第六十八章 越过草地有一黑
因为荒原的植被稀少，所以这里的风很大，坚硬高大的岩石被吹了很多年，就变成了像是蘑菇一般的怪石，风中携带着很多沙尘，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团褐黄色的烟尘在涌动，然后击打在人的脸上会很疼。
小麻雀是喜欢新鲜事物的，它没有见过荒凉的荒原，当他们走在了一望无际偶尔有一片草地的荒原上后，它便站在了叶朝的肩膀上，兴奋的看着荒原的景象。
可没过多久它就发现，荒原最多的还是沙土或者是像蘑菇一样的巨石，加上风中携带着的沙尘吹在身上很不舒服，便飞在了叶朝的手掌之间，学着大黑摇尾巴的样子摇动了自己的尾巴。
叶朝一脸无奈的抓着它，轻轻逆着它羽毛闭合的方向抚摸，不一会儿，手中多出了一层细微的沙土，它也彻底变成了一个绒球。
“叽喳。”
小麻雀抖了抖身子，也不管此时羽毛的杂乱，飞入了叶朝的衣襟内，只留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大黑扭头，日常性的鄙视小麻雀一眼。
“这就是典型的自讨苦吃。”
“呦呦。”
小麻雀怒视大黑一眼，又去啄了一下叶朝的胸膛。
……
“叽喳？”
听得小麻雀这一充满疑问的叽喳声，叶朝的神色露出了怀念，随后说道：“大河国需要响应西陵的号召，而小山山据说现在是莫干山的山主，她自然是要来的，我想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在燕国北地的荒原一带了吧。”
“叽喳？”
“按照剧情的走向，她会去寻找魔宗山门，我们自然是会相遇的，不过这一次我可是要明说，你若再向那些闲得无事的人当红娘，我一定将你的毛全部拔掉做成烤鸟给大黑吃掉。”
大黑听了这句话很高兴，开始扬起四只巨大的蹄子在荒原中奔跑了起来。
小麻雀充满抗议的叽喳一声，心想，你不让我做我偏要这么做，反正到最后叶朝你也舍不得将我烤掉，再说小山山多好。
……
金帐王庭东北部有着一处山脉，其间有高大的树木，有丰茂多汁的草地，有着常年被冰雪所掩盖的高峰，也有自雪峰上积雪融化之后形成的小河。
基于这些条件，故此地有着很丰富的资源，比如珍稀的铁矿，美味的山珍，可救人命的药材等等。
本来这里是由左帐王庭与金帐王庭共享的，可是荒人来了，便就成为了荒人的领地。
大黑俯身在小河中饮着冰凉甘甜的河水，前蹄轻轻地踏着。小麻雀扑通一声跳入当中如鱼儿一般游着，荒原的沙土很多，虽然叶朝给它清理了，但终究不如洗一洗来得舒服。
叶朝抬头闻着这里清新湿润的空气，拿出了三师姐在临走前给塞的地图仔细观察。
“顺着这条长满了长草的山坡而上，便能够很快的找到大明湖，只是时机不到，宁缺那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赶来，我们就算找到大明湖也进不了魔宗山门。”
在这时，小麻雀自水中跃起，便见有一条肥美的虹鳟鱼自它小爪上落在了地面，而后又窜进了水面，直到地面再多出两条，才飞到叶朝面前骄傲地抬着脑袋让他给自己擦干身子。
大黑很有眼色的离开进了山坡另一边的山林中寻找木材，叶朝开始清理鱼身。
柴火燃起，美味的鱼香味儿很快的向着周遭散发，一只狗熊远远地注视着这里，可因为有着大黑的存在，它也只能远远的观望。
叶朝将最先烤好的鱼儿扔给大黑，大黑一张嘴巴叼住咀嚼四五下牙齿，有着成人两个巴掌大小的虹鳟鱼便被吞入嘴中。
而后只能看着小麻雀发着欢快的叫声一点一点地啄着另一条鱼。
叶朝拿起自己那条美美的咬了一嘴，就着自金帐王庭某一部落换来的马奶酒一起咽入肚中。
“细嚼慢咽才能品味出食物中的美味，大黑以后你得改掉这个坏习惯，不然永远只能眼馋我俩。”
大黑充满委屈的叫了一声，扭着头强迫着自己不去看那很讨厌的一人一鸟儿，而看向了被风吹动摇摆若一池泛着涟漪绿水的青草地。
草地嘛，就比他们顺眼多了。
只是看着看着，它发现在草地之中多出了一人，而那人穿着一身让它很熟悉的红色衣衫。
它皱起鼻子，抬头仔细地闻了闻，确定真的是那个人后双眼露出喜色，对着青草地大叫了一声。
“儿啊~儿啊~”
大黑驴驴叫时候的声音很不好听，用叶朝的话来说这很像是一位老太婆模仿婴儿痛哭时所发出的声音，但是，有些人会觉得这道声音很美妙。
叶红鱼自婴儿的时候就喜欢大黑的叫声，如果她哭了，大黑叫一声她便会笑，再后来她变得不会哭之后，因为一些无法理解的修行问题而烦恼的时，大黑叫上一声，那些烦恼便会淡化。
可是十年前大黑离开了她，她便再也没有听到过大黑的叫声了。
走在草地上的叶红鱼猛然听到了那道让自己熟悉的声音，平静若冰雪般的脸庞泛起了激动之色。
这要是让西陵那些人看到，一定会认为这是的幻觉，贵为裁决司大司座的道痴怎么可能会有激动这种情绪。
叶红鱼相信自己的感知，所以她知道那道声音绝对不是幻听。
她很快的越过了草地，看到一条小河，看到了不知多少次出现在自己梦境之中的大黑，此刻的她竟是生出了想哭的感觉。
自荒原而来的风吹打乱了她的秀发，也扰乱了她的思绪。
直到大黑走到她的身边，用脑袋蹭着她的手，她才悠然自迷茫中醒来，而后紧紧抱住大黑。
“我擦！”
“叽喳！”
叶朝将吃掉一半的鱼仍在了一边起身，小麻雀一翅膀将鱼扇飞，站在了叶朝的肩膀之上。
一人一鸟很是同步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这真的不是幻觉。
“这黑货竟然会屁颠屁颠的向一个女子跑去，而后那女子竟然还会抱住它，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六十九章 叶红鱼啊
叶朝平时动不动会去踹大黑几脚，偶尔也会讽刺几句大黑，但这是因为他和大黑很亲近才有的行为，可现在那黑货竟然在别人的怀抱中待了这么长时间，这让他很不爽。
既然不爽，那管她是谁说出来表示自己不爽就行了。
“我说姑娘，它是我的，你这样不合适吧？”
叶红鱼听后，才想起之前自己在看见黑黑的时候还看到了一个人，也想到了黑黑当初离自己而去的原因，猜到那人应该就是书院的十二先生，便不禁打量起了对方。
她在打量着叶朝，叶朝同样也在打量着她。
柳叶细眉，似含水波的双眼之中有着让人能够察觉到的执着，琼鼻精巧，嘴唇和那一袭红衣一般的红，及腰长发虽被风吹得杂乱却平添一丝娇弱。
当然，叶红鱼并不娇弱，也从来没有人会觉得她娇弱，只是因为她刚刚与陪着自己长大的大黑重逢，不自觉间流露出了被隐藏很久的某种无法言说的情感，再加上叶朝本身的强大，故才显得她娇弱。
“书院十二先生？”
“能够让那黑货如此的，也只能够是道痴了。”
说完，叶朝瞪了一眼大黑，大黑感觉到他现在并不高兴，故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回来。
不知道大黑来历的叶红鱼也很不爽，他书院十二先生凭什么说大黑是他的？凭什么敢用眼神去恐吓大黑？
而她一向不会克制自己的脾气，就像她第一次当上裁决司大司座的时候，有些裁决司骑兵看向她的眼神中有淫邪之意，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拔剑而刺，那些人便成为了桃山之下皑皑白骨中的一堆。
即使书院十二先生很强，但强者并不能够让她感觉到畏惧，况且，她很想看看这位是否真的有传说中的那般强。
利剑划出了长鞘，那纷扰着草的风在此刻忽然变得静止，剑似穿越了时间，只在短短还未及一瞬之间便出现在了叶朝的面前。
这样凌厉而又疾速的一剑，就是连知命强者都不敢大意，可叶朝的神情就似乎没有发现一般而平静着。
只是，当剑尖就要触碰在他额头之上时，他的手不知在何时抬起，自然而又精准的夹住了叶红鱼的剑。
自荒原而来的风再次吹动，那些涨势极好的青草又一次被吹成了绿色的涟漪。
小麻雀摇了摇脑袋飞在大黑身上，大黑趴在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
陪伴了叶朝最久的无疑是这一鸟一驴，最为了解叶朝的怕也是它们，所以它们很清楚叶朝在有些时候真的很无耻，而在他无耻的时候，一定会有好戏看。
叶红鱼的脚踩在了地面，摇晃着长剑想要将之收回，却发现那只手是那么的坚固。
对于战斗认知，她一直认为只要是战斗就应该抓住一切时机任何机会去杀死对方，既然剑被对方困住，那么便不用剑好了。
她松开长剑，身体化作一道红光向着叶朝近身而来，一瞬之间，双脚连踢三下，随后以指为剑点向叶朝。
天地之息因为她的出击而变得纷乱，似化作了狂风又如刀刃一般将地上青草割裂而后将之卷起，碎裂的草叶被它们加持，散发着锋锐之息同是刺向叶朝。
叶朝眼中闪过一丝赞叹之色，随后挥动衣袖，书院不器意骤然而出。
只见狂躁的天地元气在刹那间变得安静，若刀锋一般的草屑被静止在了当空，随后叶红鱼的拳脚触碰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传来，便见叶红鱼的身影自红光之中分离便向后倒退而去。
“我说你们兄妹俩怎么一个德性，一见我就打架，再说了，你姓叶，我也姓叶，说不定五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人呢，见面后和气一点儿不好吗？”
叶红鱼很不喜欢叶朝这种带着些玩笑的话语，只是在她落地之后，却发现体内的力量被书院不器意所封锁，她无法再发动攻击。
……
……
叶红鱼起身，狠狠地盯着叶朝冷声道：“你很无聊！”
“我说，你一见我就和我打架，咱俩到底是谁无聊啊？”
叶红鱼沉默，就事实表象而言，确实是她无聊，但她认为能够帮大黑出气这并不是一件无聊的事。
可是，因为她平时很少与人交流，此刻虽愤怒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用眼睛狠狠地看着叶朝。
小麻雀用翅膀指了一下叶红鱼，又用翅膀拍了一下大黑的脑袋，而后将双翅背在身后，像是一位人类老者般摇头。
大黑不解它这是何意，故疑惑地看着它。
“叽喳~叽喳……”
听后，大黑异常恼怒，心想老黑我的眼光怎么就不行了？小鱼儿虽然平时是有些冷也喜欢找人打架，但是不比那个老爱脸红的小丫头强？再说了，人家叶朝还没表达最终意见，你个小破鸟在这里得瑟个什么劲儿？
越想越恼怒，便就看着一脸得意的小麻雀越来越不爽。
良久，它狠狠地摇了脑袋一下，将头上的破鸟摇飞。
小麻雀自然愤怒，但单靠肉身的力量它不可能打得过大黑，而叶朝又明确说过，如果它们之间发生了冲突，不得动用体内的神力，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在空中飞着，骂了大黑一声后，便向叶朝飞去。
悄悄地召唤了水气凝结在眼睛旁边，小麻雀落在叶朝的肩膀上指着一边的大黑哭丧着叽喳了一通。
大概的意思是在说，我只是说了一声红衣女子没有小山山可爱，然后大黑就欺负人，叶朝你必须为我做主之类的。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没听到，还敢操着红娘的心，禁言三天。”说完，叶朝掐出一道印诀便将小麻雀的嘴封住，而后将剑扔向了叶红鱼。
“道痴姑娘，你体内的不器意再过半盏茶时间就可消散，我呢就先去找魔宗山门了，再见。”
叶红鱼知道黑黑绝对不可能留下来陪自己，没有元气支撑的自己也不可能追得上书院的十二先生，错过今日，或许就再也没有可能见到黑黑了。
“我有魔宗山门的地图。”
（这一章迟了，写的也很不合心意，今晚要早睡调整下状态，明日答应下的三更或许又做不到了，呼~）
第七十章 极北而来的寒意
叶朝充满怀疑地看着叶红鱼，魔宗山门地图他也有，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前魔宗宗主给的，只是他不解为何叶红鱼要这样说。
她能来荒原，想必为的也是明字卷天书，若她给自己提供方便，那天书绝不可能会被西陵得到。
“到时候争夺天书各凭本事。”
感受着手上传来大黑清冷的鼻息，叶朝想到了什么，说道：“那我便邀请姑娘为我们带路，若真找到魔宗山门，我们各凭本事。”
其实叶红鱼很清楚，既然境界如此之高的叶朝也被书院派出，说明书院对于明字卷有着必夺之心，也侧面说明叶朝的准备很充分。
那至于她为何要如此说，或许是为自己找一个加入叶朝队伍好与大黑叙旧的理由。
听着叶朝说完，叶红鱼很是自然的走到大黑跟前抚摸起大黑的脑袋，这一番动作不禁又让叶朝恼怒不已。
只是，人家道痴都为了与这黑货多相处一段时间，都想将宝贵的魔宗山门地图与他共享，他也不再好意思表达自己的不满。
走在燕北荒原山脉的高处，可以看见山脉以北的苍穹正是一片黑暗，甚至在那黑暗中还能够看到若蛛网一般密集撒开的雷霆，恍惚间，让人觉得那似正在孕育着一个魔******子将手倒背而去，任由荒原的狂风击乱自己的衣衫与发丝，看向那处的眼神中未有一丝动摇。
“传说荒原极北之地就是这个世界最遥远的地方，那里联通着另外一个世界，每隔很多年冥王就会自那里降临，企图让大地陷入黑暗，让永夜占据天地。”
李慢慢舀起一瓢晶莹的雪，用元力将它们融化，又用元力将水变得温热递给夫子，而后问道：“老师去过那里？”
夫子点头，接过木瓢开始饮用。
“那里真的联通着另一个世界吗？”
夫子摇头，说道：“没有，方圆万里被冰雪覆盖，只有一座雪峰傻傻的矗立当中，雪峰也没有什么奇特，和大河国士山差不多。”
李慢慢再道：“既然您没能发现，那么那里就不是冥王降临的地方，西陵的教典有误。”
“西陵教典？只不过是一部愚弄世人的破书罢了。”
李慢慢点头，看着远方黑幕之下显得愈发妖艳的雷霆发呆。
这时，风雪突然而至，将两人的须发顷刻间染白。
末了，夫子将一身白雪抖尽，瞪了一眼跪在雪地之上的老黄牛，说道：“万物都有生死轮回，在我看来，永夜便是天地的生死轮回。”
老牛点点头，随后起身，李慢慢将一边的脚凳放在牛车一边，等着夫子进入车厢内，将脚蹬收走，驾着牛车向南而行。
“你是说十二师兄那只鸟啊，那东西除了十二师兄与两位师姐之外，没有人很喜欢它。”宁缺露着自己的小酒窝看着面前那位墨池苑山主说道。
因为之前墨池苑弟子们在左帐王庭的王帐之中被西陵与月轮过曲妮刁难，宁缺亮出身份出言相助，后在一场护送粮草的途中一起经历了厮杀，加上莫山山很喜欢书院十四先生的字，所以她开始向宁缺打听起了让自己思念很久的小麻雀。
“为什么？”
“因为它经常会在高兴的时候叽喳一声，而在它叽喳之后，后山所有的鸟儿也都会跟着叽喳，那时候很麻烦的。”
莫山山点点头，随后又问道：“那他来了吗？”
宁缺注意到这位平时和三师姐一般淡雅的莫山主脸上在问话过后生出的一丝红意，几乎是在瞬间就想明白了当中原有。
十二师兄那么英俊潇洒，定会有很多倾慕者，而这莫山主怕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男人嘛，在看到脸红的姑娘之后往往都喜欢去调笑几声，两世为人的宁缺也并没有丢掉这个算不得恶的趣味。
“他，是谁？”
他故意将“他”字拉的很长，没出意外地看到了莫山主变得更红的脸，只不过他似乎忘记了，这位莫山主的修为很高，放眼整个修行界年轻一辈中也都属顶尖。
所以又很快，他便看到了红脸的莫山主脸色变冷，也感受到了自这位身上传来的压迫之感。
宁缺急忙露出笑容，说道：“十二师兄来了，只是他未与我们一同行走，而是走了金帐王庭的北路。”
……
……
“我说道痴姑娘，你的魔宗山门地图呢？还有，你不觉你在我面前和这黑货这么亲昵不合适吗？”
叶红鱼冷冷的看了叶朝一眼，说道：“首先，黑黑走的路就是通往魔宗山门的路，这说明你也有魔宗山门的地图，再一个，我认为不合适应该由我来对你说。”
“黑黑？”
“叽喳？”
叶朝与小麻雀看着将头似要埋在地上的大黑，确实很黑，可是怎么听黑黑这个名字放在它身上都觉得别扭。
从不放过大黑任何糗事与缺点的小麻雀开始在叶朝肩膀上对着大黑充满着嘲讽的叫了起来。
大黑生出了将这破鸟一脚踹飞的想法，只是它看见了叶朝同样在笑，只得强忍住这个想法将头埋得更低。
风声陡然大作，天空之上的阴云几乎是在瞬间将晴空掩埋，片刻间，便有无数雪花自九天之上飘落，本就充满了寒意的山谷草路间变得更为寒冷。
叶朝不再嘲笑大黑，而是充满着复杂地看向了北边的天穹，这忽然而至的寒意便是从那里涌来。
叶红鱼虽是即将跨入知命的修行者，但她的身体并不如魔宗修行者那般强大，也因为她自小生长在四季如春的桃山之上，面对这突然而至的寒冷，娇躯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连道痴姑娘都感受到了这寒意之寒，可想而知荒人百姓之前在那方漆黑苍穹之下的生活是多么的艰苦。”
“或许你书院十二先生有着一颗比烂柯寺的和尚们都要慈悲的心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荒人南下让荒原所有王庭的草原损失大半，因此他们不得不选择骑着战马拿着刀剑对准了你们唐国与燕国，而遭受战乱迫害的百姓军卒又会惨死多少？”
叶朝白了一眼叶红鱼，抬头看向头顶之上那凝聚了不知多少万里的雪云说道：“我并没有同情荒人，只是在感叹人，不，是所有生灵终究是太过脆弱了些。
在他的意志下，世间所有事物的演化都必须由他操控，虽然万物生灵都得自于他，但还是让人觉得不爽快。”
第七十一章 夜间，与小鱼儿的对话
叶红鱼的眉头蹙起，因为叶朝的话充满了对昊天的不敬，而她信奉的便是昊天。
“昊天造就世间万物，世间万物受着昊天的荫泽而生存，这本就是苍穹之下最本源的道理，且是大多数人的认知，而你现在的认知违逆了整个世间，很危险。”
叶朝笑着看向一脸冷冽的叶红鱼，说道：“你这是在提醒我？”
叶红鱼摇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那充满了无知的认知影响到黑黑。”
“那我问你，假如有一天，昊天让你死你会去死吗？”
叶红鱼没有再看叶朝，因为这个问题很无聊，他们西陵之人皆是代替昊天的旨意而领导世间众生，昊天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死？
不过在沉默间，叶红鱼也在问自己，如果昊天让自己死，自己是否要死？
她的表情如之前一般冷静让人无法看出她心里真正所想，但叶朝发现，她握剑的手比之前重了几分。
拿起马奶酒喝了一口，摸了摸一脸疑惑的小麻雀，叶朝的心情变得很是愉悦。
一位骑着白马的青年自漆黑的天穹中走出，他亲身感受到了漆黑夜幕给世间带来的寒冷与绝望，也感受到了自己在那夜幕之下真的会恐惧。
不过，他手中的剑却还在滴着鲜血。
夜幕下早已没有了野兽的存在，那么他剑上的血只可能是来自那些未能撤离荒原但却坚强活着的荒人妇孺。
即使那里只有绝望，但是昊天的仁慈不会照耀被遗弃的荒人。
看着被冰霜覆盖的山坡，他驱马而冲。
宁缺很喜欢荒原，因为渭城就在荒原，他和桑桑经常骑着大黑马在荒原之中游玩，这里有着太多太多让他记忆尤深的画面。
他指着荒原西南边矗立着的一处大山说道：“那里便是岷山，是我和桑桑长大的地方，看见山下平原的黑点了吗？那是大唐的边关要塞渭城，我的家就在那里。”
莫山山听着他那更像是自言自语的话语，不禁对于他口中的桑桑好奇，一年前，自大唐流入大河国那张鸡汤贴中的主人公也是桑桑。
不过，眼见就要进入魔宗山门所处的山脉，她倒是没有多问这些。
“十四先生，此处已经快要接近魔宗山门所处的山脉了，我们应当小心。”
荒人大部分聚集在了左帐王庭与金帐王庭之间的草原，一些老弱病残的荒人因为脚力伤病等原因，并没有紧跟他们的步伐，有很多聚集在了魔宗山脉，但是他们依旧危险。
叶朝将一位死不瞑目的荒人老妇尸体掩埋在了深雪之中，又将简陋木屋中的血迹清洗干净，捡了些雪松木柴，于屋内升起一堆柴火。
小麻雀很乖巧地在叶朝肩膀上看着火苗，大黑慵懒地趴在地上看着沉默的叶朝与叶红鱼。
“这个世间从来没有纯净的光明，我承认，即使在充满着光明的桃山之上也依旧有着黑暗的影子。”叶红鱼一边拿着一根细柴拨弄着柴火一边说道。
当然，叶红鱼所说并不是在向自己身旁的男子解释什么，只是她觉得那些荒人妇孺不该死，最起码在没有得到光明的引导之前不该死。
叶朝摇着酒囊，在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水声之后，脸色有些失望地将酒囊透着木屋的窗户扔了出去，而后才看向叶红鱼说道：“我刚才的沉默只是因为后悔没有多给那个老牧民一两银子，要不我现在就会有一个装满了甘甜马奶酒的大酒囊那，所以，你不用向我解释什么，而且我也知道你们西陵的人很无聊。”
叶红鱼手中的细柴应声而断，看向叶朝的眼神充满了怪异。
“怎么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自恋？”
自恋的人从来不会认为自己很自恋，也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日常行为谈吐会自恋。
先不说叶朝是不是一个自恋的人，反正他不会承认自己自恋。
“没有。”
“那今日有了，你很自恋。”叶红鱼将手中断成两截的细柴扔进了柴火中。
场间再是无声……
许久，当那两根细柴彻底变成灰烬之后，叶朝看向叶红鱼问道：“听皮皮说你是知守观的第二恶霸？”
听到陈皮皮这个名字，叶红鱼抬头，看向叶朝再是问道：“他还好吗？”
“很好，五年前破境入了知命，两年前悟通了书院不器意，变得比以前更胖了，现在书院又多了一个小师弟，他也不用整日愁眉苦脸地清扫山中落********好，不过，既然我是第二恶霸，那么第一是谁？”
叶朝指着一边与小麻雀呲牙咧嘴着的大黑说道：“就是它了。”
叶红鱼回想起了十几年前观中那些孩童每日都要拿着零食排队去喂大黑的场景，也想到了自己哥哥每隔几日都要去找大黑比斗，可每一次回来照顾自己的时候都是鼻青脸肿的。
很有意思，可后来大黑走了，哥哥也因为皮皮的事情再有没有理过自己……
“陈皮皮说你是恶霸，西陵那些人说你是有史以来最冷酷的裁决司大司座，我也一直觉得你应该就像是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剑，可没想到，你还会有这么柔弱的一面。”
“不过，这才对嘛，女人就应该有着女人的样子。”
叶红鱼的脸上再次被冰冷覆盖，“我也没有想到，书院的十二先生很爱管闲事。”
叶朝躺在了温热的大黑身上，说道：“管闲事不至于，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
……
当并不温暖甚至还带着些寒冷的朝阳洒在了魔宗山脉之上时，那持续了很长时间的风雪终于宣告结束。
晶莹纯净的白雪给这里裹上一层银装，也掩盖住了发生在这里充满着光明大义的丑陋。
青云门不会下雪，书院二层楼不会下雪，桃山也不会下雪。
小麻雀与大黑决定放下成见，一驴一鸟像是两个在雪破之上滚动的雪球，给似大唐墨玉轩最贵的宣纸一般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道道杂乱的痕迹。
在叶红鱼很不淡定的目光下，叶朝咳嗽了两声，对着银装素裹的山间唱起了某个世界的歌谣。
“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
第七十二章 大明湖啊
叶红鱼不知道二零零二年究竟是哪一国的年号，且看这山间以前就有积雪，显然昨天那场大雪并不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不过她也懒得问，只是默默的用元力封住自己的听觉，至于原因很明了，叶朝唱的并不好听。
或许是因为叶朝三世为人，做为一个男人刻在骨子里的怜香惜玉情怀被淡化很多，在大黑的鄙视目光下，他淡然地看了一眼叶红鱼，显得很是无情的跨在了大黑背上开始向着大明湖方向走去。
当然，叶红鱼也并未对此事说什么，甚至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便踩着厚重的积雪跟了上去。
……
大雪封山之下，整片魔宗山脉都显得静谧无比，健壮的狗熊一家或许正相互搂在一起等着清晨的寒冷退去再去觅食，老朽的荒人老妇或许正与自己的孙子望着火堆，祈求着冥王将那些可恶的西陵裁决司之人驱走，就连自荒原而来的大风在此时都显得悄无声息，竟是不能将枝上积雪吹落几丝。
终于，太阳挂在当空将温暖洒向了山间，叶朝几人的眼前不再是反射着阳光刺眼的白雪，而出现了一汪青蓝。
那是一座大湖，宽阔且蔚蓝，如同有人将天幕剪下铺在其间，泛着的清光就似明镜那般纯粹，有莫名隐晦的天地之息在其之上凝聚，因此又多出了一些神秘之感。
叶朝放开了自己的感知，静静的感悟着那里。
“有类似西陵大光明阵法与天地共鸣的气息，湖底的中心沉睡着某种非生物的存在，那里便应该是这座大阵的阵眼，魔宗山门的所在。”
大光明阵法是西陵最强大的阵法，世间阵法排名仅在大唐惊神阵之下，由每一代光明大神官所掌握。
可由于当年那位光明大神官远走荒原传教，在其堕落成魔之后，这座阵法便不再由西陵独属。
叶红鱼眉头微蹙，她只是感应到这座湖中蕴含着的某种力量，像叶朝所说她未察觉到半分，可转念一想，当年这位十二先生在八岁的时候便就是知命强者，如今十年过后，境界怕可能已经强过在此布置阵法的那位光明大神官了。
“你能进去？”
叶朝点头，但又摇了摇头说道：“这座大阵虽然已经破败，但有些道韵还留存至今，我若想进去只能将这湖斩开，可到时势必会引起阵法的自毁，里面有一个人我很感兴趣，他要因此而死，那我就白来荒原了。”
叶红鱼清楚，叶朝这类已经站在知命之上的人绝对不屑于说谎，自他话语间，似乎对散落在魔宗山门的明字卷并不上心，还有，他说里面有一个人，那人是谁？
“里面那人是谁？”
“着什么急，等到时候山门开启，你进去不就知道了？”
叶红鱼认为生气是人最无意义的情绪表现，所以她很少生气，可现在她就是很生气，既然你不说里面是谁，那你之前为什么还要说对里面那人很感到兴趣？
她狠狠地一脚踩在地面积雪之上，因为当中蕴含着恐怖的洞玄境元气，地面的白雪被震飞了很多。
雪花纷乱当空过后，地上留下了一处裸漏着岩石的大坑。
“谢谢。”
叶朝一拍大黑，大黑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卧在了岩石之上，而他则是毫无形象可言慵懒地躺在了大黑身上。
叶红鱼握剑的手因为很用力而导致泛白，她很想拔剑去斩杀面前这人，但这同样是一件无意义的事情。
靠在大黑身上的叶朝似乎没有发现已经处在暴怒边缘的叶红鱼，拍了拍小麻雀的脑袋，说道：“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去抓两只兔子去。”
……
宁缺看着铺在积雪之上的魔宗山门地图，指着图上所示的湖泊说道：“如果山主这张地图是真的的话，那么我们若穿过密林，应该就可以看到大明湖了。”
莫山山点头，在准备将地图收起之际，却见宁缺忽然转身拔刀，她意识到了不对，也向身后看去。
只见，一位身穿白衣道袍面容俊美的青年正骑着白马向自己二人而来。
敢孤身一人独赴荒原，且那人长相俊美穿着西陵的道袍，那么他的身份便很明了了，是隆庆皇子。
隆庆很不喜欢宁缺，因为他的小侍女让自己在唐国公主与书院十二先生面前丢了很大的脸，也是因为他，自己无缘书院二层楼，更是因为他很讨厌这种成长在底层机缘却丰厚无比的人。
隆庆毫不掩盖身上的杀意而盯着宁缺，不过也因为走在宁缺之前的莫山山，他并未果断出剑而杀。
“呦，原来是隆庆皇子，许久不见哈。”宁缺笑嘻嘻的说着，但握着朴刀的手从未松开。
隆庆不屑一笑，说道：“宁缺，难道你只会躲在女人身后吗？”
宁缺笑道：“你是洞玄，我是不惑，我并不认为此时躲在女人身后有什么不妥的。”
隆庆道：“难道你认为你可以躲在女人身后一辈子？或者，你认为山山师妹真的愿意护你？”
因为之前在左帐王庭发生的某些争端，莫山山很反感西陵之人，加上现在隆庆咄咄逼人，对于其修为高深的赞叹也就烟消云散，故她在听到隆庆所说后并没有退在一边甚至还往前走了几步。
隆庆注意到莫山山的举动，想到之前自左帐王庭传过来的消息后不经释然。
随后，他又将目光放在宁缺身上，再次打量了起来，在感知到宁缺如今的境界之后，带着笑意说道：“看来书院对于你的帮助真的很大，短短一年时间，你竟也快入洞玄了。”
宁缺脸上闪过傲然之色，说道：“帮助自然很大，不然你我当年为何要拼死拼活的想要进书院？”
隆庆道：“长安城相遇，书院相遇，如今又在这荒无人烟的天弃山相遇，便是我，也不得不相信那些俗人的说法，你我或许真的有缘，真将成为一生的宿敌。”
宁缺说道：“这种缘分不要也罢。”
隆庆看向一边自石崖而出满是积雪的枯枝说道：“你即将要破境入洞玄，而我也将在今日之后破境入知命，不如你我以破境为赌约？”
（以上对话有摘抄《将夜》原著一部分，还是之前那句话，这一段得略写一下，一是不让之后情节尴尬，再是帮助大家回忆原著剧情。）
第七十三章 大明湖畔……
“你觉得你会赢他？”
宁缺摇头，说道：“一年前他就站在了知命的门槛之上，而今日我观他心性已然圆满，所以，对于赢下赌约并没有把握。”
莫山山不解，既然没有把握，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赌约呢？
宁缺看到了她的不解，说道：“如果我不答应，那他很有可能会对我出手，即使山主帮我，我也不认为自己可以活下去，人嘛，总是要活着才有希望的。”
“可是你若输了就要被废掉气海雪山，这与死并没有多大的差距。”
“我只是答应了赌约，又没有说要履行赌约。”
莫山山不想再问，总觉得这宁缺的性格和某个人有些相像，甚至她还在想，书院之人是不是都是如此。
“你看，有两只兔子在飞。”
“那两只兔子已经死了。”
……
……
大明湖像是一面迎风招展的蓝色旗帜，微微的波澜很有规律的拍打着岸边岩石，一缕炊烟自一块高大岩石之上飘出，很快又自炊烟内飘出了一阵肉香。
大黑很缓慢的咀嚼嘴中的烤肉，发现不光没有品出肉有多香反而还让自己很不痛快，故一口咽下了带着骨头的兔肉。
这样才痛快嘛，大不了就看着叶朝他们吃就行了。
叶红鱼没有说什么，理所应当地接过叶朝递来的兔腿儿开始吃了起来。
这让小麻雀很不爽，兔子是本鸟抓的，是叶朝烤的，可你叶红鱼吃的时候连声谢谢都不说，这很无礼。
它看向叶朝，愤怒的叽喳了一通，大体意思是说如果那个女人再吃，它不允许，不然会很生气。
叶朝摸了摸它的脑袋，说道：“不要这么小气，道痴姑娘好歹也是养育了大黑八年之久，咱这算是报答她对大黑的养育之恩。”
大黑很是无语地撇了这一人一鸟一眼后，用头轻轻地蹭了蹭叶红鱼的胳膊。
叶红鱼撕下一条肉丝送在大黑嘴边，而后大黑再是一口吞掉。
“那里竟然有炊烟，没想到会有人先我们一步来到大明湖。”宁缺指着大明湖畔的炊烟说道。
“或许是西陵的人，我们过去看看。”
……
叶朝看向密林，说道：“那小子终于来了。”
“打败隆庆进入二层楼的书院十四？”
“嗯。”
宁缺站在树林的最高处，一眼便认出了坐在岩石上一边啃肉一边看自己的十二师兄，不禁心生激动，现在我十二师兄来了，看你隆庆要如何杀我。
他一边挥手，一边大叫道：“十二师兄。”
小麻雀不解地指着宁缺叽喳了一声。
叶朝道：“那小子指不定是惹上什么麻烦了，不然看见我才不会这么激动呢，不过你好好看看，他身边那女子是谁，我怎么感觉到有些眼熟？”
“书痴莫山山。”叶红鱼冷淡道。
叶朝看向小麻雀，小麻雀点头表示叶红鱼说的是真的。
……
……
莫山山的心情很复杂，有即将见到小麻雀的兴奋，也因为她曾经为了彻底讨厌叶朝做过一些幼稚的事情，现在看到正主不禁尴尬，或许还有着一些别的。
看着宁缺已经向那里跑去，她也顾不上心情的复杂只能跟上去。
及近，在宁缺与起身的叶朝拥抱过后，她看到了那张与十年前相比变化很大的脸，只是他的眼神并没有改变多少，依旧如以前那般……无耻。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位温婉漂亮的大河国少女，叶朝不禁想到了她还是丫头片子时的模样，或多或少生出了一丝对于岁月流逝的感叹。
不过嘛，有些地方她还是没变的，比如还是那喜欢脸红，还是那么爱抿嘴。
“哎呀，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小山山变漂亮了。”
宁缺与一边依旧吃着兔肉的叶红鱼充满着诧异的看向了叶朝，两人皆是猜到了叶朝认识书痴，但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对于书痴的称呼竟是小山山。
莫山山也没有想到，都过了十年了，这个人还要如此叫自己，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这让她白皙的脸颊多出了更多的红润。
不过，因为学习了很多大河国礼仪又成为了莫干山山主，她自然是不可能像十年前一般去指着叶朝的鼻子大叫叶无耻。
强忍着羞恼，莫山山对着叶朝行了一礼道：“见过十二先生。”
莫山山羞恼，叶朝便会开心，松手放开挣扎的小麻雀仍由它飞向山山，随后笑着看向了一边的叶红鱼说道：“我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西陵裁决司大司座叶红鱼，呶，也是和小山山齐名的道痴姑娘。”
道痴，是当代年轻一代修行者中仅次于书院十二先生的修行天才，且很多人都在传，这位在两年前就能入知命，可是由于一些原因，硬生生地站在了知命境的门槛之上。
破境很难，能够做到破境而不破境更难，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道痴才会被天下年轻一带的修行者倾佩。
叶朝的修行速度是比变态还要变态的，故所有年轻一辈中从来不会将自己与他作比较，可叶红鱼就不一样了，虽然修行速度也很变态，但在修行之路上终究是可以望见其后背的。
正是因为此，莫山山与宁缺能够感觉到叶红鱼强大，他们也不可能像是叶朝那般淡然的与叶红鱼相处。
在两人与叶红鱼行礼打过招呼后，场间便只有小麻雀叽喳不停的声音了。
……
叶朝看向宁缺，说道：“你小子刚才见了我那么兴奋，说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缺一向脸皮奇厚，尽管十二师兄如此明了的问话让他很尴尬，但还是将路遇隆庆之事说了出来。
“其实隆庆在一年前就可破境的，只是因为被你小子这渭城军卒抢先成为老师的学生导致道心留下了阴影才未突破，如果他刚刚杀了你便能够破境，不过他可能是想通了什么才选择和你对赌，所以，你小子是捡了一条命啊。”
宁缺摸了摸后脑勺，说道：“十二师兄，那赌约的事……”
第七十四章 十二师兄，你怎么可以这样？
“到时候看着办。”叶朝很随意的说了一句。
看着办，意思应该是说十二师兄不会任由自己赌输而无动于衷，宁缺想明白后不由得放心。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对着小麻雀示意一下自己可否吃那只架在柴火之上的兔子，在得到首肯后，也不管被烤得焦黄的兔子身上那滚烫的油脂，径直撕下一片就往自己嘴里塞，咀嚼的时候还不忘夸上一声十二师兄的手艺真好。
“隆庆呢？”叶红鱼在这时冷冷问道。
宁缺对着岩石一边的雪崖指了指，说道：“就在那里。”
雪崖离此地很远，远观之下只有一棵像是小花一般裹着银装的干枯小树，树下有一漆黑的小点，似是一人在盘膝打坐，想来应该就是隆庆了。
叶红鱼看向叶朝，问道：“不知十二先生对于这个赌约如看待？”
叶朝看了一眼雪崖后说道：“那当然是要公平对待，谁输谁便被废，男人嘛，总是要承担自己做出的决定的。”
叶红鱼道：“我很想看看除了十二先生之外，书院二层楼的弟子会有如何神奇之处，更想看看已经赢过隆庆的十四先生在这一次会不会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只要在此期间公平，我不会出手。”
宁缺在听到叶朝所说之后神色大变，刚刚咽下一口兔肉的他不禁一噎，随后咳嗽了起来，眼泪口水肉沫喷飞向了大黑。
也亏是大黑的反应很快，不然，那些个脏东西定然会喷得它到处都是。
“十…十二师兄，你……”
叶朝拍了拍宁缺的肩膀，说道：“咱们书院向来光明正大，现在又有道痴书痴二位姑娘看着，师兄我也不好那啥，这个赌约嘛就继续。
如果你输，到时候我叫上大师兄二师兄去他知守观要上一粒通天丸给你再重铸气海雪山，放心，不会有事的。”
叶红鱼冷笑一声，看向叶朝说道：“为了公平，那就请十二先生与书痴姑娘随我去一边观看吧。”
叶朝与山山点头，都是给了宁缺一个加油的眼神便与叶红鱼走到一边。
宁缺看着十二师兄离开的背影，感觉今日的他有些奇怪。
因为两年前在临四十七巷的那场谈话，加上自己在书院后山打听了很多关于他小时候的事情，确定了两年前的某些猜。
那么，十二师兄就不可能如同二师兄那般对于规矩道理呈严苛执着的态度，也不可能放任自己不管。
果不其然，在叶朝刚刚走后没多久，之前所在的地面便出现了一道剑痕。
宁缺望了上去，顿时便觉得眼前空间猛然转变，无数若树叶般的雪花开始自当空飘落，而在雪花漫舞间，出现了一舞剑的白衣男子。
他的剑招多是华而不实，可是在细品之下，那每一剑似乎都蕴含着极其冷寂而锋锐的剑息，毫无疑问，有着那些剑息的支撑，即使剑招不实，但也绝对具备着杀人的能力。
也随着那人不断地舞剑，宁缺感觉到了体内的元气在蠢蠢欲动，就如同飘落下的雪花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那人的剑一般。
而此时，在他腰间挂着的锦囊不知何时闪动起了微弱的光辉。
光辉在不断地凝聚，渐渐的形成了一个“井”字。
隆庆幼年生长在燕国皇宫，在十九年前那场国战战败后，他被行走在天下传道的上一代天谕院副院长看重，接往了西陵神殿天谕院修道。
燕国的惨败，让他明白了弱者存活于世永远都充满着悲哀，他们必须在强者的脚下匍匐婆娑的生活，他们不能反抗，因为一旦反抗等待着他们的便只有死亡。
他不愿意做弱者，所以在西陵天谕院修道的时候比所有人都更加努力。
优秀的资质加上坚强的意志，让他很快超越了同龄之人，得到了同龄修道者的尊敬，更是得到了西陵掌教的关注。
除了知守观被观主亲自培养的那对兄妹与书院的十二先生外，他从来没有将天下同辈修行者放在眼中，也认为除了那三人不会有人可以将他的骄傲踩在脚下。
可是自去了唐国之后，这一切似乎都变了，一个唐国边军军卒踩着他的骄傲成为了二层楼弟子，其间那巨大的落差让他的道心受到了极大损伤，也化成了他想要踏过知命的最高的门槛。
他找上了西陵掌教，想要寻求解决的办法，西陵掌教告诉他，要么看破，要么杀死书院十四。
洞玄境界怎么可能去二层楼并杀死死一位二层楼弟子？
最终他决定远去荒原，见识了永夜之下的恐怖，杀了无数反抗着昊天的肮脏人类，那受到损伤的道心似乎被恐惧与鲜血弥补了起来，他看破了某些东西，随后抬脚向着那道高高的门槛踏出了半步。
可就在之后，他发现了那个让自己道心受损的军卒也出现在了荒原，随后便不禁萌生一个想法，自己若赢他一次，一定会让道心更加圆满。
也是因此，便有了与宁缺的赌约。
枯枝之上的积雪不知在何时脱落，嫩绿的细芽从干枯的枝条之上钻出，盘踞在隆庆周边的白雪在慢慢地融化向着周遭流去，又因为天弃山极冷的空气而化成泛着微蓝的寒冰。
他睁眼看了一眼小树，又看了一眼在岩石上端坐着的宁缺，嘴角上扬露出了冷冷的讥笑。
“突破知命便是掌握天地之息最本质的规律，那棵树已经发芽，待到花开之时，隆庆便可破境入知命。”
叶朝看了一眼似乎有些自得的叶红鱼，说道：“听说隆庆的本命物是桃花，那到时开的应该是桃花，只是不知会不会结出桃子。”
一边，一直与小麻雀眉来眼去没怎么听两人谈话的莫山山一愣，枯枝开花那是知命破境的异象，本就属虚幻，或许因为隆庆的本命物是桃花那树开出的会是桃花，但怎么可能会结出桃子，这个简单的道理叶无耻不可能不知道。
叶红鱼却是明白了叶朝的意思，道：“没想到十二先生除却很自恋之外，还牙尖嘴利。”
第七十五章 桃花啊，你慢点开
幽阁内，穿着白衣道袍的老者睁开了双眼，似乎永远都处于漆黑的樊笼瞬间被昊天光辉点亮。
“他在变强。”
守在幽阁边上的裁决司护卫神色一怔，当年这位被关进幽阁的原因是发现了冥王之子的踪迹，后与唐国一些官方势力设计了一场灭门案想要将冥王之子杀掉，可是事后冥王之子却并没有死去。
掌教也因此生怒，为了平息唐国的怒火，便将他锁进了幽阁，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幽阁困不住他。
“神座大人说冥王之子变强了，那他……”
一阵密集的瓷器碎裂声将护卫的思绪打断，只见幽阁那被不知多少神符师加持过的粗壮栅栏在昊天神辉之下裂出了细碎的纹络。
就要在他准备去禀告裁决大神官的时候，那些栅栏开始碎裂，光明大神官已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神座大人。”护卫急忙行礼道。
光明大神官点头，而后化作一道神辉飞出了幽阁。
……
……
雪崖之上的小树开出了很多娇嫩的花苞，它们在轻微的颤抖着，似乎是在与天弃山中的极寒空气做着斗争。
一阵卷动着积雪的寒风吹在了隆庆的身上，隆庆睁眼，寒风与雪片泯灭，一朵鲜艳的桃花自树间绽放而脱落。
隆庆伸手捧住桃花，轻轻地抚摸粉嫩的花瓣与淡黄色的花蕊，眼中流露的尽是温柔之色，就像看见了心爱的女子一般。
宁缺的眉头紧锁，眼前的冰雪世界在慢慢的与本来天地融合，那道舞剑的身影也逐渐在虚化，他知道，十二师兄留下的道则就要消散，可是，他还未有破境的征兆。
“一夜之后，隆庆已经推开了知命大门，可宁缺却迟迟未踏出那一步，十二先生，他要输了。”
叶红鱼与宁缺只说过一句话，对于宁缺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恶感，当然，也没有好感。
只是不知为何，她很想看到叶朝在宁缺输掉之后会露出如何懊恼的神色。
叶朝看着叶红鱼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有人曾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一直是很不喜欢这句话的，可现在发现，这句话似乎也有些道理。”
叶红鱼面色变得很冷，她发现，不论自己如何尝试去激怒这位十二先生，到最终被激怒的永远都是自己。
紧握着剑柄，她默默地看向了雪崖之上开出的第二朵桃花。
此时，叶朝扭头看向了一直沉默的莫山山说道：“当然，我家小山山并不像某些人一样，不在那句话的范围之内。”
叶红鱼再是不忍心中怒气，拔剑指向了叶朝。
叶朝摇身躲过，随后瞬间闪在了莫山山身后，嘿嘿笑着说道：“你看你又来了，我又没说某些人是你。”
看着叶朝如此做为，叶红鱼紧咬牙齿强忍着与其拼命的想法将剑收回。
“你真……无耻！”
而叶朝这才从莫山山背后走出，说道：“道痴姑娘，你刚才的说法其实有误，我小师弟已经足够破境了，只不过因为他正在明悟颜瑟留给他的符意，所以才迟迟未能突破，现在你再看。”
叶红鱼听后，向着宁缺所在的岩石之上看去，只见一个巨大而又抽象的“二”字浮现在了宁缺的头顶之上，而此时他的境界已然到了洞玄。
一边的小麻雀与大黑似乎感觉到了异常皆是向着那处看去。
只有莫山山低着头，薄嫩的小嘴抿着，脸上又出现了显得可爱的红意。
……
隆庆抚摸桃花的手停了下来，有些愕然地看向宁缺，他怎么能够突破了呢？
一定是书院的十二先生帮助了他！不然就凭一个气海雪山只通了十窍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的破境洞玄？
不甘与愤怒的情绪就像是一束火苗落在了浸满火油的干柴之上瞬间自他心间燃烧，他那明亮透彻的双眼甚至因此而生出了道道血丝。
一只雄鹰连续两次被渺小的蚂蚁践踏自己的骄傲，那只雄鹰一定是会发疯的。
隆庆似乎看见了自己第一次杀死荒人老妇时的场景，记得她当时没有恐惧，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用剑刺入她的额头，而后自己气愤的将她的头颅与四肢砍下，白色的道衣浸满了肮脏的血液。
你为什么不恐惧？为什么能够先我破境？
两道声音在他的心海间回荡，将他仅存的一丝理智摧毁。
“既然你们不知悔改，那便去死吧。”
盘踞在隆庆身边的寒冰开始龟裂，随后受到了某种异力加持而浮现在了当空。
忽然，寒风骤起，一朵鲜艳的桃花自当中绽放。
一瞬，桃花融进了万千冰刃，又是一瞬，它们似是划破了空间一般而来到了站在岩石之上的宁缺面前。
隆庆自修道开始，一直便享受着西陵神殿最高规格的培养，此刻的他虽未完全破入知命，但就那一招术法的威力而言已经不下于普通知命中境修行者的全力一击了。
……
宁缺自破境入了洞玄的那一刻开始，便缜密的注视起了隆庆，他不认为和自己一样能够挺过柴门幻境的隆庆是一个真正光明的人，更不认为将骄傲写在脸上的人会丢掉自己骄傲的资本。
也基于从小自极端环境下养成的某些习惯，他未将自己的生死全部托付给一边观看的叶朝。
……
经历无数次生死的宁缺判断出那道攻击一定是自己无法躲避的，没有犹豫，将身后所背的大黑伞打开抵在了面前。
也正是在这一瞬，万千冰刃碎片撞在了大黑伞之上。
只见，伞面之上散发出了一团漆黑的烟气，那些锋锐可划破空间的冰刃落至，就似无数飞叶落向地面，被无边无际的黑色泥沼吞噬。
不过大黑伞虽是神奇，但并不能完全阻挡冰刃间所蕴含的力道。
宁缺的双手似弓弦一般颤抖着，虎口早已龟裂，鲜血顺着伞柄而流将他胸口处的衣衫染红。
一朵桃花在冰刃间悄然绽放，大黑伞的伞面似是承受不住桃花凝聚生出的巨力而凹陷下去，而此时，宁缺握着伞柄的手一松，伞柄撞击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沉重的力道直接将他掀翻，而那朵桃花也来到了他的胸口之处。
（昨天晚上打开了懒人听书，点开北冥有声主播的我有一座冒险屋，随后入迷，听至今日早晨九点，整整十二个小时，后吃点饭睡至下午四点，起床开始码字，结果状态不佳，两章强行码到现在。我承认，今天懈怠了，对不起各位书友，保证明天不敢再这样了。不过，还是推荐你们听，太爽了，友情提示，胆子小的不敢听昂！）
第七十六章 小师弟，射他
“草！”叶朝爆完粗口，直接消失在了叶红鱼与莫山山的面前。
叶红鱼呆住了，原因当然不是因为叶朝很没有形象的爆了粗口，而是她没想到，隆庆输了，更没有想到的是，其输掉之后便直接暴起想要杀死宁缺。
不过叶红鱼并没有认为隆庆所做有什么不妥，毕竟杀死一个对于自己有着潜在威胁的人一直是西陵裁决司的传统，而事实上裁决司多年的行事一直在做的便是为西陵除掉潜在的敌人。
只是隆庆出手的时机不对，书院十二先生就在此地，他怎么可能杀得了宁缺。
随后，叶红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急忙向着雪崖飞去。
……
眼见那朵鲜艳的桃花出就要刺入宁缺胸膛，可此时自大黑伞上传来的巨力仍旧未曾散去，他不知道十二师兄会不会出现，强忍着血液在胸口之处翻涌而带来的痛苦，握住了颜瑟留给他的锦囊。
也就当他准备释放出当中符意之时，一只白皙的手出现在了桃花之上，而后一握，漫天的冰刃消散，桃花似乎也泯灭在了掌心之内。
在宁缺还未对此做出反应之时，却听到了叶朝的声音。
“小师弟，射他。”
宁缺明白了叶朝的意思，落地后的身体在地上翻涌两圈，不顾自嘴中不断涌出的鲜血，取下大黑匣，像是演练过无数次一般极其熟练的将铁弓组装完成，自当中取出一只元十三箭对着雪崖瞬间射出。
弓弦震颤之声如同万千琴弦同时拨动般骤然响彻，天弃山那冷寂的天地之息像是被什么外物洞穿而发出一声若巨鼓鸣响的破空之声，拖动着绚烂光华的羽箭瞬间来到了雪崖之上。
此时的叶红鱼已经来到隆庆身边，也捕捉到了元十三箭的轨迹，她毫不犹豫的出剑而斩，可是，那箭的速度却在她斩剑之刻再是加快，她的剑落空了。
……
最后一朵桃花自枯枝上绽放，只是它不如之前那些桃花一般呈粉嫩之色，花瓣花蕊皆是通红，就像是血液滴在了充满着积雪的地面，娇艳而又刺眼。
一阵寒风再是吹来，将红色的桃花吹落在地上，而地上似乎也有着很多红色娇艳的桃花。
隆庆左手捂着胸口，鲜血不住的从指尖溢出而滴落在地面，他的双眼充满了空洞之色，紧紧盯着远处岩石之上的宁缺。
那一箭将他的心脏射穿，也毁掉了他的气海雪山，即使在最后一颗他彻底成为了知命，但也没有抵挡住当中随蕴含着的符力。
听说书院的四先生与六先生是当世一流的匠师，那弓与箭应该就是出自他们之手，书院果然还是书院，他的运气很好啊。
隆庆眼中的空洞有丝神采，不过紧接着便出现了复杂，有愤怒，有嫉妒，有憎恨，也有悔意。
他闭上双眼想要将那些情绪丢掉，可是，他已经成为了废人，又怎么可能甘心丢掉？
看了一眼叶红鱼后，他艰难地挪动着步伐向着雪崖后走去，从前的骄傲消失不见，佝偻着的身影就像是一位艰难行走在雪地之上的老乞丐。
漫漫风雪将他的身影掩埋……
叶红鱼看着隆庆的背影，摇了摇头，紧握剑柄向着大明湖畔走去。
“他还活着？”宁缺擦掉嘴角血迹看着叶朝问道。
叶朝点头，说道：“活着，不过气海雪山已经被废。”
这时，大黑很疑惑地看了一眼叶朝，它记得以往这种情况一般而言，叶朝都会选择去杀死对方，毕竟经过刚才双方已然结仇。
“那人是小师弟的。”
大黑懂了，可宁缺却一脸疑惑，难道说，这隆庆日后并不会因此而成为废人？
他知道世间有很多人像是小强一般不彻底杀死便会一直蹦跶，只是因为自己受伤之后迅速射出元十三箭，短时间是不可能再射一箭了，且看着叶朝根本就没有想要出手的想法，也只能无语的看着大明湖。
不知何时，或许是在叶朝捏碎桃花，也或许是宁缺射出那一箭后，大明湖面生出了浓重的迷雾，而弥漫在湖面之上的天地之息似乎受到了某种异力牵引正流动着，平静的湖面开始泛起杂碎的波澜，就似湖下有什么异物要出世一般。
如此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场间几人的注意，修行符道且境界已经是洞玄巅峰的莫山山感觉到了湖间阵法的气息，看向叶朝问道：“叶无…十二先生，此间阵法……”
“我就说我的记忆不可能出错，原来是看走眼了，看来千年前那位光明大神官还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竟是以大光明阵法聚合天地之息，再以此为源布置块垒大阵，了不起。”
宁缺并不知道块垒大阵究竟是何物，但看着一脸赞叹之色的叶朝与神色紧张的莫山山，心中却是好奇了起来。
“十二师兄，这块垒大阵有什么来头？”
叶朝伸手将吹在几人眼前的雾气震散，说道：“块垒大阵是西陵最强的阵法，只是没有人能够将之布置而出，所以名声不显。不过我觉得并不是西陵的人能力不足，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愿。”
宁缺知道自己对于修行界中的各种常识隐秘相知甚少，故不愿意放过此次增长见识的机会，再问道：“十二师兄，为什么？”
叶朝指着随迷雾渐起而不知从何处涌出的无数巨石说道：“块垒大阵以万石为基，吸纳天地元气，再以阵道规则束缚，从而独立出天地之外，你说，西陵有谁敢用此阵？”
宁缺刚开始还一头雾水，但很快便想到了半年前的某日自己与陈皮皮讨论魔宗功法，记得当时陈皮皮说，魔宗之人强纳天地元气于体内，妄图取代昊天，而西陵的教义是坚决不允许有这样的存在的，所以，西陵之人乃至整个修行界，都不能容忍魔宗的存在。
而这块垒大阵的理念分明与西陵教义相悖，那自然没人用了。
顿了顿，他看向叶朝又是问道：“那十二师兄，这阵法启动，是不是代表着魔宗山门就要现身了？”
叶朝似是觉得他今日问话太多而烦，皱着眉头不耐说道：“废话！”
第七十八章 斩破天穹的一剑
正在迷雾浓郁之机，泛着波澜的湖面静止片刻，随后，极速地向着湖心流去，可诡异的是，湖内的水位并没有降低，但却有无数的巨石浮出了水面。
忽然，一声巨大轰响自湖心传来，一道无形的狂息直刺苍穹，湖心处如同出现了某种恐怖的存在，弥漫在其间的雾气翻涌着向湖岸四散而去。
天穹似乎被那道狂息所刺破，蔚蓝的天空之上万里乌云，弥漫在湖畔四周的积雪飞荡，纷纷向着狂息所在涌去。
看着魔宗山门出世的异象，感受着狂息而出那刺破天地的伟力，宁缺的双臂在颤抖，他感觉到了自己就像是独自飞在广袤天穹的小鸟，似乎随时都能被其吞没。
叶朝向前走了几步，双眼透过了浓郁若实质的雾海，看到了自湖心冒出的一座比长安城朱雀大门都要高大的石门，也看到了那每一块都散发着可割裂天穹气息的石头。
“能够布置出如此阵法的光明大神官，境界绝对不在五境之间，只是当年他可能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并没有步入天魔境。”叶朝自语道。
可也就是在他刚刚说完，忽然感觉到天空之上有什么东西在窥视他一般，便抬头看去。
不知何时，一双模糊的眼睛浮现在了湖心之上，它正看着叶朝，眼眸中流露出的神彩只有无尽的冷漠，或许还有着一丝怒意。
“嘀嗒，嘀嗒”
两滴鲜红的血水自他脸上滴落在了大明湖中，瞬间将一片清水染红。
不过他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依旧紧紧地盯着天空，刹那间，双眼中流出了更多的鲜血。
“原来只是一道残念，倒是省了去找柳白试剑的时间了。”
说完，他跃起，拔剑对着湖心天穹而斩。
弥漫在湖心之上的雾气被割出一道大口，流向湖心的水似是恐惧着什么而静止了下来，天地间只剩下了一道若飞仙一般的身影。
一道剑芒出现在了天穹之上，它的光华盖过了太阳洒向世间的光明，就像是在夜幕上流淌的银河一般，只要人们抬头，便总能看到它。
此时的蔚蓝天穹上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裂口，那剑竟真的能够将天斩破？
……
……
端坐在剑楼之上的柳白睁开了双眼，轻轻拨开阁楼之上的垂帘，看向了什么都没有的天穹失神。
末了，轻声道：“备马。”
一位剑者在他话毕之后不知从何处而现，语气恭敬地问道：“阁主，要去何方？”
“唐国。”
……
天空中的划痕并没有很快的消散，在纯净蔚蓝的天空下，它显得极其狰狞，就像是一位倾国的美人脸上多出了一道刀疤一样。
忽然，天空在骤然间变得明亮，一道高高在上充满着光明的气息涌在了叶朝的身上，他似乎受到了雷霆的击打一般，浮在天空之上的身影一顿，随后猛然向着地面坠去。
小麻雀轻啸一声，变回青鸾原形飞向空中。
大黑的耳朵竖的笔直，冷冷注视着周围。
这一剑叶朝斩得很突然，大黑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斩出那一剑，它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让那个存再去伤害叶朝。
所幸，天空中的昊天神辉在慢慢消散，被小麻雀接住的叶朝也安然回到了地面。
而此时，湖畔宁缺二人才从失神中醒来，这世间竟然会有将天斩开的剑，怕是剑阁那位都不可能做到如此吧？
看着双眼不断滴血的叶朝，两人也顾不上其他，急忙跑去查看情况。
宁缺翻动身后的包裹找着十一师兄给自己准备的伤药，莫山山则是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与身上所带着的水囊为叶朝擦拭脸上的血迹。
只是在清理过后，叶朝的双眼依旧红的吓人，眼白之处布满了狰狞恐怖的红色血丝。
看着二人二兽眼中的担忧之色，叶朝揉了揉眼睛，自小麻雀的背上起身，拍了拍裤腿边的污渍，笑道：“没事。”
“刚才你为什么会突然出剑斩向天空，还有，那道昊天神辉是谁人所发？”不知何时，叶红鱼已经来到了湖畔，看向叶朝问道。
叶朝冷笑一声，说道：“你们西陵不容许有块垒大阵的出现，那么昊天就更不会允许，既然那位光明大神官布置了块垒，而他又即将破境天魔，昊天自然不能容他。”
叶朝没有往后说，但以叶红鱼的聪明已经想到那道昊天神辉是谁人所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与宁缺二人都看不见他的存在，而叶朝可以看见。
“难道因为他是知命境界？不对，卫光明横与五境之巅都未曾看见过，绝对不是因为境界的原因。”
……
……
大明湖边的一处雪峰之上，一位穿着兽皮衣袍的少女从一位壮汉的怀中钻出，她看着恢复平静的天穹，眼神中依旧闪过恐惧之色。
“哥哥，刚刚那是？”
壮汉双手拍打胸口，对着大明湖的方向行了一古怪的礼节后，说道：“当年我明宗祖师率领族人建造山门，在最后一步块垒大阵阵成之后，天空之上忽然落下一道神辉，而后祖师冲向了天穹，最终化成血雨，那应该便是留在这里的残念”
壮汉说的很模糊，并没有说出残念的主人是谁，也没有再管少女眼神中的好奇之色，而是看向了向着湖心走去的叶朝背影。
少女知道，当中一定是有什么禁忌，所以哥哥才没有说清楚，故也没有继续去追问，而是指向叶朝问道：“他厉害吗？”
壮汉点头，说道：“很厉害。”
少女再是问道：“有哥哥厉害吗？”
壮汉道：“比我厉害。”
少女开始沉默，淳朴脸蛋上的两道细眉蹙起，像是在做什么决定一般。
末了，偷偷去看看哥哥脸上的神色，小心翼翼问道：“我可以拜他为师吗？”
壮汉摸了摸她的脑袋，叹声道：“他是书院的天下行走，虽说夫子对于收徒来说是有教无类，但我并不敢保证他对我们魔宗的态度像夫子一般，你若拜他为师应该很难，所以我不建议你拜他为师。”
“哥哥你不是说过吗，若要做成一件很难的事情首先做的便是下定决心，再然后用大毅力去完成做成这件事情所需要的过程，我已经下定决心，至于拜他为师这个过程我认为要比练刀容易一些，或许，到时候都不需要这个过程。”
第七十九章 这门，好大
大明湖中的水并未全数流失，远远望去恢复宁静的湖面依旧是如明镜一般，但当脚与水面接触的时候，水只能淹没鞋底半寸便可踩到坚硬的石子之上。
湖面上裸露出了很多有着锋锐棱角的石块，乍一看它们很普通，但在细细感应应之后便能够发现当中每一块都蕴含着锋锐的气息，就仿佛它们不是石头，而是一柄柄欲要刺穿苍穹的利剑。
更令人震撼的是，每一块石头之上都有着一道剑痕，且岁月的流逝并不能够让剑痕之上的剑意消散，甚至在人观看时眼睛还会感觉到被剑划过的刺痛之感。
几十年前书院有一人单人持剑灭掉魔宗并不是很隐晦的事情，虽然世间少有人谈论，但走在湖面上的四人恰好都知道这件事情。
叶红鱼面色激动，因为她现在很有可能看到的就是当年那位书院强者留下的战斗痕迹；宁缺激动着，因为他是二层楼的学生，在石块之上留下剑痕的是他小师叔；莫山山则是一边走着，一边注视着那些石块摆放的位置，隐约间似乎感觉到了那洞玄之后的门槛位置。
“小师弟，别光顾着崇拜小师叔，那些剑痕对于你现在的修行来说很有用。”
宁缺听到叶朝所说之后，激动的神色有所收敛，对于十二师兄的话他深信不疑，开始细细的打量起了那些剑痕。
小麻雀站在叶朝的肩膀上，一脸忧心的看着他那双时不时会溢出鲜血的眼睛。
昊天是统御着整个世界的存在，即使一道残念在魔宗山门滞留了千年，但其所蕴含的力量依旧恐怖，尽管叶朝将那道残念一剑斩碎，但双眼之中还是残留了很多极难驱除的昊天意志。
叶朝拿起莫山山给的手绢将眼角溢出的血液擦干净，摸了摸小麻雀的脑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便看向了屹立在湖心之上的巨大石门。
“此门，好大！”宁缺在看见之后不禁惊呼。
叶朝白了他一眼，说道：“这里好歹也是魔宗的不可知之地，不大怎么能行？”
……
随着走近湖心，几人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了魔宗山门的大，站在下方自高处望去，就如同一座小山，而他们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叶红鱼在石质的大门之上摸索着，似乎是在寻找着机关一类的东西，良久之后，她显然并没有找到什么。
沉默片刻之后，她看着双眼通红的叶朝问道：“不知十二先生可有打开山门的方法？”
叶朝什么都没有说，拉起一边宁缺的手，在其一脸古怪之色下，将他的手按在了门上。
也就是在这一刻，巨大的魔宗山门开始抖动，无数积年灰尘自门缝间溅射而出，随后，石门缓缓地打开。
场间除了叶朝，剩余三人包括小麻雀与大黑都不清楚开启魔宗山门的东西会是宁缺手上的那枚戒指，不禁都充满讶然地看向了他。
宁缺也盯着手上的戒指失神，他清楚的记得三师姐说过，当自己荒在原遇险时，这枚戒指可救自己一命，但从来没有想到，它竟然能开启魔宗山门。
抬头看着沉默不语的叶朝，心想十二师兄与三师姐关系最好，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不过又想到场间还有书痴与道痴二人时，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进入巨大的石门内，印入眼帘的是不知多少漫长的石阶，几人走了很久，几乎越过了近万石阶才看到了魔宗大殿，显然，山门的所在正是一座巨大的山峰之内。
幽暗的空气之中只有着静谧，无数宽大可足够马车通行的石柱共同托举着魔宗大殿，地面上躺着很多已经腐烂到只剩白骨的尸体。
几人所在的石阶尽头是一座宽约数十丈的巨大石桥，而石桥的尽头就是大殿。
叶朝叫了一声一边正拿着盔甲仔细研究的宁缺后，便向着比魔宗山门还要巨大的大殿走去。
待几人都来到大殿门前之后，叶朝推开大门，迎面出现的便是一座巨大的石碑。
“无字碑？”
叶红鱼在西陵长大，对于那位光明大神官的传说很清楚，故语气惊讶说道。
“说实话，我很欣赏这位光明大神官，即使背弃了昊天后创立魔宗，也敢留一空碑任后人评说，这样的行为光明坦荡，可比你西陵某些信奉昊天的人强太多了，”
听着二人谈话，莫山山也是想到了关于那位的一些传闻，更是细细地观察起了这座石碑。
只是随着观看，她的神色逐渐变得震惊，因为这碑上有字。
“书院柯浩然灭魔宗于此。”叶朝将那些字缓缓念完，随后对着石碑恭敬的行了一礼。
碑上的字深刻入石，字迹的每一笔画都透露着锋锐的意味，纵横交错间仿佛有一位青年在其上舞剑一般。
宁缺的眉梢缓缓挑了起来，学着叶朝对着石碑行了一礼后，再是细细的观看，因为他发现，这些剑痕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之前与隆庆对赌时，十二师兄留在岩石上的剑痕一般，也经过之前十二师兄的提醒，他明白这剑痕应该蕴含着小师叔的浩然剑法。
叶朝抚摸着石碑，幻想到当年小师叔一人一剑灭魔宗时的场景，心中不禁豪气顿生，下意识就要往腰间掏去，不过却感觉手上一空，这才想起早在荒人木屋居住时，那空荡荡的酒囊便被自己扔掉了。
“你似乎在得意着什么。”
叶红鱼看不惯叶朝，尤其是当叶朝脸上流露出一脸胜利且得意的表情时，便更加的看不惯了。
叶朝嘿嘿一笑，说道：“我小师叔当年多猛，骑着小驴来到魔宗后，魔宗没了，骑着小驴上了桃山，桃山便多出了一座青山。”
“我还想过在有朝一日，骑着我家大黑驴也去你们桃山耍耍，看看能不能让西陵再多出一座青山。”
叶红鱼眼中的愤怒之色毫不掩饰的爆发，可也知道即使现在叶朝的状态不再如之前那般强盛，但自己依旧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再是强忍着怒意，沉默着继续观摩起了石碑。
第八十章 莲生三十二啊
虽然叶朝因为小师叔的事迹而得意非凡，但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感悟浩然剑，故向着大殿深处走去。
莫山山与叶红鱼的目的是天书，自然也不可能浪费过多时间去参悟那座无字碑，而宁缺则是本能的感觉到这魔宗山门内处处透着诡异，看着几人都是向着深处走去，因为不安，便也跟了上去。
通往正殿的甬道内，地上散落着零星的森然白骨，旁边矗立着无数尊巨大又与中原风格截然不同的神祗雕像，它们或是面容憎恶，或是满脸仁慈，但不论什么，都让人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
大黑似乎是嫌弃一个个死物还敢在它面前摆弄威严，找见一个脸上长着无数眼睛的神祗就是那么一脚，一声轰然巨响，石块与灰尘崩裂在了这大殿之内。
叶朝捂着鼻子狠狠地拍了一下大黑，有些恼怒道：“当年小师叔就足够狠了，你再把人家魔宗山门守殿的神祗踹了，这多少有点缺德。”
大黑白了一眼他，随后一脚踏在滚落至脚边的石像头颅上，待之碎裂后，安静地走在了前边。
莫山山眼神充满异色地撇了撇身边这人，他说大黑缺德，这听起来怎么都不觉得合适。
随着几人的深入，大殿内的白骨似乎一下多了很多，周围石壁之上的剑痕也变得密集，无量的浩然剑意充斥在此间。
“当年究竟是死了多少人？”莫山山眉头紧锁惊呼道。
或许是因为大河国民间的鬼怪故事很多，也或许是一些别的原因，她的胆子一直很小，虽然在破境洞玄后转变了很多，但第一次看到这堆积如小山的白骨堆，也不禁是心声惊意。
“唉，当年走剑阁山路的时候，小山山你看见一处白骨便吓得差点失足，如今都要破境入知命了，胆子怎么还这么小？”
莫山山看向叶朝的眼神不再温柔，如同之前被叶朝说的哑口无言的叶红鱼一般，双眼中有着抑制不住的怒火。
也是，被人当着道痴与十四先生的面说出当年糗事的她，即使性格再怎么温柔，大河国是多么强调礼节，那种怒气也绝对无法忍受。
可她明白，与叶无耻打嘴仗输的永远是自己，所以，她伸手握拳重重地锤了出去。
当然，符师的身体向来脆弱，即使用尽全力，对于有着堪比魔宗修行者躯体的叶朝来说和挠痒痒也无甚区别。
对于这一幕，宁缺不禁讶然，这还是那温柔像后山小湖一般的莫山主吗？不过，想想倒也是，十二师兄的话对于人家书痴来说真的很欠揍。
一边，叶朝捂着胸口看着紧握拳头一副你若再说我便锤你的莫山山，强忍着调笑对方的心思，说道：“我们书院虽然不主张靠杀戮解决事情，但也并不禁止，该杀之人杀了便是，所以我认为，这些人都是该杀之人，死了也便就死了。”
却在他刚刚说完，自白骨堆中便传来了一道极是慈祥和善的声音。
“我不否认当年这些人中有该杀之人，但有更多的是被人行骗至此，他们的行为或许该杀，但在本质上，他们不算是该杀之人，可是柯浩然依旧杀了。”
场间除却叶朝没有人会想到在那白骨堆积成的小山上有人，随着那人说话，一只干枯若残枝的手自白骨中伸出，一个被干涩皮囊包裹着的脑袋看向了几人。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僧衣，一条锁链自他和干尸相差无多的腹间穿过，铁链晃动的“哐当”声响彻在了空旷的大殿之内。
宁缺很不喜欢这个人，原因很简单，他刚刚说的话对小师叔不敬。
“你是谁？”
“我是谁？”
枯若干柴的老僧缓缓抬头看向宁缺，穿过腹间的铁链再是叮当作响，可能是因为几十年的苟延残喘忘记了自己是谁，他并没有立即回答宁缺的所问，而是脸上闪过了追忆与痛苦的神色。
“西方有莲翩然坠落世间，自生三十二瓣，瓣瓣不同，各为世界。”叶朝看向了莲生说道。
莲生诧异，没有想到过去几十多年，世间竟然还会有人记得自己，看向叶朝的眼神有些复杂，说道：“没想到这世间还有人能够记得我。”
听着两人间的对话，一边叶红鱼的神色更是惊诧，这个老僧竟是失踪多年的莲生神座！
也未去理会一边宁缺与莫山山疑惑的眼神，叶红鱼眼神激动轻抚衣袖便对着莲生行了一礼。
“见过莲生神座。”
莲生看向叶红鱼，更是疑惑地问道：“你是？”
“她是现今裁决司的大司座，算起来是你的晚辈。”叶朝当先说道。
或许是因为裁决司三个字，莲生细细的观察起了叶红鱼，完美且充斥着纯净道蕴的躯体，无上的修道资质，加上她对自己的崇拜，或许，吃了她便可以破除柯疯子留下的樊笼了。
只是……他看向了一边正看着自己笑的叶朝。
“少年人，我现在很奇怪一件事情，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叶朝向前走了几步，几乎到达了拴着莲生铁链的极限范围，随后笑了笑，说道：“我来魔宗山门为的就是莲生大师，自然能够将您认出。”
莲生不知道叶朝为什么不说出具体原因，但想到柯疯子当年没有选择杀自己，那就不可能将自己被囚禁在魔宗山门内的消息传出。当年山门大乱，有几个未被柯疯子杀死的弟子跑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而这个人虽然境界很高，但此时显然是身受重伤，对于自己应该没什么威胁。
“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听说过莲生大师贯通佛道二宗，总觉得你自缚于此有些可惜，所以此行为的便是您的法。”
莲生道：“我能够感觉到你体内与身体中残留着昊天的意志，那刚刚山门开启后的那一剑是你斩的？”
叶朝点头。
“你既然能够看到在块垒上存留的昊天意志，这说明你的境界已经不下于我当年，加上书院旧内功法浩瀚不下知守观藏经阁，我的法怎能入你眼？”
“您当年处于五境之巅，对于破五境的难度想必深有体会，而我认为您一生所学会是我破境的契机。”
第八十一章 饕餮
莲生的心颤动了一下，相比于叶红鱼，叶朝无疑要更加美味，且看着其余几人似乎以他为首，自己若想脱困，还是得先将他解决了才行。
“吾之法取之于世间众生，既然你们来了，而我的寿命也所剩无多，那么就且说与你们听一下罢。”
莲生的声音温和，就如同一位慈祥睿智的长者一般，蕴含的尽是让人信服的魔力。
几人听着莲生说完，皆是行了一礼后，便盘坐在地准备聆听。
宁缺并没有如同几人一般打坐聆听，这个莲生大师很奇怪，十二师兄说他是一个自缚之人，这说明他的意志一定很坚强，可他为什么要还要用锁链这么残忍地锁住自己？而且，那些白骨还都聚集在了他的周边，每一具之上都能看见撕咬过的齿痕。
他很想将疑惑说出来，但感觉十二师兄也很奇怪，又怕自己打断他的计划，便强忍着揭发这一切的冲动坐了下来，不过手上却握紧着元十三箭。
莲生端坐，似乎有神异光明的气息自他那干枯的身躯中散发，无一丝血色的嘴唇开始涌动，整座空旷的大殿开始回荡起他的声音。
有朵朵莲花若雪般自当空而落，紧接着，便有让人感觉到神魂放松的清香自当中散发。
他讲的只是几句很普通的阐述修行的话语，但就是这些，让叶红鱼三人慢慢沉浸在了当中，甚至连叶朝都觉得获益很多。
“就此看来，当年莲生若是不去算计小师叔，如今怕已是破五境的大修行者了。”叶朝心中想道，但神情上却未改变。
……
……
随着时间推移，整座大殿的清香更浓，而莲生也说出了很多关于修行的秘法，当中有佛门的，也有西陵道门的，似乎还有一些关于魔宗的秘法。
场间几人听的如痴如醉，包括叶朝也包括之前对莲生有着戒心的宁缺。
在大殿的角落一处，小麻雀与大黑对视着，以神兽的敏锐直觉，它们感觉到了此时莲生的不怀好意，可想到下山前叶朝的交代，它们也只能忍着将那装神弄鬼的老和尚一脚踹到的冲动而看着。
小麻雀将小嘴凑在了大黑的耳朵旁边小声地叽喳了一通，意思在说，我忍不了了，大黑你快过去将那老和尚踹飞。
大黑摇头，随后瞪着它，喉咙轻颤发出几声若蚊鸣的声音，意思是你个小破鸟做梦，自己觉得不痛快便自己去解决，让老驴我去，等完后挨叶朝毒打？
小麻雀不屑的小声叽喳了下，对着大黑扭了扭皮股，便眼神充满厌恶地看向了莲生。
大黑气急，用两道粗壮的鼻息将小麻雀吹成绒球，将两只尖耳闭起来贴到脑袋之上，准备睡上一会儿。
此时，莲生所讲的道理变得愈发深刻，空中莲花绽放而落的异象也愈发凝实，空旷大殿内的腐臭味道再也不见，充斥着让人闻之神清气爽的清香。
**的莲生不知在何时睁开眼睛正细细打量叶朝，之前的仁慈与睿智消失不见，只留下了贪婪与兴奋。
“即使柯浩然在他这般年龄都未有如此修为，现在看来，我的推测果然不错，他的心性修为很低。”
莲生心道，同时将自己干枯的手臂搭在了叶朝的身上。
漫天的莲花异象陡然消失不见，此时再看他的五官竟是扭曲在了一起，就如同一张狰狞的兽脸。
可叶朝似乎并未察觉，依旧沉浸在莲生所讲的大道之中。
听着莲生讲道德声音消失，宁缺瞬间睁开眼睛，刚好看到了那张若恶兽一般的脸，也看到了颤抖不止的十二师兄，在本能的驱使下，他毫无犹豫的弯弓搭箭。
却在这时，一道蓝影飞在了元十三箭上。
看着十二师兄养着的神鸟对自己摇头，宁缺指着神色痛苦的叶朝悄声道：“十二师兄正在经历危险。”
小麻雀不屑的看了一眼莲生，依旧摇头。
宁缺想到自走进大殿便行为反常的十二师兄，他先于裁决司大司座叶红鱼认出了老僧，也很不小心地走到了足够让老僧接触自己的范围。
很快的想明白了这些，他放下了手中的箭，充满着戒备地看着莲生。
对于先于众人苏醒的宁缺，莲生在他刚一睁眼时便就感觉到了，只是其太弱了，能够造成的影响很有限，再一个，他不清楚叶朝会在什么时候苏醒，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去吸收天地元气。
干枯的经脉因为再一次流淌开了元气，那种酥麻带着畅快的感觉充斥在了他全身，他的身体不由得随着元气流动的频率颤抖着，喉结涌动不断地发出满足的低哼，困锁在他身上的锁链叮当的响着，这一幕在空旷的魔宗大殿上显得是那么的诡异。
许久之后，他的满足之感消失，心中的贪婪之意大盛，如同野兽一般张开了自己那掉了很多牙齿的嘴向着叶朝的脖颈咬去。
宁缺的瞳孔一缩，现在他似乎知道莲生身边为什么尽是堆积而成的白骨了，原来，这个莲生大师会吃人。
想到这里，他再次弯弓搭箭，却也在这时，似乎一直沉睡着的十二师兄睁开了眼睛。
“我说莲生大师，只是和你玩玩，你还当真啊，吃了那么多年的腐肉，又从来没有刷过牙，这很恶心的。”
叶朝一手捂着口鼻，一手凝成剑指点在了莲生的脑门之上。
感觉到额头之上传来的刺痛，莲生迅速地向后退去。
“你并未睡去？”
“您之前都说了，我的境界和您鼎盛时期都相差无多，这要是被困于此地多年的您蛊惑成了，那我也就没脸当夫子的学生了。”
听完叶朝的话，莲生并未恼怒或是惊慌，而是充满邪意地笑了一声，道：“看来我被困于此是柯疯子告诉你的，而你让我用饕餮吸你便应该是想要尽快将体内的昊天意志驱除，可是你并不知道，饕餮最喜欢的养物就是昊天意志，而这也是为什么当年他非要显形去灭杀我明宗祖师的原因。”
第八十二章 寂灭境内
莲生说完，那困锁了他几十年的锁链应声而断，瘦若枯柴的手瞬间击向叶朝。
空旷的魔宗大殿吹来了一阵刺骨的寒风，将那些还未腐烂透彻的破旧衣衫吹的沙沙作响，也将陷入沉睡的叶红鱼与莫山山二人惊醒。
她们盯着早已没有之前那般仁慈的老僧，心中泛起波澜，莲生大师怎会变得如此？
难道是因为自缚于此整日与尸山白骨作伴，导致了心性大变？
就在这时，一个被咬得开裂的骷髅滚落在了叶红鱼脚下，她看到了那些细密的齿痕，忽然想到了裁决司卷宗上记载的某些事。
据说上一次盂兰节时，有魔宗之人屠杀参加盂兰节的修士想要嫁祸给裁决司，意图挑起西陵与各国的战争。
当时魔宗的准备很充分，所有证据矛头皆指向了裁决司，可惜被当时的柯先生一眼洞穿。
也不知是何原因，发现这一切的柯先生竟是一人持剑强闯烂柯寺，在造成了无边杀孽后，将烂柯寺的三位长老头颅斩下，骑驴北上入了荒原。
经过调查，那些死去的长老是魔宗之人，甚至当中还有一位是魔宗的风云二护法之一。
另外，西陵方面开始调查魔宗嫁祸裁决司一事，也没想到的是，当时的裁决司大司座竟是魔宗之人。
而事后，裁决大神官莲生神座以御下不严为由卸任裁决神座一职，后便于世间再无音讯。
莲生大师修行的.asxs.便是在烂柯寺，也担任过裁决大神官，当初那场动乱又牵扯到了烂柯寺与裁决司，这一切发生的很巧。
叶红鱼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莲生神座或许就是当时那位最神秘的魔宗宗主。
……
叶朝并指成剑，点向了莲生的手心。
两人招式看起来极是普通，但皆蕴含了各自对于修行的感悟。
指掌甫一相遇，大殿之内的劲风再次变大，莫名却无形的力量将那若山般的骨堆崩塌，殿内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尘土激荡化作了呛人的尘雾。
两人各是后退几步，短短一瞬后，身形再次相遇，掌指在刹那间交锋无数次，血肉之躯碰撞间散发出的声音却如同金铁相交。
无数白骨因为承受不住其间溅散的气息纷纷龟裂，森白的碎屑与粉尘在大殿之内弥漫，存在无数剑痕的石壁上又多出了道道崩裂的大坑，那比之长安城整座皇宫都要大的魔宗正殿似乎颤抖了起来。
可莲生终究是被困于此多年，吸入体内的昊天意志也是杯水车薪，在不知第几次交锋之时，被叶朝找准时机一脚踹在了胸膛。
他枯瘦的身躯极速地向后飞去，狠狠地将白骨小山砸出一个大坑，他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朝。
事实上，他早就想过一点，吸收了零散昊天意志的自己打不过这个书院弟子，但是，只要自己近其一尺身前，即使对方再强，也不可能压过自己。
可是……
“你的身躯怎会如此强大？你已经入魔！”
叶朝冷笑一声，说道：“莲生大师就是这天下间最大的魔头，现在指着我一个书院弟子说入魔，这听起来着实可笑了些，当然，我也不否认我修行了所谓的魔宗功法。”
确定叶朝入魔，莲生知道自己逃出柯疯子留下的樊笼几乎是没有可能，像是一个疯子般的大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步入了柯浩然的后尘，我似乎已经看到，你会如柯浩然一般在世间掀开杀戮，最终被天刑而死。”
“想想倒也可笑，被世人向往的书院，竟是会在短短五十年间出现了两个魔。”
叶朝拔出碎玉剑，指着在骨堆中癫狂发笑的莲生说道：“更可笑的是，莲生大师竟会如凡夫俗子一般嘲讽别人。”
莲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指着墙壁上的无数剑痕说道：“当年柯浩然以青石为篱，以剑痕为栅，凝成樊笼将我困于此地，又用铁链洞穿了我的气海，我无法以辟谷之境用天地之息弥补生存所需，只能啃食那些充满着臭味的尸体。
每咬一口，我就会想到我吃他最心爱的女子时的情景，然后再如宋国街边的乞丐骂人一般，去问候他的所有祖宗，也是自那时起我才发现了凡夫俗子的乐趣，骂人很爽。”
虽然叶朝知道这些白骨是被莲生啃光的，可亲口听他说出来，不禁生出了恶心之感。
“听老师说，小师叔是个孤儿，对于自己的祖宗没有多少感情，所以你即使骂遍了他的祖宗，也是一点用都没有。不过，你这人很恶心，我觉得还是让你快点死了好。”
说完，叶朝举起碎玉剑斩向莲生。
而莲生就像是放弃了一般，双眼平淡地看着碎玉剑，嘴角翘着似乎又开始了癫狂的笑。
剑光寒彻，在没有落至莲生身上时那锋锐的剑息便已经划破了他的肌肤，漆黑粘稠的鲜血缓缓地自伤口流出，而他还是没有做出反应。
可不知为何，叶朝的心里却生出了警意。
“已经晚了。”
一朵洁白的莲花自莲生体内散发，它翩然飞舞着，逐渐化作了三十二瓣，每一瓣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气息，高雅、柔弱、似剑、若刀。
而当叶朝的剑划过它们时，却停了下来。
……
“当年岐山师兄说过，我的悟性很好，若每日静心参禅，定可以成为佛宗第二位破出五境之人，他从来不会说谎，我也相信我自己。可是，我怎么能够像乌龟一样的在烂柯寺参禅，所以后来我回到了魔宗，又去了西陵。”
“佛道魔三宗功法修至五境巅峰，世间几乎已无敌手，但是却比不上只修炼浩然剑的柯浩然，这真是极大的讽刺。”
叶朝看着在菩提树下端坐恢复了本来慈祥面容的莲生，不屑地说道：“所以你嫉妒他，设局想要摧毁他，可到最后，却连他一剑都接不了。”
莲生将树上一枚菩提子摘下，以手捏碎后，菩提子化作一朵血色莲花，他化成了之前的干尸样貌，声音沙哑道：“你和柯浩然很像，一样用剑，一样的狂，刚刚我好像还看到了一头黑驴，只是你的境界没有他高，落入了我的寂灭境内，最终只能被我吞噬。”
第八十三章 二十三年蝉
“寂灭境？这么说你已经破了五境？”
听着叶朝如此发问，莲生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说道：“虽说柯浩然将我封锁在山门内，过了几十年连鬼都不如的生活，但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让我看到了一条从来没有见过的路，而我刚刚走过了那条路，寂灭因此而生。”
“所以，你就慢慢的让我吞噬吧，不过你放心，寂灭境内没有痛苦。”
莲生说完，没有留给叶朝说话的时间，残破的身躯化作了一片血云，整个充满着光明与温暖的世界骤然变成一片血色。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血雨淋向了叶朝，将他那一头漆黑的长发与白色锦衣淋湿又染成血红，他似乎是感觉到了死亡来临，因为某种无法言明的恐惧压迫而双眼变得空洞。
圣洁的梵唱充斥在了整座血域之间，飘落着的血雨也在这一瞬变得急躁起来。
……
一双枯瘦如干柴的手自血云中伸出，回荡在天地之间的梵唱变成了莲生“桀桀桀”的笑声，随后，莲生面容狰狞地咬向了叶朝的脖颈。
但就是在这时，叶朝的双眼瞬间恢复了神采，两道薄如蝉翼的刀刃凭空生出纵横而斩，血云在刹那间崩碎，接着便是一道凄厉的嘶吼声响起，莲生那干枯的尸体瞬间倒飞而去。
“原来你修炼的魔功是二十三年蝉！林雾他没有死？”
叶朝的神色开始怪异起来，但很快便摇头将脑海中刚刚生出的画面打散，说道：“他当然没有死，反而还堪破了二十三年蝉的秘密，甚至已经成为了魔宗第一位破五境的人。”
莲生的表情有些惋惜，但很快便稳定了下来，说道：“当年我曾让他继承我衣钵，可惜他很倔强的选择了一条前人没有走通过的路，但更令我想不到的是，他真的将那条路走通了。
而你的运气真的很好，他竟然愿意将悟通的二十三年蝉传给你，所以我的寂灭境对你无用。”
“极西之处的干旱之地有一种蝉，二十三年间都隐匿在泥土之中，直到雪山上的冰雪融化，在洪水快要到来的时间才会苏醒，在泥水中沐浴洗澡，并在寒风中将翅膀晾干，直到振翅而飞。
而在这二十三年间，无论外界有着什么变化，都不能让它的意志动摇，莲生大师的寂灭境，自然也在此例之中。”
莲生点头，随后看向叶朝笑道：“你的剑意中包含了很多法，我能够感觉到有亲近天地万物的不器意，也能够感觉到柯浩然那讨厌的浩然剑意，还有林雾的二十三年蝉，只是不知道再多出一道，你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我。”
……
菩提树下的莲生慢慢虚化，逐渐地化为了二十三片形状各不相同的白色莲花瓣，它们散发着清香，在菩提树边划出了道道优雅的轨迹，缓缓流向了叶朝的识海。
叶朝并没有拒绝这一切，因为他北上荒原，作死一般的专门陷入莲生的寂灭境内，为的就是莲生的意念与饕餮功法，现在已经到了接收成果的时刻，他自然不会拒绝。
“可惜，我不会变成你。”
叶朝淡淡地说了一句，对着那逐渐崩塌的寂灭境摆了摆手，眼前瞬间变得清明，而此时，他还保持着以剑斩向莲生时的模样。
将剑收回鞘内，平静地看着莲生尸体慢慢化作白灰色的骨灰，他转头看向了身后。
保持戒备很久的小麻雀与大黑冲在了他的身前，小麻雀绕着他飞着，大黑则是抬着鼻子很仔细地嗅着。
“刚刚只是幻境，没受伤。”
这时，宁缺才起身走了过来，将嘴附在叶朝耳边悄声说道：“十二师兄，现在莲生大师已经死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寻找天书了？”
叶朝看向他说道：“天书并不在这里。”
宁缺不解，问道：“十二师兄，之前道痴都说了，天书在荒原现世的消息是天谕院院长勘破天机所说的一条预言，应该没有假吧？再一个，夫子离开前留下的指令不也是让我来找天书吗？”
叶朝摇头道：“预言是假的，至于夫子给你留的指令是想要锻炼你，顺便让你接收小师叔的衣钵。”
宁缺看向叶朝的眼神有些幽怨，心想既然天书都不在这里，那小师叔的衣钵就更不可能在这里了，十二师兄你怎么能够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下开玩笑？
叶朝似乎看出了他的所想，不过倒也没说什么，单手凝成剑指后，便对着墙壁划出了一道剑气。
只见整座墙壁上的剑痕似乎是活了过来一般，像是昊天神辉一般又与之完全不同的白息骤然将漆黑的大殿点亮，不屈且锋锐的意志充斥在了此间。
“其实无论如何莲生都不可能出去，即使他用饕餮功法将我们所有人吸干，他也无法破除小师叔以浩然剑所铸的樊笼。”
“樊笼不是西陵的神术吗？”
叶朝有些不耐地说道：“小师叔既然可以一剑破万法，那自然能够做到一剑生万法，还有，小师弟你的废话很多，若不赶快参悟，这些被我激活的浩然剑意很快就会消散的。”
听他这么说，宁缺不禁生出了紧迫之感，若真因为自己废话太多导致参悟小师叔的浩然剑不到位，那还不得亏死？
急忙坐在地上，运行起曾经在旧中看到过的《浩然剑气初解》，一眼不眨地看向了那些剑痕，渐渐地，他沉入了某种玄妙的境界。
“你刚才说天书不在这里，这是真是假？”叶红鱼向着叶朝问道。
“对于天书明字卷想必你很清楚，如果它真的在魔宗山门内，以莲生那般悟性又怎么可能会迟迟破不了五境？又怎么可能会被我小师叔困在这里数十年？”
叶红鱼点头，知道他说的话应该是真，可是又想起他之前与莲生的那一番对话，再是问道：“你真的修炼了魔宗功法？”
叶朝看着她那双明亮的双眸，反问道：“怎么，你要除魔卫道？”
被他这么看着，叶红鱼的心中顿时生出了莫名的情绪，有些慌乱地将视线移开，开始了沉默。
（不得不说最近的状态很不好，也加上小枝的写作水品实在有限，今天卡文了，我不知道一会儿还能不能写下去，今天应该就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