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冰冠堡垒（二十七）
…………
“一切都……结束了吗？”阿尔萨斯眼泪无神的问。
灵魂状态下的泰瑞纳斯无法看清是什么表情，但他的声音很平静。“都结束了，我的儿子，王权没有永恒。”
阿尔萨斯艰难的转过视线，另一个人也在注视他，庆幸的是，他的眼神没有恨意。
“纳萨诺斯？”阿尔萨斯一只手抓住凋零者的手臂。
“已经结束了，王子殿下。”纳萨诺斯的臂膀搀扶着阿尔萨斯的身躯，对他点头。“不会有人责怪你的。”
王子艰难地一笑，无力的说：“我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那只手松开了纳萨诺斯，并且再也不会动弹。这算是胜利吗？纳萨诺斯帮助阿尔萨斯合上了眼睛。他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这是为什么？
……
所有人都离开了，冰冠堡垒空荡荡的，纳萨诺斯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还要回到这里。
一步又一步，他逐渐接近冰封王座。
巫妖王的权力宝座还在原来的位置，在冰冠堡垒的最高点。纳萨诺斯尝试过，坐在那里真的可以居高临下，俯瞰众生。
来到那个阿尔萨斯被了结的地方，他捡起一块霜之哀伤的碎片，不可思议的是上面的符文还有光泽。
王座前的高台上还有那些牺牲了的战士的遗体。真是遗憾，这些人不能被复活，即便霜之哀伤被毁了也不能，因为这里隐藏了绝对不能被外人所知的真相。
纳萨诺斯径直走近冰封王座。还有其他人坐在王座上。他的左肩上还有联盟肩甲的轮廓，躯体燃烧着烈焰。
一位新的巫妖王——伯瓦尔·弗塔根，他的眼睛依然闭上，戴着阿尔萨斯的王冠，陷入沉眠，似乎在与那顶头盔融合。
当他再次苏醒时，他是否会和阿尔萨斯一样？只有时间能证明答案。
“一切都结束了？”纳萨诺斯突然对着冰面中的人问道。
他是来到这里是干什么的？他根本不记得了。也许他之前重返冰封王座有自己的目的，但现在已经烟消云散。
“毫无意义了！”他说，并惊讶自己说出了这五个字。因为阿尔萨斯已经陨落，被遗忘者的复仇也已结束，那么接下来他该做什么？被遗忘者又该做什么？它建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向巫妖王复仇。现在大仇已报，完成目标时的欣喜是短暂的，而失去目标的迷茫却是长久的，对被遗忘者而言甚至是永久的。
梅瑞尔说得很对：当巫妖王被消灭后，被遗忘者该怎么办？他们依然被人排斥，活着的亲人们也不会接纳他们。许多人意识到这点后，也许会找一个不被人发现的地方把自己埋了？
纳萨诺斯摇了摇头。这种愚蠢的方式根本不能直接杀死命运被扭曲的亡灵。他们没有呼吸，也没有睡眠，躺在地下等死的过程如同幼苗长成麦穗那般漫长。他们的身体会加速腐朽，食腐的虫子会让他们痛苦。还不如直接用更致命的方式终结自己。
恐惧！纳萨诺斯已经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恐惧，因为被遗忘者如果想要终结自己，还必须依靠可怕残忍的手段。他们已经死了，但维持活死人状态下的他们想要解脱还必须遭受痛苦。
时间也会杀了他们……纳萨诺斯意识到了什么，一个问题被他长久的无视了，他陷入疯狂。
他咬牙切齿的将影之哀伤扔到一旁，斧刃在平整的高台上发出“咔哒”的碰撞声，然后是他的骨弓和箭袋，还有萨拉迈尼。他还未停下动作，那件黑色斗篷也被他脱了下来，在凛冽的寒风中扬起。
它曾是完整的，现在却是如此的破败不堪。
“不！”纳萨诺斯大声吼叫着将它甩了出去，斗篷被寒风撕扯，消失在平台下方的混沌迷雾中。
他的肩甲也被脱下，接着是他的胸甲。在胸甲里的是一件绿色的衬衣，他记得这是某个女精灵和他陷入热恋中时送给他的，起初他还拒绝穿上，但对方一个甜腻的眼神就让他屈服了。
此刻，美好的时光阻止不了纳萨诺斯想做的，他已经不耐烦揭开一个又一个扣子，而是扯开了这件衣服，然后他的上身有更多的皮肤暴露了出来。
还没完，他身上还有遮掩，那些缠在他皮肤上的绷带，手臂、胸口、还有腹部，全都是暗黄色的绷带。上面隐隐约约散发着草药味，纳萨诺斯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尽力阻拦自己身体的自然腐朽。
现在，上半身躯体已经空无一物。绝望的是，他开始感受不到任何寒意，只有风吹挂皮肤时的刺痛。
他的躯体！纳萨诺斯打量着自己，就像打量一个怪物，令人恶心。腹部上的霜之哀伤创口并没有因为符文剑的断裂而消失，但可怕的不是这个。他的身上出现了许多裂纹，再过不久就会脱落。皮肤干褶脱水，像羊皮纸那样脆弱，与辛达苟萨交战时留了许多血更是加深了这种状况。历历在目的伤疤伤痕无法愈合，脓疮生长在伤口周围显得狰狞……
……还有他的脸。一直以来，纳萨诺斯都把自己的脸隐藏在兜帽下或者高衣领中，他希望以这样的方式隐藏自己的身份，然而他忽略了一点，就是他自己只记得那张脸最初的样子，而现在已经是多年之后。
他抓住萨拉迈尼，在剑身上看见了自己的面貌。这是谁？纳萨诺斯大惊，他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个喜欢与游侠叫板的玛瑞斯家族孩子身上的影子了。
这就是时间带给他的？想要毁掉他的不只是敌人，还有这个世界？如果这个世界都在排斥他，那么他如何能存在下去？总有一天这具身躯会走向灭亡。而纳萨诺斯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他已经意识到了，人一旦意识到自己最终的命运是毁灭，那只会在恐惧中度过剩下的日子。
这种胜利是徒劳的，那个曾经促使他和手下子民为之奋战多年的愿景最终带来的只有残酷的命运。
而这命运……纳萨诺斯无法阻止！
第五十九章——冰冠堡垒（二十八）
…………
一死了之得了！
这可怕的想法对于纳萨诺斯来说像是一种解脱！
他正在下定决心，但是不时有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困扰着他。
被遗忘者该怎么办？
与我再无关系！
你还有亲人和爱人……
他们都恨我。
你打算抛下这一切？
我早该这么做了。
纳萨诺斯往悬崖边缘移动，闭上了双眼。他已经能够感受到，死亡对于他而言才是最终的解脱。
默默的来，默默的去。无人注意，无人知晓。
他其实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人在四周观察着他。她们戴着面具，黑色白色的双翼支撑起她们的身体。瓦格里？为何它们还留在这地方？纳萨诺斯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们从他回到这里时就一直跟着他。同样的，她们也都看见了纳萨诺斯衣服下的腐朽躯体。
如果她们不是来阻止他的，那么他也不会干掉他们。
纳萨诺斯一只脚踏出平台，只要他的重心再往前一点，他就可以彻底了结自己。
冰封王座下方的深渊底部是由萨隆邪铁铸造而成的尖刺。它们足以将他的躯体彻底摧毁。
重归安宁！
只要一点……
“什么时候我的孩子也学会放弃自己了？”
沉寂被打破，纳萨诺斯快速收回右腿，转身去看身后的人。
“母亲？”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还以为你和泰瑞纳斯国王他们一样已经走了，已经获得了安息。”
“因为我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所以我能够停留片刻。”达芙妮走近，轻抚着纳萨诺斯的脸。她知道儿子要问什么。“是你，纳萨诺斯。因为你，我还无法放心前往死后的世界。”
“我？”纳萨诺斯眨了下眼，然后点头。“我的确还欠你一声抱歉，母亲。”
“你已经尽全力了，我的孩子。”达芙妮伸手拉住纳萨诺斯的一条胳膊。凋零者惊讶发现母亲竟能触碰到自己。“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孩子。你和阿尔萨斯的遭遇多么相似啊，可你却一直在寻觅救赎的办法，在死亡之躯内，你并没有迷失自己的灵魂，你还是你？”
“我还是我？”纳萨诺斯苦涩的笑着，他也希望自己还是自己，可现实……
“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母亲。”
“我只有一个问题。”达芙妮严肃地问，“你恨他们吗？”
纳萨诺斯完全没想到母亲会问他这个问题，这么说她都知道了？奥蕾莉亚、斯蒂芬，还有那些认为他是怪物的人。
“我不清楚。”他粗声粗气的说。
“你连阿尔萨斯都不恨，又怎么可能恨你的爱人和你的亲人？就算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真的能够恨他们吗？”
“我只是不明白。”纳萨诺斯大声嘶吼起来，“为什么他们要那样对我？如果奥蕾莉亚还爱我，斯蒂芬记得我还是他的兄长，他们为什么又要……”
“你也在乎他们的看法？”
“他们是我最信任的人。”纳萨诺斯咬牙强调。母亲脸上露出略微惊讶的表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纳萨诺斯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口中的那些人的确是他最信任的，但并不意味着他了解对方。他一直在以自己的想法去限定他们。
奥蕾莉亚，他以为女精灵会接纳他，因为他是她的爱人。无论什么时候，他们彼此都会互相信任。
斯蒂芬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在对方出生的那刻起，作为兄长的他发誓会永远保护他。他想即便自己已经成为了亡灵，表弟也依旧会承认他这个兄长。
这全都是他预想的结果，他自己的想法。
“纳萨诺斯，他们是他们，无论他们与你的关系有多么亲密，他们终究有自己的想法。”达芙妮的声音带着安抚感。“他们并没有错，没有谁是错的。”
凋零者感受着自己脆弱而**的身体。当他再次听到自己的声音时，不由地为沙哑的嗓音感到痛苦。
“是的，没有是错的。”
黑暗化作风雪掠过他的视线，他根本没错，其他人也没错。
达芙妮看着纳萨诺斯眉宇间的阴云消散了一些，可她却突然向后张望了一下，慈祥的脸上多了一丝焦急。
“你还不能死，孩子。”她说，“你的人民在等着你。”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母亲？”纳萨诺斯想到了什么，他意识到达芙妮只是一个灵魂。
“多亏了她们尽力维持我的灵魂，我们才能在这里想见。”达芙妮指着身后上方的那些身影。纳萨诺斯只是扫了一眼，而后他转过视线时，只看到母亲给了自己一个笑容。
“我为你骄傲。”
“不！”纳萨诺斯伸手去抓母亲的脸，在他触碰到的那一刻，达芙妮消失了，就像是他驱散了母亲的灵魂。
“你们在做什么？立刻把她带回来！”凋零者对那些瓦格里喊道，他的视线中一共有七双翅膀，呈现锥形。
“我们做不到的。”处于最前面的瓦格里说，“你好，凋零者。我叫阿加莎，如你所见我是一个瓦格里。我们可以复活亡者，但不能让一个灵魂长久的停留在这个世界，她必须去她该去的地方。”
“那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需要你。”阿加莎道，她的黑色翅膀在半空中上下起伏。“而且你的母亲希望能见到你，请你不要误会，我们没有逼迫她做什么。”
“你们……需要我？”
“巫妖王已经战败，我们与他的契约也解除了。没有新的契约者，瓦格里无法生存，就像天灾军团不能没有巫妖王。你的出现给了我们希望。”
纳萨诺斯警惕地眯着眼睛，即使现在，他仍然充满了怒意。“什么契约？”
“我们服从你的命令，你将庇护我们。我相信你应该很清楚我们的能力，尤其是在你脱下自己的护甲后，你应该迫切希望能够修复自己身体。我们的力量可以让你的死亡之躯保持无数年。”
第六十章——冰冠堡垒（二十九）
…………
“保存我的躯体无数年？”凋零者瞪着阿加莎，“你以为我想要这具身躯？你觉得我会允许你的黑暗魔法进入我的体内？”
“这不是束缚，凋零者。”阿加莎说，“这更像是一份礼物。只要我们继续活着，你也将继续活着。你不必再担心时间对你的伤害，任何战斗产生的伤口都将治愈……”
纳萨诺斯略作思考后回应了，“如果是这样，那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助。”
“为什么？”阿加莎吃惊的表情完全用语调表达了出来，从头到尾让凋零者陷入崩溃边缘的缘由就是他意识到自己的身躯已经不堪入目了。“难道你不在乎身体的腐朽吗？”
“我当然在乎，但我能确定我的身体还能维持多久，几年过后情况也许变得更糟，至少这都是可以预料的。可如果由你们来控制这个过程，那么我无法确保意外不会发生。”
阿加莎听出了纳萨诺斯的话中含义，黑色的双翼朝着平台飞来，最终降落在凋零者面前。瓦格里真的很高大，即便此刻阿加莎单膝跪在纳萨诺斯面前，她也能平视被遗忘者的主人。
“瓦格里的契约是神圣的，我们永不会背叛。”
“那如果你们死了呢？”纳萨诺斯看见阿加莎的嘴角向下耷拉了一点。瓦格里陷入沉默，她已经默认了纳萨诺斯的担忧，契约主麾下的瓦格里一旦全部阵亡，所有赋予在主人身上的魔法都将全部失效，甚至会有反作用。
“你担心的很有道理。”阿加莎起身，她转身对着自己的姐妹们点了下头，剩下的瓦格里全部集中了过来。“我们尊重你的选择，凋零者。但我想我们能带给你的不止是阻止身体腐朽。”
“是的。”纳萨诺斯拉了长音，意味着警告，他当然知道瓦格里最擅长什么，而周围那些尸体还静静的躺着呢！
“别动这里的遗体。”他说，立刻就遭到了阿加莎的质疑。
“我想他们应该可以壮大被遗忘者的力量。”
“没有谁愿意成为被遗忘者。”纳萨诺斯走到一具暗夜精灵遗体前单膝下跪，对方蜷缩着身子，希望在严寒中获得一丝温暖。
“我亲身体验过那种灵魂被疯狂撕扯回**的悲凉感。那种感觉我不希望再有人去经历。”纳萨诺斯侧过头去看阿加莎，像是在叹息。“让他们的灵魂安息吧，如果你们想得到我的庇护的话。”
“你同意我们的契约？”阿加莎欣喜地追问，纳萨诺斯已经开始穿戴自己扔在地上的衣服，除了那件消失的斗篷外。
骨弓和萨拉迈尼摸上去亲切无比，箭袋背在身后让人安心，在兜帽下，他依旧是凋零者而不是纳萨诺斯·玛瑞斯。
还有影之哀伤……纳萨诺斯盯着这把武器，不禁陷入沉思，也忘记了去回答阿加莎的问题。
它已经完成了使命，继续存在下去只会让人忌惮它的力量，更何况，还有一千个灵魂被困于其中。
纳萨诺斯拾起影之哀伤，他能感觉到这把武器可以让被遗忘者的敌人为之颤抖，也可以把它作为奖励赐给那些功勋卓著的被遗忘者勇士，或者留在自己身边。无论哪种，都是对被遗忘者有利的，但纳萨诺斯不想成为世人眼中的第二个阿尔萨斯。
他不是依靠强大的神器在这个世界占得一席之地的。
“瓦格里！”纳萨诺斯呼唤道。然后，她们来了，七个瓦格里把凋零者团团围住，等待着他的命令。“给我你们的力量，助我毁掉这把武器。”
……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事后我很难相信这一切，巫妖王真的被消灭了？不，只是换了一个人而已，
回顾多年前，被遗忘者的历史在艾泽拉斯展开。我们于阴影中宣布成立，在过去与现在这个矛盾的时代，仍有大部分活人把亡灵当作死亡的化身。毫无疑问，人类憎恨我们，联盟与部落至今仍然仇视我们。但也许总有一天，我所记录的这段历史会被所有种族读到，也许他们就会稍稍会理解我们的不幸，并为此产生那么一丁点儿同情。
在这段时间里，世界各地仍旧不时有为战胜巫妖王而举行的庆祝仪式。这份热情传达不到被遗忘者们的心中，许多人陷入迷茫，前不久维罗娜拉甚至向我提交了辞职申请。她说她需要一个人静静，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要找一个地方了结自己，但我不会限制她，这是她的自由。
巡视世界各地的被遗忘者领地是漫长的旅程，除此之外，我还面见了那些为被遗忘者收集情报的密探。塔蕾莎给我印象最深，她活得好好的，并且问我最近在西部荒野发生的暴乱是不是和我有关。
手底下的人有时候太聪明的确不好。
梅瑞尔回来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我被遗忘者今后的目标是什么？并且指出这个问题的严重性，要我马上作出决定。
法师有些时候心直口快，看上去在我面前倚老卖老，但我和他都知道时间对我们而言没有意义。我欣赏梅瑞尔的一点就是他总能说其他人只敢想不敢说的话，毕竟对被遗忘者未来担忧的人有很多。
让他失望的是，我没有回答他。我相信他不会停止追问，等他下一次来找我时，我就会说……
“主人！”
纳萨诺斯停下了写到一半的日记，他抬头去看贝尔蒙特。“怎么了？”
“有消息，来自诺森德的。”
纳萨诺斯讨厌诺森德这个地方，虽然他还是派了一部分间谍监视那里，毕竟他不能对天灾军团完全放心。
难道是巫妖王？
“什么消息？”纳萨诺斯镇定地问。
“大人，”贝尔蒙特迟疑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说了下去，“是龙骨荒野，我们在龙骨荒野的密探看见了暗紫色的巨龙。”
暗紫色的巨龙？纳萨诺斯没有了继续写字的念头。“奥妮克希娅怎么样了？”
“她一直被囚禁在玛拉顿。”
“把她带来见我。”
第一章——失踪
…………
希尔瓦娜斯享受着悠闲的下午时光，躺在摇椅上的很舒坦，女精灵时不时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时间已至冬幕节，塞拉摩也会庆祝这个节日，早在一个星期前，吉安娜就派人去搜集过节所需的补给品。希尔瓦娜斯不明白人们为什么喜欢这个节日，她只是听说过，在冬幕节会有人假扮冬天爷爷给向他祈愿的孩子送去礼物，但那毕竟是孩子们的乐趣。
不喜欢也不会厌恶，这是她的态度，至少她有了一段休假的时间。
五分钟后，她作为游侠的警觉让娥眉挑起一道弯弓。急促的脚步声正朝着她的休息室接近。
咚咚咚~，房门被敲了三下。
“将军？”
希尔瓦娜斯叹了口气，一般有人称呼她的军衔时，就意味着有麻烦上门了。
“进来。”她说，声音显得很慵懒。
一个精灵男子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
“桌上有茶点。”希尔瓦娜斯淡淡地说，自始至终都没有睁眼去看进来的是谁。
“谢谢您，将军。”那个精灵说，听声音他镇定了一些。胡乱塞了几块蛋糕到嘴里，再喝了一杯茶后，他才想起自己是有重要消息要告知游侠将军。
“将军，来自达拉然的消息。”
“艾萨斯又做了什么针对我们的蠢事？”
“不，不是夺日者。”精灵男子看起来有些挫败，因为游侠将军似乎并不在乎他会说什么。“但你应该会对这消息感兴趣。”
“那就快说完，然后去体验冬幕节的乐趣吧，士兵。”
精灵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是奎尔萨拉斯的摄政王……”
士兵提到奥蕾莉亚的时候希尔瓦娜斯立刻睁开了眼睛，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个好消息。
“还有远行者部队的游侠将军温蕾萨，她们都去了达拉然，还带了不少人，而且都是便装。”
“罗宁知道吗？”希尔瓦娜斯从椅子上灵巧地跳了起来，下意识挺直了后背。这消息隐含的意思可能是一场专门针对银色盟约的入侵，不过达拉然可是中立领地，肯瑞托的领袖罗宁更是严禁联盟和部落在魔法城市内私斗。
“他知道，血精灵的人通知了他。”
女精灵松了口气，她的担心有些多余。不过为什么奥蕾莉亚要乔装打扮去达拉然，还要罗宁知道？
她是有什么秘密要告诉**师吗？如果是这样又何必带上那么多人，连温蕾萨也跟着去了？还是说她们有什么秘密行动需要达拉然的帮助？思前想后，希尔瓦娜斯认为第二种情况可能性更高。
“我相信我的游侠们收集情报的能力。告诉我，士兵，奥蕾莉亚她们在做什么？”
“她们在寻找一样东西。”
“东西？”希尔瓦娜斯十分不解。
士兵看了看身后，房门虚掩着，但无人偷听，他朝着女精灵走近一步，低头说了什么。
希尔瓦娜斯倒抽了一口凉气。所有人都在准备为冬幕节的到来而举杯欢庆，就连她也收到了吉安娜的邀请。
“这……情报准确？”
“千真万确。”
游侠将军看着自己的士兵，她以一种能够表示安慰自己的方式微笑起来。“看来我的假期结束了。”
……
达拉然的空气一点也不稀薄，奥蕾莉亚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就有些惊讶，现在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鲜少有机会来到这里的人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处于半空中。
摄政王喝了一口甜品饮料，她原本可以在夺日者圣殿喝到更好的，但是心里的石块可不是甜味和清凉感能够移除的。无论是血精灵在达拉然的势力据点，还是此刻她所处的路边甜品店，惬意的氛围都不能让她感觉到轻松。
没过多久，另一个身影走进了甜品店，而且还坐在了她的对面。来者和她一样穿着绸缎上好的法师长袍，一席银发如星辉点缀夜空般垂在右肩上。纵观整个奎尔萨拉斯，也只有她的妹妹温蕾萨敢不经过任何通报的情况下坐在自己对面。
奥蕾莉亚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妹妹，目光不由得停留在她的着装上。她们之所以挑选这样的服饰，是为了尽可能掩饰自己的身份，毕竟在达拉然，身穿法师袍的人随处可见。如果还有人能够凭借衣服的颜色来判断她们的来路，那么奥蕾莉亚已经杜绝了这种情况，因为她们的衣服颜色不是红色，而是蓝色。
“找到了吗？”奥蕾莉亚问，心里迫切希望温蕾萨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可她得到的只是对方表示道歉和遗憾的眼神。
“还没找到？”摄政王的语气是**裸的失望和责备。她失望的不是温蕾萨办事不力，而是她带来的远行者游侠们。那些人都是极富有经验的游侠，每一个都身经百战，怎么现在要他们去找某件东西都办不到？
“整个达拉然都翻遍了，姐姐。”温蕾萨说，“我们不能闹出太大动静，否则先别说罗宁会不会警告我们，我担心如果希尔瓦娜斯知道了……”
“她休想！”奥蕾莉亚激动地说，并且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会引起他人注意。深呼吸几下后她又恢复了镇定。“你说的有道理，妹妹。所以我们动作要快，如果希瓦知道了……她一定会行动的。”
“话虽如此，姐姐。”温蕾萨难为情的眉头一紧，“你真的确定贝洛瑞尔他跑到了这里？”
“他一定还在！”奥蕾莉亚回了一句，眼睛死死盯着甜品店前方的十字路口，过去的几个小时内，她一直关注着流动的人群，一个一个将那些不是她要找的人排除掉。“我能感觉到这个调皮的捣蛋鬼还在这里。”
“他会不会去了别的地方？毕竟日怒之塔通向世界各地的传送门不止一道。”
“不会的！”奥蕾莉亚摇头否决了温蕾萨的猜想。“我这不听话的儿子只认识达拉然的传送门，并且他知道去不熟悉的地方很容易被我们捉住。”摄政王喝了口茶，“不过好在他身上没有钱财之类的东西，想要通过克拉苏斯平台上的飞行服务离开达拉然是不可能的。”
第二章——下水道
…………
**师罗曼斯在日怒之塔内来回踱步。这真是太荒唐了，奎尔萨拉斯未来的王储竟然在众目睽睽下失踪了，而且不是绑架，是他自己跑掉的。
贝洛瑞尔才十二岁，仅仅十二岁，还是个孩子，竟然用蒙汗药迷晕了他的护卫，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逃进了通向达拉然的传送门。
距离意外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摄政王还没有回来，意味着贝洛瑞尔还在“逍遥法外”。
“那个小家伙就应该被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一个王国弄丢继承人是多么耻辱的事情。”罗曼斯发生抱怨了一句，接着他听到有人在回他的话。
“又有哪个王国会囚禁自己的王储？”
**师抬眼就看见洛瑟玛走了过来，他现在想不通为什么还有人能够如此镇定。
“看来摄政王的儿子很聪明，现在都还没被找到。”
“他的聪明用在了错误的地方。”罗曼斯转过身说，洛瑟玛脸上揶揄的表情只会让他更加生气。
洛瑟玛同意似的点头，“也许我们应该想想为什么贝洛瑞尔会偷偷溜走，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原因。”
“这不是摄政王让你去调查的吗？”罗曼斯反问。
游侠领主遗憾地摇着头，“可惜我没有任何发现，把贝洛瑞尔的房间搜查了一整遍也没有找到线索。”
“这可真是糟糕。”**师凝重地说。没有发现意味着没办法确定贝洛瑞尔的行踪，他要去哪儿？他到底要做什么？时间一久，这件事如果穿出去势必会让奎尔萨拉斯人心惶惶，有些心怀不轨之人甚至会比他们先找到贝洛瑞尔，然后用他来威胁血精灵。
“还是没有找到吗？”奥蕾莉亚对陆续回来的游侠队长们问。
摄政王已经处在发火的边缘了，没人愿意去当点燃火药桶的火焰，只是他们真的尽力了。
“这不可能！他一定在这儿，我是他的母亲，我能感应到他。”
温蕾萨看着奥蕾莉亚，她体会不了姐姐现在的心情，作为风行者家族关系和她最亲密的人，这么多年只有温蕾萨能够了解奥蕾莉亚有多爱她的孩子。摄政王还说过，她会将一个绝对强大的奎尔萨拉斯交给贝洛瑞尔。
“魔法商业区和日暮广场这种最容易躲藏的地方都没有吗？”
负责搜查这两个地区的游侠队长相继摇头。
奥蕾莉亚面色惨白的闭上眼睛，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姐姐？”温蕾萨轻声呼唤，她听到日暮广场这个名字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奥蕾莉亚不作回应，除非现在有谁能告诉她问题的答案——她的孩子在哪儿？
“日暮广场的旁边就是希尔瓦娜斯的领地，贝洛瑞尔会不会跑到那个地方去了？”
银色黎明？奥蕾莉亚睁开眼睛，整个达拉然的确只有银色黎明，只是银色黎明隶属于联盟，它的成员也都是精灵。奥蕾莉亚认为自己的儿子再怎么调皮也不可能去敌对阵营。
“他不会的，我教过他识别联盟和部落的阵营旗帜，看到联盟的旗帜就不能够靠近。”
温蕾萨若有所思的点头，“那么只有一个地方了。”
“什么地方？”
“达拉然的下面——下水道，只有那个地方我们还没有搜查过。”
听到妹妹口中的下水道，奥蕾莉亚一双极好看的秀眉下意识地微皱，心里更是有一种抵触的情绪，但并未反驳什么。达拉然的下水道她早就有所耳闻，那简直是一个地下黑市，是鱼龙混杂的场所。
“那就去找一个熟悉下水道的人当向导，然后仔细搜查。”
血精灵的人没有任何阻拦地进了下水道的入口，出人意料的是，摄政王和游侠将军竟然决定亲临这里。达拉然的统治者罗宁起初认为辛多雷在达拉然闹得已经够久了，要求她们离开，并且称魔法城市不是收留野孩子的孤儿院，但在艾萨斯的劝说下，他最后允许这些贵客再多待一个小时。
只有一个小时，想要搜遍整个下水道并不容易。奥蕾莉亚认为这是自己在达拉然所能呆的最后一点时间了，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掩饰，她和温蕾萨换上了游侠装束，在一位达拉然法师的带领下走进了下水道。
摄政王一点也不喜欢这地方，起先以为是环境让她浑身不自在，但一脚踏入后她才想起一件事，许多年前，旧部落的大酋长奥格瑞姆就是从洛丹伦的下水道出逃的。她还记得，下水道是一个毫无秩序的地方，里面不乏有黑商和罪犯，还有就是流浪汉。奥蕾莉亚心想她的孩子一直以来都生活在阳光下，他真的愿意来到这样的地方吗？如果他在这里遭遇不测……摄政王祈求不要发生这种情况。
“为什么肯瑞托议会不限制这个地方？”温蕾萨对引路的法师询问。
“下水道曾是一座监狱，游侠将军。里面曾经关押了你们的王子。”
温蕾萨还未发怒就被姐姐拦下了，她看着奥蕾莉亚使了个眼色，这才注意到引路的法师是个人类。游侠将军心想这是罗宁故意安排的吗？达拉然虽然名义上是中立城市，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更加偏向联盟。对她们的冷嘲热讽是少不了的。
“谢谢你的提醒。”奥蕾莉亚说，“现在我放心了，因为这座监狱根本拦不住辛多雷们的意志。”
凯尔萨斯当初的确被关押在这里不假，但是他成功逃了出去，还是在人类的严加看管下。
“关于这一点，罗宁**师曾经还颁布了一道命令，他禁止血精灵们进入这里，为的是避免你们又和什么邪恶的存在促成合作关系。”
“真是够了！”温蕾萨怒斥道，竟然还有人把凯尔萨斯的成年往事拿出来指责血精灵，外人更本不知道为了对抗逐日者王子，辛多雷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你如果不想带路直接滚行了。”
那名法师停下了脚步，略微侧过头去看怒气冲冲的游侠将军，在达拉然法师面具的遮掩下，他的任何神情都不会暴露，只有语气可以表明他的态度。“我哥哥就死在凯尔萨斯的越狱行动下。他并没有出面阻拦你们王子的道路，他只是负责看管一些在储藏在监狱下的物资。然后你知道你们的王子做了什么吗？”
第三章——鬼脸
…………
温蕾萨一时无言，她只能感受到法师面具下的冷峻目光。也许现在说一声抱歉是最合适不过的，但尊严不允许温蕾萨这么做。
“既然游侠将军允许我离开，那么我也不会留下来碍眼。”法师看向奥蕾莉亚，摄政王倒是比她的妹妹更懂得人情世故，至少眼神有一点遗憾的意味。“如果你们想了解整个下水道，就最好施舍这里的流浪汉们几顿饭钱。他们才是最熟悉下水道的人。还有别忘了，你们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奥蕾莉亚不发一语的点头回应。法师瞪了她身后的温蕾萨一眼，施放一道传送术就离开了。
“傲慢的家伙。”游侠将军生气地说。
摄政王叹息一声道：“他有足够的理由恨我们。”
现在只剩下奥蕾莉亚和随行的人。她安排四名游侠守住入口，剩下的人和她一起深入下水道。
这里真是恶臭扑鼻，时不时还能听见老鼠的吱吱声。达拉然市区光鲜亮丽，而它的下方则吸纳了一个城市所有的阴暗面。
视觉冲击对于一向讲究生活环境的精灵们而言无异于折磨。
“这里的人应该不好交谈，姐姐。”温蕾萨遮住口鼻悄声说。奥蕾莉亚心以为然。摄政王想让游侠们四散开来寻找，但是由于不熟悉这里的构造，一旦过于深入难保不会迷路，甚至可能发生意外。于是乎，她开始慎重考虑刚才那个法师的意见，也许已经定居于此的流浪汉们可以告诉她一些有价值的东西，而且对她有利的是，她身上的钱袋是鼓鼓的。
“你见过一个精灵孩子吗？”奥蕾莉亚找到了一个缩在角落睡觉的家伙，对方穿着不合身型的棕色宽大袍子，袖口上的破洞用不同颜色的面料缝上了布丁。与衣服同色的兜帽下露出的下半张脸沾满了污垢，嘴里发出不满的呼呼声，像是在责怪奥蕾莉亚打扰了他的美梦，又或是没听清楚女精灵在说什么。
“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精灵孩子？”为了节省时间，奥蕾莉亚索性将钱袋拿在手上晃了晃，告诉流浪汉回答问题是有奖励的。
这招很有效，对方立刻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伸出脏兮兮的右手，压低声音道：“一个银币。”
奥蕾莉亚想也没想就将一枚崭新的银币放在那只手上。“快说。”
这个人指着下水道深处，“我看见他朝下水道另一个出口去了。”
“什么？”奥蕾莉亚大惊，下水道还有一个出口的消息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这意味着贝洛瑞尔也许已经跑掉了，但女精灵很快就反应过来，达拉然是一座浮空城堡，下水道的出口也应该在半空中才对，她的儿子该如何离开？
“温蕾萨，贝洛瑞尔有没有学习过缓落术？”
银发女精灵想都没想就直接摇头，“没有，教他魔法的导师评价他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也就是说贝洛瑞尔对魔法其实一窍不通。”
“那他就还在这里。”奥蕾莉亚松了口气，对着她的游侠们命令道：“你们所有人都立刻去找，胆敢阻拦者格杀勿论，一定要把他带回来。”
游侠们明确任务后相继离开，奥蕾莉亚又对提供线索的流浪汉略微点头，“谢谢你的帮助。”
“姐姐，我们应该先去那个下水道出口查明情况。”
“你说得很对，妹妹。”
下水道的出口并不是那么难找，因为空气流动会告诉奥蕾莉亚正确方向，不过女精灵心里却有些不安了起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感觉自己忽略了一些重要的细节。
很快，摄政王的思考不得不因为眼前所见而受到干扰，她实在太小看达拉然的下水道了。这里不仅秩序混乱，更诡异的是空气中渐渐多了魔法的味道，有一些法师竟然在这暗无天日的环境中从事危险的实验。而奇怪的是肯瑞托议会竟然没有进行任何管教。
“我希望奎尔萨拉斯以后不会有这样的地方。”奥蕾莉亚再也掩饰不了自己的厌恶，同时她也更担心起贝洛瑞尔。
“有光线。”温蕾萨提醒道。
出口到了？奥蕾莉亚满怀期待的直视前方，新鲜空气扑面而来。一次心跳之间，奥蕾莉亚像是摆脱了摄政王的尊贵身份，重拾了游侠的矫健身姿。
“有人！”
不需要温蕾萨的提醒她也看见了，在下水道出口，有个人类堵住了大半投射进来的光线。他被五花大绑着，肥胖的身躯光着上半身，嘴巴也被一块破布堵住。可怜的家伙动弹不得，而他紧临着出口边缘，如果轻轻推他一把，就算晶歌森林的雪地再怎么松软也避免不了他摔成肉饼。
奥蕾莉亚的希望又破灭了，这个家伙不是她视如至宝的儿子。
“该死！”女精灵大骂一声。
人类看见两个绝色的精灵来到自己面前不由得激动起来，嘴里呜呜着祈求着她们救自己，但是奥蕾莉亚没有任何心情去救他。
“这是怎么回事？”她一把扯下破布，并且掐住人类的脖子。
这个人的脸扭曲起来，奥蕾莉亚的手让他喘不过气，也说不出话。
“姐姐！”温蕾萨惊呼着抓住奥蕾莉亚的那只手臂，连忙拍打了好几下摄政王才松手。
终于又能呼吸了，人类拼命咳出唾沫，暂时说不了话。
“他似乎也是个流浪汉。”温蕾萨细心观察后说。“可他的衣服去哪儿了？”游侠将军无意中瞥了一眼刚才塞在这个人嘴里的东西，惊讶道：“姐姐，你快看那块布。”
奥蕾莉亚的目光随着妹妹的提醒转移到被她扔在地上的破布，上面无疑有这个人类的口水，但显然上面还有其他东西。她重新捡了起来，只见有人用石墨灰在这块布上画了一个鬼脸，像是在嘲笑看到它的人。
这种显得很幼稚的做法立刻让奥蕾莉亚恍然大悟，她已经不再需要还在喘气的忍告诉自己想知道的一切。摄政王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事，比如她正好错过了自己的孩子。
第四章——狮鹫
…………
贝洛瑞尔完全没想到母亲竟然会在入口留下守卫，但他还是逃了出来，只要身上足够脏，连自己的同胞也会躲着他。
温蕾萨阿姨竟然说他对魔法一窍不通。年轻的精灵愤愤不平的想着，一面开始脱掉身上宽大的外套。被他“打劫”的家伙看上去很胖，为什么会是一个流浪汉？贝洛瑞尔到现在为止也没想通，不过他可不是一个抢人衣服的劫匪，而是那个胖子先来找茬儿的。
原本以为躲在下水道内很安全，但是他明显低估了母亲找到自己的决心，整个达拉然到处都是便装的远行者，想要不被他们发现可真是太难了，更何况贝洛瑞尔口袋空空，身无分文，想要利用克拉苏斯平台上的飞行点就必须要有一枚银币才行。
袍子被他扔在了草丛，里层的衣服是淡紫色的衬衫和棕褐色的长裤。看着自己的袖子，贝洛瑞尔笑着心想母亲是不是把长袍上的几个破洞看成补丁了。
一张从口袋中取出的白色手帕在擦拭完自己的脸后彻底变黑了。他又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金色的短发，总算看上去干净了一些。
“我才不会呆在银月城。”贝洛瑞尔撇了撇嘴。每当他长大一岁的时候，银月城内总是会变得很热闹，前来送礼物给他的贵族不少，并且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会评价他未来一定是个贤明的领导者。对于自己的地位，贝洛瑞尔在六岁的时候就有了一定的概念——他比其他人还要尊贵。随着年龄增大，他越来越觉得那些总是称赞他的人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他的身份。如果他不是摄政王的儿子，那些人可能甚至不会看他一眼。
所以与其呆在虚伪的环境中，还不如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至少一切都是真实的，顶多吃点苦，毕竟银月城对他而言真的算是温柔乡。
除此之外在银月城他一天要做的事情都被定死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都有计划。贝洛瑞尔感到十分厌倦。
“该去什么地方？”精灵男孩不禁自问。他的脚步一刻也没停下，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克拉苏斯平台走近。
“站住！”
贝洛瑞尔浑身一哆嗦，身后有人用令他感到惊异的熟悉嗓音喊道：“别以为能这么容易地逃走，贝洛瑞尔！立刻跟我回去。”
该死！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精灵男孩儿拔腿就往前跑，他自然听到身后的人也在追赶他。
早知道就不在那张破布上画鬼脸了，不然母亲也不可能这么快反应过来。
“贝洛瑞尔！”奥蕾莉亚还在大声呼唤，要求她的儿子停下，但是“猎物”跑得越来越快了。这速度真有做游侠的潜质。摄政王发誓要把他抓住。
“他快接近克拉苏斯平台了。”温蕾萨跟在姐姐身后提醒道。
“他身上有钱！”奥蕾莉亚说着便想起自己交出去的那枚银币，暗骂自己怎么连一个十二岁孩子的伪装都没看破，更何况那是她自己的孩子。
绝不能被抓住。
精灵男孩儿喘着大口大口的气息，飞奔向正在给狮鹫打理羽毛的飞行管理员。
“先生！”他这突然一声大喊把管理员吓了一跳，“这是一枚银币。”贝洛瑞尔手忙脚乱的将钱扔给了对方，一不小心就砸在了管理员的脸上。“对不起了！”他说道，身手敏捷的跳到一头狮鹫背后，抓住一把羽毛就往上扯。
“喂！马上天黑了，现在禁止飞行！”飞行管理员大喊。
贝洛瑞尔才不管什么禁止不禁止，他只知道自己再不飞，就要被带回银月城了。
“好家伙，快飞啊。”他喊道，并且看见母亲和阿姨正朝这边快速接近。奎尔萨拉斯的储君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驾驭一头狮鹫，更不知道如何让它起飞。这可真是个要命的问题。
正当贝洛瑞尔束手无策的时候，这只狮鹫突然感觉到了他的想法，两只翅膀向上伸展，伴随嘴里一声尖啸，它原地高空跃起，把后背还未准备好的精灵和下方追赶过来的精灵惊呆了。
“贝洛瑞尔。”奥蕾莉亚此刻很担心儿子的情况，同时她的耳朵听见了弓箭搭载弦上被拉开的声音。摄政王慌忙阻止那些想要攻击狮鹫的游侠。“住手，贝洛瑞尔会被误伤的！”
狮鹫在克拉苏斯平台上方盘旋，背后的精灵一开始惊慌失措的大叫着，引得下方人跟着在平台上四处奔走，想要在他摔下来的时候接住他。尤其是奥蕾莉亚，她一直在想办法如何让贝洛瑞尔下来。狮鹫这种生物如果不加以控制会变得暴躁，到时候它一定会拼命挣脱贝洛瑞尔。
下面的飞行管理员意识到情况不对，不停的吹着口哨要那头狮鹫降下来，却没有任何效果。这说明狮鹫已经失控了，摄政王愈发着急了起来。
又是一声尖啸，从狮鹫的长喙中蹦出。贝洛瑞尔终于敢睁开眼睛，去看下面，一开始快速变换的画面和高度让他有些头晕目眩，很快精灵就适应了过来。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他双手环抱住狮鹫的脖子，整个身体趴在生满羽毛的背上。
“这感觉太棒了！”贝洛瑞尔大喊道。也许是感觉到他做好了准备，狮鹫立刻调转方向冲出克拉苏斯平台。如果说刚才的高度对于精灵男孩儿而言已经有些紧张的话，那么现在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直接让贝洛瑞尔两腿发软。他不敢看只能闭着眼睛死死抱住狮鹫的脖子。
奥蕾莉亚几乎带着泪腔来到平台边缘大喊：“我的孩子！”她眼睁睁看着狮鹫背上小小的身影消失于日暮下的阴影中，并且诅咒那头狮鹫。
“那是你的狮鹫！为什么会这样？”摄政王质问着那个飞行管理员，与因为愤怒而充血的她相比，对方的脸色惨白无比。
“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尽力了。”管理员看着自己的口哨，“达拉然的狮鹫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问题，每天都会有无数冒险者来此……”
“先别管这些，快告诉我那头狮鹫是飞去什么地方的。”
“每一头狮鹫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他们与诺森德大陆上其他飞行点是通过特殊的暗语相连接的。不同的暗语通向不同的地方，但刚才我没有下达任何暗语，所以……”
奥蕾莉亚听到这话暴跳如雷的抓住管理员的衣领，“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这……不怪我，一定……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也许……也许和那头狮鹫有关。”
……
第五章——瓦格里
…………
奥妮克希娅，死亡之翼的女儿，黑石之王奈法利安的妹妹。她的视线随着面前的几个被遗忘者一直在玛拉顿下的通道内移动，一双棕色的眼睛在轻蔑中眯起。自始至终，她都保持着冰冷的沉默。
被这群肮脏的生物捕获已经差不多就两年了，黑龙公主发现被遗忘者们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给她戴上了禁魔镣铐，把她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牢笼中，也没有对她拷打辱骂，而是每天都会送来大量美味的新鲜食物，像是不敢虐待她。
这种情况未必不是真的，谁不畏惧她的父亲？也许被遗忘者是要投靠死亡之翼，所以才来巴结她。
但这都只是奥妮克希娅最理想的猜测，她被关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而此刻却来了两个士兵，告诉她有人要见她。黑龙公主几乎没想就知道是被遗忘者的领袖，那个被称之为“凋零者”的家伙。
他想要干什么？
奥妮克希娅摇了摇头，无论那个亡灵想要做什么，势必和她有关。她也不会再被关起来，今天势必会有变化。
让她惊讶的是，她被带到了一道传送门前，透过闪闪发光的透亮体，黑龙看到了白雪皑皑的山峰，毫无疑问那边绝不是凄凉之地。
“进去！”押送她的被遗忘者士兵冷冷的说道。
奥妮克希娅并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看着这道传送门，目光中混杂着不屑与疑惑。
另一个士兵补充了一句：“主人在那边等你，最好不要让他认为你迟到了。”
“我可不喜欢太冷的环境。”她声音中渗透着嘲讽。
“不要磨磨蹭蹭的。”后说话的士兵毫不畏惧地推了她一下。黑龙公主瞪了对方一眼后走近传送门。
到达门的另一端，奥妮克希娅发现此时正是夜晚，空气冰冷，切入体内的寒意让她哆嗦了一下。不过重新站在天空下让她轻松了不少，黑龙公主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变回龙形态展翅高飞。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拖动的锁链打消了。她还是个囚犯。被遗忘者全都知道如何控制这头巨龙：锁链上施加了一定的力量，能阻止她变化成自己的真正形态。
刚才押送她的士兵并没有走出来，传送门的这边已经有两个黑暗游侠在等着她了。
“快走！”
换了押送的人并没有改变对她的态度，两名黑暗游侠都把弓箭搭在弦上，无声息的警告奥妮克希娅，如果她敢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就要了她的命。
“你们的主人在哪儿？”
“别想着让你的阴谋得逞，黑龙。”清澈的男性声音游侠的兜帽下响起，“你的精神魔法对主人没用。现在，我要提醒你，最好乖乖听话，周围至少有十几支箭对着你。”黑暗游侠接着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向前走。
黑龙一开始以为自己来到了诺森德，但她敏锐的洞察力告诉她这里不是极北之地。雪山下有光亮，还有一座雄伟高大的城墙在黑夜下巍峨耸立。
这里是奥特兰克？奥妮克希娅吃了一惊，她记得很多年前父亲曾在洛丹伦差一点就成为了这个地方的国王。现在被遗忘者竟然占领了这里，真是难以置信。
奥妮克希娅走到一处山角的边缘，她还没看见凋零者，却已经先听到了有规律的打铁声。空气中也多了一丝火焰的味道。
她终于见到了要见她的人——正在夜幕下生着火炭铸造弓箭的凋零者。除了他外，奥妮克希娅还注意到半空中飞舞着七个华丽的身影。
“主人，她来了。”
一名黑暗游侠略微鞠躬说。纳萨诺斯没有立刻回应，他的手拿着一根铁钳，猩红色的双眼此刻正琢磨着钳子上的一块箭头。似乎有些不太完美，凋零者又用铁锤敲打了几下。
“汇报她的情况。”他吩咐说。
黑暗游侠回答道：“看管她的人绝对按照您的命令，每天只提供给她食物和水，没有任何人和她说话，也没有提供给她任何书籍之类的东西。”
纳萨诺斯已经组装好了一支箭，略微点头，也不知道是在称赞自己的作品，还是听懂了游侠的汇报。
“把她镣铐解开。”
“主人？”
黑暗游侠和奥妮克希娅一样眨了下眼，被纳萨诺斯的命令震惊了。
“然后你们退下。”凋零者又说。
“主人，这头龙只是我们的囚犯，但她还没有臣服，一旦没了束缚，她会变回巨龙形态，对我们很不利。”
这个士兵很有远见！黑龙公主站在后面一言不发的冷笑。她的确会这么做，而且变回巨龙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龙息将凋零者烧成灰烬。
“执行我的命令。”纳萨诺斯神情自若的说。尽管那个黑暗游侠还是很困惑，但主人可不会再重复命令一遍。他狠狠瞪了一眼奥妮克希娅，三两下解开了黑龙公主的束缚。
力量又回来了！奥妮克希娅闭眼用心感受，太久没有获得自由，这感觉如此美妙。她迫不及待想要恢复黑龙真身，一秒也不想等。
但一股突然而来的压迫震慑着她的心灵，让黑龙公主冷静了下来。两个黑暗游侠已经离开。她抬头去看上方，七双巨大的羽翼映入眼帘。奥妮克希娅开始紧张了起来，为什么凋零者敢摘下她的镣铐，为什么敢和她单独相处？
那些天使模样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来介绍一下。”纳萨诺斯瞥了一眼困惑的黑龙。他的声音让黑龙那双充满厌恶的目光转向了他。“她们是瓦格里，被遗忘者的新成员。她们都有名字：阿加莎、达丝琪拉、阿尔苏拉、阿娜尼德、基拉、席格妮、布琳佳。”
“你是不是以为她们可以保护你？能够让你在我的火焰下幸存！”奥妮克希娅喃喃地说道。
纳萨诺斯饶有趣味地看了她一眼。“不，我向你介绍她们是希望你能知道她们是谁。”
黑龙无法让自己的视线离开凋零者。
“为什么？”
“因为你是第一个见证她们力量的人。”
第六章——克洛玛图斯
…………
“你要做什么？”奥妮克希娅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死盯对她造成威胁的人。
打量着黑龙公主紧张的样子，纳萨诺斯不由笑了起来。这些自诩凡人之上的种族也会害怕。
“不必紧张。”凋零者的笑腔和残酷的语调相比太过鲜明。愤怒如同肺腔的火球，在奥妮克希娅的血液中激荡着。
“你知道吗？一个人如果被关的太久，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别说两年，他的精神在两个月之内就会被孤寂所摧毁。”纳萨诺斯盯着奥妮克希娅，仔细打量了一番。“看上去你好像很特别。”
奥妮克希娅不屑的一笑，“两年对于一头龙而言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龙族和暗夜精灵一样都是长寿种，百年时光都不会让他们在意，更何况短短两年。
“无论龙族在时间的概念上与凡人有多大不同，时间的流逝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一样的。”
纳萨诺斯这番奇怪的话让奥妮克希娅越听越糊涂。黑龙公主完全猜不透亡灵究竟有什么目的。
“那又如何？”
“你知道吗？我也曾被关押过。”凋零者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正值第二次大战，我因为向联盟的指挥官进献战争策略而被抓捕，在笼子里面呆了好几天。那次历经让我明白了一件事：人在孤独的时候，总会找点事情来做，除了吃饭睡觉，还能够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回忆和预测。”
“回忆和预测？”奥妮克希娅挑起了一道眉。
“不错，回忆和预测。”纳萨诺斯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回忆自己的往事，预测未来可能发生的事。而这些都会变成记忆！”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并肩指向奥妮克希娅的脑门儿。
突然之间，一丝不合理性的怀疑充满了奥妮克希娅的内心。她好像明白纳萨诺斯要做什么了，只是她怀疑这可能吗？没人比黑龙还要擅长精神魔法，用这样的魔法来对付她无疑是愚蠢的。
“你认为你做得到吗？”黑龙冷静的笑了笑，仿佛认为凋零者失去了理智，在说昏话。
“我说过了，你将是第一个见证瓦格里力量的人。”
奥妮克希娅看着凋零者，回想起被遗忘者给她食物，把她像宠物一般圈养在牢笼内，然后将她和外界阻隔，每天她都要回想起关于黑龙军团的许多事……
“不，你休想，我绝不允……”奥妮克希娅还没来得及变回巨龙形态，一道猛击她后脑勺的能量狠狠将她压制住了。
“我们最好别再浪费时间了。”纳萨诺斯看见这道法术来自于基拉，他小心翼翼的将制作好的弓箭放在雪地中散热，然后对其他瓦格里说：“开始吧。”
奥妮克希娅感觉末日到来一般，浑身无力。在她耳边有七双翅膀不停拍打产生的旋律，这旋律鞭策着她，她只能看到瓦格里们的影子在地上围绕她旋转。不多时，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法术从另外三个瓦格里手指间蹦出，对奥妮克希娅的压制力多了好几倍，逼迫她不得不跪在雪地中。
她竭尽全力仰起头，发出痛苦的尖啸。内心希望凄厉的吼声能够撕裂在一旁看戏的凋零者。
“主人，你准备好了吗？”阿加莎问道。她和达丝琪拉、阿尔苏拉等候着纳萨诺斯的命令。
“开始吧，我要看她所有的记忆。”
三名瓦格里互相点头，降落在黑龙公主面前，嘴里同时吟唱起古老的咒语。奥妮克希娅看到三个黑色光环围绕着她，慢慢会聚在她的脚底下。
在光环像是要融入到她身体里的那一刻，黑龙公主猛吸一口气，她的心脏节拍好像变得迟缓了，在这紧张的情形下，在她的记忆即将被窃取时，她竟然放松了起来。
不，不。她确定这不是她的本意，而是那几个瓦格里的法术，因为她抵抗的念头也快消失了，甚至最恐怖的是，她的脑海想的不再是某种把凋零者折磨致死的手段，而是过去她所见到的，所知道的回忆。
“她的记忆太多了。”
“过滤掉那些没用的。”纳萨诺斯说，“我只看死亡之翼、奈法利安，还有他母亲希奈丝特拉的片段。”
“如您所愿，主人。”
下一秒，奥妮克希娅更加确认这是瓦格里搞得鬼，她的记忆里不断闪现出凋零者口中三人的片段，从一万年前到现在，黑龙军团每次她所熟知的计划和行动都不再是秘密。有一双眼睛在窥视她的大脑，凋零者像是被深深吸引住了。
奥妮克希娅绝不允许一个凡人如此亵渎自己，她努力运转思维，想像出一些奇怪的虚假画面来干扰凋零者，很快纳萨诺斯就皱起了眉，这招似乎有一定效果，但随之而来的副作用却让奥妮克希娅差点昏厥过去，她的头剧烈的疼痛了起来。反抗的副作用让她全身筋挛。
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纳萨诺斯完全没有想到黑龙军团暗地里在艾泽拉斯大陆上进行着那么多可怕的计划。有一些虽然已经是过去，但还有一些仍在进行。奥妮克希娅毕竟只是公主，她那疯狂的父亲也许背地里还策划着什么。
最初纳萨诺斯还担心奥妮克希娅的记忆中没有他想要的答案，现在他彻底放心了，奥妮克希娅不仅知道，而且记忆中非常熟悉关于被遗忘者最新报告内提到的的暗紫色龙类——暮光龙，这种生物还和他哥哥有关。
“放大关于奈法利安的记忆。”凋零者迫不及待地吩咐，很快他就看得更加清晰了。
一个画面中的人类退开两步，将龙蛋放在地上。“现在，让我看看最新的研究成果吧。”
人类伸出双手，一只手握着一件散发出浅紫色的能量光芒的法杖，另一只手的手指抖动，应该是在施法。他念诵出一段咒语，一股黑色的奥术能量从杖头中射出缠绕住那枚龙蛋。
一片蛋壳落了下来。纳萨诺斯发现自己和画面中的奈法利安一样渴望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枚蛋不停地抖动，像个不倒翁。
“哈，看起来不错。”奈法利安幸灾乐祸的捧起从蛋里破壳而出的小家伙，
纳萨诺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确信如果自己还有呼吸，那么现在也应该停止了。
那个从蛋里冒出来的小家伙，它竟然有五颗颜色不同的脑袋，身体到脖子也覆满奇异的斑点。呈现出一种极度扭曲病态的样子。细小的胸部起伏不定。浑身上下还沾满着粘液。现在它的十只眼睛正看着见证他出壳的人……
如潮的痛苦退去，奥妮克希娅瘫倒在地，哆嗦着，久久无法呼吸。她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双漆黑鞋子停在自己眼前。凋零者正俯视着她。
亡灵的声音显得格外低沉：“克洛玛图斯？”
第七章——红玉圣殿
…………
贝洛瑞尔有些后悔了，他准备的不够充分，离开达拉然后，他身上的衣物更本不足以抵挡诺森德寒冷天气。因此他只能更加贴紧这头承载自己的狮鹫。精灵男孩儿想知道自己正飞去什么地方，他不敢开口，因为寒风会灌进他的喉咙。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已经飞了很久了，月亮已经来到了最高空。贝洛瑞尔小心翼翼转过头去看，没有达拉然的影子，他已经离开了晶歌森林？
“你要带我去哪儿？”他问，视野里呈现的是一片冰封苔原——他从未见过的景象。兴奋不以言表，贝洛瑞尔的激动不会因为太冷而消失，他眼前所见皆是奎尔萨拉斯没有的。有些书上的东西活生生站在他面前，比如成群结对的铲齿鹿，还有高大的猛犸人，以及聚在小山周围的狗头人。
“真是太神奇了。”
狮鹫上下抖动了一番，这样的突兀行为把贝洛瑞尔吓了一跳，精灵更加抱紧了狮鹫的脖子。
“怎么了？”
狮鹫又是一声嘶鸣，似乎在提醒他目的地快要到了。
贝洛瑞尔勇敢的抬起头向前看。
在月色下，一道修长、苍白的轮廓向天际延伸，被冰雪覆盖的拱门和尖塔紧密地连接着，这种格调不像任何一个种族的建筑风格。贝洛瑞尔觉得它像一座法师塔，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座法师塔还要高大雄伟许多，让人敬畏和虔诚。
“我要去那儿吗？”贝洛瑞尔问。他似乎也没有选择了，狮鹫已经开始下降，停落在这座耸立在冰原中的建筑之下。直到此时贝洛瑞尔才明白自己没有见证高塔模样的建筑全貌，原来建筑的一部分被埋在了冰原之下，冰面上巨大的龟裂口倒是成了他进入这里的入口。
贝洛瑞尔小心翼翼地从狮鹫背上跳下来，他抬起头，一望不到尽头，只看到诺森德的苍穹和蓝灰色夜幕下流动着的几缕白色云絮。再往上看，贝洛瑞尔感到脖子疼痛。
“这是什么地方？”精灵男孩儿问那头狮鹫，毕竟是它带着自己来到这里的。可是当他转身之时，那头狮鹫已经消失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莫名其妙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贝洛瑞尔疑惑的四处观察，除了自己以外空无一人。那头狮鹫莫非会隐身术？
“算了，反正这和布莱恩·铜须书中写的一模一样，奇妙而意外的机遇，开启一段神奇的旅行。”他一边说着，身体终于对周围的环境作出了反应。贝洛瑞尔忘记了自己还处于冰天雪地下，他后颈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几下喷嚏过后，精灵朝着塔内跑去。
这段距离看着不太远，实际上是他低估了这座高塔的规模，在底层的拱门下，贝洛瑞尔感觉自己像只蚂蚁般渺小。
“什么样的生物才需要这么大的门？”带着这样的疑问，他走了进去。自始至终贝洛瑞尔都没听见什么可疑的声音，这里有没有人也尚未可知。
第一缕光亮洒向大厅的顶梁，把苍白的石面染成金色。空气凝滞，贝洛瑞尔张开嘴惊呼起来，他想像过自己进入高塔会看到什么样的景象，但里面的宽广是年轻的精灵没有想到的。这里足以容纳下数百人，也许更多，简直就是个广场，只不过这座广场不再是记忆中那样简单的插满了旗帜，而是用精美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内部区域，到处皆是装饰用的花卉和几何图案。一颗闪烁着白色光芒的美丽球体悬挂在顶梁中心之下，正是它照亮了这里。
贝洛瑞尔终于能理解探险者协会那帮人见到世界奇观时的心情了。他很难形容眼前的一切，接受这里的信息甚至延缓了他挪动脚步的想法。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这里，然后将目光锁定在大厅四周紧贴在墙面上的传送门身上。贝洛瑞尔一开始就看见了那五道五种颜色的传送门，比日怒之塔的传送门要高大许多，那些门背后有什么？好奇心驱使着贝洛瑞尔走到红色传送门前，想离开奎尔萨拉斯那样，他兴奋又害怕，鼓足勇气，穿了过去。
克拉苏斯正以高等精灵的形态待在红玉圣殿内照料那些还未出世的孩子，这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之一。红玉圣殿曾经就像是高等精灵的家园那样。树林的叶片呈现出温暖的红色，平缓的山丘上花香四溢。这里很温暖，而且宽敞。
如果说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更让他的心中充满欢乐，那就是为他的女王阿莱克丝塔萨照顾他们的子嗣了。龙族都会选择把一部分龙蛋安放在龙眠神殿下方适合他们环境的圣殿中，这里是安全之地。
红龙女王去了龙眠神殿顶层，在那里除了黑龙外的所有巨龙代表都聚集一堂，只为巩固龙族内部的团结。
这项工作至关重要，不久前蓝龙王玛里苟斯的陨落让整个龙族都心神不宁，因为是阿莱克丝塔萨亲手早就了这一切。在痛苦的魔枢战争中，巨龙之间相互残杀。许多人因此丧命。那场战争之后，红龙女王格外珍视龙族彼此之间的关系，但克拉苏斯很怀疑爱人是否有意识到这关系已经变得脆弱和紧张了。
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次议会绝不会很愉快。
克拉苏斯四下走动，看着这些尚未孵化的龙蛋，心中的种种牵挂暂时少了一些，他集中精神，抛却担忧，坚信女王可以处理好一切的。
很快，他的这种想法又被这些龙蛋中一枚给抹杀了，那是一枚形态独特的龙蛋。浑身没有尖刺，红白相间的蛋壳十分奇怪。如果被其他龙族成员看到，一定以为这是其他种族的子嗣混在了他们还未出世的族人中。
而真相只有克拉苏斯和阿莱克丝塔萨知道。这的确是女王诞下的子嗣，只不过根本无法孵化，因为它是女王和一个凡人结合后的产物。克拉苏斯多次劝说女王毁掉这对于她而言是奇耻大辱的东西，但生命缚誓者拒绝伤害一切生命。红龙一族的职责不容亵渎。
无奈之下，克拉苏斯长叹一口气，将那枚龙蛋放在地上原来的位置。
“那个……”
红龙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但惊诧感已经传遍了他全身上下。这里怎么还会有其他人？而这声音……他转过身，看到一个和自已一样有着精灵外表的孩子站在不远处。
“今天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第八章——暮光之锤
…………
“请问这里是奎尔萨拉斯吗？”那孩子发问。在他的眼中，克拉苏斯看到了惊奇和略微的失望，红龙和他一样也充满了疑问。
“奎尔萨拉斯？”克拉苏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闯入者”，很明显他没有恶意，不过红龙很奇怪精灵男孩儿是怎么来这儿的，龙眠神殿与外界相连的飞行点一个月前就宣布暂停了。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外来的访客了。“这里可不是精灵的国度，孩子。当然，这里也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贝洛瑞尔用探询的目光看着这名高大英俊的精灵。
这个精灵的眼睛呈现淡淡的蓝色，全身暗红色的长袍，他看上去像个法师，但腰间却佩戴着一把长剑。
“真是令人惊讶。”贝洛瑞尔喃喃地说道，“你应该不是一个精灵。你身上没有我同族的味道。”
“我的名字叫克拉苏斯。”红龙回答说道。
“你就是克拉苏斯？”贝洛瑞尔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听说过你，在达拉然，还有一座以你的名字命名的平台。他们说你是一头红龙。”
“我过去的确属于那个地方，但现在不是了。”克拉苏斯不急不慢地回答，对这孩子微微一笑，“我现在只想待在这里看护女王的子嗣，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儿，小家伙，你能解释一下吗？”
贝洛瑞尔开始讲述自己是如何溜出奎尔萨拉斯，然后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期间克拉苏斯用魔法做了一些糕点和水给他。精灵男孩儿吃东西的样子像饿狼一样。
“你说你是被一只狮鹫带到这儿来的？”克拉苏斯觉得这听起来有些荒谬，但细想一下也符合逻辑。这个孩子没有什么撒谎的道理，他只是误打误撞来到这儿而已。
“这儿是什么地方？”说了这么多，终于轮到贝洛瑞尔发问了。
“这里是一处庇护所。”克拉苏斯低声说，”它叫红玉圣殿，是红龙女王真正的家园，红龙一族的心灵归属。”
“红玉圣殿？”贝洛瑞尔嘴角还有一点蛋糕的碎屑，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块被折叠过多次的精致丝布。克拉苏斯一眼看出那是一张地图，而且这地图的做工可不简单，甚至要比军用地图还要好上许多。
不过，红龙法师在男孩儿打开地图的时候忍不住轻笑一声。那是东部王国的地图，而且看上去是许多年前，洛丹伦还没有遭到亡灵侵袭的地图。
“这地方在地图上什么位置？”
“我打心底里不想让你失望。”巨龙法师忍住笑意回答，“但红玉圣殿并不在你的地图上，就连你也不在。”
“真的？”男孩儿欣喜的表情完全出乎克拉苏斯的意料。“这么说这里离奎尔萨拉斯很远？那我终于可以放心了。”贝洛瑞尔向后仰卧，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躺在地上，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刻正在红龙的领地上。
“小家伙，你应该快点回家。你的父母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外面瞎跑。”克拉苏斯坐在贝洛瑞尔身旁，然后关怀的目光锁定在离他最近的龙蛋身上。
贝洛瑞尔闭上眼似乎准备享受美好的睡眠时光，他的声音随意而懒散：“我没有父亲，我只有一个爱唠叨的母亲。”
“那你的父亲呢？”
男孩儿翻了个身，背靠着克拉苏斯，声音更加低微，“他们说在我出生前父亲就死了，英勇战死的。”
克拉苏斯迟疑的点了点头，他有些遗憾的看着正在进入梦中的精灵少年。这孩子从出生起就没有父亲，甚至可能他父亲都没来得及见上他一面。这样的悲剧在龙族中时有发生，就连他的女王也有过类似的遭遇。
“希望你做一个好梦，孩子。”
克拉苏斯准备站起来继续巡视红玉圣殿。突然间，法师警惕地抬起头，鼻子嗅着空气，变化凡人的身型不会让他的感官受到影响，他提醒自己，刚才他的耳朵的确捕捉到了一些碎小的声音。
克拉苏斯用力推了推贝洛瑞尔，在男孩儿睁开眼睛时捂住了他的嘴巴，用一个噤声的手势让对方瞪大的眼睛眯了起来。
“躲到树后去。”
“发生了什么？”贝洛瑞尔还未得到答案，面前的巨龙法师接着一声怒吼朝着某个方向释放一道闪电法术。转瞬之间，贝洛瑞尔听见了倒地声，他看到了克拉苏斯所见到的东西。有许多人，来自不同种族的许多人，里面甚至包括了血精灵，他们都穿着深紫色或者黑色长袍。
克拉苏斯没有选择巨龙形态，因为敌人数量很多，他一旦变回红龙，每一道由龙形态释放的法术都会造成巨大的破坏，而圣殿内还有那么多的龙蛋。
“他们是谁？”
“暮光之锤！”克拉苏斯憎恨地说出对方的名字。
贝洛瑞尔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克拉苏斯的愤怒表情足以说明他们是坏人。男孩儿慌忙的摸了摸全身上下，希望找到可以保命的东西。搜了半天只在裤兜里找到了一瓶粉红色的试剂。
这是干什么用的？
闯进圣殿的暮光之锤成员多得超出克拉苏斯的想象，而且让红龙法师恐惧的是，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摧毁圣殿，而是那些还未孵化龙蛋。克拉苏斯咬牙心想绝不能让他们得逞，他只能更快速的释放法术，在不伤害龙蛋的前提下一个一个的将他们碾碎。而那些敌人却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嚎，甚至有的在死时发出狂妄大笑。
贝洛瑞尔看着这一切，感到恶心至极。这群人简直就是疯子。他尽力把目光移向其他地方，在他转身那一刻，发现有一个巨魔躲过了克拉苏斯的视线，正单膝跪在一颗龙蛋前，引导着男孩儿没有见过的法术。贝洛瑞尔悄声走了过去，来到那个巨魔身后……
“你在做什么？”
巨魔猛地转身瞪着贝洛瑞尔，在他准备伸手掐段精灵的脖子时，一道火焰圆环在他脚下绽放，两次心跳间他就被团团火焰包围，浑身都燃烧了起来，在痛苦的哀嚎中化为焦炭。
贝洛瑞尔脸色煞白，身后不远处的克拉苏斯大喊：“离他们远一点。”
精灵男孩儿并没有听到这句话，他的注意力此刻都被那枚龙蛋吸引了。蛋壳的表面裂开了，一团恶臭扑鼻的紫黑色烟雾从蛋中飘散出来。
第九章——腐化
…………
“你的孩子出生了。”贝洛瑞尔对正在战斗的克拉苏斯喊道。巨龙法师视线一转，骤然睁大了眼睛。他盯着一头从蛋壳里冒出来的小家伙，五彩颜色，五颗头颅。
“不！”克拉苏斯尖叫着，感觉到心痛欲裂。
贝洛瑞尔也被吓了一跳，慌忙后退了好几步。“他好像有点不同。”在男孩儿的注视下，幼龙长大了。骨节和皮肤拉伸的声音惊骇无比，这完全不符合自然规律。“这是怎么回事，他是生病了吗？也许我可以帮助他。”
“不，离他远一点。”
克拉苏斯叫骂道，可是贝洛瑞尔仿佛没听见他的警告，而是打开装满红色液体的瓶子，朝着新出生的五彩幼龙倾倒了下去。
这应该是专门用来治疗的药。贝洛瑞尔心想着，母亲告诉他只要受伤就滴上一两滴到伤口上去。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液体接触到幼龙身体时立刻出现反应，但不是让血肉重归正常，而是一股烧焦味，随即便开始燃烧了起来。“我搞错了！”贝洛瑞尔大惊。
“不，你做的很好。”克拉苏斯有些颤抖地看着那只全身燃起火焰的幼龙，他知道多彩龙是一种可憎的邪恶造物，甚至不能算是生物。
这种畸形的实验产物由奈法利安一手塑造而成。他妄图创造一种拥有五大龙族力量的全新种族。多年前黑石塔之战中，奈法利安被打败，也意味着他的计划付诸东流。克拉苏斯以为所谓的多彩龙已经不存在了，但是此刻暮光之锤的人显然掌控了这种技术，而且运用在红龙女王的子嗣身上。
红龙法师惊恐万分地四处张望，越来越多的暮光教徒在腐化那些龙蛋。随着一声声细微的碎裂声，越来越多畸形变异的多彩幼龙正在破壳而出。
“我要杀了你们！”克拉苏斯大怒，他愤怒的不仅是这群入侵者正在扭曲还未出生的幼龙们，更多原因是他还必须亲手摧毁被腐化的孩子。
“死亡之翼大人会统治这个世界！”一名暮光教徒喃喃地说道。克拉苏斯冲过去抓住他，并捏碎了他的喉咙，鲜血正从他嘴里流出来，“所有人……都会臣服……于他。”巨龙法师更加用力，想要让这个家伙闭嘴。
一丝诡异的微笑在教徒脸上形成，虚弱却又得意的笑声。他的手猛地抓紧克拉苏斯的臂膀。异样的酥麻感传来，红龙法师第一时间注意到这家伙手上的黑暗魔法，立刻把他扔了出去。
低头看着手臂的克拉苏斯发出一声惊呼。已经太迟了，他的手臂开始变黑，速度很快，任凭他用尽一切魔法手段也不能将其停止。
“不！”他低声说道，“这不可能。”
“你也……”贝洛瑞尔面色苍白的看着克拉苏斯，他和这头红龙认识没多久，但真心不希望看到他变成那群幼龙的样子。“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你？”
克拉苏斯没有回答，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眯起眼睛思考着。龙眠神殿下方出现这么大的骚动，却没有人来帮他。克拉苏斯意识到女王那边可能也出事了，而且既然红玉圣殿遭到了入侵，那么其他龙族的圣地呢？可怕的想法让克拉苏斯倍感绝望，他加快速度消灭那些入侵者，这次他不再顾忌会伤到那些龙蛋。
入侵似乎结束了，红玉圣殿陷入火海，但事情还没完。腐化还在继续，对龙蛋的腐化，还有他身上的腐化。
“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红龙一族绝不会被任意扭曲。”
克拉苏斯带着歉意和遗憾的眼神看着满脸担忧的男孩儿。几秒钟之内，他做好最终的打算，并沉重的叹了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贝洛瑞尔在火焰中吃力地喘着气，不停咳嗽。“贝洛……贝洛瑞尔。”
“希望？”克拉苏斯盯着他，点头称赞说：“这的确是个好名字。”他的眼睛里闪动着泪光，脸上艰难地挤出笑容。“听我说，贝洛瑞尔，现在已经太晚了！它们现在全都开始扭曲的孵化了。我根本无力阻止。”
“不。”贝洛瑞尔说，“我看见那边有一枚龙蛋好好的。”他指着克拉苏斯身后方。巨龙法师也看见了，那颗龙蛋群中最特别的一枚。
这毫无意义，那枚龙蛋不会孵化。
“贝洛瑞尔。”克拉苏斯单膝跪在精灵男孩儿眼前，将完好的那只手放在他的肩上。他想告诉他，为了整个世界，红玉圣殿和其他圣殿内的龙蛋都必须被摧毁。
这需要一个威力强大的法术，需要施法者用自己的生命为导体，而且法术波及范围很广，克拉苏斯的时间有限，也就意味着贝洛瑞尔没有可能在这儿之前逃脱。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贝洛瑞尔会来到这里，但这或许就是天意。必须要有牺牲！
红龙法师想要告诉男孩儿真相，但那双漆黑如宝石般透亮的眼睛让克拉苏斯如鲠在喉，他说不出口。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他本应该活下去的……红龙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克拉苏斯站了起来，慢慢闭上双眼。体内全部的能量与魔法已经被调动。法术开始了，他深吸最后一口气，说：“很高兴认识你。”
轰～～
纳萨诺斯被窗外的雷雨声惊醒了，他并不是在睡觉，而是闭着眼睛躺在僵硬的石板卧床上。
今天他没有呆在奥特兰克，而是选择在影牙城堡停留一天。被遗忘者在世界上的据点有很多，作为领袖的他必须做到不偏袒，每个地方他都必须去视察一番，尤其是在击败巫妖王之后，人民更加需要他。
我浪费了多少时间了？
纳萨诺斯站在窗前看着上面向下流动的雨滴，在冥想的时间里他一直在思考那个名字，那头叫做克洛玛图斯的多彩龙。可惜奥妮克希娅不能再告诉他更多的事情了。
城堡内应该很寂静才对。排除了打雷和下雨声外，纳萨诺斯还是能听见不和谐的动静——魔法展开时的“嘶啦”声。
他转身，在空荡房间的墙壁上，一扇传送门被打开。
第十章——时光之末
…………
喜欢在他一个人的时候突然现身的家伙可不多，梅瑞尔算一个，但法师往往习惯于敲门，排除梅瑞尔之外，被遗忘者中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
凋零者开始意识到对方也许不是被遗忘者的成员。
这个想法得到了证实，随着空气流动停止，窗外下落的雨滴暂停，纳萨诺斯可以清楚的看到雨水中模糊的倒影，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一般。
有此力量的人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青铜龙……或者是永恒龙。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很多年。”纳萨诺斯没有回头迎接贵客，因为他知道对方是给他带来了什么麻烦事。
姆诺兹多从传送门走出来时仔细打量了一下凋零者所在的房间，阴冷漆黑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
“你好像变弱了。”永恒龙王的语气中没有讽刺意味，只是单独的说出事实而已。
“对于一具尸体而言，我已经遭受了太多折磨，没有缺胳膊少腿已经很不错了。”姆诺兹多走到纳萨诺斯身边时，凋零者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精灵外表下的身躯有很多伤痕，有的是旧伤，有的是新添上去的。“看来你也一样。”
永恒龙王知道他在说什么，低下头用手轻抚一道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与诺兹多姆交战就是在伤害我自己，无论是我对于他，还是他对于我，最后付出代价的只有我一个而已。”
“的确很矛盾。”纳萨诺斯点头。青铜龙王和永恒龙王原本就是一个人，只是所在的时间不同而已，现在的自己如果受伤，那么势必会在未来的自己身上留下疤痕，这是不可避免的，更何况姆诺兹多还和过去的自己为敌。
“那么，你这次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两人开始进入正题，纳萨诺斯猜到永恒龙要说的一定又和龙族有关，那群自诩守护者巨龙的家伙总是把解决不掉的麻烦交给凡人。
“我有两件事要告诉你。”姆诺兹多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要先说哪一件。如果都是好消息，那么他不会在乎顺序；如果一好一坏，常人都会选择先说好消息。现在永恒龙王如此犹豫……纳萨诺斯眉头紧皱，做好准备迎接两个坏消息。
“第一件事，你的儿子贝洛瑞尔，他消失了。”
纳萨诺斯淡淡地笑了笑，回答说：“我相信被遗忘者收集情报的能力不比永恒龙差多少，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两个人陷入沉默，凋零者细想了一会儿才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永恒龙拥有和青铜龙一样的能力，借助时光穿梭，他们能见证一切未解之谜的真相。贝洛瑞尔的确失踪了，能够最快速找到他踪迹的人一定是掌管时间流动的青铜龙或者永恒龙。然而姆诺兹多话语中的用词很巧妙，他只说贝洛瑞尔消失了，却并没有提到精灵男孩儿的下落。纳萨诺斯不认为姆诺兹多是在等自己发问才接着说出答案，而是他也不知道！
“有什么东西能够躲过时间的视线？”
“只有时间自己可以。”姆诺兹多喃喃说。
“所以我儿子的失踪是另一个你干的？”纳萨诺斯旁边的永恒龙迟疑了几秒才点头应答。凋零者两手交叉，语气低沉的问：“那么诺兹多姆想干什么？用贝洛瑞尔来威胁我吗？”
“你应该知道无论是我还是他都已经失去了预测未来的能力，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一定和你有关。”
“哈！”纳萨诺斯轻笑了一声，然后严肃地瞪着姆诺兹多，“如果时间之王要对我做什么，恐怕我也不能提防吧。”
永恒龙点了下精灵头颅，在他一次深呼吸过后，房间四周的时间流又恢复了正常，窗外依旧是大雨滂沱。“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从你儿子逃离奎尔萨拉斯开始，诺兹多姆就在实施自己的计划，他让一头变为狮鹫的青铜龙带着贝洛瑞尔去了龙眠神殿。”
“龙眠神殿？”纳萨诺斯紧盯姆诺兹多，前不久诺森德的密探才传来消息：龙骨荒野发现了不同寻常的龙群种族，还有大批暮光教派的人秘密集结。凋零者揣测他们一定是想进攻龙眠神殿，原本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但没想到贝洛瑞尔在此时去了那个是非之地。“你刚才说我儿子消失了？”
姆诺兹多开始陈述在龙族圣地发生的事情：首先如纳萨诺斯所料，暮光之锤的人袭击了龙眠神殿。藏于神殿下方的各族龙蛋都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摧毁了，调查发现那是阿莱克丝塔萨的配偶克拉苏斯干的。残酷的真相几乎打垮了生命缚誓者的意志，原本脆弱的龙族同盟也已经崩溃，龙眠联军已经不复存在了。
“那么死亡之翼的阴谋算是得逞了，但这和我儿子有什么关系？”凋零者气愤姆诺兹多说了半天却没提到贝洛瑞尔。
“你儿子在爆炸前和红龙女王的配偶见过一面，从暮光之锤入侵开始，到克拉苏斯引发爆发，他都没有离开。”
“所以你是来吊丧的吗？还是为诺兹多姆造成的罪孽来道歉的？”纳萨诺斯勃然大怒，双手释放出黑暗气息，整个房间都在吱吱作响，地面随时都要裂开了一般。姆诺兹多惊讶于短短几年时间内纳萨诺斯的力量竟然增长到了这个地步。
“诺兹多姆的本意不是为了报复你，他绝不会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我怀疑你儿子并没有死，而是在爆炸发生的瞬间被他拖入了时光逆流中。”
“时光逆流？”纳萨诺斯渐渐收敛起自己的气势，开始重新思考永恒龙的话。“就像我当初穿越回一万年前吗？诺兹多姆做这些有什么意义？他想改变过去？”
“恰恰相反，他想改变的是未来。”
纳萨诺斯冷哼一声，心里嘲讽姆诺兹多总是喜欢说一些自相矛盾的话，他刚才还在说他和诺兹多姆已经失去了预测未来的能力。
永恒龙王看出了被遗忘者领袖在想什么，“你也许觉得这很可笑，但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第二件事。”
凋零者面露疑惑地看着他。姆诺兹多闭上眼，用颇为无奈的语气说：“时间有始有终，从我成为守护巨龙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时光之末的景象，无论中间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最终的时间点却不会改变。我和诺兹多姆也许在很多事情的理解上都有矛盾，但是有一点我们两个的看法是一致的，那就是改变时光之末。”
“时光之末？”纳萨诺斯喃喃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万事万物最终的结局，它的分量几乎决定了所有人的生死，可那到底是什么？
姆诺兹多拍了拍凋零者的右肩，“跟我来，纳萨诺斯。我带你亲眼见证。”
第十一章——时光之路
…………
这个世界死一般安静。没有生命，甚至连风声也听不到。纳萨诺斯走出时光传送门后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景象。他还想问姆诺兹多这是什么地方，但永恒龙脸上的表情告诉凋零者，他应当知道这里是哪儿！
是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纳萨诺斯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具庞大可憎的躯体。诺森德的天空像是被火海吞没，那具躯体身上的合金铠甲如此巨大，却显得那样软弱无力，难以动弹一下。死亡之翼已经被龙眠神殿高耸的尖塔刺穿了。
这头黑龙死了？是不是意味着艾泽拉斯又一次胜利了？纳萨诺斯很快意识到不是这样。他艰难的把视线从死亡之翼身上移开，他看到了更多，更多的尸体。
死了，全都死了。眼睛所过之处尽是死亡，人类、兽人……还有被遗忘者！纳萨诺斯怀疑自己正在一座巨大坟墓之上。龙骨荒野原本没有这么多的生命的，他们都是来消灭死亡之翼的。如果这可以算得上是胜利的话，那么一定是代价高昂的胜利。
“到底死了多少人？”不安的感觉搅动着纳萨诺斯的内心，眼前的一切只是一部分而已，这场战争的实际情况是什么？
“全部？”
“全部！”
姆诺兹多无情的声音惊得凋零者浑身发抖。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死了？纳萨诺斯摇了摇头，他拒绝接受永恒龙给出的答案，死亡之翼死了，说明有人击败了他，意味着还有人活着。凋零者四下疯狂寻找着生命，哪怕是一颗植物也好。
他看见了破天号的残骸，这艘联盟的飞艇在进攻冰冠堡垒的战役中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它却一头栽进了雪地里，一半的船身还立在空中，破碎的尸体杂乱无章的悬挂在上面。
这不能说明什么！
纳萨诺斯冲下他所在的山坡，快速接近战场，他认为自己没有看清楚，所以心里的判断也许并不准确，现在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被遗忘者的尸体和联盟部落士兵的尸体一样多，他的死亡猎手，他的恐怖卫士，还有他的黑暗游侠，全都死了。
奥哈恩·食人魔之剑，纳萨诺斯找到了她的尸体，年轻的女兽人拥有着超越同族数倍的力量，她浑身是血，尸体被砍的不堪入目，而她的面容依旧保持着战斗时的勇武神情。死前，她的剑还刺进了一个穿着蓝色盔甲的牛头人胸口。
在奥哈恩不远处，纳萨诺斯发现了梅瑞尔的身影，法师全身都被冻结了。凋零者抱着仅有的希望相信他还活着，于是轻轻去触碰他。破碎的声音带走了纳萨诺斯所有的幻想，梅瑞尔化为冰尘，消失在天际。
“不！”凋零者跪倒在地面上，惊愕的不敢相信眼前一切。“这根本不算胜利，全世界都和他同归于尽了！”
“你的眼睛欺骗了你，纳萨诺斯。”姆诺兹多走来，凋零者的反应和他当初第一次看见时光之末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纳萨诺斯转过头问。
“艾泽拉斯失败了，所有人都失败了，死亡之翼不是被人消灭的，而是他自我了断的。”
“所以这是死亡之翼取胜的情况下，世界的惨状？”纳萨诺斯感觉自己被狠狠打了一拳。在时光之末，死亡之翼赢了，他还用最疯狂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姆诺兹多点点头，“他把这个时刻称为暮光审判。”
“你们呢？”纳萨诺斯站起来抓住时光之王的臂膀。守护者巨龙拥有泰坦的力量，他们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什么他们不站出来阻止？
姆诺兹多摇了摇头，“我们尽力了。”
纳萨诺斯的手从永恒龙王的手臂上垂落下来。他紧盯着姆诺兹多。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清晰——难道守护者巨龙也……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纳萨诺斯明白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他被姆诺兹多带到了神殿四周的巨龙圣地。圣地上躺着强大的守护者们的尸体。
红玉巨龙圣地上，阿莱克丝塔萨被活活抽干了生命力，巨大的身躯只剩下漫山遍野的骸骨，如果不是因为她独特的犄角和下颚骨悬挂着的宝石，纳萨诺斯根本认不出她是谁。
一头蓝色的守护巨龙在碧蓝巨龙圣地上被奥术魔法烤成焦炭，浑身上下面目全非。玛里苟斯死后，蓝龙显然又出现了一位守护者。
梦境女王伊瑟拉之死让翡翠巨龙圣地陷入永恒的黑夜。
还有青铜龙，纳萨诺斯没有再去青铜龙的圣地，曾经的时间之王此刻就站在他的身旁。凋零者一直很疑惑永恒龙是在什么时候诞生的，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就是此刻。
“这是注定发生的吗？”
“至少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是的。”
纳萨诺斯感觉到了寒冷，残酷的现实他一时无法接受。“我面对过死亡之翼，也了解他。杀死阿莱克丝塔萨他们所用的力量都是守护者自己独特的能力，死亡之翼没有这样的本事。”
“你不是从奥妮克希娅身上得到答案了吗？”
“克洛玛图斯？”纳萨诺斯想到了那头多彩龙，那真的是死亡之翼用来对付守护者们的终极武器吗？
“你没见识过那头怪物的可怕，他对于任何一头龙而言都是挥之不去的梦魇。所有守护者巨龙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根本不可能！”纳萨诺斯嘶吼了起来，“克洛玛图斯只不过是被创造出来的实验体，你们是泰坦钦定的守护者，你们怎么可能击败不了他？”
“因为克洛玛图斯掌握着五种力量，而守护者巨龙只有四种！”
寂静笼罩着他们，两个人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一个灾难性的事实，纳萨诺斯抬头去看死亡之翼，缺失的第五种力量正是一切灾难的源头。
“没有黑龙的帮助，我们根本无法击败克洛玛图斯。这场战斗从一开始我们就输了，抵抗都是无用且徒劳的。”
纳萨诺斯眨了眨眼，必须聚齐五种守护者巨龙之力？只要有五种守护者力量就可以扭转这一切？姆诺兹多的话充满了无奈，却意外的提醒了纳萨诺斯。
“聚集五种力量：生命、魔法、梦境、时间、大地？只要有它们……”
这是否可以改变时光之末？
“你把带到这儿，是希望我能想出一个办法改变时光之末，对吗？”
姆诺兹多用疲惫却又有所期待的目光望向纳萨诺斯。“这是当然，我真心希望你能拥有一个办法，毕竟曾有个人告诉我说，你是艾泽拉斯未来的勇士。”
纳萨诺斯不知道何时这个称呼扣在了自己头上，但他真的想到了一个办法。“我的确有，不过希望微乎其微，甚至可能是极其可笑的，但我必须尝试，必须再次踏上时光之路。”
第十二章——废墟下的亡灵
…………
贝洛瑞尔从昏迷中醒来，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当他想从地上站起来时，全身上下的疼痛使得他嘴里不停哆嗦起来。
一时间精灵男孩儿似乎忘记了自己的遭遇，他只是盯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在夜空下熠熠生辉。贝洛瑞尔感觉整个脑袋一团乱，躺在地上开始慢慢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他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克拉苏斯的微笑，接着爆炸声响起，眼前一黑，就再没有然后了。
“我死了吗？”男孩儿自问，可身上的酸痛是那么的真实。自己还活着，从灾难中活了下来。真是值得庆幸！
贝洛瑞尔沉默了一段时间开始思考自己在哪儿，周围很温暖，他丝毫感受不到诺森德的冰冷寒风了。躺了许久，他坐了起来，却感到很疑惑，不仅是因为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更重要的原因是，他闻到了**凋零的味道。
这里不是诺森德，也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个地方。略带有一些寒意的雾气让不熟悉的松树和泥土腥气变得更加浓烈，一条溪流在几十米之外流淌。他不由得暗自思忖，刚才自己经历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如果是梦，那么他的身体一定在睡梦中疯狂翻滚才落得满身是伤。
这当然不可能，克拉苏斯的声音还有暮光教派的影子历历在目。
他将沉重的身子靠在一棵树上，任由手滑落到身侧两旁。刚才一段时间里，他只是在为克拉苏斯突然的行为感到震惊和恐惧。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那头红龙做了什么。
贝洛瑞尔将一只手按在可见的伤口上，有些许火辣的刺麻感。他很快适应过来，然后呼唤魔法的力量。他的手掌上泛起光芒，随之出现一块面包和装满液体的水袋。贝洛瑞尔无奈的摇摇头，和克拉苏斯的蛋糕饮料比起来，这实在是太寒酸了。也许温蕾萨阿姨说的不错，他的魔法天赋实在太差了。现在值得庆幸的是他学会了几种很实用的魔法，造餐术和造水术能够保证他不会饿死或者渴死。
胡乱吃了几口后，贝洛瑞尔恢复了力气，同时他也观察清楚了这里的地形。这里不是奎尔萨拉斯，而是东瘟疫之地，他所在的位置是斯探索姆的南部。夜空之下，洛丹伦王国的城池还有火光，那由人类铸造而成的城墙像是黑幕中的一块横幅。
如果往北走，那应该可以回到血精灵的森林。逃出银月城不到两天，贝洛瑞尔还没有开始思念家园。在生死边缘走了一趟，起初他感到惊恐，之后想想有些后怕，但现在一切宁静下来时，留在心上的只有经历危险后的兴奋和刺激。
贝洛瑞尔不由得精神一振。他拿出地图决定下一个要去的地方。自己在斯探索姆南方紧靠索多里尔河的旁边，那么……
精灵男孩儿的眼睛死死盯着地图，他愣住了，地图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红色道标，不是他所在的位置，而是附近。贝洛瑞尔记得这张地图是藏在母亲的办公桌抽屉里的，当时拿走时他都没有仔细看清楚，现在这处道标却格外显眼。
为什么母亲会在东瘟疫之地的地图上画上标记？
“这地方好像就在不远处。”贝洛瑞尔左顾右盼确定方向。十分钟以后，他发现自己找到的不是什么可能埋藏着宝藏的地方，而是山坡上的废墟。男孩儿失望地远远观望着，在废墟周围徘徊着两条狗，还是两只亡灵犬。
贝洛瑞尔在书上见过亡灵。在银月城，奥蕾莉亚还有他身边的人严禁他接近死亡之痕，并告诉他那里有可怕的复生怪物。这些浑身有腐烂气味的东西确实令人作呕，而且他们会攻击生灵。
“母亲到底在这里藏了什么秘密？”贝洛瑞尔疑惑的问。尽管知道有危险，但他还是选择悄悄接近山坡上一棵树后，准备看个明白。和他在远处观望时一样，废墟依然是废墟，只不过倒塌的房子周围散落着许多被用掉的弓箭。这里显然发生过战斗，而且人数不少。
也许是母亲参与了这次战斗，所以才在地图上画上标记。
除了眼睛看见的，贝洛瑞尔再没有任何发现。就在这时，一阵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是废墟碎块刨动的声音。
贝洛瑞尔立刻缩回树后。不知为何，那声音给他一种很不喜欢的紧张感，或许是废墟中还有别的东西让他过于意外了。
在男孩儿的注视下，一只苍白且伤痕累累的手突破废墟的障碍向上伸展，慢慢握成拳头，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伴随着的还有一声长叹。两条狗也似乎在等待这一时刻，兴奋地围着那只手转圈。
很长一段时间里，再没有响起半点声音。贝洛瑞尔也屏住了呼吸，因为那是一个人，在废墟下有个人。
然后，贝洛瑞尔听到了一个他从没有听到过的声音。这个声音显得沙哑、愤怒，但贝洛瑞尔却觉得它很亲切，并且感觉到喉咙一阵哽噎。
“我……还活着！”
废墟上的一块木板从里到外被掀开。那个人爬了出来。全身上下的衣服像个乞丐般破烂不堪。眼睛如喷射着火焰般猩红。此刻他正狂笑不止。
一个……亡灵！
贝洛瑞尔呆呆地望着他，震惊和恐惧同时在心中奔腾。他深呼吸了一下……
“什么人？出来！”那个亡灵朝着这边怒吼道。贝洛瑞尔缩在树后面害怕得动弹不得，这一次他身边可没有像克拉苏斯那样的强者保护。
又一声沉闷的嘶吼打破了寂静，“我似乎闻到精灵恶臭了！”
男孩儿不想吐槽，但他内心开玩笑般讥讽对方还敢提“恶臭”二字。随着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尸体的味道让贝洛瑞尔越来越难以忍受，虽然他知道对方正在逼近，但是男孩儿的双腿却好像突然失去了意识般难以挪动。
他会杀了我吗？会咬我吗？我会变成他那样吗……
可怕的想法萦绕在贝洛瑞尔的脑海，无论哪种他都不愿意接受。男孩儿还没想好要怎么做，一只带有血痕的手突然冒出，抓住了挡在他面前的大树。
那个亡灵手执长剑转到这棵树的另一端，瞪圆了眼睛疑惑道：“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