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六节 迟来的救赎
一个界域的毁灭自然是恐怖的，事实上如果陈岩不来，恐怕莉亚等人也就扔在这里了。天空桥需要大量时间来充能，根本不可能及时带她们离开。而那些彪悍的达克族战士就是他们的陪葬。
对于高等恶魔来说，这些战士不管多么勇猛多么忠诚，也只是消耗品而已。
但眼下当然是另一回事。
眼看着天空陨石如雨，地面崩裂翻滚。陈岩只是平静的下达了全员集合的命令，就带着所有人升上了虚空。他的能量罩足足有数公理直径，不禁保护了申特等人，连剩下的达克族也全都带了出来。那些勇猛的战士看到如此伟力都齐齐跪伏，口中颂起了陈岩之名。
“他们已经习惯被神统治了。”申特说道。“陈岩，就是他们新的神。”
“这才是异界的日常。”米索嘶声说道。“学不会服从强者的种族，没有生存下来的资格。”
申特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这个时候，能量罩中的达克族战士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人流缓缓分了开来。一个非常魁梧，几乎能和米索比肩的魁梧达克族大汉走了出来，来到众人之前。他双膝跪下，双手伏地，整个人对陈岩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却一声不出。看到他这个动作，所有达克族也安静下来，无数目光集中到这里。
陈岩微微皱眉。感觉到这大汉体内澎湃如潮的力量，几乎比米索还要强横。
“你要做什么？”
大汉没有出声，依旧保持着绝对的沉默。但那双手臂却微微颤抖。
“头问你话呢？不想回答就滚回去吧。”申特说道。
“吾等……祈求……神主的宽恕。”大汉终于发出声音，颤抖的仿佛小鸡。很难想象，这样懦弱的声音会从一个如此魁梧强壮，又明显是达克族领袖的人的身上发出来。但又想到达克族天生对强者的敬畏和神权统治，申特又觉得理所当然。
“我并没有怨恨你们，也谈不上原谅。”陈岩摇摇头，身后是莉亚和莉莉姆。
大汉低着头，再次沉默了。他的身体趴伏在地上仿佛一座小山，但看起来又是那么的软弱。
陈岩的目光微闪。隐约想到一件事。
“我并非你族曾经的神灵，也不习惯你这样对待。有什么话你最好直说……”
“…………”大汉继续沉默，过了一会才低头说道。“吾等，祈求神灵的救赎。”
“你的种族？”
“是。”大汉猛的将头磕下，用力的仿佛要将脑袋砸碎。可惜这是在防护罩内，起不到丝毫效果。
“请神主怜悯。请神主怜悯……”
“请神主怜悯！”
看到大汉做此动作，更多的达克族人跪伏下来，对陈岩不断的行礼。他们的动作很幼稚，但态度却无比的虔诚和惶恐，就仿佛生怕惹怒了陈岩一般。望着这群明明勇猛，却又如此可怜的家伙。陈岩不由得暗叹一口气。
这就是异界，畸形，怪异，变态的世界。
达克族是他见过最彪悍的战士族群之一了，可遇到他这样的超自然生物仍然卑微至此。足可见整个异界的生态是何等的扭曲。更别说除了这些强大的族群之外，还有许多弱小的族群，甚至是人类。
异界的每一分土地上，都能攥出血来。
不过，陈岩仍然不打算答应。他没那么多怜悯可以施舍。姑且不说达克族本就是曾经的敌人，就是他将这些家伙救出来就已经足够仁慈了。异界数以万计的界域，数不清的种族和文明，哪有那么多仁慈浪费？他如果今天救一个明天救一个，就可以等死了。
想到这里陈岩目光微闪，刚要张口。突然，一只柔弱的手抱上了他的臂膀。
不用回头，陈岩也知道那是谁的手。
“如果可以，帮帮他们。”莉亚轻声说道，虚弱的让人可怜。“我觉得……他们也可以成为你的助力。”
“我的部下成千上万。”陈岩平静说道。“并不需要他们，更何况，他们可是你刚才的敌人。”
“没有敌人。”莉亚回答。“这个异界，哪有真正的敌人呢？不管是你也好，他们也好，其实……只是为了活下去。”
“…………”陈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莉亚的手。
是啊，只是为了活下去。
谁不是这样想的呢？可是谁又会知道异界已经没有未来了。思想之力的匮乏直接导致了异界末日。如果自己不改变什么，没有谁，可以再体会生命的味道。
自己的前世在异界掀起了腥风血雨，又何尝不是为了这个？
“起来吧。”陈岩对跪伏自己脚边的大汉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达罗。吾主。”大汉恭声回答。头却一点也不敢抬。
“给我你部族的界域坐标。”
“是！”大汉抬起双臂，送上一个小小的光球。陈岩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防护罩就微微一震，向着虚空的某个坐标飞去。空间之力在陈岩的体内顺畅运作，只不过几个小时之后，一个苍夷的界域就出现在陈岩的眼前。
只见这个界域无比破烂，几乎快要抵达毁灭的边缘了。包裹外部的界膜破烂不堪不说，界域内部更是灾难处处。大量的火山疯狂喷发，地震，海啸，雷雨，暴风。整个界域都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不客气的说，如果陈岩不来，这个界域恐怕再过几年也就结束了。里面的人一个也别想活下来。
难怪达克族如此疯狂的跟随巴罗尔，恐怕真正的原因是不跟随巴罗尔四处征战，他们也不会有活下来的机会。也只有得到巴罗尔足够的赏识，他们才可能被赏赐一个新的界域，从而获得生的希望。只可惜他们恐怕不知道，整个异界，能够带领大量生命迁移的高等恶魔也屈指可数，而这些，绝对不包括巴罗尔。
他根本不具备在虚空迁徙的能力。又如何能照顾麾下的种族？达克族，不过是被他骗上战场的棋子而已。
可怜，又可叹。
“请吾主怜悯！”看到自己土生土长的界域如此，模样，达罗的眼睛都红了。跪伏在地大声哀求道。身后是无数跪伏的达克族。
陈岩却一言不发，冷漠的望着下方的界域。
他感觉到了，那个界域，并非普普通通，其中有着一个强横的气息。
第四零七节 死亡的满足
“这股气息……”
不止是陈岩，队伍中的其他强者也感觉到了，甚至包括刚刚晋升位阶的修和申特。他们默默的望着下方如同末日的界域。皱起眉头。
强大，浩瀚，如同海洋的气息。
就这样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他们面前，没有敌意，也没有恐怖，有的只是欢乐和祥和。就仿佛下面沸腾的岩浆与末日的火山，只是一曲吉祥的乐曲。在某个存在的指间起舞。
“头。”申特转头看了一眼陈岩。
“不着急。”陈岩微微摇头，露出一抹冷笑。“我大概已经知道是谁了，没想到在遥远的过去，那个不敢出现在我面前的小家伙，此刻能这样大摇大摆的站在我的面前。还生怕我不知道的施放气息。”
“是我太仁慈了？”
“…………”众人沉默。他们已经知道陈岩在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也知道陈岩的本身是谁。所以没人发表什么意见。在他们看来，尽管下面的气息很是强大，甚至强大到连申特和米索都无法抗衡的地步，但如果和陈岩相比却简直什么都不是。哪怕至今的陈岩并未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什么毁灭天地的力量。
至高无上的生命位阶，已经说明了一切。
神祗，宛如蝼蚁。
“下去吧。”
陈岩轻声说道，就带着众人降下界域。能够隔断虚空的界膜在他们面前乖巧分开，众人面前立即出现了一幅幅末日的景象。只见整个界域内部已然被岩浆所覆盖，大陆的板块分崩离析。仅有仅少数曾经的山峰还在岩浆海中沉浮。天空中的陨石铺天盖地，狂风带着烈焰奔腾，将炽热与毁灭传递到界域的每一个地方。
这个界域已然要完蛋了。比之前的界域好不到哪里去。也难怪达克族疯狂的四处征战，追求救赎。
而在这些仅存的‘大陆板块’上，隐约还有一些微弱的气息。陈岩略微感知一下应该有三百多万，这就是达克族的幸存者了。当然，这里面也一定包含着这个界域的其他生物，但已经不重要了。
一个界域就是一个世界，众多文明和生态的组成。眼下就只剩下三百多万了？
不知为什么，陈岩想起了诺亚方舟的传说。区别只在于，那个传说是上帝的考验，而眼下，没有上帝。
“神主！”达罗噗通一声跪下来，彪悍的大汉哭的整个脸都不成形了。什么也不说，就是不断的扣头，仿佛要将自己的脑袋撞碎在这破烂的大地上。他已经没什么可以舍弃的了，从小到大的神灵教育，让他无法对神祗升起任何忤逆的心思，遇到什么困难更是第一时间想起了神祗。
这不是他没有对抗艰难的勇气与意志，而是生存的本能。
“我知道了。”陈岩也没多和他废话。就将目光投向界域中央的某一处岩浆海洋。“但我必须先解决一件事。你带人去拯救你的同族。能不能等到我的结果，就看你的运气了。”
“神主！”达罗一声高呼，整个人都仿佛被抽取了脊椎骨。
他不知道陈岩还需要多少时间，可眼下，就算一分一秒都等不了啊。整个界域都已经如此模样了，鬼知道毁灭会啥时候到来。要知道界域的毁灭可不会那么缓慢的，界域之核一旦崩溃就是瞬间全无。自己的族人能挺到那个时候吗？
不过包括陈岩在内，没有任何人再多和他说一句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看着这个彪悍的壮汉，和他麾下的战士。
“去吧。”陈岩不再多说。就转身带着同伴向那岩浆海飞去。在他身后，数不清的达克族战士跪伏在地，悲戚痛苦。
他们知道，已经到达绝路了。
他们曾经的神祗欺骗了他们，而眼下的神祗，又无视族人的绝境。达罗能够理解陈岩的想法，因为在他接受的教育中，神祗就是这样高高在上的，他赏赐给你的，你必须接受，他不给你的，你也不能要。
可是……这不是什么赏赐啊……这是族人的灭亡，是生他养他的母亲，是长老，是所有族人，一个界域的生灵的灭亡！！
为了能够挽回这一切，他已经做到了极限。所有达克族的战士都被他带出来。拼死作战死不旋踵。就连被神祗命令自尽一半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可是就换来这些吗？
就换来……自己目睹族人灭亡的机会？
“这就是……神的惩罚？”
达罗双眼血泪，望着那翻腾的岩浆与漫天的火雨。整个人就仿佛大海中的小舟。曾经接受的教育，在他的脑海中崩碎，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恨。
恨部族，恨自己，恨母亲，恨孩子，最终……恨神祗。
“这个世界，没什么是正义的，也没什么是至高无上的。”
“为什么，要祈求救赎？”
“为什么？要靠那些家伙。”
“起来！都起来！！！”达罗突然站起身，发疯一样踢着身边的同伴，痛打他们，怒斥他们。
“都起来！我们去救族人！”
“神祗不救，我们就自己来！都过去，都过去！！把他们从那里救出来！”
“可是族长……”一个族人战士胆怯的问道。“没有神祗的伟力，我们无法通过那岩浆之海啊……”
“你是死人吗？是不是，啊？！”达罗一记耳光差点没把那个战士的脸打烂。顶着他的鼻子怒吼道。“去死啊！你去死啊！跳进去，都给我去死！用你们的尸体铺出一条路，难吗？很难吗？”
“不难！族长！”那战士也梗着脖子怒吼。转身就跳进了岩浆。紧跟着是又一个，又一个。
就如同地球北极幼小的企鹅，一个接一个的跳进了岩浆。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视死如归，但却是他们第一次，为了自己而视死如归。也许在他们的心中从未想过会为神祗以外的存在奉献出自己的一切。但这一次，他们却是那么的坚决，那么的痛快，那么的……
满足。
死亡，是一种美妙。
就在死亡前的那一秒。
让我们享受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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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八节 女神
“也许，这是他们第一次为了自己而活着。”天空中申特冷眼旁观着这一幕，轻声说道。“我真不知道他们需要多大的勇气。”
“比面对死亡多那么一点点。”米索粗着嗓子回答。目光却没有任何怜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在这个世界活的很好。懂得遵从强者，服从强者，才有活下去的意义。”
“是啊。”申特点点头，没有和米索争辩下去。他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界域，也想起了那些挣扎求存的人类。又何尝不是在恶魔的yin威下屈服呢？而且那还是一些他如今都瞧不起的小恶魔，当时却几乎镇压了整个界域。
低等生命和高级生命的界垒，比天地还要遥远。
“他们寻找救赎，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就等来了这个。”申特默默的看着那一个个达克族战士跳进火海，跳进岩浆。嘴角微微抽动。“可能谁也不会想到吧。”
“这就是他们的救赎。”米索没有再看下去，转身跟上了陈岩。他看到陈岩的旁边，莉莉姆正闭着眼睛，浑身散发着幽幽的微光。
而下方，达克族的战士几乎都死绝了，当最后一个战士跳进岩浆，他们的族长达罗也怒吼了一声，充满了悲愤与狂怒的跳了进去。岩浆连泡都没起就吞没了他。
弱者，没有资格生存。
没有人知道达罗族长那最后一声怒吼到底在吼什么，是怒骂，还是自责。但一切都不重要了。随着岩浆烧毁了他的肉体，他的灵能也烟消云散。
不知何时，众人停止了前进。一起静静的看完这一切，然后陈岩对莉莉姆说。“可以了。”
“呼……”莉莉姆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放开双手。浑身的幽光散去，奇迹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下方的平地上，所有达克族的战士依然静立，一个个完好如初，只是紧闭着双眼。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莉莉姆的幻境。是莉莉姆按照陈岩的意思给出的选择。是服从于神灵，还是选择背叛。而很显然达克族做出了选择。也许，那已经不是背叛了，而是绝望前的挣扎。但不管如何，达克族做出了选择。
也找到了救赎。
下方，幽光渐渐散尽，达克族的族长达罗第一个睁开了眼睛。目光迅速从迷茫转为清晰。然后他转过身，神色复杂的望了陈岩一眼。
“谢谢神主。”
陈岩注意到他没有下跪。而是行了一个战士的礼节。于是他微微点头。
“跟上吧。”
“是！”达罗大声答应道，一抬脚就跟上了陈岩一行。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他，让他仿佛如平地般在天空漫步。而下方那些只见清醒的达克族战士也互相看了一眼，迅速跟了上来。
这当然是陈岩的力量。而这些对于达克族的族人来说也习惯了。
神灵无所不能，这是他们从小就接受的教育。别说陈岩只是让他们飞空，就是让他们直接变成恶魔也不会有人说半个不字。当然，这只是他们做梦时候偷偷想想。还得流口水。一次幻境，并不足以拯救一个种族的灵魂，真正觉醒的也只是他们的族长达罗而已。不过这对陈岩已经足够了。
“达罗。”一边向着目标行进。陈岩突然说道。
“神主。”达罗回应。
“你现在是否还相信神灵？”
“我坚信。”达罗大声回答，瞳孔深处却是不可查的痛苦。“我，坚信。”
陈岩点点头。知道达罗的内心有多么的彷徨与摇摆。但仍然问道。“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向神灵挥刀，你是否能做到。”
“如果是您的命令，我必能做到！”
这一次达罗没有丝毫犹豫，反而声音洪亮的回答。那刚才还隐见痛苦的瞳孔深处赫然散发出熊熊的怒意，就如同那炽热的岩浆，翻滚澎湃。
是啊，到了他如今的地步，经历了这些事，还有什么不可以放弃的呢？
幻境虽然是虚假的，但对他的感受却是真的。他真的放弃了自己的信仰，真的让自己的麾下去死，让所有达克族的战士都被岩浆烧融。甚至最后的最后，他自己也在岩浆中浮沉，感受着肉体与骨骼在高温中灰飞烟灭的剧痛。对于达罗来说，信仰是信仰，可痛苦，却比信仰更加的真实。
那不仅仅是肉体的痛苦，更是精神的，灵魂的。
“行了。”申特在一边说道。“这家伙总算有个人样。”
“可他这个样子，活不了多久。”米索说道。
“你们两个别啰嗦了。”一边的莉亚挥了挥手。“我哥说了，他就是同伴。”
“明白。”
“是。”
两人立即答应，让达罗进入了队伍之中。
接下来队伍飞速在空中前行，很快就来到界域的某个地方。这里是一片浩瀚无尽的岩浆海，陆地板块几乎都被吞噬不见了。只有一处曾经是山峰的某个土包还留在岩浆之上。那给与陈岩欢欣快乐的气息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他们到达的时候，土包之上正坐着一个婀娜的身影，低着头，静静的弹着琵琶。美丽的音符宛如实质，在岩浆海上空飞荡，调皮的与岩浆玩闹，与陨石起舞。
“她是……”看到这个女子的身影，莉莉姆的瞳孔顿时收缩了。整个人更的不着痕迹的躲向了陈岩身后。
“她……”
“萨拉斯瓦蒂。”陈岩接过她的话，轻声说道。“主物质界，印度神话，主神梵天的妻子。”
“什么？”众人顿时大惊。再望向那女子的眼神时满是惊骇。
萨拉斯瓦蒂，主神梵天的……妻子？
见鬼，这是何等高阶的存在啊！
也许她‘本人’的能力和名声并不突出，可是她的丈夫却太厉害，太恐怖了。主神梵天，因为主物质界庞大思想之力的支撑，赫然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恶魔之一。他的力量甚至打到了世界的顶级，是真正可以毁天灭地的神灵。
而这样一个存在的妻子，居然会出现在如此破烂的界域，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否意味着，主神梵天的目光也望向了这里？
一时间，所有人都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第四零九节 心机
要真说起来，梵天这个神灵非常悲剧。他本是主物质界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还是个创世神，和盘古大爷一个地位。只是因为太过好色且作风卑劣而被唾弃，最终混的信徒还没他老婆多。不过在这个世界，梵天因为主物质界的地位而空前强大，虽然平常并不出现，但在遥远的过去，却曾经以一己之力掀起了莫大的浩劫。
他想在异界内再创造一个新世界，结果失败，直接影响了数以万计的界域。最终导致这些界域彻底消逝。界域的残骸布满了虚空，生灵灭绝。
而眼前的萨拉斯瓦蒂，就是梵天自己创造出的女神，只是创造后看其美貌，强行占有了她。萨拉斯瓦蒂在印度教中以多才多艺出名，并且在佛教中也占据了一席之地，也就是弁财天。
这样一个优美，善良，多才多艺的女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似乎与这个界域的灾难有关？
天空中，陈岩默默的望着这位优雅的女神，目光深邃。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遥远之前的某天，某个女神来到他面前，说出的那个要求。
“你是来，要我履行承诺的吗？”
“无数年的等待，我当然会要一个答案。”连绵不绝的琴音戛然而止。只有旋律还缓缓蔓延。萨拉斯瓦蒂终于停止了弹奏，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张几如梦幻的脸庞，朦胧，优美，神秘。充满了男性对女性所有的幻想……除了魅惑。
也难怪梵天会在创造出萨拉斯瓦蒂后又占有她。实在他创造的太完美了。都说焚天是用梦来创造世界，维持世界。所以这萨拉斯瓦蒂也就带有了梦的元素。梦境，自然是美好的。所以萨拉斯瓦蒂也是美好的。
当然，这种美好，也只限于远观。她是梵天的女神，任何人，任何恶魔，都不能觊觎她。
“那个承诺……”陈岩眯起了眼睛。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前世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掠过，也带来了有关那个承诺的事。不过他却没有说出来，也没有答应的意思。反而转过头，看了一眼这个岩浆蔓延，天降陨石的破碎界域。
“就是为了得到那个答案，你将灾难带来了这里？”
“你知道，我并非掌管灾难的神。”萨拉斯瓦蒂摇摇头。“我也没有将怒火发泄在无辜生灵上的习惯。只是，我没有办法。”
萨拉斯瓦蒂是梵天的女神，她的行踪自然会被梵天掌控。而梵天的手段哪怕在主物质界印度教的传说中也是好说不好听的。事实上，如果梵天不是印度教中的创世神，恐怕早就被群殴了。
所以，萨拉斯瓦蒂并没有说谎。她并非想将灾难带来到这里，可她只要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灾难。梵天是绝对不会让萨拉斯瓦蒂离开自己身边太久的。而一切让他看不过眼的地方，都只有一个下场，毁灭。也许这对于梵天来说只是打个哈欠的行为，但对于生活在这个界域的生灵与文明。却是无解的绝望。
那达克族拼命挣扎的痛苦，为了希望而跳进绝境的无助，都是如此。
只可惜这些对于梵天并没什么意义，他是永远看不到低级生命的苦痛。在他看来一切都是他创造的，他喜欢怎样就怎样，哪怕这个界域并非是主物质界也是一样。不幸的是，他具有那个能力。
“你的痛苦，我非常了解。”陈岩点点头。“但这不是你将痛苦蔓延到更多的理由。既然你背负了这种痛苦，为什么不一直背负下去？你不是号称善与美的女神吗？”
“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善与美。”萨拉斯瓦蒂一声苦笑。“就算我有再多的理想，不还是要屈服在力量之下吗？”
“当初，我带着那个疑问找到了你，想得到一个答案，你说让我等待。”
“于是我等了，等到了你的死去，等到了你的转生。”
“就这样，你还要我等待下去吗？”
“我就连听到那个答案，都不行？”
萨拉斯瓦蒂的神色越发凄苦。她缓缓站起身，张开双臂，露出无限美好的身材与朦胧。
“看看，看看这个世界。多么的悲惨，多么的凄凉。但你我都知道这根本算不得什么，每分每秒，都有无数个这样的界域在毁灭。同样的故事在上演。也同样有无数个界域在诞生，在重复这个过程。”
“界域。就是异界中的细胞。只要你们这些强权还在，它就会不断更替。”
说到这里萨拉斯瓦蒂的声音低沉下来。她低着头，紧紧的抱住怀中的琵琶。
“你……其实和他一样……”
“我也……一样没有选择。”
“说的好。”陈岩突然抬起手，轻轻的鼓起掌来。脸上也出现了淡淡的笑容。在他身后，莉亚目光怜悯的望着萨拉斯瓦蒂，走过来轻轻的抱住陈岩的手臂。
“如果可以，帮帮他吧，就好像你帮我一样。”
“莉亚，亲爱的，你永远和当初一样善良。”陈岩低下头，轻轻捧起莉亚的脸，目光专注的仿佛在看着一块瑰宝。“但你并不清楚异界的险恶，尤其是，恶魔的险恶。”
“萨拉斯瓦蒂确实有着悲惨的命运，也有着愤怒与抗争的理由。但如果你认为什么都可以拯救就错了。”
“啊？”莉亚瞪大了眼睛。“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隐情到是没有。萨拉斯瓦蒂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陈岩伸出手摸了摸莉亚的头顶，顺便捋顺了她的发丝。“但你不要忘记了，萨拉斯瓦蒂可是一个神啊，而且是一个在主物质界，信徒比梵天还要多的神灵。你认为她真的会弱小到眼前这般吗？”
“一个强大的恶魔，会可怜到祈求怜悯？”
“而且还成功的让你产生了怜悯？”
“你是说………”莉亚也不是傻子，虽然同情心泛滥且非常单纯，但她和米索莉莉姆混了这么长时间，又怎么会什么都不懂？
而这时对面的萨拉斯瓦蒂也看出不对，突然扔下了手中的琵琶。只听一声传遍界域的巨响，整个界域的岩浆都升上了天空，向着陈岩等人扑头盖脸的扑了过来！！
“萨拉斯瓦蒂，这么多年你仍然在我面前耍心机。我如何能让你逃出我的手掌？”
陈岩冷笑着说道。接着左肩上就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出现了一只眼睛。
第四一零节 杀神者
哈迪斯之眼？
众人都吓了一跳。他们可是见过哈迪斯之眼的威力的，就连死神木图都被一眼吓退，足可见这只眼睛到底有何等恐怖的威能。但这一次他们却猜错了，出现在陈岩左肩的并非哈迪斯之眼，而是另一只体积更大，恐惧更多的眼睛。说它恐惧更多，不是带给敌人的恐惧，而是眼睛本身的恐惧。因为这只眼睛的主人就是被陈岩的手下杀掉的，所以直到现在它还保留着面对死亡的敬畏。
这是巴罗尔的眼睛。邪眼魔王的眼睛。
“雷瑟！”远处的萨拉斯瓦蒂一声尖叫，仿佛一只被踩住了尾巴的鸡。“你竟然杀了巴罗尔！”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真不是我做的。”陈岩微微摇头。肩头的眼睛却散发出层层幽光。仿佛潮汐一样蔓延过整个界域。
巴罗尔曾经说过，所有反抗他的，不服从他的，都会被他化为雕像。哪怕是一个‘世界’。
他没有撒谎。
只见幽光过处，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白色，从动转静。风停歇了，陨石凝滞了，甚至就连漫天扑来的岩浆之海也在一瞬间停在了原处，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几秒钟之后，整个世界，都在陈岩等人面前化为了灰白。变成了石头。
只有萨拉斯瓦蒂，仍然尖叫着向远处飞去，但身上的羽衣也出现了点点灰色。
巴罗尔的眼睛具有石化之力，范围之广，能力之强令人敬畏。但在规则层面却没能抵达最深处。对同为超自然生物的‘神祗’效力不足。这一点倒是和美杜莎截然相反，美杜莎的石化能力范围有限，但优先度极高，就连神祗也不能幸免。
所以萨拉斯瓦蒂掀起了整个界域的岩浆并没有奏效，而她却跑的飞快，眼看就要脱离众人的视野。
界域之外是虚空，没人相信她敢飞出去，但提前留一个退路却是必然。所有人都清楚，萨拉斯瓦蒂逃离的方向必然有一个传送阵。
米索，莉莉姆上前一步。
“主上，交给我们吧？”
陈岩看了他们一眼，微微摇头。“不行。”
萨拉斯瓦蒂尽管看起来狼狈，但她到底是一个‘神祗’，而且是在主物质界有着广泛传说，思想之力浓厚的‘神祗’。这样一个恶魔不是如今的米索和莉莉姆可以对付的，就算他们已经进化了许多。
反而是申特和修，刚刚得到自己赐予的力量。面对这种情况更有把握。
所以只是想了想，陈岩就对申特和修说道。“你们去。”
“明白。”
“交给我，头！”
申特和修对视了一眼，大声应和道，随即就冲上了天空。陈岩赐予他们的力量很强，很变态，飞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已。但在他们离去的时候陈岩还是抓住申特，给他肩膀上留下一个魔纹。那是陈岩前世浩瀚知识海中的一个魔纹，足以让萨拉斯瓦蒂惊讶。
接下来陈岩就不在关注萨拉斯瓦蒂的去向，转头将目光投向下方的岩浆。
此刻，因为整个界域都被‘石化’的关系，岩浆之海也化为了平地。那些困在‘海岛’上的幸存者也不会例外。达克族的战士正呼叫着冲向那些‘岛屿’，将自己的族人和幸存的生物拖回来。他们动作非常粗暴，看似混乱却迅速非常，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拯救了大量的族人。除了距离过远无法抵达的以外，大部分幸存者都被他们拉到了陈岩的下方。
一个个达克族的战士看着他们化为石像的族人也不悲伤，只是默默的对着陈岩跪下，行礼。
尽管他们的领袖达罗发出了不再依赖‘神祗’的宣言，但长期的教育让他们仍然对神祗无比的敬畏，乃至深入骨髓。
他们，仍然祈求着陈岩的救赎。
陈岩知道这一切不是短时间可以改变的，他能改变达罗的想法已经很不容易了。指望一个种群从奴隶瞬间苏醒，简直如同母猪上树一样不可能。
所以很快。所有化为石像的幸存者就解除了石化，惊喜的看着自己的族人战士。
一个个或者父子，母子，兄弟，妻儿的身影抱在了一起，痛哭无声。
他们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引起神祗……也就是陈岩的厌恶。
“没办法了。”莉莉姆冷眼旁观这一幕，轻声说道。“崇信教育已经彻底摧毁了他们的意志，他们只是恶魔的玩具。”
“这样的种族在异界还有许多，虽然有点可悲，但确实最好的生存法则。”
“我知道。”陈岩点点头，他也明白让这些达克族迅速转变观念绝无可能，哪怕他们是出类拔萃的战士。但主物质界的经历也告诉他，没有什么民族是天生奴性的，所有的一切，只是外来力量的扭曲。
而改变这些，其实非常，非常的简单。
所以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些达克族战士拯救他们的族人，又一排排的跪拜在他的脚下。
无形的力量延伸，蔓延到整个界域，更多的达克族战士被陈岩转移过来，最终汇集成一片片的‘难民’。他们跪拜的身影仿佛一张地毯，蔓延开去无边无际。而他们的领袖达罗也不知何时来到陈岩的身前，没有跪拜，却一言不发。
他可以拯救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拯救自己的族人，或者说，该如何拯救族人的灵魂。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是在死亡前的每一秒，都不知道死亡的价值与意义。
达克族，不惧怕死亡，却惧怕失去价值。
“回来了。”这时候莉亚突然开口说道。与此同时远处的天际传来两道流光，落在了陈岩之前。正是出去追击的申特和修两人。只见两人的铠甲多有破损，明显经历了一场大战，而身上更有不少的伤痕深可见骨。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中间夹着一团肉块，还滴淌着鲜红的血滴。
萨拉斯瓦蒂，印度神话中完美的女神，此刻就是这幅模样。
申特或者不会对女性那么残忍，但修绝对例外。在这名枪手的眼中，根本就不存在性别。
“丢下去。”陈岩说道，表情平静的宛如湖水。
“告诉达克族人，杀死她，获得我的认可。”
“不成为杀神者，没有资格成为我的部下。”
第四一一节 平等的恩赐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们有约定，有约定！”
“滚开！你们这些贱民！！”
“求求你……雷瑟……不要让这些下贱的生灵碰我……”
“如果可以，请你亲自动手！”
萨拉斯瓦蒂的哀求声不断传来，期间还有对达克族战士的辱骂与诅咒。她是那么的疯狂，就仿佛死亡都不如被她口中的贱民碰到更恐怖。与其说她畏惧死亡，更不如说她畏惧被所谓的‘不洁者’触碰。
但她的所有哀求都没有得到回应。渐渐的，她是声音低沉下去，最终渺无声息。
“真奇怪，这就是她的尊严？”莉亚皱着眉头问道。“她宁愿死在你的手里？这也是约定？”
“不是，只是她对凡人的鄙夷。在主物质界，她们对普通人是划分阶级的，而达克族正是阶级中的最后一种，贱民。所以怼她来说被这个阶级的生物触碰是比死还恐怖的事。”陈岩回答道，也不过多解释。他当然知道主物质界印度的社会是如何的残忍。种姓制度是何等的变态与丑陋。但这些都不适宜对莉亚说。他不想在莉亚那近乎白纸般的纯净心灵里留下这般肮脏的记忆。
恶魔来自思想，而思想，又来自什么？
正想着，达克族的领袖达罗来到他的身后，单膝跪下。
“神主，那个女神，已经死了。”
“都动手了吗？”陈岩问道。
“有五分之一的人没动手。”达罗喉部吞咽了下，艰难的说道。达克族的神灵教育实在是太根深蒂固了，所以就算有陈岩这样强大的‘神主’命令，仍然有许多达克族人不敢从命，在他们眼中神灵就是不可侵犯的，别说伤害了，就是触碰都是一种亵渎。
“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到今天的地步吗？”陈岩没有斥责达罗，而是头也不回的说道。“就是你们太懦弱了。”
“不，我们绝不懦弱！”达罗大声回应。“每一名达克族人，都是最勇敢的战士！我们敢对最强大的军队发起冲锋，哪怕死剩最后一个人，也有继续战斗的勇气！”
“然后呢？”陈岩问道。“然后怎么样？”
“将胜利的果实奉献给神灵，然后躲在阴影里舔舐伤口，埋葬死者，等待神灵的恩赐？”
“你们就没有想过，如果不依靠神灵，那些战利品也许全是自己的？”
“我们……”达罗低下头，喉结蠕动。“没有选择。”
说起来经过陈岩的‘救赎’之后，可能达克族中最快摆脱神灵依赖的就是他了，可就算是他，仍然难以对神灵口出恶言。哪怕他刚才亲手在萨拉斯瓦蒂的身上割了一刀。
“我说你们懦弱，并非是指战斗的勇气与意志。”似乎感受到达罗心中的不甘，陈岩解释道。“而是你们对强权的态度。一种，为了生存而舍弃尊严的态度。我理解这是你们的生存法则，也是大多数异界种族的生存法则。只是我不大习惯而已。”
说到这里陈岩转过身，拍了拍达罗的肩膀。对方立即矮上半截，让陈岩拍的更顺手些。
“对不起。”
“呃？神……神主？”达罗顿时蒙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陈岩的话。不过陈岩也没在意他的慌张，就继续说道。。
“尊严不是一踹而就的，是我对你们的期望过高了。”
“谢……谢谢……”达罗的声音哽咽了，只觉得陈岩和他侍奉过的任何神灵都不同，是那么的难以捉摸，又是那么的充满希望。
但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
“带上刚才所有动手的族人，跟我走吧。剩下的，我给你们留在此地繁衍生息的恩赐。”陈岩平静的说道。“我给了你们选择，你们也做出了选择。命运从此分岔。”
“不，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达罗顿时跪下来。刚才没动手的族人可足足有五分之一啊，他不敢想象如果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会怎样的绝望。虽然他知道，就算过去的神灵也都会做出如此的决定，但陈岩不是特殊的吗？
刚刚给与了他们尊严的希望，转眼就要付出如此残忍的代价？
难道，这就是神灵的本质？
“就这样吧。”陈岩轻声说道，就要带着伙伴离开。
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背影，达罗的眼睛都红了，他的牙齿咔咔作响，几乎要被咬碎。最终却大声喊道。
“请神主，带走他们。”
“那你呢？”陈岩没有回头，只是平静的问道。“你自己，要留下吗？”
“身为首领，这是我的责任！我没有能力带领他们活下来，就让我和他们一起去死。”达罗大声说道，眼中几乎要留下血泪。“您说过，可以带走那些动过手的人，那就请履行承诺吧！请您相信，那些战士一定会成为您最锋利的矛，最坚固的盾！请不要舍弃他们！”
“如此！”达罗声音哽咽，最终头部扣在了地上。“感恩吾主。”
“感恩吾主！！”更多的，数不清的达克族战士一起大吼，跪伏于地。他们的身形佝偻，但陈岩却能从他们的语气，灵魂中，看到一种莫名的东西在发芽。
那个东西，他在主物质界见过太多太多。在这里，却见的太少太少。
陈岩默默的想着，不再停留。而在他身后，米索和莉莉姆对视了一眼，对手下挥了挥手。
立时，许许多多的巨魔冲下去将达克族的族人扶起来，也加入到陈岩的力场之中。陈岩没有说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拒绝。但随着他的思感蔓延，一个巨大的，远远超出平常的护盾正悄然成型，将所有的生灵都笼罩在其中。接着陈岩微微动念，这个超巨大的护盾就带着所有人飞上了天空。
在他们脚下，是凝滞的世界，石化的世界。
还有一滩完全看不出本来的血肉。
那曾经是个神。
一个美丽，完美的女神。
但现在，她只是一滩肉泥而已。
生命从无高贵卑贱之分，而强行区分这一切的，才是看不清真相的愚徒。也许他们有着许许多多的表象和名字，但本质从无改变。
在死亡的天平上，一切都如最开始的那一刻。
一切平等。
第四一二节 世外桃源
虚空中，一个超大的能量罩在飞速跳跃。
莉亚担忧的走到陈岩身边。同时看了一眼下面吓得瑟瑟发抖的达克族。
“你现在要去哪里？”
“你想回家了？”陈岩轻声问道，目光依旧望着黑暗的前方。
“不。”莉亚微微曳。“那个的地方，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没有爷爷，没有了你，那个地方和坟墓没什么区别。”
“别担心，我在这里。”陈岩伸出手，将莉亚揽入怀中。女孩的身体很瘦弱，很单薄，陈岩甚至能感觉到她皮肤下血管中流动的血液，以及那过度消耗的灵能』过这并不意味着女孩的软弱，事实上在分别的这段时间里，正是女孩用她瘦弱的肩头，扛起一个新的势力。也许对女孩来说那只是寻找自己的工具，可又如何能否定她的能力呢？
就算有米索，有莉莉姆，莉亚能在汇流域那样贫瘠的地方走出来，并且创造出天空桥这样横跨虚空的传送装置，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我原来的计划，本来要去见一见老朋友。但现在改主意了。”陈岩说道。虽然萨拉斯瓦蒂被干掉了，但他是什么人？萨拉斯瓦蒂灵能中的秘密并不能瞒过他，所以早在萨拉斯瓦蒂与他尔虞我诈的时候，他就已经取得了一个坐标。
那是一个萨拉斯瓦蒂潜意识中最强烈的坐标，还带着些许的欣喜与期待÷岩可以肯定，那必然是强大者俱乐部的一个基地。
为什么说强大者俱乐部？答案很简单，因为萨拉斯瓦蒂就是强大者俱乐部的一员。从她的身上，陈岩可以很轻易的感觉到那种熟悉的味道。
但是现在……
陈岩看了一眼下方胆战心惊的达克族，又看了看前方的黑暗。叹了口气。
“我给他们找个地方落脚吧。还有，我突然觉得，我现在我之前的计划有一点点欠缺，如果萨拉斯瓦蒂见我不是自己的意志，那么我就必须得做点打算了。”
说着，他目光微转，巨型能量护盾顿时改变了方向，向一个陌生的界域飞去。
时间，在虚空中并无多大意义。所以在不知道多久之后，他们就抵达了一个新的界域，这个界域非常的和平，安宁。而且稳定的令人心惊。只见无边无际的界膜之下，是一个仿佛天堂一般的地方，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和清澈的河水。大量的湖泊，最终汇集成海洋，几个无法看到边际的陆地板块构成了界域的主体。
这是一个还未被开发的界域，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资源丰富的界域居然没有主人，没有成熟的文明↓了懵懂的野兽和自然生物，居然没有任何一个智慧生物踏足这个地方。
“这是哪里？”莉亚惊讶的问道。虽然她的界域知识并不丰富，可也从未提到过有这样一个地方。要知道界域都是被深界链接的，而有深界的足纪必然会有恶魔的踪影。有了恶魔，就必然会有相应的文明和国度以被奴役。
但眼前这个界域，哪里又有恶魔的影子？
这是一个真正可以被称作是天堂的地方。对任何一个文明和种族来讲。
“一个储备仓库。”陈岩揉了揉眉心，略有齐的回答⊥算掌握了空间之力，一下跨越了如此之远仍然让他有些精疲力竭』过这个地方却很对他口味的，也是在很久很久之前雷瑟留下来的宝贵遗产之一。
说起来他的前世还真算有钱有势，这样一个珍贵的界域也被他放进口袋了。也加上了可以隔绝深界的封印。否则真等了这么久的时间哪里还会有这样美丽的地方？深界的足迹可是最难抵御的，那涉及到异界深层的规则。有光明就有黑暗，两体不可分割，不可混淆。
当然，以陈岩前世的力量，恐怕也不能做到彻底隔绝深界的地步，但他自然又自己的底气。
外挂了解下，异界意志了解下。
所以如今，这样一个广阔无边，富饶美丽的界域，居然就成了陈岩的自留地，说出去是个恶魔都会吐血。
“就这里了。”陈岩目光复杂的望着这个界域，然后对身后的达罗招招手。“这里，就暂借你们部族落脚。”
“感恩神主！”达罗二话不说就跪拜下去，两眼都哭的不成样子了。一个特么的快和米索比肩的壮汉哭的和月子里的娃一样，简直让人不忍目睹。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谁叫达克族太惨了呢？这个部族从不缺坚韧勇敢的战士，可是正因为这个因素成为了他们的原罪。要知道这个世界比主物质界更加的真实和残酷，优秀的战士和主物质界的黄金一样都是硬通货的。而未来掌握这些，恶魔也自然又各自的手段。
达克族的遭遇，已经说明了异界的奴化教育是何等的成果。（尤也不错。）
但如今陈岩既然接受了达克族，自然不会让他们继续下去…历过主物质界的他知道，真正的勇敢从来不来自恐惧，而来自坚定。因为，没有哪个文明，比那个文明更勇敢。没有哪个部族的战士，比那个文明的战士更坚定。
真正的勇敢，只在有了可以寄托灵魂之物的时候。
“你知道我为什么赐予你们生存的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陈岩平静的对达罗说道。“所以你如果想把握，要么达到我的要求，要么，杀了我。”
“我一定会做到。”达罗立即大声说道。“从此以后，我不再是达克族的族长，达克族也会分为两部，互相敌视，互相竞争。”
“很好。”陈岩点点头。看起来达罗比他想象的更加聪明，懂得如何才能在没有竞争的情况下维持部族的战斗力，获塞的支持。但陈岩也毫不怀疑，当有一天，达罗，哦不，是达克族，真的拥有了和自己对话的能廉后，也一定会第一时间干掉自己。获塞们真正的自由。
这并非卑鄙和忘恩，而是真正的，生存之道！
竞争，死亡，独立，野心！
永无止境的**与渴求，面对死亡的冷静与战斗。规则下的委曲求全，规则外的虎视眈眈。
生命的本质，何曾改变过？
奴性的枷锁一旦打开，才能放出真正的强大。
第四一三节 成为我的力量
安排完达克族，陈岩终于腾出空审视自己。
这次冒险他的收获良多，尤其是来自前世的宝藏让他一下富裕起来，大量的力量种子和资源使得他必须静下心思好好的梳理一番，否则他的心态就会跟不上力量的发展。这就好像一个孩子挥舞着成年人的武器，危险而致命。不过好在陈岩不是继承一个陌生的宝藏，而是他自己前世的遗留，这就让他容易掌控。梳理脉络的时间也少了许多。
风景优美的秘藏界域。陈岩站在一座山峰上，默默的看着脚下的河流与山川。他这样一动不动的已经许多天。在他下方的平原上，达克族已经开始了建设营地。一片片的木屋和帐篷也连绵成片。
而陈岩脚下的山峰，就被达克族视为圣山。除了达克族的领袖达罗，不得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当然，莉亚以及陈岩的同伴们，就临时驻扎在这座山峰中。
七天的时间，陈岩一动也没动，大家也没有打扰他。谁都知道此刻陈岩到了一个关键的阶段。生命位阶的进化不是一踹而就的，但当它开始前进的时候，就没谁能挡住它的脚步。所以为了不打扰陈岩的进化，他们也就在陈岩的不远处宿营，每天的锻炼与巡视都不会远离陈岩。
时间一点点过去，陈岩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无法察觉。众人也渐渐严肃起来，他们不知不觉的围拢在陈岩身边，形成一个严密的圈子。也许对于此刻的陈岩他们的力量微不足道。但他们仍然希望用自己的力量为陈岩遮风挡雨。
再强大的生命，也会有脆弱的时候。没有人希望发生意外。
“第十天了……”
天空中飘下了绵绵细雨，莉亚站在一棵树下，担忧的望着悬崖前的影子。瘦弱的身躯在略微发寒的细雨中瑟瑟发抖，却怎么样也不愿离开。
莉莉姆从后面走了过来，给莉亚披上了一匹皮毛做的大氅。这是达克族在这几天里抓紧赶制出来的，奉献给他们的神灵。尽管仓促，但做工却绝不马虎，甚至连雨珠都落不上去。
莉亚感觉身体好过了些，抬起头望着莉莉姆的双眼。
“哥哥会没事的，对吧？”
“我也不清楚。”莉莉姆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她不想瞒莉亚，但到了如今她真的已经看不懂陈岩了。那个当初还被她忽视的男人，此刻已经站在了一个无法仰望的地步。
不，不止是无法仰望，莉莉姆甚至觉得，自己在陈岩面前就好似蝼蚁，就如同那些被恶魔玩弄的生灵一样。
生命位阶的差距，已经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吗？
莉莉姆心中叹息，轻轻将莉亚拥入自己波涛汹涌的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莉亚。
照顾莉亚是陈岩交给她的任务，她不敢有丝毫马虎。
莉亚也不拒绝，就这样静静的，静静的看着陈岩，目光温柔又悠远。她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和陈岩，那时候生活的很艰难，自己打工来填补生计，陈岩也没日没夜的解析恶魔密码。那时候两人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但正是那种什么也不知道的普通人的生活，却是莉亚此刻最珍视的回忆。
“走吧。”她轻声对莉莉姆说道。“叫米索过来。我有任务给他。”
“嗯？”莉莉姆微微一愣，随即恭敬低头。“是。”
现在的莉亚，又变成了那个亲手构建了避难所，并征服了汇流域的那个强势领袖。尽管看起来弱不禁风，但那苍白下的决绝与坚定却让莉莉姆噤若寒蝉。她知道这时候的莉亚是绝对冷静的，任何生命，任何同伴，都只是她摆上天平的棋子。
也许……只有一个人例外。
米索很快就来了，魁梧的身躯仿佛一座小山，哪怕半跪都将莉亚笼罩在身影下。
莉亚抬起头，与米索对视在一起。
“你的进化，完成了吗？”
“如您所见。”米索沉声回答。“我初步融合了陈岩大人赐予的力量。但生命位阶仍无法突破。”
“你缺乏灵能。”莉亚毫不留情的揭穿了真相。“你不想从我身上吸取太多的灵能，才让生命位阶的突破止步不前。”
“我觉得，靠我自己也能做到。”米索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说道。
他当然清楚莉亚灵能的珍贵，不，不能说珍贵，简直是珍宝也说不定。如此纯净，毫无杂质且优质的灵能，就是主物质界那些被契约的‘实体人’也达不到。而且最重要的是莉亚的灵能天生具有让恶魔进化的因子，哪怕一点点，也能让恶魔疯狂。
但是，莉亚的身体太虚弱了，虚弱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刮倒。所以米索只能尽量减少自己的摄入，每次只吸取最低的水平线，维持莉亚和他的存在就好。就连他的属下们，也常年处于饥饿状态。
小心，小心，再小心的呵护，只为了双方能一直陪伴下去，直到死亡。
但是今天，显然莉亚不想再维持这个脆弱的平衡了。只见阳光之下，她伸出纤弱而苍白的手臂，对米索说道。
“进化，立即！”
“小姐！”米索的身躯都哆嗦了。他知道这一口下去会意味着什么，以他如今的生命位阶，立时将莉亚吸干了也说不定。别说陈岩醒来会会不会打死他，就是他自己也绝不忍，决不能伤害视若珍宝的女孩。
“别担心。”莉亚看着米索惶恐的眼神，精致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绝不是在找死。你尽管去做好了。”
“另外，不只是你，你的所有属下，以及莉莉姆和她的属下，都要来。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我的哥哥也没有太多时间了，所以为了活下去，一点点牺牲微不足道。”
“小姐，你，你会死的啊……”米索偌大个块头，都要哭出来了。他实在无法不敢按照莉亚的话去做，那太残忍，太无情了。就算是恶魔，米索有自己的坚持，这也是他能够战斗到现在的唯一理由。
“不用说了，做吧。而且，在你进化之后，我要你回到家乡，去召集你的子民，你的战士，联系你的首领，你的国度。告诉他们，这里有一个不错的唤魔师值得吸取，让他们成为你的力量，成为我的力量。”
“我的灵能，会对你们无节制的开放。”
莉亚轻声对米索说道，然后伸出指甲，划开了苍白脆弱的肌肤。
鲜血飞溅。
第四一四节 永无休止的循环
莉亚做了什么，陈岩根本不知道。
此刻的他，已然进入了一个神秘的状态中。没有了身体，没有了灵魂，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意识，在浩瀚无际的虚空中游荡。一个又一个的界域在他的脚下掠过，然后又化为了灰白。短暂，瞬息，又无比的漫长。
陈岩可以清晰的看到每一个界域的从生到死，从盛而衰。看到一个个文明从无到有，从辉煌到毁灭。无数个生命，有强大的，有弱小的，有战士，有女儿，有婴儿。动物，植物，一切一切的生灵，都在他的眼前走过一生。初生的喜悦，成长的激动，艰难的苦涩，死亡的悲伤。
每一瞬间，陈岩都能体会到这些生灵的感受，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漫长，又是那么的无法摆脱。在这个世界，他仿佛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祗，冷眼漠视着一切，却又孤独的承受着众生的苦与乐。他无法倾诉，也无法离去，只是默默的看着，掠过……
这就是异界的表象啊……
陈岩默默想着，不由自主的继续前行。
他无法停下脚步，也不知道目的在哪里。但他并不感觉难过。因为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最起码，是曾经发生过的。陈岩知道这些都是他前世经历过的东西，眼下却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给自己。也许这和力量无关，却与‘他’……有关。
遥远的界域，一个恶魔诞生了，他的父亲欣喜若狂，给他起了一个荣耀的名字，他的母亲温柔可亲，用温暖的**哺育了他。然后，他长大了，亲眼看见了自己的父亲杀死了一片片的生灵，有老人，有妇女，也有和他曾经一样弱小的孩子，而他那温柔的母亲也毫不犹豫的用毒素将成片的土地腐烂，只为了获取族人可以栖息的土地。在这一过程中，他清晰的看到自己的父母失去了那温暖的笑容，取而代之的则是狰狞与残忍。那渗血的獠牙与残忍的挥刀，让年幼的他如坠冰窖。
再然后，这个恶魔，也成为了和他父亲母亲没区别的样子。
一代代，一辈辈。死掉了，活过来。
最终，这个恶魔倒下了，倒在了一个猎魔人的脚下。他没有愤怒，更没有悲伤，只是静静的闭上了眼睛。因为他知道，这就是循环。一个很平常，却谁也无法摆脱的循环，那个循环叫做自然。
虚空中，陈岩的目光在那个恶魔的身上停留了一秒就离开了，然后那个界域就渐渐苍白，衰老，死亡，爆炸。
它很普通，普通的就和千千万万个界域一样，也同样演绎着千千万万界域的故事。
如果在过去，陈岩不会感到有什么意外。因为大自然的循环本就是如此，平静，冷酷，又充满了生命的起伏。但是这一次，他却破天荒的停下了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他感觉到，随着这个界域的毁灭，整个异界，似乎稍微强壮了那么一点点。
是的，只有一点点，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亿万分之一，甚至兆兆兆兆之一的一点点。
微不足道，微不可查。却又那么的让他无法忽视。
原来……这就是界域的价值。
陈岩突然明白过来。
这个世界，无数个界域重复着一样的故事。而生命的意义，其实并不在生命本身，而是异界对他们的需求。每一个界域的出现，成长，毁灭，都会带来一定数量的思想之力。而那些生命的喜悦，恐惧，悲伤，绝望，更是思想之力的温床。他们的出现并非毫无脉络的，其根本，就是异界存在的根基。
换句话说，这无数个界域，无数个其内诞生的文明，无数个无数个生命，就是异界放养的‘家畜’，它必须通过吞噬这些家畜所衍生的副产品来维持存在，或者成长。而这个副产品……就是思想之力。
所以……你如今才会这般虚弱么？陈岩想到。
不管异界多么的庞大，系统多么的复杂，可本质上它却是‘封闭’的。因为它就是主物质界的投射。它的一切，都来自主物质界的思想。也许为了存在，它也开辟出属于自己的‘牧场’。可封闭的思想之力毕竟是苍白的。就算它有着无限的扩展，最终换来的反馈也只会越来越贫瘠。
而主物质界对信仰的匮乏，更是敲响了它的丧钟。
越是愚昧的生命，就越会将自己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陈岩越来越深刻的感触到这段话。也清晰的直到，如果他不做什么改变的话，那么这个异界能不能再挺过千年都是一件异数。而伴随异界同样存在的深界也不会例外。所以他的前世，那个强大到令人窒息的‘雷瑟’，才会做出那样不可理喻的事。
也许那是他本人的意愿，可谁又能说清楚，这个所谓的‘本人’没有异界和深界的介入呢？
终究是……无法解决的循环啊……
陈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不需要看下去了，因为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前世留给他的最重要的信息。和这个信息相比，那些力量的种子，无限的资源，几乎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而如果不能解决这个信息所带来的问题，不管他多么努力，也不会摆脱异界的操纵，只会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永无休止的循环。
对于异界来说，时间是固定的，又是无限的……
“原来……我也只是那网中的飞蛾……”
神秘界域的山峰上，陈岩的嘴角突然流露出一丝苦笑，然后睁开了眼睛。
一瞬间，无法想象的力量降临到他的身体，他的细胞。他的意志，他的灵魂。每一寸毛孔和精神都焕发无穷无尽的能量。就仿佛他只要挥一挥手就能主宰生灵，跺一跺脚就能毁灭界域。前世留下的遗产彻底回归到他的体内，让他再次触及到前世那个位阶，那个无所不能的，近乎无敌的力量。
可是，陈岩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欣喜。反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担忧。
他回来了，可是，却不如不回来。
他已经找到了如何摆脱这一切的办法……却不如不知道。
为什么，命运总是喜欢一次次的开玩笑？将终点带向起点？又从起点走向终点？
就只是因为，它至高无上么？
第四一五节 出发
陈岩的苏醒影响了许多人。这一天，无数达克族人蜂拥到‘圣山’脚下，跪拜着等待神主的训话。达罗就在最前方，魁梧厚重的身躯仿佛一座小山。不管陈岩如何引导，这个种族对神的崇拜已经深入灵魂了，要想改变这一现状恐怕需要一代，甚至几代人。
陈岩也放弃了继续改造他们的想法，一切都交给时间去验证。
站在山峰顶端，看着脚下黑压压的人群，陈岩的表情一如既往。莉亚就站在他的身后，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这是神后的位置，达克族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界域，从此就是你们的领地。”陈岩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传入每个人的耳膜，甚至灵魂。“但不代表你们拥有它。你们可以在这里生存繁衍，却需要付出代价。”
“愿为神主战死！”无数达克族战士振臂高呼，狂热的仿佛疯子。
是啊，对达克族来说，战死算什么？哪个达克族战士不是为了战死而踏上战场？他们在意的不是死亡，而是族人的幸存。作为一个从生下来就呼吸着末日粉尘的达克族来说，这样的界域，就算让所有战士都死掉也是无法奢望的梦想啊！
这是天堂，是神主赐予的永恒天堂！谁也别想将它夺走！谁也不能！
看着下方狂热到近乎疯狂的达克族人，陈岩目光暗淡，心中叹了口气。这不是他想要的反应。但却是最符合他利益的反应。所以他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继续说到。“给你们一个月修整，一个月后，你们随我出发。我去带领你们……”
陈岩停顿了下，随即声音放缓。“打出一个未来。”
“战斗到死！战斗到死！”无数达克族人高呼相应，表情癫狂。
一个月，多么奢侈的赏赐！以达克族的繁衍能力，一个月足以让无数达克族妇女怀孕，三个月后就是又一批达克族的战士走出母亲的怀抱。也许他们还很幼小，但有族中的长老在，达克族的战斗意志就永不灭亡。为了这个神主赐予的世界，什么牺牲达克族都愿意承受。
只有他们的首领达罗，目光闪烁着似乎想到了什么。
而山峰之上，陈岩则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同伴。
“对不起，把你们也牵扯进来。但这一次没有谁可以置身事外。”
“头，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这种事就不要客气了吧？”申特嘿嘿的笑着，摸着自己光滑油亮的秃头。“我的老婆孩子也被安置的很好，作为个父亲，打生打死不是应该的么？”
“你说话，我做事。”修言简意赅。
另一边，米索和莉莉姆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莉亚痴迷的表情。同时单膝跪下。“为了吾主，接受您的调遣。”
“很好。”看着这群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同伴，陈岩的表情牵动了些。这才是他的家底，虽然还很弱，但有了前世的遗留，这点问题根本算不得什么。而只有愿意为了他而战斗到世界尽头的同伴，才是完成那最终目的的关键。
“我会给你们足够的机会，剩下的就要看你们如何把握。一个月之后，我们立即出发，我要去见一个人，哦不，一个恶魔。”
“是谁？”莉亚好气的问道，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陈岩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一个强大的恶魔。我的老对手。”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对于达克族来说这恐怕是他们生来最幸福的时光。但对于陈岩的同伴来说却是生来最恐怖的时光。他们经受的磨难恐怕比他们以前所有的战斗加起来还要多，而力量和位阶的提升也同样如此。和主物质界不同，这个世界是有一踹而就的。只要生命位阶和力量匹配，那么就算一个普通人也可能瞬间成为一个世界的主宰。当然心态另算。
好在陈岩的同伴虽然普通，却也是经过无数次战斗磨炼的战士，在最初的力量波动之后都迅速平静了下来，完美的掌握了陈岩给与的‘礼物’。
“很难想象，这就是恶魔的力量。”山腰的训练场上，薇丽低头看着闪闪发光的双手，表情复杂。
她只是一个医护人员，在队伍中也从来扮演这后勤的角色，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接受如此强大的力量。现在别说是曾经仰望的敌人，就算是让她回到汇流域，她也有把握一击将那些高高在上的恶魔粉碎。
那是一种基于规则层面的力量，只有真正接触到的人，才能体会它的伟大。
“这就是超自然生命体的基础，恶魔也是一样。”旁边的申特说道，一边汗流浃背的做着负重下蹲。他此刻扛着的杠铃已然达到了三千吨，却被他上上下下，还控制着重力不会波及到脚下。作为队伍的副队长和盾战士，他对力量的感悟简直令人惊叹。
不过这点力量真的不算什么，只是申特的日常而已。他如今真正的力量已经达到一个以往无法企及的高度。这一点，就算是作为同伴的修都不会去探究。
“时间到了。”薇丽说道，目光炯炯的望着申特。“你就不好奇队长要去见谁？”
“不管见谁，我们也没必要费心。”申特放下杠铃，起身平静的说道。“到了今天，你还不知道我们的未来吗？”
“是啊，已经没什么选择了。”薇丽轻轻叹息。“如果，当初第一次和队长相遇，我们没有选择跟随的话。”
“那也就没有我们的今天。”申特说道。“我们会和所有普通人一样，愚昧中等待灭亡。”
“如果必须要死，我也认为要死个明白一些。”
“你说的对。”薇丽点点头，脸上的忧愁淡化了些许。“这不是个选择题，而是必答题。”
“是我多想了。”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走吧。”申特拎起衣服披在肩头，对薇丽伸出了右手。
两人一同向着山巅行去，那里，一个无比巨大的能量护盾正在成形。无数的达克族人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有序的进入了护盾之中。
申特看到，他的同伴，他的队长，以及那个莉亚和追随者，都在护盾之中……
他们正等待着自己。
第四一六节 看清真相的男子
虚空，一处界域徐徐飘浮着……其中传出曼妙的乐曲声。
那声音并非音波，却奇迹般的在虚空中远远传递，甚至直达深界。而所有能听见这个音乐的恶魔却闻之色变，拼命逃离音乐所在的范围。神秘的界域就这样漂浮着，仿佛不知道它的出现赶走了多少恶魔，也不知道它的目的地在何方。也前一刻还在原地，后一刻就出现在另一处不知道多少距离的虚空中。虚空的距离对它似乎并不存在，也似乎可以被它随意折叠。
这是一个神秘的界域，而它和其它界域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很小。
小的，只有一块大陆，小的，大陆上只有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峰，一个绿意葱葱的岛屿。
而此刻，界域中唯一的那座山峰上，正有一个男子在攀登，只见他有着蓝色的肌肤，一身健硕的肌肉，每一次攀爬都体现出健康的力与美，他并未穿着华丽的衣衫，全身上下也仅有腰际围着一块麻布，却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强壮与阳光。一头黑色的长发披于身后，随着他的动作而起伏飞舞。
山峰很高，最奇怪的是，似乎高的没有尽头。因为随着男子的每一段提升，山峰的顶端也会提升一些，所以感觉他永远也攀登不到终点。不过男子也不气馁，他就这样不知疲倦的攀爬着，累了就一只手悬挂在峭壁休息一会，渴了就喝峭壁上凝结的露珠。而一阵阵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音乐就围绕在他身边，仿佛痴情的妻子一样陪伴着他。让他不会寂寞……
起风了，撩起了男子的发丝，也吹动了峭壁上的植物。男子眯起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正当他打算再次向下一个目标点发起攀爬的时候，远处的天际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随后莫名其妙的下起雨来。男子愣了一下，转头望向那遥远的天空。
天空中晴朗无云，却不知道雷来自哪里，雨来自哪里。
“萨拉斯瓦蒂……解脱了……”
男子轻声呢喃道，松开双手，从峭壁上摔落。
不知道多高的峭壁，也不知道攀爬了多久，他此刻的高度简直比云层还要高。这一摔落下去别说到底，就是峭壁边缘的植物也能将他割的遍体鳞伤。不过奇怪的是尽管男子就这样闭着眼睛自由落体，那些锋利的植物却仿佛有灵一样自动避开了他，让他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几次呼吸之后，男子的身影从峭壁的半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然来到了远处海中的那座岛屿上。
岛屿有一个金光灿烂的王座，男子走过去，张开双手。
两个身穿白纱的侍女走过来，用温热的毛巾为他擦拭身体，又为他更换了围在腰间的麻布。摘去旧的时候露出那硕大的物体，两个侍女却仿佛看不到一样。动作熟练的仿佛已经做了千万遍。
男子伸出手，凭空出现了一个盛满的酒杯。然后坐到王座上，大口的饮了口。
“您感觉到了吗？萨拉斯瓦蒂的气息……”音乐消失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出现在男子身边，头戴金冠，身材婀娜而曼妙。
男子喝了口酒，轻轻的说道。“啊……她解脱了……”
“这次，连灵魂都被熄灭了……”
“是啊，这才是我最奇怪的地方。按理说萨拉斯瓦蒂是梵天的妻子，她应该不老不死才对。就算在遥远的过去她遭受过那么多的危难也没有伤及过她的灵魂，最多只是泯灭她的躯壳。”女子说道，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好奇。
“到底是谁，才能熄灭她的灵魂？就算是您恐怕都……”
“是雷瑟。”男子打断女子的话，平静的说道。“我能感觉到到他那熟悉的味道。也只有他，才能轻易熄灭萨拉斯瓦蒂的灵魂。”
“雷瑟？”女子捂住了嘴巴，惊讶的说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转生了。”男子回答。“当初的死亡是一个局，只是没多少恶魔知道罢了。”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就算是我，也是后来才发觉的。”
“连您都瞒过了吗？那个雷瑟，真有那么可怕？”女子更加惊讶了，在她想来，眼前的男子应该无所不能才对。又如何会被那个雷瑟瞒过？要知道在遥远的过去，就算是波及整个虚空的战争，也从未影响到这里啊。
男子的强大与威严，只有那些与他为敌的人才知道。才敬畏。
不过既然他这样说了，那就一定不会错。
“看来，当初所有恶魔都小瞧了他……”女子低下眼帘，走到男子身后轻轻的为他按摩起肩膀。“那么他既然结束了萨拉斯瓦蒂，与您，也会为敌了？”
“不知道。”男子摇摇头，表情平静。“我不参与虚空的斗争。而且他的敌人已经够多了，应该不会来找我。”
“那梵天呢……”女子好奇的睁大眼睛。“萨拉斯瓦蒂可是他的禁脔。雷瑟既然敢这样做，梵天能容忍吗？”
“梵天？”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男子的嘴角微微抽动，露出一个不像笑容的笑容。“他当然不会放过，但问题是他又能做什么……他已经腐化了，如何敢面对当初就差点干掉他的雷瑟？我看倒是毗湿奴可能动手的几率大一些。”
“毗湿奴？那雷瑟可危险了……毗湿奴的力量，可不是他能比拟的。”
“你又如何知道呢？”男子转过头，看了女子一眼。“这已经不是主物质界的神话时代了。如今的异界，充满了不确定和扭曲。如果你用主物质界的传说来界定一个超自然生命的力量那无疑是一种错误。尤其是……雷瑟他能够在当初最巅峰的时候自我解脱，转生入主物质界，又以大魄力，大毅力的返回到这里……”
“如今的他，已经不用在意任何人，任何恶魔。”
“那么您呢？”女孩好奇的眨了眨眼睛。“您和雷瑟？”
男子哑然失笑，微微摇头。
“我也不知道，但想来也不会胜过他吧。因为……现在的他，背后站着一个谁也惹不起的意志……”
“而要与那个意志为敌，恐怕我不行，梵天不行，就是毗湿奴也不行……”
“那将是一场战争。”
第四一七节 毁灭之神
虚空中，陈岩的避难所高速前行。
突然他身边的一处空间破开一个黑暗的窗口，露出绯月的面孔……
“主人，深界正有一个思感在搜索您。”绯月轻声说道，给陈岩带来一个重要的信息。“他就要找到您的位置了。”
“是谁？”陈岩微微皱眉，能够在深界搜索自己的恶魔一定不弱，而且还这样大张旗鼓的出手，他就不怕惹来众多恶魔的窥视么？要知道深界可不是正界域，没有所谓的虚空阻隔，所以扩散思感是非常危险的事。那意味着任何一个接触到思感的恶魔都可以对你出手而无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
这样的情况下居然有一个恶魔敢如此放肆的施放思感，难道他就不怕死么？
“是毗湿奴！”绯月的声音有些着急，显然知道这个名字的力量。“他在找您。”
“快躲起来，主人。再过一会他就找到您了。而就算是我，也无法阻止他的穿刺。”
“毗湿奴？”陈岩的目光微闪。
他此刻虽然接受了前世的力量，可充其量也就达到前世三分之二的样子。以这样的状态和毗湿奴对上是不明智的。就算自己不怕他也会元气大伤，严重影响之后的计划。而且他也知道毗湿奴为何来找他，说白了就是为萨拉斯瓦蒂出头，他又何必与对方硬刚？
那个家伙，可是生命位阶直达顶级的恶魔！
当然，陈岩也知道毗湿奴不可能亲身来找他。因为他仍要受到虚空的限制，顶多一个投影罢了。
“这样……我倒有个想法。”陈岩默默沉吟着，目光越来越亮。“而且，正好我也快到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绯月的声音突然一紧。“他找到您了，主人，正在穿刺。”
“我不能阻止他！他要发现我了！”
“没事。你小心自己就好。”陈岩露出一丝微笑，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同伴。“有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我们需要改变一下预定的行程了。”
“哪里都好。”莉亚无所谓的点点头。“很危险吗？”
“没多大事。”陈岩笑道，随即脚下的避难所突然一顿，然后猛的穿梭出无法想象的距离。直接来到一个同样移动的界域之外。那个界域非常渺小，而其中正有一个蓝色肌肤的男人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雷瑟！？”
“湿婆大人，好久不见。”陈岩微笑说道。“一会就请多加照顾了。”
“什么？等等，那个思感……毗湿奴果然找你了。可你这个家伙……”蓝肤男子，也就是湿婆迅速感知到陈岩面临的情况，不禁气的笑出来。“来我这里干什么，难道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吗？”
在主物质界的神话中，湿婆可是和梵天，毗湿奴三位一体的三相神。关系可比陈岩近多了。所以不管如何陈岩都不该带着毗湿奴来见湿婆，这分明是找死的行为。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情况罢了，陈岩可知道湿婆是性格。他是一个独立独行，性格鲜明的家伙。嫉恶如仇虽然谈不上，但绝对是有着自己的行为准则。当初他能看梵天不顺眼对其出手，如今又如何不能对毗湿奴出手？
再说了……他出不出手，恐怕也由不得自己。
想到这里陈岩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对湿婆说道。“湿婆大人，现在我没时间和你解释，有事一会再说。眼下就拜托你了……”
“你在说什么？”湿婆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隐隐泛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紧跟着他就看到陈岩突然掏出个东西扔在了虚空中，随后整个避难所轰的一声破开了虚空，居然掉进了深界之内。
“该死！”湿婆顿时愣了。这种随意穿梭空间的能力可只有陈岩才做得到。而且他之前扔下的那个东西，分明是自己当初种下的……毁灭之种！
可以摧毁无数个界域，破坏异界结构的大杀器！！
但这东西不是早被自己吞食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雷瑟手中。更重要的是……毗湿奴马上就到了，他可是平衡与维护之神，看到这东西哪还会听自己解释？对毗湿奴来说，哪怕他与陈岩的仇再大，看到这玩意第一时间要干掉的也会是自己。
湿婆顿时感觉自己被坑了。
可眼下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陈岩已然带着他的属下沉入了深界。自己又哪里找他？而且对面一团光影正在成形，可不正是满面怒火的毗湿奴？
“湿婆！你又在破坏平衡！”毗湿奴的投影是一个有着三头六臂的巨大光影。虽然模糊却也能看清脸上的怒容。“感受我的怒火吧！”
话音未落，他那六只手臂就齐齐射出金色的光束，只一瞬就将湿婆脚下的界域贯穿。高耸入云的山峰轰然倒塌，无数雪块混合着岩石跌落人间。
湿婆的身影微微拔起，看着脚下崩溃的婆娑山，眉头皱起。
“毗湿奴，我觉得我们可以谈一谈。”
“没什么好说的，你就是一个错误！就算你执掌着毁灭的权柄，但也要在平衡之内！如果你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那就让我来帮你控制！”毗湿奴显然已经怒火上头，根本不想听湿婆的话。这和他平日的形象完全不同，显然是受了萨拉斯瓦蒂之事的干扰。
看到他这幅样子，湿婆不禁叹了口气。
“到底谁才是毁灭之神？你真让我头疼了。”
“不过算了，你既然来到这里，又毁掉了我的婆娑山，总要和你说上一句话……”
说到这里湿婆抬起头，直视那巨大无伦的光影。“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一个投影就敢站在我面前，难道我就毁不掉你吗？”
话音未落，就见湿婆的背后虚影摇曳，居然又出现了一双手臂。且他的额头也出现了第三只眼，面孔一瞬间扭曲如魔！狰狞如鬼！一股恐怖的，如同至高的气息陡然出现在这狭小的界域中，风暴般蔓延。
那气息是如此的恐怖惊人，哪怕是毗湿奴的巨大投影，也一瞬间被激荡的摇曳不休，竟是要溃散的样子！
毗湿奴顿时大惊，气急败坏的怒吼。“湿婆，你居然敢对我……”
话音未落，他的投影就在气息中粉碎，竟然连多余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毁灭了。
第四一八节 说服
狂暴的气息，宛如风暴冲破了界膜，席卷了遥远的星空。
所有位于这个气息之下的界域生灵都在瑟瑟发抖，不管是最卑微的细菌还是强大的恶魔。没有谁敢在这个气息下发出声音，哪怕他高高在上，位于王座。因为这是湿婆的气息，这是一个真正立于食物链最顶端的，强大的破坏神的气息。哪怕是一丝一毫，也是那样的恐怖，强横，充满了毁灭的味道。
小型界域的上空，湿婆低下头看着手掌，掌心是一小块金色的碎片。
这是毗湿奴的碎片，像他们这个层次的恶魔是可以直接用思感穿刺深界产生实体投影的，可这个投影一是力量不足，二则是需要消耗一定的灵能。所以如果投影被杀死，就会形成战利品出现在胜利者的手中。
这也是异界的规则，是为了约束他们这些力量超越了界限的超自然生命们。
从前湿婆并不喜欢这个规则，因为这意味着他也会行动受限，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也不错。
微微动了一下手指，毗湿奴的灵能碎片融入到湿婆的体内，他这才抬起头，收回了那恐怖的狰狞之相。狂暴的气息消失了，遥远的虚空之下，那些胆怯的恶魔又抬起了头，对他们的领民耀武扬威。却不知在更高层次的超自然生命眼中，他们也和那些领民没什么区别。
无声无息中，那个曼妙的白纱女子又出现在湿婆的身旁，为他赤果的上身披上了一件外衣。
“湿婆，你这样对毗湿奴，他一定会怀恨在心的。”
“没什么区别。”湿婆微笑说道，伸手摸了摸女子柔顺的长发。“在主物质界，我也曾经被视为他的一份子，他的愤怒对我并无意义。而在这里，我更不需要在意他，以及他喜欢的梵天。”
“你们毕竟是三相神。”女子微微皱起黛眉，表现出淡淡的担忧。
“并不重要。”湿婆摇摇头。目光却望向遥远的虚空。“我现在担忧的是，恐怕从今天起，我再也不能悠闲了。”
“你的意思是？”
“帕尔瓦蒂，去吧，准备接待我们的客人。这个界域不行了，就重新建造个，然后将吉婆娑山转移过去。动作快一点，我不想让客人等的着急。”
“好的。”白纱女子，也就是帕尔瓦蒂点头应道，然后转过头对界域挥了挥手。
立时，整个界域模糊起来，从清晰的物质形态化为了一团团看不出模样的雾气，就连其中的那些侍女也不例外。接着雾气扭曲，转换，又形成了新的大陆和山峰，海洋和岛屿。一个崭新的界域生成了，依旧和过去一样渺小，也依旧有着一座直插入云的山峰，宽广的海洋和孤独的岛屿。
湿婆直接降临到那座岛屿之上，几个侍女刚刚从模糊的光影成型，走出来为他整理衣着。
湿婆坐在他那金色的座椅上，习惯的端起酒杯。
然而，杯中无酒。
湿婆先是愣了下，随即摇摇头。“雷瑟，你什么时候喜欢恶作剧了。”
“我只是想品尝下你的美酒，以前没做到，现在总该试试。”
湿婆面前的空间黑化，一个巨大的窗口出现。陈岩和众人走了出来。只见刚刚沉入深界的他们此刻和之前没有半点不同，甚至连一丝气息的衰减都没有。就仿佛从来没有实体沉入深界一样。而最关键的是，陈岩的手中有杯，杯中有酒。
湿婆看着他的样子，沉吟了一会后叹了口气。
“看来，深界已然与主空间达成共识了。”
“因为深界也是异界的一份子。不管是否有着智慧，但意志不会分割。”陈岩回答。走到湿婆面前站定，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椅子，舒适的坐下。对湿婆摇晃了下手中的金杯。
“倒是你，无数年前就置身事外，如今，还能有这样的选择吗？”
“我也知道没选择。”湿婆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世人都知道他是毁灭之神，是破坏神中最顶端的存在，可谁又知道他其实是一个不喜欢争斗的神灵，他喜欢舞蹈，喜欢音乐，多才多艺。其实是对生命最有幻想和色彩的神祗。他之所以投身毁灭，获取那禁忌的毁灭之力，其实也只是为了保留自己的美好罢了。
不要忘记了，在主物质界的神话之中，湿婆的传说是最广的，而他之所以被人信仰，除了那无限强大的力量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的林伽，表现为男人的性物，创造之力。这并非邪恶，也并非yinxie，而是一种对生命的追求。
那才是湿婆的破坏之神真正的含义。
但是今天，现在……望着近在咫尺的陈岩，湿婆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真的不能再逃避了。
身为异界最顶端的超自然生命，他当然知道如今的异界是何等的绝望与末路。主物质界思想之力的匮乏直接决定了异界的未来。曾经在主物质界获取大量思想之力，几乎主导了信仰的异界，此刻也只是一个末路残喘的小狗而已。
无法获得更多，更新，更有力的思想之力，异界的灭亡之日就在眼前。所以就算是他也无法置身事外。否则就不仅仅是自身的灭亡更是异界的敌人。
只是和陈岩所说不同的是，湿婆知道这个选择虽然无法避免，却可以选另一条路。那就是站到阵营的另一边。
和那些古老的，强大的，至高无上的恶魔们一样，彻底反抗这个异界。趁着异界毁灭的机会攥取大量的本源之力，从而彻底脱离异界的束缚，成为自立自主，不再被思想摆布的生命。
这当然是无比的诱惑，也就会是所有强大恶魔的追求。
只是……真的那么简单吗？
望着眼前的陈岩，湿婆露出一丝苦笑。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金杯。一股清凉的酒水注入到金杯之中，将其斟满。
“我给你一个说服我的理由。”
“并不需要。”陈岩却拒绝了，直接走到湿婆面前，抬起金杯。“你和别人不一样，我知道你虽然不喜欢争斗，却是看得最清的那个恶魔。无数年前你选择了置身事外是因为不想过早的介入，而如今，是时候了。”
说到这里陈岩深吸了口气，目光直视湿婆的眼睛。
“干杯。”
“干杯……”
两支酒杯碰到了一起，同时一饮而尽。
第四一九节 不要挡了我们的路
陈岩消失了，就如同他出现时一样突然。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湿婆久久不语。手中的金杯已然空了，却依旧平稳的端着。看到他这幅样子，帕尔瓦蒂也不敢过来斟酒。只是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陪伴着。如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湿婆才轻轻的叹了口气。目光黯然。
“是雷瑟的要求让您为难了吗？”帕尔瓦蒂轻声说道。温柔的仿佛春水。
“不。”湿婆摇摇头。脸上的黯然却更深了些。“是如今的雷瑟，我已经看不懂了。”
“呀……”帕尔瓦蒂捂着红唇，露出惊讶的表情。“连您也……”
“是啊。”湿婆感慨的叹息一声。仰起头……“过去的雷瑟，虽然强大，但我还能看懂他的源泉，而如今，却让我越来越模糊了。虽然我知道这个世界的正反面都站在他身后，但其实并不重要，因为那些家伙早已做出了准备，也把这个世界视为了猎物。”
“可是……当我亲眼看到刚才的雷瑟，却觉得他们真的可能错了。”
“是空间的权柄？”帕尔瓦蒂问道，同样作为一名强大而古老的恶魔，她当然知道雷瑟的优势在哪里。可以说在空间这一因素上，整个异界也没有谁比雷瑟更强大，这也是他当初纵横虚空，所向无敌的原因。想想看，别人还在为虚空的威严而恐惧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带着属下随意遨游了，这是何等强大的战略优势，他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没人留得下他，却又要忍受他无穷的折磨。那是多么绝望的痛苦啊。
只是湿婆微微摇头。“不是。空间的力量他仍然拥有，但这并非是他最让我忌惮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看过去，却觉得他让我有了威胁。”
“或者……是时间？”帕尔瓦蒂小心翼翼的问道。
空间与时间，一向是异界最顶级的规则。当初雷瑟掌握了空间就纵横睥睨，如果再让他掌握时间。
“也不是。我也说不清楚。”湿婆再次否定，最终却是苦笑一声。“没必要纠结这个了，他既然找到了我，我也答应了他，那么这次说什么我也躲不过去了。”
“也好，这个世界终要有个结果，当初我就不看好他们捕猎异界的计划。如今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不是站在这边，就是站在那边。”
“呵呵……”帕尔瓦蒂突然捂嘴轻笑起来，眉眼如画。“有了您的加入，不管是哪边都一定会赢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帕尔瓦蒂无比的骄傲，因为这就是她的爱人湿婆啊，主物质界印度神话中最强大的主神。哪怕是梵天或者毗湿奴，也不敢招惹的存在。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恶魔可以决定胜者归属的话，那么一定是他。
“如果我能总像你这么开心就好了，帕尔瓦蒂。”湿婆再次叹息，自己给自己斟满了酒。“希望我这次的选择，不会错误。”
说完，他一饮而尽。
…………………………………………
就在湿婆饮下那杯美酒的同时，距离此不知道多远的某个界域。
漫天的雷霆如雨劈落，大地已然化为灰烬，海洋在雷电的交织下翻滚，又在雷电的威压下臣服。一个身穿金甲的巨大光影正挥舞着长矛，将无数雷电劈落下来。而在他的对面，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
一头黑发，柔顺光滑。
路西菲尔。
此刻的他，并未展现出战斗姿态。可就算如此也轻易的在如此恐怖的末世下闲庭漫步，仿佛那无数雷电如同微雨一般。而他每每一抬指，对面的光影就会暗淡半分，看上去已是油尽灯枯。
“路西菲尔！为什么！你要与我为敌！！”
“奥丁。”路西菲尔微笑着，黑发飘扬。“我并不想与你为敌，但我的同伴说你挡了我们的路。”
“同伴！？”巨大的光影，也就是奥丁微微一愣。“雷瑟！”
“你居然投靠了他！”
“你忘记了他囚禁了无数年的恶行吗？你居然再次于他结盟？你的尊严和意志已然被漫长的时光腐蚀殆尽？”
“呵呵……”听到奥丁的怒吼，路西菲尔微笑摇头，伸手捋顺了自己的长发。“和看不清未来的你交谈，真是浪费时间。”
“我出困之后，听说你们组建的那个什么俱乐部就觉得好笑。一群在遥远时代就不敢挡在雷瑟面前的家伙，只有听说雷瑟死亡后才敢聚在一起抱团取暖，这样的组织有什么值得骄傲可言？还神神秘秘的不让人知道，四处伸手掠夺源能。难道你们就真的以为这个世界可以予取予求了吗？”
“一群懦夫，居然还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真是可笑。”
“路西菲尔！你别自以为是！”奥丁大声说道，宛如雷鸣。“你只是个失败者！”
“不要忘记了，是雷瑟封禁了你，而你如今居然跟随在他的身后，你才是神祗的耻辱。”
“神祗？”路西菲尔微微哑然，随即哑然失笑。“都多少时间了，你们还这样称呼自己。我们的名字……难道不是恶魔吗？”
“这个世界，哪有什么神祗？我们只是异界的寄生虫，是思想之力的具现。而没有了这些，所有的傲慢与偏见，自我的无知与愚蠢，都会消散于风中。”
说着，路西菲尔低下头，看着自己洁净白皙的手指，声音低了下来。
“我以为，你多少还有点恶魔的勇气。现在看起来，你也不过和那些家伙一样。”
“既然如此，你就死在这里吧。”
说着，他猛的张开双手，身后陡然出现了六只漆黑的羽翼，紧跟着他身后的空间高度扭曲，一个无比巨大，仿佛可以涵盖整个界域的恐怖身影浮现出来。那身影，宛如金属铸就，表面具现着无数神秘而力量的花纹。手臂足以撑破天空，足部足以踩碎大地。那宽广的背脊之处，巨大的金属羽翼直深入虚空深处，仿佛无穷无尽的蔓延。
“武装化……”奥丁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即刚要说点什么，就见那巨大的身影一拳……
粉碎了界域！！
第四二零节 生命就应当用来消耗
与此同时，不知道距离多远的某处界域，某个绝对封闭的黑暗空间中。奥丁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狂喷出一口鲜血。身上的金色神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转眼就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路西菲尔干掉的那个分身，几乎带走了他一半以上的力量。
平心而论，路西菲尔虽然强，但奥丁也不怕，以主物质界中的地位他足以和路西菲尔抗衡。但这个世界可不是按照神话来排序的，思想之力的多寡才真正决定了一个恶魔位阶。奥丁虽然强，但和路西菲尔这个大变态相比却是差上太多了。毕竟在主物质界，路西菲尔还有个传说身份，那就是撒旦。
和主物质界真正的恶魔之王来比思想之力？奥丁可不敢有这种幻想。所以他果断认怂。哪怕被路西菲尔干掉了一半力量的分身也不敢回去。
只可惜他虽然决定放手，路西菲尔却不会。
接受了陈岩命令的他根本就不在意对手是谁，他真正的目标是俱乐部。而奥丁，只是他的跳板而已。所以就在奥丁吐血的同时。他身后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暗的窗口，路西菲尔居然从中走了出来。
深界穿刺！顶级恶魔用来规避虚空，无视距离移动的办法。
奥丁顿时吓了一跳，根本没想过路西菲尔敢跟过来，更让他惊骇的是，路西菲尔那及让人窒息的气息。
“你……怎们会？”
奥丁就会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眼前的路西菲尔其气息居然和刚才的本体没多少区别，这如何可能？要知道深界穿刺虽然便利，可条件是极为苛刻的。一是需要极强的思感才能在深界迅速捕捉敌人的烙印，二则是过来的只是投影，实力顶多只有本地的三分之一。
可眼下的路西菲尔哪里是三分之一？那气息内涌动的恐怖力量，说是三分之二奥丁都相信！
难道被囚禁了一段时间后，路西菲尔已经成为深界的私生子了吗？
“呀……”路西菲尔也是有些惊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容易。”
随即他的嘴角露出邪异的微笑，对奥丁点了点头。“这么快就见面了，奥丁神王。”
“你想要做什么？”奥丁也冷静下来。愿赌服输，他这次确实大意了，没想到路西菲尔居然敢打上他的神座，直接斩杀了他的分身。不过这也并非意味着他必须服软。到了他这个地步几乎是不死不灭的，只要主物质界仍然有他的传说，他就会再次复生。
就算是路西菲尔，地狱的撒旦，也别想阻止这一点。
“我只想和你做个交易。”路西菲尔低头想了想，然后对奥丁笑着说道。“给我俱乐部的信息，我放过你，可以吗？”
“不可能！”奥丁斩钉截铁的拒绝。俱乐部是他们这群顶级恶魔的心血所在，也是面对异界末日的最后堡垒。如何能轻易泄露给路西菲尔。如果对方想要加入还好说，可眼看着他就走到对立面了。
说起来，俱乐部和陈岩的关系一向是良好的，奥丁也搞不懂为什么陈岩会突然敌视俱乐部，并且直接下了狠手。难道大家就不能合作吗？虽然俱乐部也渴求陈岩的力量，但陈岩同样也需要俱乐部的支持啊。有了俱乐部这个底牌，难道他不是更容易实现自己的理想吗？
除非……
奥丁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这样啊，那你就没什么用了。”
耳边传来路西菲尔的声音，奥丁猛然抬起头。“等等！”
“怎么，你还有话要说吗？”路西菲尔的手指停留在奥丁的额前。闪烁着诡异而冰冷的寒光。与他的笑容同样的邪恶且恐怖。
奥丁深吸了一口气。“也许，我应该换个赌注。”
“可你已经没有赌本了。”路西菲尔仿佛知道奥丁想要说什么，摇摇头。“你加入俱乐部一定付出了保持忠诚的价码，我如何能相信你呢？”
“再说，干掉一个神王，哪怕是北欧神话中的神王，也可以获得足够的补偿，我很期待。”
路西菲尔所说的补偿就是灵能碎片。这是所有强大恶魔争斗的规则。
“那点代价我还付得起，至于你的补偿。我的宝库不知道够不够……”奥丁沉声回答，一点点站了起来。他的身材本来就魁梧，这一下更是如同一个巨人，将路西菲尔笼罩在阴影下。
路西菲尔却全不在意，只是想了想。才说道……“不是所有人都有更换赌注的机会，你应该懂的。”
“我懂，但我更知道，雷瑟会同意。”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替他做决定。那就先这样吧……”路西菲尔耸了耸肩膀。突然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杀谁不是杀。换个家伙干掉也不错。”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舔了舔嘴角，被囚禁的太久了，他已经许久没有痛快的杀戮过了。
地狱之主的名号，可不是说来听听的。
一边的奥丁却没有在意他的表现，而是迅速转换了角色。“我会和雷瑟签下协议。那么按照盟友的义务。”
一块闪耀着灵能的晶体放在了路西菲尔的手中。里面仿佛有无数个冤魂在哀嚎，在怒吼。
“这就是俱乐部的地点。”
“居然用这样的手段维持结构，你们也真舍得。”路西菲尔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他手中的晶体可不是一般造物，而是一种名为埃尔斯特德的古老技术，利用源能为动力，灵能为纽带，与深界签下古老的契约，可以无视空间距离的将一些人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类似圆桌议会的空间。虽然代价很大，但是效果惊人，基本上可以无视已知的一切屏蔽，且就是深界也不能再次干扰。
没错，虽然这个技术是与深界签订协议而执行的，但是一旦签订，就是深界也必须遵行。
难怪奥丁有把握他不能找到俱乐部的所在，单凭这个东西，就值回票价了。
可是，为了维持这个协议，俱乐部到底要付出多少灵能啊？几万，几十万？
不是异界的灵能，而是主物质界，珍贵的灵能。
“生命就是用来消耗的，就如同能量。”
“你拿到自己想要的了。”
奥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