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简单的法术
…………
“你想拯救我的姐姐？你应该很清楚，她遭受诅咒长达数千年。她可不会像我一样轻易摆脱，不，应该说是根本不可能。”
纳萨诺斯摇了摇头，不觉得这是完全办不到的狂言。“至少我要试一试，在她脱离古神的控制后，她会报答被遗忘者。但如果我杀了她，对被遗忘者而言也没有任何好处？”
“你最想要的东西。”
“我最想要的？”纳萨诺斯看着一脸胜券在握的拉希奥。黑王子像一个玩家，能准确预测接下来的剧情。
“知道吗？黑龙是最了解艾泽拉斯的种族，我们守卫大地，也自然清楚大地的构造。”说着，黑王子的手中凭空出现一个卷轴，递给凋零者。“看看吧，然后再来考虑我的要求。”
这张纸似乎被施上了魔法，在纳萨诺斯碰到它的那一刻，凋零者感觉视野被牵引到了非常遥远的地方，在迷雾中他看到了一座岛屿，隐藏在阴云之下。岛上扭曲病态的丛林和沼泽相互依存，在岛屿中间，一座堪比冰冠堡垒的宫殿傲然屹立。那不是联盟的建筑风格，也不是部落的，甚至不属于纳萨诺斯意识中见到过的任何一个种族。
卷轴一下子脱离而去，回到了拉希奥的手中。纳萨诺斯吃惊的问道：“那是什么？”
“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也是可以聚集大量能量的地方。”
能量、血脉、还有合适的场地……这是属于纳萨诺斯个人的秘密，然而这头黑龙却……怒容出现在凋零者的眉宇间，他几乎受够了黑王子的挑衅。
“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拉希奥。否则你会死。”
“这很难吗？只要稍微多留意，就会发现被遗忘者的密探经常出现在奥丹姆、奥杜尔、甚至是魔枢等等或多或少和泰坦有关的地方。毫无疑问，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可以汇聚能量。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能确定，这对你来说很重要。”
他全都猜对了。纳萨诺斯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怎么样？好好考虑考虑。我的时间可不多，毕竟红龙马上要来找我的麻烦了。在我处理掉所有黑龙之后，我就会离开。”
纳萨诺斯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是接受拉希奥的交易。他需要更加强大的身体，被遗忘者需要强大的领袖，而代价只是一个囚徒，一个早就该被削首的古神仆从。是的，死亡之翼即将战败，大灾变也将会过去，奥妮克希娅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留下她又有什么用呢？
日暮时分，奥哈恩没想过他们会这么轻松的离开拉文霍德庄园。走下山，她又看到了敦霍尔德城堡的废墟。
“主人，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她问，眼神担忧地看着有些落魄的纳萨诺斯，刚才发生的一切女兽人很难理解。太多的疑问让她忍不住开口。
纳萨诺斯停了下来，又向前走，声音嘶哑地说：“你回去，回玛拉顿去，去做你该做的事。”
女兽人眉头紧锁道：“您……真的不再考虑？”
凋零者一言不发，加快脚步，来到塔伦米尔时，已经有一队被遗忘者人马在等候他们了。
“主人。”为首的那名亡灵尽力鞠躬道。“您出行的航船已经准备好了。”
………
梅瑞尔停在龙眠神殿地底的守护圣殿中。外面已经完全被死亡之翼的大军所包围。天空也成了战场，龙眠联军和黑龙、暮光龙所组成的军团陷入混战。各种魔法的色彩绚烂了整个龙骨荒野。
变成渡鸦后，梅瑞尔的嗅觉对尸体的明锐度提升了不少。圣殿中空无一人，只有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法师惊讶的发现自己认识他。
“本尼迪塔斯？噢，我真希望纳萨诺斯安插在暴风城的间谍上交的情报是错误的。你真的是暮光神父吗？”
看着备受敬仰的大主教堕入黑暗，梅瑞尔摇了摇头。还有多少外表光鲜亮丽的人拥有一颗扭曲的内心。
本尼迪塔斯的额头几乎被破开，是死于战锤之类的武器。梅瑞尔第一时间想到了萨尔。那位萨满知道真相后是否有和他一样的情绪？
“对不起了，守护巨龙们，还有萨尔。”法师说着，不禁想起纳萨诺斯的叮嘱：你的任务很轻松，但是至关重要。
这样的行为到底对不对？梅瑞尔来此的路上想了很久。纳萨诺斯的计划有些过于自私，一旦成功，守护巨龙必将失去全部的力量，而他所参与的第一环会决定之后的步骤能否实施。
“艾泽拉斯，愿你的勇士是对的。”梅瑞尔低声道。埃提耶什被他握在手心，立在圣殿中央的平台上。这个位置可以保证法术均衡覆盖整个龙眠神殿。
在达拉然，懂得魔法的学徒都知道如何用法力捏造镜像帮助自己战斗，稍微精通魔法的人甚至可以同时召唤多个镜像。道对于梅瑞尔来说，魔法的效果停滞无基本标准是对魔力的一种浪费。作为提瑞斯达议会首批成员，梅瑞尔的法术比一般人要多很多花样。
在龙眠神殿顶端坐镇着织法者。梅瑞尔起初认为他的小把戏瞒不过卡雷苟斯的眼睛。纳萨诺斯却告诉他，在最紧要时刻，守护巨龙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死亡之翼身上，除非古神大军攻进龙眠神殿，否则不会有人注意到神殿本身的情况。
有那么一瞬间，法师希望纳萨诺斯是错的，或者卡雷苟斯能够察觉这个覆盖了整座尖塔建筑的法术，但他心里清楚，在守护巨龙发现事情异常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咒语从梅瑞尔喉咙中发出，慢慢地，逐步成型，只用了一会儿，法术完成了。他的任务也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另外两位凋零之剑成员的表演时间了。
“原谅我，守护巨龙。”梅瑞尔唉声叹气地召唤传送门，准备回到玛拉顿去。“这是他的意愿，或许也是艾泽拉斯的意愿。你们的职责，结束了。”
第五十二章——龙群之战
…………
神殿又一次颤抖了起来。死亡之翼徘徊在侧，嘴里释放出的熔浆火球正一步步蚕食龙眠联军的防御阵地。
“完成了。”卡雷苟斯说，在他的引导下，巨龙之魂不再不稳定。“聚集之虹的力量已经汇聚储存在巨龙之魂中的魔法矩阵。我们可以进行最关键的一步了。”
伊瑟拉的声音至始至终保持着平和，但是阿莱克丝塔萨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在这关键一步，我们可能会被算计。”
生命缚誓者点头认同道：“死亡之翼会阻止我们的。阿弗拉沙斯塔兹！”她唤来一头红龙，对方是龙眠神殿守卫军的指挥官。
“我在，女王。”
“仪式需要我们身上的一块碎片，并带走我们大部分力量。我们将被大大削弱。”阿莱克丝塔萨深吸一口气，她在等待其他龙王是否还要说什么，至少她看出诺兹多姆有话要说。可时间之王拼凑不出有用词句，守护巨龙将要付出的代价是高昂的，对于必要作出的牺牲，他还能说些什么。其他龙王也能明白这点。阿莱克丝塔萨坚定眼神，继续说：“在我们完成仪式之前保护我们，阿弗拉沙斯塔兹。”
“遵命，女王。”人形态阿弗拉沙斯塔兹点了点头，然后吹响腰带上悬挂的号角。声音唤来了许多龙眠神殿的巨龙。将要参与仪式的萨尔注意到青铜龙军团的克罗诺姆，通常她被称作克罗米。还有伊瑟拉的女儿麦琳瑟拉也来了……她们都是龙族中能力最出众的几位。
“保持专注，萨尔。”卡雷苟斯的声音一改往日的随和之态，言行显得十分严肃。萨满咽了口唾沫，很快恢复了镇定。
“你们终于要开始了吗？”灭世者之声音惊出兽人一身冷汗，也成功吸引了其他龙王的注意。黑龙王的双翼已经填满了他们的眼睛。“重逢真令我高兴，阿莱克丝塔萨。距离上次见面分开之后，我可是一直很忙。”
阿弗拉沙斯塔兹和其他巨龙挡在守护者们面前。但是死亡之翼直接无视了他们。
“将你的幼龙扭曲成无脑的畸形，并屈从于我的意志，这可是非常痛苦的过程。”灭世者的话音落下时，数十个若有若无的影子突然出现在龙眠神殿顶端的四周。
是暮光龙？萨尔带着同情和担忧的眼神望向阿莱克丝塔萨，焦急地想要挤出一点安慰性的言语。生命的缚誓者显然会为自己的子嗣而感到痛心，甚至会像死亡之翼这么做的目的那样遭到打击。
“他们……已经不在是我的子嗣了。”就算这句话有一点颤音，萨尔、伊瑟拉、卡雷苟斯，还有诺兹多姆依旧觉得震惊无比。“阿弗拉沙斯塔兹，消灭它们！”
这头红龙也认为自己听错了，不过他立刻开始执行命令。他变回巨龙，接着发出一声咆哮作为龙眠联军的冲锋号。
双方缠斗了起来。
“姐姐？”伊瑟拉带着怀疑问候道。
“不要责备我，妹妹。但有人曾告诉我，为了更多的生命，我们有时不得不杀死其他生命。”
龙群中蓝龙、红龙和青铜龙的配合极为有效。青铜龙让时间迟滞，减缓敌人的动作，红龙和蓝龙用火焰还有魔法攻击动弹不得的暮光龙。死亡之翼召唤出来的龙群是龙眠联军的四五倍，但是他们却没有打算先解决眼前的敌人，而是不顾性命的冲向守护者们。为了守卫龙王们，龙眠联军的成员也必须正面抵挡住对方自杀式的进攻。
阿弗拉沙斯塔兹指挥着龙群尽力抵挡暮光龙，不过总有几头漏网之鱼隐藏在他们的视野盲区，嘴里吐出邪恶的紫色火焰，慢慢逼近萨尔等人。麦琳瑟拉注意到这点，以盘旋之姿绕到神殿另一边，再次飞低，向偷袭的暮光龙喷出毒雾，使其精神陷入噩梦。至少有两头暮光龙突然尖叫着落荒而逃，仿佛有种看不见的恐怖正在追赶他们。
做完这些，伊瑟拉之女大声提醒阿弗拉沙斯塔兹：“它们人数太多了。我们需要凡人的帮助。”
红龙指挥官想起了那些受到号召自愿而来的盟友。“他们脱不开身！他们正在与古神的爪牙交战。”
“那就想想办法，阿弗拉沙斯塔兹。”这句话是从蓝龙泰雷苟萨口中说出的。“光看我们很难挡住暮光龙。”
几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他们的数量有限，而暮光龙似乎源源不断的赶来。死亡之翼不会在乎这些龙的死活，相反，阿弗拉沙斯塔兹甚至能看到灭世者脸上渐渐明显的笑容。
这些龙原本可以成为他们的兄弟姐妹。红龙握紧了爪子。“龙眠联军，用你们的生命保护守护巨龙们。”阿弗拉沙斯塔兹向他的同伴们瞥了一眼。虽然其他巨龙都斗志激昂，但他的心还是沉了下去。他能看到烧伤、冻伤、还有肢体残损……
“生命真是脆弱。”死亡之翼对着那些跌落下去的暮光龙还有其他龙类摇了摇头，“不过看着生命破碎才是我最大的乐趣，来吧！让我在见识一次。”
更多的暮光龙涌来，它们像雨点一般。
这不可能！阿弗拉沙斯塔兹脑海里只剩下这个想法，他们已经快濒临崩溃。但敌人仿佛没有穷尽。红龙回过头去看阿莱克丝塔萨以及其他龙王，此刻她们都被属于自身属性的能量包围，缓缓伸到半空中。仪式已经到了最关键一步。
外界的压力一直萦绕在守护者们的肩上。有一个想法同时出现在萨尔以及几位龙王的意识中，那就是他们要快，要快一点完成仪式。只是巨龙之魂是件危险的武器，不能有一丝差错，否则就会毁了这里。
“阿弗拉沙斯塔兹！小心！”麦琳瑟拉的惊呼让分神的红龙转过视线，一头暮光龙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这个距离……阿弗拉沙斯塔兹瞪大眼睛，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第五十三章——暮光巨龙
…………
我死定了。
阿弗拉沙斯塔兹心里是这么想的。他有用于防御的鳞片，也有可以反击的烈焰，只是他已经下了这样一个决断，因为这头暮光龙并不是要攻击他。阿弗拉沙斯塔兹看见了它身上肿胀的混乱能量，它是要把自己当作一颗炸弹。红龙的身后就是守护巨龙们。
而现在有一头暮光龙打算用自爆的方式发起进攻，那接下来肯定有第二头，第三头……甚至更多。
阿弗拉沙斯塔兹闭上眼睛，他已经决定好要用身体挡住暮光龙。
眼前的光消失了。
黑暗占据视线的同时也占据了他。
黑暗笼罩了他。
可他所等待的死亡并没有降临。阿弗拉沙斯塔兹迅速睁开眼睛。大惊失色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头暮光龙离自己咫尺距离，却已经动弹不得，被固定在了半空。阿弗拉沙斯塔兹首先想到的是青铜龙朋友帮助了他。他寻找着克罗米——他认为最有可能是她救了自己，或者其他可能出手的青铜龙，但很快便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他发现青铜龙们都露出困惑的眼神，还有其他龙族。
就在此刻，伊瑟拉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感觉到一股破坏平衡的力量正在靠近，那股力量灼烧着我的心智。”
过不了几秒钟，几乎所有的巨龙都感受到了异常，空气变得具有压迫，风也开始凛冽刺骨。最不寻常的变化来自死亡之翼，阿弗拉沙斯塔兹清晰地看见灭世者也四处张望着，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一道闪电从天空阴幕中落下，正中龙眠神殿下方平原上那个向联军阵地投掷巨石的土元素生物领主。
随着满身岩石的庞然大物倒下，一片巨大的阴影覆盖了神殿顶端。所有人同时抬头，恐惧和惊愕吞没了他们。这是一股非同寻常的黑暗。有的人甚至期盼着自己能够立刻晕过去。
一头深紫色的巨兽出现在战场上，在他降临之际，龙眠神殿周围变得更加阴暗。
阿弗拉沙斯塔兹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了，耳畔只听得见那双巨翼拍动的声音。紫罗兰光泽闪耀在那双巨翼上，完全不输于展翼的灭世者，一时间几乎晃花了阿弗拉沙斯塔兹的双眼。
如果说死亡之翼是毁灭，是狂暴，那么这头洪荒巨兽则是混乱，是愤怒。
“一头……暮光……巨龙。”
阿弗拉沙斯塔兹感觉到克罗米在颤抖，刚才伊瑟拉的声音一直拨动着他的神经。
我感觉到一股破坏平衡的力量正在接近，那股力量灼烧着我的心智。
是这头暮光巨龙带来的影响吗？阿弗拉沙斯塔兹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否则这头龙的力量将不输于守护巨龙，甚至可能更强。红龙指挥官打量着扰乱战场的巨兽，他从未见过形态如此完美的暮光龙，在对方身上看不到一点破绽。此刻红龙能够感受到的压力全是来自自然的变化，说明这头龙并没有释放自己的力量。那如果他释放了呢？又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拜托，请不要在这个时候。”麦琳瑟拉带着哭腔说道。其他巨龙纷纷退回神殿顶端，期盼龙族圣地能够为他们提供庇护。
绝望像瘟疫一般蔓延开来。阿弗拉沙斯塔兹终于明白了，是这头可怕的怪物控制住了全部的暮光龙，可问题是……它本身也是一头暮光龙，是死亡之翼的造物。
“奥卓克希昂。”灭世者喊出了巨兽的名字。在龙族的语言中，这个名字是“末日”、“终结”的意思。“我原本打算给你准备一个更加完美的出场，但你的自作主张已经相当震撼了。”
忽然间，一对金色的光点出现在奥卓克希昂巨大的头颅上。阿弗拉沙斯塔兹这才意识到刚才这头龙一直未能睁开眼睛。现在他睁开了，伴随着的是整个龙眠神殿四周都披上了和他一样的相同颜色。
“是……暮光领域。”蓝龙王卡雷苟斯的眉头皱得发痛。
阿弗拉沙斯塔兹想要高声呐喊“准备作战”四字，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了，恐惧已经让他失去了领导能力。一些巨龙已经经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他们慌乱的拍动翅膀东飞西窜，撞到了不少同伴。
“这力量……”这是一个温柔而又充满威严的声音，“……好熟悉。”阿弗拉沙斯塔兹充满期待地回头看向他的女王，并且惊叹于阿莱克丝塔萨在绝境时刻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
相比于此，诺兹多姆显得有些失去了龙王的气魄，他嘶哑地说：“克罗玛图斯，一头比克罗玛图斯更加危险的怪物。”
这句话完全击碎了龙眠联军仅存的希望，没有人会忘记那头四位守护巨龙联手都对抗不了的多彩龙。迄今为止，克罗玛图斯带来的恐惧仍不时折磨着龙族。
“不！”阿莱克丝塔萨反驳道。“我感觉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红龙女王的眼神瞥向奥卓克希昂。
“这是我的终极造物。”死亡之翼宣布道，他的声音直破天际。“暮光审判已经降临，你们这些可悲的家伙，即将谢幕！奥卓克希昂，终结这一切。”
暮光巨龙的下颚缓缓打开，紫色的闪电从他的身体里蹦出，无差别的攻击神殿下方的古神大军和凡人联军。
死亡之翼即将享受胜利到来的那一刻，在奥卓克希昂出现时，阻挡他的人已经没有希望了。只是下一秒，灭世者的双眼看见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一幕。在视线中，龙眠联军剩下的巨龙们安然无恙，那群因为奥卓克希昂而被定格在半空中的暮光龙们却都扭曲了起来，他们的力量正在流失，化作一条又一条河流般的彩带慢慢飞向奥卓克希昂。
“你在做什么？”死亡之翼转过身大喊道。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被暮光巨龙的行为震惊了。
奥卓克希昂吸收力量的速度很快，快到不可思议。暮光龙们像断了弦的风筝坠落下去。终于，做这一切的巨龙正面对死亡之翼说道：“做我应该做的事。”
第五十四章——射偏
…………
愤怒让黑龙王发出一声咆哮，目光如炬般瞪着奥卓克希昂，而暮光巨龙也满面怒容地直视着他。虽然可怕却是事实的想法占据了死亡之翼的脑海：奥卓克希昂背叛了他，他自由了。
“不！”灭世者冲向了背叛者，速度极快。
然而奥卓克希昂更快，他的身体巨大，转化为虚影形态却是瞬间的事。死亡之翼穿过暮光巨龙的所在地，扑了个空，但他回头那一刻，一条巨尾狠狠地抽打在他的头上。
头晕眼花，黑龙王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恢复了身体。紧接着，他喷出愤怒的熔浆直击奥卓克希昂。暮光龙不甘示弱，释放蓝色的冰霜魔法回击。两股力量撞击在一起，红蓝相间的颜色绚烂了暮光领域的紫色。最让人惊讶的是，奥卓克希昂的力量和死亡之翼不相上下。
“该死的爬虫。”死亡之翼咆哮道：“是我创造了你，是我给你的力量，你竟敢忤逆我。”
奥卓克希昂全身都燃起炙热的烈火，眨眼间从原地瞬移到死亡之翼面前，张开双臂死死抱住灭世者。“我从来不是你的造物，从来不是！你只是拿一具暮光幼龙的尸体吸收我母亲的精华，然后在我身上尝试各种实验，如果没有我的父亲，我早就崩溃发疯了。”爆炸震动了整个龙骨荒野。
黑龙王在惊骇中向后退去，他没受伤，并且清楚奥卓克希昂也一样，只是他很疑惑，为什么他的暮光龙会有这种意识。奥卓克希昂怎么会有母亲，他的父亲又是谁？
爆炸产生的烟雾渐渐消失，可死亡之翼发现烟雾中出现了许多龙的影子。在他看清那些对他而言只是龙崽子的东西时，他彻底说不出话了，只听得见喉咙中发出隆隆闷响。
“亡灵？”在龙眠神殿顶端观战的麦琳瑟拉惊呼出声。奥卓克希昂的周围飞舞着许多已死巨龙的尸体，他们都被复活了，眼睛都是不详的寒光。有的翅膀或是破碎，或是单翼，却依靠着某种诡异的力量稳稳地飞动着。
“你怎么会……怎么会通灵法术？”
奥卓克希昂无视了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原本不用出现在这里，但我的父亲准许我来此‘回馈’你对我的折磨。每当我的体内融入一种守护巨龙的力量，我的痛苦便会多上千倍万倍。”
所有复活的巨龙扑向死亡之翼，他们能使用生前的法术。黑龙王的呼吸加快。他的魔法、他的利爪、还有他的双翼都成为了消灭这些尸体的武器。奥卓克希昂给他造成的冲击远远超过了他的精神所能承受的范围。
“我要消灭你。”
死亡之翼的愤怒让他的双翼喷涌出极不稳定的岩浆烈火，他冲向奥卓克希昂，复活的巨龙们根本拦不住他。
“要死的人是你！”奥卓克希昂的眼睛闪烁出一道青铜色的光芒。虚弱的感觉在死亡之翼体内扩散，他的骨骼变得僵硬，就像全身铠甲发出的“嘎吱”声那般，他的思维也变得迟缓。
这是时间的力量。黑龙王惊讶于奥卓克希昂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守护巨龙们的能力。在这种虚弱感造成更加可怕的后果前，灭世者让铠甲内的力量骤然迸发，终于挣脱了时间的束缚。
“你以为这样就能对付得了我？”
“在我看来，已经足够了！”奥卓克希昂大声笑了起来。很快，他的身体再次变为虚体。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防御。
黑龙王立刻意识到他不是在防御自己的攻击，而是另一个方向，是的……他也感受到了，一股早已不存在，但他却十分熟悉的力量。
灭世者大惊失色地转过头面向龙眠神殿，瞳孔瞄准那里的致命威胁。一个兽人的影子引入眼帘，这一刻他想到了耐克鲁斯，曾经那个兽人用巨龙之魂奴役了阿莱克丝塔萨，而现在，又有一个兽人拿着巨龙之魂，把它对准了自己。奥卓克希昂拖延的时间也是他浪费的时间。
守护巨龙们的仪式完成了。
金色的能量射线从那块圆盘中猛然释放，死亡之翼躲闪不及，他的身体嵌满了铠甲，能够防御任何不同程度的攻击，唯独泰坦的力量精华是无法用坚硬外壳所抵挡的。在他被击中的那一刻，他知道他昔日的同僚们是牺牲了守护巨龙之力才换得这一次机会。
可惜，兽人辜负了他们。
灭世者感觉到了锥心的疼痛，但他还没有死，只是后背一块脊骨断了，附带着一块金属板甲。他们失败了！黑龙咆哮着，疼痛消失片刻后他便立即升空。天上停留着的部落飞艇不幸被他的巨翼击落。死亡之翼正在溃逃。
“怎么回事，你……没能击中他？”诺兹多姆不敢相信地看着萨尔。龙族无法使用巨龙之魂，在场的人中唯独兽人可以。这也是为什么由他来给死亡之翼致命一击的原因。
事实摆在眼前，萨尔脸上绿色的皮肤因为惊讶和困惑而出现许多显眼的皱纹。
“这……不可能，我明明瞄准了他。”
“我也看到了。”伊瑟拉说道，“那个方向应该没有问题。但好像……力量在半空中改变了方位，为什么？”
震耳欲聋又欣喜若狂的大笑来自奥卓克希昂，暮光巨龙还在，并且已经飞到了守护巨龙们的面前。他的眼神露出了戏虐，尤其是对诺兹多姆。“最简单的法术……镜像！”他说道。蓝龙王卡雷苟斯恍然大悟的样子让他的笑意更甚。有人利用镜像法术让他们的视线出现了偏移，萨尔的确瞄准了视野中的死亡之翼，但灭世者本人并不是在他看到的位置。
“是你做的吗？”织法者怒不可遏地质问道，“你……不是来帮我们的？”
又一阵嘲笑。奥卓克希昂瞪着除阿莱克丝塔萨之外的人。“死亡之翼正在逃向深岩之洲，在那之前，你们还有一次机会。献出你们的守护巨龙之力吧。”暮光巨龙看了一眼逐渐黯淡下来的巨龙之魂，然后便头也不回的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去，留下错愕的守护巨龙们收拾残局。
第五十五章——尘埃落定
…………
暮光巨龙飞着，朝着靠近塞拉摩的奥卡兹岛飞去。这一路可真是遥远，奥卓克希昂未曾停歇，对于他而言只有兴奋。
暮光龙在几次尝试之后就成功定位到了自己要找的人。他想要发出咆哮来告知对方他到了，但是等候他的人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他降到奥卡兹岛上的林地中，在离目标很远的地方便转变成了人类的形态。这并不是因为他想要给她惊喜，而是因为他不想惊扰到那座在老远之外就发现了的人类城市。
到处都是纳迦的痕迹，但奥卓克希昂没有看见那种海蛇般的生物，他猜测应该是被清洗了。
在奥卓克希昂看到那个背影时，他更多的注意力是在对方消失的左手臂上。
“父亲？”暮光龙轻声问候。
当纳萨诺斯转过身时，多种复杂的情绪同时萦绕在巨龙和亡灵的心头。奥卓克希昂的人类形态和年轻时期的纳萨诺斯有八分相像，唯独略带金色的眼眸和贯穿左眼上下的紫色面纹可以分出区别。
“欢迎回来，我的孩子。”纳萨诺斯露出了笑容，“在我们迎接新时代到来前的一颗，我想多听一个好消息。”
“我的任务完成了。”奥卓克希昂的喜悦溢于言表，完全没有在龙眠神殿展现出的令人畏惧的模样。他就是一个刚回到父亲身边的孩子，充满了生命的色彩。“死亡之翼身受重伤，但是萨尔没能用巨龙之魂消灭他。守护巨龙们必须再次牺牲泰坦精华的力量。他们会变得更加虚弱。”说到这里，奥卓克希昂突然停了下来，那份喜悦消失了一半。
纳萨诺斯看出他在想什么，问道：“见到她了吗？”
“母亲她……”奥卓克希昂知道父亲是在说阿莱克丝塔萨，“我感觉到她对我有一些敌意，尤其是在我揭穿为什么萨尔会失手的原因时，她甚至……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我。”
“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愤怒。”纳萨诺斯用仅存的手拍了拍奥卓克希昂的肩膀，他很高兴自己没有感受到混乱的力量。暮光龙完全做到了对力量的控制。“来日方长，你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倒是你，父亲。”奥卓克希昂说，“您的情况看上去并不好，您……”
纳萨诺斯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不再像以前那般灵活罢了。”
“总有办法的，您一定想到了。”
“是的。”凋零者给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只需要享受片刻的宁静。”
暮光龙四下望了望，隔海相望可以看到沉泥沼泽。扭曲漆黑的树木就是那个地方的全部。“这地方风景并不好，为什么您要到这儿来？”
“你知道那座城市里面有什么吗？”纳萨诺斯指着塞拉摩。
奥卓克希昂一口答道：“听说是一个人类女法师统治的地方。别的就不太清楚了。”
“那是你祖父居住的地方。”
人类模样的暮光龙想要开口，但就在这一刻，他注意到父亲脸上的笑容实际上竟是如此苦涩。在他还处于蛋壳中，接受父亲的死亡之力时，他就靠着那股力量了解到了父亲的过往。父亲遭受的苦难远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起初为了拯救心爱之人而死，接着便被心爱之人背叛，然后各种各样的凶险威胁着他想要存留下去的决心。奥卓克希昂很敬佩父亲，不仅是他在任何事情面前的表现和决断，更多的是他绝不屈服的信念。
暮光龙向后退开，将安宁留给了纳萨诺斯。他没法打扰父亲的宁静。自己是来见亲人的，父亲又何尝不是？但他很幸运，至少他可以和血亲说话，和他见面。
“真是抱歉，我似乎陷入回忆过于深入了。”在看到天空上方的夕阳后，纳萨诺斯开口说话。当他转身时，看见奥卓克希昂的目光一直朝着大漩涡的方向。
“他们完蛋了。”暮光龙说，处变不惊的语气得到了纳萨诺斯的点头称赞。
凋零者也朝向同一个地方。“真快，但感觉什么也没发生。”
“我感觉到了。大地正在复苏，这场灾变结束了。一同结束的还有巨龙的时代，守护巨龙们已是凡人。唯一可惜的是，我没能亲眼见证那一刻。”
“已经有人替你去做了，孩子。”
奥卓克希昂不满地哼了一声，“把它分享给地精是糟糕的。我并不是在质疑您的判断，但您应该让我去完成最后的任务。”
“我想快点见到你。”纳萨诺斯的回答融化了奥卓克希昂所有的不痛快。暮光龙控制不住自己伸手抱住了父亲。
“我也一样，这是对我最好的奖励了。”
“不！”纳萨诺斯摇了摇头，“只是这点还不够，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
……
奥哈恩的剑再次落下，又一个潜入玛拉顿的刺客死了。她揭开对方的面罩发现这是一名血精灵女性。
两个抬着担架的被遗忘者走了过来，对她点了点头。
“清理干净。”奥哈恩说。尸体如她所愿快速被抬走。
那两个守卫走后，女兽人的背后响起一声嘲笑：“一定觉得很愤怒吧，你的能力出众，却被他派来看管一个囚犯。”
“原来你知道自己是一个囚犯。”奥哈恩心里讥讽着奥妮克希娅的挑拨简直糟透了。“别忘了是谁把你送进来的。”
接着便是在地下隧道中回荡不息的怒吼，奥妮克希娅自然不会忘记，击败自己的人正是奥哈恩。
“我们的公主似乎不太高兴。”
奥哈恩惊奇地转身去看朝这边走来的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毫无疑问是她孝忠的人，另一个却让她惊掉了下巴。她看见年轻时期的纳萨诺斯站在自己面前。不过奥哈恩知道这个人并不是主人。
“主人。”女兽人先是对凋零者鞠了一躬，瞥了另一个人一眼后开始汇报自己的工作：“一个有九个刺客潜入了玛拉顿，但都被我解决了。”
“很好。”纳萨诺斯点头道，然后又对奥卓克希昂说道：“来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孩子。你一定会喜欢的。”
第五十六章——臣服
………
纳萨诺斯示意奥哈恩把监狱大门打开，并做了一个手势。奥卓克希昂跟着他踏入其中。就在他们进入监狱时，四壁的火把发出光亮，暮光龙看清了父亲口中的“礼物”，一个样貌美艳，体态丰满的女人。
一头黑龙！奥卓克希昂看穿了对方的伪装，而且他还闻到了死亡之翼的味道。只是他很好奇，这个监狱房间并没有监狱的样子。四周摆满了书架，各种书籍应有尽有，还有一张装饰精致的木桌，上面陈放着新鲜的水果和美酒。除了这些外，自然少不了新奇的玩物，音乐播放机和休闲用的摇篮。奥卓克希昂在玛拉顿没有看见过一个地方如此奢华。
“住的习惯吗，奥妮克希娅？”
纳萨诺斯喊出了那女人的名字。奥卓克希昂也开始打量她，除了双手上戴着的禁魔镣铐让她看起来像个囚徒外，其他的，比如奥妮克希娅身上那件上好绸缎缝制成的紫罗兰长袍，还有脖子上用水晶雕刻成的项链……极尽奢华，奥卓克希昂找不出第二个更合适的词来形容她了。
“除了手不灵便外……”黑龙公主晃了晃镣铐，“其他的都还好。你来这里做什么？”奥妮克希娅接着问，她发现纳萨诺斯好像变得虚弱了不少，同时有一个新面孔来到自己面前——一个很年轻的人类。她皱着眉头又问：“他又是谁？他是一头龙吗？”
“嗅觉敏锐呀，黑龙公主。”纳萨诺斯笑道，“事实上他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奥妮克希娅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得很快。他们在紧紧地盯着她。这让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叫奥卓克希昂，是我的儿子。”
不只是黑龙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连站在门口的奥哈恩也惊讶地盯着奥卓克希昂的背影。
“你的……儿子？”奥妮克希娅好奇地看了奥卓克希昂一眼。“你……要做什么？”
“你的父亲已经陨落了。”纳萨诺斯先是用冰冷的声音宣布这一事实。奥妮克希娅愣在原地，然后不屑地笑了笑，她的父亲是灭世者，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生物，没有人可以击败他，没有人。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她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亡灵的面前，凝视纳萨诺斯。这是谎言吗？奥妮克希娅研究着纳萨诺斯的表情，如果是的话，那么凋零者表演得非常好。她突然一惊，也许纳萨诺斯的自信不是装出来的。自从她被关押后已经过去太久，久到她已经分不清现在是几年几月。纳萨诺斯给她提供了一切保证她优质生活的东西，唯独不让她接触外界。艾泽拉斯发生了什么，奥妮克希娅一概不知。
亡灵与她四目相对。那里面没有谎言被拆穿的尴尬——只有轻松与自信。纳萨诺斯说：“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公主殿下？”奥妮克希娅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不过她仍然怀疑死亡之翼被击败的事实。凋零者还没说完：“一直以来，你都没有遭受过囚犯的严刑拷打……”他的话语中既蕴含着商人做交易的口气，也夹杂着讥讽。“我的手下给你提供了贵宾待遇，让你白吃白住了这么久。”
“我可并不愿意呆在尸体的旁边。”黑龙挑衅地回答道，“你关押我无非是我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帮助你们对付我的父亲罢了。等我的利用价值被榨干，你恐怕就不再需要我了吧。”奥妮克希娅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着：“我一直期盼着自由的那一天，在那天到来时，我必然用最残忍的手段报复你和你的追随者，先是你……”她对着凋零者脚下的石质地板啐了一口，然后瞪了一眼奥哈恩，她没有忘记是女兽人捕获了她。“再是她……”
纳萨诺斯静静站着。没必要否认事实。奥妮克希娅曾经败在奥哈恩的手上，也接受过瓦格里的拷问。黑龙公主就算花上一万年也不会忘记。
“除非我的允许，否则你将永不得自由。”纳萨诺斯说，然后笑了笑，“不过你说得倒是没错，如果你没有利用价值，被遗忘者也就不再需要你了。我或许早就下令把你送给我的药剂师诺斯，拿你做实验了。很庆幸，我一直没空下这道命令。而现在，你的价值将被扩展到无限大。”凋零者的视线锁定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奥卓克希昂是一头强大的暮光龙，他有媲美守护巨龙的实力……但却没有守护巨龙该有的东西。”
一瞬之间，奥妮克希娅明白他想做什么了。“什……什么？”黑龙公主惊骇地喊道。凋零者不会是想让她和暮光龙……那可是死亡之翼创造出的畸形体，只会吞噬的怪物。
奥妮克希娅很想现在就杀死纳萨诺斯。她想要将面前的人撕成碎片，想要逃走，想要飞出这座牢狱。
“我宁去死。”她怒吼道：“那样都会比被这个扭曲的家伙玷污身体要好。”
纳萨诺斯发出冷酷又讽刺的笑声，“别再说傻话了，奥妮克希娅。你还是卡特娜拉·普雷斯托女伯爵的时候跟多少暴风城贵族上过床？你数得清楚吗？”
这话让被束缚的奥妮克希娅无话反驳，她用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看起来稍微有点像反抗的话：“那不意味着我就能受你们的摆布。”
“噢，我可不这么认为。”纳萨诺斯微微侧头去看奥卓克希昂，“你还在等什么，我的孩子？”
话语也让奥妮克希娅的目光被牵引到暮光龙身上，她发现奥卓克希昂一直打量着自己，便努力想躲避着他的视线。冰冷的恐惧触须缠住了黑龙公主的心。她怀疑暮光龙已经开始计划怎么凌辱她了。
过了好一会儿，年轻人类的声音才想起：“她的身上还有死亡之翼的影响，父亲。”暮光龙转过头面向纳萨诺斯，声音毫无情感波动。“我不认为她会乖乖听话。”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孩子。”纳萨诺斯表情愉悦地拍了拍奥卓克希昂的肩膀。“我的人已经在寻找如何让黑龙拜托古神的方法，等到了那时，她就是你的。”
“我决不会屈服！”奥妮克希娅从牙缝里挤出像誓言的话。“无论我怎么样。”
“不用担心，黑龙。”奥卓克希昂的话语黑暗而沉重，“父亲没想要你俯首称臣。”
凋零者笑了起来：“反正不是她想的那种臣服。”
第五十七章——龙王之末
…………
他盘旋着准备降下，模糊的投影亦随之掠过身下宏伟的、非人造的宏伟建筑。每次见到这石砌之殿以及周遭事物依旧让他深感触动。魔枢拔地而起，分为数层，每一层又以环状结构塑造。雕文的蓝色平台边缘上覆满雪霜。远远相望如同阶梯，最高层可以观察考达拉全境，甚至可以看到峭壁之外的北风苔原。即便在时间的侵袭和数次恶战的洗礼之下，蓝龙一族的家园依旧屹立不倒。
卡雷苟斯叹息着，降下身来。他的目光落在下方的同伴身上，心里想着该怎么和他们宣布守护巨龙们的决定。这个称谓现在冠以自己头上有些过于苦涩，他已经不再是守护巨龙了。
这头展翼的蓝龙将目光收回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随着高度的降低，魔枢在他眼中变得愈加宏伟，当他最终抵达底部的一个入口时并没有停下去和守卫的蓝龙士兵寒暄温暖，只是对他们点了点头。作为回应，那些蓝龙向他敬礼。此时卡雷苟斯意识到，自己没有因为力量的丧失而失去族人的信任。他收翼而立，进入家园内部，环顾了周遭一眼，随即步行最后一段路。
魔枢内部的空间宽阔无比。墙壁上的晶石提供着微弱的光亮。古老的石雕藤蔓若隐若现。这些都让他安心，卡雷苟斯心想着也许某些东西改变了，但还有些始终如一。
巨龙沿着不算宽的石桥通道，朝着中央的传送门走去。他倾听着，最终听到了一些成员的声音。他们在说些什么，蓝龙王没能听清。不过，作出回应的那位雌龙的话语倒是清晰地穿透了传送门传了过来。
“我们应该耐心等待，卡雷苟斯已经去了龙眠神殿……”这是一个温柔而又平和的声音，“来回的路途需要花上一些时间。”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蓝色巨龙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他走进传送门，并且高声喊道：“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还有他的身影都立刻成了数十双期盼目光的焦点。永恒之眼早已被修复完毕，这座漂浮于神秘位面的平台此刻聚集了几十位蓝龙一族的精英，他们有的资历深厚，有的是新生代中的佼佼者。
“欢迎回来，卡雷苟斯大人。”说话的是蓝龙中最年长的特拉苟斯，据说他曾追随玛里苟斯数千年之久。“您带回来了什么好消息吗？”
这样过于直接的提问方式让卡雷苟斯难以开口。在他还未作出应答前，另一头蓝龙飞到了他的面前。
“我们很高兴你能及时回来，兄长。”泰蕾苟萨面露安慰性的笑容。“一路上顺利吗？”
“不算……顺利。”卡雷苟斯以同样的口吻回答，但是却迎来了一片死寂。
不算顺利是什么意思？是他在来回的路上遭到了攻击，还是龙王之间的会议结果不那么令人愉快？沉默的压抑考验着卡雷苟斯的决心。结局已经注定，无论会承担怎样的后果，他都没有理由隐瞒。
“龙眠联军……解散了。”
永恒之眼瞬间炸开了锅。很快，摆在卡雷苟斯面前的完全是一片混乱。似乎所有的蓝龙都在齐声吵嚷着。他们每一个都在发出疑惑与愤怒的声音。
“怎么会发生怎么样的事？”
“这就是个愚蠢的决定。”
“守护巨龙想抛下一切吗？”
卡雷苟斯将自己的尾巴往地上猛然一击。“肃静！”他大喝一声，话音在四周星辰中久久回响。
龙群这才停止了交谈，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首领。卡雷苟斯注意到，龙群中的一些眼神里已经充满了迷茫，把他视作最后的希望，寻求他的指引；另一些则以埋怨的目光盯着他，怀疑他已经赞同联军的解散。
蓝龙王惊讶的发现，就算自己可以命令他们，却找不到一言一句来安抚他们。
空气中不耐烦的气息越发明显，直到另一位雌性蓝龙，玛里苟斯之女克莉苟萨终于打破了沉默。“恕我冒昧，但我有话要说，织法者大人。”
卡雷苟斯想让克莉苟萨叫他“卡雷”，这是他的昵称，而且现在他已经不再是守护巨龙，一切看起来很正常，但是蓝龙转念一想，雌性蓝龙是在提醒他，他依旧是蓝龙军团的领袖。
“这里正需要你的建议，克莉苟萨。”卡雷苟斯感觉到了一丝放松，总算有人可以说些什么了。
“我并不质疑你和另外三位守护巨龙间的决定，我相信解散龙眠联军是你们商量过无数次得来的结果……”听到这里，卡雷苟斯苦涩地笑了笑，他并没有和阿莱克丝塔萨他们商讨过这个问题，从来没有，解散龙眠联军……更像是临时决定的，只因为龙王议会上已经没有可以供探讨的问题了。死亡之翼已经失败，守护巨龙的使命完成。
“但请告诉我们。”克莉苟萨提高了自己的声音，让卡雷苟斯重新回到现实。“蓝龙军团的未来在哪儿？”
焦点再次回到卡雷苟斯身上。这个问题是如此之难，曾作为织法者的他叹了口气：“这是最坏的结局。就算我用尽一切方法也无法挽回另外三位龙王的决定，他们……都是比我年长的智者。我曾认为只要齐心协力，希望就不会离我们而去，可是巨龙的时代已经过去，守卫艾泽拉斯的重任需的有他人来肩负。”言尽于此，卡雷苟斯感觉自己要用所有的力气来说出接下来的这番话：“我们应该接受现实，现在是凡人的时代，我们亦是凡人。我们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我的兄弟姐妹们，该是时候了，是时候走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是否还有什么地方，能让我们的能力发挥作用。”
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没有人站出来大声谴责卡雷苟斯，对于实话，即便是再不中听，也无法反驳它的真实性。
“至少，应该有个体面的仪式，让我们带着敬意去结束这一切。”克莉苟萨也许是料想到了这样的结局，她的话得到了大多数蓝龙的认同。
“是的。”卡雷苟斯点点头，“就在一整月后的圆月之夜吧。并且在这段时间，我们应该决定好如何处理魔枢中珍藏的宝物。”
第一章——决定生死
…………
被遗忘者迎来了一次空前绝后的胜利。贝尔蒙特一个人走在幽暗的隧道中。玛拉顿并不拥挤，但也不算开阔，自从被遗忘者有了更多的领地后，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这里，去填充新的家园。
贝尔蒙特告诉自己：这很好，说明被遗忘者的影响力正越来越显著。
不知不觉间，黯刃领袖走到了玛拉顿唯一一处有阳光照射的地方，瀑布翻流不息，从溪涧岩石涌出，翻滚到下方的湖泊里溅出片片水花。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主人，永远不会停下。
水流的律动和悬崖的阴影在这充满砂热高温的地区提供了一处清闲之地。贝尔蒙特停下脚步，打算在此逗留片刻。被遗忘者的下一个目标在哪儿？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投入到新的工作去了。
视线中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的身影让他把头抬了起来。一位女性被遗忘者正在用力把鱼竿拉回来。贝尔蒙特好奇地看着她工作。等对方转过身来时，两人的目光彼此交接，令贝尔蒙特惊讶的是，她竟然凶悍地瞪着他。
“很好玩儿，对吗？”那个女被遗忘者吼道，声音中充满了被人瞧不起后所表现出来的挣扎，渔桶时不时会有鱼翻打出水花，“看我和这些鱼打闹？很有趣，对吧？”
贝尔蒙特不会愧疚地说出道歉之词，随意回了一句：“未尝不是这样。你钓鱼想要做什么？吃吗？”
“当然。”她仰头大笑，却让贝尔蒙特愈加困惑。被遗忘者不需要睡眠，不需要进食，比起活着的人，他们少了很多生活的乐趣。“不过不是给我吃，而是给我养的老鼠吃。我还准备了最好的调料，还有一口锅。你觉得如何，贝尔蒙特！是的，我知道你是谁。”
他朝她笑了回去，带着戏虐。“在玛拉顿没有人不知道我。如果你真的不知道，说明你和你的老鼠呆的太久了。”
“至少它们不会嫌弃我。”这句话让贝尔蒙特心里一惊。“至少在我有新鲜食物的时候他们还会围绕着我转。”
他大步走到她的面前。“什么意思？”贝尔蒙特几乎吼出这句话，“说清楚！”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说，“我喜欢和有生气的东西在一起，不行吗？耗子也好，收了我一个银币就可以和我聊上一整天的地精也罢，至少他们能让我短暂的拜托我是个死人的事实。”
“你是被遗忘者！”贝尔蒙特怒火中烧的斥责道，“你是凋零者主人的子民，如果没有他给你这个新的身份，你现在估计真成了死人。”
“有什么区别吗？”她反驳道，有自己解释了起来，“当然有，烂在土地里我会被活人看作是死人，成为被遗忘者就变成了怪物。”
她说的每个字都让贝尔蒙特对她的杀意更甚一分。“所以你是在谴责凋零者主人给你这个身份？你身处的这城市，是谁让你可以待在这不用面对被活人消灭的恐惧？是谁让你能安逸地生活在这个安全的地方？”
“哈！”她嗤鼻道。“你想让我感谢凋零者？没错，他的确为我们这些不幸的人提供了庇护所。但这些东西是我们需要的吗？我们拥有那么多领地有什么用？我们能够种地，能够品尝出美食的味道吗？我们能够享受什么？”
水渍洒到了贝尔蒙特的鞋子上。这女人用力将水桶往地上一砸，她费劲心思钓的鱼都跑了出来，正上下不安地窜动着。
“什么都不没有。”她继续说，“我们只会招来更多人的忌惮和憎恨，尤其是凋零者统帅大军攻下一座又一座城市。原本不在乎我们的人开始敌视我们，里面甚至还包括了我们健在的家人！”
这是最让人忌惮的话语。
“最好闭上你的嘴，否则主人会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是他，而不是你？”这女人狡猾地说，“我知道了，凋零者是不是被自己的亲人抛弃过？他是不是也想得到认可？所以他只好攻城略地，让曾经瞧不起他的人后悔。真是可惜，也许这是他宏伟蓝图中的最终目标，但他的身体已经快要不堪重负了。他丢了一条胳膊，不是吗？”
“去死！”贝尔蒙特一把掐出那女人的脖子，轻而易举地将对方提了起来，并且不断用力去挤压她的喉咙。女人的表情变得狰狞痛苦起来，任她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
“大人？”不知名的声音喊着。贝尔蒙特循声望去：发现一名黯刃成员正跑向他们。
“你很幸运！”贝尔蒙特的手松开。女人摔在地上，止不住的咳嗽，然后像看仇人一般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后匆匆离开。
“什么事？”贝尔蒙特转身问道。他发现这名部下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似乎是在为他刚才的粗暴行为感到震惊。“我没时间看你发呆。”
“来自奥格瑞玛的消息，十万火急。绝密！”
一封信被递到了黯刃领袖面前。贝尔蒙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绝密”二字了。死亡之翼失败后，世界进入短暂的和平时期，然而部落的大酋长不想要和平。虽然贝尔蒙特知道地狱咆哮不久后会有所行动，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那位大酋长又想惹出什么样的麻烦？”
“这是来自凋零之剑成员的消息。”黯刃成员说，让想要拆开信件的他停住了动作。只有主人有权利去看凋零之剑成员的汇报。
“你退下吧。”贝尔蒙特说。部下鞠躬后转身离开。当他在想去寻找刚才那女人的踪迹时，对方已经消失了。只有地上快死掉的鱼能证明她曾来过这儿。
这些东西是我们需要的吗？我们拥有那么多领地有什么用？我们能够种地，能够品尝出美食的味道吗？我们能够享受什么？
对于大多数被遗忘者而言，都很难想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贝尔蒙特很庆幸自己不是其中之一。他凝视着嘴里冒泡的鱼，三两下将它们踢到水里去，然后转身步入隧道，前往主人所在的地方。
“我们享受决定生死的权力。”
第二章——诺森德的异常
…………
大灾变过去后主人渐渐开始变得深居简出了。贝尔蒙特直视着过道的另一头，他仔细回忆着那个女人说的话，并且试图将其抛到九霄云外。可是他做不到，有个念头让贝尔蒙特觉得可怕：他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
不是所有的被遗忘者都对现状感到满意，从来不是。
绝密信件被他捏在手里，上面写了什么难免让人好奇。只有主人才可以浏览上面的内容。贝尔蒙特再次提醒自己。
越来越近，距离纳萨诺斯所在的房间越来越近。这时，贝尔蒙特发现一个人站在房间门前，像一个值守的侍卫。
奥卓克希昂？贝尔蒙特差点唤出对方的名字，不过这头暮光龙对纳萨诺斯之外的人可是相当的傲慢，就像现在这样，即便贝尔蒙特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也不发一语。
“我有重要的事情觐见主人。”
暮光龙没有回应他，回应他的声音从门后传出。“进来吧，贝尔蒙特。”
奥卓克希昂随即侧身，让开半个身位。门也自动打开。黯刃领袖走了进去。
纳萨诺斯的黑色护甲和整个房间的色调几乎是一样的，他借着灯光观察着卡利姆多的立体地图。那是工匠区主管吉兹洛克的发明。
“来自奥格瑞玛的消息，绝密，主人。”
凋零者点了点头，接过贝尔蒙特手中的信件，拆开后便开始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就像他的眼睛扫过信纸上的行数。不久，他开口说话：“听说，龙眠联军已经解散了。”
“这是一个月前的消息了，主人。”贝尔蒙特附和道，但他不明白纳萨诺斯为何提到这一点。
“诺森德的北风苔原有什么异常？”
“没有。”
“没有？”纳萨诺斯的声音中透露出直接了当的责备。“看来得敲打一下那边的密探们，长期的和平无事让他们对工作的态度都变得麻木了。”
凋零者将信还到贝尔蒙特手中，这次不同，他得到许可可以查看里面的内容了。
没过几分钟，被遗忘者情报组织的负责人知道主人会生气的原因了，他惭愧地微微鞠躬，“我保证会让那些懈怠的家伙受到惩罚，主人。但我想知道，对于信上的内容，是否要提前在塞拉摩采取行动。毕竟您的父亲……”
“看来那个女人的话对你有很大的影响，否则你也不会来试探自己的领袖。”
贝尔蒙特的瞳孔逐渐放大，他坚信自己如果还活着，那么已经惊出一身冷汗了。
“请原谅我的冒昧，主人。”他立刻说，并且不再抬头，等候着接下来可能降临的责罚。心里充满了疑问，为什么主人这么快就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了？
“听好了，立刻让奥里索斯带着他的遮天者们前往北风苔原待命。”纳萨诺斯说，可是贝尔蒙特却没有立刻接受命令，他瞥了一眼还在沉思的黯刃领袖，“还要让我命令你退下吗？”
“我立刻去办。”贝尔蒙特缓过神来，匆忙记下命令，退出了房间。这可真是最糟糕的经历。他心里想着，再又一次看到门外的奥卓克希昂时，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即惊讶，又恐惧。
是他吗？贝尔蒙特不停地揣摩着，暮光龙的耳朵能听到整个玛拉顿内的声音吗？
奥卓克希昂注视着惶恐不安的亡灵离开，踏入门扉面对纳萨诺斯，“我预感到您内心的渴望，父亲。是否需要我亲自去一趟诺森德？”
“你的能力可以屏蔽聚焦之虹和蓝龙们之间的联系吗？”
暮光龙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有我在，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宝物被谁拿走了。”
……
奥格瑞玛的狂欢终于结束了。牛头人酋长贝恩不习惯地翕动着鼻子，空气中还有未消散的烟火味。他抬头看了眼上方的铸铁尖刺要塞。格罗玛什要塞威严耸立，此刻却大门紧闭，所有阵营领袖都被要求等候大酋长的到来才能进入。
贝恩下意识有个念头：如果地狱咆哮懂得珍惜盟友的话，就应该让他们进入要塞等候。
牛头人酋长很快忘掉这个想法，来之前，他最信任的顾问，大德鲁伊哈缪尔·符文图腾建议他最好不要和加尔鲁什发出冲突，谁都不能保证这位大酋长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惩戒那些忤逆他的人。
“祝贺你在西瘟疫之地上取得的胜利，摄政王。”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贝恩的耳畔，让牛头人的心瞬间平静了不少，他迫不及待望去，即便是躬着背，暗矛领袖沃金的身型依然可以和奥蕾莉亚·风行者保持平视。
“谢谢你，沃金阁下。”奥蕾莉亚轻微地点了点头，“我对回音群岛的事表示遗憾，祝你们能早日收复失地。”
“这是自然。”
贝恩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久前，暗矛部族内部发生叛乱，回音群岛失陷，现在暗矛巨魔们只能委身屈居于海岸上的一个小村庄内，然而大酋长加尔鲁什并没有帮助巨魔夺回自己的家园。这也侧面证明了部落内部的不和。
牛头人带着同样的期望走向沃金，见到他走来。血精灵摄政王微微点头后转身走开。沃金朝着贝恩笑了笑，“血精灵喜欢置身事外，请别介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如此。”贝恩叹了口气。
他的担忧正是沃金的担忧，今天的领袖集会，地狱咆哮会不会又有什么可怕的战略要执行？灰谷的战事陷入胶着，长此以往只会削弱部落。巨魔领袖拍了拍牛头人宽厚的肩膀，悄声说道：“没人会喜欢他的命令。”
“未必。”贝恩把视线投入到另一个不讨喜的家伙身上。绣水财阀的贸易亲王加里维克斯挺着大肚子在和自己的随从说些什么。“有的人巴不得战争。”
“战争未必能捞到好处，尤其是对联盟的……”
沃金的话被要塞大门沉重的“嘎吱”声打断了。几位库卡隆兽人走了出来，带头的是酋长的左膀右臂，来自黑石氏族的马尔考罗克。他举起只剩三根指头的手，对着阵营领袖们傲慢地做了个手势，说道：“你们的酋长召见你们。”
第三章——侵攻
…………
加尔鲁什整个棕色的身体都依靠在舒适的酋长宝座上。玛诺洛斯的骸骨已经被用来装饰王座了。乍一眼看上去，地狱咆哮本人也像一头恶魔。尤其是他的眼神，目光扫过每一个走进格罗玛什要塞的人，营造出凝重的气氛。
在所有人都到齐后，这位酋长并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盯着这些人，一动不动。时间也一分一秒的流逝。渐渐地，空气中的不耐烦几乎让人窒息。
“人都到齐了，大酋长。”马克考罗克打破沉寂。虽然许多人都不喜欢这名黑石兽人，但这次他无疑做了件好事。
“很好。”地狱咆哮说，他并没有站起来，依然俯视着部落的领袖们。“在部落面临挑战的时刻，没有人选择逃避。”
贝恩很想知道他口中的“挑战”到底指的是什么。死亡之翼失败了，世界再也没有威胁，部落现在处于和平时期。要说挑战，那就是如何让部落从大灾变中恢复过来。
加尔鲁什挥手示意所有人坐下。“有一个长久以来的威胁，已经太久了，在部落刚抵达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存在了。对于它我们总是退让，一味维持与它的和平。在此我要郑重宣布：我们不再需要和平！我们要一劳永逸地铲除这个威胁。”
来到奥格瑞玛前贝恩就猜到了，不过现在他还是捏了一把冷汗。他想起了刚才沃金说过的话。不知不觉间，牛头人酋长发现他的朋友正痛苦地闭着眼。
兽人继续着他的发言：“我们必将走向胜利。我们将会像铁蹄踏碎虫豸般碾碎那些侵占原本属于我们领地的联盟虫子。他们已经牢牢掌控着东部王国，却还胆敢在卡利姆多扎根。这是我们的领土，这是部落的领土。所有联盟势力，必须被清除。”
“清除？”
大厅内终于响起一个敢于质疑地狱咆哮的声音，却也让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加尔鲁什的目光仿佛能将钢铁融化，此刻这双眼睛正聚焦在巨魔口音发出者的身上。
“清除谁？”沃金走到中央位置。算上死去的凯恩·血蹄和退出部落的萨尔，部落最初的三位领导人只剩下沃金还能对加尔鲁什直言不讳。“你指的是暗夜精灵？”他有些不敢相信，“你想赶走这片土地，乃至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种族？你不觉得可笑吗？我要提醒你，我们在容忍联盟，联盟又何尝不在容忍我们？你在灰谷、在吉尔尼斯、还有托尔巴拉德的行动难道不是在挑衅联盟吗？”
贝恩心想如果父亲还在的话一定会认同沃金，但是坐在酋长宝座上的那个人恐怖不然。
“所以我厌倦了。”地狱咆哮的声音让人深切体会到他名字的含义。“我们与联盟争斗了近二十年，此消彼涨，来回拉锯。我们在荆棘谷修建了要塞，他们就来到贫瘠之地建立了北方城堡；我们的成员变多时，他们就迫不及待地邀请所有仇视部落的人加入联盟……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所以你想要主动挑起战争？”贝恩发现自己终于坐不住了，他的话不受控制地说了出来。“部落才刚经历大灾变，我们需要恢复的时间。而且贸然开战会带来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后果？”地狱咆哮站了起来，他的语调毫无对部落其他成员的尊重。“后果就是联盟覆灭，世界归于部落。”
“美好的想法。”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说道，“但得付出实际行动。”贸易亲王加里维克斯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说话时，头上的高帽会随着话语上下起伏。“您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大酋长？要知道，战争可是桩好买卖。”
怒火正在侵蚀贝恩的理智，甚至一向处于部落政治中心之外的奥蕾莉亚也皱了皱眉头。用敌我双方在战场上的牺牲来换取利益，仍谁都会感到愤怒。
“这才是你们应该关心的。”加尔鲁什大笑起来，像在看一群孩子嬉戏一样。“我的计划会让部落的使命回到正轨。北方城堡就是第一个目标。然后大军直下，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攻下塞拉摩。”
“塞拉摩！”沃金惊呼道，“你难道不知道吉安娜·普罗德摩尔是谁吗？她从不挑起事端，且一直在为联盟和部落的和平奔走。部落中有很多人对她心怀敬意，现在你竟然想要毁掉她的城市，想毁掉她和萨尔建立起来的友谊。”
“部落的酋长不再是萨尔！”地狱咆哮厉声喝道。“他曾经做了什么已经不再重要，”
贝恩下意识地想要援助沃金，但有个人的反应比他更快，且也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这是一个女性的声音，紧迫而动听的声音。摄政王奥蕾莉亚凝视着加尔鲁什。“大酋长，攻击塞拉摩是不明智的，联盟一定会派出援军。而且在我们的大军身陷南方的时候，灰谷的暗夜精灵一定会乘机南下。那时奥格瑞玛就危险了。”
贝恩对风行者投去了感激的眼神，他觉得这番话应该会让加尔鲁什重新考虑自己的行为，可地狱咆哮的回应让他倍感绝望。
“我还是很高兴能听到你说句话，血精灵。”他甚至没有说对方的名字。“对于你的担心，我早已想出了解决办法。并且能确保部落的胜利。”
众人互相看了看，显然谁都不知道加尔鲁什口中的“办法”具体是什么。转瞬之间，奥蕾莉亚的脸色有些苍白，其他人不知道的是，她才是最反对攻击塞拉摩的人。摄政王小心地掩饰着这一点。
“这是你们大酋长的意志。”地狱咆哮已经受够了质疑，“计划就是：北方城堡、塞拉摩，最后是暗夜精灵。不做买卖，不得反对！你们要做的就是对计划的服从。现在，回到你们各自的领地中去，和平的时刻已经过去，做好战争的准备。为了部落！”
第四章——转移
…………
这里是一片无垠的雪原，纯净而又清澈。访客们只能看到漫天白雪与偶现期间的褐色岩石。
自上一次来到诺森德，纳萨诺斯感觉感觉已经过去了一辈子。他曾认为自己再也不会踏入这里，而事实上，这片土地和他有一种特殊的羁绊。他的死敌在这里被消灭；他也在这里，在领导被遗忘者后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爱人还有孩子。虽然时间短暂，可是却无法忘怀。
奥蕾莉亚。纳萨诺斯拿着一根木棍，在雪地中刻画着属于风行者家族的标志，脑海中是女精灵的样貌，她笑的时候、哭的时候，还有最幸福的时候。每一幅画面就像书页，看上去没什么联系，却来自同一本书。
“打扰一下您的思绪，主人。”遮天者奥里索斯来到他的身后。“根据我的计算，这里就是最好的伏击地点了。”
纳萨诺斯略微抬头看了一眼，他们在一处山谷两边的悬崖上，下方的拗口的情况一览无遗。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背后十公里外就是战歌要塞。
“都准备好了。”凋零者问道。
“就差您的命令，您的意思是……”
突然间，纳萨诺斯用木棍猛地划掉雪地上的图案，声音冷冷道：“全都杀光！”
“明白。”奥里索斯深鞠了一躬，“如果目标胆敢出现，他们将有来无回。”
……
今天又有一批蓝龙离开了。卡雷苟斯在永恒之眼的秘密空间中冥想着。在他面前下方，陈放着蓝龙一族最珍贵的圣物——聚焦之虹。这件法器的力量不可谓不强大，魔枢战争中就已经彰显了这点。
蓝龙军团宣布解散后，留在魔枢的宝物大多都被可靠的成员带走，只剩下眼前这一件至宝还未有确定的处理方式。
卡雷苟斯凝视着聚焦之虹。它只是纯粹的力量，善恶全凭使用者的意志，就像暮光审判和魔枢战争。如果被某些心怀不轨之人得到，后果不堪设想。而留在身边，卡雷苟斯也不能确保它的安全，毕竟自己已经不是织法者了。
不多时，永恒之眼的传送门的被激活，几头蓝龙陆续飞了进来。
“你们很准时，朋友们。”
“我们听到你的号召就赶来了，兄长。出什么事了？”泰雷苟萨是其中之一，包括她在内的几头蓝龙都是即将离开魔枢的成员。不过在他们走之前，卡雷苟斯还有最后一个任务要交给他们。
“请听我说，兄弟姐妹们。”卡雷苟斯一一扫过这些熟悉，可能又再也见不到的面庞。“蓝龙军团解散后，许多族人将融入到凡人中去，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会或多或少揭露蓝龙军团的过去。这意味着我们的许多秘密将为人所知。总有一天会有禁不住诱惑的人来到魔枢。聚焦之虹就是可能被盗的宝物其中之一。”
对于他的话，所有的蓝龙都表示认同。其中最为年长乌拉苟斯问道：“那我们必须做好预防，卡雷苟斯大人。您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时时刻刻盯着它。”卡雷苟斯皱了下眉，提出建议的是卢鲁苟斯，他年轻、血性，却很冲动。
“我不赞同这个提议。”另一头蓝龙上前一步说道，他叫卢拉苟斯，站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同胞妹妹卢拉苟萨，血缘关系就像卡雷苟斯和泰雷苟萨那般亲密。“魔枢的防御每天都在变弱，留下的族人已经不支持我们监视考达拉全境。如果有人偷偷溜进来盗走聚焦之虹，那无异于会有灾难发生。”
卡雷苟斯满意地点了下龙首：“卢拉苟斯是对的，但还没有完全正确。蓝龙军团曾经给凡人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我们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并不算好。如果全艾泽拉斯都知道魔枢持有这件宝物，那么必定会让我们受到质疑。”
“你看上去已经想到办法了，兄长。能告诉我们你的想法吗？”
“我原本想把这件宝物交给达拉然的肯瑞托。”卡雷苟斯平静地说，“我认识达拉然的领袖罗宁，我期盼他能接受这件宝物。但他拒绝了，他说其他法师对蓝龙军团并不信任。玛里苟斯所引发的敌意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消除。”
一股寒意侵上背脊，显然并非因为霜雪。蓝龙们低下头注视着聚焦之虹。附着上蓝色光点的法器此刻就像一块烫手山芋。
“转移它。”乌拉苟斯闭上眼说道。
“转移？”卢鲁苟斯惊讶地扭过脖子，“转移的前提是能找到一个比魔枢更加安全的地方，长者。否则就等同于把它送到了那些邪恶之徒手中。”
“也许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卡雷苟斯的声音制止了卢鲁苟斯。目光的聚焦点再次回到他的身上。
此刻众人才意识到领袖的真实想法，乌拉苟斯只不过是提前说了出来而已。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卡雷苟斯大人？”卢拉苟斯说道，他有些担心地和妹妹互相看了一眼，同时也意识到为何他们今天会被召见，接下来可能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要他们执行。
“诺森德北方的冰封之海就是最佳地点。”卡雷苟斯继续说，“没有人想到我们会把东西藏在海底，而且只要给聚焦之虹施加特殊的魔法，这件宝物就只能永远和泥沙作伴了。”
几名成员有些担心地低下了头，微微低垂着耳朵。对于领袖的话，他们只能持保留意见。
“要快，我的兄弟姐妹们。”卡雷苟斯鼓励着面前的同胞，“我们早一点扼杀潜在的威胁，就能避免酿出更大的灾祸。如果你们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务，我也不会强迫你们，但我希望你们能在为蓝龙军团的使命服务一次，拜托了。”
“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务。”泰雷苟萨上前一步，对着兄长坚定地点了点头。在她之后，乌拉苟斯也表示愿意。接着是卢拉苟斯兄妹。最后尽管卢鲁苟斯有些迟疑，但对聚焦之虹不放心的他也选择了加入护送行列。
卡雷苟斯伸展起双翼，“愿诺甘农祝福你们，愿你们一路顺风。”
第五章——蝉、螳螂、黄雀
…………
他们花了大半天才走出北风苔原，来到索拉查盆地。这里生机盎然的景象让人很难相信是诺森德该有的。蓝龙五人组小队停在一条河流边短暂的休息，补充水源的同时又继续规划前进的路线。
“我们已经走完一半的路程了。”泰蕾苟萨对乌拉苟斯说道，“但接下来的一半路程我建议我们不要以巨龙的形态前进。”
“这是为什么？”乌拉苟斯觉得奇怪，如果没有翅膀，他们只能徒步前进，速度会慢许多，而且会绕很多弯路。
“我们的任务至关重要。”一旁的卢鲁苟斯听到了泰蕾苟萨的话，表示反对道：“只有越快到达目的地，才能保证聚焦之虹越安全。”
雌性蓝龙摇了摇头。“一开始我也这样认为，但飞离北风苔原时，你们可能没有注意，有许多年轻种族发现了我们，有些是牦牛人的商队，有些则是仁德会的成员，还有一些冒险者。原本看上去没什么，但几头蓝龙一起笔直地往某个地方飞去，无论怎么想都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我们的踪迹很有可能会吸引到其他人。这样一来，万一有人跟踪我们，最后发现了聚焦之虹的藏匿地点……我无法想象后果。”
“泰蕾苟萨是对的。”卢拉苟萨是队伍中唯二的女性成员，她比泰雷苟萨要年轻一些，但心性却和她的哥哥一样沉稳。“比起快速完成任务，安全显得更加重要。尽管步行会让我们路途迂折，行程缓慢，但是可以避开相当一部分敌人的注意。而且，如果我们遭到来自地面的攻击，只要一眨眼的工夫就可以现出巨龙的形态。对于那些打算伏击我们的盗贼来说，找上五头巨龙简直是自寻死路。”
“就是这样。”泰蕾苟萨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放在乌拉苟斯身上，征求队内最长者的意见。
这头蓝龙呼出一口气，然后伸展双翼，刹那间原本让人敬畏的巨兽不见了，一名人类中年男子出现在乌拉苟斯原来的位置，他面带微笑说：“你和你的兄长一样聪明，泰蕾苟萨。”
“事实上……”泰蕾苟萨也显露出自己的精灵凡人形态，只有头上两只犄角还能分辨她的身份。“卢拉苟萨比我想的还要长远。”她与口中的蓝龙相视一笑，对方也变成了一名年轻的人类女子。“有你们在，真让人安心。”
他们继续前进着。期间也遭到了当地的狼獾人和智鱼人的阻挠，不过就像卢拉苟萨说的那样，找上五头蓝龙简直就是在送死。一行人很快便到达了蛮藤谷。
“小心一些。”乌拉苟斯走在前面带路，“这地方适合设伏，而且这里的植物也具有攻击性。”
“空气中没有危险的气味，除非伏击我们的人懂得怎么躲避我们的嗅觉。”卢鲁苟斯无所谓道。
“话虽如此，我们仍需……”锐利的箭破风般打断了乌拉苟斯的话。年长的蓝龙痛苦扭曲的跪倒在地，泰蕾苟萨能清楚看到穿透他喉咙的箭头。
他们没料到会遭到攻击。
“有敌人！”卢鲁苟斯咆哮道。眼睛盯着弓箭飞来的方向。
泰蕾苟萨来不及去看乌拉苟斯的情况，她面朝着前方释放了一个寒冰法球，在微弱的光照下勉强辨清了他们的轮廓。这里有好几十名体态强壮的兽人，尤其是在战斗中能派上大用场的人：潜行者、法师、还有其他几种泰蕾苟萨不熟悉的战士。
“短命种！”卢鲁苟斯愤怒地吼道。
接下来响起令人血液发寒的战吼声。“为了部落！”对方已经发起攻击。泰蕾苟萨几人迅速进入防御准备。几头蓝龙顽抗的喊叫声响彻蛮藤林。
他们完全猝不及防。袭击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泰蕾苟萨没想到敌人准备得如此完美。对方一上来就自报家门。部落，曾经在龙眠神殿帮助守护巨龙对抗死亡之翼，也曾面对过艾泽拉斯上其他重大威胁。兄长卡雷苟斯经常提到他们，提到他们不畏牺牲，说他们是高尚的，甚至有部分蓝龙已经选择融入到部落的社会中去。
可为什么？可为什么如此“高尚”的他们会做这种事？泰蕾苟萨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两个，要么这群人是打着部落的旗号来袭击他们，要么他们真的是部落的人，而且确信自己可以击败护送聚焦之虹的蓝龙，所以不需要刻意隐瞒身份。泰蕾苟萨希望是前者，但现在原因已经不重要了。这伙强盗根本不怕蓝龙。
他们寡不敌众，身边到处都是披着浸泡过绿叶汁的披风的兽人。泰蕾苟萨现在明白为什么他们能躲避蓝龙的嗅觉。这一定是一次蓄谋已久的伏击。
泰蕾苟萨使用魔爆术击退几个逼近她的敌人。她的想法和陷入苦战的几位同胞一样，希望找机会变回蓝龙，否则他们的战斗力将大打折扣。可很快，泰蕾苟萨就变得更加绝望起来。敌人当中施法者不停地打断着她们的咒术，甚至还有术士。雌性蓝龙已经闻到了恶魔法术的味道。
一个愚蠢的兽人朝泰蕾苟萨本人冲了过来，口中高喊着，“为了地狱咆哮！”他简陋的军用战斧被蓝龙的法术一下击飞了，在半空中闪闪发亮。泰蕾苟萨再度施法。那兽人身上的锁子甲防护不了法术的击打。在一击巨力之下，他整个身子都飞出老远。
“龙喉氏族！”泰蕾苟萨看清了对方战袍上的标记。同时她不再有疑惑，真的是部落在袭击他们！
“妹妹！”卢拉苟斯的尖叫带着惊恐和痛苦。泰蕾苟萨回头望去，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卢拉苟萨后也是一阵心如刀绞。
“把他们全都杀光！”卢鲁苟斯因悲恸而沙哑，蓝色的双眼中已经变得通红。泰蕾苟萨分不清他是因为眼泪，还是因为愤怒。总之，现在连她也有了相同情绪。
越来越多的法术攻击在敌人身上，但对方回馈的更多。卢拉苟斯被几个兽人夹攻，锋利的斧刃切入他的身体。到死的时候，这位疼惜妹妹的兄长都护卫在卢拉苟萨身边。
卢鲁苟斯是他们中抵抗最顽强的一个，泰蕾苟萨的喉咙被划破，在倒下的一瞬间，还能听到这位同伴的呐喊声。很快声音就消失了，在某个重物滚落在地，所有的抵抗都失败了。兽人们胜利的咆哮声淹没了濒死的泰蕾苟萨，她趴在地上，一只手挣扎着想要堵住从脖子上溢出的鲜血。她知道聚焦之虹已经落入刽子手手中，并且开始慢慢移动，兄长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痛苦和绝望折磨着蓝龙的意识。泰蕾苟萨想要呼唤卡雷苟斯，期盼着他能来救自己，可回应她的只有鲜血的铜腥臭。卡雷苟斯已经不再是织法者了，他感觉不到这里发生的一切。泰蕾苟萨的双目无神的盯着眼前仅剩下的画面。自责和疲惫感消耗着她最后的精力。
聚焦之虹被夺走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没有人会知道是谁夺走了那件法器。如果聚焦之虹被用于破坏，被用于杀戮……
‘拜托，有谁来拯救这个局面？’泰蕾苟萨无助地祈祷着。她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在死亡的最后一刻，她只觉心惊胆寒，头脑发晕。她终归辜负了蓝龙一族的使命。
泰蕾苟萨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寒冷将自己带走。身体开始变得轻飘飘的……仿佛一双有力的巨爪正带着她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
“奥蕾莉亚。”
白雪皑皑的诺森德大陆，冰冠王川还是如此的冷风萧瑟。巫妖王被打败后，他几乎很少踏入过这里。手中弓箭箭头的金属表面映射出他的脸。这张令人厌恶的脸，已经很难再看的出血肉。更让他厌恶的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那段他原本该忘记的过去却如潮水般涌来？
“可笑！”
沙哑的声音淹没在冷空气中，还带走了他低沉的笑声。
突然，有人在他耳旁提醒道：“凋零者主人，他们来了！”
他站了起来，眼睛注视着山谷下方穿越而过人群，他们个个装备精良，包括他们胯下的战狼都身披重甲，红色带着图腾的旗帜格外耀眼。他不想攻击这些人，但可惜，这些人手上，有他需要的东西……
“杀光他们！”
……
“将军？”
希尔瓦娜斯揉了揉迷糊的双眼，如此宁静的夜晚，她以为急切的声音来自梦中。更何况现在她躺在属于自己宿舍的床上，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打搅她？
“怎么了？”女精灵双手扶在床上，睡眼惺忪的问。听声音，来找她的似乎是吉安娜的贴身护卫蓓恩。
“我们抓到了一个……家伙。”门外的暗夜精灵让希尔瓦娜斯感觉到困惑，“一个非同寻常，但有些特别的家伙，他坚持要见你。”
希尔瓦娜斯走下床，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披风，稍微整理了头发后便打开门。蓓恩穿着盔甲，让事情看上去变得非常严肃。
“你要做好准备，吉安娜女士也在。”暗夜精灵带着些许警告的口吻让皮肤白皙的女精灵很是惊讶，就好像她是敌人。
“那个人是敌人吗？”希尔瓦娜斯问。
暗夜精灵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是，而且我很难想象我们的士兵会留下活口。”
“他来自部落？”
蓓恩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揣摩，她摇了摇头。一开始希尔瓦娜斯以为来找自己的人是一名血精灵信使，能够被称之为“敌人”又和她有关的可能就是奎尔萨拉斯了。但是蓓恩否定了这个说法。
“他大摇大摆的接近我们的巡逻守卫，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说是给你的。我们问他是谁给你送信，他只回答说是你的一位老朋友。”
这下希尔瓦娜斯彻底醒了，她一时间屏住呼吸，猛地推开蓓恩，甚至来不及穿鞋就朝着吉安娜的法师塔跑去。尽管告诉自己这不太可能，可是对美好结果的向往会让飘渺的希望被放大无限倍。比如希尔瓦娜斯现在这样，在别人眼里她就像一个在沙滩上跑动的小女孩儿，介于她的年龄，这样的行为有些失礼。
几分钟后，她没等卫兵通报就冲到了法师塔顶层。吉安娜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她，还有另一位**师特沃什也在。他们全都着装整齐，倒让女精灵感觉到了一丝尴尬。但接下来这个身影立刻转移了希尔瓦娜斯注意力。吉安娜的法师塔上有奇怪的味道，一种让人不舒服的腐朽气息。
银色盟约的游侠将军盯着气味的发出者，虽然不是她期盼见到的那个人，但是已经让她的心提到嗓子眼儿了。
他的身形异常消瘦，浑身隐藏在宽大的长袍下，和身边的卫兵相比显得过于单薄。希尔瓦娜斯心想，如果卫兵不听他解释，可能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干掉。
女精灵看了吉安娜一眼，法师微微点头，对那两个卫兵说道：“退下吧。”
卫兵脸上略带怒色，他们一起鞠躬，然后退了出去。
消瘦的身影拉下兜帽。希尔瓦娜斯凝视着这个面色镇定的亡灵。
“希尔瓦娜斯女士。”他说，声音同他的身体那样让人觉得阴沉。“我叫弗兰迪斯·法雷。是……你那位朋友的下属。”
女游侠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她知道是谁来找自己了，但实在是太突然了。“我知道你在说谁，他……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不是怀旧，不是寒暄。”弗兰迪斯拿出了那封丝毫没有褶皱的信件，双手递给希尔瓦娜斯。“是非常重要的事，重要到他必须亲自提醒你，而且……”他看了一眼吉安娜，“你恐怕必须和这座城市的统治者分享这个消息。”
“是什么消息？”吉安娜站起身问道。
弗兰迪斯转过身看着满脸怀疑的女法师，“战争！”他言尽于此。
第六章——战争的味道
…………
马尔考罗克脚步急促地来到格罗玛什要塞，他知道酋长在等待着他，还有来自诺森德的好消息，但是他要让地狱咆哮失望了。不！黑石兽人摇了摇头，不是他，应该是那些执行任务的人才对。
要塞内没有其他闲杂人员，酋长对保密工作非常重视。
“大酋长。”马尔考罗克把手锤在胸口，单膝下跪。如此隆重的大礼让加尔鲁什眉头一皱，黑石兽人的表情和行为都像是在暗示他：计划失败了。
“怎么样了？”地狱咆哮问。
“全军覆没！”马尔考罗克几乎可以感受到酋长宝座前的玛格汗兽人心中涌起的怒火。在这股怒火释放出来前，他抓紧时间继续说道：“原本是成功了，但是在返程的过程中，我们遭到了袭击，所有人都死了，东西也弄丢了。”
加尔鲁什三两步走过来一把抓住马尔考罗克的臂膀，他的力量让自己的副官疼的牙齿滋滋作响。“是谁干的？”
“我们不知道。甚至无法确认是什么种族。对方的障眼法用的很绝妙，行动小队的尸体上是各种各样的弓箭，现场还有旗帜，似乎是故意留下的，而且……”
“而且什么？”地狱咆哮尽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为此，他只能将更多的愤怒用力气的方式释放出去，这可苦了马尔考罗克。
“而且东西没有留下任何踪迹，我们……失败了！”
加尔鲁什一脚踹飞马尔考罗克，黑石兽人摔在地上，挣扎着去看陷入半癫狂的大酋长。
“你向我保证过会成功，马尔考罗克。你，让我失望了！”
“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大酋长。”黑石副官再次保持刚来时的样子，只不过他的嘴角正在溢血。“但是我们必须查清楚是谁拿走了原本属于部落的东西。还有为什么会有人知道我们的计划，我们的路线都是绝密的，就算是联盟……”
“除了联盟狗还能有谁？”加尔鲁什怒斥着他，“参加过魔枢战争和暮光审判之战的人都描述过那件神器的威力，马尔考罗克。如果联盟用它来对付我们，后果怎样你应该很清楚。”
马尔考罗克满头大汗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地狱咆哮的双眼。他在等待着大酋长的命令。
“我们要加快速度！”加尔鲁什很快就说道，“我的计划绝不能改变，不能。”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那件武器了，该如何……”
“蠢货，难道只有聚焦之虹可以达到我们的目标吗？去找别的替代品。”加尔鲁什说，“去把过去的克罗姆加军团的设计师给我带来。我要一颗炸弹，一颗摧毁一座城市的炸弹！”
“万一真的是联盟盗走了聚焦之虹，用它来对付我们该怎么办？”
理智告诉加尔鲁什他说的是对的，可是马尔考罗克的话语又让他想起了凯恩还有沃金，前者已经死了，后者是他最不待见的人。地狱咆哮痛恨所谓的“后果”束缚住了自己的手脚，他不需要去考虑后果，他只需要胜利，属于部落的胜利。
“那就抢在联盟行动之前，给我把北方城堡夷为平地！”
……
“我们立刻做出应对，吉安娜，刻不容缓！”希尔瓦娜斯情绪激动地说。
“我们应该相信这个消息吗？”特沃什替吉安娜问道。他、吉安娜、还有随后赶来的蓓恩都聚集在法师塔里，围着平日里吉安娜工作的长桌争执不休地探讨着。盖满桌面的书籍上是一张摊开的卡利姆多地图。“那个……亡灵，他的话值得相信吗？”**师这么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游侠将军带着杀意的目光正锁定着他。虽然特沃什不明白为什么希尔瓦娜斯如此激动，但他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事实上他的问题里还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希尔瓦娜斯会有一个和亡灵打交道的朋友。这实在让人怀疑。
“我同意特沃什的看法。”蓓恩说，“也许这是什么阴谋诡计。”
“难道要敌人打上门来你们才知道拿起武器吗？”希尔瓦娜斯反驳，“这座城里面有几个人不憎恨亡灵？我的朋友……”女游侠说道这四个字的时候咬了咬牙，“……在知晓这样的情况下还冒险派人来告知我们，你们竟然说这是阴谋？”
“因为这听起来就是……”蓓恩的态度显得很强硬，“说的好听一些就是恶作剧。万一我们进入戒备状态，部落却没有出现；或者让其他人知晓吉安娜女士竟然开始相信一个死人的话……”
“他们只是受到了诅咒。”希尔瓦娜斯指甲已经在地图上划出一道裂痕。“他们的思维和他们生前无疑，单凭他们冒险前来送信就已经说明了这点。”
“可那个亡灵没有透露任何有用的讯息。”吉安娜面色凝重地回应，试图用理智的话语让情绪不稳的希尔瓦娜斯冷静下来，“没有说清楚敌人的数量，没有告知什么时候部落会发起进攻，甚至没有说出情报来源，我们如何相信这是真的，希尔瓦娜斯？难道就凭你和你那位朋友之间的友谊吗？你那位朋友是什么人？”
游侠将军愣了愣，带着痛苦难以解读的表情想要想开口回答，张开了好几次口却发不出声，到最后，她也只是敷衍道：“你认识他。”
“我认识和亡灵有关的人多得数不胜数，但这个种族毫无疑问是联盟的敌人。”
“不是所有的亡灵都是天灾军团。”希尔瓦娜斯说，“想想黑锋骑士团，他们也曾是巫妖王的下属，但现在他们仍在为正义的事业奋斗，更别提有不少死亡骑士加入了联盟。”
吉安娜有些难以否认这番话，心中一下子沉重了许多。但当她看到女精灵脸上表情的时候，她的怀疑消退了。希尔瓦娜斯一向沉着冷静，任何事都无法破坏她的波澜不惊，但现在她的样子却比吉安娜印象中的差了许多。似乎有什么真相或者冤屈无法诉说。那种感觉，像极了当初她面对自己父亲时的情形。
“你说得很对。”她轻声说道，“我为我刚才的断言感到抱歉，还有你的朋友……”
希尔瓦娜斯摇了摇头。“他不是我的朋友。”她说，“他对我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但回忆起他只会让我感觉到痛苦和遗憾。”
“恐怕不止这些。”吉安娜说道。她安慰地握了握希尔瓦娜斯的手，然后对特沃什和蓓恩说：“也许我们应该重视这件事。蓓恩，你立刻派出所有斥候，让他们盯紧塞拉摩附近全部的部落据点。特沃什，你派信使去一趟北方城堡。告诉那里的联盟指挥官，部落可能最近会有所行动。”
“不管是否是真的，你的做法都很明智，女士。”蓓恩说道，然后立刻执行命令去了。
“如果部落要攻击我们，至少不会只有杜隆塔尔的部落会有所行动，我们要不要派人监视雷霆崖？”
“你的担心很有道理，特沃什。”吉安娜点头，“但是在牛头人陷入内乱的时候，我曾帮助过贝恩，他应该不会恩将仇报。”
希尔瓦娜斯的声音提醒道：“也许这不是一次寻常的攻击，吉安娜！也许整个部落所有成员都会派出军队参战。”
“我们还不清楚情况如何，因此最好不要往最坏的结局去想，假设加尔鲁什的目标真的是我们，凭借塞拉摩的城墙是很难防住他们的。但真发生了那样的情况，我们倒是可以请求各方的支援了。”
“希望如此。”希尔瓦娜斯叹息说道。
“吉安娜女士。”
此时一个卫兵闯了进来，他慌张的模样一下子让气氛又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卫兵？”
卫兵有意无意看了希尔瓦娜斯一眼：“我们在外面的巡逻士兵抓到了一个部落间谍，他自称是达拉然的辛多雷法师，点名要见希尔瓦娜斯女士，有一个重要的消息想要告知。”
“又来了一个。”吉安娜说，疑惑地看向女精灵，并且征求她的意见。
希尔瓦娜斯的脸色有些苍白了。“辛多雷。”她呢喃这个名字，也立刻想明白了是谁在给她送来消息。
当初离开奎尔萨拉斯前，她甚至愤怒地宣布抛弃自己的姓氏，她一直以为家人早已离自己而去，形同路人了……
“我知道这不合适，吉安娜。”希尔瓦娜斯说道。“但请让那位使者进来。我想他带来了我们已经知道的消息。”
吉安娜看了看她，内心升起同情之心，在塞拉摩和她经历最为相似的就是希尔瓦娜斯。“我希望他只是带来了一些慰问的外交辞令。”她走到桌边，感受到卫兵正好奇地注视着她。她伸出修长的手拿起茶壶，慢慢地倒上几杯，然后才对那个士兵说道：“把他带到这儿来，卫兵。记住一定要确保隐蔽，不要声张。”
……
“这可不在计划之内，孩子。”纳萨诺斯瞥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奥卓克希昂。
暮光龙带着一丝愧疚，但这愧疚并非是他自作多情的行为，而是因为受到了父亲的责备。
在他们面前是一张整洁舒适的软床，上面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娇弱身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奥卓克希昂低下头说，“但看到她倒在血泊，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性的时候，我无法视而不见，父亲。我下意识就带走了她，把她带到了这儿。”
“我见过她。”纳萨诺斯看着泰蕾苟萨的脸庞，“她是卡雷苟斯的妹妹，光是这个身份对我们而言就足够危险了。如果她发现是我们得到了聚焦之虹，那袭击他们的’幕后主使’这顶帽子恐怕就要扣到我们头上了。”
“我明白了。”奥卓克希昂心里堵塞地说道，“我立刻把她处理掉。”
纳萨诺斯兰住了他。转瞬之间，暮光龙看到父亲的眼神中涌现出了极其复杂的感情，“算了，只要确保她无法离开这里就行了。至少在我的计划完成前，她都必须待在玛拉顿。”
奥卓克希昂露出了笑容，“您真是明智，父亲。我向你保证，我会亲自监视她，而且会阻断她与其他同族之间的联系。”
“在那之前，你还有件事要做。”
“请讲，父亲。”
纳萨诺斯朝着泰蕾苟萨昂了下头。暮光龙心领神会的用法术屏蔽了她的听觉。
“虽然聚焦之虹已经被你用法术封印了踪迹，但我们不能确保蓝龙当中有没有什么能力出众的存在。如果还有人能够感受到聚焦之虹，即便是很微弱的感应，对我们而言都是非常危险的。所以我已经决定好了，在我出发去寻找最后一个计划因素前，聚焦之虹必须先被隐藏起来。”
“你想把它藏在哪儿？”
“蓝龙一族要把它藏在什么地方？”
奥卓克希昂表情一怔，然后瞬间明白纳萨诺斯是什么意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人类模样的暮光龙刚走出房间，一个卫兵紧接着就来到了纳萨诺斯面前。
“主人，梅瑞尔大人回来了，他带回了你想要的消息。”
“让他去会议室等我。”纳萨诺斯说，“另外找几个法师在这个房间设下禁魔结界，如果这头蓝龙醒了过来，不得伤害她，尽量保持她的情绪稳定。”
“如您所愿，主人。”
很快，纳萨诺斯独自一人来到了会议室，梅瑞尔正望着悬挂在墙面上的被遗忘者战略版图，上面属于他们的领地都被插上了深蓝色骷髅旗帜。
“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凋零者走到法师面前。这才注意到梅瑞尔的眼光并不是锁定在卡利姆多或者东部王国的大路上，而是地图的南端。
“也许吧，但是卡利姆多上能闻到战争的味道。”梅瑞尔说。
纳萨诺斯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与被遗忘者无关的战争而已。”
……
第七章——托比亚斯
…………
“我看到了你说的那片岛屿了。”
“如何？”纳萨诺斯回过神去看法师的侧脸，刚才梅瑞尔聚精会神在地图上南端的样子让他隐约猜到了答案。
梅瑞尔用略显惊讶的口气说道：“事实上那不算是一座岛屿，应该说是一块大陆，被重重迷雾包围着的大陆，在艾泽拉斯的最南边。”
“陆地上有什么？”
“我只看到了一群熊猫人，那应该是他们的家园，一片生机盎然的氛围。”
“有多远？”纳萨诺斯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我飞了整整五天才看到，但是最麻烦的不是距离，而是迷雾。”法师摇了摇头，决定亲自带纳萨诺斯见证，他的法杖在地面上敲了一下。埃提耶什的杖端迸发出一团刺眼的光芒，紧接着凋零者便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大海之上。只不过他感受不到海风，也听不见波浪的声音。
“看！”梅瑞尔指着前方。
纳萨诺斯看过去时，也被奇怪的景象震惊了。大海之上，一阵来历不明的迷雾几乎包裹了他的前方视野，尽管阳光明媚，这片迷雾却没有因此消失。它的样子像一场风暴，但没有扩散的迹象。
“这绝不是自然现象。”纳萨诺斯说，“你说那片大陆就在迷雾之后。”
梅瑞尔点了点头，“我几乎都想要放弃了，还好凭借魔法可以一直为我指明方向，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探寻到目的地。”
“这么说，这片迷雾的用处就是阻止外来的人接近里面的陆地？”凋零者语气带着调侃，“还真是给我出了难题，算了，只要有确切的地点就行。”他手一挥，梅瑞尔的幻想瞬间就消失了，“现在我要着手于眼前的事。”
“你想做什么？”
“为去那片大陆做好准备，在那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纳萨诺斯对梅瑞尔露出了一个捉摸不透的微笑。法师敏感地皱了皱眉头。
………
一只苍鹰振翅高飞，划过阴沉的天空。
托比亚斯·密斯特曼托瞥了景观一眼，纵身翻过了一道低矮而粗糙的城垣，并在墙顶驻足片刻，仔细打量起了周边的情况。吉尔尼斯的高墙如被黑幕覆盖的山峰，拱卫并隔绝着它的王国。虽然暮色让那一眼有些雾里看花，城墙与群山浑然一体，就像它是在这山峦中生长着一样。在看这座城市，诸多塔楼交相辉映，主塔楼的穹顶上能清晰地映照出那些位置较低的居民房的倒影。
这一景象并不是首次映入他的眼帘。一天之前，他曾在城市西门的城墙上瞥视了这里一眼。坦率地说，这简直是巫术在一片绝地上制造的奇迹，吉尔尼斯工匠们巧夺天工的杰作！
他坐了下来，确保自己不会被发现的时候又能观察街边小巷上的行人。他的眼睛看见了不少人，居民们还在未日常生活奔波。这很好，至少说明吉尔尼斯人并没有因为王国的阴影而陷入恐惧。
想到这里，托比亚斯开始有些憎恨、厌恶自己，他的视线稍稍瞥向脚下的积水，眼角的余光并没有看清自己的面貌，但水面上映射出来的灰色毛发几乎立刻让他暴跳如雷。
他意识到，无数次意识到：这不是噩梦，这是真的，他变成了怪物。
……
城垛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就像是被抛弃了，只有呼啸的风带着白雪飞驰而过。国王把大部分的士兵都派去街道上巡逻了。托比亚斯停留片刻后立刻感觉到了极饿，他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硬面包，还有洁净的水，一个人吃了起来，同时一边思考着。这个时候巡逻卫兵应该会去他家上门检查——国王的这么做的原因是确保民众们的安全。平日里的白天，他会坦然呆在家，然后给那些士兵开门，唯独晚上不行，他控制不住自己整个人的变化。
咀嚼的过程让托比亚斯有些痛恨，他的嘴巴被伸长，几十颗利牙摩擦的声音相当刺耳，还有他的爪子和四肢，强健而有力。一口面包咽下去时，托比亚斯只感觉到了来自胃里的不满，比起谷物，肉类才是他需要的。他慌忙摇了摇头，强压住内心的渴望，这很危险，这只能说明他越来越像一头野兽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估算着卫兵已经结束对市民的查问。托比亚斯扔掉干瘪的水袋，长舒一口气，俯视着城墙下面。他的双腿用力，整个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着下方的塔楼俯冲下去。如果他还是个人类的话，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自杀，但现在他变了，在落地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甚至双脚踏碎了塔楼的地面。接着，他的身体前倾，四肢着地，在暮色下的吉尔尼斯城中穿梭了起来。
耳畔充斥的仍然只有风声，托比亚斯却感受到有情况！那是一瞬间离弦之箭的声音？他猛地侧身，迅速扭转身体。一发弓箭从他的眼前飞过，锋利的箭头差点刮破了他的鼻梁！
托比亚斯立刻朝着弓箭飞过来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攻击者隐藏了起来。他咬了咬牙，不管对方是谁，他都被发现了，他要立刻离开这里，如果是国王的斥候发现了他，一切就完蛋了。索性托比亚斯没有听到有人高声呼喊发出警报，他有些纳闷儿，为什么对方不这么做？
一个侧翻身，托比亚斯进入吉尔尼斯复杂的巷陌，高楼住房为他提供了最安全的掩护，纵使对方的箭术再怎么高超也毫无作用。
稍微稳了稳身子，他以极快的速度在周围熟悉的环境中穿梭，回到家就安全了，这段路不太远，但托比亚斯总觉得有些不安全。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在离家只剩下一个拐弯时，他的前路毫无疑问被拦截了。这下他看清是谁在袭击他了。此人披着黑色斗篷，身上的护甲轻便又具备防御能力，一柄短剑悬挂在腰带上，双手握着长弓，一支箭已经搭好。
这不是吉尔尼斯人的着装。托比亚斯仔细想着，在吉尔尼斯，就算是个猎人也只会用枪而已，弓箭在这里并不流行。
在黑斗篷下托比亚斯看不出对方的样貌，唯独那兜帽中露出的尖耳朵让他确定了对方的身份——精灵！不！因为自身变化而强化的嗅觉告诉他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一股腐朽味，带着死亡的气息。
正当他想开口时，那个精灵的声音已经响起，听上去和她的身份一样冰冷：“看看你的样子，真让人惊喜。”
托比亚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再是人类的外貌，他原本想回家之后在变回来。“天灾军团的余孽？竟然在这里？”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陌生，而且粗重生硬，让他很不适应。
“你会说话？”精灵有些诧异。
这下子托比亚斯的第二个秘密也被曝光了。
“我听说狼人的诅咒只会让人变得疯狂和失去理智，但显然你看上去很正常。能告诉原因吗？”
“跟你无关！”托比亚斯低吼一声，一时间听上去更像是动物而非人类。他朝着拦路者靠近一步，像是要发起攻击。
“我想我们最好不要冒出太大的动静。”对方说，“两分钟后会有一队巡逻士兵穿过这里。”
这句话令托比亚斯眉头一挑，他不能在这里动手，也许他能杀死这个“入侵者”，但是那会浪费不少时间，而且会引起骚动。
“还有一点，我不是天灾军团的人。我叫维罗娜拉，一个被遗忘者。”
托比亚斯没有听说过被遗忘者，他只能感慨吉尔尼斯与世界的隔离实在太久了。
“对了，你猜我为什么知道你会经过这里？”维罗娜拉浅浅一笑，在巡逻卫兵的脚步越来越清晰时，她三两下跳上了左侧平民宿舍的楼顶。“我们会再见面的，托比亚斯·密斯特曼托，希望你作好这个王国变迁的心理准备。”
……
回忆被一阵清凉舒缓的风吹散，那阵风吹过黑瘴林里高大的橡树，祥和短暂降临在这片安静的森林里，留下托比亚斯·密斯特曼托孤独的思绪。尽管这几周来食物一直不足，托比亚斯还是不愿放弃。比起整个吉尔尼斯的阴冷局促，黑瘴林比较阴森的气氛显得美好许多。
战争从未在这个王国内消失，炮火的声音就如自己的呼吸那样熟悉。王城不久前因为狼人而全面陷落，部落更是借机占据了吉尔尼斯大片领地。原本吉尔尼斯人不愿靠近的黑瘴林成了难民的避难所，同时也成了反抗军的基地。
“我正在找你，密斯特曼托。”托比亚斯的一位同伴走了过来，许多恢复理智的狼人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变化，和他说话的这位就是其中之一。达利乌斯·克罗雷领主曾是北门叛军的指挥者，现在他也归顺了国王，负责留守吉尔尼斯。克罗雷的狼人形态还留着标志性的络腮胡，他整齐的褐色头发略显灰白，然而他犀利的眼神表现出他的精力和一个年轻人差不多。
“有何吩咐，领主？”托比亚斯问道。
“我刚才和伊瓦吵了一架，他坚持要夺回格雷迈恩庄园，他说凭借险要的地势和地理位置屯兵，占据王城的部落将腹背受敌。你觉得呢？”
狼群领袖伊瓦·血牙是克罗雷的副官，他有一支名为血牙狼人的精锐部队。在未归顺之前，伊瓦就给部落造成了巨大的麻烦，归顺后他也致力于守卫家园，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急脾气，容易冲动行事。
“他的远见不无道理，只是格雷迈恩庄园没有退路，部落一旦发现，我们就危险了。”
克罗雷点了点头，又接着叹了口气，“可惜他已经出发了，在他眼里，任何风险都值得去冒。”
托比亚斯眨了下眼，目睹克罗雷转身离开。
……
“你到哪儿去了，我等了几个小时。”
回到家的时候，托比亚斯发现有人正在屋内等候。
“抱歉，斯塔文。我只是出去走了走而已。”说着，他关上了窗帘，避免月光洒进来引起他身体内的反应。想要从人变回狼人很简单，但是再变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对于我的打算，你有什么看法？”斯塔文突然问道，很显然这是他出现并且等待托比亚斯回来的原因。
托比亚斯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努力回想兄弟口中的打算是什么，然后他想到了两人上一次谈话。
“我以为那只是你的玩笑。”
转瞬之间，托比亚斯可以看到斯塔文脸上失望的表情。“我可不说大话。我打算借着出海的渔船偷渡出去。”
“你疯了吗？”托比亚斯赶忙抓住斯塔文，生怕他下一秒就要溜走。“这是不可行的行为。国王明令禁止任何人离开吉尔尼斯。”
“国王？吉恩·格雷迈恩什么也不是！”斯塔文奋力挣脱托比亚斯的束缚，“你看看他做了什么？他把我们圈禁在一堵高墙之后，还召唤出了怪物来伤害我们……”
苦涩的滋味纠缠着托比亚斯的内心，亲人口中的“怪物”二字更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如果我在他面前露出刚才的样子，他会做什么？托比亚斯立刻抹去这个可怕的念头，为国王，也是在为他自己辩解道：“召唤狼人是为了抵抗天灾军团。我们成功了，我们做到了连洛丹伦都做不到的事。”
“你指的是用一个敌人去换另一个敌人？别再傻了，托比亚斯。好好想想狼人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灾难，你好好想想！”斯塔文一把推开了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紧张的气氛并没有因为斯塔文的离开而消失，托比亚斯明显感觉到还有一个意识存在着。他痛苦地坐在地板上，用意志控制自己想要变身的冲动。
思绪不经意间回到了二十年前。他亲眼目睹了战场上狼人的残忍和血性，即便战争过去多年，它们的暴行依然如噩梦般挥之不去，给吉尔尼斯覆盖上了一层阴影。
第八章——法珊德拉
…………
它们一直来袭，一波接一波地来，不断往前冲！任何人都无能为力。吉尔尼斯高墙并没有像当初国王保证的那样，让高墙后的人感觉到安全。在他们下面是如海潮一般，摇摇晃晃的不死生物，数不尽的蜘蛛生物冲锋而来，还有一种巨大的怪物，他们的身躯就像是用腐烂的尸体的皮肤缝制而成。托比亚斯小心翼翼地呼吸，他闻到的全是硝烟味和大股尸潮的味道，差点让他吐出来。
不远处，吉尔尼斯人的精神支柱吉恩国王也亲临战场，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那个人看上去像是个诅咒教派的巫师，但实际上却是著名的皇家**师阿鲁高。托比亚斯站在格雷迈恩之墙顶端的壁垒上注视着他们。
“以圣光之名，它们简直无穷无尽。”一个士兵唾骂道，“洛丹伦的杂种都应该去死！”
托比亚斯猛然想起与吉尔尼斯接壤的人类王国，一切罪孽全是那个地方产生的。数个星期前从洛丹伦而来的信使曾哀求吉尔尼斯的协助，但是被国王拒绝了。托比亚斯不能说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是正确的，但他现在知道即便是吉尔尼斯的炮火也很难抵挡住天灾亡灵的脚步。
破烂的盔甲上反射出火光。亡者的大军持续不退。那些不死生物没有脑子，它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突破城墙。
在城墙外的吉尔尼斯士兵坚守着阵线，徒劳无功地将炮火射进敌群中，火焰的轨迹穿越黑暗直到击中目标。但每当一个不死生物起火燃烧时，另一个就会马上填补上它的位置。
这样下去根本没完没了。托比亚斯绝望的意识到。已经这样打了好几天了。士兵们还能坚持多长时间？数不尽的敌人只会拖垮他们。有些士兵已经惊慌失措了。
“在这个时候，我们的国王在做什么？”托比亚斯也不耐烦地埋怨了一句。谁知吉恩听到了他的声音。二人互相对视的时候，托比亚斯看见了国王脸上的苍白，那是在与兽人作战时吉恩都没有露出的神情。但托比亚斯希望他能展现出领导力。他是他们的领袖，是吉尔尼斯跳动的心脏，可以说现在誓死守卫城墙的人都是在为他而战。
“吉尔尼斯必将屹立不倒！”吉恩的眼睛中燃烧着怒火，尽全力鼓舞士气的时候，他望向沉默地站在他身边的**师。
阿鲁高显得非常镇定。即使在这里，他也完全没有表露出任何惊恐的情绪。他的眼神也很冷静，作为一名法师，他似乎见过这样的场面。
“法师阁下。”吉恩的呼喊听来冷硬而带有喘息，有些犹豫。
“是，陛下？”阿鲁高一直在等候吉恩的声音，现在他开始有些兴奋起来。
“照我们所讨论过的。你能确保扭转局面吗？”
阿鲁高稍稍低了低头，面罩下隐藏着奇怪的笑容，“当然，陛下。我曾多次向您保证过。”
吉恩看了他两眼，然后点了点头。法师就离开了，留下吉恩和士兵们听着下方可怕的声音。钢铁击中盔甲的声音，不死生物连成一片的呻吟声，还有垂死的吉尔尼斯士兵惨叫的声音。在十分短暂的时间后，战场上响起了狼的呼嚎。
托比亚斯无法忘记，在那末日般的几天内自己看过了一生都未曾见到的恐怖东西，无法忘记的东西。
……
黑瘴林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几十个兽人士兵在一个库卡隆指挥官的带领下步入丛林。他们行进的方位指向了指挥所腹地，有趣的是，虽然人数上他们可以互相照应，但那些士兵仍然很难掩饰自己对于这个陌生地方的恐惧。只有那名库卡隆走在前面，双手握着巨大的战斧，带着怒气紧盯四周的情况。
托比亚斯打量着他们的武器。利斧与长矛的完美结合，保护着队伍中间的几名萨满。于是，他微微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猛地落下时，几名狼人从队伍上方的树丛中落了下来，他们的利爪轻而易举地干掉了两个入侵者当中负责治疗的人。部落小队陷入慌乱。托比亚斯抓住机会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准备偷袭背靠身的库卡隆指挥官。
这个兽人显然比他想象的要狡猾，听到动静，库卡隆抡起武器转身横扫，和托比亚斯的手里的剑发出碰撞，互相脱手而去。托比亚斯后退稳了稳脚步，随即拔出了腰扣间两把锋利而致命的短剑冲了上去。
更多的狼人出现参加这次“围猎”。由于没有收到命令要活捉敌人，因此战斗当中他们展现出来的是野兽对猎物的本性。狼人的灵敏度和反应能力超过任何种族。兽人们很快发现他们身上精良的装备毫无用处。有些同伴刚才还在身边，下一秒就被拖入丛林大卸八块。
托比亚斯和库卡隆兽人僵持不下。发现他们的一个兽人悄悄紧逼了上来。托比亚斯猛地低下了身子，勉勉强强地躲过了横扫过来的一击，只差一点距离他的后背就要皮开肉绽了。他转过身来，运足了力气用左手的短剑狠狠地刺进了那个袭击者的大腿。随着一声惨叫，那名卫兵再也无法为他带来麻烦了。
战斗以胜利的结果告终。
……
酒瓶子滚落到屋内墙角。托比亚斯**着上身，俯首丧气地靠在椅子上。这几天他失眠了，每当闭眼时他就会看见自己变成了一个狼人，在人群中放肆杀戮，尽管他知道自己能控制住，但是吉尔尼斯对狼人的恐惧深深影响着他。
抬头看着屋脊，托比亚斯隐约开始觉得斯塔文的建议是对的。
犀利尖叫让沉思之人晕头转向，托比亚斯差点昏过去，他赶忙冲出房屋。一大群人已经先他一步前去寻找声音发出者了。
天空是混沌色的，镀满它所触及的一切——在其下方延展开的城市，每一处吉尔尼斯高楼瓦制屋顶。
一只雄鹰在劲风中翱翔着，趁着那片金色还未被渐渐浸没的夜幕所带来的寒冷淡紫色所取代之前，一路飞向夜晚的归宿。在它的下方，吉尔尼斯人抱成一团议论纷纷。无论是鹰、还是天空都不能引起他们的任何注意。
在他们中央的是他们聚集的原因。托比亚斯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一具惨破的尸体赫然出现在眼前。这个可怜的家伙失去了手臂，衣服上沾满了血。身边还有个破碎的、带血的酒瓶。
“狼人，是那怪物！”
“治安队保证过不会有狼人的！”
“圣光在上！”……
托比亚斯听到这些声音咽了口唾沫，他为死去的人表示遗憾和抱歉，同时带着谴责意味的议论声像是在抨击他那般让他喘不过去。如果他在这里露出真身……这里有那么多活人……毫无防备。托比亚斯开始恐惧自己存在于他血液之中的那个意识。
忽然间，一只手拍打了下他的肩膀，吓得托比亚斯连忙回头。他的朋友格温·阿姆斯特就站在眼前。这位朴实而又坚强的女性拥有着吉尔尼斯人不常见的优雅气质，有时候托比亚斯甚至觉得她不是个吉尔尼斯人。
“格温？”托比亚斯支支吾吾地说出对方的名字。
“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托比亚斯。”
壮硕的帽子露出苦涩的笑容，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任谁都不会好的。”
巡逻队已经赶来，开始接手这里的工作，他们驱散人群。有些人逼迫着这些平日里维持治安的士兵给他们一个交代，但得到的答案是士兵无情的斥责和唾骂。
“这些士兵也很害怕。”格温说，“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是狼人的下一个目标？”
托比亚斯很庆幸她没有用“野兽”二字代替口中的生物，附和道：“愿圣光让不幸者安息。但我想知道国王打算怎么做？他会下令全城搜捕狼人吗？还是说他打算置身事外？”
“我更愿意倾向于后者。”
这句话让托比亚斯吃了一惊。
格温示意他一边走一边解释道：“没有人知道狼人还会做出什么事，现在他们只是袭击夜不归宿的酒鬼，但如果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又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
恍惚间，托比亚斯想起了不久前一头狼人被捕后的结果。政府公开处刑了这个敌人，将他用锁链捆绑在火刑柱上。他们的脚下堆了木柴，柴堆上——以及他的身上——被浇上了油。他被点燃，伴随着人群为这可怕的盛景所发出的欢呼。当时他也在场，只不过那时他还很正常，他的腿部也没有被狼人抓伤。
“也许可怕的举动已经开始了，只是我们意识不到而已。”托比亚斯呢喃了一句。
……
黑瘴林的阳光十分稀疏。零散的阴沉光线穿过了云朵，却被密集的树枝所吞噬。
“我欠你一个人情，法珊德拉。”托比亚斯每一次见到这名暗夜精灵时都会说这么一句话。他以狼人的形态出现在对方面前，用这样的
法珊德拉·暴风爪是一名猛禽德鲁伊——托比亚斯并不知道什么是德鲁伊——她有着翡翠色的面纹和秀发，肤色接近吉尔尼斯人的小麦色。此刻，她正捣鼓着手里的草药，旁边的囚刑架上锁着一头被捕的狼人。他牙缝里挤出的唾液说明他并没有恢复神智。法珊德拉正在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暗夜精灵微微欠了欠身。“我们各取所需，密斯特曼托。在得知吉尔尼斯深受狼人的诅咒时，大德鲁伊怒风就相信你和你的人民会成为联盟的重要盟友。我不会质疑他的智慧。”
“联盟的盟友？”托比亚斯吃了一惊。“吉尔尼斯亏欠了联盟许多东西，尤其是国王下令退出联盟过后……这是事实。但我很荣幸你们会这么看我们，还有你本人冒险前来帮助我们这些受诅咒的人。”
“你必须了解，我们被派来执行的任务就是要协助狼人。所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职责所在。”法珊德拉用手在被束缚的狼人面前晃了晃，这个家伙就乖乖把刚制作好的药物喝了下去。暗夜精灵继续说道：“好了，现在告诉我王城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托比亚斯刚要开口，一名暗夜精灵斥候就匆匆跑了过来。他们的谈话被打断了。
“有什么消息吗，姐妹？”法珊德拉递给斥候一杯水。对方感激地一饮而尽，然后在女精灵的耳畔嘀咕了起来。
托比亚斯变成狼人后听觉变得很明锐，他就站在法珊德拉一米外，却听不到两个精灵在说些什么，他怀疑这是某种他看不见的法术。
是什么消息？托比亚斯有些好奇，但看到法珊德拉脸上惊恐的表情时，他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
“出什么事了？”
“你得快点回去，托比亚斯。”法珊德拉对他说，“用任何办法，无论有多难，你都必须把你的国王带到这儿，他需要我的帮助。”
起初，托比亚斯没太明白法珊德拉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甚至觉得有些可笑。只是一向冷静的法珊德拉话语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急迫性，像是隐含着恐惧。
“国王怎么了？”托比亚斯想要知道答案，否则他无法安心离开，更不可能按照法珊德拉的意思去做。
年前的两名暗夜精灵脸上都写满了恐慌。
“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女德鲁伊说道。她侧身面对着那个喝药之后陷入沉睡的狼人。寓意十分明显。
托比亚斯已经尽全力维持平静的心态了，但是他的恐惧瞬间就摧毁了他脸上所有的镇定。前所未有的焦虑让他浑身颤抖。
“还有谁……知道……”
女斥候解释说：“暂时还没有，我们的人是经过多日的观察才确定这一点。”
听到这番话，托比亚斯疯了似的转身就跑，他要尽快回到吉尔尼斯，尽快把吉恩·格雷迈恩带到这儿，只有来自远方的暗夜精灵可以帮助国王。
狼人对吉尔尼斯的影响有多深？托比亚斯惊恐地想着，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