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一节 隐患
炽热的岩浆在身下翻滚，莉莉丝深处玉葱一样的手指，轻轻的点在了陈岩的胸口。
那一刻，陈岩感觉整个世界都停止了一般，随即脑域轰的一声，大量的信息涌入进来。身上刚刚生长的魔纹再次蠕动，仿佛活物一样向全身扩张。一阵阵刺穿灵魂的疼痛瞬间来自身体的每根神经，让陈岩痛的想要大叫。
但是他叫不出来。他的声带，他的神经，都已然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痛楚碾压，让他连一根小指都动不了。
在他身前，莉莉丝将自己温柔的靠进陈岩的怀中，脸上带着些许歉意。
“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于现在的你，还有些太早，太艰难。”
“但我只有这个办法了。我如今的能量并不足以维持我长期活动。我只能用最快，最有效的手段。不过不用担心，这种痛楚只是暂时的，也不会真正伤害到您。相信以您那无坚不摧的意志和力量，必然可以轻易度过。”
我……恐怕做不到。
痛楚阵阵淹没陈岩的神智，他很想这样对莉莉丝说。可是他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剧烈颤抖，被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奥秘的魔纹所蔓延。那魔纹和他过去见过的不同，此刻竟真的似有生命一般，拼命想要覆盖更多的地方，而它的纹路也越发的粗壮，仿佛植物古老的根须。
这东西……想要吃掉自己吗？
不知道为什么，陈岩突然泛起这个念头，随后吓了一跳。他还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魔纹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拥有的，而且一直在帮助着他，给与他力量与能力。他从未想过有一天魔纹会成为威胁他生命的恶魔。
“没事的，只要是您，一定没事的。”
怀中，莉莉丝似乎感受到陈岩心头的担忧，轻声呢喃道，似乎在安慰陈岩，也似乎在安慰自己。
实际上陈岩在想，恐怕她自己都信心不足。
痛楚越来越剧烈了，终于，陈岩右半边的魔纹蔓延到了他的腰际，没过了小腹，一道前所未有的痛楚刺入陈岩的脑海，他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随即他再次睁眼时，已然改变了模样。
凶残，暴戾，疯狂，自虐。种种无法形容的情感在陈岩的目光中闪动，他赫然一抬手，掐住了怀中莉莉丝的脖颈，单臂用力就将其举了起来。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我要你死！”
“你是谁？”莉莉丝果然不亏是远古恶魔，居然这样还能发出声音。她先是微微一惊，随即就勃然大怒。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潜伏在吾主的体内！”
一只如玉的手臂扬起，莉莉丝就要痛下杀手。可就在这一瞬她突然停了下来，眼中闪过惊讶的目光。
“吾主的气息……你……”
“不，不对。你不是什么恶魔，你是吾主的人格……战斗方面的人格。”
“原来是这样……”莉莉丝突然闭上眼睛，眼角边流出几滴泪水。“原来你是吾主的灵魂碎片，吾主为了进入那个世界，主动将你分割出来。一定是那个世界的规则太残酷了，就连吾主这样的伟大存在也无法完整的进入，才分割你们，减轻灵魂的压力。”
“亲爱的……原来你为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可我们却一无所知。”
莉莉丝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看上去有些痛苦，却不是肉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她已经沉睡了许久许久，按照那古老的约定，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天。可是她不曾想到醒来却看到这样一幕。
她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强者，她最深爱的爱人，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
“我……不会让您这样下去的……我一定能帮助你……”
泪光朦胧中，莉莉丝伸手握住陈岩的手掌，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小心翼翼。“如果，这是您为了我们付出的代价，那么我们也有责任帮助你恢复原样。那个世界的规则太残酷了，但在这个世界，我们会有办法。”
莉莉丝的话语有些犹豫。虽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也相信异界的规则可以挽回陈岩的损伤。但灵魂方面的伤害是最难修复的。就算在这里也很少有人能做到。更何况灵魂损伤是和生命位阶有着密切联系，越是高等的位阶，修复灵魂就越困难。
不过这对莉莉丝并非是绝境，漫长的生命给她带来了无限的知识，她就知道有一个地方，一定可以修复陈岩的创伤。
不过在这之前她必须安抚下陈岩，不能让这种分裂继续下去了。
“对不起，我的爱人。”
近乎窒息的炽热中，她流着泪说道，随后就一把按住了陈岩的手腕。
“混蛋！你这个女人！竟敢伤害我！”
陈岩，哦不，现在是陈栾疯狂的叫道，如同被困住的野兽。一股强大，又无法抵御的力量突然涌上他的身体，将他牢牢的禁锢起来，那种完全被锁住一丝一毫也不能动的情况简直让人发疯，更别说一向暴戾凶残的陈栾了。
作为陈岩残酷的一面，他连自己都不在乎，如何会愿意被禁锢？
一声怒吼之下，只见陈栾的肌肉高速起伏，浑身上下都飙射出刺目的血箭，与此同时他的力量也暴增了五倍不止，渐渐撑开了莉莉丝的封锁。
他，竟然以撕裂肌腱为代价，只为了获得短暂的力量！
这就是陈栾，为了杀死敌人不惜一切的陈栾，没有理智，没有冷静，只有疯狂和暴戾。为了杀死敌人，他甚至不介意先杀死自己！！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却有一个人，哦不，一个恶魔，比他自己更重视陈岩。
眼看陈栾如此疯狂的自虐，莉莉丝的眼睛都红了。她突然伸出双手，全力按住了陈岩的双臂。
“我的爱人！请沉睡吧！”
一瞬间，莉莉丝的发丝飞舞，双眼陡然射出诡异的精光。只见以陈岩为中心，方圆数千米的岩浆湖泊同时停止了运动，就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陈岩本人也是如此，被彻底禁锢在一个努力挣扎，疯狂咆哮的状态。
下一刻，他就被一双柔弱的双臂抱入了怀中……
“我的爱人……我一定会让你恢复的，我发誓……”
莉莉丝轻声呢喃道，摇动着蛇尾，向岸边游去。
第三六二节 求助
黑暗，无尽的黑暗……
黑的如墨，黑的……如同那吞噬一切的永寂。
突然间，一道光带从不知多远的地方穿梭而来，将黑暗划破。于是无数个光点亮起，仿佛无数双眼睛，默默的看着它。
光带的速度很快，也许对于它来说速度本身就是个不该有的属性。距离对它来说也只是一个被忽视的概念。这也没错，因为这片黑暗本就是非同一般的，要想在这里穿行，依靠的可绝对不是速度。更不会有距离。所有常规的概念在这里一概行不通。唯一可以让它在黑暗中行动的，只有黑暗允许的条件……规则。
这里是深界……
唯一可以无视一切道理的地方。
光带默默地穿行着，或者说，用沉入更加恰当。它加速沉入了黑暗，不断沉入更深的深界，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地方。一个传说中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已经存在了无数年。也将永远存在下去。
叮……叮……叮……
不知何时，黑暗中响起了铃声。无数个光点于是明亮了些，都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了……果然，很快在光带前方的某个深处，一个光团缓缓亮起。随后迅速膨胀……扩散。将黑暗排斥到了两边。
终于，光团中的景象清晰了，是一个正在拉开的帷幕。帷幕之后，是一个暖融融的客厅。客厅中点着灯火，精致的壁炉在燃烧。一个身穿白色礼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默默的看着书，在他身后是一位身着黑纱的中年妇女。而另一边，则是一个身穿黑色公主裙的女孩。
看到光带的到来，女孩的眼睛亮了下，轻声说道。
“他来了……”
“…………”没有回应，不管是老人还是妇女都仿佛没听到似的，依旧在看着自己的事情。于是女孩皱了皱眉，起身走到了老人身边。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
“他来了。”
依旧没有回应……
这时光带也抵达了这里，与光团内的客厅连接。随即光带模糊了下，从中走出了一个下身为蛇的女子。
莉莉丝。
只见这时的莉莉丝，完全没有岩浆湖时的温柔，反而脸上带着些许冷意。她摇晃着蛇身进入客厅。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小女孩。
“爱丽丝，好久没见了。”
“…………”小女孩没有回答她，反而看了她身后一眼。
“我感受到他的气息，你为什么不让他进来？”
“他现在不舒服。”莉莉丝回答。然后微微皱眉。“我想，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呵……那个世界的穿刺，他当然会很难过。事实上我早就劝过你，别让他去，可他就是不听。”
“讨论这个没有意义。”莉莉丝打断小女孩的话。抬眼看了一眼后面的老人。
“现在，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那你得奉上祭品。这是深界的规矩。”爱丽丝说道。
是的，莉莉丝现在的地方，正是当初陈岩第一次来异界所看到的那个‘深界之主’的客厅。当时许许多多的大恶魔，从各个时间和空间将意识投射过来，就是为了参加深界之主的祭礼。以祭品换取他的喜悦。
当时陈岩也收到了不少好处，从而一直被外界认为是深界之子。
然而只有莉莉丝知道，这都是错误的。
不止陈岩不是深界之子，甚至那位老者也不是什么所谓的深界之主。那位老者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位外来者。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他真身进入了深界，然后被彻底困在了这里而已。不过他能在深界存活下来，现在也成了半个‘原住民’。
深界是一个非常神秘而可怕的地方。在这里是绝对没有什么正常生命存在的。黑暗会吞噬一切常规生命体，连灵魂都逃不出来。而老人却能以正常的身体在这里生活，他的力量也足可见一般了。也正是因为他拥有在深界活动了能力，他才能收集到许多外面无法得到的宝物，吸引众多大恶魔的前来。
莉莉丝能够来到这里，也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不过和众多大恶魔一样，她也无法在这里留存太长时间，一旦超过就会被吞噬。
“我没有祭品。”
面对小女孩的要求，爱丽丝冷冷回答。
“那就做不到了。”小女孩，也就是爱丽丝说道，目光越过莉莉丝望向那光带。“规矩就是规矩，就算我曾经和他熟识，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规矩……”莉莉丝听到爱丽丝的重复，隐约明白了什么。“你是说……规矩……规则？”
“我什么都没说。”爱丽丝摊开手，小脸死板的如同石块。
但是莉莉丝却仿佛明白了，她看了后面的老人一眼。叹息一声。“你们，活的也很艰难。”
“但我们不需要同情。”爱丽丝说道。
“好吧。”莉莉丝立即放弃这个话题，从身后拿出一个东西交给爱丽丝。“我不知道祭品的标准是什么，但如果论价值，也许它应该合适。”
爱丽丝低下头，看着莉莉丝交给自己的东西，不禁有些发愣。
那并非是什么强力的超自然物品，而是一个简单普通的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一颗水晶。一颗，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水晶。这样的水晶，在异界满地都可以捡到，一文不值！
不过爱丽丝却愣住了，迟疑了许久才说道。“为什么，当初我求你很多次，你都不把它给我，现在却……”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莉莉丝回答。然后将目光越过爱丽丝，望向那位一直埋头看书保持沉默的白发老者。
“如何？按照深界的规则，这样的东西，可以算做祭品么？”
“…………”老者终于有动静了，他合上书本，叹息一声。“莉莉丝，你知道，你付出了什么吗？”
“我的爱。”
“那你收获了什么吗？”
“我的爱。”
“…………”老者沉默，过了许久才摇摇头。站起身……
他居然就那样，从轮椅上走了下来。
“深界是公平的，这个项链虽然没什么力量，却是你最珍视的东西，当然可以算作祭品。”
“那么，我也会帮助你，让他重新苏醒。”
“再次，成为我的敌人。”
第三六三节 灵魂融合
头痛。
好像要裂开一样。
陈岩从昏沉中醒来，第一时间就感觉到剧烈的头痛。眼前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整个脑袋都仿佛不属于他了。脑浆在颅内翻滚，陈岩甚至怀疑它是不是已经沸腾。他动了动手指，然后蜷缩成了一团。
好疼。
“你好点了吗？”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陈岩条件反射似的伸出手掌，一把扼住了对方的喉咙。触手柔腻。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将一个上身娇美，下身为蛇的女子高高举起。
是莉莉丝。
陈岩急忙放下了手掌，这时才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那样的暴戾与敏锐。就仿佛一切都不要经过大脑，神经自动反射一般。这不是自己的性格，陈岩自然而然的想到，以他平日里的风度，绝不会这样粗鲁的对女士出手。虽然他也不一定会手下留情罢了。
而且，面前的莉莉丝，不是……
脑际又是一阵剧痛，无数记忆如同山崩海啸般涌了过来。让陈岩差点没再晕过去，他不由自主的双手捂住脑袋，整个人都团成了一个虾米。
“看来你还没好。那就再休息一会吧。”耳边传来莉莉丝温柔的声音，然后陈岩就觉得一只柔软的手掌摸上自己的后脑。再次沉睡过去。
恍惚片刻，自己再次醒来，头疼依旧，于是那只手再次伸来……
苏醒，沉睡，沉睡，苏醒。
在这几天，陈岩不知道自己来回了多少次，沉睡了多少时间。他只知道自己每一次苏醒都会感觉好过一些，记忆也多一点。但他却没有整理那些记忆，一是没有时间，更多的，却是对那些记忆的恐惧。他无法想象那些记忆中的画面，更无法想象那些画面曾经属于自己。
那无边无际的麾下，那纵横穿刺的时空。
脚下的大地在颤抖。无数的麾下他的面前冲锋，手指指向，就是世界的尽头。
远处，无数天使军团在列阵，一个个超巨大的魔化武装立于阵前。那曾经是自己忌惮过的东西，却在他的属下面前分崩瓦解。大量的鲜血和残肢混合着白羽从天飘落，他却冷漠的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一个界域灭亡了，从生灵到规则。界域在他的脚下粉碎，将他暴露在虚空之中。而那令无数恶魔望而却步的虚空却丝毫也不能阻挡他的脚步，他挥挥手就招来大量的紫色光团将属下保护起来，又开始毁灭下一个界域。
生命在毁灭，界域在燃烧。没有怜悯。大量的，数不清的本地土著，恶魔，甚至是天使站在他的面前，都被他一扫而空。
他是强大的，而他的军团同样是强大的。因为那些本就是敬畏他，崇拜他的强大恶魔而组成。现实的陈岩从未见过如此众多，如此强大的恶魔。和这些恶魔相比，他曾经见过的那些恶魔只是小孩子罢了。
他们挥挥手就能改变环境，让天空降雨，雷电交织。
他们跺跺脚就能粉碎大地，让火山崛起，敌人掩埋。
没有人，没有恶魔可以阻挡他们的脚步，就如同不能阻挡自己的脚步。
“为什么……”纷乱而画面中，陈岩不由得出声，艰难而沙哑。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
“你应该说，为什么你要这样做。”耳边传来莉莉丝的声音，随后陈岩就感觉背后一暖，已然倒在一个温暖轻柔的怀抱里。莉莉丝用手指轻捋他的发丝，将杂乱的头发一一梳理。粗大的蛇尾则盘在陈岩身下，为他营造出一个柔软舒适的位置。
陈岩的脑袋向后微微靠了下，立即陷入两团柔软的山峰间。
莉莉丝的脸色微红，却毫无躲避之意。
“你看到的这些，都是你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只是很多很多还不完整。你只能看到一部分，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这些，就是微不足道？”陈岩有点哑然。
虽然他来到异界，也渐渐习惯了异界的生活。可他本质上仍然是主物质界的一个普通杀手。见见血杀杀人也就那么地了，眼下这毁天灭地是怎么回事？这也能算微不足道？在主物质界已经是世界大战级别了吧？
“这就是界域的规则啊……要想执行意志，就必须碾压一切不同的声音。”莉莉丝似乎明白陈岩的想法，轻声解释道。
“没什么是可以用语言得到的，战争无法得到的东西，谈判桌也不行。事实上在这之前您已经做过很多种尝试了，但最后解决问题的办法仍然只有一种。”
“碾碎他们，让不同的声音归于虚无。”
“这……”陈岩的嘴唇蠕动了下，声音干涩的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这不应该。”
“这很应该。”莉莉丝温柔的注视着他，伸手抚摸他的太阳穴。轻轻揉捏。“只是现在的你还不能接受罢了。你为我们付出的太多了，为了嵌入那个世界，你将自己的灵魂分成了数份，从而造成了不同的人格。这或者能让你躲避那个世界的消泯，却也让你彻底分割成了数份。每一份都是你，每一份又都不是你。”
“现在呢？”陈岩突然问道，想起自己之前似乎很奇怪的情绪，那应该是属于陈栾的暴戾，如今却如同他天生的性格一般。
“现在……”莉莉丝微微一笑。“当然要找回真正的你了……有那位的帮助，你的灵魂已经完整了。曾经被迫分裂的部分也都融为一体。这可能会让你感觉有些陌生，不过熟悉一点时间就好了。”
“灵魂，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之源。过去的你虽然看起来强大，实际上却非常弱小。灵魂分割成数份意味着力量也分割成数份，甚至，还包括潜能。”
陈岩的脑海中立时闪过陈栾战斗时的疯狂，强大，以及摧枯拉朽的力量。和陈阳人格时的温柔，自我，阳光和煦的抚慰。他是相对综合的一面，却无法走向极端。曾经他以为自己经过锻炼后也会如陈栾一般强大，但现在看起来他永远也达不到。
因为他不是陈栾，不是那个人格，不是那份被分割的灵魂。在界域之中，这早已注定。
但现在……他拿回来了……
属于自己的，全部？
第三六四节 归来
虚空，茫茫的虚空。
一个破碎的界域孤独的漂浮着。它看上去经历了无数岁月，板块已经破损不堪了。就连维持界域整体的界膜也非常淡薄，似乎随时都可能破灭。不过因为某种神秘的力量将它与其他界域保持连接，所以至今它仍然存在着。
一个半封闭的界域。已经关闭了界域通道。里面的生物出不来，外面的生物也进不去。
除非，有人可以横渡虚空，从天降临。
界域中，大地满是裂痕。到处都是倒塌的废墟与断裂的山脉。天空翻滚着乌云，空气也潮湿的仿佛可以捏出水来。无数倒塌的建筑物中，隐隐约约仍有黑影在活动。虽然这个界域已经封闭了无数年，却仍然有生命顽强的存在着，努力的，一点点追寻文明的痕迹。
一座大楼的废墟中，水泥板挪动了下，从下面钻出一个脑袋来。
看得出他是一个男性人类，不过因为环境的关系已经有些进化了。他的瞳孔是有些发红的，可以在昏暗的环境中辨别方向，也能分辨出不太微小的猎物。他的腿部粗壮有力，有利于进攻或者逃跑。手臂仍然维持原样，指甲却变得锋利异常，如同爪子一般。在缺乏工具的世界里，任何生命都要遵循原始的本能，寻找属于自己的武器。
不过很显然这个男孩并不是特别需要这种原始武器，他手中提着一把精光四射的金属管，管头锋利且略带蓝光。
他已经在这里潜伏许久了，等待的猎物也终于出现。
那是一只足有兔子大小的老鼠。小心翼翼的出现在废墟边上。这是沉寂域的本土生物，经过基因演化而来的毒豚鼠。这种‘小’家伙以吃动物尸骸和金属废料而活。它的体内只有三分之一的肉质成分，其它却进化成了金属结构。在一般情况下并不主动攻击人类，却具有剧毒，一般来说没有多少猎人愿意捕猎它，因为收益太低。
不过废墟男孩却没有太多选择了，这几个夜晚他都蹲守在这里。也只碰到这一个猎物，如果不能拿回去的话，他和叔叔就会饿肚子，也不能完成奉献给魔神的祭品了。
在沉寂域，饿肚子其实只是一件小事，不能奉献祭品才是大事。因为每个幸存下来的人类都知道，只有满足魔神的祭品，他们才能受到庇护，在每月一次的电磁风暴中存活下来。也只有奉上祭品，他们才能获得破解废墟收获的恶魔密码，从而得到前文明留下的武器和机械。
对于在这个世界挣扎求存的幸存者来说，这非常重要，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觉得自己是一个智慧生命，而不是野兽。
男孩的运气不错，虽然他等了好几天才等来一只猎物，但这只毒豚鼠显然饿昏了，居然毫无警觉的向他布置的陷阱走了过来，接着就倒在男孩的金属管之下。那金属管是非常强力的电击棒，最适合对付这种半金属体质的猎物。
男孩一把拎起毒豚鼠就跑出了废墟，向着自己的营地奔去。
营地距离废墟有些距离，但用了两个小时也足够了。等到男孩返回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的叔叔迎面走来，一把就拉住了他。
“汉克，你终于回来了。赶快，给魔神的献祭就要展开。”
“索斯特叔叔。”男孩将手中的猎物递过。“别担心，我们有这个。”
“太棒了。”索斯特叔叔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虽然这只毒豚鼠的价值并不高，但已经两个献祭期没有多少贡献的他们已经在营地中评分很低了。如果再不能提供奉献的话就可能被赶出营地。在这个界域也不会再有多少营地愿意收留他们。
没有对魔神奉上祭品的人类是不值得收留的，这是所有营地的共识。
于是两人飞快的向营地中心走去，那里正有一个巨大的机械在运行着。不断有祭品被投放进去，化为一道道蓝色的光芒流向机器底部。如果有恶魔在这里的话当可以认出，那些蓝色的光芒赫然就是灵能。
这个机械，竟然是一台小型的灵能熔炉？
不过它和陈岩之前见过的不同，这台灵能熔炉显然不是以智慧生命的思想为燃料的。而是以一切生命的生命力为燃料。所有被投入的猎物都被这台机器吸取了生命力，然后从另一端丢弃出来。虽然看上去干瘪了不少，但仍然可以吃。
所以对这里的人们而言，献祭其实并未损失多少。反而可以获得前文明的线索，何乐而不为呢？
叔侄两人快速跑到机器旁边，正好看到机器的盖子就要盖上。索斯特叔叔急忙大喊一声‘等等！’，用力就将手中的毒豚鼠扔了进去。
只听咣的一声巨响，整个机器都颤抖了下。接着剧烈摇晃起来。大量的蓝光从机器的内部迸射，仿佛洪水一般流向底部。与此同时地底深处传来剧烈的轰鸣，就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般。
“我的天，索斯特，你到底扔进了什么？”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大叫道，脸孔都因为恐惧而扭曲了。
该死，天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营地从未出现过这种事。要知道献祭是这个界域很久很久以前就留下来的传统。也是众人生存的保障。如果真要发生什么意外大家就别活了。没有营地的保护，所有人都不可能活过下个月的风暴期。
不过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作为始作俑者的索斯特也是一脸懵逼，望着自己的双手愣住了。在他身边，侄子汉克努力的缩小身躯，仿佛生怕别人怪罪到自己身上。
轰隆！！
又一声巨响，灵能熔炉的盖子突然打开，一股粗大的灵能喷泉冲天而起。仿佛一只刺穿苍穹的利箭，与此同时在这片大陆的其他地方，一个又一个，数不清的蓝色光柱也同样升起，此起彼伏如同神迹。
“我的魔神在上……”大长老捂住了嘴巴，瞪大的眼睛有些模糊了。
“这是……仪式，是魔神的苏醒仪式。”
“难道我们的主，终于要醒来了吗？”
话音未落，他就突然听见旁边的小男孩汉克发出一声尖叫。“大长老快看，那是什么？”
大长老顺着汉克的手指望去，立时看到了一副令他惊骇欲绝的景象。
沉寂域的天空，正在向两边分开……
一个紫色的光团，从天而降。
第三六五节 远古的遗物
轰！
紫色光团带着恐怖的气势从天而降，直接轰击在营地的不远处，立时大地如波浪状翻滚，无数土石混着钢筋冲天而起，仿佛喷泉。紧跟着剧烈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将营地的围墙直接推倒。碎片如弹丸般飞射，将最近的守卫打的滚成一团。这还是他们惊骇之下做出防御的结果，否则光是这些碎片就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冲击波继续扩散，接着又推倒了一排排的房屋。整个场面混乱之极。起码汉克就看到一个很壮的大汉被冲击波直接掀飞，如同稻草人一样飞出去近百米。而冲击波造成的狂风更是带着碎片迎面推射，逼得他钻到墙角。
短短几十秒就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汉克清晰的听见碎片击打墙壁的声音。墙角外的世界就如同世界末日，待到一切平息之后，他连滚带爬的钻了出来。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副无比凄惨的景象。
只见营地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和围墙。大树上，建筑上偶尔还挂着残缺的人体。正发出凄厉的惨叫。面对爆炸点的一半营地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满地的废墟。而在营地之前，一个崭新的深坑赫然在目。其中就是那紫红色的光团。
光团的光膜很柔和，很难想象之前就是它造成了如此灾难的景象。似乎感觉到汉克的窥视，光团摇曳的一下，然后变淡消失。
从中走出了一对男女。
男的一身白色晚礼服，而女的则上身为人，下身为蛇。
“他们是外来者！”汉克猛然想到族群中流传的那些古老传说，急忙捂住了嘴巴。
他不敢出声。因为他不知道这两个外来者有何目的。而从他们降临的方式来看，明显不是什么普通人，很可能是那些带有强大力量和破坏欲望的界外恶魔。虽然外面看起来和自己没多大区别罢了。
不过虽然他及时捂住了嘴巴，却不代表对方无法发现他。几乎就在他窥视对方的同时，对方的目光也投射过来。
“看来你的定位很准。就是有些粗暴了。”陈岩望着满地的狼藉，有些遗憾的对莉莉丝说道。
“这是远古时期的坐标，原来这里是海洋的。我也没想到会变成平原。”莉莉丝也没想到这次降落会造成这样大的破坏，却丝毫歉意也没有。
因为她的关注点就根本不在这里。
远处的天际仍然传来阵阵轰鸣。莉莉丝的目光直接落在那无数个直达天际的光柱上。对陈岩说道。“不好，我们的到来似乎引发了之前设下的触发机制。他们要被唤醒了。”
“他们？”陈岩微微皱眉。从深界出来后莉莉丝就说要带他来这里，别的却一概也不说，所以他也不知道莉莉丝所谓的‘他们’是什么意思。
“是的，他们，你最忠实的部下。”这时候莉莉丝也不想隐瞒了，痛快的说道。“因为这些都是你设置的，这个界域都是你亲自动手切割出来，就是为了营造一个封闭的避难所。你说如果有一天你能回到这里，就再次带领他们去……”
说到这里莉莉丝的声音突然变得紊乱，一点含义也听不出来了。莉莉丝也微微皱眉，不再说下去。
以陈岩的目力，可以清晰的看到她有几根发丝从根部开始发白，然后脱落。
这是衰老……生命力消除的迹象。
陈岩心中暗惊。虽然几根发丝的衰老算不得什么，但要知道莉莉丝的寿命几乎是无限的。身为从远古就存在并且主物质界有深远传说的强大恶魔，她几乎不可能死去，更不可能衰老。就算这样她的发丝都会发白脱落，足可见刚才她的损失有多大。
难怪她之前没和自己说，就是怕一不小心就触犯规则了吧。
“好吧，也许我要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但我需要时间。”耸耸肩，陈岩接受了莉莉丝的话。
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刚入异界的他了。融合了所有灵魂碎片的他已然觉醒了部分前世的记忆，也知道自己有一个大目标。更知道当初的自己，很可能是一个强大的，近乎顶峰的恶魔。他有无数个追随者，也有强大的势力和资源。至于为什么这一切都消失了，仍然需要他继续去发现。
而莉莉丝带他来的这个地方，就是线索之一。
想到这里陈岩看了一眼前方的营地，以及正躲在墙角的汉克。不禁微微摇头。“看来我们的到来已经让一些本地生物恐慌了，看看那个小家伙。”
“他们并不重要。”莉莉丝说道，伸手就挽住陈岩的臂膀。“我们应该抓紧时间。”
“等一下。”陈岩制止莉莉丝的举动，走向那墙角处的汉克。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陈岩蹲下身，轻声问道。
“汉克。”汉克胆战心惊的回答，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不过陈岩却不在意这些，他先是看了汉克一会，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我祝福你。”
说完陈岩就站起身，和莉莉丝走向远方。
在他身后，汉克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只觉得一切都仿佛一场梦。“祝福我？什么意思？”
一阵剧烈的眩晕传来，汉克随即晕了过去。却不知道，就在他晕过去的同时，他的肩头已然出现了一点黑色的纹路，纹路如活物般扭曲着，一点点蔓延，一点点勾勒。
“为什么你会对那个小家伙感兴趣？”
远处，莉莉丝一边和陈岩前行着，一边奇怪的问道。她知道刚才陈岩拍汉克脑袋的时候已经做下了手脚，将一颗魔纹的种子赐予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陈岩要这样做。
“只是一时兴起吧。”陈岩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从看到他的那眼起我就觉得他与众不同。就给他个小礼物。我想，也许这回改变他的命运。”
“如造物主一般？”莉莉丝问道。
“如上帝一般。”陈岩突然笑着说道。
在他们前方，有无数座山峰。无数支沟通天地的光柱。陈岩和莉莉丝的背影在这里看上去分外的渺小。
却又仿佛主宰了一切。
第三六六节 新界域
陈岩和莉莉丝一共在那个界域呆了七天，没有人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七天之后，陈岩和莉莉丝再次穿透了界膜，消失在茫茫虚空之中。
神秘的界域依旧孤零零的停留在原地，仿佛永远也不会变化。
不过这时的陈岩，却已经来到一个新的界域了。
次隧域。
这时一处非常高等的界域。与陈岩上次驻留的乱流域相比最少提高了两个位阶。这里的恶魔无比强大，远不是陈岩曾经接触过的可比。而且文明程度极高，城市林立。整个界域已经被开发到一个很夸张的高度。如果不是陈岩亲眼所见，几乎以为这里就是他的主物质界。
不过正如现实的主物质界一样，高度繁荣的文明意味着快速消耗的资源。次隧域也不会例外。尽管界域的资源是可以不断得到补充的，仍然不能满足这个界域的文明。所以走到最后，结局永远都不会改变。
战争。
轰轰轰..
巨大的飞空艇漂浮在空中，不断向下喷射出耀眼的火光。它们体积巨大，光是长度就达到了近千米，远远望去仿佛一片片黑云。数以百计的飞空艇聚集在一起，就在大地上投下无边无际的阴影，仿佛可以笼罩世界。
炮火纷飞，飞空艇以每分钟数百发的速度喷涂着火舌，将下方的城市与敌人淹没。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它们，因为这就是恶魔科技的成果。当然敌人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偶尔会有直插天际的光柱射来，将某个倒霉的飞空艇拦腰折断。
这就是高等文明的战争，远比陈岩在之前界域见到的更血腥，更有效。
不过对于来自主物质界的陈岩来说，比这更残酷的战争也见过了，倒也没什么意外。
“看起来哪个界域都不会安宁。”望着脚下战火纷飞的战场，陈岩对莉莉丝说道。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自从您离开以后，界域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莉莉丝回答，美丽的眸子不经意的在陈岩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文明需要发展，资源总是有限的。不管是恶魔还是超能生物，没有谁能摆脱这个枷锁。为了能获得更多进化的机会，战争是唯一可以选择的手段。”
“所以”
“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前，您带着我们决定统一这个乱世，让所有界域归于一个意志之下。资源的分配不再用战争来决定，所有恶魔都可以获得属于自己的一份。”莉莉丝痛快的回答，但声音却越来越低。
是啊，没有战争，每个恶魔都能获取资源，多么美好的愿望。这也是当时为什么那么多伙伴都竭尽全力，战斗到死也不愿离开的理由。恶魔不是正义的，也不是邪恶的。更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其实抛开强大的力量，他们和卑微的人类也没多大区别，也有追求，也有野心，也有牵绊。
所以那个时候，那个无数界域都要被战争淹没，濒临毁灭边缘的时候，一个站起来对他们说结束这一切的王者，是多么的可靠，多么的令恶魔崇拜。
莉莉丝已经记不得有多少伙伴为了这句承诺战死沙场了，也不记得有多少伙伴为了这个承诺甘愿沉睡。但她却记得，当这个承诺越来越接近实现的时候，他们却发现了一个悲哀且绝望的事实。
那就是
莉莉丝的目光模糊了下，摇摇头将那些可怕的景象排出脑海。随即看到陈岩关切的目光。
“你没事吧？”
“当然，我很好。”莉莉丝勉强的笑了笑，哪怕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难看。于是岔开话题。
“这个界域正在进行大规模的资源掠夺战，主要目的就是熵。这也是我们要来这里的原因。”
“熵”陈岩沉默了片刻，在脑海中搜索有关此资源的知识。过了片刻才说道。“可以大幅度加速恶魔的魔能循环，强化魔能通道？”
“那只是一般的说法，其实熵还有个重要的价值。”莉莉丝微微一笑，补充道。“它可以提高恶魔晋升位阶的成功几率。”
“原来是这样”陈岩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很清楚这个资源的价值。如果熵真的能如同莉莉丝所说，那么不管什么样的恶魔都会拼命的争夺它。为此开启战争也就再正常不过了。只是问题在于，他现在刚刚得到了新的力量，正需要巩固和开发，贸然介入这样的局势真的好吗？
“别担心，我们不会参与到战争中的。”似乎知道陈岩在想什么，莉莉丝微笑着说道。“因为我们需要的量并不多，只是很关键而已。如果幸运的话，也许很快就能得到想要的资源。”
说到这里莉莉丝的脸色突然微微一变，一把拉住陈岩。“我们该走了，这里的主导者已经发现了我们，再不走就会被攻击。”
“好！”陈岩微微点头，下一刻就伸手一摸，将自己和莉莉丝的身影凭空消失掉。
几秒钟之后，一个魁梧如山的大恶魔出现在他们的所在之处，警惕的四处扫视了一会。
“奇怪，我明明感觉到有闯入者的，而且位阶还不低。为什么会不见了？”
说着大恶魔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会，脸上的表情更严肃了。“没错，他们确实曾经来过这里。却在我赶到前走掉了。这种速度和隐匿能力不行，我要立即讲情况上报。”
话音未落，大恶魔已经消失在空中。
在他身下，无数飞空艇仍然缓慢而坚定的前行着，将战火蔓延到更广阔的战场。下方的无数身影也在拼镜的还击，努力将这群巨大的恶魔造物阻止在城市之外。战争从来没有停歇过，他们也只是绞肉机中的一份子。绞碎别人，或者被别人绞碎。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战斗到如火如荼的时候，距离他们大约七百公理的某个城市中，一个巷道的阴影模糊了一下，陈岩和莉莉丝走了出来。
“我们先要收集下情报，另外找寻下这个东西。”莉莉丝刚出来就轻声说道，将一个徽记放在陈岩面前。
陈岩低头一看，那是一个闪电的徽记。
“您需要它。它必然不会远去。”莉莉丝说道。
第三六七节 命运三女神
次隧域。
极光之都。
这里是夏尔特光辉王国的首都。魔能科技及其发达。因为常年都被魔能光辉笼罩的缘故，所以又被称之为极光之都。次隧域是一个盛产高等魔能材料的地方，每个人都极为富足。但因为常年的战争，财富如流水般被消耗掉。
夏尔特光辉王国，曾经也是一个有着辉煌历史的王朝，此刻却渐渐走向了末路。
它与邻近的诺森克帝国已经战斗了七百多年。国力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遥远的最辉煌时期留下的底蕴才一直坚持到现在。
不过每个人都知道，这场战争已经无法停止了。为了这个界域的魔能特产，他们必须，也只能战斗下去，一直到灭亡。
“哒哒……咚咚咚咚……”
宽敞的大厅中响彻着震耳的音乐。陈岩坐在酒吧的一个角落里，默默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无数人影在疯狂扭动着身体，似乎根本不在意会不会扭断。密集节奏的音乐也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让他们更加的疯狂。
一个身影走到他身旁，礼貌的问道。“可以坐在这里吗？”
陈岩抬头看了一眼，微微点头。
那个身影就坐了下来，是一名美丽而妖娆的女子。有着大部分的人类特征，却有着一条性感的尾巴。身上纹着漂亮的纹身。
她的眸子很美，也很野性。但表情却很纯真。让陈岩不由得想起地球时听过的一个笑话。
我纹身，我酗酒，我lan交，但我是个好女孩。
好吧，有点扯远了。不过陈岩却觉得这句话实在好笑，好女孩的标准是什么呢？难道就是口口声声的自我标榜？不过眼前这个女孩，陈岩却觉得有些特别。因为他在对方的眸子里看不到麻醉与堕落，却只有简简单单的清澈。
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界域，会有这样的清澈？
陈岩有点不相信，不过也不愿意深究。反正只是萍水相逢，可能对方要的也不是他的好奇，而是他兜里的钱。或者还有一些白色液体。陈岩已经看出来了，尽管对方经过掩饰，但她是一个魅魔。
“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寂寞吗？”女孩说道，自顾自的招了招手，自有侍者走过来。
“一杯血腥玛丽，一杯……唔，清水，给这位先生。”
“好的小姐，马上送来。”侍者礼貌的笑道，接过女孩随意递来的纸币。
“算我请你的。”女孩对陈岩微笑说道，很有一种洒脱的气质。不过在陈岩看来，这种气质和她似乎不是很搭。少了些许妩媚，多了些许英气。
魅魔怎么会有英气？陈岩微微摇头，笑了笑。“我想，我们之前并不认识。”
“这不重要，不是么？”女孩的手指在桌面轻轻的花圈，目光朦胧。“反正，出了这个门，我们谁也不认识谁。但也不妨碍我们坐在一起喝一杯酒。”
“可我喝的是清水。你请的。”陈岩提醒道。
女孩愣了下，随后嘴角微微勾起，渐渐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这时候陈岩才觉得她和魅魔的身影重合在一起，有了些许味道。
“你很有意思。难怪莉莉丝那么推崇你。”
“唔？”这下轮到陈岩发愣了。“你认识莉莉丝？”
“为什么不呢？”女孩微微仰头，手指顶着下巴。“那个小丫头可是很骄傲的呢。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只有一个人可以让她追随。只可惜同样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值得她追随的人，哦不，恶魔，却离去了。”
说到这里女孩正眼望向陈岩。“现在，他是否已经回来了？”
“你的话，我不是很清楚。而且我现在的情况有些古怪，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回来，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我。”陈岩苦笑道。两手摊开。“在几个月之前，我还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现在就感觉自己在做一场梦，噩梦。”
“莉莉丝不会看错的。”女孩微微摇头，脸上却浮现淡淡的笑容。“你现在的情况我很了解，正是你当初做出选择后的恶果。不过这种事并非无法消除，我想我明白为什么莉莉丝要带你到这里来了。”
“为了熵？”陈岩问道。
“只是一个方面。”女孩突然低下头，仔细的端详起自己的双手。目光也变得渐渐的陌生。“她是想，得到我的帮助……”
“你？”陈岩微微愣神。虽然他已经知道这个女孩不一般，不然也叫不出莉莉丝的名字，却想不到对方有什么强大的地方。因为在他的感知里，对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魅魔，没什么力量反应，更没什么威胁，
“是啊……她需要我来纠正你的灵魂偏移。”女孩抬起头，静静的望着陈岩。“因为在这个异界，可能也只有我，我们，才能帮到你。”
“你是……”
“吾名克罗托。”女孩目视着陈岩的双眼。认真而平静的说道。“纺织命运之线，编织未来。”
“命运……三女神？”陈岩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莉莉丝会给他带来这样的臂助，更没想到在这个满是战争，遍地苍夷的界域，会碰到这位传说中的超强恶魔。
命运三女神，出自主物质界的希腊神话，神王宙斯和正义女神忒密斯的女儿。其中最小的女神就是克罗托，纺织命运之线和掌管未来。二姐拉切西斯决定命运之线的长短，而长姐阿特洛波斯掌管死亡，切断命运之线。她们的神力甚至超脱于冥王之上。真正决定一个生命的人生。在主物质界，她们决定的安排，甚至连宙斯也不能更改。
如此强力的神祗，恶魔……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陈岩觉得有点不真实。以为在他的数据库中，这样的恶魔，级别最少为大。
大恶魔。
并非形容，而是位阶。
这是恶魔七位阶中，仅次于第七位阶的级别。意味着无穷的伟力，以及不可抗击的绝对。
这也正常，因为命运，本就是一个生命的旅程中至高的统御，不管那个生命多么的特别，是否优秀，是否强壮，是否高贵。命运，将对他们一视同仁。
克罗托。
命运三女神之末女，掌握着编制未来和纺织命运之线的女神。
就在自己眼前。
第三六八节 命运神殿
“克罗托……”陈岩品味着这个具有力量的名字。不禁有些恍惚。但随后就清醒过来。
他已经不是当初刚到异界的他了。此刻的他拥有的力量也不见得比对方差上多少。虽然命运三女神的位阶仍然让他仰望。但他也有自己的底气。
风，火，冰，空间，统御。
不知不觉中，他掌握的力量已经超过了许许多多强大的恶魔。而当这些力量集中在一起，集中在他的魔纹之上时，更汇集演化，成为一种新的萌芽。陈岩甚至可以预感到等这个萌芽发育成新的魔语，将是何等强大的力量。
不过现在，他还是冷静一下好。
“为什么你要帮我？”
“嗯……”克罗托手指抵着下巴想了想，才轻声说道。“可能是，我欠了个很大的人情吧。如果不还的话会很严重。”
“谁的人情？”陈岩追问。
“你的。”克罗托微笑回答。
于是两人都沉默下来。酒吧旁边的高台上仍然响彻着刺激的音乐，不断有人扭动，将影子映射到墙上。一个个或者恶魔，或者异类，或者人类的身影疯狂的穿梭着，在这混乱的空间里麻醉与放纵。
这是极光之都。光辉闪耀之地，这种放纵的场合却是越来越多了。在战争越来越残酷的今天，似乎没什么比疯狂更重要。曾经的荣耀已然远去，现在剩下的，也只有血淋淋的利益和尸骸。
“你要怎么帮我？”陈岩突然出声道。“另外，还有熵……”
“这其实是一个问题。都交给我吧。”克罗托说道。然后对陈岩露出一个诱惑的笑容。“不过现在我觉得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比如……请我跳支舞？”
“在这个地方？”陈岩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淡淡微笑。起身，微微弯腰，将手伸到克罗托的面前。“当然，我不会拒绝优雅的女士。”
“那么来吧，可爱的男士。”
克罗托甜蜜的笑着，将手放在陈岩的手上。接着两人起身，滑入舞池。
时间停止了……
就在这一刻，似乎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刺激的音乐，纷乱的光影，扭曲的舞客。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陈岩和克罗托周围。然后被远远的推开……空间突然宽敞起来。周围的光线变得柔和，朦胧。一缕缕阳光从天而降，将这里舞池点缀的如同梦幻一般。
七彩之间，陈岩与克罗托翩翩起舞。
两人一个身穿白色礼服，风度翩翩，另一个身穿长裙，优雅得体。就如同那童话中的金童玉女，王子公主。时而汇合，时而分开，时而旋转，时而跳跃。陈岩的手指偶尔掠过克罗托的肌肤，都会带起点滴的涟漪，克罗托的笑容也在涟漪中绽放。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仿佛生怕打破这美妙的和谐。生怕打破这如梦的一瞬。不知不觉中陈岩突然觉得，眼前一幕是如此的熟悉，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经就这样拥着克罗托，在七色的云彩上回旋。
音乐响起了。但不是酒吧中那样混乱刺激的节奏，而是优雅轻柔的曲调。两人的身影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终于，不知道是陈岩糊涂，还是克罗托主动，两人的唇碰在了一起。然后再也无法分开。
音乐仍在响起，舞池的中央，两人的身影紧紧重合，周围是七色的云彩。
“混蛋克罗托！”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声音突然将两人硬生生的分开。这时候陈岩才发现他们不知道何时已然来到一个新的地方，一座山峰的顶端，旁边是一座辉煌的神殿，身后是怒气冲冲的莉莉丝。
莉莉丝依旧是那副半身为蛇的模样，正恶狠狠的盯着克罗托。
“你不是说，不想成为我们的一员吗？”
“啊，可爱的莉莉丝，永远是那么的甜美。”克罗托放开陈岩，伸了个懒腰，露出她美好无限的身材。“我当然说过，又怎么会忘呢？”
“那你为什么……”
“但只限于上个纪元哦。”克罗托打断莉莉丝的话，嘴边露出狡黠的笑容。“还记得么？我可没说永恒。”
“你……”莉莉丝顿时语塞。没错，身为命运三女神，克罗托有着言出法随，无法撒谎的特点，却不代表她不能误导。当初她确实说过不想成为自己的一员，却没有加上一个期限。莉莉丝也想当然的以为会是永远了。
没想到，克罗托居然会这样狡诈。
“你还真是个混蛋。”莉莉丝恨的咬牙切齿，却拿克罗托一点没办法。反倒是克罗托走过去，笑眯眯的将莉莉丝搂在怀里。
“好了好了，我可爱的小莉莉丝。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再说难道我不这样做，他的女人还会少了吗？不要忘记这个纪元他要做什么，与那个目标相比，更多的帮助不是更好吗？”
“…………”莉莉丝一阵沉默，但最后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没错，她知道上个纪元的陈岩是什么样的，没有了克罗托，也一定会有更多的女人，恶魔加入进来。因为那就是领袖的魅力。而和陈岩当初的宏伟目标相比，她们也需要更多的力量。
尤其是，在陈岩还如此脆弱的时刻。
“那么好吧。希望你能有用。”想到这里莉莉丝不得不承认了克罗托的话，语气仍有些恶劣。
克罗托笑了起来，托起莉莉丝的脸轻吻了一口。“你会看到的，马上……”
说着她转过身，牵起陈岩的手。“走吧，我的男士，我需要给你一点治疗。”
她向神殿走去。陈岩紧随其后。刚进入神殿，陈岩就感觉穿过了一个无法描述的隔膜。外面的世界一瞬间消失，而神殿内的景象取代了整个世界。
他站在一个虚空中的巨大平台上，平台周围是无边无际的星空。巨大的星球，火热的恒星，以及不断演化改变的银河。平台分出三个支路，分别托起三个略小的圆盘。
最左边的圆盘上，是一台古老的纺织机。
“来吧，跟我来。”克罗托轻声说道，就带着陈岩向那台纺织机走去。
“让我帮你，清理命运上的尘埃。”
第三六九节 唤醒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神秘的界域。
浑浊的乌云在翻滚着，从天空降下雷电。大地上无数座高塔耸立，每当有雷电落下，就会如同磁铁一般被这些高塔吸引，最终汇集到高塔之上。昏暗的天地间，有无数这样的高塔闪烁电光，如同那田野上的果林……无边无际。
“警报……被触动了……”
“是那位……终于回来了吗？”
雷电交织的天地间，一个意识在缓缓流动。它是那么的厚重，又是那么的迟滞。就如同被封印了无数年。古老而沧桑，沉积而腐朽。没有人知道它来自哪里，更没有人能倾听它的声音。因为这个界域，早已化为了死地。
这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界域，不，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它也有自己的文明和生命。但现在已经全部消失了。整个界域，已经被这个强大的意识所吞噬，化为它的一部分。
界域，就是它的巢穴，也是它的养分。
这样的存在已经不是一般意义可以想象的了。就算在这个超自然生命占据主体的异界，它也是金字塔的顶峰。而更令人敬畏的是，它的古老，也如同它的力量一般，贯穿着历史的长河。
“我……感觉到他的苏醒……”
“他的灵能……正在统一……”
意识仍然在缓缓的流动着，似乎永远也不会改变，也似乎一直都在改变。天空的乌云愈发翻滚了。更多的雷电轰然降下，又被那无数的‘果林’所吸收。大量的电光在地表如蛇般游动，密密麻麻奔向四方。
“为什么……他会回来……这比曾经的预感……早了近百年……”
“是……我的错误……还是……命运的使然？”
“对了，他早已将自己的命运封印……就为了防止我们……的打扰……”
“所以……有人在帮他吗？这样熟悉的感觉……是命运……三女神？”
轰隆，一声巨响，天空中一道无比粗大的闪电突然劈下，将大地分开，一瞬间土石喷涌，山丘坟起，大量的‘果林’被掀上了天空，又在天空中翻滚着粉碎。不知不觉中，那厚重神秘的意识突然激烈起来，也让这个界域都狂暴的仿佛末日。乌云运动的更加剧烈了，突然它们从中间分开，就如同整个天空被分成了两半！
一道无比庞大的电光从地下的最深处喷涌，直冲天际，并迅速贯穿了界膜……
那是无比庞大的能量啊！如果陈岩在这里，一定会震惊的长大了嘴巴。因为就算以他空间魔语的力量，也不能这样轻易的穿刺界膜。不，那已经不仅仅是穿刺了，而是撕碎，碾压。就仿佛那可以阻挡无数恶魔的强大隔断，对这道电光毫不存在一般。而那电光中更蕴藏着无数信息，瞬间传递到异界的许多角落。
于是，在更多深邃的界域中，又有几道意识苏醒了。他们就如同被春雷惊醒的冬眠动物，迟钝而缓慢的运动，从永无止境的沉睡中睁开了眼睛。
“玷污者传来了信息。”
“是他……回来了……”
“难道无数年之后……战争……又要开始了吗……”
“时间……并不正确……他回来的早了……”
“命运被启封了……”
“那无数年前的至高……正在取回他的权柄……”
“这和我们的利益不符……过去的……就应该让它过去……”
“但我们需要他……”
“还和那无数年一样……支持他吗？”
“这样的话……我们相互……也可能成为敌人了……”
“这不是很好吗？我们从来都不会站在一起……也只有那位……才有让我们提起兴趣的目标……”
“我们之间的战斗……会毁掉一切……”
“可这个世界，已经无法承载我们了……”
“我看到了末日，与毁灭……”
“让一切终结。”
时间的长河缓缓流淌着，那些强大的，浩瀚无际的意识，也渐渐平息。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异界又恢复了原样，就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但只有那些占据了金字塔顶端的强大恶魔，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一个个强大的意识中，流淌出来的一个名字，让他们不寒而栗。
曾经的那个他，回来了……
“去查！他到底在哪里！”一个遍地岩浆，燃烧烈焰的界域中，一位强大的恶魔咆哮道。麾下的恶魔军团开始行动，向所属的下层界域伸出了触角。
“哈哈哈哈，回来了，他回来了……我们……终于可以走出这里了……”
“远古的传说，竟然是真的……真有那样一个人？哦不，恶魔？”
“我们该怎么办？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强大的存在出现，难道异界要毁灭了吗？”
一时间，无数个界域都行动起来，从各个角度伸出了触角。他们并不知道那个‘他’到底是谁，却知道‘他’非常非常的重要。重要到那些古老的存在都会在冬眠中苏醒，为‘他’而敌对。
对很多界域来说，这是一个可怕的消息，因为不管哪个古老的存在动动手指，他们的界域可能就会毁灭了。而对于另外一些界域来说，这却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不管是野心还是理想，都突然有了一个目标。
整个异界，都因为这个事件而活跃起来。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陈岩，却依然一无所知。
他正静立在命运神殿的中央。前方是三女神的台座。其中两个位置是空缺的，只有三女神中的三女克罗托，摇动着那古老而华丽的纺织机。纺织机上，银色的丝线缓缓缠绕着，一头连着纺织机的飞轮，另一头没入浩瀚的星空。
莉莉丝在一旁静静的站着，脸上露出紧张之色。
命运是神秘的，至高的，整个异界，可以接触到它的恶魔屈指可数。别说是她，就算是许许多多最高层次的大恶魔也无法染指一星半点。也只有以命运为神职的命运三女神，才可以如此轻易的接触到它。
同样，作为代价，也奉献于它。
“命运的银线，从未这样的清晰。我看到了你的未来……”
神殿中，纺织机吱嘎吱嘎的响着，克罗托的声音缓缓说道。声音却微微颤抖，而恐惧。
“也看到了异界的末日……”
“那就让末日来临的早一些吧。”
陈岩突然说道，睁开了眼睛。
第三七零节 再临
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莉莉丝望着睁开双眼的陈岩，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飘忽起来。那平凡的，却又有些邪异的样貌，哪怕已经间隔了无数年，也从不曾她的记忆中褪去。当初正是这个人，带领着她，乃至无数个追随者，掀开了异界征伐的大幕。也正是这副平凡的样貌，让无数强大的恶魔俯首，甘于驱使。
他不是恶魔胜似恶魔。
朦胧间，莉莉丝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和无数年前重合。陈岩也变成当初那个人的模样。于是她自然而然的走到陈岩面前，将脸颊轻轻贴在陈岩的肩头。
“主人”
“莉莉丝”陈岩微微侧首，看着一脸满足的莉莉丝，轻声回应道。
是的，他真的想起来了。他感觉到那远古的意志正跨越了时空，与自己重新融合在了一起。那样的熟悉，那样的温暖，那样的自然。因为那不是别人的意志，而是他，曾经许下的诺言。无数记忆，乃至命运中那冥冥的神秘都接踵而来，与自己重合。他的体内再也没有陈栾等人格，而是彻彻底底的浑然一体。
在莉莉丝的帮助下，经过深界中那位神秘老者之手，再加上眼前这位命运三女神中的克罗托的帮助，陈岩终于找回了自己。
再也不是当初地球上的那个杀手，那个普通人类。
“吾名雷瑟。”陈岩仰起头，望着浩瀚无际的星空，目光朦胧。“魔人之首，万王之王。”
“我也是陈岩，主物质界的普通一员。”
复杂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交织，融合，也让陈岩的脸孔微微颤抖。他取回了许多曾经遗忘的东西，但也同样遗失了一些。那些重要的记忆会随着他的位阶提升而复苏。再次将他带回到那个曾经的高度。
而在这过程中，他也必然会取回他失去的力量。
左手抬起，一团团光球悄然成形，围绕着他的五指运转。有红色，白色，蓝色，黑色。种种不同。这些都是他曾经觉醒的魔语，却渐渐的完善成熟。空气，活跃，凝滞，空间。不同的魔语赋予他不同的力量，也赋予他不同的职能。
曾经陈岩以为这是他不断努力的结果，但现在他却知道，这只是他取回来的东西。这些他早已拥有，却被遗忘。
为了能在主物质界保存完整的灵魂，他主动的放弃。而他无数的追随者，也做出了最残酷的牺牲。
“莉莉丝我们该走了。”
不知不觉中，陈岩的手臂环上了莉莉丝的细腰，轻声说道。“还有许多人，许多恶魔在等着我。我不想让他们久等。”
“如您所愿，我的主人。”莉莉丝快乐的说道，目眩神迷。
这才是她沉睡了无数岁月仍然不能忘记的主人，而之前的陈岩只能说是半成品而已。虽然她也知道现在的陈岩也仍然没有走向完全。但经过克罗托的努力，陈岩的命运之线已然被擦去了尘埃，变得清晰有力。
没有谁，可以阻止这样的陈岩，哪怕那些强大的恶魔领主也不行。
他会取回曾经失去的一切，然后重新带领自己，带领那些矢志追随他的恶魔，再次踏上那荣耀的征程。
而这一次，他们不会停止。
“等一下。”
就在陈岩准备离去的时候，莉莉丝却叫住了他，一边拉住陈岩的手，一边扭头望向平台的另一端，克罗托的所在。
“克罗托，你现在仍然坚持过去的主见吗？”
莉莉丝现在的样子有些骄傲，同时也有些期待。那种怪异的样子让陈岩想起开屏的孔雀。不禁有些好笑。
不过他却没有阻止莉莉丝，而是同样扭头望向那平台上的靓影。
“不跟我一起来吗？”
“雷瑟”克罗托目光复杂的望着陈岩，手中仍然把持着那台奢华的命运织机。却是停止了转动。是的，眼前的陈岩，才是当初她看到的样子，那样的自信与强势。那种虽然平淡，却又让人信服的气质，乃至万年也不会忘却。
只是
看了看身边空荡荡的台座，克罗托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还不能。”
“雷瑟，不，陈岩。我现在还有不能离去的理由。命运三女神是一体的，如今的我只是三分之一，而没有其他两位长姊的同意，我无法离开这个界域。”
这也是命运三女神的特质之一。作为可以触摸命运的超自然生命，她们也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除了与界域固化之外，还有许许多多苛刻的条件。而且最关键的是，就算眼下克罗托答应陈岩的邀请，也无法做到。
因为她已经联系不上其余的两位长姊了。
“是吗？”陈岩看了一眼克罗托，又看了看旁边两个空荡荡的台座，微微点头。“我明白了。那么，如果她们两位归来，你是否愿意跟随我的脚步？”
“我”克罗托的眼睛亮了下，脸颊微微泛起一丝潮红。想了想却是迎上了陈岩的目光。
“我愿意。”
“很好。”陈岩再次点头，目光扫视了克罗托一遍。“那么，契约成立。”
话音未落，克罗托就感觉手中的命运织机一阵晃动，一股神秘而浩瀚的伟力突然降临，将她拉向了手中的织机。不知不觉中，一道新生的命运之线在织机上浮现，融入到之前她接触的某个线条之中。
终于，还是于他产生命运的交织了吗？
克罗托微微叹息，目光却没有丝毫的后悔。身为命运的接触者，她其实本身是没有命运之线的，等于跳出命运之外，无法被一般的超自然生命所琢磨。在无数年前，也正是因为这个特性才没有被众多强大的恶魔所觊觎，超然物外。
但眼下她答应了陈岩就是另一回事了。她从此有了命运之线，也有了自己的命运。她的命运将于陈岩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就是王之契约，陈岩最强大的力量之一。只要与签订了契约，就算是最强大的恶魔，也必将献忠诚于上！
万王之王。
那追随我的，必然在契约上签下了名字，从此步入命运长河。没有幸存者，没有无辜者。
贯彻始终。
第三七一节 囚徒
虚空中，陈岩和莉莉丝飞速穿行着，身后是长长的尾流。陈岩身上的空间魔语微微闪烁着，好似一只几欲睁开的眼睛。如今的陈岩已然初步掌握了空间魔语的力量，可以自如的穿梭虚空了。
“我一直觉得她有些话没说出来。”光团中，陈岩对怀中的莉莉丝说道。此刻的莉莉丝伏在他的怀中，好似一只乖巧的小猫。
“是的。”莉莉丝头也不抬的回答，似乎连眼睛都懒得睁。躺在陈岩的怀中，呼吸着那熟悉的，令她怀念的气息。她真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永远不要醒来。
“她在担心她的姐姐。”
“为什么呢？”陈岩问道。“以她们的地位，我想没有谁能够威胁到她们。”
这话倒也没错。虽然命运三女神不是这个世界最巅峰的恶魔，但因为她们掌握了命运的轨迹，却也没什么恶魔敢真得罪她们。毕竟能够跳出命运，不留下命运之线的恶魔实在太少了。而那样的恶魔也没必要难为这三个女神。
从某种角度上说，与三女神做朋友，绝对比做敌人合适的多。
更何况她们的上头还有个令任何恶魔都望而却步的强大存在。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了。”陈岩突然说道。
“宙斯。”
“是啊。”莉莉丝也睁开了眼睛，露出一丝忌惮的目光。
没错，如果这个异界有谁可以无视命运三女神的地位，轻易带走克罗托的两个姐姐的存在，那一定就是那个恶魔，那个强大，近乎达到异界位阶最高峰的存在。主物质界，希腊神话中的神主，宙斯。
也是命运三女神的父亲。
很显然，克罗托之所以对陈岩欲言又止，就是担心这位强大的存在。虽然从某种角度上说他不会，也不应该是陈岩的敌人。但毕竟陈岩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已经很久很久了，甚至可以追述到上个纪元。所以如今的宙斯有什么想法，是否会与陈岩为敌，谁也说不清楚。
更何况就算陈岩想做什么，如今的他也远远不是宙斯的对手。甚至连平等对话都难做到。
他还需要力量，位阶，得到那曾经的高度。
而这些，对如今的他来说，再也没有迷茫。他‘前世’留下的东西，已经足够满足他的一切需求了。
但在这之前，他还要去一个地方。
一个在他之前毫无印象，却在这次‘完整’中得到的记忆。一个不属于任何界域的存在。
就如同他之前到过的那个封闭界域一样。只是更小，更牢固。..
一座监狱。
一座他亲自设计，亲手建造，亲手封闭的，异界最牢固的监狱。
“你要去翰比兹吗？”躺在陈岩的怀中，莉莉丝似乎突然感觉到什么似的，抬头问道。
“嗯。”陈岩点点头，眼中一片严肃。
翰比兹就是那座监狱。也是这个异界中唯一不受任何规则链接的地方。在那里没有什么恶魔可以闯入，也没有什么恶魔可以出来。因为它本就是异界中的孤岛，与所有界域都无通路。而因为当初陈岩亲手构建的关系，其安全性几乎达到了异界的巅峰，别说一半恶魔，就连精通空间传送，可以进入虚空的存在也无法接触到那个地方。
唯一可以接触的，只有持有‘钥匙’的人。
也就是曾经的雷瑟，如今的陈岩。
虚空中光团闪烁，看似缓慢，却速度惊人。不，事实上它已经不是单纯的速度了，而是一种空间的折射，一般距离对它并无意义，只有规则的‘距离’，才是距离。
而陈岩并未想到的是，就连这样‘不真实’的距离，也足足让他用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在虚空中不断前行一个多月是什么概念？陈岩不知道，但他清楚，恐怕没什么恶魔可以做到这一点，虚空本就是恶魔的禁区，别说不断行动，就连生存都是个问题。而在虚空中不断前行长达一个月的时间，恐怕也只有那些金字塔顶端的大恶魔，或者他这样掌握了空间魔语的存在才能做到。
当然，这本就是他的长处。也是他当初能够吸引那么多恶魔加入麾下的特质之一。
当初的雷瑟，可是唯一能够随意穿梭虚空的魔人。
一个月的时间并不漫长，但就算是陈岩，当看到那个渺小的，几乎如同微尘的沙砾时仍然几近虚脱。他身上的空间魔语已然黯淡无光，就连保护安全的红色光团也缩小到紧挨肌肤的范围。如果再前行一个星期，恐怕不用外力，陈岩自己就得能量枯竭而死。
不过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他终于看到了那个被他封禁，原以为永远不会再来的地方。
翰比兹。
古恶魔语，异度魔盒。
这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所有规则，所有能量都不予外界链接。就连虚空在它周围也隔着一层淡淡的光膜。这个光膜有点类似界膜，却比界膜更严格，也更可怕。没有经过允许的个体，不管是强大的恶魔还是超自然异生物，甚至包括单独活动的灵魂，都会被这层光膜过滤，从根本上抹去存在。
不要怀疑，当初的雷瑟，确实有这个实力。
但这一切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层光膜不仅对外，也对内。
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我不是很想见他。”靠近翰比兹的时候，莉莉丝在陈岩的怀中抬起头，轻声说道。
和别人不一样，莉莉丝可是知道这座监狱中关押的是什么存在。可以说整个异界，它也算顶级的那一类恶魔。而更可怕的是它的地位，以及与各大势力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当初不是它桀骜不驯，陈岩也不会将它关押在这里。
它是陈岩的敌人，但更是陈岩当初的同伴，朋友，属下，竞争者。
而如今，陈岩却要来到这里，寻求他的帮助。
“他不会帮助你的，甚至看到你如今的情况，可能还会杀死你。”莉莉丝担忧的说道。这也是她真正不想见到里面那位的原因。
陈岩虽然已经找回了‘完整’，但毕竟时间太短了。不管是力量还是位阶都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找回。如此贸然的接触那位绝对不是一件好事。甚至，极可能变成一件坏事。
不过陈岩却不甚担心，反而安慰莉莉丝道。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不是敌人，而是同伴。”
“真正的同伴。”
“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理想。”
第三七二节 最强的反叛者
既然是同伴，为什么要把他封禁在如此恐怖的地方？
莉莉丝想不明白，就如同无数年前一样，她永远弄不清陈岩的想法。不过这并不妨碍她遵从陈岩的意志，也从未改变过。
前方的虚空中出现一个诡异的多边立方体。周围闪动着晶莹的蓝光。一道道肉眼看不见的波纹从它的身上散播，将周围的虚空激荡出层层涟漪。
那是空间的扭曲叠加啊……如果有懂得空间规则的恶魔，一定会这样赞叹道。
在这样的环境中，就算强如他们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复杂的空间叠加就如同最繁琐的无序密码，让任何一个窥视者死于非命。只有知道密码的人才能靠近它，进入它。而陈岩，无意是那个掌握了密码的‘人’。
光团无声息的靠近了那个多边立方体，然后悄然‘滑入’了它。
莉莉丝只觉得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自己就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只有荒漠，一望无际的世界。
多边立方体是个囚笼，但本身也是一块空间碎片。所以从某种角度上说这就是一个界域。一个完全被封闭的，只为了一个‘人’的界域。
天空中，炽热的太阳在喷吐着烈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黄沙。炽热的高温让光线扭曲，看上去什么东西都是怪模怪样的。陈岩和莉莉丝落在沙漠之上，莉莉丝的蛇尾顿时发出了一阵青烟。
“也许我该换身鳞片了。”莉莉丝低头看了一眼，无奈的说道。“这里的环境被魔能改造过，就连我都会受到伤害。”
“你应该知道，他从来都是这样。”陈岩的嘴角牵动了下。“对他来说，任何地方，都是地狱。”
“因为，地狱是他的家园。”
……………………
地狱，是他的家园。这不是一个形容语句，而是定义。
因为这里的主人，被囚禁的强大存在，就是这样一个恶魔。
莉莉丝很快看到了他，在浩瀚无际的沙漠上。
只见无边无际的沙丘波澜起伏，似乎永远也望不到尽头。但在这样空旷的地方，却能看到一双黑漆漆的支柱直达天空，一头插入了云层，一头深埋地下。没有人知道它伫立了多久，因为仿佛从这片天地出现开始，它就一直存在于那里，从未改变过。
“走吧，不要让他等急了。”陈岩说道，拉起莉莉丝的手就走向那双大脚。
这个囚笼被他彻底改造过，规则固化。无法飞行，无法传送。就连他自己进入这里也只能靠走的。而理论上，任何渺小的距离在这里都是无限，所以走路也不可能抵达目标。
唯一的例外，也只有他。
陈岩距离那双支柱的距离很远，不过在这里距离是无意义的，所以前一刻陈岩还和莉莉丝在沙漠的这一边，下一刻他们就已经穿过了无限的距离，直接出现在那双支柱的底部。这时候莉莉丝才发现那双支柱其实是一双腿。一双倒立的，直插入云的巨大双腿。
双腿的脚部在云层之上，而腰际以下，却已然完全埋入了沙砾之中。
“他的脾气，永远这么古怪。”莉莉丝的嘴角微微抽搐，有些不忍目睹。
不过陈岩却不在意这一切，反而饶有兴趣的观望着。过了许久才出声道。
“老伙计，你还活着吗？”
“你都没有死去，我怎么可能会死。”沙漠的地下突然传来隆隆的回应。随即那双脚就猛的向空中跃起，然后弹出了沙漠。一个巨大无伦的身影遮住了天空，最终落于陈岩的身前。方圆数千米的地面先是深深的陷了下去，然后如同爆炸般弹起，轰然迸射出冲天的沙泉。
无数沙砾击打在陈岩的护盾上，劈啪作响。
大片的沙海被生生掀起，彻底将天空遮蔽，整个世界都仿佛一下从白天到了夜晚。整个过程足足持续了十多分钟才缓缓恢复过来，天空又出现了明亮。
这时候莉莉丝才发现，自己面前已然多出了一个身影，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既不巨大，也不渺小的男子。
一头黑色的长发，身穿黑色的皮革紧身衣。身体被一条条皮带束缚的严严实实。却没有困住手脚。他就这样站在陈岩身前，默默的与陈岩对视在一起。
“路西菲尔……”莉莉丝的嘴唇蠕动了下，最终吐出一个名字。
一个不管是主物质界，还是这个异界都如雷贯耳的名字。一个与任何典籍中最顶峰存在相抗衡，并不落下风的名字。
路西菲尔（路西法），上帝创造的第一位炽天使，拥有六只辉煌的翅膀，天使军团的统御者，领导者。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是天使中的天使，光芒万丈。
不过在某个时候，他最终背叛了上帝，堕落成为堕天使。从而带领跟随他的天使军团反抗上帝，并最终坠入地狱。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改换了名字。在主物质界中留下另一个被传说的印记。
撒旦。
恶魔之王。
当然这些都是朱物质界的传说。而在这里天使和恶魔却不是这么区分的。一切的超自然生物都是恶魔的种属。自然也包括这位辉煌的炽天使，上帝座下最强的战将。也是最强的敌人。
现在，这位传说中的恶魔却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莉莉丝只觉得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她眼前的两个身影仿佛穿越了时空，直达无数年前。
他们也是这样静静的站着，作为战友，作为对手，也作为敌人。
那时，陈岩纵横睥睨，路西菲尔也横扫一切。两‘人’曾经联手打败了无数敌人，却最终因为理念不合而反目为仇。陈岩舍弃自身前往主物质界，而路西菲尔则被他封禁在这个异度魔盒中，永世不得解脱。
没想到时隔无数年，两‘人’又聚在一起，以曾经熟悉的姿态，熟悉的场景。
“雷瑟，你变弱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路西菲尔最先开口道，黑色的眸子平静的打量着陈岩。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仇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你想要我杀死你吗？”
“或者说，死在我的手上，就是你对我囚禁我数万年的补偿？”
第三七三节 谁来定义
陈岩望着身前的黑发男子，目光复杂。一阵阵如同实质般的精神冲击正从对方涌向自己。撼动他的精神，摇曳他的灵魂。
平心而论，如果是地球时期的陈岩，不，哪怕是几个月前的自己。此刻早已经崩溃了。在这样强大的存在面前如果没有足够的位阶和底气，别说战斗，哪怕站立也是一种奢望。路西菲尔的强大早已不需要恐怖的威势来表达，只要他站在那里，那里就是世界的末日。
不过现在……
陈岩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这来自远古的骄傲与底蕴，声音平静的说道。“杀死我？需要勇气。”
路西菲尔眉毛猛竖，整个人突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然来到陈岩的身前，单臂一把扼住陈岩的喉咙，就要将他提起。
可同时陈岩的身影也摇曳了一下消失了，依然出现在路西菲尔的前方。
平静的，如同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真实镜像。”路西菲尔的目光闪动，缓缓放下右手。“你已经找回了空气的力量了吗？”
“不仅如此，我还找回了其他的东西。”陈岩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白皙修长，看似纤弱却充满力量的五指。轻声说道。“你想试试吗？”
“…………”路西菲尔没有说话，瞳孔却悄然收缩起来。在他眼中，此刻的陈岩充满了威胁，明明那样虚弱而无力，却仿佛只要靠近就可以伤害到自己一般。那种如同针刺般的威胁力正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每一份每一豪的精神都在告警。
就如同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雷瑟……”路西菲尔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却渐渐放下了敌意。
“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想，此时此刻，这个名字就会永远成为过去。”
“没错。”陈岩同意路西菲尔的说法。因为这是事实，就算他此刻已经找回了很多，但也不能恢复到遥远之前的巅峰。和眼前的路西菲尔相比不仅仅是力量，生命位阶也有着本质的差距。
可以说如果路西菲尔真想要他的命，可能仅仅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一点，也许微不足道，也许无法挽回的代价。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这里呢？”路西菲尔问道，转过身，望向遥远的天际线。“你该知道我不会为你而改变。那时候如此，现在也同样如此。如果你要改变我，就要杀死我。或者被我杀死。”
“上帝做不到的事，你也做不到。”
“路西菲尔。”旁边的莉莉丝不禁出声道，眼光有些暗淡。
是啊，没错，路西菲尔就是这样一个恶魔，一个执拗的，只追寻自己意志的家伙。如果他是那么容易改变的话，在遥远的传说中，也不会从一名辉煌的炽天使堕落到地狱。也不会以一名炽天使的身份，抗争自己的主人。
在许多传说中他都是邪恶的，但同样他也是悲剧的。因为他本身就站在一个被描述为‘恶’的位置，不管光明是多么的辉煌，也照耀不到他的头上。
圣经是人类书写，而他不愿向亚当低头。如此而已。
傲慢，就是人类给他的标签。
不过经过这么漫长的时间，再次来到这里的陈岩也不再是当初了。眼下的他，已经不再纠结与路西菲尔的那点争执。而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
“异界，就要毁灭了。”
“你也感觉到了吗？”路西菲尔没有回头，只留给陈岩一个背影。但哪怕不用看他的脸色，也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萧瑟与灰暗。“这个世界，终究会走向末路，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却没想到会这样快。”
“所以那个时候，你主张攻入主物质界杀死所有人类。将他们的灵能转化为这里的源动力？”陈岩的脑海中闪过当时路西菲尔的计划，不禁微微摇头。
这就是他和路西菲尔的矛盾所在。对方实在太激进了，对人类那种生物更是近乎敌意。或许在许多恶魔眼中人类不是可以平等对待的对象。甚至连垃圾都不如。但多少他们会认同人类存在的价值。尤其是主物质界。人类的思想支撑着这里，也支撑着他们的存在性。
但路西菲尔不同。
他是最早认识到灵能机制的超自然生命。也是最早对人类抱有敌意的恶魔。在他的眼中人类绝不是垃圾，而是一种资源，同时也是一种隐患。
虽然人类的思想在很大程度上支撑着这个世界，但并非一定需要。最起码路西菲尔就掌握了一种或者几种方法，可以将灵能从人类身上剥离出来，从而架构出一个伟大的核心。如果实现的话，异界将彻底与主物质界脱离，从而到达更高的维度。
只是这种方法，实在太血腥，也太过残忍了。就算当初的陈岩也无法接受他的计划，最终‘两人’分道扬镳。
可如今的陈岩，却已经改变了许多。
“路西菲尔，我们，也许有一条共同的道路。”
“雷瑟！”路西菲尔猛然转过身，眼中精光闪烁。“你终于认同我的理念了吗？”
“你我联手，必然可以实现那个伟大的目标，必然可以让这个世界重新回到它应有的位置！”
“不，我想你误会了。”
面对如此激进的路西菲尔，陈岩的脑海中又浮现起当初他带来的恐怖，微微摇头。
“我只是认为，我们需要对方。而你的理念，仍然需要改变。”
“原来，你仍然要劝我收手。”路西菲尔眼中的光芒暗淡下来，变得淡淡的失望。“遥远之前如此，如今，依旧如此。”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只是为了一声道歉？或者，在这里被我杀死？”
“我来找你，是为了一个计划。”陈岩说道，上前一步，立于路西菲尔身前。目光毫无保留的与其对视在了一起。
“一个或者能够让你认同，让你愿意再次成为我同伴的计划。”
“我不需要同伴了。”路西菲尔目光萧瑟，闪动着失望与颓废。“这个世界，已经背叛了我，我也不再需要这个世界。如果说傲慢是一种原罪，那么我将罪责到底。”
“区别只在于，谁来定义傲慢。”
陈岩突然打断了路西菲尔的话，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三七四节 突然的阻截
深界……永无尽头的黑暗。
响起了冷清的铃铛声。
红色的帷幕拉起，露出后面温暖的客厅。
白衣老者坐在轮椅上，目光深邃的望着远方。身后是身着黑衣的女子。
“路西菲尔，被解放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老者低声说道，声音沙哑而虚弱。
“这不是您的意志吗？那个桀骜不驯的家伙，虽然干出许多忤逆您的行为，但他到底曾经与您有过一段命运的纠缠。您也不想看到他就这样永远的困在那异度的魔盒里吧？据说没有谁能从里面出来，就算是您也不行。”黑衣女子在老者身后说道，双手微微揉捏着老者的脖颈，帮他按摩。
“……”老者沉默着，只是默默的望着深界的黑暗，过了许久才微微张口。“那个孩子，还是太执拗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他可以收敛一些。希望这段漫长的囚禁可以让他有所改变。”
“让傲慢改变？”黑衣女子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捂着嘴轻笑起来。“那真有可能吗？”
“我不知道。”白衣老者叹息一声，眼神萧瑟。“也许可以，可以不能。但如果可以的话，那么一定是他。”
“是啊，那个家伙。”黑衣女子的声音也低沉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白皙的手指又在老者的肩头微微揉捏。声音越来越低。
“你为什么要帮他找回完整？如果不是他，你也不会到今天的地步吧？”
“我还记得那遥远的过去，他可是你最讨厌的魔人。也是对你最恶劣的家伙。从某种角度上说，他并不算你的盟友，反而是敌人才对。”
“……”老者再次沉默下来，目光闪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说道。“阿特洛波斯。这是命运啊。”
“呵呵，呵呵呵呵……”黑衣女子突然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竟似有些竭嘶底里。
“命运？您居然和我说命运？”
“难道不是么？”白衣老者平静的说道，仿佛不知道黑衣女子的状况。“从遥远的过去离去，在末法的时代归来。他的轨迹，难道不是命运的使然？甚至就连是你，也逃脱不了命运的摆布。”
“怎么可能？我可是阿特洛波斯！”女子大声说道。
命运三女神，长女！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谁与命运最接近，毫无疑问就是她们三姐妹。只是为什么她的妹妹克罗托还在正常的界域中，她却来到了这里？这个谁也无法摆脱，永远沉沦的深界？
黑衣女子的声音很大，情绪有些激动。但白衣老者却没有安慰她，甚至连回头看上一眼都没有。他依旧注视着深界的黑暗。仿佛那里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如此过了许久，他才沙哑着声音开口。
“没有谁，可以摆脱命运的安排。就算是你。否则你又如何回来到这里？与我一起？”
是啊，为什么？
阿特洛波斯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沉默了下来。
她想到当初的那一天，她去和自己的父亲争执有关雷瑟的命运归属。返回的时候却接触到了命运之线。那是一次意外，她触犯了命运三女神的禁忌。于是命运之线断裂，她突然掉进了深界之中。
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那么的不可思议。这么多年了，阿特洛波斯不止一次的在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去找父亲争执，没有在激动中触及不该接触的命运之线，自己是否还会跌落到深界之中。
没有答案。
“呵呵……”阿特洛波斯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笑的却仿佛在哭。
“原来，当初的一切，都不是巧合。”
“哪有那么多巧合。或者说，所谓的巧合，本就是命运的使然。”白衣老者回答。终于将目光从深界的黑暗中收了回来。双手放在轮椅上。“推我回去吧。既然他已经解放了路西菲尔。那么命运的方程就必然有个结果。从此，在没有谁可以改变什么，直到末法时代的终结。”
黑衣女子沉默了下，轻声说道。“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做？”
“因为我们都想回到那个世界啊……”老者感叹道。在黑衣女子的推扶下渐渐返回了屋内。
铃铛声再次响了起来，红色的帷幕落下。整个深界，再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里，是深界唯一的光明所在，但也仅仅在帷幕拉开的时候。
而与此同时，整个异界的其他各个界域，一个个强大的思感也再次苏醒过来，用某种神秘的力量交流着。
“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打开了异度魔盒。”
“路西菲尔，该死，他放出了路西菲尔。”
“为什么，不，不可能。他们不是敌人吗？当初就是他将路西菲尔关进了异度魔盒。如果他敢再见路西菲尔，一定会被杀死。”
“可是路西菲尔到底被他放出来了。那个该死的，令人畏惧的炽天使又复活了。”
“我们应该阻止他的。”
“拿什么阻止？谁能靠近那只魔盒？”
“既然如此，那么只有杀死他了，趁着他的力量还未回到巅峰。”
“不然，没有谁能够挡在他的面前，如遥远的过去一样。”
“别西卜。这是你的使命。”
数道强大的思感激烈交流着，最终指向一个名字。于是那灰暗的死寂之地。那个恐怖的的意识再次苏醒。对那些思感传递出一个信息。
“知道了。”
于是所有思感归于沉寂。而与此同时，陈岩所在的虚空却突然荡漾起剧烈的涟漪。一道道黑色的波纹从四面八方浮现出来，围绕在他护罩的左右。虽然不能击破他的护罩，却延缓了他的速度。
“这个力量，这股气息。”护罩中，路西菲尔睁开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周围的波纹。
“我感觉到熟悉的味道。是那个家伙。”
“别西卜。”陈岩面色平静的说道。“他苏醒了。而我现在，不是他的对手。”
“不用担心，交给我好了。你去找回你的力量。”路西菲尔说道。指了指虚空远处的一处界域。
“把我们放在那里。我会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如果无数年前。”
第三七五节 无法阻止的寻回
陈岩将路西菲尔投向那个陌生的界域，转身就要离开。
他不打算看下去，因为他现在还没有介入那种层次的实力，甚至就是观看也不行。金字塔顶端的原恶魔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如果任由他们放开手脚，那个界域也不会留存多久。事实上，哪怕他们放开全部的气息，那个界域就会毁灭了。
果然，就在陈岩离开的不久，他的身后就爆发出恐怖的威压，一股股毁天灭地的冲击波疯狂的肆虐的那个界域，将那个界域的界膜冲击的摇摇欲裂。与此同时一个无法形容的恐怖思感降临到那个界域，发出如雷的怒吼。
“路西菲尔！你敢阻止我！”
“一如既往。”路西菲尔冷漠的声音响起，随后让一切寂静无声。
陈岩知道，那个界域的界膜粉碎了。虚空会吞噬一切能量，也包括声音。虽然思感仍然能传递过来，但那两个家伙显然不会把精力用在这上面。
他们将在虚空中战斗，游走于死亡边缘。
其实陈岩本没必要将路西菲尔投递到那个界域的，到了他们的地步多少都拥有在虚空存活的能力，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不过陈岩知道路西菲尔也同样虚弱了，无数年的囚禁让他与主物质界的信仰隔绝，他的位阶也濒临到岌岌可危的地步。如果没有足够的能量补充，他根本无法恢复成曾经那个无敌的堕落天使。
所以他才将路西菲尔投向那个界域，而那个界域也将成为路西菲尔的养分。让他恢复。
一个界域的能量，最多可以让他拥有短暂的巅峰力量。正好和那个别西卜战斗。
等到他们打完自己再来接他走。
陈岩默默的想着，以更快的速度驱动空间之力，瞬息离开了这个地方。
空间之力疯狂运作着，一瞬间将就陈岩送到无法想象的距离。在他身下无数个界域滑过，竟是如同流星一般。如果此刻那些界域中的生命仰首向天的话，一定不会相信此刻正有一个强大的魔人从他们的头顶掠过，纵横与生命禁绝的虚空之中。
陈岩的目标很明确，那是他‘前世’记忆中留下的一个很重要的地点，也是具有充足能量与规则的地方。在那里，元素魔语的最后一个在等待着他，如同分别数年的宠物等待着自己的主人。
‘冲击。’
这是最后一个魔语的名字。也是完成他元素力量的最后一块拼图。
空气魔语是‘流动’，冰冻魔语是‘凝滞’，火焰魔语是‘活跃’，而最后一个魔语并没有固定的形态，它就是‘冲击’。
在元素魔语中，它的力量并不最强大。却是最简单最暴力的。如果说其他魔语都有各式各样的功能，而这个魔语的功能只有一个。那就是破坏。破坏一切阻挡在他面前的东西。而最可怕的是，这是个基础魔语。它可以推动其他三个元素魔语的力量。
陈岩必须得到这个魔语，只有这样他的力量才能找回。
能量光团中陈岩的额头微见汗滴，空间之力几乎运转到了极限。终于看到虚空中出现的一个小小的界膜。和曾经封禁了路西菲尔的囚笼一样，这也是个异度魔盒。只有他才能进入的地方。只是这个异度魔盒的‘体积有点小’，看上去只有囚禁路西菲尔的地方三分之一的样子。
不过如果有人小看这个魔盒就错了。事实上这个魔盒的‘小’只是因为空间之力的作用。它的‘容量’极大，几乎没有上限。其本体是一块容纳了数十个界域的空间碎片。
当初陈岩正是看中它的这份潜力，才将其制作成了魔盒。
而如今，就是他来打开的时候了。
虚空中，陈岩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异度魔盒。心跳渐渐加快。这倒不是他不够冷静。只是这个魔盒里的东西对他太重要了，有了这个东西，他就可以完善出全部的元素魔语，并迅速进化到近乎路西菲尔的生命位阶。
无它，因为这个魔盒中除了魔语，还有他留下的大量能量。
“停下！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就在陈岩即将突入魔盒之中的时候，突然，一个思感掠过无数虚空，强行插入到陈岩与异度魔盒之间。只见空间高度扭曲起来，出现层层叠叠的黑纹。
虚空震荡。
陈岩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露出愤怒的目光。
有人在阻止他。
虽然那个阻止他的人并没有与他在虚空中较量的本事，却有办法强行震荡这片虚空，让自己也不能接近魔盒。而要完成这一点需要大量的准备和海量的资源。
“是谁！”陈岩冷声说道，语气中的怒意几乎可以燃烧大海。
能做出这样准备的家伙绝对不是无名之辈，恐怕就算在他‘前世’的时候，也是一个足以干扰到自己的大人物，因为那震荡虚空的资源绝不是一般恶魔可以拿出来的，恐怕就是站在传说中的大恶魔，也做不到。
那是一个组织，漫长的收集和积累。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个思感继续警告，虽然激烈，但陈岩却知道他的本体肯定不是在这个地方。而是通过高等的魔能仪器将思感投射到这里。
但不管如何，他做到了。虚空震荡一旦开始就无法消除，就算自己也必须等待震荡结束才能接近魔盒。而对方躲藏在暗处，更让他连报复到做不到。
只是……
陈岩突然冷静下来，再多的怒火也消失不见。
他确实需要进入那个异度魔盒，可他没说过，要如何进入啊……
真以为封锁了虚空就可以让自己无计可施么？自己的‘前世’，可是早就做了最坏的准备！哪怕整个异界毁灭，他也能找回自己留下的‘遗产’！！
于是陈岩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又变得平静无波。在他身边莉莉丝上前一步，担心的望着他。
“我们，等待一下？”
“没用，他们既然激活了虚空震荡，一定会持续到足够找到我的时间。我留在这里会更加危险。”
陈岩回答，眼睛却越来越亮。伸手环住莉莉丝的腰。
“但遗憾的是，他们忘记了与谁做对手。”
下一刻，他居然就带着那护罩光球一起，在虚空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