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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羡蜉蝣     星海仙冢txt下载     星海仙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回(上)情窦初开柔肠娇眼 仙凡交界

    第三十回(上)情窦初开柔肠娇眼 仙凡交界所谓生活

    烈阳山麓,天山七十二悬峰。

    除夕是覆雨大陆上历史悠久、由来深远的传统节日。即使是在春乱世,鸣雷帝国尚未立国时期,文化各异的春秋诸国几乎都拥有过年习俗。

    烈阳山麓出于对烈阳院本届学子大多数都是初踏仙道,依然保留凡俗习惯考虑,放了年假。

    其实大多数烈阳院本届学子,包括石念远在内,原本都认为,来到烈阳山麓寻仙问道,会在天山上安心潜修三年,期间是不能回家的。

    杨七凌先前也是这么认为的,故而,现在天山跃龙峰上那么冷清,完全出乎于武炼少年预料之外。

    先前,杨七凌乘坐徐月半驾驶的灵舟,先是与石念远一起,到苍云郡武侯府做了几天客,继而到旭阑郡,在流风雪、流风霜姐妹二人的带领下领略了一番嘉川水道的如画美景,再将木子涛送回苍云郡潼河县之后,就与妮莉艾露乘坐徐月半驾驶的灵舟一同返回了天山。

    杨七凌与妮莉艾露都不回乡的理由无非就是离家太远,精灵森林具体在何处尚未听妮莉艾露提起过。不过,从地处鸣雷帝国西部沙溪郡的烈阳山麓赶回南荒十万大山,就要穿越几乎大半鸣雷帝国领土,没有灵舟,到年假结束杨七凌都未必能赶回南荒十万大山,更何况武炼还处在南荒十万大山南部。

    正月光景,由于天山悬浮在云层之上,未开启调节温度灵禁的悬峰上都刮着凛冽寒风。不过,一来是由于烈阳山麓月白制服虽然看似单薄,却是刻有简单灵禁的炼器灵宝,虽然没有到保证恒温,冬暖夏寒的程度,却也在腊冬天气抵挡了不少寒意;二来,由于心头温暖,杨七凌觉得外界寒意更加轻淡了。

    随处可见地火,四处散布丹炉,并点缀有不少休憩亭台的赤炼峰上,杨七凌正坐在一座亭台美人靠上,不时朝前方小路尽头翘首以望,默算时辰,心率加快。

    过不多时,一名身形娇小,眉目清秀的少女从小路尽头小跑而来,手里还提有一只餐盒,杨七凌情不自禁站起身来,心底想要跑过去迎接少女,可是又有一些莫名的自尊心作祟,强行忍下心头冲动。

    少年与少女之间萌生情愫,可不就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可不就是既怕人知,又怕人不知?

    少女距离杨七凌所在的凉亭还远,却在见到杨七凌时就高高挥起手臂,娇声呼唤道:“七凌哥哥——”

    少女声音甜美娇腻,奶声奶气,是典型的娃娃音。

    本来还在故作矜持的杨七凌还是迈开了步伐,朝少女迎去,并且脚步越走越快。

    来到了少女身前,杨七凌柔声轻唤道:“小慧……”

    董慧笑意盈盈,献宝似的将手中餐盒朝前一递道:“七凌哥哥,吃粑粑!从泡糯米、蒸糯米、打糯米、拌馅料到最后捏粑粑,都是我亲手做的喔!”

    董慧将食盒打开,一股热气升腾,餐盒里躺着三个新鲜出炉的糍粑。

    董慧伸手一一指向糍粑说道:“这个,是白粑,没包馅,这个,是花生馅的,还有还有……这个是红豆馅的,嘻嘻——七凌哥哥,你要先吃哪一个?”

    杨七凌将手朝没有馅料的白粑伸去,拿过来咬下一口,糍粑口香香甜,软糯可口。

    董慧眼底闪过一缕失望,女孩心思向来细腻,又岂是情窦初开的率直少年能知?

    人家明明都故意提醒过红豆馅的比较特殊了……木头……

    杨七凌赞道:“好吃!我吃白粑就好啦,包馅的留给你。”

    董慧嘟起了嘴,显然不满。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付出的真心,能传达到,能被接纳,比什么都好,而被拒绝,往往都是一件令人伤心难过,不满不快的事情,即使知道对方拒绝是为自己想,为自己好。

    女孩心底的那些故意藏起来的小心思,可不就是为了让无比在乎的那个人发觉?

    少年与少女并排前行,挨得很近。行走间,手背、手臂与肩头都不时有意无意的触碰到一起。

    少女一边心中暗嗔这个木头竟然没有主动接过食盒帮忙揣拿,一边悄无声息的将餐盒换到了靠外的那只手上。情窦初开的年纪里,这样短暂的肢体接触,就已经是足以令人回味良久的幸福事情了。

    若是最近与杨七凌混得挺享的话痨徐月半在场,看到杨七凌这般迟钝作为,必定会摇头长叹——

    钢铁直男是真他娘的不配拥有爱情……明明两个人都故意走得歪斜摇晃,明明两个人都故意多次一触即离,他娘的!就不能坦诚一点,主动一点?餐盒直接抢过来,小孩子才他娘的做选择题嘞!三个糍粑老子都要!你也想吃?多叫几声“七凌哥哥”来听听,多卖萌多撒娇几次就给你吃!糍粑不是正好有三个吗?一人吃一个,还剩下一个连带餐盒一起拿回去,等你来找老子要回餐盒时,根据实际情况,指不定把你也给要了!都他娘是老子的!

    亭台中,董慧挑了花生馅的糍粑,想要将红豆馅的留给杨七凌。

    董慧咬下一小口糍粑细细咀嚼,吞咽下去以后,出声问道:“七凌哥哥,我记得你在甲区是有朋友的吧?”

    杨七凌不明所以,点头道:“没错,甲子石念远与甲寅妮莉艾露我都认识,怎么了?”

    得到确认,董慧眼睛一亮,连忙问道:“七凌哥哥,你知道现在甲区还有人在吗?是不是所有甲区学子都回家过年了?有人回来了吗?”

    偶尔去甲寅洞府请教暗夜精灵少女修炼问题的杨七凌沉吟片许,回答道:“似乎除了石念远回家过年还没有回来,其他甲区弟子都没有回去。”

    董慧不由开心笑起,雀跃道:“太好了!”

    杨七凌不解问道:“怎么了?”

    董慧站起身来,将糍粑放回

    餐盒里,走到杨七凌面前,俏立站直,摆出一副正经面孔道:“道友你好,我是烈阳院本届庚区学子董慧,主修丹道,是赤炼峰售丹盟干事,近期,赤炼峰新出了几炉适合本届学子服食的丹药,你有兴趣了解一下么?”

    杨七凌怔愣当场,不明白董慧突然在说些什么。

    董慧翘起嘴唇不满嗔道:“木头!七凌哥哥就是木头!不会配合人家一下吗?”

    杨七凌摸了摸鼻子,疑惑问道:“售丹盟……是什么?”

    少年仅是单纯针对少女话语中迷惑不解的地方提出疑问,可是少女却认为少年难得开了窍,正在配合自己。

    董慧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这位道友,我们售丹盟,是一个在天山上传承久远的组织,主要是帮助赤炼峰中央大殿售卖丹药,帮诸位道友购买丹药,当然,成功交易时,我们将从中提取一定佣金。”

    杨七凌翻了个白眼:“对丹药有需要的人难道不会自己去赤炼峰中央大殿逛?有没有你们有什么区别,居然还抽取佣金……”

    董慧继续保持一本正经的姿态,用心解释道:“道友,是这样的,由于许多道友,特别是本届烈阳院学子,没有主修丹道的,对丹药一道并不作深入了解,不知道什么境界服用什么丹药能够助益修行,丹药之间如何配合服用可以互相促进吸收,甚至服食方法都有诸般讲究,特定的服食方法可是能够起到事半功倍效果的哟。而我们售丹盟,会根据不同道友的仙道境界与身家学分来推荐丹药,并且会指导服食,既能让诸位道友买到最适合自己的丹药,又能让将丹药寄售在赤炼峰中央大殿的师兄师姐,甚至师叔师祖更快的将丹药售卖出去。”

    杨七凌听得一愣一愣的,南荒十万大山社会制度相对原始,在经济上还处在以物易物的阶段,纵然杨七凌在来烈阳山麓寻仙问道之前,已经在鸣雷帝国游历了一番,不过对于董慧的这番论述,还是一头雾水。

    不过,要是石念远听到,估计会忍不住吐槽——卧槽!中介嘛!

    “呐,这位道友,现在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最近几天新出炉的,适合灵知境与尘微境服食的丹药……”董慧回想起昨天晚上花费好大功夫,记到三更半夜的丹药功效介绍,一连向杨七凌介绍了六种丹药,由于没有记牢,期间多次卡壳,吞吞吐吐支支吾吾。

    杨七凌怎会去在意什么丹药功效,只觉得卡壳时的董慧水灵大眼扑闪扑闪,嘟嘴深思的模样格外可爱。

    董慧好不容易介绍完成,浅笑续道:“七凌哥哥,唔……不对……”顿了顿,董慧想起售丹盟师姐教授强调过的,推销丹药时一定要正规、要职业,再次挂上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这位道友,请问,在刚才我介绍的丹药里边,有你如今感兴趣或特别需要的吗?嗯……我觉得培元丹特别适合你!”

    杨七凌看着娇小可爱的董慧操着一副娃娃音故作老成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咬下最后一口糍粑,笑问道:“所以,你是想要去甲区推销丹药?”

    董慧小鸡啄米似的用力点头道:“甲区学子仙道境界肩普遍偏高,需要的丹药肯定都是卖好多好多学分的那种,并且,甲区学子不仅月试成绩好,所得学分多,还有能力与资格接取干支榜上更加困难,奖励更丰富的学分任务,相比于我们,肯定更能负担购买丹药的学分。”

    杨七凌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不过……”杨七凌忽然皱起眉头,沉默了下去。

    董慧不解问道:“七凌哥哥,不过什么?”

    杨七凌抬起头来,深深看向董慧,那无比认真专注的神情让董慧一愣,胸口小鹿乱撞,浮想连翩。

    杨七凌郑重道:“小慧,你去甲区推销丹药没问题,不过,在甲区六人当中,你千万别去找甲辰田浩天、甲午墨广清、甲戌黄存信,另外的甲子石念远,甲寅妮莉艾露月舞,甲申苏泉都可以去找。”

    “为……为什么?”董慧自然不解,甲区学子统共才六个,杨七凌一下砍掉一半不让自己去找,自己售出丹药的几率不是大大降低了吗?董慧还指望着通过售丹盟提成,攒下学分为自己购买丹药呢!

    并且……董慧虽然已踏仙道,可是家人却依然是凡人,家中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弟弟妹妹的生活过得并不好,除去学分,董慧没好意思说出口的,其实还有想要多换些银子。而董慧听说,田浩天是帝国蜀岭郡伯府大少爷,出手向来阔绰……

    如同董慧这样,身处在仙凡交界地带,不能免俗的学子,实在是太多了。

    对大多数凡人来说,一世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俗气至极,怎奈何,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万种惆怅,能保老人晚年安康,能令稚子得入学堂,能让家中不缺五谷粮……

    杨七凌声音不掩冷意:“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

    董慧一愣,继而“噗”的一声轻笑出声:“七凌哥哥,大家都是烈阳院学子,都是来烈阳山麓寻仙问道的,哪有什么好人坏人呀?许多学子在拭剑峰打得不可开交,下了白玉擂台,还不都是一起论道的同窗,一起玩乐的好友。”

    杨七凌两手一把搭到董慧肩膀上,将脸庞凑近,无比认真的说道:“小慧,你相信我,千万别去找那三个人。”

    董慧被杨七凌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脸上后知后觉的飞上红霞道:“好啦好啦……七凌哥哥……我相信你……我听你的就是啦……”

    杨七凌本来打算如果董慧依然听不进去自己所说的,就把田浩天手下方安与桂北在百草禁地设局诱杀自己,在望北崖上调虎离山,袭杀石念远,最终导致石念远坠落望北崖,木子涛重伤,如果不是妮莉艾露及时赶到,恐怕木子涛已经难逃一死的事情告诉董慧。

    不过,看到董慧眼波流转,面红耳赤答应自己的娇羞模样,杨

    七凌放下心来。

    少年柔肠,又怎会让心上人羊入虎口?

    不过,烈阳院本届学子年长者不过十六七岁,年少者甚至比石念远还要小上一两岁,每个人的生长环境不同,成长经历不同,又岂是所有人都晓得世间复杂,人心险恶?

    亭台不远处的小路上,一道肥胖身影快速跑近。

    徐月半远远看见前方亭中,杨七凌正将两只手搭在他最近新勾搭上的姘头肩膀上,脸凑得极近,不由眼睛一亮,搓了搓手,控制体内灵力回路,尽量收敛自身灵压,放轻脚步。

    果不其然,那两个小年轻完全沉浸在二人世界里,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不过,已经走得极近,极有“君子成人之美”自觉的徐月半等了老半天,那武炼小帅哥还在不知叽叽歪歪些什么,愣是没下嘴亲上去。

    徐月半实在是忍不了,运起瞬转身法疾掠靠近。

    从董慧的视角,已经可以看到快速接近的徐月半,不过,杨七凌还在郑重的再三嘱咐到甲区推销丹药时一定不能接触那三个人。

    徐月半伸出肥手,朝杨七凌背上用力一推。

    由于专注于跟董慧强调千万不能跟田浩天一众产生交集,并且身在烈阳山麓天山,并没有实时将灵识沿伸出去,杨七凌完全没有发觉到徐月半靠近。

    这不,一下踉跄,朝前扑去,正好将董慧扑坐到美人靠上,自己则紧压在少女身上。

    杨七凌与董慧二人四目相对,同时愣神,感受着彼此鼻息,都是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徐月半见杨七凌还是傻愣不已,无奈将两只肥手往脸上一蒙,双手指间再悄然分开一道细小缝隙,出声道:“师兄看不见,你们赶紧儿的!”

    徐月半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杨七凌赶紧起身,回过头来幽怨的看向徐月半,徐月半洒然道:“不用谢,应该的。”

    董慧赶紧起身,理了理衣裳,而后两手不知所措的捏起衣角,低垂脑袋,害羞不已。

    杨七凌朝徐月半翻了个白眼问道:“徐师兄,有什么事吗?”

    烈阳院本届学子中,回家过年的占大多数,近些日子天山跃龙峰上冷冷清清,杨七凌虽然已经认识了不少同窗,不过都没有深交,所以从旭阑郡江北城回到烈阳山麓天山以后,反而是与往届学子,如今的烈阳观弟子徐月半打交道最多。

    徐月半怒其不争的叹了一口气,而后说起正事:“前些日子那场地震,震源就在望北崖附近,沙溪郡受灾严重,这些天来,许多门人弟子都下山去振灾救民了,这事儿你是知道的。”

    杨七凌点了点头肯定道:“我知道。”

    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虽然没有影响到悬浮在云层之上的天山,不过在那一天,铺天盖地的血红灵雾完全将天山七十二悬峰笼罩,纵然以仙道修士的视力,都看不出十丈远。

    天山七十二悬峰灵禁大阵本来就有聚灵效果,天山上灵力浓度相比外界已经浓郁不少,可是经过那天那场久久不散的怪异红雾,天山上灵力更为浓郁,甚至在以灵知感知时,都会有一种黏稠的感觉。

    古怪之处不仅于此。

    原本,烈阳院本届学子,修为都在灵知境到尘微境之间,连修为最高者妮莉艾露都只是尘微境合品大圆满,半步凝元。结果在那一天,天山上的修士,仙道境界无不得到莫名提升,并且境界越低,提升越是明显。

    有灵知境起品的本届学子,甚至一跃而至灵知境合品,极其夸张,连妮莉艾露突破了尘微境,正式踏入凝元境起品。

    针对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与血红灵雾,天山大长老宁真子从天山绝巅烈阳观来到跃龙峰,亲自开坛讲道,声称这一次灵力浓度骤然提升引起的仙道境界提升,会留下根基不稳的后患,要求烈阳院学子暂时停止炼化天地灵力,需多花时间打磨体内灵力,并且要时常悟道,砥砺心性。

    故而,这些天跃龙峰上,如同杨七凌与董慧一般,注重起个人生活与同窗情谊的现象比较普遍。

    这一点在青岚峰上又有所不同,包括上一次与石念远同行关圃城的孙启云、余文泽在内的大部分外事弟子,都在灵雾笼罩时意外破境,随后除去处理必要事务,其余时间都在疯狂的炼化天地灵力,想要趁此机会继续提升仙道境界。

    这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在石念远前世地球上,小学生才会发愁今后长大了到底是上清华还是北大,才会发愁做题时只知道解题方法却不了解本质内涵会影响到今后的成就;而对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一次又一次参加公务员或事业单位考试的青年男女来说,管他娘的什么内涵,管他娘的是不是投机取巧,只要能答对题目拿到分,至于这道题到底有什么内涵,到底是想考究什么知识点,谁他娘的管这些?

    徐月半从怀里掏出一张任务卷轴说道:“先前,考虑到烈阳山麓门人弟子的安全,原本是不允许烈阳院本届学子去振灾求民的,不过,最危险的救援阶段已经过去,今天干支榜上出现了许多本届学子也可以接取的学分任务,奖励十分丰厚,这不,师兄我想着叫上你,一起去沙溪郡帮助灾后重建。”说罢,徐月半将任务卷轴递出。

    武炼少年胸怀一颗赤子之心,得知地震发生,许多往届烈阳院弟子,如今的师兄师姐都下山去振灾救民时,杨七凌就曾向负责自己所在丁区教学的先生提出想要同去,自然,被拒绝了。如今听到徐月半如此这般一说,接过卷轴想都没想,打都不打开就点头肯定道:“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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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中)情窦初开柔肠娇眼 仙凡交界

    第三十回(中)情窦初开柔肠娇眼 仙凡交界所谓生活

    翌日清晨,杨七凌随徐月半以及许多生面孔的烈阳观弟子共同下山,前去关圃城及其周遭乡镇帮助百姓灾后重建。

    天山七十二悬峰,跃龙峰。

    天山七十二悬峰虽然都以“峰”来命名,却不是字面意义上的一座单纯山峰,每座悬峰形态地貌各有千秋。

    跃龙峰上山峦起伏,居中宽阔山谷是中央大殿所在,周围十座山峰环绕拔起,分别是每处天干区域所在。

    甲区占据跃龙峰最高,最雄伟壮丽的一座山峰,六座洞府分布高低与洞府大小规模一样,按照干支序列递减,甲子洞府所在最高,甲戌洞府所在最低。

    董慧站在山脚甲戌洞府前,已经犹豫不决良久,叹了一口气,选择了听从杨七凌的叮嘱。

    董慧沿白玉石栈道向山上走去,来到甲申洞府前,伸手抚上洞府灵禁,正好在庭院里练剑的苏泉打开灵禁,朱门应声而开。

    董慧先是鞠了一躬,继而开口问道:“是苏泉道友吗?你好!我是赤炼峰售丹盟的董慧,最近几天赤炼峰新出炉了几种丹药……”

    收剑归鞘的苏泉朝董慧转头望了过来。

    董慧心头一动,难道苏泉对丹药有兴趣?

    苏泉走到董慧身前,出声道:“我不需要,多谢。”说罢,苏泉将朱门关上送客。

    类似这样的碰壁,董慧已经经历过许多次,像苏泉这样礼貌拒绝的已经算是好的了,许多次都是被嫌烦的人骂上一顿,碰一鼻子灰。

    董慧轻叹了一口气,又立即在心中给自己鼓劲加油。

    售丹盟的师姐曾说过,做丹药推销这活计,碰壁实在太正常不过,要有毅力,有恒心,失败不可怕,只要不放弃,一定能将适合的丹药卖到需要的人手上。

    董慧挥了挥小拳头,铿锵对自己道了一声:“加油!”

    董慧继续沿白玉石栈道朝山上攀登,一连路过两座洞府,甲午洞府墨广清,甲辰洞府田浩天,都是杨七凌不让董慧接触的。

    董慧心中惋惜,却又不愿拂逆自己七凌哥哥的意思。再往上走,就只剩下甲寅洞府妮莉艾露与甲子洞府石念远了,而且石念远还未回来,如果在甲寅洞府再次碰壁,这一次自觉准备充分的甲区推销之行就可以宣告失败了。

    明明准备了好久好久,努力记下各种丹药功效,一遍遍面对铜镜练习微笑,一遍遍翻看在听售丹盟师姐传授推销方法时认真记下的笔记,结果都没有怎么用上嘛……

    许多时候就是这样,准备良久,多次预演的事情,在真正实施时却发现事情根本没有半分向预想中的方向发展。

    原以为到甲区推销丹药是一次精心准备之后意义深远的尝试,结果连一盏茶时间都不到,就要走完甲区,宣告失败了……

    董慧用力的摇了摇头,努力把失落情绪与悲观想法抛去,重新挂上一副甜美笑容,抚上了甲寅洞府灵禁。

    董慧没想到洞府朱门会那么快突然打开,吓了一跳。

    见到眼前格外高挑的少女一头芊绿长发湿漉漉的,一副刚洗过头的模样。同样身为女孩,董慧忍不住赞了一句:“月舞道友的发质真好……”

    心里还有一句:好高……身材好好……可惜皮肤太黑了……脸也不好看……

    面覆假皮的妮莉艾露愣了一下,自己这一头芊绿长发在暗夜精灵族倒是稀松平常,不过在进入鸣雷帝国人族社会以后,妮莉艾露还真没有见到过拥有相同发色的人,接收到的异样眼光多了去。

    虽然这一点在来到烈阳山麓,登临天山之后,都是仙道修士的烈阳院同窗学子或者烈阳观师兄师姐并没有表现出太过在意。不过对人族排外格外有感触的暗夜精灵族少女还真没被谁夸过发质这种东西。

    没办法,在妮莉艾露难得稍微交好的朋友里边,男生自不用说,以石念远为首的伙伴从来都没在意过发色这种东西。在女生里边,自己与大小姐从来都是嘲讽互怼,哪里会有互相赞美的时候,而与自己一样,同样拥有一头发色独特秀发的二小姐性子恬静,寡言少语,自己与二小姐说话都没超过一手之数。

    不过话说回来,妮莉艾露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得此称赞,仅是略感稀奇罢了。

    高挑芊发少女低头看向娇小双马尾少女,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忽然间灵光一闪,出言问道:“你是武炼小子那姘头?”

    “姘……姘……”董慧怔愣当场,樱桃小嘴微张,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脸上飞上羞怒红霞。虽然在跃龙峰,甲寅妮莉艾露的“一根筋”性格与“甲子姘头”标签一样广为流传,不过此时真正见识到,董慧还是不由扼腕。

    “朋友啦朋友!”董慧娇声嗔道。

    妮莉艾露眼露不解问道:“姘头难道不是特别要好的朋友的意思?”

    “……”董慧无言以对,小脑袋波浪鼓一样的左右摇晃:“当然不是啦!姘……那个的意思是……是……”

    妮莉艾露好奇追问道:“是什么?”

    “就是……就是……”以董慧的年纪与心性,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清楚这是何意,只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形容男女之间并不正常的关系,还是谈到就要感到羞耻的那种!

    支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措辞解释的董慧正觉为难,好在妮莉艾露并不是十分在意的,将此话题揭过,出声询问道:“你找我有事?”

    被妮莉艾露打叉而差点忘记此行目的的董慧回过神来,用力点了两下头道:“月舞道友,是这样的,我是赤炼峰售丹盟的董慧……”

    “赤炼峰?”一根筋的暗夜精灵族少女完全没有什么交流礼仪,听到关键词,直接就打断了董慧的话语:“我倒是听蚂蚱提过,说赤炼峰上都是一群吃人不见血的卖假药的。”

    先前石念远在赤炼峰中央大殿为李书图购买洗髓丹,自觉被当作肥羊大宰了一刀,在一众伙伴乘坐灵舟前去苍云游玩时,一

    路上石念远至少抱怨了三次。

    不过……抱怨归抱怨,蚂蚱那时的表情应该是欣喜没错……也不知道那个人族瘸子有没有顺利旋照,等蚂蚱回来记得问问……

    妮莉艾露思绪飘飞,左手横,右手竖,右手搭在左手上,右手食指顶着下巴歪起头,忽然感觉还挺想石念远的。

    “卖……卖假药的……”董慧表情极不自然的呢喃了一句,一脸幽怨的解释道:“月舞道友,不是这样的……”

    说罢,董慧认真向妮莉艾露解释了一下售丹盟,特别强调了一番售丹盟的出发点是为买家与卖家双方受益而牺牲自己的时间与精力去服务双方什么的。

    不过,看妮莉艾露不时陷入深思,不时发呆走神的样子,董慧也不知道眼前这个比传闻中更加一根筋的家伙到底听进去多少。

    听完董慧的解释,妮莉艾露一拍手,悄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然后续道:“我知道了,你是想给我推销假药,对吧?”

    董慧嘴角扯了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杨七凌好歹也算是朋友,妮莉艾露想了想,认真朝董慧说道:“几日前,血红灵雾笼罩天山七十二悬峰,天山上几乎所有人的仙道境界都得到被动提升,继续磕药修炼不好吧?宁真子那天不是说过了吗,要稳固根基,砥砺心性,不能急功近利。”

    董慧眼睛一亮,赶忙道:“没错没错,所以在这两天新出炉的丹药,主打的就是培元丹,培元丹并不是用来提升凝化天地游离灵力效率的,而是用来稳固体内灵力根基的,特别是对于尘微境修士,在辅助雕琢灵力回路上有奇效!”

    妮莉艾露调运体内灵力,一股凝元境起品灵压溢散出来:“我凝元境。”

    “呃……也……也有奇效!”董慧下意识按照售丹盟师姐讲述的方法,将丹药功效往大了说,不过,心下立刻感觉过意不去,赶忙续道:“唔……对凝元境就算没有对尘微境那么奇,应该也是很奇很奇的……”

    妮莉艾露自身仙道修为本来按部就班,还需要一个月左右才会突破到凝元境。

    在受到血红灵雾影响,境界突然被动提升时,早已知晓仙道根基重要性的妮莉艾露立时主动散去体内灵力,并压制境界提升,不然,要是任凭境界增长,妮莉艾露觉得在血红力雾影响下,自己会一路突破到凝元境承品。

    故而,近些天里妮莉艾露完全没有修炼,甚至经常主动散去由于体内灵力回路自主运转而炼化而来的天地游离灵力。

    由于总是被石念远挤兑人族语说得差,这些天妮莉艾露都在恶补人族语,听到董慧“很奇很奇的”这样的古怪措辞,突然理解了先前自己说人族语时,石念远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感受。

    “噗嗤”笑了一声,妮莉艾露摇头续道:“我不喜欢借助外物修炼,多谢你啦!”

    “那……那好吧……”董慧心中失落,却不忘礼貌道别:“那……月舞道友,打扰到你了,如果以后你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说罢,递上了一张写有自己住宿区域的卡片。

    妮莉艾露怔然接过,一手伸到耳边,从空间灵环里取出一张纯金卡片来,叹道:“你们人族还真是喜欢小卡片呐……”

    那张由纯金打造而成,暴发户韵味十足的卡片,自然就是妮莉艾露做客武侯府时石念远友情赠送的建商钱庄专属购物卡了。妮莉艾露手里这一张,编号序列已经排到一百开外,还将“留邺城”三字去除,可以侧面看出毛财神将建商钱庄经营发展得不错,想必已经可以在更多的地方使用了。

    董慧看到妮莉艾露手中突然出现一张金光灿灿的卡片,樱桃小嘴微开,又赶紧压下心中艳羡,收敛面部表情。

    那张卡片看上去是金子做的耶……那得值多少钱呀?我一定要努力推销丹药,努力做学分任务……等我仙道境界提升上去,肯定也能像甲区学子这样有钱……这样一来,爷爷的老寒腿……奶奶的胃病……阿弟的学费……都会有着落,阿爸阿妈也能少辛苦一些了……而且……那卡片突然出现……刚才那阵灵波……那只耳环就是传说中的空间灵宝吗……

    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

    董慧更加失落的转过身,心绪低迷的董慧甚至没有注意到妮莉艾露那句“你们人族”措辞,就准备朝沿白玉石栈道下山,回到庚区复习传道知识。

    不料——

    “喂!”妮莉艾露叫住了董慧,上前走了几步,将一枚灵石递向董慧道:“这个给你。”

    董慧没有径直接过来,惊讶的抬头看向高挑芊发少女。

    “灵识能感知到你体内灵力稀薄,纵然受到血雾影响,境界得以提升,不过,并没有到达可能会影响根基的地步,那六个老牛鼻子境界太高,受血红灵雾影响很小,也许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其实这一次怪异血雾对境界的提升,并不是在内,而是在外……我也说不太清楚,不过,这个送给你。”

    从小家庭贫寒,可是教养良好的董慧一向不会接纳别人的无故馈赠,看妮莉艾露手中灵石那温润成色与溢散出来的灵压,毫无疑问是一枚合品灵石。

    “不行……太贵重了,月舞道友,我们非亲非故,我不能要……”董慧摆手拒绝道。

    董慧到烈阳山麓寻仙问道四个多月,累计学分虽然将将超过一百,一百学分是足够兑换一枚合品灵石的,不过,寻仙问道,总得要去兑换书籍、功法以及各种生活所需。特别是董慧主修丹道,平日里没少兑换灵药,租用丹炉进行简单练手,现在烈阳令里,可用学分只有可怜的个位数。

    “别那么客气,武炼小子的姘头。”妮莉艾露将灵石朝前一丢,看也不看就转身进了洞府,关上朱门。

    董慧呆愣的捡起掉在身前地上的灵石,再次因为妮莉艾露对自己的称呼而脸色潮红,不过这一次,已经听出妮莉艾露并无恶意,已无羞愤,反而有一丝甜蜜在心头萦绕。

    董慧捡起灵石,面朝洞府朱门娇声呼喊:“

    月舞道友!我不能收的!开门呀!”

    喊了好几声,甲寅洞府灵禁与朱门都毫无动静,董慧无奈,心中满盈谢意,面朝洞府朱门呢喃了一句“谢谢”,珍而重之的将这枚合品灵石收进荷包,再不放心的拍了拍,紧了紧荷包口。

    该怎么说呢?

    正在学习人族文化,平日里经常研究所谓人性的妮莉艾露并不知道——有些时候,善意并不一定就是善因,更不一定能结出善果,因为人一旦违背了自己定下的原则,不管什么因由,不论什么出发点,只要违背了第一次,以后,就将违背更多的原则……

    董慧心里多云转睛,虽然没有推销出丹药,可是,收获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巨大了,现在售丹盟分到自己手上的推销丹药清单里,最贵的培元丹也才售价八十学分,按照烈阳山麓学分与灵石的兑换比例,自己哪怕顺利卖出一枚,也只能分到两学分,能兑换两枚承品灵石,而一枚合品灵石就相当于十枚转品灵石,百枚承品灵石了!

    想到这里,董慧不由想念与担心起今天下山去帮助沙溪郡百姓灾后重建的杨七凌来。

    七凌哥哥的朋友真好……

    “啊……”正在思绪翩跹的董慧没有注意前路,竟然迎面撞上了什么,发出一声惊呼。

    “姑娘,你没事吧?”一道听之如沐春风的温文尔雅响起。

    董慧下意识回答道:“没……没事……”抬起头来时,得见前方少年并未身穿烈阳山麓月白制服,面如冠玉,星目剑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端的是仪表堂堂,风姿俊逸。

    田浩天笑道:“田某在此等候故友,没想到不小心用后背撞到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则个。”

    董慧脸蛋一红,什么叫用后背撞到……分明就是自己走路不看路,从后边把人家撞到了……田某?

    董慧想起杨七凌的叮嘱,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可是,田浩天着实生得英俊非凡,气度儒雅逸群,声音醇和好听,更是以一句简单话语化解了尴尬。

    在董慧这样的年纪里,又有几个少女经受得住这些?

    董慧眼睑轻低,却又忍不住几次偷看向田浩天,试探问道:“你……你是甲辰的田浩天道友?”

    “正是田某,还未请教姑娘芳名?”田浩天正准备出门,昨日已经吩咐过桂北与方安今天来找自己,三人一起下山振灾。

    默算时辰,按理说桂北与方安早该到了,不知道为何迟迟未至,故而田浩天确实是在这里等人,没料想到竟然会有仙道修士连走路都不看路,往自己后背撞来。

    “我……我叫董慧……”董慧下意识回答,却又骤觉不妥,赶忙续道:“我是赤炼峰售丹盟干事,我是想来甲区推销一些丹药的……”

    “哦?”田浩天眉眼盈上浅淡笑意,斜瞥了一眼山上甲子与甲寅洞府,笑道:“董姑娘倒是有趣,从山顶往山下推销,一般来说,不是应该从山脚甲戌洞府开始么?”

    董慧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总感觉直接说出“其实我就是从甲戌洞府开始的,只不过把你跳过去了”傻不拉几的……

    “售丹盟,田某倒是有所耳闻。不知道董姑娘这里,都有些什么丹药售卖?”田浩天问道。

    “啊?”董慧一愣,自己都还没开始推销呢,怎么这个田浩天就主动问起来了……

    董慧心思流转,取舍斟酌了几息,暂时将杨七凌的话语搁置一旁,深吸了一口气道:“田道友……由我负责售卖的丹药主要是以下几种……”

    董慧认真介绍起各种丹药,期间依然卡壳了数次,反倒是田浩天不时微笑出言提醒,似乎对丹药一道了解颇深的样子,令得董慧在羞涩尴尬中,不由对田浩天心生好感,对杨七凌的叮嘱更加不解了。

    好不容易介绍完了丹药,董慧已经准备好再次碰壁了。一直以来许多次是花了好多口水解释,人家也愿意听,却就是不买。

    不料,田浩天展眉笑道:“我都要了,刚才你所说的六种丹药,一样给我来两份。”

    董慧立时呆愣,而后眼睛一亮,兴奋问道:“真……真的吗!”

    田浩天看到少女模样,自然知道是因为其能够从中抽取佣金而感到高兴:“真的。”

    田浩天是真心想买,虽然自己不想借助丹药修炼,却可以赠给桂北与方安。不过,烈阳山麓学分宝贵,田浩天不想在这上面花费学分,不由问道:“我记得赤炼峰的丹药不一定要用学分购买,是支持灵石支付的,是吗?”

    董慧用力点了点头回答道:“嗯嗯!对对对!只有那种特别宝贵的丹药,卖家才会限定用学分来交易,而我负责的这些,都是可以用灵石的,不过……”

    “嗯?”田浩天见少女话语顿住,面露难色,轻哼一声。

    “卖家有要求,用灵石购买会比用学分贵上一些,而且……必须要用转品灵石,不接受承品和起品灵石……”董慧担心那么多要求会让田浩天反悔,忐忑解释道。

    “无妨,那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辰时,送到我的洞府来就可。”田浩天不在意摆手说道。

    “还……还有……”董慧更加不好意思了:“不是立刻到赤炼峰中央大殿进行交易……要……要交定金……”

    田浩天拇指上明心戒灵光一闪,直接掏出一枚合品灵石,微笑递向董慧道:“够吗?”

    “够……够……”董慧愣愣的接过灵石。

    说来可怜,自从董慧加入售丹盟,这还是成功促成的第一单生意,并且田浩天一下子买那么多,自己可以得到好大一笔佣金分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谢谢你!田道友!明天早上,我会准时把丹药送过来的!”董慧说完,沿白玉石栈道一溜烟跑没了影,至于杨七凌的叮嘱,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作者有话说:《星海仙冢》在网连载,恳望您尊重劳动成果,支持正版阅读,建议通过“纵|横|小|说|app”阅读本作。

第三十回(下)情窦初开柔肠娇眼 仙凡交界

    第三十回(下)情窦初开柔肠娇眼 仙凡交界所谓生活

    沙溪郡关圃城主谢军霆近日来可以说焦头烂额,七日前一场伴随漫天怪异血雾的突如其来地震,令关圃城受灾极其严重,城中房屋倒塌了十之**,城池周边驿道受到山体滑坡、泥石流等伴生灾害影响,基本瘫痪,引流自黄河的沟渠水道堵塞,百姓死伤惨重,每日下边呈报上来的死亡人数,都让谢军霆触目惊心,关圃城无数百姓家破人亡。

    地震发生后,在谢军霆亲自指挥下,关圃城各政部在第一时间恢复运转,部署寻找抢救被压埋百姓,驻守关圃城的正规军甲与地方护城士卒士尽皆全员出动,除去在城中抢险救援,还分作四方,一边疏通驿道,一边携带加盖关圃城主府印的求援文书前往邻县请求各类救援抢险、生活必需、医疗保障等物资支援。

    结果关圃城甲士在到达邻县时无奈发现,邻县同样受灾严重,根本自顾不瑕,好在关圃城师爷贾元芳思虑周全,在部署甲士到邻县求援的同时,还拟好一式九份奏折文书,九只信鸽同时飞向沙溪郡都清宁城。

    七日来,唯一令谢军霆稍感庆幸的事情,是这场地震竟然从未发生余震,虽然不知原由,不过总是好事;唯一令谢军霆稍感欣慰的事情,是仙道圣地烈阳山麓门人弟子在第一时间驰援振灾,凭借仙道修士仙家道法,令许多百姓得以脱困存活。

    从地震至今已经七天七夜,残垣断壁下方纵然还有百姓被压埋,存活几率已然不高。如今的燃眉之急,是城中医护人员紧缺,关圃城中廖廖几家医馆都在地震时倾塌,幸未遭受重伤的郎中医护仅余一半不到,如今这副光景,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寻找医护,关圃城一医难寻。

    ……

    杨七凌随一众烈阳山麓门人弟子下山之后,已经途经三座村寨,由于乡下农村户与户之间距离较远,房屋并不如城镇那么密集,并且多是木制,鲜有石砖泥瓦房屋,反而并未出现如何严重的伤亡。

    在人力不算紧缺的情况下,杨七凌与徐月半听从前几日就在村落里振灾的同门言说关圃城受灾最为严重,选择赶赴关圃城。

    春秋乱世时期,关圃城曾是军防重镇,护城河即宽且深,城墙即高且厚,竟然在震后保持无恙。

    杨七凌与徐月半刚进城门,就看见城中满目疮痍的凄凉景象。徐月半还好,踏足仙道日久,父母早已亡故,同辈亲友中,未踏仙道的业已呈现龙钟老态,甚至逝去不少,一次次回乡,一次次死别,让徐月半与凡俗逐渐产生隔阂,十数年来已经久未归乡。杨七凌则不同,虽然与石念远这种旋照不足半年,初踏仙道的修士相比,的确早几年开始了仙道修行。可是,暂且不谈仙道修士寿元随境界提升而增长,就算是以凡俗眼光来看,这几年都只是人生数十近百载中弹指一挥的短暂岁月。

    与几乎所有本届烈阳院学子一样,杨七凌同样处在仙凡交界,见到关圃城百姓受灾受苦,难免兔死狐悲,感同身受。

    烈阳院往届学子,在三年学期满以后无非有三条路——其一是在仙道一途拥有中上等天赋,仙道境界正在稳定提升,这部分通常会选择拜入烈阳观,成为烈阳观内门弟子;其二是在仙道一途天赋中等,如果按部就班的在天山上潜修,进境已然不大,这部分大多会选择离开天山,在覆雨大陆四处游历,想要在游历中得逢奇遇,找到仙道境界突破口;三是在仙道一途天赋低下,连仙道根基都打不牢实,连努力都找不到正确方向,就算选择下山游历,遇到机缘也难以把握,这部分基本会选择迁居青岚峰,成为烈阳观外事弟子,在完成烈阳观安排的必要事务后,可以到跃龙峰与当届学子一同聆听传道,希冀能够找到前行方向,同时还能在天山上积攒学分,兑换诸如灵石、功法之类的修炼资源,虽然外事弟子学分积攒效率低下,并且兑换价格比内门弟子与当届烈阳院学子要高得多,不过胜在危险性小,毕竟,没有实力却偏要选择下山游历,多半死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至于烈阳山麓天山上的烈阳观内门弟子修为大多都是在尘微境合品大圆满,并且几乎都已经停滞良久,原因在于当届真正顶尖的那一批学子,几乎都会选择下山游历,闯荡江湖,寻求机缘。当然,近期在血红灵雾影响下,这一批尘微境合品大圆满的内门弟子几乎都突破到了凝元境。

    前方不远一处房屋废墟,有身覆软甲的士卒正在帮忙搬运破砖碎石,一群身穿月白制服的烈阳山麓门人弟子正在废墟上挖崛,有如杨七凌这样的烈阳院本届学子,也有如徐月半这样的内门弟子,而更大一部分则是青岚峰外事弟子。

    虽然受到血红灵雾影响,天地游离灵力浓度升高,可是这并不代表修士辛苦炼化的灵力就可以轻易浪费了,再加上如果以灵力轰击进行挖掘,十分容易伤害到废墟下方可能存在的幸存者,故而,这一群烈阳山麓门人弟子都是将少许灵力加持到铁锹之上进行挖掘,由于并未达到超凡境而超凡脱俗,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已经让那一群烈阳山麓门人弟子满头大汗。

    杨七凌与徐月半对视了一眼,加速朝前走近,站在废墟外执勤守卫的士卒见到二人身上烈阳山麓月白制服,自觉的让开了道路。

    徐月半在接引峰灵舟殿任职,外加徐月半虽然算不得忠厚老实,却也称得上正直豪爽,在天山上随便抓出十名门人弟子,估计其中七个都认识徐月半。

    正在挖掘废墟的门人弟子见徐月半到来,要么点头致意

    ,要么出声招呼,徐月半一一回应,并走到那名身具凝元境起品修为,担任挖掘主力的内门弟子身边。

    “换把手。”徐月半笑道。

    杨七凌跟在徐月半身后,同样向身边一名明显已经比较疲累的师兄手中接过铁锹,与徐月半一起挖掘,效率比起刚方要快上不少。

    将铁锹交给杨七凌的那名师兄见杨七凌调运体内灵力,大量加持到铁锹上,甚至让铁锹萦绕起灵光,不由朝身边另外一名内门弟子艳羡道:“当真羡慕这名师弟,仙道天赋高,炼化天地游离灵力快,失去的灵力很容易就能够补充……”

    另外那名内门弟子摇头应道:“我在灵知境时,只要不是斗战,平日里消耗的灵力也能够轻松补充,不过随着境界提升,今时不同往日了……”

    “凡俗古语有云,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仙道唯有更甚。每年从青岚峰下山放弃仙道的,不知道有多少……”那名师兄叹息道。

    这两名烈阳山麓内门弟子的交谈并没有刻意回避杨七凌,说得坦荡,杨七凌都听在耳里,不过,杨七凌根本没放在心上,一笑而过的同时,甚至还要强的加大了灵力输出,手中铁锹上灵芒愈发浓郁。

    这副景象落在两名内门弟子眼中,自然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盲目自信。在还未经受仙道修行的挫折时,谁不是坚信自己能够一路高歌,逍遥御剑唾手可得,证道羽仙指日可待?

    徐月半忽然怔了怔,举高一手呼喊道:“诸位噤声!”

    徐月半人缘好的益处在此时体现出来。本就同是接取干支榜学分任务下山振灾的烈阳山麓门人弟子,并没有什么领头人,大家一起挖掘废墟救人那没问题,可要是你想指挥我——虽然没有侵害到我的利益,可是你是谁?凭什么?

    不过,当此间大部分人卖徐月半面子,那本不愿听从的少部分人也就甘心随了大流——反正没有侵害到我的利益不是?

    徐月半俯身趴下,将耳朵贴在废墟上凝神细听,而后兴奋道:“有活人!”

    说罢,更加奋力的挖崛起来,旁边一众门人弟子听到徐月半如是说,也都从旁边集中这一处来帮忙。

    在一众仙道修士齐力挖崛下,过不多时就挖出一条通道,并听见了从废墟下方传上来的呻吟。

    徐月半精神一震,扭头朝杨七凌说道:“杨师弟!快!去街上找一辆马车来!准备将伤员送到医馆。”

    杨七凌点了点头,转身到街道上去寻找马车。

    徐月半凝眉几息,这条通道是在废墟中打出,想都不用想,必然是不稳定的,指不定在自己进去时突然坍塌。徐月半不敢托大,调运灵力形成护体灵盾,并朝一众弟子说道:“如若不慎坍塌,拜托诸位师兄弟了!”说罢,伏身潜入。

    “徐师兄果然热心肠。”方才在众人打出通道时,因不想以身犯险而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的一名内门弟子在现在走上前来,站到通道口,大声呼唤道:“徐师兄!我在洞口接应你!”

    ……

    杨七凌走到残破街道上,由于近几日关圃城官府统筹振灾救人,倒能见到许多马车来往,不过,车里都有伤员正在运送,车厢空间有限,并且对车上伤员来说,时间紧迫,容不得耽搁。故而,杨七凌寻找马车找得并不容易。

    杨七凌已经伸手拦了好几辆匆忙驶过的马车,口中高呼了好几次:“这里有伤员!需要马车运送!”

    却都是得到一些“我们正在运送商员!”“车上已经没有位置!”的拒绝话语。

    总算是有一名车夫好心,将马车速度降下朝杨七凌提醒道:“仙长,救援马车由城主府统一调度,你得去找官府下属各政部的人!”

    杨七凌大声向再次驶离的马车道了一声谢。

    可是放眼四望,成片废墟中,人来车往,忙忙碌碌,混乱不堪,怎么知道谁是官府下属各政部的人。

    杨七凌无奈,走回方才废墟处,朝守卫在外围的甲士说道:“你们快去找马车呀!愣在这里干什么?”

    不料,那甲士沉声应道:“我等奉命守卫在此,不让闲杂人等靠近,寻找车马,不在我等职责范围。”

    “你……这……”杨七凌瞪大眼睛,极其不解,忽然听到废墟上传来轰隆动静,担忧看去,还好,只是洞门处轻微坍塌,已经被在洞口外边的烈阳山麓门人弟子三下五除二重新打通。

    杨七凌左观右望,突然看到有一辆马车停在后方不远处,赶紧跑过去,朝那中年车夫说道:“大叔,我们快救出人了!需要马车送去医馆!”

    那车夫朝杨七凌瞥视了一眼,抬手伸出三根手指。

    “什么意思?”杨七凌不解问道。

    “什么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官府的人,这又不是官府的车,想要帮忙运人,没问题——三十两纹银!”那中年车夫皱眉说道。

    杨七凌指了指左胸上“烈阳院”三字缝绣急道:“我们是烈阳山麓弟子!来关圃城帮助救灾!大叔,人命关天!请务必帮帮忙!”

    那中年车夫摇头道:“平日里见到你们这些所谓仙长,我也会敬重三分,可在这特殊时期,有钱不赚王八蛋,仙长又如何?人命又如何?我的屋子也塌了,不赚银子,拿什么去修缮?”

    杨七凌怒由心起,提高语调大声道:“这可是人命!人命关天!”

    那中年车夫冷笑道:“老子家里也死了人!那也是人命!可当时老子求人来救,有

    什么用?不花银子请得到谁?你这小鬼,别以为披了一身白皮就真当自己是仙长了,不过就是运气好,摸到一点仙道边角,充什么大尾巴狼呢?在这关圃城,得遇仙缘的人多了去了,还不都是修了一年半载就修不下去,回来挣钱养家糊口?”

    杨七凌正欲辩解,却听到后方废墟传来欢呼,回头望去,得见徐月半已经将一个孩童抱了出来,正在再次返身钻进废墟,想必里面还有活人,眼看马上需要马车,只好无奈说道:“行……三十两就三十两!”

    中年车夫将手一伸道:“先给钱。”

    杨七凌身上哪有什么银子?在天山上,学分几乎可以换到一切生活必需品。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灵石问道:“用灵石……可以吗?”

    中年车夫将头撇向一旁:“只认银子。”

    “你!”杨七凌胸中气结,可是救人要紧,赶紧跑回一众烈阳山麓门人弟子中高声问道:“我找到马车了,可是,那车夫居然要收银子才愿意将人载去医馆……”

    “岂有此理?”

    “人命关天,岂是铜臭可比?”

    有弟子立时出声批判,不过,更多的门人弟子沉默不言。毕竟自己本就身处仙凡交界,类似情况见得太多。

    好在先前被徐月半换下,曾担任挖掘主力的内门弟子掏出三锭纹银递向杨七凌道:“师弟,救人要紧。”

    杨七凌眼睛一亮,点了点头接过三枚银锭:“师兄大义。”

    在杨七凌去付银子叫马车驶过来时,徐月半又抱出了一名女子,想必是先前那个孩子的母亲,不过已经失去意识,徐月半左右看了看,问道:“马车呢?”

    给了杨七凌银锭的内门弟子伸手朝旁一指,一辆马车正在驶近。不得不说,收钱之后,那名中年车夫还是十分卖力,用力一扯缰绳,马匹牵拉马车快速赶到了废墟旁。

    杨七凌还没等马车停稳就急忙跳下车,冲上废墟去,那名女人已经被放到了担架上,两名原本在搬运碎砖破瓦的士卒正在抬着走下废墟,杨七凌赶忙走到担架旁帮忙护持。

    徐月半从身边同门手里抱过刚才在废墟下发出厉声嘶吼让自己听到,如今再次昏迷过去的孩童追赶担架走下废墟,长叹了一口气道:“应该是一家三口,男人护住了女人,女人护住了孩子,故而孩子几乎没有受伤,只是缺乏食物与水晕厥了过去,女人虽然伤重,却也活了下来,可惜……那男人脑袋和后背被砸烂,死去多时。”

    杨七凌快速将马车的事情向徐月半说明了一下,徐月半沉吟几息道:“你跟着一起过去吧,将那女人和孩子送到医馆后再回来。”

    那名中年车夫不爽道:“我拿了银子,自然会把事情办妥,不过你要跟就跟,话说在前头,医馆已经垮成了渣,现在受伤百姓都是在城主府前那条街上安置的。”

    杨七凌朝徐月半点了点头,踏上马车坐在驾驶坐(和谐)台,与车夫一道向城主府驶去。

    ……

    谢军霆正在城主府前巡视,城主府前这条宽阔街道,如今已经搭设起许多顶帐篷,用以安置受伤百姓,哀嚎与呻吟声弥漫满街头巷尾,街道两边尽头处,半露天搭设了灶台用以烹制食物,并不时有马车送来粮食饮水。

    “师爷,除了向郡都清宁上报奏折,我让你向苍云求援的事你办了没?”谢军霆听着此起彼伏的哀嚎呻吟声,看着为数不多的郎中医护前后奔忙,眉心已经皱出深深沟壑。

    “大人,已经照办,为了防止信鸽出现意外,同样准备了一式九份。”贾元芳有些担忧道:“大人,虽然您的决策一向英明,不过此次抢险救灾,是为沙溪郡务,您这样越过郡都清宁与伯爵大人,直接向邻郡求援,恐怕不太妥当……”

    谢军霆摆了摆手道:“无妨。”

    “本官可是经贸司知事!凭什么不先救治本官!”侧方不远忽有呼喝声传来。

    谢军霆扭头看过去,正见一名而立年纪的男子正坐在病床木塌上,左腿缠满绷带,想来是左腿受了伤。那男子正指着旁边病床木塌上躺着的粗布麻衣老叟,对正在施救的郎中高声质问道:“本官的命,比这老头不知要贵重多少倍!你再不过来救治本官,要是本官今后左腿落下一星半点毛病!本官让你跑不了!”

    谢军霆踏步走近,看了一眼男上身上满是灰尘的官服,出声道:“这位经贸司知事,不知是什么跑不了?”

    “哼!那郎中本官认得,不就是城东连仁堂医馆的吗?现在得罪了本官,本官定要让他那破医馆再开不下去!”男子愤声说完,故意伸手抚上满是绷带的左腿呼喊道:“哎哟——疼死了——”

    谢军霆拍了拍男子的肩膀:“按照百姓受伤程度,优先救治重伤病患,你有什么意见吗?”

    谢军霆没有穿城主官服,身为一品武者,谢军霆这几天来多次亲身上阵挖崛幸存者,故而身上仅穿了一件单薄汗衫。

    以男子区区九品知事官阶,如何有幸见过关圃城一城之主?

    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谢军霆,见其浑身肌肉虬结,像极了城中那几家武馆的教头,啐了一口道:“三教九流,草莽武夫,少在这里指手划脚!”

    作者有话说:1、《星海仙冢》在网连载,恳望您尊重劳动成果,支持正版阅读,建议通过“纵|横|小|说|app”阅读本作。2、主角在副本里挂机练级已经一周,明天重新上线……

第三十回(续)情窦初开柔肠娇眼 仙凡交界

    第三十回(续)情窦初开柔肠娇眼 仙凡交界所谓生活

    谢军霆将目光投向旁边正在专心致志为老叟正骨的郎中,冷声道:“关圃城如今一医难求,而如同华老大夫这样的好郎中更是关圃之宝,以甲子高龄,已经坚守在这条街上七天七夜。实在太累了,就到帐篷里躺上一两时辰,紧接着又投入治病救人,七天来,华老大夫从阴差那里夺回阳间来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十,你说你要让华老大夫的同仁堂开不下去,就不怕你们经贸司那一亩三分地被百姓给掀了?”

    “贱民敢尔?”男子觉得权威受到了质疑,提声高呼,引得旁边不少人将目光投来。男子见到了曾经到过经贸司的城主府师爷贾元芳正从旁走近,不再理会这名武夫教头,朝贾元芳双手一抱拳道:“经贸司知事贾……”

    贾元芳没等男子问候完,就沉眉打断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各政部因百姓而设,为百姓而转,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鸣雷帝国法典,你没背过?”

    男子听罢一愣:“贾师爷……您这是……”

    贾元芳再次打断了男子:“权力是工具,权势是巨鸩,贾知事好大的官威。”

    “不是——师爷,您关于官威这说法,在下可不敢应承……不过,既然帝国法典将权力分配到各级官员,自然是从平民到士族,再到贵族乃至诸侯分出不同层级。正所谓在其位而谋其事,难道以在下正统科第出身,深研八股,熟读礼法,提任知事不足月,已经针对关圃城经贸上书三次,并且三次都获得执守大人赞赏认同,为关圃城经贸实际作出贡献,那可是白纸黑字,真金白银的实在业绩。难道在下的性命,还比不过那一介平民老叟重要?”

    男子城考登科,得以分配到经贸司,自身也确实具备一定的商业才华与经贸能力,入职不到一年,就已经从见习干事转为正职知事,算是经贸司炙手可热的新星。

    上一次贾元芳到经贸司视察工作,男子受经贸司执守邀请入席,共同接待贾元芳,还得了贾元芳一句称赞,自此,在经贸司更是蒸蒸日上。

    并且由于男子与贾元芳同姓,经贸司不少同僚都认为其与城主府师爷贾元芳有可能沾亲带故,越发刻意交好,令得这名贾知事在经贸司愈发混得风生水起,也逐渐认定姑父贾元芳确实欣赏并想要提携自己。

    至于同僚认为自己与贾元芳有些不为人知的亲故关系,贾知事尚算聪明,都是一笑而过,并不多作解释,不料反而更显确有其事。

    现在见到贾元芳走近,故意将近期业绩捡出来说。

    “贾知事,你确实有几分能力,不过,上一次是贾某看走了眼,你并不适合为官。”贾元芳声音很轻,却如惊雷响在贾知事心底,正要再行解释一番,贾元芳已经走到谢军霆身后道:“城主,我会处理的。”

    谢军霆不作回应,往前迈步离去。

    这经贸司知事芝麻大一个九品小官,师爷如此郑重其事,看似剥去其官职,实则是担心自己发怒,故意先行惩戒。姓贾?可惜了,师爷这小辈聪明是聪明,却还不够聪明——宦海沉浮,要么够笨,要么够聪明,不上不下的混个鸟蛋?

    谢军霆心中冷笑,却并不介怀。官场来往,谁还没个亲故?师爷这样已经算是重公轻私了。

    懒得多想,谢军霆走到华姓郎中身旁关心问道:“华老大夫,切莫太过劳累,如今关圃城一医难求,一众医者都以您为主心骨,您可不能累垮了。”

    华姓郎中一边为那老叟正好的手骨绑缚木条固定,一边应道:“谢城主不必担心,老朽虽然年迈,身子骨却还硬朗。就是各种医疗物资实在稀缺,还忘谢城主重视协调。”

    谢军霆点了点头道:“已在尽力。”

    华姓郎中为老叟绑好了固定骨头的木条,扭头看了一眼邻床贾知事,平静道:“小伙子,在医者眼里,命无贵贱,平日里你官再大,在病床上,在老巧眼中,都是一视同仁的患者,这也是同仁堂名称的由来。”

    华姓郎中说完,继续朝下一张木塌病床走去,贾元芳见谢军霆已经走远,在谢军霆手下做了十数年师爷的贾元芳怎么不知自家大人已经轻松看出自己心头所思?

    贾元芳朝贾知事叹了一口气,平静道:“掌权者如果遗忘初心,沉迷在权带来的势里,就会没有支持者与追随者,而没有支持者与追随者的权力,必定会带来自灭,我早说过你不适为官,经商去吧。”

    “姑父……”贾知事还想要说些什么,贾元芳已经快步向谢军霆跟去。

    “让一让——让一让——有病人!”

    谢军霆听见一声略显稚嫩的呼声,随声看去,街道上正驶来一辆马车,车上没有官府标识。

    一名身穿烈阳山麓月白制服的少年正在驾驶坐(和谐)台上站起身来,大声呼喊。

    马车停在了街道口,三两并不是忙到走不开的郎中医护闻声小跑过去,在那名中年车夫与月白制服少年的帮助下,将车上一女一幼转移到木塌病床。

    杨七凌由近及远望向街道尽头,眉眼凝重

    一顶顶帐篷拥挤密麻,除了街道中央少部分帐篷看上去成色较新,更多的帐篷不是补丁遍布,就是残破漏风,甚至在靠近街道两头的许多帐篷四面都没有围挡,纯粹是“棚”而不是“篷”。一排排充当病床的简易木榻上躺满伤者,一些伤者有家眷在旁照料,一些伤者孤伶伶的,像极了游溪河旁随风飘摇的芦苇。

    还有更多伤者都是躺在地上,细看下发现是在草席上垫了茅草,再在表面铺了一张布单。

    杨七凌不由感慨好在塞上江南雨水稀少。

    见到治疗条件那么艰苦,郎中医护无不精神萎靡,再看向那名在郎中指挥下帮忙将担架抬进去的中年车夫,想到车夫运送伤者还非要收取三十纹银,不免心生怨愤。

    不说都是关圃百姓,出于人道主义,都应该义务免费施以援手,不是吗?居然不给钱就不帮忙,他娘的,钻进钱眼子里面去了吗?

    医者父母心,一名医护感于车夫帮忙将伤者送至,好心将其送回街道口并说道:“感谢您将伤者送来,华大夫说,那女人如果再晚送来一两时辰,就已经没得救了。能将您的姓名告知吗?在灾情中施以善心的,我们都会记在功德簿上。”

    中年车夫摆了摆手,没作言语。

    落在那名医护眼中,自然是一番做好事不愿留名的气度风采,不禁赞道:“您可真是好人,我代伤者感谢您。”

    杨七凌灵光一闪,心生一计,忽然指向那中年车夫大声呼喊道:“他才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将伤者救出,找不到马车运送,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不给银子他就不愿帮忙!短短一段路,居然收取三十两纹银!”

    杨七凌私心作祟,故意以灵力加持声线,使得声音清晰传远,引得附近人群都将目光投来。

    在得近的,已经开始议论起来,更有百姓纷纷开口指责中年车夫。

    “不义,不义呐——你这种发灾难横财的作为,实在是令人不耻!”

    “正值关圃城天灾大劫,我等既然同是关圃百姓,理当互帮互助,共渡难关才是!”

    “七日来,这条街上的郎中医护从不谈一句铜臭,几乎不眠不休的救死扶伤,你怎可这般势利?”

    中年车夫眉头一皱道:“救人是情分,不救是本分,我家屋子也在地震中塌了,我也有家人在地震中死了,那时有谁来救我家人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条街上躺了那么多伤者,十有**都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送来的。”

    “就是就是——关圃城士卒没日没夜的抢险救灾,他们还不同样都是爹妈生养的年轻后生,要是这些士卒每救一人都要提钱,那还了得?”

    “关圃官府已经在全力施救百姓,不过人力有穷时,总有力有不逮之处,你怎可以偏概全?”

    中年车夫不想再多解释,只想回到马车上驾车离开,可是杨七凌脚下一动,拦在中年车夫身前,许多围观百姓见杨七凌动作,同样站了上去,纷纷指责中年车夫。

    中年车夫大声道:“难道老子这就不是在救人?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三十两一条命,老子难道还收得贵了?”

    “荒谬!”

    “狡辩!”

    “无耻!”

    杨七凌见场中风头已经向期望方向在吹,不由偷乐。

    让你吃人血馒头,呸——活该!

    杨七凌想了想,出声道:“退钱——”

    “对,退钱!”

    “退钱——”

    身旁百姓群情激愤,纷纷附和杨七凌。

    那中年车夫瞪向杨七凌,凶恶道:“你——”

    “城主和师爷来了——”人群忽然让开一条通道,谢军霆与贾元芳走进场间。

    杨七凌心中一动,踏前一步说道:“城主大人,我是烈阳山麓弟子,今日,我与同门将伤者从废墟下救出,却寻不到运送马车,终于找到这人,这人却非要收取三十纹银才肯将伤者送来!这等不义的小人之举,还请城主大人主持公道!”

    “对!请城主大人主持公道!”

    “以老朽看,就得让他退钱,就得让他道歉!”

    “就是,要是人人都像这汉子这样冷漠,我关圃城哪里还有人情温暖可言?”

    围观众人纷纷出声,那中年车夫见竟然连城主大人都来了,不由有些心虚,心中动了退钱的心思。

    谢军霆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百姓议论声与指责声逐渐减小,场间安静了下来,谢军霆朝中年车夫走近,开口问道:“那小仙长所言,可否属实?”

    “城……城主大人……”中年车夫忐忑先鞠躬唤了一声,而后续道:“是……是的……我,我退钱……”

    谢军霆没有接话,反而出声问道:“方才听你说,你家人也在地震中丧生,当时却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是也不是?”

    那中年车夫眼中盈上伤感,不过,性情所至,甩去杂念压下想要溢上眼眶的泪水,点头应道:“是的,城主大人,我家境尚算不错,家中房屋质量上乘,发生地震时并不是立

    刻倒塌,可是家中老母毕竟年事已高,腿脚不便,最终逃避不及,被房屋压埋。我发妻与我老母向来和睦,从外赶回,冲进家中想要救出老母,可是地震持续时间不短,我发妻没将老母救出,反将自己也埋了进去。当我从城外赶回来时,城中士卒已经将我死去的老母与我受伤的发妻挖出,却一直苦于寻不到马车运送我发妻,说是什么我发妻受伤不重,官府马车要先让给重伤者使用。”中年车夫顿了顿,抬眼望向自己的马车,继续说道:“在我赶回来的路上,见正好有人低价售卖车马,我就从家中废墟里找出存银,买下了这匹马与这辆车,这才将发妻送到这条街……”

    围观百姓听中年车夫说到这里,心中再生愤懑。

    “这不是有士卒将你的发妻救出了吗?他们收你银钱了吗?”

    “现在躺在这条街上接受救治的,有谁需要付一枚铜板?不都是官府免费救助的?”

    “既然你发妻同在这条街上接受郎中医护救治,你居然还不知感恩,还要去挣这些横财!”

    “安静——”谢军霆鼓荡真元,加持声线沉声喝了一声,让场间再次安静下来,而后朝中年车夫笑了笑道:“你做得很好。”

    不仅中年车夫,包括杨七凌与几乎所有围观百姓都是一愣。

    “关圃城突遇这场天灾,实在措手不及。虽然我已经尽快恢复城中各政部运转,并且在第一时间部署士卒展开搜救,可是,还是有太多如同令堂那样因为没有被及时救出而失去生命的百姓——我向你们道歉。”谢军霆真诚说道。

    中年车夫惶恐道:“不不不!城主大人,天灾此事,怪得您!”

    谢军霆摆了摆手,续道:“官府车马有限,在运送伤者方面实在力有未及,我只能吩咐下去,按照受伤程度进行取舍,你能帮忙运送伤者,我很感谢。元芳——”

    “臣在。”贾元芳上前拱手应承。

    “赏银一百。”谢军霆平静道。

    作为城主府师爷,贾元芳身上随身携带几万银票都是正常,当即从袖中取出一沓银票,挑了一张一百面额的出来递向谢军霆。

    谢军霆将银票朝中年车夫一递道:“这是奖励,希望你继续帮忙运送伤者,如果有认识的私人车夫,希望你号召他们一起加入进来。不过,三十两纹银一趟确实贵了g 些,你看,就定为十两可好?”

    中年车夫还没来得及说话,围观百姓已经不乐意了。

    “城主大人!万万不可!”

    “城主大人,您怎可任由此歪风邪气继续发展?”

    “城主大人,我关圃城得塞上江南美称,可不仅因为地理环境,更因为淳善质朴民风与高尚道德礼法!”

    谢军霆沉目环视一周,根本不用鼓荡真元,久居上位的气势已经让目光所及的百姓噤声。

    谢军霆冷笑道:“觉得别人挣到了钱,你没挣到,你也去驾车拉人去,在这里满嘴仁义道德打什么嘴炮呢?我拦你了吗?”

    周围百姓虽然心中不爽,却不敢顶撞城主。

    谢军霆从贾元芳手中拿过那沓银票,晃了晃续道:“只要有车有马,答应以十两纹银运送一人,我现在就给你一百两,有人要做,就站出来。”

    谢军霆原以为会有那么一两人的,没想到周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谢军霆冷哼一声:“是!近些天的确有少数拥有车马的百姓主动免费帮忙运送伤者,这种行为值得称赞,但是这位车夫收了钱帮了忙,一样值得称赞!再看你们呢?除了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他,在灾情中又为百姓做了些什么?拿钱办事,天经地义,别理所当然的把免费帮忙的车夫作为标准,十两一次,这是大多数人都愿意去遵循的标准,而义务免费,却是绝大多数人无法企及的高度。”顿了顿,谢军霆续道:“救了人拿了钱,会被当做贪财,受到指责嘲笑,不收银钱,自己就蒙受损失,那么,更多的拥有车马的百姓,干脆就不救了——虽然没人愿意遭遇天灾,可是如果发生余震,如果以后再遇到什么灾难,高尚的车夫寥廖无几,没空来救你,收费的车费怕被指责,不敢来救你,高尚车夫数量不够,平价收费的车夫数量依然不够,而你却不能用更高的奖励去刺激贪财的车夫,呵……那么你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

    谢军霆再次环视一周:“我有一个姓毛在家中排行第三的故友,他说过一句话——商业看似无情,但它最大的意义在于,用供需关系告诉你,多少钱能够解决你的问题。”

    说罢,拍了拍中年车夫的肩膀:“去吧,希望你能继续帮忙。”

    那车夫眼睛通红瞪大,用力点了点力,人群自动了让开一条道路。

    谢军霆转身朝城主府走去,在进府堂大门时,感叹了一句:“仙凡交界,所谓生活……”叹罢,扭头看向师爷问道:“元芳,你怎么看?”

    作者有话说:1、《星海仙冢》在网连载,恳望您尊重劳动成果,支持正版阅读,建议通过“纵|横|小|说|app”阅读本作。2、主角上线失败,明天一定上线。

第三十一回(上)负熵奇迹命炁之炎 以身合

    第三十一回(上)负熵奇迹命炁之炎 以身合道我之为我

    螭吻泉眼,海底宫殿。

    半球状灵禁护罩将无尽蔚蓝海水阻隔在宫殿之外。

    宫殿正厅,灵体老人身前,两幅以灵力绘就的图案悬浮在虚空中,实心点与空心点各自以灵力丝线部分串连。

    灵光流转,两幅图案相向游移,逐渐接近,一幅太极八卦图案若隐若现,先前两幅图案一在阴,一在阳,三幅图案开始交叠,先前两幅图案开始随太极阴阳鱼旋转,恍惚间数条星河显化,无尽星辰明灭。

    随着三幅图案叠加,灵力光点丝线开始紊乱,明灭不定,继而忽然爆散作细碎灵力光屑。

    空间出现涟漪,灵体老人先是一怔,继而脸上荡开微笑,竟然以人族语开口道:“故人来了。”

    灵体老人明灭闪烁,拂袖间,宫殿里一张紫晶方桌,两把霓璃椅凳飞至身前,细小空间涟漪不住荡开,一只白玉净瓶出现,悬浮在方桌上方,自主倾倒出琼浆玉露,就在浆露即将洒在桌面上时,两只火魄樽杯一前一后出现,浆露一滴未漏,尽入杯中。

    灵体老人看向方桌对面,次元界门出现,如同星云一般缓慢旋转的次元界门中迈出一条雪白**,脚踝上铃铛轻响。

    一名女子从次元界门跨出,身披彩云霓裳,香肩裸露在外,锁骨分明,长发如同波浪卷曲披散,随着女子走出,次元界门关闭消逝。

    “梦貘,好久不见。”女子声若黄鹂,清脆婉转,看向正在消散的灵屑:“在研究河图洛书?”

    一只火魄樽杯悬浮飘向女子,灵体老人端起另一只樽杯,点头“嗯”了一声,拂手作请续道:“聂倾城,好久不见。”

    聂倾城伸出手接过樽杯,杯中物掺有由于极度浓郁以至于凝实液化的幽蓝灵力,分明是液体形态,却如同火焰燃烧。

    聂倾城仰头一饮而尽,细品杯中灵酒,口感微甜:“葬情酒五味不定,因你心情而异,看来最近心情不错?”

    梦貘微笑点了点头,挥袖一拂,虚空中出现两面灵镜,镜面如水平滑凝实,边缘如雾升腾虚幻。

    两面灵镜中呈现出两幅画面,里面各有一枚灵力泡泡,分别包裹住一名少年与一名少女,少年与少女尽皆处在昏睡状态,随灵力泡泡在无尽蔚蓝水流中沉浮飘流。

    “原来是有人进入了螭吻泉眼,怪不得葬情酒味甜。”聂倾城将目光投在石念远所在灵镜,由于知道葬情宫不收男弟子,无奈笑道:“瞳璃又将外人丢进忘情池了,葬情宫这一代没有出现什么天才,那么多葬情酒配合螭吻涎(xián)炎,都没有一个人能凭借所谓的葬情诅咒领悟命炁之炎,可怜了瞳璃一片苦心。”

    梦貘笑道:“命炁之炎涉及生命法则,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不仅拥有绝世天赋,还从来不怕死。”顿了顿,梦貘手掐印诀,石念远所在灵镜扩张数倍,镜中画面随之放大。

    聂倾城知道梦貘不会无故如此,出声问道:“这少年有什么特殊?”

    “螭吻泉眼葬情幻阵,被他意外破解。”梦貘灵体闪动频率加快,眼睛眯起。

    聂倾城峨眉一蹙:“什么意外?”

    梦貘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能食梦,却不能窥梦。不过,那人族小子体内储藏有古灵力,其量虽微,其质却高得可怕,如果我的天心意识没有被无尽岁月侵蚀到迟钝,那么,那小子体内储藏的古灵力,是在龙皇尚未布设九子泉眼镇压天地灵脉之前,最纯粹的古灵力。”

    聂倾城凝眸深深看向灵镜中正在昏睡的石念远:“你的意思是,他与我一样,在机缘巧合中获得了龙皇传承?”

    “不。”梦貘摇了摇头:“作为螭吻之子,我不可能察觉不到龙皇气意,是另外一种可能性。”

    “你是说……”聂倾城红唇一呡。

    “只是我的猜测,毕竟以身合道到了你我这般程度,沾染那十件东西的气运,后果难料……”梦貘摇了摇头:“我没细察。”

    聂倾城点了点头。

    梦貘将手伸向前方,落手处空间涟漪荡开,一只长耳玉壶正在出现在手上,往聂倾城杯中斟满透明灵酿:“葬情酒倒是多,螭吻涎炎却稀少,别嫌弃。通天神禁打开一次代价可不小,既然你来,是因为通天塔即将再次开启?”

    聂倾城端起樽杯,浅饮一口:“不尽然。方才你提到了古灵力,七日前,嘲风泉眼第一层水墨灵禁遇袭破损,古灵力泄漏,通天塔收到灵溪子通天鉴传信,派下了包括我在内的三名通天使,调查嘲风泉眼破损事件的同时,筹备通天试炼。”

    “三名?”梦貘端饮的动作顿了顿:“这一代竟然如此峥嵘?群星闪耀的仙道大世么,真是久违了……”

    ……

    由于没有大气层,磅礴的行星没有蔚蓝的天空,苍穹漆黑且深邃,十颗硕大的卫星围绕磅礴行星缓慢旋转。

    受到十颗硕大卫星复杂引力场影响,磅礴行星表面上,板块活动剧烈而频繁,血红岩浆如同海洋一般汹涌翻滚,升腾起无尽血红雾气。

    岁月长河不断流淌,随着血红雾气将热量带离行星表面,行星逐渐冷却下来。在这段久远的时间里,十颗卫星受到行星巨大潮汐力的影响,逐渐远

    离行星。

    磅礴行星的自转速度变得相对缓慢,行星自转周期变长,由于行卫系统趋于稳定,行星自转角度趋于稳定,行星环境得以同样逐渐稳定下来。

    不过,磅礴行星上仍然一片荒芜,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忽然有一天,十颗硕大卫星其中一颗猛烈震颤,而后竟然脱离运行轨道,开始径直向磅礴行星飞去。

    硕大卫星与磅礴行星发生了毁灭性的碰撞,硕大卫星与大部分磅礴行星支离破碎,化作无尽星尘,散布在苍茫宇宙间,这一次撞击几乎将磅礴行星毁灭。

    在岁月长河的洗礼下,受引力作用,无尽星尘逐渐向残破的磅礴行星沉落,星尘归寂,显露出在这一次撞击中几乎全部解离的硕大卫星残留下来的一大一小两块碎片。

    因为质量足够大,两块碎片没有继续向磅礴行星沉落,组成次级行卫系统,围绕磅礴行星开始公转。

    绝望中总是隐藏希望。

    这一次几乎将磅礴行星毁灭的行卫撞击,竟然给磅礴行星带来了新生。

    原本弥漫在磅礴行星周围的血红雾气开始发生奇异变化,松散雾气开始凝聚,如同一道薄膜一般将磅礴行星笼罩,某种无形无相的东西应运而生,并逐渐超脱于外,磅礴行星这一方天地,拥有了第一次呼吸,大气层开始出现。

    磅礴行星地质环境趋于稳定,荒芜地貌开始了自诞生无尽岁月以来首次如此大幅度的改变,并出现了在苍茫宇宙间独特的奇迹——生命。

    厌氧生命体优先出现,继而,固醇及藻类植物爆发,令海洋与大气中的含氧量迅速增加,厌氧生命体遭到取代,生物演化步入正轨,多种复杂生命体开始出现。

    而产生异变的血红雾气充盈天地各处,少数生灵经受血红雾气影响淬炼,诞生出灵智。

    无尽深海中,一头诞生了灵智的长条状巨兽脱离了原本族群,独自游荡,它开始尝试去认识这个世界,思考这个世界,它朝着一个固定方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遨游,横渡了无尽海洋,于是,它见到了陆地,并无比兴奋的冲上陆地,毫无悬念的,它搁浅了。

    在这时候,磅礴行星的大气层实在太过稀薄,来自恒星的辐射在没有海洋吸收反射的情况下,肆意烧灼着巨兽的身体,这与在海洋中偶尔跃出海面是不一样的。

    巨兽承受无尽剧痛,头脑却无比清醒与激动,瞳孔里散发无尽辉光,只因为它看到了陆地上不同于海洋的颜色,不同于海洋的风景。

    巨兽挣扎着重回海洋,花费许久时间养好了伤,而后忍不住心中躁动,再次冲上陆地。

    这样痴傻的行为,巨兽重复了无数次,在一次次搁浅中,巨兽逐渐学会以鳍部肌肉使力,在那不同于海洋的环境中挪动。在一次次的冲上陆地中,巨兽看到了白天与黑夜,看到了日出与日落,看到了双月荧辉,看到了九颗卫星。

    已经拥有思想的巨兽,一一为其起名——羲和、玄度、玄烛、元始九曜……水辰、长庚、荧惑、木岁、土镇、天涯、海角、北冥、阎罗……

    岁月长河汹涌奔腾。

    在长期的观察与记录中,巨兽逐渐发现天地运转存在规律,日夜交替,季节更迭,月相变化。巨兽发现,天地都依照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法则在运转。

    有一天,巨兽突然“看”到了天地间无尽血红雾气的本质,在不断探索中,巨兽发现,自己并不是“看”到了,而是身体多出了全新的“识”,那些隐藏在血红雾气表相下的本质,无形无相,却在影响着万物轮转,巨兽将这全新的“识”,称为——“灵识”,将这种隐藏在血红雾气表下下的本质,称为——“灵力”。

    灵识能感知到灵力,而原本无形无相的灵力凝散流转中会发生许多奇妙的改变,包括最表相的形态与颜色,包括千万般种神奇功效……

    在对天地的探索中,巨兽感到无比喜悦,却也第一次发现,根本没人生灵可以分享它的喜悦,它将心中的感受命名为“孤独”。

    孤独的巨兽在那一天,才忽然发觉,自己为那么多东西起了名字,却唯独没有为自己起名。于是,巨兽想了很久,将自己命名为——“龙”,想了想,不太满意,感受着心底无尽的孤独,龙依托于自己的想法,再在名字前加了一个形容“最先”、“最早”、“最始”之意的“祖”字。

    ……

    在石念远睁开双眼的瞬间,瞳孔中似有无尽星辰生灭。瞳孔异相维持几息,沉寂下去。

    不过,在以莫名视角恍惚经历了无尽岁月长河,目睹了天地演变,在那头长条状巨兽诞生灵识的瞬间清醒过来的石念远,在这几息间,灵识超越某道临界,竟然若有所觉,仿佛感知到有两道目光正在窥探,朝斜上方猛一扭头。

    当然,除了灵力泡泡与外边无尽蔚蓝水流,石念远什么都没有看到。

    灵识再次沉寂,从那种莫名状态中脱离。

    石念远晃了晃脑袋,情不自禁揉上太阳穴。

    这一场天地演变幻境,对石念远来说既熟悉且陌生。

    熟悉,是因为在前世地球上,科学家提出过无数地球诞生与物种起源假说,在那一方科技天地,有许多虚拟出来的相关纪录片。

    陌生,是

    因为与前世地球诞生不同,幻境中显然是这一方世界起源星的演变过程,元始九曜在无比久远的年代竟然有十颗,而其中一颗突然“坠落”,与起源星发生毁灭性碰撞,却赋予了起源星上的血红雾气某种改变。

    灵力的诞生……原因在于元始九曜?血红灵力……

    石念远内视己身,发现在气海丹田上,断剑竟然重新溢散出幽蓝灵力,并蔓延出游丝,插进周身要穴开始吸取先天一炁。

    石念远深吸了一口气,生怕在方才幻境中经历的事情如同在烈阳山麓天山潜龙峰那样会快速遗忘,不去管命元流失,努力回忆幻境细节。

    那头像蛇一样的长条状巨兽发出来的声音,很明显遵循某种规率,分明与以震动灵力表达意念的妖族语极其相似,可惜信息量太少,根本无从解离分析……认识世界,记录世界,探索规律……这毫无疑问是文明起源的火种,以幻境中的岁月变迁来推算那头明显还处在壮年期的长虫寿命,必然是出奇的漫长,而以它这样探索天地本质,必然会在漫长岁月中总结出许多规律,而当第二个智慧生灵出现,二者开始交流,个体即升级为文明……

    像蛇又不是蛇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玩意…唔……先天一炁……

    石念远扶身盘坐,五心向天,由于幽蓝灵力游丝取代了血红灵力游丝,体内灵力回路得以运转。

    能量不可能凭空产生,也不可能凭空消失……

    体内灵力缓慢按照周天运转,伴随灵力加速,幽蓝灵力游丝吸取先天一炁的速率同样加快,命元流失变得迅猛。

    以海水蔚蓝颜色推测,这里的深度不会深得特别过分,不过,能承受那么大的水压,这灵力泡泡不会像看上去那么单薄,泡泡中氧气含量未见减少,灵禁拥有从海水中分离出氧气,甚至是分离出氧原子并重组成氧气的能力,而泡泡中完全感知不到先天一炁……

    石念远大口呼吸,极力压下由于命元流失而引发内心无比恐惧的生物本能。

    不能急……那灵体老家伙提过“螭吻幻阵”一词,忘情池鱼龙石像……螭吻……在进入忘情池后,经历过那么多幻境,必然与幽蓝灵力游丝有关,特别是刚才的幻境……先天一炁……关联点在哪里?行卫相撞?不对……命元……是物种起源?

    血红雾气将溶岩热量带离行星表面……热力学第一定律,是能量守恒定律……那么第二定律是……热量可以自发地从温度高的物体传递到温度低的物体,但不可能自发地从温度低的物体传递到温度高的物体,不可能从单一热源吸取热量,并将这热量完全变为功,而不产生其他影响,总之,孤立系统的熵永不减小,而熵永不减小的孤立系统不可能存在……

    熵……

    熵是出自热力学并超脱于热力学的物理概念,熵代表混乱程度,即无序,相对的负熵则代表稳定程度,即有序。

    生命……负熵……

    宇宙是最大并且最接近孤立系统的存在,按照热力学第二定律,整体的熵增是必然的,换句话说,宇宙中的各种能量终将会转变为热能,到了那个时候,一切有效能量消失,物质不再运动,甚至不再以原子分子的方式存在,宏观与微观尽数崩塌,空间不复存在,物质告诉时空怎么弯曲,时空告诉物质怎么运动,空间消失会导致时间同样消失,一切都将趋于混乱,归于热寂……

    在这样绝望的宇宙图景下,唯一的奇迹就是……生命!生命是在整体熵增的宇宙中,奇迹般存在的局部负熵,是希望之火……

    轰——

    一股苍白火焰在石念远丹田气海处燃起,无名断剑竟然焕发光泽与苍白火焰交相辉应,火势越烧越大,蔓延向四肢百骸,七经八脉,幽蓝灵力游丝受到火焰烧灼,迅速汽化,血红灵力游丝再次出现,取代了幽蓝灵力游丝,不过,在苍白火焰不断灼烧下,血红灵力游丝也开始部分汽化,残余部分极速朝悬浮在气海丹田上的断剑蜷缩。

    在血红灵力游丝完全蜷缩进断剑之中时,石念远体内灵力回路中,近期一直遭到两股异种灵力压制的自身灵力开始汹涌奔流,瞬间到达经脉承受极限,经脉寸寸断裂,可是,经脉在苍白火焰不断烧灼的情况下,并不像血红、幽蓝两股异种灵力一般受到排斥,充满生命力的苍白火焰,火势进一步凶猛,不停的在修复断裂经脉,周身窍穴同样经受不住汹涌灵力冲击,出现裂痕,一股股之前被幽蓝灵力游丝吸纳藏到各处要穴之中的先天一炁涌出,并向丹田气海回流,当所有的先天一炁流回丹田最深处,燃烧在石念远体内的苍白火焰猛一下腾起。

    石念远体外,苍白火焰熊熊燃烧,石念远身上溢散出蓬勃生命力,甚至影响到灵力泡泡,灵禁光芒受到刺激,开始溢散灵光,显化出繁复纹路,灵力泡泡之中,石念远在苍白火焰的映照下,飘忽若仙。

    而这状如火焰却不是火焰的苍白灵力……

    “命炁之炎!”海底宫殿中,梦貘与聂倾城同时惊呼出声。

    作者有话说:1、《星海仙冢》在网连载,恳望您尊重劳动成果,支持正版阅读,建议通过“纵|横|小|说|app”阅读本作。2、感谢诸位读者的支持,没有稳定收入的读者不要投月票,订阅已经是极大支持。

第三十一回(中)负熵奇迹命炁之炎 以身合

    第三十一回(中)负熵奇迹命炁之炎 以身合道我之为我

    命炁之炎,直指生命法则本质,是将系统导向有序的负熵之炎。

    生命作为宇宙整体熵增图景下的局部负熵奇迹,依然是在不可避免的熵增,即混乱程度逐渐增加,系统有序性逐渐破坏,最终走向死亡,而延缓这一进程的方法就是汲取负熵。

    汲取负熵,可以简单理解为从系统外吸收物质或能量,使系统熵量降低,趋向有序,保持负熵状态。生命体汲取负熵最为简单直接的方式就是进食——生灵可以通过摄取食物从环境中获得负熵。

    宇宙作为最大、最趋近,却又绝对不是孤立系统的存在,整体熵增是必然结果,宇宙终级图景必将是一切有效能都转化为热能,万物归于热寂。

    “生命作为宇宙整体熵增图景下的局部熵减奇迹,仙道修士可以通过提升仙道境界,提高机体新陈代谢效率,降低机体新陈代谢速度,并获得所谓的大道认可,先天一炁得以补充,负熵状态进一步提升,从而得以延长寿命……那么所谓修仙,同样可以理解为从外界汲取负熵……怪不得嘲风与那九成九是螭吻的灵体老家伙说修士实为窃天之贼……宇宙整体熵增是必然结果,生命作为负熵系统,通过汲取外界负熵保持自身有序,依照能量守恒定律,这一过程无疑是在加速宇宙热寂,虽然相对于苍茫宇宙来说,一名仙道修士对熵增的加速微不足道,不过……”

    石念远忽然瞳孔一缩,身体突然发生异变,不能再继续思考下去。

    命炁之炎作为负熵之炎,会将系统导向有序,基于达尔文天演论,进化即意味着生灵种类不断分化、演变、增多,结构不断变得复杂而有序,机体功能不断强化,不管是生灵还是生灵组成的系统都必然在向着更加高级、更加有序的组织结构发展。

    而生灵自然进化从来都是基于“够用”、“生存”,而不是“至高”、“完美”,在人族基因里,潜藏了太多并未表达出来的性状,而在这一刻,在命炁之炎不断灼烧下,石念远的身体开始朝各种不确定的方向突变。

    石念远身体各处血肉不断蠕动,隐藏在血脉基因深处的许多莫名其妙的性状开始化形表达,并且在快速变异。

    天道恒常,中庸至和,过犹不及,正是如此。

    “先天一炁超出了身体所能容纳的极限……这样下去一定会变成一堆莫名奇妙的肉(和谐)团的……”石念远深吸一口气,推动体内灵力回路奔涌流动。

    石念远没有修习过如同老道士赵前子或者大小姐流风雪使用过的那一类压榨先天一炁的神通,不过,在先天一炁从窍穴回流向丹田气海,丹田气海燃起命炁之炎的时候,石念远初步理解了先前观之懵懂的树根蛛网灵力游丝的作用方式。

    “原来所谓的葬情诅咒,真相是这样……”

    石念远灵识高速运转,以自身灵力模拟演化出树根蛛网,细密灵力游丝在经脉中蔓延生长,刺进周身各处要穴,并且开始汲取先天一炁。

    “不能可惜,不能贪心,身体作为容器,所能盛装的先天一炁必然是有上限的……”石念远做不到也不打算如同葬情诅咒那样,将多余先天一炁封印在周身窍穴,而是不住将丹田气海最深处不断涌出的多余先天一炁逼出体外。

    先天一炁被强行逼出体外,能将万物导向有序的命炁之炎使得石念远置身的灵力泡泡散发出愈发耀眼的灵光,不住拓张变大,灵禁图纹纤毫必现,灵力泡泡外表面,蔚蓝海水中开始快速生长出海藻与苔藓。

    “不行……太慢了……生命的确是负熵奇迹,先天一炁的确可以增长寿元,可是先天一炁像这样忽然突破可容纳上限,平衡打破,身体会被先天一炁撑爆的,机体死亡的判定方式多种,再他娘的增加寿元,像断了几截的蛇那样除去本能蠕动,失去自我意识能算活着吗?狗日的,这莫名奇妙的白色火焰到底是什么**毛玩意……”石念远不住咒骂,疯狂催动体内灵力,毫不在乎经脉尽碎,反正在苍白火焰灼烧下,破损经脉都在极速自愈。

    至于疼痛……哪他娘的还有空在意疼痛!死也要死得体面一点儿好不好?变成一团奇怪肉堆或者恶心触手怪,死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太他娘的亏了好不好?

    石念远心脏处,一股埋藏多年的异种灵力禁制忽然显现出来,如同一把小锁的灵禁不断震颤悲鸣,命炁之炎作为负熵之炎,本应该将其导向有序,却因为命炁之炎属于石念远而排斥起异种灵力,小锁处,石念远自身灵力在命炁之炎的催化下不断壮大并向小锁发起侵蚀冲击。

    石念远眼耳口鼻七窍流血,眼白处由于毛细血管炸裂而充血通红,已经变形得不像人族的脸极度扭曲。在这样的难方痛苦中,石念远不管是本能还是主观意识,都想要通过呻吟嘶

    吼来发泄,可是原本作为嘴巴的器官已经变作挤成一团的肉瘤。

    妖血命锁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破碎。本就已经看不出人形的石念远,体内翼蝶妖族血脉在沉寂十四年后得以释放,身体异变正在进一步激烈发展。

    ……

    无尽蔚蓝水流中央,螭吻宫。

    梦貘与聂倾城都在注视灵镜中的石念远,见石念远身体在命炁之炎的催化下开始发生异变,二人都沉眉凝目。

    “你说他能撑过去吗?”聂倾城看到石念远的恐怖模样,回想起曾经自己也经历过这样凌迟一般的痛苦,情不自禁问道。

    梦貘摇了摇头道:“不好说。九子泉眼毕竟是龙皇亲手布下,并由九子镇守,许多神异之处不是凭我就能窥探的……嗯?”

    聂倾城目睹石念远异变现状,不由赞道:“好巧妙的封印神通,原来这少年不是人族,而是妖族。”

    梦貘啧啧称奇附和道:“确实巧妙,先前他意外破解葬情幻阵,灵罩将他送到螭吻宫时,未细察之下我都没有看出来。不过,他也不是妖族,而是半妖。”

    聂倾城笑道:“那不是和你一样?”

    梦貘摇头道:“我只有四分之一人族血统,真要论起来,我现在应该属于灵族。而且,归根结底,人族不过是先天开灵的妖族分支,如果不是龙皇在冥古传法时以人族躯体作为蓝本,遗留下天眷之体一说,致使覆雨大陆妖族整体朝人族化形,其实龙族真身才是真正为斗战而生的无上战体。”

    聂倾城目露回忆神色,深以为然道:“的确,这一次来到覆雨大陆的三名通天使中,就有一名龙族……”

    梦貘一愣,继而灵体闪耀明亮光华,显示出内心悸动,不由再次感慨道:“大世将临!”

    ……

    石念远溢散出来的灵压剧烈波动,弱时未达灵知境承品,一副初踏仙道,刚刚旋照不久的模样,强时甚至突破尘微境,达到凝元境起品。

    翼蝶妖族血脉解封,将心脏处血液构造改变,再通过心跳泵送至全身,沉寂多年的妖血欢呼雀跃,在命炁之炎的加持下几近沸腾。

    形同一团堆叠在一起的血肉中,胡乱生长出一条条节肢,半透明蝶翼由于先天一炁超量,与那些变形的节肢一样,从各处胡乱化形生长,形态扭曲古怪。

    由于身体发生异变,石念远的意识已经十分模糊,一半凭借坚定意志,一半凭借身体异变的罪魁祸首命炁之炎才勉强保持清醒。

    “异变已经由外向内发展,如果身体内部结构发生改变,依赖于**而存在的自主意识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异变……”石念远心中焦虑,而在妖血命锁破碎后,体内另外一股异种灵力也开始震颤起来。

    石念远能感知到血契魂印已经显化而出,不过那一处已经不能称之为眉心。

    原本是眉心的部位,如今却满覆肉瘤的身体内部,石念远体内灵力模拟出来的树根蛛网,密麻游丝绞到一起,拧成一股粗大麻绳,尖端锐利,刺进印堂穴,将印堂穴内先天一炁疯狂汲取并向外排出,不想毁坏血契魂印。

    随着石念远将灵力游丝遍布周身上下,体内灵力回路一凝,运转速度开始减缓。既催动灵力游丝汲取先天一炁,又强行让体内灵力回路停滞,在自相矛盾的猛烈对抗下,肉(和谐)团到处都在溅射出大蓬血液,染红了灵力泡泡。

    然而,从气海丹田处蔓延出来,熊熊煅烧的命炁之炎仍然没有止势。

    “这股白焰没理由无中生有的,既然在燃烧并且释放出先天一炁,必然是在消耗另外的东西……除去灵力之外,它在消耗什么……”石念远搜肠刮肚,回想所有的仙道常识,唯独能想到的,是一项玄奇飘渺的东西。

    气运……

    “如果将气运比作木柴,可燃物,灵力比作氧气,助燃物,那么想要让白焰止息,气运那虚无飘渺的可燃物根本没有办法查知,唯有将助燃物切断……如果不成功,在自封灵力的时间里,异变必然会推向**……他娘的,没办法了,只能赌了……”由于自封灵力回路,石念远体内灵力游丝已经后继无力。

    石念远鼓起余劲,将所有灵力游丝朝丹田气海汇去,一缕一缕,一道一道,逐渐将丹田气海封闭,而在封禁灵力方面,石念远仅掌握有一门法术神通。

    一百零八道灵力丝线出现,每三十六道一组,分作三组施展开暗夜精灵族锢灵术,自封丹田。

    肉(和谐)团开始收缩蜷曲,挤压出一股一股恶心脓血,灵力泡泡中,石念远化作一枚大茧。

    ……

    螭吻宫。

    灵体老人梦貘手掐印诀,猛然一下拂袖,石念远所化大茧所在的灵力泡泡再次破开无尽蔚蓝水流,朝螭吻宫游移。

    不多时,灵力泡泡从宫殿大门

    处飞入。

    聂倾城以天心意识感知了一番道:“釜底抽薪之计,的确能暂缓命炁之炎燃势,不过若是不能干涉生命法则,掌控命炁之炎,还是会在天地游离灵力的缓慢助燃下被先天一炁撑爆,成为一团机体活性存在,却没有自我意识的肉堆。”

    “这小子本来就只有尘微境修为,虽然在命炁之炎霸道的助推下已经破境凝元,可是距离超凡境还是有一段距离。即使以你绝世天资,领悟命炁之炎并掌握它的时候,也已经是超凡境修士,灵识蜕变为天心了。”梦貘心头一动,朝灵力泡泡打入几道灵光,加固泡泡灵禁,再有一股水流悬空而流,洒在灵力泡泡上:“参悟超凡迷障,对他而言实在为之过早,我能做的,就是为他多争取一些时间。”

    聂倾城旁观梦貘将杯中物洒到泡泡上,端起樽杯再饮了一口,意味深长的笑道:“你现在洒上去的葬情酒,是什么味道的?”

    梦貘没有回答,飘浮回霓璃椅凳坐下道:“长生久视之法有缺,修士窃天地呼吸,追求以身合道,当高阶修士破境,自身灵力循环本质改变,原本与天地灵力循环的动态平衡打破,天地法则为了控制恢复平衡,会引发灵力场剧变,此称为天劫。”

    聂倾城眯起眼看向忽然说起天劫之事的梦貘,静待下文。

    梦貘挥袖一拂,身前出现河图与洛书两幅图案,随两幅图案相向靠拢,太极阴阳图显现。

    梦貘平静说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先天一炁分化三清,一心三藏——元始血脉本能,称玉清;道德制约元始,称太清;道德所能掌控元始之界欲,太清与玉清交叠之灵宝,称上清。三清汇凝,天心顿开,仙道修行实际上是将自身呼吸融入天地呼吸,图求以身合道,而在这过程中存在的最大隐患,就是会令修士无始玉清放大,道德太清弱化,灵宝上清淡薄,终导致修士道我不分,迷失自我,堕落为兽……超凡迷障因此而设。”

    聂倾城听梦貘说完,笑道:“作为九黎壶前任主人,你自甘将创世圣器九黎壶留在烈阳山麓天山,自己进入螭吻泉眼主持葬情幻阵,漫长时间以来,一直探索一炁三清,论及对超凡迷障的思考,对三清意识的研究,通天塔里边都没多少人比你更加精通……我是不太懂这些,总之,真我如一,初心不易。就不忘初心,保持真我而言,其实不必了解那么多道法本质,也能够做到。”

    聂倾城站起身来续道:“梦貘,你我多年未见,我就是专程来看看你,没想到还正好遇到有人进入螭吻泉眼并领悟了命炁之炎,也算我与他有缘。”聂倾城一翻手,递出一枚冰魄吊坠:“这是一件空间灵宝,如果他能熬过去,清醒过来,你帮我送给他。”

    梦貘知道聂倾城对气运的研究精深无比,意味深长的看向如同名字一般绝色倾城的女子问道:“你是看到了什么?”

    “噗……”聂倾城轻笑一声:“没看,在气运上研究得越深入,就越不想窥探气运天机,只是临时起意罢了,觉得他与我有缘,觉得他能够醒来,嗯……女人的第六感?”

    仙道境界高如梦貘,更对三清意识参悟深刻,根本不相信生灵天生具备的这种不明所以的超感观知觉,不由干笑道:“到了这般境界,你居然还在相信凡夫俗子所谓的第六感?”

    聂倾城轻声重复了一次方才说过的话语:“真我如一,初心不易。”笑了笑,伸手朝前一划,空间波纹涟漪荡起,次元界门打开,聂倾城海脑中浮现出可爱羊角辫女童的音容笑貌,恬然笑道:“我先走了,去水月洞天看看我家小狐狸,然后就开始着手布置通天试炼。”

    梦貘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朝聂倾城问道:“嘲风泉眼第一层水墨灵禁遇袭受损,你不去调查?”

    聂倾城迈步踏入如同星云旋转的次元界门:“有人将那个担子揽下了。”

    梦貘目送聂倾城离去,在次元界门关闭后,挥袖一拂,殿旁灵镜飞至身前,扩张变大。

    “螭吻幻阵所蕴幻境因人而异,却尽皆指向生命法则,不能在幻阵中领悟抑制葬情诅咒的方法,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梦貘呢喃自语,将目光转投向身旁灵力泡泡,内中大茧沉寂无声。

    祖龙诞有九子,而其中唯有螭吻与食梦貘半妖再次诞下后代。

    基于尘封久远的先辈往事与自身经历,曾经拥有四分之一人族血统的半妖,如今转化为灵族的梦貘心中再动恻隐,翻手出取一瓶盛装螭吻涎炎的净瓶,以灵力将液态火渡向灵力泡泡,渗透进泡泡之中,再流向石念远所化大茧。

    作者有话说:1、《星海仙冢》在网连载,恳望您尊重劳动成果,支持正版阅读,建议通过“纵|横|小|说|app”阅读本作。2、月初求保底月票,十分感谢!

第三十一回(下)负熵奇迹命炁之炎 以身合

    第三十一回(下)负熵奇迹命炁之炎 以身合道我之为我

    螭吻泉眼,螭吻宫。

    流风雪躺在宫殿中央琉璃地板上。

    “念远……”意识逐渐恢复,昏睡良久的流风雪逐渐清醒过来,在半梦半醒间下意识轻声呼唤道。

    流风雪缓慢睁开双眼,前方目光所及是一团朦胧雾气。

    迷糊的搓了搓杏眼,流风雪视线逐渐清明,目光朝上游移,见到雾气上方是一名半透明佝偻老人,而那一团雾气,本来应该是佝偻老人膝盖所在。

    “啊——”在久睡方醒的朦胧中,流风雪吓了一大跳,惊呼出声,毕竟,眼前这名灵体佝偻老人与幼时听说过的鬼怪故事里边关于鬼的描述实在是太过相像。

    纵然踏足仙道,知晓灵族存在,可是毕竟仍然处在仙凡交界处,凡俗中的许多习惯都还在影响着流风雪。

    “你醒了。”灵体佝偻老人梦貘以人族语轻声道。

    流风雪撑地站起,欠了一礼道:“抱歉,请问您是……”

    梦貘灵体明灭闪烁,飘浮靠近,流风雪心头忐忑不安。

    眼前灵体老人根本感知不到灵压波动,不晓得具体仙道境界如何,但是这种一丝半缕灵压都感知不到的情况,流风雪还是首次遇到。天地游离灵力几乎充盈各处,即便是一草一木,在仔细感知下都是能感知到灵压波动的。

    未知总是充满恐惧的。

    “人们都叫我梦貘。”梦貘并没在意流风雪的唐突惊呼,见流风雪满脸不安警惕,主动开口解释道:“这里螭吻泉眼,螭吻宫,次元界门开在西渊葬情宫忘情池福地。”

    流风雪在进入螭吻泉眼后,一直深陷在螭吻幻境之中,直到现在梦貘将其所在的灵力泡泡攫至螭吻宫,这才清醒过来,回想起先前在忘情池,鱼龙石像与怪异池水突生异变,自己与石念远双双被吸入次元界门,不由焦急问道:“梦貘前辈!请问您见到我的同伴了吗?”流风雪伸手抬高,比出石念远的身高续道:“他有这么高,有一双特别好看的丹凤眸子……”

    流风雪正要继续形容一番石念远的外貌长相与所穿衣着,梦貘已经伸出一手,指向流风雪后方,流风雪激动的回转过身,却见到在后方一张不知何种材质制成的桌案上放有一枚与桌案大小相近的扇贝,扇贝半开,其间有一枚椭圆大茧。

    “这……这是……”流风雪将灵识沿伸过去,能感知到大茧溢散出石念远的灵压。

    流风雪三步并作两步冲近大茧,在伸手靠近大茧时被一股阻力弹开,大茧外灵力泡泡护罩显化,灵光时隐时现,流转不定。

    流风雪回身看向梦貘,担忧问道:“梦貘前辈,他怎么了?他没事吧?这茧是什么……”流风雪目光在大茧粗糙表面上不断游移。

    梦貘由远及近飘来,挥手朝灵力泡泡打入几道灵力,泡泡灵禁受到激发,显化出繁复灵禁纹路,有几道灵光从泡泡表面脱离,流向大茧,大茧外壳逐渐变作半透明,朦胧显露出大茧内部景象。

    流风雪杏眼圆睁,脚下一软,踉跄朝后倒退几步,差点栽倒。

    这枚大茧分明在溢散出石念远的灵压,可是茧中那是什么……流风雪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怪异扭曲的茧中物。

    梦貘看向人族少女问道:“害怕么?”梦貘飘至流风雪身侧,指向大茧:“对这坨模糊血肉。”

    流风雪眼睑低垂,翘长睫毛一上一下抽搐颤动,一边朝大茧缓步走近,一边坚定的摇了摇头。

    梦貘能感受到流风雪内心的恐惧,看着人族少女克服血脉本能,走向大茧,轻声道:“道德太清压下元始玉清,自主意识压下血脉本能,上清灵宝显化,致使你做出了与本能互相矛盾的选择,你分明在恐惧与拒绝,却做出了怜爱与接纳的行为”顿了顿,梦貘续道:“人族之所以被龙皇选中,与此不无关系,人族之所谓情,确实难解。”

    “梦貘前辈,是您救了我们吗?谢谢您——”流风雪朝梦貘欠身一礼,真诚致谢。

    灵体老人梦貘摇了摇头道:“九子泉眼封印经历久远岁月,如今越发松动,我只是借住螭吻宫,主持并维护螭吻幻阵,尽我所能协助镇守螭吻泉眼。”梦貘看向宫殿未掩大门,宫殿灵禁护罩外,无尽蔚蓝水流不时翻涌:“每一个进入螭吻泉眼的生灵,在经历过螭吻幻阵以后,不管破解与否,我都会攫至螭吻宫,算不得救。”

    流风雪再次看向扇贝里的大茧,灵力泡泡灵禁光芒已经沉寂,不再可以透视到大茧内部。

    流风雪凝起眉头,克制下内心对茧中那团模糊血肉本能升起的恶心感,无比心疼道:“他……他现在这样,是不能破解幻阵的惩罚吗?”

    梦貘摇了摇头,同样看向大茧道:“正好相反,是你未能破解螭吻幻阵,未能在幻境中有所领悟,而他,悟到了一道直指生命法则本质的神通,如今正在接受一场造化,如果能顺利撑过去,今后受益无穷。”梦貘将视线转至流风雪,续道:“至于你,我已经帮你解除体内葬情诅咒,现在,是时候将你送出螭吻泉眼了。”

    流风雪听到梦貘话语,激动起来,急忙道:“梦貘前辈!您能不将我送走吗?我想在这里陪他!”

    梦貘摇了摇头,挥袖一拂,次元界门

    打开。

    近些日子里经历过多次空间传送的流风雪看向那道如同星云一般缓慢旋转的次元界门,感知到其溢散出来的晦涩玄奥的灵压与空间波动的独特气意,心惊于梦貘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就展露如此手笔。

    流风雪恳切道:“梦貘前辈,我不会打扰到您的,我就安安静静的在这里陪他……”

    流风雪见梦貘依然在摇头,返身伸出手,想要抚摸大茧,可是泡泡灵禁阻力缠绵如泥潭,手根本伸不进去。

    梦貘轻声道:“小家伙,虽然我对气运钻研不深,不过,你在螭吻泉眼的气运已经用尽,不该多做滞留。”

    流风雪怔了怔:“气运?”顿了顿,坚定续道:“梦貘前辈,什么气运我不在乎的!我就想陪他!”

    梦貘平静道:“修士窃天地呼吸,图求以身合道,境界越高,越容易对世间因果产生深远影响,万物轮转依循天道法则,仙道境界到了一定地步,就会尽量避免沾染违逆大道规律的气运,我的天心意识做出了你该走的判断。”梦貘说罢,轻轻抬起手臂一挥,流风雪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飘向次元界门。

    流风雪目光不离大茧,轻声呢喃:“天命石说,我们缘薄,我不信……”飘进次元界门前,流风雪急忙朝梦貘说道:“梦貘前辈!他醒来以后麻烦您告诉他,雪儿在天山等他!”

    流风雪在进入次元界门前,看见梦貘点了点头。

    次元界门关闭,螭吻宫重归平静。

    梦貘一动不动,灵光沉寂,灵体黯淡下来,良久,梦貘灵体重新闪烁起灵光,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情?”

    说罢,梦貘灵体化作光屑,不知去往了何方,唯余扇贝中的大茧偶尔溢散丝缕灵压,流转隐现灵芒。

    ……

    西渊葬情宫,葬花谷。

    空间荡开涟漪波纹,次元界门打开,流风雪从中坠出。

    头昏脑胀的扶额站起,流风雪四下观望,得见百里桃林。

    流风雪身前空间出现潋滟波纹,有人以相宇穿游的手段赶至。

    衣裙漫飞,由于裙摆开叉极高,露出修长美腿,瞳璃站在流风雪前,二女沉默对视。

    良久,瞳璃长叹了一口气,打破了沉默:“他呢?”

    流风雪目光平视瞳璃,沉默不答。

    瞳璃摇了摇头,在流风雪尚未反应过来时,已经闪身至流风雪跟前,一手伸出,搭在流风雪肩膀,灵力侵袭入流风雪体内,封锁其灵力回路,迈开步伐。

    空间波动,涟漪荡开,瞳璃携带流风雪以相宇穿游的手段离开葬花谷,出现在一处林间。

    外界已是傍晚,橘红晚霞将树林映照如画。

    瞳璃放开了流风雪,同时收回灵力,解除对流风雪灵力回路的封禁,将流风雪朝前一推的同时自顾缓声说道:“梨落当年就是在这里与本宫决别。”

    流风雪依然不说话,瞳璃苦笑一声续道:“就是石……念远的娘亲,听绯樱说,她现在叫做祝娴兰。”

    瞳璃在说出石念远的名字时,不禁回忆起前尘往事,话语一顿。

    流风雪在听到石念远与祝娴兰的名字后,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歪头疑惑看向瞳璃。

    瞳璃转过身去,西渊初春傍晚的寒风吹拂,媚意天成的葬情宫主,衣裙漫飞的背影在夕阳下显得单薄而落寞。

    “本宫在你体内已经感知不到葬情诅咒,想必你已经见过梦貘,既已无事,就此离去吧。”瞳璃迈开脚步正欲以相宇穿游手段离去,身形却忽然一顿,背身朝流风雪掷来一套崭新衣物:“一路向东。”

    流风雪下意识接住衣物,看了一眼手中西域风格长裙与面纱,怔然道:“谢……谢谢。”

    瞳璃的天心意识感知到远处遁光,抬眼朝天际看了一眼,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如果见到梨落,转告她,神农鼎器灵复苏,通天塔即将现世,不想死,就回家来。”下意识说出“回家”二字的瞳璃自嘲轻笑了一声,踏步间,空间荡开涟漪波纹,身形消失。

    流风雪展开手中鹅黄色西域衣裙,呢喃道:“奇怪的葬情宫主……”

    流风雪正要迈步,忽然感知到一股超凡境强大灵压正在高速接近,抬眼望向西方天际,一道遁光疾掠而来。

    来人一身粉色衣裙,落在流风雪身前三丈,正要开口时,看到流风雪手中鹅黄衣裙,话语噎在喉咙处,说不出来。

    流风雪欠身一礼唤道:“绯樱姨娘。”

    绯樱回过神来,听到流风雪对自己的称呼,展颜一笑,翻手取出一枚令牌,以灵力将令牌朝流风雪飘浮渡去:“西域中人看到葬情令,大多不会为难于你。”

    “谢谢姨娘……”流风雪接过葬情令,见绯樱的目光一直落在手中鹅黄衣裙上,不由问道:“姨娘,这套衣裙有什么不妥吗?”

    绯樱摇了摇头道:“除了对你来说稍大一些,而且不是崭新裙子,此外并没有什么不妥。”

    先前,在庞然樱木树屋里,瞳璃宫主话说到一半突然身形消失,以相宇穿游向东疾掠,绯樱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同样展开遁光向东方追赶。

    追到这里时,瞳璃的灵压已经再次消失,并且出现在来路上,而身前少女手中抱着梨落曾经的衣裙。

    近些年里,越来越了解到瞳璃与葬情宫深藏秘辛的绯樱目光向上游移,复杂看向流风雪轻声道:“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瞳璃宫主一个人扛了许多……”顿了顿,绯樱指向鹅黄衣裙续道:“瞳璃宫主面冷心热,赠你西域衣裙,与我赠你葬情令一样,是希望你平安横渡西域。”

    绯樱说罢,望向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土坑,土坑里长有一株樱木。

    绯樱黯然呢喃道:“我们无不生而破碎,用活着来修修补补……以前,我自卑而怯懦,却总是装出一副自信且勇敢的模样,甚至到了自负而蛮勇的地步。”绯樱一步一步朝流风雪走近,牵起流风雪的手走向那不起眼土坑,走向那株已经在正月春风里展露许多花苞的无叶樱木。

    流风雪没有拒绝,随绯樱一起缓步走了过去。

    少女觉得身旁女人的脚步格外沉重。

    似乎在此时、此刻、此地,迈步对于这名身具超凡境合品大圆满修为的葬情宫右使来说极其不易。

    越接近土坑,越接近樱木,流风雪就越是感觉到绯樱牵住自己的手颤抖得越厉害,声音也是。

    “后来……有一天……我同时失去了三个在我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绯樱放开了流风雪,伸手抚上一枝樱木枝丫:“直到那一天,我才发现……我所有的自负都来自我的自卑,我所有的勇猛精进都来自于我的怯懦无能……嘴里振振有词,是因为心里满是怀疑,平日故作深情,是因为痛恨自己其实无情……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情是虚空而生的,站在光里,背后就会有阴影……而我,偏偏活在了阴影中。”

    流风雪安静的听绯樱继续诉说道:“年轻时,我总是怀疑自己,生怕自己并非美玉,故而不敢用心加以精雕细琢,却又在故友的鼓励下,半信自己是块美玉,故又不肯庸碌一生,不屑与瓦砾为伍,这种情绪甚至作用在鼓励我的故友身上……于是,我渐渐的迷失本心,疏远故友,结果便是任自信与自卑、清宁与**、恬然与愤懑、偏爱与羞恨这些种种矛盾,日益助长内心那怯懦的自尊心,越来越不清楚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真正的模样……”

    绯樱近些天来哭了许多次,流泪的眼睛让嘴角的笑意扯得很勉强:“你有你的阿远,而曾经我的阿远告诉我,我们都只是庸庸碌碌,却又不甘庸碌一生的凡人,有一些高山,我们永远都无法企及,远远看着,其实也不错……可惜,我明白得太晚,没有意识到自己活在阴影里,是因为前方有人挡住了炙热烈阳,挡住了风吹雨打,没有早点学会靠在前方那人身上,一起去看北域与安的凛冬初雪,江南余杭的暮春烟雨……”

    绯樱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拭去眼泪,朝流风雪展颜笑道:“喜欢的人,一定要去努力追求,但是,如果他不喜欢你,一定不要傻乎乎的付出一切,知道吗?”

    流风雪愣了愣,不知道该作何回答,绯樱已经继续说道:“反正,虽然没见过慕容陆的女儿,不过,我很喜欢你,一定要把梨落的儿子拿下唷!”

    流风雪脸上绯红,一如身旁樱木上即将绽放的樱花。

    绯樱折下一枝樱木,其上一枚花骨朵含苞欲放。

    绯樱将樱枝插到流风雪灿金发间道:“我的阿远还说过,想要跨过超凡迷障,你必须清楚,你到底为什么而活。我一直在努力寻找答案,以前不懂,眼里容不得半点残破与裂痕,可是现在已经有些明白,我们的确生而破碎,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嗯……你可千万不能错过你的阿远呀!”

    绯樱的笑容纯粹而真诚。

    流风雪用力点了点头:“嗯嗯!”

    绯樱不知为何,开始半妖拟态,半透明蝶翼轻轻颤动,萦绕开如同樱花雨一样的绚烂灵光,巨大蝶翼再度扩大倍余,包裹住流风雪。

    绯樱笑道:“外面看不进来的,瞧你这一身,破破烂烂,还脏兮兮的,赶紧换上这套衣裙试试。”

    见流风雪满脸难为情,绯樱闭紧双眼笑道:“姨娘不看。”

    盏茶过后。

    绯樱帮流风雪整理衣裙,毕竟是西域服饰,与鸣雷帝国大相径庭,特别是各处装饰,连流风雪都不知道该怎么扣接。

    绯樱看着流风雪覆在上颚的面纱忍俊不禁,“噗嗤”一笑,将面纱朝上拉了拉,从唇上拉至鼻端:“离开葬情宫百里后,多是黄沙大漠,少有绿洲,面纱不仅是装饰,更能遮挡风沙。一直向东走,就是西域蒙鹿城,你可以在那里寻找驼队,与驼队一起横越西域……唔,对了……”

    绯樱翻手从空间灵宝中取出一袋银两朝流风雪递过说道:“处在仙凡交界,没有银两可是寸步难行的。”

    “谢谢姨娘……”流风雪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不好意思的接过锦袋,娇声道谢。

    绯樱笑了笑,不知因何缘故,将流风雪的身子扭转,直面那土坑与樱木,不知向谁问道:“漂亮吧?啧!一看就是连哥与梨落家儿媳妇儿!就是梨落这套衣裙着实大了点儿……”

    第三十一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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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上)天心伪成破茧成蝶 黄沙大

    第三十二回(上)天心伪成破茧成蝶 黄沙大漠驼铃声慢

    螭吻泉眼,无尽蔚蓝水流中央,螭吻宫。

    沉寂安静的宫殿角落,桌案上,扇贝中,大茧愈发鼓胀,膜质茧皮由于被茧中物撑大扯薄,呈现出半透明状,肉眼可见茧中花纹蝶翼。

    忽而,一股妖元振荡传出,凝元境灵压溢散,茧中灵力满盈,几近饱和,茧皮表面一阵灵光明灭流转,茧端从内部被撕开裂口。

    石念远从茧内钻出半身,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半透明巨大蝶翼蜷曲挤压在茧内,极度不适。

    石念远从大茧中钻出,站在扇贝旁,后背一对半透明蝶翼完全伸展开来,比躯体还要大上倍余的巨大蝶翼一下一下舒缓摆动。

    石念远将右翼摆到身前,伸出手抚了抚,体内灵力回路中,灵力以及与灵力同分异构的妖元同时流转,接乎本能的,石念远将半妖拟态收起,低头看了一眼**身体,抬起右手,却发现须弥戒不在手上。

    灵识离体沿伸,在残茧内部寻找到须弥戒位置,一手插进残茧内部那堆恶心血肉中将须弥戒取出,从须弥戒里取出一件长衫套在身上,却发现原本合身的长衫稍嫌短小。

    “长高了?”石念远轻声呢喃,灵识探知到空间波动,转身朝前方看去。

    空间出现涟漪,星星点点的灵光在前方汇集,梦貘显化出身形,与石念远互相对视。

    梦貘视线越过石念远,看了一眼残茧,以人族语出声道:“恭喜小友,破茧成蝶。”

    梦貘以天心意识感知,发现石念远身上并无命炁之炎气意,可是石念远沿伸出来的灵识却不是天心意识,不由奇道:“天心未开,竟然控制住了命炁之炎?”

    “命炁之炎……那苍白火焰?次奥!”石念远啐了一口,恨声道:“老子差点被那狗屁火焰搞死!”要不是更为精进的灵识模糊感知到梦膜若隐若现的玄奥灵压,石念远说不得要冲上去猛掐这灵体老头的脖子一顿以求泄愤。

    “你是螭吻化身?”石念远翻了一个白眼问道。

    梦貘摇了摇头道:“人们都唤我梦貘,本名已然不重要。”

    石念远模仿小狐妖阿瑛形容程度的样子,将手臂奋力向外伸展说道:“是说……嘲风辣么大一坨……”然后双臂向内收回到眼前,留出梦貘灵体大小的可视缝隙续道:“没道理螭吻辣么小。梦貘?食梦之兽?在仙道传说中不是早就已经灭绝的妖族分支吗?”石念远瞥了一眼梦貘膝盖处的朦胧云雾,续道:“我没在你身上感知到妖族血脉,你现在应该是灵体,属于灵族了吧?”

    梦貘点了点头。

    石念远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流光溢彩的螭吻宫,在将视线重新投回梦貘时问道:“那小姑娘呢?你既然能先后两次将我攫来,必然是能操纵蔚蓝海水灵禁的。”

    梦貘灵体一闪一灭:“你先回答我,为何你天心未开,却能控制命炁之炎。”

    石念远斜瞥了一眼梦貘,觉得这灵体老头居然还讨价还价,实在是有失高人风采气度。

    径直走到前方紫晶方桌旁,拉过一把霓璃椅凳好整以瑕的坐下,再朝同样飘浮到桌对面坐下的梦膜伸出一手,拇指食指搭在一起搓了搓,见梦貘毫无反应,石大少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标,嫌弃道:“那么不上道?打听消息不用交打听费的吗?”

    梦貘灵体光芒本在规律明灭,这会儿忽然节奏一乱,脸上表情同样明显一愣,失笑道:“每隔百年左右,螭吻宫就会迎来客人,几千年来,你是第二个这样有趣的人——元始玉清与道德太清交融,灵宝上清自然流转。”

    正在从须弥戒中掏出灵果与美酒的石念远抬眼道:“你在嘀咕些什么?”说罢朝梦貘先后丢过去一枚灵果与一壶酒:“灵体能吃东西不?”

    见梦貘接过灵果咬了一口,石念远啧啧称奇。

    “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没有放低姿态跪舔你呗?跪舔这事儿,得分场合——”石念远想起自己在茯苓面前不敢有半分造次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比如说,一个股级小干部见到科级干部,那必须点头哈腰,处级中干部见到部级大干部,那必须端茶送水,可是呢……”石念远咬了一口灵果,咕哝续道:“如果股级小干部见到了国级超级干部,那还舔个球?嚼嚼……不管怎么跪舔,人家都不会叼你,而且如果人家想要弄你……咔吃咔吃……你舔不舔都会分分钟弄死你,当阶级出现太大的断层差距,常态规矩就会失去所有作用。”

    梦貘有些疑惑,不过大概能猜到并理解石念远的意思。

    果不其然,石念远眯起丹凤眸子盯向梦貘:“掌控这种程度的灵禁幻阵,需要什么境界?晓幽?还是大乘?你要是想弄死我,我再怎么舔,你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把我弄死了,既然我还活得好好的,就说明你对我没有杀心不是?所以——

    ”石念远再次伸出手,拇指食指搓了搓,眉毛耸动:“打听费,外加把那小姑娘弄来,再送我们出去,我就告诉你我能控制命炁之炎的原因。”

    梦膜扼腕,紫晶方桌上细小空间涟漪荡开,白玉净瓶与火魄樽杯同时出现,倾倒出一杯葬情酒悬浮飘到石念远身前,石念远端起饮了一口,感知到体内灵力回路中的灵力自主演化作树根蛛网,汲取先天一炁,不由一愣。

    “卧槽!”石念远灵力运转,将树根蛛网游丝冲散:“葬情诅咒……原来忘情池水就是这东西,幽蓝灵力想必就是鱼龙石像吐出来的玩意儿咯?”

    梦貘点了点头道:“忘情池水就是葬情酒,幽蓝灵力就是螭吻涎炎,所谓的葬情诅咒,其实是指向生命法则本质的机缘。”

    “机你个大西瓜的缘!”石念远炸毛道:“差点把老子的狗命要了。”

    梦貘无所谓的笑了笑:“你说的那个小姑娘,已经离开螭吻泉眼了。”

    石念远半信半疑斜眼道:“你没骗我?”

    梦貘灵体明灭不定,玄奥灵压丝缕溢散。

    石念远赶紧干咳两声:“我信,我信!”

    凝元境起品灵压溢散开来,在大茧中经历蜕变的灵力回路使石念远的灵压夹带浓烈的功法特征与独特气意。

    石念远平举右手,一点灵光涌现,一抖手,那点灵光向上飘浮到空中,继而,以灵光作为原点,朝上、下、左、右、前、后六方同时射出六道径直灵轨,两两灵轨通过灵光原点连接,组成经典空间直角坐标系。

    “从空间观念来讲,我们处在三维世界中……唔……意思就是说,我们所处空间中的任何物体,都具有长、宽、高三个基本要素。”石念远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梦貘理解。

    不料梦膜却已经点头出声道:“天元、地元、人元,三元定方。”

    “咦?这个说法新鲜!”石念远眼睛一亮,梦貘口中的“天元”、“地元”、“人元”毫无疑问对应空间直角坐标系的“横轴”、“纵轴”、“竖轴”。

    石念远笑道:“既然你有这个概念,那就好解释多了。”石念远将火魄樽杯中的葬情酒饮尽,将樽杯朝上一丢,在灵力加持下,樽杯飘浮到以灵力绘就的空间直角坐标系当中。

    空间直角坐标系里,两两数轴之间弥漫开灵光,形成三个两两垂直如镜平面,附着在樽杯上的灵力垂直朝三个平面射出准直灵光,在三个平面中分别映射出樽杯投影。

    石念远以梦貘的说法继续解释道:“天元、地元、人元,三条数轴两两可以组成一个平面,一共能组合出互相垂直的三个平面,且将这三个平面分别称作天地元界、天人元界、地人元界……跟得上吗?”石念远看了梦貘一眼。

    见梦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任何处在三维空间中的物体,都可以在天地元界、天人元界、地人元界形成投影,反之,拥有天元、地元、人元信息,就可以逆投影出物体原状。”石念远嘴角勾起笑意,抬手朝数轴打入一道灵光,灵光在虚空中散成漫天光点,如果细看,其中一半光点内部填充为实,一半光点内部留空为虚。

    在之前发现石念远没有诞生天心意识,却依然能控制了命炁之炎时,梦貘都仅是略感奇怪,毕竟梦貘已经存活了无比漫长的岁月,见过许多盖代天才,见识过那些天马行空的操灵手法,那些玄奇巧妙的法术神通。

    可是现在,梦膜面露震撼惊容。

    漫天光点游移,一虚一实,相伴相生。

    这样的阴阳光点,梦貘并不陌生,甚至时常研究——河图洛书!

    石念远见到梦貘表情,自得的笑了笑,挥袖一拂。道道灵力游丝将虚实光点时而连接,时而断开:“我把这些光点称做阴阳爻,实点为阳爻,虚点为阴爻,我在体内灵力回路经过的窍穴中,炼化出许多阴阳爻。”

    石念远将灵识沿伸外放:“灵识,生灵天生六识之外,由于灵力刺激,引发旋照而诞生的新识,物理穿透性极强,可以渗透许多介质,比如泥墙砖瓦,比如花草树木,同时大幅度提升修士的察微度与计算能力。”

    石念远抬起双手看了一眼,再看向梦貘的灵体双手,忽然开口说道:“我有十指,你有十指,如果我没有猜错,祖龙同样有十指。”

    虽然不知道石念远为什么会忽然将话题转到手指上,不过,梦貘的天心意识直觉石念远即将讲述的,是超乎技而近接乎道的理念,郑重点头道:“没错,龙皇本体为五爪金龙,前肢加起来的确是十根手指。”

    石念远将双手抬高,手指伸开:“零为数之始,九为数之极,逢十则进一,会诞生这样的计算法则,与创始者双手生十指脱不开干系,我们可以称其为双手十指算,或者——十进制。试想,如果逢二进一呢?”

    悬浮在宫殿半空的数轴之间,虚实光点阴阳爻

    明灭闪动,排列出道道组合,石念远勾起嘴角:“零为阴,一为阳,二为阳阴,三为阳阳,四,则为阳阴阴,或者叫阳二阴,八,则为阳阴阴阴,或者叫阳三阴。”

    石念远十分满意于梦貘露出的困惑表情,继续说道:“以此类推,十六,则为阳四阴,三十二,则为阳五阴,世间一切数,不需用零到九,仅需用阴阳就可以全部表示出来,我们可以称其为阴阳算,或者——二进制。”石念远意味深长的看向梦膜:“初看之下,阴阳算数位变多,运算难度理当增加,不过——”石念远指向数轴上明灭不定的阴阳爻:“辅以阴阳爻,阴数明阴爻,阳数明阳爻,将阴阳爻化作计算单元,计算效率的提升,可不是采用十进制可以比拟。”

    石念远将灵识朝梦貘覆笼,作出结语:“灵识计算能力的提升,并非唯有蜕变为天心一条路,世间一切法,即使真的拥有以我目前的眼界还没有见识过的,存在于高维的法术神通,不过,既然我们处在的世界是三维的,那么再高维的法术神通,发生作用时都会在三维空间留下投影,也就是说,世间一切法,皆可以凭借天元、地元、人元,三元定方从而表示出来,那么,只要拥有足够的计算力,解析法术就不是不可能之事,这就是我控制住那所谓的命炁之炎的原由。”石念远促狭看向梦膜,耸了耸眉道:“听懂了?”

    梦貘的天心意识与石念远的灵识在空中交融。

    感知着石念远的灵识,梦貘竟然站直身体,深揖一礼诚挚道:“受教……”

    石念远一愣,有些羞赧,毕竟二进制理论可不是石大少爷研究出来的,二进制计算机计算原理更不是……

    “仅从计算能力上看,你如今的灵识堪比超凡境起品修士的天心意识,可称天心伪成。”梦貘收回天心意识,郑重看向石念远提醒道:“不过,三清汇凝,天心顿开,神异之处远不止算道。”

    算道?

    石念远心中重复一次,暗自留心。

    烈阳山麓仙道传承,可从来没有提过所谓算道。世间仙道传承,似乎刻意隐瞒了部分理论成果……

    石念远点了点头,挥手间,空中数轴与阴阳爻散作灵屑。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刚才说我是第二个有趣的人,第一个是谁?”

    梦貘一翻手,手中出现一串吊坠,链条以精致环圈环环相扣,坠物如同寒冬初凝的悬冰,晶莹剔透。

    梦貘以灵力将吊坠渡向石念远:“冰魄吊坠,空间灵宝。第一个人叫聂倾城,正巧刚来过螭吻宫,她说与你有缘,留下这个让我送给你。”

    石念远眼睛一亮,接过冰魄吊坠朝须弥戒里一丢,满眼冒金星的追问道:“还有没有?”

    梦貘摇了摇头。

    石念远骤感无趣,心中记下那个名字,以手抱胸:“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家大小姐到哪里去了吧?”

    ……

    西域,契夷王国,蒙鹿城。

    从葬情宫外的树林一路向东,以凝元境修士的赶路脚力,流风雪在一日间已经穿梭过数百公里黄沙大漠。

    在蒙鹿城门外,流风雪根本看不到一个人,连护城士卒都没看到,原以为还要费上一番功夫才能进城的大小姐孤伶伶进了城。

    入夜时分的蒙鹿城一片萧条景象。

    城墙以土石砌成,城中民居多是黄土泥房,要不是看到路上零星行客,流风雪都以为蒙鹿城实行宵禁了,街道两旁民居大多漆黑,灯烛都未亮有几盏。

    流风雪不识西域文字,方才踏进一间挂有旌招,燃有灯烛,内有宾客,貌似客栈的土屋,店家本来还精神一振的迎上前来,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话。

    无奈流风雪半句都听不懂,在以鸣雷帝国通用语道了一句“抱歉”之后,店家听出来是鸣雷帝国口音,直接将流风雪轰出了店门,流风雪连后半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姐姐请留步!”

    听到稚嫩声音,流风雪驻足回身,见一个十来岁的半大男孩正在跑近,男孩的鸣雷帝国通用语说得不标准,口音极重,好在并不影响理解。

    男孩见流风雪驻足回身,先是停在流风雪面前狠喘了几口气,而后开口说道:“姐姐,我们帮主与老板商量好,同意让你留下来住宿了。”

    流风雪在方才进店时,见到有好几桌客人正在吃饭,正巧看到这个男孩就在其中一桌,左右四下望了望,街巷大都黑暗冷清,点了点头道:“谢谢。”

    男孩听流风雪答谢,再见流风雪往回迈步,心头一喜,就要伸出手来将这名姐姐拉回客栈,不过手伸出一半,看到自己麻衣袖口与这名姐姐身上华裙对比鲜明,男孩傻笑两声,缩回手转身在前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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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中)天心伪成破茧成蝶 黄沙大

    第三十二回(中)天心伪成破茧成蝶 黄沙大漠驼铃声慢

    流风雪随男孩重回客栈.

    踏进店门时,流风雪发现店家并不在柜台后,不知是不是去了后厨。

    男孩将流风雪领到大厅里五桌客人中间那一桌,朝一名身穿锦绸的青年以西域语邀功道:“帮主,我把姐姐叫回来了,说好的一两碎银,可不能食言!”

    锦绸青年拍了拍男孩肩膀,从衣袋里掏出一两碎银笑道:“拿去。”

    男孩眉开眼笑,有模有样的抱拳一礼道:“多谢帮主。”

    男孩再转身朝流风雪一抱拳续道:“多谢姐姐!”说罢,回到邻桌本来位置坐下。

    流风雪因为男孩那并不标准的作揖礼杏眼眯起笑了笑,回以一礼。

    锦绸青年方才瞥见流风雪投宿时因为口吐鸣雷帝国通用语遭拒,好心起意相帮。

    这会儿再见到流风雪,做了多年丝绸生意的驼帮年轻帮主发现流风雪身上的衣裙不管是丝绸质地还是做工手艺都是上上品色,猜测流风雪必定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姑娘。

    锦绸青年起身郑重抱拳一礼,以鸣雷帝国语说道:“这位小姐你好,我是安平驼帮帮主帕勒塔洪。”

    “帕勒……塔洪……帮主,你好,我叫流风雪。谢谢你与店家商量,让我住下。”流风雪看向帕勒塔洪,高鼻梁,高颧骨,深眼窝,加上那别具一格的名字,流风雪疑惑问道:“帕……勒塔洪帮主是鸣雷帝国漠北郡人士?”

    帕勒塔洪见流风雪将自己的名字念得拗口,笑道:“叫我帕勒就行。没错,我祖籍鸣雷漠北,如今在跑鸣雷与契夷的丝绸生意。”

    帕勒塔洪以西域语朝邻坐中年汉子说道:“鲁达基,找店家拿副碗筷来。”说罢,稍提音量朝同桌续道:“大伙儿挪一挪,腾个位置出来。”

    面相年轻的帮主帕勒塔洪似乎在驼帮中声望甚高,那名唤鲁达基的中年汉子黝黑粗糙的脸庞刻满坚毅,一看就是饱经大漠风霜的“老驼帮”了,却对帕勒塔洪极为恭敬,依言起身走向后厨,桌上众人同样毫无怨言的互相挤了挤,让出一人位置。

    帕勒塔洪从旁边空桌拉过来一张凳子放到身旁道:“看刘小姐风尘仆仆,应该还没有吃过晚饭吧?若是不嫌弃,可以坐下来一起吃点东西。”

    流风雪想了想,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口中尴尬出声道:“我是姓流风,不是姓刘……”

    帕勒塔洪还是首次听到流风复姓,笑了笑,洒脱重新唤了一句:“流风小姐。”伸手朝旁边凳子作势一请续道:“请坐。”

    中年汉子鲁达基端来碗筷,放到流风雪身前桌面,自己则到旁桌挤了进去。

    流风雪看向满桌吃食,桌上都是各种各样的饼类,再有几只小碟盛装不同口味的醮酱。

    西域餐饮风格与鸣雷帝国完全不同,不过,已经许久没有吃到正经食物的流风雪还是看饿了,伸手揭下面纱,扭头朝帕勒塔洪真诚道了一句:“帕勒帮主,恭敬不如从命,我就不矫情客气了。”

    帕勒塔洪在流风雪摘下面纱时不由愣住了,跑多了西域与西疆的商路,在这一片贫瘠荒凉的黄沙大漠,女子大多每日每夜饱受风沙袭掠,有几个能像流风雪一样,有这般如水肌肤?更何况,流风雪虽然年纪尚幼,却已开始展现出沉鱼落雁之姿。

    不仅帕勒塔洪,同桌帮众大多看得眼睛发直。不过,大都在惊鸿一瞥后,不敢多看,一边刨食一边议论。

    帕勒塔洪干咳了两声,以鸣雷帝国语向流风雪说道:“流风小姐,吃饼。”

    席间,流风雪得知安平驼帮计划明日在蒙鹿城四处取货,后天一早离城出发前往邻城赤蝎,再沿丝绸之路向东,前往契夷商贸大城茨尔哈。

    在流风雪提出同行请求时,帕勒塔洪干脆的一口答应下来。

    当帕勒塔洪向流风雪问起,看流风雪的穿着举止,想必是某家千金闺秀,怎么会独自一人时,流风雪还在努力寻找说法,帕勒塔洪已经提出猜测,询问是不是在沙暴中与原本驼帮失散,流风雪自然点头称是。

    帕勒塔洪感慨了一番流风雪吉人天相,没有在沙暴中完全迷失方向,还能找到蒙鹿城来。

    当帕勒塔洪提起沙暴,一众驼帮帮众都是面露戚然。

    帕勒塔洪向流风雪说道起先前去拿碗筷的中年汉子鲁达基的看家本领。鲁达基是西域人,信仰西域拜火教,跑了几十年契夷到鸣雷西疆的商路,见识过多次沙暴,经历过多次生死,如今一身观云探风的本事,在驼帮商界极其出名,安平驼帮的出行日程都是由鲁达基确定,由于鲁达基的存在,安平驼帮已经幸运避开多次沙暴。

    帕勒塔洪还向流风雪提起,安平驼帮并不是全程往返西域契夷与鸣雷西疆,在契夷王国中部贸易大城茨尔哈会进行一次中转,除去驼帮几名首脑,绝大部分帮众都会更换,负责契夷以西的帮众大多是西域居民,负责契夷以东的帮众大多是鸣雷帝国居民。

    流风雪好奇问起,明明鸣雷与契夷两国交战,为何西域还会放行鸣雷帝国商贾,要知道,在鸣雷帝国西疆,帝国武侯石勤连亲自领石字军镇守,不让任何西域人士进入鸣雷帝国。

    帕勒塔洪摇了摇头道:“因为契

    夷没有办法,由于土地贫瘠,契夷王国不得不从鸣雷帝国进口衣食住行等必需品,而鸣雷帝国对此明禁暗许,出口商品价格高上天际。故而,契夷百姓对我们这样的跨国驼帮,都是既爱且恨,他们离不开我们,却又不得不接受高价的商品,当然,契夷对我们收取的通行费同样居高不下,近几年来更是如此。虽然我们东边西边跑过一趟,两头赚钱,确实能够挣上不少,不过几乎一半以上的利润都分给了契夷王庭与鸣雷官府。并且……”帕勒塔洪眉目黯淡了些:“在西域,沙暴已经吞噬了我们太多同伴,有许多西域同伴为救我们而死,所以,我们也经常会想,为什么两国不能和平共处,不过我们也知道,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这些生意人可以考虑与左右的。”

    流风雪安静听完,没做评论。身为鸣雷帝国旭阑郡大郡主,纵然远离边境与战事,流风雪还是了解不少政事的复杂与矛盾,许多规矩在时光更迭中已经成为大势,不是可以轻易改变的。

    果好了腹,接过一名帮众心疼递过来的水袋倒出小碗清水饮下,再与同桌几名会说一些鸣雷帝国通用语的帮众交换过几句客套,先前将流风雪叫回客栈的男孩就将流风雪领到了店家安排的房间。

    西域土屋为了防止风沙侵袭,大多为一层设计,并且除去一些通风洞(和谐)眼,并没有开设窗户,土桌上火烛光亮微弱,流风雪叫住了正要跨出房门的男孩。

    “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流风雪蹲下身来,柔声问道。

    “阿吉。”男孩回答,而后看着流风雪情不自禁赞道:“姐姐,你真漂亮!”

    “谢谢阿吉。”流风雪微笑摸向阿吉的脑袋。

    阿吉朝旁一躲道:“姐姐不能摸阿吉的头哟,爸达……嗯……阿爹说过,男孩子被摸头会长不高的。”

    流风雪眯起杏眼“噗嗤”一笑,从锦袋中取出两枚银锭递过去说道:“阿吉,姐姐已经受了帕勒帮主的恩情,可不能再白吃白住,并且——”顿了顿,流风雪续道:“姐姐后天还会跟着你们一起去茨尔哈城,这里是二十两纹银,是姐姐的饭钱和住宿钱,你帮姐姐交给帕洪帮主,可以吗?”

    阿吉接过纹银,放到嘴里咬了咬,笑道:“没问题,姐姐!”说罢,捂着相当于自己小半个月工钱的纹银跑向帕勒塔洪的住处。

    房间里,帕勒塔洪正在与鲁达基再次确定驼帮日程。

    帕勒塔洪眉头皱起,高鼻梁抽搐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要在蒙鹿城滞留三到七天?”

    鲁达基点头郑重道:“没错。”

    帕勒塔洪站起身来,在桌旁来回踱步:“我们做的是与时间赛跑的生意,利润是骆驼一步一步踏出来的,三天已经足够从蒙鹿城赶到赤蝎城……更何况七天……”

    帕勒塔洪心中默算帮众与骆驼每日消耗的粮食与饮水,凝重问道:“不能赶到赤蝎城去?到了赤蝎城,如果你还是认为可能发生沙暴,我们再在赤蝎城避上几天。”

    鲁达基没有回答,房间里沉默下来。

    土屋外,西域的夜风如同猛兽低鸣,呼啸呜咽。

    鲁达基凝神听了半晌,端起桌上酒杯,不舍多喝,浅呡了一小口道:“帮主,我知道每耽搁一刻,就是对驼帮的巨大损失,可是,我们明天到蒙鹿城各处取货,正常要花费一天,后天才能出发前往赤蝎城,我很担心去往赤蝎城途中遇到沙暴。”

    帕勒塔洪看向鲁达基的眼睛,凝重问道:“也就是说,你觉得沙暴会在三天左右来临?”

    鲁达基点头道:“没错。”

    帕勒塔洪长长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等不了。叫兄弟们现在就去取货。”

    鲁达基一怔:“现在?西域的夜晚总是沙尘漫天,西域百姓几乎不会在夜晚出门,更何况摸黑交易货品。”

    帕勒塔洪无奈道:“没办法了,最近几年来,鸣雷官府与契夷王庭都越来越喂不饱,驼帮利润就像西域里的水……”顿了顿,帕勒塔洪站直身体,沉声唤道:“鲁达基。”

    “在。”鲁达基站直应道。

    “叫大伙儿现在就去取货,今晚风大,外边根本点不起火把,让大伙儿务必在库房里检查好货品,如果商家不愿在晚上交易,可以适当给些好处。”

    鲁达基摇头叹息道:“帮主,虽然你在接任老帮主的衣钵后,带着兄弟们顺利跑了几趟生意,可是西域有西域的习惯与规矩,晚上交易,行不通的。西域居民几乎全是拜火教徒,夜晚时如无必要,根本不会出门。”鲁达基见帕勒塔洪想要说话,猜到年轻帮主想要说什么,续上一句道:“纯粹的信仰,并不是金钱能够撼动的。”鲁达基在从商以后,还是见识了许多人为财死的事情,想了想,再补充一句道:“的确,如果数量足够,钱财确实可能撼动信仰……不过,付出那么多,我们得不偿失。”

    帕勒塔洪不是一意孤行的领袖,跟随父亲跑商路多年,学到了许多身为一帮领袖的优秀品质,不然,也不会在接任安平帮主短短两三年间,就树立起不少威望。

    帕勒塔洪看向从前任帮主自家父亲带领安平驼帮时就加入驼帮,劳苦功高的鲁达基,心中折中思虑,开口问道:“那,如果明天清早,雇佣一些本地劳力帮忙,加急收货,尽量赶

    在中午时出发呢?”

    帕勒塔洪的确是等不起了,上月工钱还在拖欠,就等着这批货运回鸣雷售卖,负责西域以西这一方的契夷王国帮众意见还不算太大,毕竟只要跟着驼帮,至少温饱是不用发愁的,可是负责西域以东那一方的鸣雷帝国帮众,已经有许多人认银子多过认自己这个帮主,要不是父亲积威还在,那部分帮众指不定有多不给自己面子。

    鲁达基在开始跟随安平驼帮老帮主时,帕勒塔洪比阿吉还要小一点,那时他就跟着跑商路了,鲁达基可以说是看着这名年轻帮主一天天长大的,也理解他的难处,听着土屋外边的呼啸风声,心中挣扎,终是点头道:“我去安排。”

    鲁达基既然已经决定与时间赛跑,想要尽早赶到赤蝎城,当下就准备出门去将帮众聚集起来交待明天事项,正要踏出房门时,差点被一路小跑过来的阿吉撞上。

    身后,帕勒塔洪的声音传来:“鲁达基大叔,谢谢你。”

    鲁达基回转过身,看向帕勒塔洪的眼神相较于平常帮众看帮主,有些许不同:“早点休息。”

    帕勒塔洪见鲁达基欲言又止,主动问道:“鲁达基大叔,怎么了?有什么事尽管说。”

    鲁达基扭头看向流风雪所在房间,再转回头脸朝帕勒塔洪凝重道:“帕勒,那个女孩来历不明,极其古怪,带上她,不知是福是祸。”

    帕勒塔洪沉吟片许,开口道:“阿爹曾说,在黄沙大漠上跑商,不仅是看天吃饭的活计,更是看天保命的活计,平日多为善,老天爷看在眼里,会保佑我们的。”

    鲁达基深深看了帕勒塔洪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帕勒塔洪看向从门外迈步走进的阿吉,笑问道:“阿吉,有什么事吗?明天要大清早起来干活,尽快收齐货品上路,可要早点睡觉才行。”

    阿吉将握在手中的两锭纹银朝帕勒塔洪一递道:“那位姐姐说,这是她的饭钱和住店钱。”

    ……

    翌日。

    天未破晓,安平驼帮一众帮众就开始忙碌起来。

    莫名传送到近乎万里之遥的西渊,如今身在西域异国他乡,想要回到鸣雷帝国,必须横穿整个契夷王国,再加上与石念远失散,流风雪一夜辗转,睡眠不深。

    听到外边动静,干脆起来,佩剑绑束在腰,穿上鹅黄西域衣裙加以遮盖,再没其它行李的大小姐就出了房门。

    西域风沙大,土屋都是一层,方一出门,流风雪就正好看到阿吉在侧斜方厨房前与店家正在争执些什么,而后灰头土脸的转身走近。

    流风雪走上前去问道:“阿吉,怎么了?”

    阿吉无奈道:“店家不愿意多卖点水给我们……”

    流风雪见驼帮帮众都在争相出门,跟上阿吉脚步走向客栈大厅。

    阿吉向流风雪解释道:“昨晚,鲁达基大叔召集大伙儿,说是今天清早就开始去收货,争取在中午前完成,然后立即出发去赤蝎城。”流风雪与阿吉一起走出大厅,来到前院侧旁棚下。

    阿吉一边解开骆驼缰绳一边面露忧色续道:“鲁达基大叔说,三天后可能会有沙暴,所以必须尽早出发,尽早赶到赤蝎城。姐姐,我要到四处尽量多买到一些水,大伙儿完成手上活计,会赶回这里集合,你是女孩子,尽管到房里休息,出发前我会去叫你的。”

    流风雪沉吟不言,四下张望,没废太多功夫就找到了帕勒塔洪,帕勒塔洪正在给骆驼架鞍,流风雪走近说道:“我可以帮忙。”

    帕勒塔洪将麻绳朝骆驼驼峰间甩过,再走到另一侧继续绑束驼鞍,抽空瞥了一眼流风雪瘦小身形道:“多谢流风小姐了,你和阿吉一起去买水吧,在西域,有水,就有希望,找水,是驼帮最重要的活计。”

    流风雪眨了眨巴眼睛,走到旁边一头骆驼边,一手端起骆驼身侧偌大驼鞍,架到趴伏在地的骆驼身上,原本驼鞍所在下方有一捆麻绳,流风雪拾起麻绳,麻溜绑缚,虽然骆驼与马不太一样,不过,掌握有饮马刷毛行伍本事的流风雪还是能触类旁通。

    绑好驼鞍的帕勒塔洪抬眼看来,目露讶意,走过来晃了晃驼鞍,检查了一番绑绳,惊声道:“流风小姐,你……”

    在旁忙碌的帮众中,有人目睹了流风雪轻松抬起驼鞍的过程,满脸惊诧的朝帕勒塔洪以西域语说了些什么。

    帕勒塔洪听罢朝流风雪问道:“流风小姐,你也是武者?”

    流风雪杏眼一转,点了点头。

    帕勒塔洪感慨道:“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哪家贵族的千金大小姐呢。”帕勒塔洪眼界不低,从昨夜阿吉将流风雪带回来,第一眼就看出流风雪家世必定不简单,不过,看流风雪面相肤质,身形气质,实在不像是一名武者。

    帕勒塔洪也不再矫情,有一名武者帮忙,可是装货的一大助力:“流风小姐,那就麻烦你了,一会儿你跟着我一起去城中收货,我会按工时付你报酬的。”

    流风雪笑了笑道:“你愿意带我一起回鸣雷西疆,就是最大的报酬了。”

    作者有话说:深切哀悼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斗争中壮烈牺牲的医护烈士与逝世同胞……深切哀悼在西昌山火扑救中以身殉职的十九名救火英雄……

第三十二回(下)天心伪成破茧成蝶 黄沙大

    第三十二回(下)天心伪成破茧成蝶 黄沙大漠驼铃声慢

    西域诸国,以与鸣雷帝国西疆接壤的契夷王国领土最为广袤,南北宽长而东西窄短,四周环布龟兹、焉耆、龟兹、疏勒等小国。

    契夷王国领土多为沙漠地貌,全国赖以生存的母亲河名唤阿姆,自北方毗邻小国龟兹发源,主流由北向南流淌,沿河大城诸如国都王庭所在夷武城,商贸大城茨尔哈城,旧都敦煌城等,受惠于阿姆河,这些沿岸城镇地处绿洲,相对繁荣。

    无奈阿姆河支流少得可怜,并且大多长年干涸,故而远离阿姆河主流的城镇大多干旱,荒凉贫瘠。

    譬如赤蝎城,阿姆河支流乌许河绕城而过,可是每年仅有春末夏初的短暂汛期得见潺潺水流,平日里,赤蝎城居民都是从几十近百米深的水井打水,并且城中所有水井均受王庭管制。

    而更在赤蝎城以西,接近仙道圣地西渊葬情宫的蒙鹿城,水源更成问题,好在不知是否受庇于仙道圣地西渊葬情宫,蒙鹿城每个月或大或小,都会下上一场雨,而城中所有土屋,不管大小新旧,不论精致残破,接引天水的悬梁土渠与蓄水井都是必备构造,若不是盛产石英矿,想必居民迁徙甚多,难以成城。

    蒙鹿城下雨了。

    这是所有蒙鹿城百姓与途经蒙鹿城的商贾都会万分庆幸的事情。

    正在四处收货的安平驼帮帮众,无不因为这场雨停下手中活计,去往城中各处客栈求(和谐)购饮水。

    城中拜火教徒因为这场上天馈赠的甘霖,对远道而来的商旅驼帮也大方了许多,安平驼帮所有水袋都被灌满,所有骆驼的驼峰都鼓胀了不少,这对于将要东西横穿几乎整个契夷王国的商旅驼帮来说,是无与伦比的好消息。

    流风雪发现,蒙鹿城原来居住有那么多百姓,原来一场雨,就可以成为一城狂欢,男女老幼都在雨中欢呼雀跃,载歌载舞。

    流风雪抬头看向客栈土屋圆顶,雨水自圆顶流至悬梁土渠,再汇成涓涓细流流向蓄水井,受到城中欢快气氛影响,心头颤动。

    不管在哪里,百姓都是热爱生活,向往和平的,不是吗?

    阿吉开心的向流风雪递过一根胡瓜道:“姐姐,尝尝!这是胡瓜,可好吃了!”

    作为鸣雷帝国旭阑郡流风伯爵长女,帝国一郡大郡主,流风雪是吃过所谓胡瓜的。

    在鸣雷帝国,胡瓜摇身一变,唤作黄瓜,原本是在鸣雷帝国极其少见的果蔬,大多是瓜商果农从安平驼帮这样的跨国商旅处购买瓜种,在本土培育栽种的,由于存活率低,产量还小,致使价格昂贵。

    至于为何说“原本”极其少见、价格昂贵,与石大少爷还脱不开干系,苍云郡都留邺城北郊那大片大片所谓的蔬菜大棚,早已成为鸣雷帝国大半瓜商果农的眼中盯、肉中刺。

    “谢谢阿吉。”流风雪接过个头与模样都与鸣雷帝国黄瓜有些许区别的正宗胡瓜,柔声道谢。

    阿吉笑指向一旁道:“姐姐不该谢我,是帮主叫我送给姐姐的。”

    流风雪循阿吉所指望去,朝帕勒塔洪微笑点头致意。

    由于一场宝贵雨水,安平驼帮一直拖到晌午时分才终于踏出蒙鹿城门,出发前往赤蝎城,不过,一众驼帮帮众都面带欣然喜意。毕竟骆驼身上那些矿物宝石、瓜果种子,都必须要顺利送达目的地才真正具有价值,而在黄沙大漠里行走,再没什么比鼓胀充足的水囊更能给人安全感。

    驼帮排成一列长队,每一头骆驼之间都有粗大麻绳相连。

    黄沙大漠里,驼铃声声慢。

    ……

    西渊葬情宫外,无名树林。

    次元界门出现,石念远从中跨出。

    一丝一缕的天地游离灵力自主汇聚流转而来,体内灵力回路流动细微加速,若不是灵识受阴阳爻影响得以提升,石念远都没能感知到这一微末变化。

    石念远眉头一皱,体内灵力妖元猛然一鼓荡,将想要流入体内的天地游离灵力震散,控制体内灵力回路周天恢复常态速度,并且切断了灵力回路自主炼化天地游离灵力的功效。

    石念远挠头嘀咕道:“因为境界提升,所以对天地游离灵力的感知更加敏锐,也更能自主炼化天地游离灵力了?总觉得外界天地灵力浓度变高了些……莫名其妙……”

    如果不是身处如同天山七十二悬峰或者葬花谷百里桃林这样笼罩在巨大灵禁中的普通外界,天地灵力几乎充盈各处,流转不休,灵力浓度大体保持动态平衡。

    换言之,在普通外界,排除灵药诞生、灵宝出世等事件影响,灵力浓度大体保持定值,纵然因为灵力流转而产生浓度波动,峰值与谷值也都相对稳定。

    当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天地间多的是如同水月洞天冰火墓室那样自然生成的灵禁法阵。

    不过,这一片小树林明显是再正常不过的落叶阔叶林,故而石念远感知到天地灵力浓度相较于往常有微末提升,感觉到有些奇怪。

    将原因归纳于境界提升的石念远并不知道,天地灵力浓度这一点细致入微的变化,其原因在于从嘲风泉眼溢散出来的血红灵雾古灵力已经扩散到覆雨大陆各处,天地灵力浓度总体上确确实实是提升了。

    而覆雨大陆天地灵力的这一点细微变化,如同石念远前世地球上因为黄赤夹角偏移一度,就导致撒哈拉从雨林变成沙漠一般影响深远,覆雨大陆上的生灵自主旋照几率增大,仙道境界门槛降低,这一点从目前来说,越接近烈阳山麓就越是明显,不过随着天地呼吸,天地灵力终将达成新的平衡,在各处的影响趋于等同。

    石念远

    一边四下打量所在树林,一边闷声嘀咕道:“修为莫名其妙的就提升到了凝元境起品,再稀里糊涂的炼化天地游离灵力可不明智……不能完全掌控的灵力跟他娘的炸弹似的,还是不定时的那种……”想到沉寂在气海丹田深处的命炁之炎,石念远一阵后怕:“阴阳爻主要提升的是灵识的计算力,不过在沿伸距离与察微度上同样有小幅度的连带提升……”

    石念远若有所感,回头望向后方连绵山峦:“啧……那老太婆还真是不坦诚。”虽然眼睛看不到,灵识也沿伸不了那么远,不过感知到那股天心意识,石念远知道葬情宫主瞳璃正站在那边山间某处。

    远处山腰上,瞳璃收回天心意识,目光不再望向石念远所在的树林,转身迈步离去的同时淡漠道:“回了。”

    “是,宫主。”绯樱亦步亦趋的跟上,担忧问道:“宫主,石念远与流风雪身上的葬情诅咒不管了吗?”

    瞳璃顿步扭头,冷漠看向绯樱,本不想将心中失望显露于外,语气却还是透露出一丝怒其不争:“用不着你多管闲事,他与你这废物不一样。二十年了,你就没能发现一点端倪?”

    瞳璃冷哼一声,空间荡开涟漪,身形模糊消失。

    “端倪……端倪?”绯樱呢喃两声,思考半晌,终是一无所获的摇了摇头,架起遁光返回葬花谷庞然樱木。

    左观右望的石念远丹凤眸子忽然一亮,走到那个不起眼的土坑旁,想了想,翻手从须弥戒中取出纸笔,写下两句诗。

    “没想到我还有你这么个舅舅,话说梦貘那葬情酒也太王八蛋了,好像是喝了那酒,就会有一段回忆留在忘情池,以后要是有人再进去,与我血脉关系或者感情纠葛深一点,还不是把我的**都给窥探了?他娘的……”

    石念远手里拈着纸张,灵力调运涌出,纸张上升腾起火焰,由于石念远以灵力形成灵盾护住手掌,普通火焰已经伤不到石念远。

    石念远摇了摇头道:“你这墓既不是葬身墓又不是衣冠冢的,葬情宫……葬情冢?虽然我对你实在是没有什么感情,不过,既然你曾经想当舅舅却没当成,本公子心肠好,勉强认了你这死鬼舅舅。唉……这鬼地方离鸣雷帝国,离苍云留邺实在是忒远了些……”石念远眼睛一亮,“啧”声续道:“横穿西域契夷,不是就到鸣雷西疆了吗?到时候我去问问我那便宜老爸,看他当初把你的尸骨葬在了哪里,要是条件允许,今年清明,外甥我去给你扫扫墓。”

    石念远看向手中纸张,已经快要燃烧成烬,纸上字迹徒留“问世间”三字。

    石念远拍了拍手上漆黑纸灰,心念一动,背后一对巨大半透明蝶翼展开,看向枝丫上那许多花骨朵,长叹了一口气。

    手上尚未完全散去的火焰色泽改变,化作苍白,挥手朝樱木一甩,直指生命法则本质的神通命炁之炎,一瞬间让整株樱木上的花苞尽数绽放。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那,我走咯?”石念远轻声呢喃。

    林间本无风,石念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满树樱花提前绽放的樱木好像晃了晃枝丫。

    石念远摆了摆脑袋,眨了眨眼睛,看向身前一动不动的樱花树,自嘲道:“切,矫情个屁……”

    石念远转过身,振动蝶翼,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几息后,树林中传出一声重物摔地的闷响,再传出一句破口大骂:“次奥!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根本飞不起来!”

    ……

    骆驼成群结队,翻过一道沙岭。

    天公作美,安平驼帮不仅在蒙鹿城恰逢月雨,一路行来,微风阵阵,卷起沙尘不及骆驼胸腹,这样的风在西域实在是温和可人。

    骆驼串联成长长一排,载人的骆驼远没有载货的骆驼多,夹在载货的骆驼中间,各自照看前方货物。

    帕勒塔洪与鲁达基领在驼队最前方,流风雪所骑骆驼紧随其后,由于货物较多,驼帮里个子较为瘦小的,都是人货同载,如同男孩阿吉,跨坐在两座驼峰中间,脚搭在驼鞍货箱上。

    临出发前,流风雪婉拒了帕勒塔洪专门腾出一头骆驼给自己骑乘的好意,身下骆驼同样载了两袋货物。

    流风雪本就身形娇小,并且在帕勒塔洪的刻意安排下,所骑骆驼搭载的左右两个麻袋都不大,没有给这头骆驼带去过于沉重的负担。

    原本行走黄沙大漠,为了不会太快感到口渴,驼帮一般都是沉默赶路的。不过,今天补充了足够饮水,外加一些私心作祟,年轻的驼帮帮主帕勒塔洪转身倒骑骆驼,将领路的活计完全交给鲁达基,自己与流风雪有一搭没一搭的在交谈。

    “在西域,除了最可怕的沙暴天灾,还潜藏着各种各样的危险,比如流沙,比如妖兽。不说那偶尔出现,一口就能咬死一头骆驼的沙漠响尾蛇,比较常见的是在稀疏草原与灌木丛林里生活的那些狮群与狼群,若不是实在缺水必须补给,驼帮是不会选择进入绿洲的。”帕勒塔洪苦笑一声道:“恶劣的环境是我们跑商路上的阻碍,却也是我们天然的庇护。”

    流风雪点了点头,抬眼朝侧方望向视线尽头一处绿洲,若有所思。

    帕勒塔洪笑了笑续道:“不过,流风小姐也不用太过担心,我,鲁达基,以及大半安平驼帮帮众都与你一样是武者,要是运气不好遇上妖兽,还是能够对付的。”

    流风雪笑了笑,灵识离体沿伸,感知到帕勒塔洪身上溢散出与尘微境承品相当的真元气意,心中一边回想起在天山上静阳关于修士灵力、妖族妖元与武者真元的传道课程,一边明知故问的问道:“不知道帕勒帮主修炼到武道几品了?”

    “四品!厉害吧?”帕勒塔洪自得道。

    四品武道修为,虽然说不能徒手搏狮,不过端起武器,还是能与孤狼斗上一斗了,帕勒塔洪指向鲁达基道:“鲁达基,在我接任帮主之后,就不让我叫他大叔了,他更厉害!是在我阿爹担任帮主时就进安平驼帮的老功臣了,他可是强大的二品武者,是安平驼帮的守护神!不仅擅长观云探风,更是多次在妖兽袭击驼帮时大展神威,一次次保护了大伙儿呢!”

    流风雪将灵识沿伸过去,鲁达基身上的真元气意接近尘微境合品大圆满,甚至隐隐有突破到相当于仙道修士凝元境的武道一品境界,这一身实力已经与未突破到凝元境时的自己持平。

    前方头戴西域圆顶袭帽,留有西域常见满脸大胡子的鲁达基听到帕勒塔洪谈论自己,扭身转头,报以一笑。

    流风雪朝鲁达基竖起拇指,目露真诚赞许道:“二品武者,真的很厉害!”

    武道传承大多是由不完整的仙道传承演变而来,由于武者未经旋照,并没有诞生灵识,只能被动的炼化天地灵力转化为武者真元,转化效率极低,修炼难度大大提升。

    故而,仙道修士都有共识,在超凡脱俗的超凡境以前,在仙道与武道对应境界持平的情况下,武道武者在斗战能力上要普遍强于仙道修士。

    毕竟,武道修炼艰难,非是大毅力者不能层层破境。特别是武道巅峰陆地神仙,纵然道途已断,未诞天心,可是在斗战一途上未必会输给超凡境前二品的仙道修士。

    帕勒塔洪有些欲言又止,终是抵不过心中好奇,出声问道:“流风小姐,你也是武者,不知道你修炼到什么境界了?”

    帕勒塔洪心中所想,不说一身袭袍遮盖下尽是虬结肌肉的鲁达基,就说自己,由于练武,身子骨可是格外结实,线条分明。

    流风雪虽然身穿长裙,可是从束腰上看,身材明显玲珑娇小,不管是偶尔露出的细嫩手臂,还是昨天惊鸿一瞥的好看脸蛋,无不肤若凝脂,完全没有刻苦习武的练家子痕迹。

    帕勒塔洪联想到流风雪在客栈院子里轻松举起驼鞍,又不像是没有入门的武道新手,并且绑缚驼鞍的手法颇为娴熟,提出猜测道:“我想,流风小姐应该是鸣雷帝国世家千金,家学渊源,六艺精通,从小对武学耳濡目染,嗯……以我猜测,流风小姐的武学修为应该在……六品?”

    六品武者相当于灵知境合品修士。

    流风雪杏眼眯起,轻笑摇了摇头。

    帕勒塔洪惊讶道:“竟然有五品……完全看不出来……”

    武道从六品提升到五品,相当于仙道灵知境合品提升到尘微境起品,是一道分水岭,五品武者,已经算是在武道一途登堂入室。

    流风雪没有过多解释,继续以微笑带过。

    前方鲁达基忽然停了下来,领头驼停下,后方骆驼都乖巧跟随停下。

    鲁达基以西域语高声喝了一句什么,帕勒塔洪一愣,连忙转过身去,只见不远处沙尘飞扬。

    帕勒塔洪朝驼队后方招手,口中不停呼喝,驼帮一时间混乱起来,靠后的骆驼都被帮众驱赶上前,围作一圈。

    帕勒塔洪郑重朝流风雪说道:“是马贼!该死的——这群亡命徒!流风小姐别怕,你与阿吉他们在中间躲好!”

    帕勒塔洪说完,没空再搭理流风雪,招呼起驼帮一众武者,围站成圆,将骆驼与普通帮众围起。

    安平驼帮想必已经遭遇过多次马贼,乱中有序的摆好阵型,最外一圈是武者,中间一圈是骆驼,最里边是普通帮众。

    流风雪兀自不解,明明那群马贼在纵马奔袭靠近,就算在沙漠里马匹足力受限,但是冲锋阵势一旦成形,冲击力依然非凡凡响,为什么要下驼围圈。

    男孩阿吉正好靠近过来,向流风雪解释道:“这些该死的马贼是不会随便屠杀驼帮的,因为他们要靠我们才能生存下去,这是要来收买路钱的……哼,姐姐你看着吧!有帮主和鲁达基大叔在,他们绝对不敢狮子大开口。”

    流风雪好奇问道:“为什么夷契王庭甲士不把他们剿灭?”

    阿吉叹息道:“王庭不旦不灭他们,反而给了他们许多支持,就是为了让他们劫持像我们安平驼帮这样的跨国商旅……”

    流风雪扭头看向已经奔袭到近处并开始减速的马贼,杏眼眯起:“那为什么所有驼帮不联合起来把他们剿灭?”

    阿吉年纪虽幼,却深谙西域商路的生存法则,无奈道:“我们……也需要他们……”

    流风雪一怔,不解道:“为什么?他们不是专门劫持驼帮的吗?”

    阿吉抬眼看向已经到了驼队跟前,开始散开包围住驼帮的马贼,无奈低声道:“这一路上的马贼,几乎都是老面孔了,这一波马贼的头儿,连我都知道是叫谢尔克……我们安平驼帮已经跟他们打过许多次交道了,只要交了买路财,他们就会放行,并且有他们打过招呼,那些小股马贼就不会再跑出来拦路。可是,如果灭了谢尔克他们这一波,就马上会有另一波冒出来……那样的话,就得重新打交道,重新定规矩,重新打点关系,说不定买路财还会收得更多……”

    听到男孩阿吉诉说着这一片黄沙大漠的生存法则,流风雪心中五味杂陈,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对鸣雷帝国生出那么浓烈的家国情怀,觉得生在鸣雷,生在远离战事的旭阑郡,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

    第三十二回 完

    作者有话说:《星海仙冢》在网连载,恳望您尊重劳动成果,支持正版阅读,建议通过“纵|横|小|说|app”阅读本作。感谢……

第三十三回(上)红颜祸水马贼翻脸 祸不单

    第三十三回(上)红颜祸水马贼翻脸 祸不单行沙暴来袭

    三十余名马贼环绕安平驼帮围圈来回踏蹄,沙尘纷扬。

    流风雪发现,这些马贼坐下马匹足底的蹄铁为了适应沙漠环境,做得比普通蹄铁要宽薄得多,不过在这松软沙漠里,马蹄还是陷进很深。

    马贼首领谢尔克在帕勒塔洪与鲁达基身前丈许勒马,一双细小三角眼将目光紧紧盯在鲁达基身上,右手紧了紧手中胡刀,余光瞥了一眼鲁达基旁边的帕勒塔洪,大声笑道:“哈哈哈——小帕勒,我们又见面了,能那么快再见到你真是高兴。”

    帕勒塔洪皱起眉头,沉声道:“谢尔克,昨天我们安平驼帮前往蒙鹿城时,不是已经交过粮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尔克扯了扯缰绳,驱马向前几步再靠近半丈,扫了一眼安平驼帮围成一圈的骆驼:“小帕勒,规矩既然是大伙儿一起定下的,我沙鹫谢尔克当然不会主动坏了规矩。”

    谢尔克并不怎么在意安平驼帮骆驼驼鞍上满载的货物,反而在骆驼背部一座座鼓胀驼峰上不住游移:“我不过是听说今天蒙鹿城下了月雨,正在赶过去,这不,正巧在半路上遇到你,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份?”

    “谢尔克,你要去蒙鹿城你就去。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昨天刚收过粮,今天就再次拦下我安平驼帮,还说不是坏了规矩?”帕勒塔洪朗声质问,毫不示弱的同样踏前几步,与谢尔克相隔已经不过六尺。

    “谢尔克,我安平驼帮在驼帮商旅中的地位份量你是清楚的,撕破了脸,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帕勒塔洪直视谢尔克。

    “啧啧——”谢尔克终于将目光从没有动手迹象的鲁达基身上收回,转投向眼前安平驼帮年轻帮主帕勒塔洪,手中胡刀朝前一指。

    帕勒塔洪眉头一凝,鼓荡开四品武者真元气意,身后几名驼帮武者见状,纷纷拔出胡刀,冲到帕勒塔洪身边,一众马贼见状,同样有几骑驱马向首领谢尔克靠近,横起手中胡刀。

    谢尔克冷笑道:“小帕勒,虽然我们很熟,不过你突然靠那么近,会让我多想的。”

    谢尔克身上同样荡开四品武者真元气意:“不得不承认,你在武道上的确有些天赋,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以一挡十的四品武者,不过,我手下众多儿郎,哪个的命不是在剑尖刀口下边捡回来的?年轻人,修为不是全部,我和老帕勒多年交好,可别在你这里坏了长辈之间的情谊。”

    一直沉默站在侧旁的鲁达基走了过来,站到帕勒塔洪身旁,抬眼看向谢尔克:“沙鹫,有话不妨直说,你我都知道,在这片黄沙大漠上,多一刻耽搁就多一分危险。”

    谢尔克扯嘴笑了笑:“还是老朋友好说话,瞧瞧这些不晓得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竟然想要跟长辈讲这片黄沙大漠的规矩?”谢尔克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嘴唇,吐出一字:“水。”

    安平驼帮众人一阵嗡乱,鲁达基二品武者真元猛然鼓荡出来:“沙鹫,你是真想坏了规矩?劫财不劫命,这是你们的生存法则。”

    更多包围在安平驼帮四围的马贼驱马靠了过来。

    谢尔克毫不畏惧的与高出自己两阶的二品武者鲁达基直勾勾对视:“鲁达基,别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沙鹫,二品武者又如何?我手下儿郎们都把脑袋挂在裤腰,只要我一句话,四五条命填上去,还咬不下你几块肉来?”沙尔克冷笑看向安平驼帮圈中躲中骆驼中央的普通帮众:“我们可没有什么后腿挂念。”

    丝绸之路上的驼帮商旅与剪径马贼,多年来孕育出一条最基本的不成文规矩——劫财不劫命。在这片黄沙大漠上,这句话其实可以简单理解为“要钱不要水”。

    马贼对驼帮从鸣雷帝国运到西域来的什么铁器瓷器、丝绸茶叶完全不感兴趣,对驼帮从西域运回鸣雷的葡萄石榴、胡桃胡瓜之流土特产就更加不感兴趣了,这些货物马贼可没甚门路更没甚精力拿去销售,只认白花花的银子。

    西域多以各类面饼作为主食,干粮并不难寻。唯独饮水,是长途行走于黄沙大漠上的驼帮商旅的绝对命脉,骆驼背上再多再值钱的商品货物,在没有运送到目的地之前,就是一堆死物。

    脚下这一片黄沙大漠,不知道埋葬了多少驼帮商旅遗落的金银财宝,不管是遭遇“不守规矩”的马贼劫掠,还是遭遇凶猛妖兽袭击,弃货而逃的骆帮商旅不在少数,而更多的,是那些与许多枯骨埋葬在一起的财宝,那是骆帮商旅遭遇流沙或沙暴天灾,全军覆没的遗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西域,每年、每月、每天……太多亡命之徒脱离丝绸之路,踏上无尽黄沙大漠,无不是想要寻找到这些财宝,只不过大多数人迷失在沙漠中,去而复返者十不存一。

    在许多年来无数前人以血泪为代价的不断总结下,相对安全的丝绸之路都还经常发生惨剧,更何况是未经探索的无尽苍茫大漠?

    由于沙漠地貌极易改变,缺少固定参照物,是以即使跑了几十年商路的鲁达基,都不敢说自己每一次选择的道路都是同样一条,仅是凭借一处处难得的较为明显的地标来确定行进路线。在这样随时可能会迷失方向的大漠商路上,没有足够的饮水储蓄,就意味着危险性增加,死亡率增大。

    故而,在池镇周边落草的马贼一般是不会向骆帮商旅劫水的,这些马贼明白杀鸡取卵的道理,骆帮商旅能顺利通过丝绸之路,才能为他们送来银两。

    沙鹫谢尔克早上听外出归来的手下说,蒙鹿城今天下了月雨,故而领上三十名手下准备前去补给饮水。没办法,马贼也是人,也需要喝水。

    谢尔克在十年前聚拢了一帮亡命之徒,开帮立派,以自己的江湖诨号“沙鹫”命名,在与一些老马帮交锋多次之后,逐渐杀出了名头,得到承认,在蒙鹿城旁边扎寨落草。

    不过,一群过着刀口舔血日子的帮众可没有在山寨土屋上造出上好悬梁土渠的本事,遇到难得的下雨天气,山寨也蓄不下多少水。而且,蒙鹿城月雨确实古怪,大多数时候都是刚好落在城池范围内,沙鹫寨距离蒙鹿城不足十里,月雨偏偏经常不至。

    丝绸之路上的剪径马贼作为区别于鸣雷帝**队这

    一绝对世仇的灰色势力,与契夷王庭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谢尔克的沙鹫帮每次去蒙鹿城补给都是小心翼翼,困难重重,特别是饮水,百姓不愿卖还不敢强买。

    无奈,最近帮里两个有婆姨的手下竟然同时当了爸达,不管是那两个正在坐月子的女人还是那三个天天哇哇大哭的崽子都格外需要水。

    至于为什么是三个婴孩?

    他娘的,其中一个女人居然一下子生了俩!老子早就说过了,咱们可是马贼,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噶屁着凉的劫匪!娶什么婆姨?真他娘的……

    谢尔克是真的准备前去蒙鹿城补给饮水的,出发前还特意交代过一众面目狰狞的手下,在城中买水一定不能用强,惊动了王庭可没好果子吃,反正脸皮不值钱,为了兄弟的婆姨与崽子,得拉下脸皮来好好求求蒙鹿城百姓多卖点水。

    结果,路上正好看到一支驼帮,策马奔到近处时才发现是昨天已经交过买路财的安平驼帮。

    谢尔克本来已经打算调转马头拍拍屁股走人,可是看到那些骆驼驼峰饱满,明显是喝足了水,果不其然,认真观察下,发现挂在驼鞍上的一个个水袋同样鼓胀充盈,不由动起了心思。

    谢尔克心头暗想,从蒙鹿城到邻城赤蝎,一般需要四天功夫,有鲁达基那老鬼领路,三天完全足够了。

    心头叹了一口气,谢尔克出声道:“鲁达基,我沙鹫不是不守规矩的人,从蒙鹿到赤蝎,以你的本事,三天就能到,赤蝎城有井可以补给饮水,我们不多要,你扣好量,剩下的,卖我沙鹫一个面子。”顿了顿,谢尔克续道:“就当作是你们下一趟的粮了。”

    鲁达基性情内敛,沉默寡言,却并非不谙世故,反而在多年商途中见多了世人千面,百态炎凉。

    鲁达基从沙鹫谢尔克脸上表情里读出了请求与让步。

    鲁达基正要去与帕勒塔洪商量,今天安平驼帮的饮水补给可以说达到饱和,而一向只认银两的谢尔克忽然提出饮水的请求,像是另有隐情,应该不会发展成今后常态。

    就在鲁达基拍了拍帕勒塔洪的肩膀,正准备妥协让步的时候,一名马贼驱马来到谢尔克身旁,以手遮嘴,小声说了一句什么,眼神向安平驼帮内圈普通帮众中央看去。

    谢尔克依循手下所说,目光追随看去,在见到与阿吉站在一起的流风雪时,三角眼徒然瞪大。

    “列阵——”

    沙鹫谢尔克一生坎坷,出生在契夷贸易大城茨尔哈,至于爹妈是谁?呵……茨尔哈城那条街上都是没有爹妈的野种,一天能死上不少个,可笑的是依然比不上每天被人扔来的多。

    仗着能打扛揍,谢尔克在那条街活了下来,想要改变命运的小谢尔克时常跑去城中一家学塾外偷听,善良的学塾先生发现了谢尔克,虽然没有专门加以帮助,却也不赶走每日在学塾外听墙根偷学的小谢尔克。

    皇天不负苦心人,谢尔克在少年时,用每天干苦力存下的银钱报了契夷从鸣雷帝国学来的科考,十分争气的中第为官,无奈,由于生长环境的影响,很快,谢尔克就因为得罪权贵被贬从军,后来,在边境战场上遭遇鸣雷帝国石字军右副统帅许麟,军队节节败退,谢尔克为了活命,临阵脱逃,害怕督军追杀,一路逃进无尽大漠,不料,在大漠中幸运的保全了性命,还意外获得了武学功法与遗落财宝,借此为基,谢尔克步步修炼到四品武者境界,流浪到蒙鹿城来,聚拢起游散马贼,扎寨落草为寇。

    谢尔克这一声“列阵”夹带浓郁的军旅气息。

    沙鹫帮马贼纷纷聚拢,安平驼帮一众武者见马贼不再包围驼帮,而是退到数十丈开外摆起冲锋阵形,无不在惊骇莫名中握紧手中胡刀,在帕勒塔洪的命令下摆出防御阵形以求应对。

    谢尔克手中胡刀高扬,厉声喝道:“鲁达基!帕勒塔洪!我沙鹫虽然是贼,却没忘记自己是契夷人,心中流着契夷血!没想到安平驼帮竟然在做买卖契夷女人的勾当!当诛!”

    流风雪一直静观场中局势,不过苦于听不懂西域语,一头雾水,此时见场中再生异变,不由朝身边男孩问道:“阿吉,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要打起来了?不是说这些马贼只图钱财吗?”

    阿吉听着不远处沙鹫谢尔克的厉喝,灵光脑袋一瞬间理清了头绪,复杂的看向流风雪解释道:“他们认为姐姐你是被驼帮掳去要卖掉的契夷姑娘……看样子是想抢回你……”

    流风雪一怔,扭过头,杏眼看向三十一名马贼,愣然道:“没想到马贼竟然还有这等家国胸怀……”

    流风雪迈开步伐朝外走去,阿吉见到流风雪动作,赶紧伸手拉住流风雪急道:“姐姐你干什么?危险呀!不要给帮主和鲁达基大叔添乱,要相信他们会处理好的!”

    流风雪回过头来,将男孩的手拿开,眯起杏眼温柔笑起:“放心吧阿吉,没事的。”

    帕勒塔洪听到谢尔克的喝声,不由一愣,正想要出声解释时,一阵香风飘进鼻端,一道鹅黄身影已经飘然而至,站在自己身旁。

    流风雪摘下面纱,以灵力加持声线,声音清晰传远:“你应该听得出来,我不是契夷女孩。”

    流风雪正想要再说一些赞扬话语,不料,谢尔克突然目绽精芒,厉喝一声:“冲锋!”

    三十骑在沙地并不容易的加速之后,带起飞扬沙尘,朝驼帮奔袭冲锋!

    善,恶,从来都与立场相关,从来都在一念之间。

    鸣雷女人?嘿嘿……说起来老子也缺一个婆姨啊……

    马背上,谢尔盖双手持胡刀,朝前直指,舔了舔干裂嘴唇,目光紧紧盯在流风雪面容上。

    ……

    “嗯……安平驼帮……”

    “喔……一个时辰前出了城……”

    “唔……因为下了月雨,所以你多卖了几碗水给他们……”

    “你真是一个善良的信徒,愿阿胡拉·玛兹达主神保佑你……”

    石念远站在一间土屋客栈门口,双手交叠出一道手印,以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带口音的西域语念了一句拜火教祷辞。

    土屋客栈的中年妇女店家头脸裹着黑纱,只露出

    两个眼睛,在回答了石念远提出的一系列问题之后,听着石念远虔诚的颂念祷辞,语重心长道:“小哥,你为什么要穿鸣雷人的衣服呢?我们契夷人都不喜欢甚至仇恨鸣雷人,要不是那些驼帮能帮我们卖掉不少东西,我们都不带理会他们的。唉……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契夷人为那些驼帮做事,心地实在是太好了……愿胡拉玛大神保佑那些善良的信徒……”

    “琐罗亚斯德……”石念远颂了一声拜火教始祖的名讳,意义大约相当于鸣雷帝国道教中的“福生无量天尊”,或者北漠佛教中的“南无阿弥陀佛”。

    西域诸国都信仰拜火教,统一的信仰让西域诸国不兴战乱,拜火教信仰可以说是契夷王国有精力并且没有后顾之忧的与鸣雷帝国在边境上死磕烂磕的主要原因。

    客栈中年妇女店家很喜欢眼前这个信仰虔诚的年轻人,唯独不懂为什么他要穿鸣雷人的衣服,刚才他到自己店门前,自己见到他的穿着行头,可是不准备待见的。抓

    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说得一口流利的西域语,听口音还是国都夷武那边的标准口音,言谈举止也都好到挑不出一点儿毛病,信仰还那么虔诚,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这可是十分难得,这才与他开心的聊上了。

    听到这个年轻人打听这两天有没有驼帮到来或离开,这可巧了,早上正好有安平驼帮的帮众来这买水。告诉了他之后看他那么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帮上了别人的忙,那就是做了善事,人这一辈子,为善为恶都被胡拉玛大神看在眼里嘞,听说恶事做多了,死后会下地狱,受到各种各样的折磨,乖乖,以后自己可是想要上天堂的,能多做善事就多做善事。

    听到石念远出声道别,准备转身离去,中年妇女店家赶紧叫住了石念远,匆忙跑到后院蓄水井里舀来一碗今天新接的天水朝石念远递过去。

    “小哥,喝一口吧!胡拉玛大神保佑,这个月的月雨下得大,这是今天刚接的天水。”

    石念远心中暗道,什么胡拉玛大神保佑……明明就是葬情宫那老太婆保佑的……蒙鹿城覆盖了那么大一座灵禁,专门吸收水分,汇聚成雨每月一下,就这个规模,要说那些葬情宫弟子不每个月跑过来保养维护一番,换上一批灵石,我都不相信……

    虽然须弥戒中还有许多饮水储蓄,但是石念远并没有拒绝中年妇女店家的好意,接过碗喝了一小口,没从嘴巴漏下一滴,将剩下的大半碗水递了回去,真诚道了声谢,再有模有样的念了一声祷辞,结果这一番举动令得那中年妇女店家更是感动,再三叮嘱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穿上了鸣雷人的衣服,都要赶快换回来。这还不算完,出门拉起石念远的手走到路口,指着前方说那边就有衣服店,报上她的大名还能打折的。

    石念远不住点头称是,转身离去。

    秉持着入乡随俗的原则,再加上那中年女妇店家一双眼睛还在后头盯着,石念远无奈走进衣服店,叽哩呱啦再讲了一通西域语,面对衣服店主老妪与客栈中年妇女店家相似的疑问,石念远瞎编了一个身上鸣雷帝国衣服是驼帮朋友送的,好奇穿上试试之类的理由,一连买下好几件西域袭袍。

    衣服店主老妪贴心的帮石念远戴上袭帽,绑好束巾,还好心送了石念远一张遮挡沙尘的面纱。

    在老妪怕石念远这样的少年人不肯戴面纱,准备废上一番口舌说道一番年代已经不同,面纱不是只有女人才戴了的道理时,石念远已经主动戴上了面纱。

    习惯性的想要掏出建商钱庄空白支票的石大少爷好在是没有犯傻,掏出八枚银锭放在柜台上,抱起那几件衣裳赶紧跑了出来。

    在老妪还在惊奇石念远怎么就从那小小的荷包里掏出那么多银锭,并且想要叫住石念远找钱时,抬眼已经不见石念远的身影。

    “主张善恶二元论的拜火教徒遇到同信徒实在是太热情了……”已经躲到街巷角落换好西域袭袍的石念远将原本衣衫随手丢进须弥戒,摇头感慨。

    石念远会说西域语,并且十分了解西域文化,这不奇怪。

    石大少爷小时候根本没有什么朋友,真要说起玩伴这种东西,怎么算都只能算到瘸腿大管家李书图头上。如同毛财神所说,石念远幼时就熟读内外经史,其中不乏记载西域诸国风土人情与民族文化的书籍。一则石念远幼时实在无聊,除去倒腾各类武侯府中人眼中的怪事,闲时不读书打发时间都不知道干点什么,二则武侯石勤连镇守鸣雷帝国西疆,拒守契夷,石念远自然对契夷王国兴趣颇深。

    石念远走出城门,回头看了一眼蒙鹿城后,走向苍茫大漠。

    “大小姐不笨,既然说过回天山等我,一个人横渡契夷王国,独自穿越无尽沙漠这种脑残事情应该是做不出来的……如果不是还躲在城中什么地方,就是跟那支安平驼队一起出发了……”石念远嘀咕了一句,左右看了看城外风景,入目处只得见一些零星枯败灌木以及一些在奇形怪状的巨大仙人掌仙人球,根本没什么路可言。

    “希望曾经看过的西域地理图志不会过时太久……风沙掩盖了驼队的痕迹……沿丝绸之路的方向追,双月出时如果还没有追上那个什么安平驼帮,就必须极速赶回……一个人在无尽沙漠里过夜……娘嘞……”想到恐怖之处,石念远打了一个冷战,调运起体内灵力,以瞬转身法高速行进。

    作者有话说:感谢“30天没只能修改一次”、“这是真实存在的吗”、“断你三寸丁”、“缘分天已注定”等书友一如既往的追更支持;感谢“shmily76332”、“u”、“自己丢他”等书友近期的全订追更支持;感谢诸位盟主每天的捧场、月票、推荐票、评论支持;感谢以“飞天汉子”书友为首的养肥党月票、推荐票支持;感谢以上未提到昵称却也在默默支持《星海仙冢》的所有书友!特别说明:蜉蝣期待捧场打赏,不过如果您未满18周岁,未拥有固定收入,支持正版阅读,花钱订阅《星海仙冢》已经是极大支持,不必额外消费。(鱼龙营余淡 以你为首)蜉蝣已经熬过在医院按摩椅、网吧角落、atm机房码字的苦逼日子,顺利找到租房,以后更新时间尽量稳定在8:00am,拜谢所有读者——

第三十三回(中)红颜祸水马贼翻脸 祸不单

    第三十三回(中)红颜祸水马贼翻脸 祸不单行沙暴来袭

    鲁达基瞥了一眼衣裙漫飞的流风雪,心底无声叹了一口气。

    来历不明的鸣雷帝国少女,凭空冒出来一般出现在西域契夷王国极西的蒙鹿城,不会说西域语,甚至不难看出来是第一次来到西域,身穿极其正宗却不太合身的手工精绣西域衣裙,行为举止尽显大家闺秀风采,身具武道甚至仙道修为……无论怎么看,鲁达基都觉得流风极极不正常。

    鲁达基昨天夜里还特意劝过帕勒塔洪,无奈,年轻的驼帮帮主并没有听进去,性情所致,鲁达基没有过多强求。

    此时,鲁达基见流风雪迈步走进,朝帕勒塔洪喝了一声:“让她回去!”说罢沉身运气,二品武者真元在体内升腾起来,腿部骤然发力,蹬起一蓬沙尘,主动朝前方马贼抢进。马匹在沙漠上行动受制,鲁达基想要趁马贼没有形成凶猛势头之前打乱其冲锋阵脚。

    帕勒塔洪没有这份修为底气,组织起安平驼帮一众武者从身后驼鞍上取下手(和谐)弩,掩护鲁达基抢攻。

    帕勒塔洪一把将流风雪拉到站成一排的驼帮武者后方,大喝一声:“放箭!”

    十数支弩箭朝马贼射出。

    安平驼帮一众武者毕竟不是军旅士卒,弩箭去势不齐,稀稀拉拉,不过这一点在沙鹫马贼的骑兵冲锋上也是一样。

    流风雪见驼帮一众武者除了第一波勉强算作齐射的攻势后,就开始各自射弩,摇了摇头。

    帕勒塔洪幽怨的看向流风雪焦急道:“流风小姐,你快回到骆驼中间去,外面危险!”

    流风雪没有动,而是不解问道:“既然我不是契夷女孩,为什么他们还要攻击驼帮?”

    “还能为什么?你既然不是契夷女孩,还揭下了面纱……他们自然是想把你抓去做那压寨夫人!”帕勒塔洪愤声道。

    方才还在心中夸赞过一番谢尔克家国情怀的流风雪不由满面愕然。

    前方,鲁达基在弩箭的掩护下,凭借二品武者修为,果真在那一线冲锋浪潮中间割开缺口——鲁达基伏身斜拉胡刀拖斩,一下割断了两条马腿,两骑失前蹄,朝前伏倒,身上马贼朝前翻出,不过鲁达基马匹冲锋余劲撞得倒飞出去。

    谢尔克扯动缰绳,一夹马腹,就要朝还未来得及起身的鲁达基踏去。

    呯——

    一声沉闷声响,谢尔克如同撞在不动山岩,反震力道直接将坐下马匹内脏震伤,瘫软在地,谢尔克倒飞回去,体内真元紊乱,气血不住翻涌,骇然抬眼看向前方那一袭鹅黄衣裙。

    流风雪并未出剑,凝元境起品灵压源源不绝溢散,摆出前推架式的两手收回,周身上下灵光流转,明灭不定。

    驼帮武者与马贼手下都被这一幕场景震慑,竟然有一瞬忘了厮杀。

    谢尔克三角眼瞪大,惊呼道:“一品武者!”而后声音忽然轻下去:“不对,不是……”

    流风雪听不懂西域语,淡漠看向站起身来的谢尔克,平静道:“我托庇于安平驼帮一起前往鸣雷西疆,遇到这种事,不能不管。本来与安平驼帮死拼你们就不一定能得胜,更何况还有我在。我是不太了解西域大漠所谓的规矩,不过既然选择出手,就不会再坐视不理。”鹅黄衣裙随风飘飞,露出剑鞘,清越剑吟声响起,流风雪以剑直指,语调淡漠:“就此退去,既往不咎。”

    帕勒塔洪心中惊骇不比谢尔克来得少,呆愣看着流风雪持剑前指的飒爽风姿。

    不同于帕勒塔洪的不明觉厉,鲁达基能从这一幕格档反震中推断出流风雪的实力层次,能知道谢尔克未说完的话语意思是——“不对,不是一品武者,是凝元境修士!”

    谢尔克大声喝了一句,手下马贼还骑在马上的驱马撤回,已经下马步战的且战且退,都逐渐收拢到谢尔克身旁。安平骆帮一众武者本来就是为了自保而不是死拼,自然不会穷追不舍。

    流风雪看到一名马贼来到谢尔克身边,似在翻译,乐见其成。不多时,谢尔克说了几句话,那名翻译马贼转朝流风雪大声道:“得罪了!我们这就退去!”

    帕勒塔洪见到谢尔克真的带上手下马贼离去,放下心来。

    两方交战时间不长,驼帮帮众除了少数武者负了轻伤,并无大碍。

    安平驼帮不愧是丝绸之路上传承久远的老牌驼帮,方才与流风雪、阿吉一起躲在骆驼中央的一名微胖男子竟然是随行郎中,正在对几名负伤武者的伤口进行处理。

    鲁达基走到那两匹各断了一肢前蹄,躺在沙地上动弹不得的马匹跟前,看了看两匹马(和谐)眼中溢出的泪水,不忍的闭眼几息。再次睁开时,唤来一名帮众拿来闲置水袋,各自将胡刀一下捅进身前马匹脖颈,将马血接进水袋,一只接一只,装满许多袋。

    做完这件事,鲁达基与那帮众都双手交叠出拜火教祈祷手印,默念渡文。

    鲁达基抬头看了一眼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将剐下马肉存作储备粮食的念头打消,走回驼帮队伍,将水袋分发到一众帮众手中。

    流风雪发现,所有接过马血水袋的帮众都会闭目祈祷一番,扭头看向两匹死去的马儿,无声感慨。

    暮色渐浓,夜风渐大,吹扬起沙尘,想必用不了多久,黄沙就会将这两匹马掩埋,再在秃鹫与地底?蠹这些食腐生物的蚕食下化作枯骨。

    “帮主,我们在蒙鹿城本来就耽搁了不少时间,再经过沙

    鹫帮这么一闹,天色已经不早,必须要快点赶路,在天黑之前赶到酒泉扎营。”鲁达基满脸凝重的向帕勒塔洪说道。

    安平驼帮再次启程,黄沙大漠一旦入夜,气温就会骤然下降,风就会骤然凛冽,为了尽快赶到酒泉扎营,驼铃声变得急促,驼帮中的气氛也变得沉闷而缄默。

    硕大浑圆的橘红落日像是坠落在沙漠尽头。

    流风雪依然坐在鲁达基与帕勒塔洪后边的那头骆驼上。不过从暮色初起再次启程到如今落日仅余半圆,帕勒塔洪都没有与流风雪说上一句话。

    渐大的风沙阻碍了驼帮的前进速度,许多帮众不得不从骆驼背上下来,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纱布头套,牵着骆驼前行赶路。

    骑在流风雪后边一头骆驼上的阿吉同样翻身落到沙地上,几步跑到流风雪所骑骆驼前边,牵起与前方帕勒塔洪所骑骆驼相连的麻绳,对作势要翻身下来的流风雪说道:“姐姐,你不用下来,你不懂这些驼子的脾气,拉不动的。”阿吉回想起刚才流风雪闪身格档谢尔克奔马的惊艳一幕,续道:“就算你很厉害,可是硬拉驼子,只会让它们烦躁不安,不会听话。”

    “嗯!”流风雪微笑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了,阿吉。”

    阿吉不好意思的垂低脑袋。

    驼帮领头的鲁达基也已经从驼背上下来,一边确定前行方向,一边牵拉骆驼。流风雪看得出来,大胡子鲁达基带给了驼帮不少信心与安心。

    虽然太阳即将完全落山,天色已经很暗,早就过了平常扎营的时间,但是在鲁达基的带领下,驼帮帮众都在不安中坚信鲁达基一定能够将大伙儿平安带到酒泉。

    帕勒塔洪没有下骆驼,有鲁达基在前边牵拉首驼已经足够,在鲁达基告诉自己流风雪是比他还要厉害的仙道修士后,帕勒塔洪心中就一直复杂难明。

    帕勒塔洪在驼背上起身变作倒骑,在流风雪平静的目光注视下犹豫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道:“流……流风小姐……你别担心,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我们一定能赶到酒泉的。”

    帕勒塔洪在出声安慰流风雪的同时,更是在安抚自己开始爬上不安的内心。

    流风雪的心里其实很平静。原因无它,大小姐根本不知道,在沙漠里一旦天黑,确定前行方向就变得万分困难,不了解夜晚的黄沙大漠有多么危殆凶险,不明白这一头择人而噬的沙漠巨兽在夜晚时会张开多么恐怖的血口獠牙。

    而帕勒塔洪懂得……

    与流风雪说罢,帕勒塔洪翻身下驼,走向队伍后方,鼓励安抚一众驼帮帮众。

    当帕勒塔洪重回驼队前方时,流风雪也已经下了骆驼,走在阿吉身旁,二人正在交谈。

    “阿吉,酒泉……听名字,是一汪泉水吗?”流风雪问道。

    “汪……是什么意思……”阿吉并不是完全掌握鸣雷帝国语,不理解流风雪话中所谓。

    流风雪想了想,解释道:“就是……就是形容泉水不是太大,不过也不是太小……”流风雪感到一阵头疼,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才能让阿吉理解。

    在流风雪这样模棱两可的解释下,阿吉的确依然搞不清楚“汪”所形容的范围到底是多大,不过……也没必要清楚。

    水?

    阿吉摇了摇头道:“酒泉没有水。”

    流风雪愣了一下。

    阿吉扭头看了一眼天边,夕阳已经完全沉落,徒留绯红晚霞,话语里不掩担忧,深呼吸了两口平静了一番心绪后,才开口向流风雪解释道:“酒泉只有在五月间有一点水……不过在以前,应该有很多吧……”阿吉面露不确定神色续道:“酒泉是一个很大很深的坑,在很久以前,那里应该是一个……一个……湖?”

    阿吉只在别人嘴里听过“湖”,却从来没有见过。据说湖是很多很多的水,够很多很多人喝很久很久。

    男孩根本不敢想象填满酒泉大坑需要多少水,根本想象不到用水填满酒泉大坑后,会是一番什么景象。

    仙道修士的目力经过天地灵力淬炼强化,在夜间比武道武者与凡夫俗子更能看清楚东西,流风雪看到远方有一方小小绿洲,而驼帮明显没有往那边去。

    一阵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从绿洲方向传来。

    这一阵狼嚎声并没有如同流风雪想象的那样,给驼帮带来恐慌,相反,流风雪发现身边阿吉与从驼队后方走回来的帕勒塔洪都是精神一震,一直沉默的驼帮帮众更是发出兴奋的嗡声议论。

    领队鲁达基以真元加持声线,语气中有七分激动,三分庆幸,朗声道:“那边就是野狼林!我们离酒泉不远了!”

    在帕勒塔洪的解释下,流风雪明白了原因。

    听到狼嚎声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这是流风雪以前没有想过,别人说了还不一定相信的。

    “比起在夜晚迷失方向,比起找不到扎营地方而有可能面临沙暴,狼群的危险性要小太多了……”帕勒塔洪苦笑道。

    虽然没有切身体验过在黄沙大漠迷路,没有见识过沙暴,但是流风雪一路行来,在和帕勒塔洪与阿吉的交谈中已经树立起一个概念——夜晚的沙漠很危险,比马贼危险,比狼群危险。

    流风雪望向所谓的野狼林,所谓的“林”其实只是一小片无比稀松的低矮灌木。

    记得念远说过,修士能够在夜晚比凡人看得更加清楚,是因为瞳孔感光度在天地灵力的淬炼下提高了……

    他现在还好吗……

    他醒来了吗……

    他还在螭吻泉眼里吗……

    流风雪思绪飘远,情不自禁回头望向西方,想到那一枚大茧,想到茧中那一团引起本能恶心反胃的模糊血肉,眼睑低垂,心绪流露到面容上,峨眉轻蹙,杏目含情。

    夜风越发凛冽,将流风雪身上鹅黄长裙的连衣毡帽吹翻,满头灿金发丝凌乱飘散,面纱同时滑落,被反应迅捷的流风雪一把抓回,在风中猎猎飘飞。

    帕勒塔洪看得呆了。

    世间竟然还有这样奇特的发色、这样缱绻的神情、这样神秘的女子……还有那张虽然惊鸿一瞥见过一次,却觉得拿一生来看都看不够的绝美面容……

    流风雪捋顺头发,重新戴上连衣毡帽,拉起帽带重新绑好,覆上面纱时见到帕勒塔洪正看着自己发愣,失笑唤道:“帕勒帮主,帕勒帮主——”

    “嗯?啊……”帕勒塔洪回过神来,赶紧转过头挪开视线,却又不舍的以余光偷偷看向流风雪,局促道:“对……对不起,流风小姐……我……”

    “没什么的。”流风雪覆好面纱,摆手笑了笑,正好看到沙岭下方既大且深的沙坑,不由伸手一指问道:“酒泉——是那里吗?”

    武者被动炼化天地灵力,躯体蒙受天地灵力淬炼有限,帕勒塔洪的目力相比于普通人当然是要好上一些,在夜晚时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不过与流风雪相比还是差得太远。

    可是正巧,初升的玄度玄烛将一缕清辉洒下,把酒泉大坑的轮廓照得清晰了些。

    帕勒塔洪激动道:“是的,是的!”说罢,扭头以西域语大声道:“到了!前面就是酒泉了!”

    流风雪看到帕勒塔洪突然间兴奋得像一个孩子,不由扑哧一笑。

    帕勒塔洪听到笑声,不好意思的傻笑看向流风雪。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在这一片黄沙大漠上,天空因为沙尘遮蔽而总是灰蒙昏暗,玄度玄烛实在是不常露脸,故而流风雪这一抹在月光下不经意的浅笑,在日后将安平驼帮发扬光大,规模日盛,稳坐丝绸之路第一驼帮,并且不知为何终身未娶的第五代帮主帕勒塔洪心里,铭记了一世。

    ……

    石念远将目光从短暂露出的天际双月收回,一边高速赶路一边闷声嘀咕:“风还不算大,再追一刻钟……还是没有发现就马上全力赶回去,最后一刻钟……”

    石念远一路奔袭,按照原本计划,在暮色始合时就理当回返蒙鹿城,可是,那一份执着牵挂在心底不住抓挠,思念、担忧、期待……各种情绪剪不断也不想剪。

    总之,石念远最后了好多刻钟都没有转身赶回蒙鹿城,其中原因无非没有真正经历过沙漠之夜的侥幸心理,以及修为暴涨之后心底生起的一丝自负。

    毕竟,任书本上将沙漠之夜描述得再如何危险,现在吹起的风沙也确实很大,不过还不至于对凝元境修士造成太大困扰不是?

    “咦?”

    石念远停下脚步,看向侧前方,不远处,一群沙漠秃鹫正在啄食血肉,石念远运起瞬转身法掠到近处,灵识离体沿伸过去。

    那群秃鹫若有所感的向石念远的望来。

    “开灵了……”石念远呢喃自语,体内灵力妖元并存,收敛灵力,鼓荡起妖元以妖族统一语传去讯息。

    见那群秃鹫在歪头歪脑看了自己几眼后,就懵懂的继续啄食地上血肉,石念远无奈自语道:“没有传承的散妖……还说问问这几头灵兽有没有看见我家大小姐嘞……”石念远感知着几头秃鹫身上溢散出来的灵知境妖元,个头最大那一头甚至达到了灵知境合品,目光在几头秃鹫的雄健翅膀上多停留了几息,自语道:“恶劣的环境促使翅膀进化得粗壮有力,明明已经灵知境合品,灵智却依旧低下,种族的存续不需要依赖于智慧么……”

    石念远的心沉下去几分,这几头秃鹫的翅膀实在是大得有些过分,甚至可以说畸形了。

    “强大的风阻需要强壮有力的翅膀来抗衡……排除动物对天气的先天敏锐,在极端天气出现甚至即将出现时一般都会蛰伏的特点……沙漠之夜,似乎比想象中的要恐怖……”

    石念远深吸一口气,凝元境起品灵压汹涌溢散,朝前走近,几头秃鹫振翅掠远,见石念远走到本来属于自己的食物跟前,无比愤怒,面朝石念远,无(和谐)毛的颀长脖颈左右摇摆,倒勾尖喙张大,脖颈根部毛发蓬起,发出一声一声厉声嘶鸣。毕竟是开灵妖兽,灵智低下并不代表它们不懂得什么是危险,反而天生对危险的敏锐感知进一步强化,知道前方那个生灵不能轻易靠近。

    “马……”石念远看到马匹残躯,蹲身伸手拾起一块被秃鹫啄碎却还来不及吃下的碎肉,放到鼻下嗅了嗅,站起身来开心的将碎肉朝那几头秃鹫一丢,惹得那群秃鹫啼鸣更急更厉,石念远拇指食指搓了搓沾在其上已经半凝固的血液,勾唇笑起,朝那群秃鹫骂了一句:“老子又不跟你们抢吃的,叫个狗屁!这都快春天了,绅士一点才能吸引到异性(和谐)交(和谐)配晓得不?嘿嘿——”

    石念远话音未落,已经全力运起瞬转身法继续前行,安平驼帮留下的痕迹浅淡且断续,不过还是被石念远探寻到了。

    雪儿,你会在吗?

    作者有话说:《星海仙冢》在网连载,恳望您尊重劳动成果,支持正版阅读,建议通过“纵|横|小|说|app”阅读本作。

第三十三回(下)红颜祸水马贼翻脸 祸不单

    第三十三回(下)红颜祸水马贼翻脸 祸不单行沙暴来袭

    西域,契夷王国,丝绸之路,酒泉。

    酒泉大坑外缘轮廓曲折,坑底深浅不一。

    安平驼帮沿一处较缓坑壁走下坑底,再行走盏茶,在坑底拐进一处状若半封闭山谷的深窄之地,开始扎营。

    不知道是不是在黄沙大漠松软沙地走久了,如今再次踩在相对较硬的地面,又或者是受到安平驼帮再次热闹起来的气氛影响,流风雪心中与驼帮帮众一样盈上不少安心。

    阿吉抱着一捆可伸缩的帐篷锚杆来到流风雪身旁,放下锚杆指了指遍布裂纹的干燥地面说道:“五月间,酒泉坑底有这种水缝的地方,就会冒出一些水来。”

    流风雪点了点头,仰头看向大坑上方,夜风已经开始发出呜咽呼啸,风沙从坑上席卷而过,这处坑底由于较为深窄,坑上的风吹不下来,而从深窄坑底“山谷”入口处吹进来的风不是很大,并且一头头骆驼都被赶到了入口处,挤到一起曲腿躺下,再挡下不少夜风。

    听着上方呜咽风啸,再看向正在点起篝火的驼帮帮众,流风雪开始理解安平驼帮一定要赶到这里来扎营的理由。

    与阿吉一起将铜制锚杆拉长,一节与一节之间塞上锚钉,而后将大部分插进地面,流风雪出声问道:“阿吉,骆帮带的都是干粮,没有需要煮烤的生食,为什么要点篝火呢?”

    正在将帐篷篷布摊开的阿吉解释道:“胡拉玛大神保佑所有拜火教徒,不管多么凶猛的野兽,见到篝火,就知道有信徒在此,不敢靠近。”

    “这……这样吗?”流风雪不太相信,许多妖兽的确有畏火本能,可是妖兽开灵蜕变作灵兽,还会惧怕火焰吗?

    流风雪从阿吉手中接过帐篷一角,与阿吉一起将帐篷伸展开来,挂上大部分插进土里的低矮锚杆,帐篷搭好时篷顶高度甚至还不及腰。

    驼帮一名年轻女子走了过来,各递给阿吉与流风雪一袋水囊,以蹩脚的鸣雷帝国语微笑朝流风雪打招呼道:“你好。”

    流风雪大方伸出手:“你好。”

    女子生疏的伸出手与流风雪一握,而后继续去分发水袋去了。

    阿吉笑道:“她叫蕾拉,是我们安平驼帮的三朵金花之一。”阿吉左右看了看,分别指向驼帮里另外两名女性道:“在篝火旁边那个叫娜迪亚,一眼看出葡萄、石榴、胡瓜质量好不好,能不能卖出好价钱,在骆驼旁边那个叫巴哈,我们的骆驼都是因为有她照顾才那么健壮。”

    阿吉将目光转向正在分发水袋的蕾拉续道:“蕾拉很喜欢鸣雷文化,从鸣雷运到西域来的丝绸,都由她负责售卖,经常能卖出好价钱,她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到鸣雷帝国去看看。”阿吉忽然朝流风雪凑近了些,神秘兮兮的小声道:“蕾拉还有一个愿望,就是成为帮主的婆姨,嘿嘿……”

    流风雪杏眼眨了眨,不解问道:“婆姨是什么?”

    阿吉伸出两只手,拳头在胸前对到一起,两只拇指勾了勾道:“就是老婆!”人小鬼大的男孩阿吉年仅十岁,解释完时自己先害羞了起来。

    流风雪扑哧一笑,而后感慨道:“女孩子跟随驼队跑商,很辛苦吧?”

    阿吉点了点头道:“那是当然的,不过,也是一件很骄傲很自豪的事情。毕竟可以跟随驼帮走到很多地方,看到很多人,知道这个世界其实很大,不只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沙漠。”阿吉说到这里,眼睛一亮:“姐姐,我跟你讲喔,茨尔哈城可是在绿洲上喔!绿色真的很好看很好看,阿姆河真的很大很大,有好多好多水!”

    流风雪看着男孩眼中闪烁的光芒,眼神不由变得温柔起来:“阿吉,你想到鸣雷帝国去看看吗?姐姐可以带你去。”

    阿吉一愣,激动的大声道:“真的吗姐姐!我一般只会跟到茨尔哈城,不过,也曾跟帮主去过一次西疆,在那里,有好多好多鸣雷兵把守,帮主他们能过去,我们契夷人不能……”

    流风雪沉吟几息,笑道:“姐姐认识一个哥哥,他认识那些鸣雷兵,应该可以商量商量,让你到鸣雷帝国去玩一段时间。”流风雪说到这里顿了顿。

    烈阳院年假总共两个月,放假时由于有徐月半驾驶灵舟相送,并没有耽搁什么时间就到了苍云留邺,玩了几天很快又回到了旭阑江北,呆了几天,从父亲那里听到那个消息之后,赶回苍云郡用了大半个月,与石念远一起莫名奇妙的被传送到西渊葬情宫,在地底溶洞呆了大概六七天,在昨天看到客栈上的日历后,知道在螭吻泉眼里昏睡大概三四天,离收假还剩下不到一个月,估计是不能按时回到天山了。

    流风雪叹了口气道:“总之,让你到鸣雷帝国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姐姐没有时间带你去玩……到时候,你就跟着帕勒帮主他们一起去鸣雷卖货收货了,好不好?”

    “当然好啦!谢谢姐姐!”阿吉兴奋不已,欢呼道:“太好了!我可以去……”

    “嘘——”流风雪伸出手指抵在男孩唇间,赶紧打断阿吉,小声道:“放契夷人进鸣雷毕竟不是小事,阿吉不要宣扬喔!不然要是大家都想去,姐姐可没办法保证能让大家都去。”流风雪想了想,毕竟托庇于安平驼帮横穿契夷

    王国,看向那个倾慕帕勒塔洪的女子蕾拉,心中决定到时也让蕾拉跟随帕勒塔洪一起入境鸣雷。

    蕾拉分发完水袋,再次朝流风雪与阿吉走了过来。蕾拉的年纪看上去二十出头,不过由于生活在西域黄沙大漠,还跟着驼帮常年在外奔波,纵然白天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不过还是在风沙侵袭下生得粗糙黝黑,实际年龄应该还要小上一些。

    以流风雪的审美,蕾拉长得并不丑,看着眼前女子肤色,流风雪有些想念同样皮肤黝黑的暗夜精灵少女妮莉艾露。

    由于倾慕安平驼帮帮主帕勒塔洪,蕾拉在努力学习鸣雷帝国语,可是毕竟没有语言环境,所掌握的仅限于一些诸如“你好”、“谢谢”之类的常用短句,帕勒塔洪在驼帮里都是说西域语的。

    蕾拉面朝阿吉说了几句什么,而后有些抱歉的看向流风雪。

    阿吉笑嘻嘻的回答道:“没关系的,流风姐姐其实很亲和很好相处的,刚才和我一起搭帐篷,手法熟练得很,根本不是新手呢!”

    阿吉改用鸣雷帝国语转朝流风雪说道:“流风姐姐,因为帐篷有限,所以,晚上就委屈你跟蕾拉她们三个女孩挤一挤啦。”

    流风雪点了点头笑道:“没问题,不委屈,是我打扰了。”

    阿吉再次向蕾拉翻译,蕾拉双手结出拜火教祷告手势,念颂了一句:“琐罗亚斯德……”而后看向正在篝火旁跟几个帮众正在闲聊的洪帕塔洪,再转过头来看向流风雪道:“你和帕勒一样,你们都是好人,鸣雷人不全都是坏的。”

    在阿吉的翻译下,两个不同国籍的少女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起来。

    忽然间,流风雪眉头一凝,体内灵力骤然涌动,身形化作残影,朝帕勒塔洪方向疾掠。

    鲁达基厉喝一声:“敌袭!”同时运起体内真元,抽出腰间胡刀拦截那些从远处射来的箭矢。

    香风飘进鼻尖,帕勒塔洪猛然站起转身,看向身前正将手中三五根箭矢扔到地面的流风雪。

    马贼突然发起的一轮箭袭,尽管流风雪与鲁达基都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却依然有三五名帮众被箭矢射中,其中一名帮众运气不佳,直接被箭矢射进脑袋,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一群马贼从远处踏蹄而近,为首的谢尔克笑容狰狞。

    流风雪点踏地面,飘身掠到骆驼前方,凝眉看向身前七十余名马贼,鲁达基来到流风雪身旁,沉声道:“沙鹫,你竟然追到酒泉来了!”说罢,复杂瞥了一眼身旁流风雪。

    谢尔克的目光盯住流风雪,舔了舔干裂嘴唇,眼神不掩强烈**。

    流风雪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剑吟声起,凝元境灵压全面爆发,罡风掠起,鹅黄衣裙不住飘飞,杀意凝实萦绕。

    “鲁达基,我的老伙计。我可不是追到酒泉来,而是比你们先到了酒泉。”谢尔克说话间,再有三十余骑从远处奔袭而来,汇入队伍中,百骑马贼,这已经是沙鹫帮大半家底。

    谢尔克越是看流风雪越是觉得满意,狞声大笑起来,手中胡刀朝鲁达基一指:“百骑儿郎,你该懂我的决心,老伙计。我不是针对安平驼帮,你们只要乖乖的呆在旁边,我保证不会动你们一根寒毛。”

    鲁达基还没来得及说话,帕勒塔洪已经踏步来到流风雪身旁,伸手将其往后一挡,耻笑道:“谢尔克,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啧,我的小帕勒,我承认,我就是想要她,就是馋她的身子,那你呢?你难道就不想要?”谢尔克扯起嘴角:“别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

    帕勒塔洪拔出胡刀朝前一指,喝道:“你胡说!”

    身后驼帮队伍中,阿吉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脑袋中箭的帮众正是他的叔父,是他在驼帮里最后一个亲人。

    听到阿吉的嘶吼,帕勒塔洪心里一抽,怒道:“谢尔克!你嘴里说着不动我们一根寒毛,却已经射死了我的帮众!”

    谢尔克冷笑一声道:“意外嘛,手下儿郎毕竟不太擅长射箭。”

    谢尔克忽然以真元加持声线,高声道:“安平驼帮的老朋友们,你们听好了——我沙鹫这一次来,只是为了那个鸣雷女人,不想和老朋友伤了和气,只要你们不要坏我沙鹫的好事,我也不会为难你们——”

    安平驼帮一众帮众开始嗡声议论,而话锋逐渐转向将那个鸣雷女人交出去以换取平安。

    几名武者走上前来,纷纷劝说帕勒塔洪。

    帕勒塔洪拳头紧握,激动的转过身来,同样以真元加持声线吼道:“你们清醒一点!今天要不是流风小姐将他们拦下,他们已经抢走了我们的水!刚才流风小姐更是救下了我的命!”帕勒塔洪看向其中两名武者,眉头皱出深深沟壑:“阿尔塔!亚佐斯!刚才要不是流风小姐挡下箭矢,你们两个都已经中箭,说不定已经死了!”

    两名劝说帕勒塔洪将流风雪交出去的武者垂下头,可是,越来越多的帮众走到阿尔塔与亚佐斯身后,一一出声。

    “帮主,你不能这样为了一个外人,就让我们置身在危险里面!”

    “帮主,他们有一百骑兵呢,你就把那个女孩交给他们吧!”

    帮主,色字头上一把刀,我们入帮时你答应过,会对我们的安全负责的啊!”

    帕勒塔洪浑身颤抖,瞪大的双目爬上血丝:“你们别傻了!就谢尔克现在这副架式,你们以为我们把流风小姐交给他,他就能放过我们吗!他明显是想把我们全部吃下!”

    “怎么会呢?”谢尔克故作惊讶,大声道:“这一片黄沙大漠的规矩,是我们一齐定下来的,你们何曾听说我谢尔克坏过规矩?”

    “是啊,帮主!虽然他们是马贼,可是沙鹫帮从来没有坏过规矩。”

    “帮主,你看今天下午,他们不是也没有为难我们吗?”

    “帕勒帮主,他们想要生存就离不开我们,不会真的对我们动手的!”

    谢尔克十分满意安平驼帮的反应,三角眼眯起,嘴角勾翘。

    帕勒塔洪愤怒道:“规矩?你们真的相信这些亡命徒讲规矩?他们对我们讲规矩,就是因为我们团结!我们有鲁达基,有一群无畏的武者勇士!你们没有听说过沙鹫帮坏过规矩,是因为他们坏了规矩时把人都杀绝了!你们去哪里听说?能不能清醒一点!”

    “不可能!不是这样的,那么多年的规矩,怎么可能说坏就坏?”

    “就是啊……帮主一定是因为那个鸣雷女人着魔了……”

    “红颜祸水啊……是你要清醒一点才对啊帮主!”

    鲁达基一直沉默不言,在此时忽然上前几步,沉声问道:“沙鹫,你怎么保证我们把人交给你,你就离去?”

    帕勒塔洪震惊不解的看向鲁达基:“鲁达基大叔,连你也相信他?”

    “哈哈哈哈——”谢尔克放声大笑道:“阿胡拉·马兹达主神在上,虔诚的拜火教徒谢尔克在此发誓,只要安平驼帮把那个鸣雷女人交出来,不要插手我的好事,我不会为难安平驼帮。”说罢,双手合结祷印,颂唱一句:“琐罗亚斯德。”

    信仰的力量是什么,流风雪不知道。流风雪甚至完全听不懂安平驼帮与沙鹫帮马贼的交谈,只是在那马贼首领双手摆出手势,高声颂唱了一句今天听过好几次的祷辞之后,安平驼帮许多人都跟着结印颂唱。

    谢尔克笑得肆意而猖狂:“西域的子民们!你们别忘了,你们的帕勒塔洪帮主,也是鸣雷人!而我与你们一样,是契夷人!”

    此情此景之下,谢尔克的这一句话语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越来越多的驼帮帮众尽数站到了主张把流风雪交出去的阿尔塔与亚佐斯身后。

    男孩阿吉冲了过来,站到人群面前,眼中泪渍未干,嘶声吼道:“你们不能相信他!我的叔达刚才已经被他们杀死了!你们怎么能相信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阿胡拉大神不会保佑恶魔,他们死后是会下地狱的!恶魔的誓言根本不会传达到阿胡拉大神的耳朵里!你们不能相信他呀!”

    男孩的嘶吼像是掠过酒泉大坑顶上的风沙,在坑底听得到声音,却产生不了太多影响。

    阿吉看着眼前一副副熟悉的面孔上陌生的表情,哭着哭着就笑了起来,走到了流风雪身后,手结祷印,泣声道:“阿胡拉大神会保佑善良的人们……”

    流风雪灵识沿伸外放,锁定在一众马贼身上,转身过来伸出未持剑的左手,捏起广袖为阿吉拭去眼泪:“阿吉,怎么了?”

    流风雪心思玲珑,虽然听不懂半句对话,可是见马贼首领谢尔克一次次看向自己,见驼帮帮众一次次指向自己,见帕勒塔洪歇斯底里的神情与激动高声的话语,猜得出一些事态走向:“是不是我给骆帮带来麻烦了?”

    阿吉哽咽着握住流风雪的手,坚定道:“姐姐,叔达已经死了,谢尔克正在妖言惑众……说是只要把你交出去,沙鹫帮就会离开,大伙儿居然相信了那个恶魔……姐姐放心,阿吉会陪着你,会保护你的!”

    流风雪莞尔笑起。

    蕾拉与另外两名驼帮女子娜迪亚、巴哈在这时竟然走到了流风雪的身后,蕾拉开口道:“我们也会陪着你的。”

    女人总是更能体谅女人的处境。

    在阿吉的翻译后,流风雪目露柔光,真诚道:“谢谢你们,不过……没关系的。”

    流风雪想要伸手去摸阿吉的头,却想到在蒙鹿城客栈时阿吉说过,摸头会长不高,转而抚了抚阿吉粗糙的脸庞:“阿吉,是我给驼帮带来了灾难。”

    阿吉使劲的摇头道:“不是的,姐姐!”

    流风雪叹了一口气,满怀歉意的低声道:“对不起,阿吉,刚才我没能救下你的叔达……”

    灵力涌动,流风雪以几道柔劲将阿吉与三个女孩推向了旁边的队伍,扭头看向身后,朝依然站在原地的三两帮众欠身一礼。

    剑吟声起——流风雪手中长剑直指百骑马贼,本来就语言不通,如今更到了废话无用的地步,瞬转身法全力施为,出自旭阑郡剑道名家许凡的风舞剑诀运起,达到凝元境起品的仙道修为让灵压夹带浓郁个人色彩与独特韵味。

    鹅黄衣裙飘飞,面纱滑落,流风雪主动朝百骑马贼抢攻而去。

    作者有话说:《星海仙冢》在网连载,恳望您尊重劳动成果,支持正版阅读,建议通过“纵|横|小|说|app”阅读本作。

第三十三回(续)红颜祸水马贼翻脸 祸不单

    第三十三回(续)红颜祸水马贼翻脸 祸不单行沙暴来袭

    流风雪持剑攻上时,帕勒塔洪扭头深深看了一眼鲁达基,再侧身将视线投到那群目光闪躲的帮众身上,扯出一个复杂难明的笑容,拔出腰间胡刀,鼓荡起四品武者真元,追随流风雪向马贼杀去。

    在如此近距离下,马贼骑兵组织不起有效冲锋,谢尔克手下马贼都翻身下马迎向流风雪展开步战。

    鲁达基见前方战端已起,向前踏了一步,却又收了回来。

    先前没有站到支持将流风雪交出去的队伍当中的三两帮众并非武者,此时走上前来,从骆驼身上取下弓弩,沉默搭箭,朝前射出无力的箭矢。

    谢尔克是想将流风雪抓回而非杀死,提前授意之下,手下马贼都未下杀手,而流风雪同样抱持伤敌不斩敌的念头,剑刃并不往马贼要害攻击,多是挑向手臂或斩向大腿。

    凝元境起品仙道修为令流风流在一众三四品武道修为的马贼围攻中尚算游刃有余,并且在以一敌百的战斗里,并非需要实时面对一百名对手,四周最多就同时出现五六名马贼,五六柄胡刀,奈何双拳毕竟难敌四手,胡刀多次斩在流风雪身上,护体灵盾荡开阵阵明灭灵光,站在马贼后方冷眼旁观的谢尔克冷笑了一声。

    “毕竟是乳臭未干,不晓得江湖残酷的少女,都羊入虎口了,竟然还在留手。”谢尔克三角眼眯起,凝视战局,再次舔了舔干裂嘴唇,脑中开始意淫起将那美丽可人儿按在塌上的情景。

    原以为要以数十条人命填上去才能削弱少女的战斗力,没想到那少女那么仁慈,等到手下儿郎们将其体力耗下,自己再出手,必然手到擒来。

    谢尔克的目光越过前方战局,落在骆驼前方的帕勒塔洪身上,帕勒塔洪正在奋力阻拦冲向驼帮射箭帮众的手下儿郎。

    谢尔克再看向沉默站在一旁的鲁达基,自觉已经稳操胜券,不由将目光投向成群骆驼以及卸在一旁的驼鞍货品。

    一直注视谢尔克的鲁达基身上忽然荡开二品武者真元,闪身朝前加入战局。

    流风雪以长剑荡开两柄先后斩下的胡刀,峰腰扭动,斜起一脚踢飞从右侧袭来的马贼,再徒然下腰,倒拖长剑,划破身后两名马贼大腿。

    不行……照这样拖下去,一旦灵力耗尽,就会任人宰割了……可是……

    走神的流风雪没有注意到从左侧袭来的胡刀,被胡刀斩在腰侧,承受了多次攻击的护体灵盾碎裂,身上首次见血。

    流风雪幼时,与妹妹流风霜一起随纳兰左尘到旭阑郡凤鸣山修习仙道,在旭阑郡拥有“剑狂”称号,深得大剑师许凡真传的纳兰左尘将许凡的成名剑法风舞剑诀倾囊授予雪霜姐妹。流风雪在剑道上天赋不低,风舞剑诀已经修得登堂入室,初晓尘微时剑招中就开始夹带剑意,不过,毕竟几乎没有经历过生死厮杀,特别是以一敌多的战斗。如今身处险境,明知道战败后果难以设想,却依然不忍心对这一群拥有三到四品武道修为的马贼痛下杀手。

    在流风雪心里,这些马贼只是听命于谢尔克。

    想到这里,流风雪猛然鼓荡起灵压,汹涌溢散的灵力将身旁马贼震退数尺,斜瞥谢尔克,以足踏地,就要以瞬转身法朝谢尔克攻去,擒贼先擒王。

    实战经验缺乏导致流风雪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跃起瞬间,不仅有三柄胡刀同时朝上斩来,更有两名马贼分别抓住其左右脚踝,向下用力一拽。

    毕竟不是超凡脱俗,能够凌空踏虚的超凡境修士,空中无处借力,而在地面上的马贼却是脚踏实力,流风雪被猛力拽回,重重摔在地面,五六柄胡刀同时斩下。

    流风雪杏目圆睁,再调灵力,凝厚护体灵盾,可是,这一轮胡刀斩击尽占天时地利,加速距离足够,背厚刃薄的胡刀来势凶猛,虽然被灵盾阻挡,四名持刀马贼受不住反震力道,虎口生疼,后续无力,但却有两柄胡刀再次斩碎了护体灵盾,分别在流风雪左腰与右臂留下刀伤。

    趁马贼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流风雪双手附着灵力一拍地面,想要借助反力起身,未料,此处地面虽然不是松软沙土,却也并非多么坚实,两手陷进土中,起身不成,反而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

    鲁达基身形出现,身上已然带有数道刀伤,冲到此处显然让鲁达基付出了不小代价,二品武者真元鼓荡,一计拖刀逼退马贼,拽起流风雪,余力将身形娇小的少女朝上方抛掷。

    流风雪得此助力,强压下体内因为方才凝结灵盾阻挡胡刀对抗时紊乱的灵力,运起瞬转身法,右足在身下一名马贼头上一点,飘掠向谢尔克。

    流风雪前方,两名马贼踩在沉站马步的同伴大腿上一蹬,再踩在同伴双手交叠处,在下方马贼奋力朝上托举中借力,高高跃起相阻。

    流风雪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瞬转身法在以一敌众时的突出缺陷。浮空而掠的流风雪去势已老并且无处借力,而那两名马贼在同伴的帮助下,挥出两计势大力沉的跃斩。

    流风雪被震退倒地,后方谢尔克身形闪动,已然将胡刀比在躺地的流风雪喉尖,数名马贼分别压住流风雪双手双足,再有另外两柄胡刀一对准心口,一对准丹田。

    流风雪鼓荡起体内灵力,却因为无处使力而挣不开束缚,纵然有护体灵盾,可是在身体完全受控,无法通过身法卸力的情况下,流风雪毫不怀疑那几柄胡刀能够斩破护体灵盾,伤及身体。

    原来……仙道修士与武者、与凡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流风雪开始后悔没有一开始就全力以赴,没有一开始就明确的攻向谢尔克。

    怎么办?

    鲁达基见流风雪受控,且战且退,撤出战局。

    谢尔克抬眼看向鲁达基,狞笑道:“老伙计,你坏了规矩。”

    鲁达基回身看向一众还在旁观议论的帮众,心底叹了一口气,这些人真的相信了谢尔克不会对安平驼帮出手。而鲁达基明白,不管自己说怎么,这群人都不会相信的,即使自己在安平驼帮中的威望实际上甚至高过帕勒塔洪。在先前谢尔克看向骆驼与货物时,鲁达基就知道,今天注定要栽在这里了,百名马贼,远不是安平驼帮可以应对的。

    鲁达基看向帕勒塔洪,心底已经在计划如果沙鹫除了货物,还不打算留活口,该如何将其救走,至于其他人……一个人的能力总是有限的,不是吗?

    谢尔克根本没打算听鲁达基怎么答复,看了一眼旁边近乎垂直的高高坑壁,扬了扬手,呼喝一声,手下马贼在入口处围起,将这处深坑封锁。

    今天,安平驼帮谁都走不了!

    那一群站成一堆的骆帮帮众见马贼将入口封锁,瞪大眼睛开始质问谢尔克

    ,谢尔克却连那群将死之人在说什么都懒得去听。

    谢尔克桀声狞笑,面容扭曲,朝旁边一名拥有四品武道修为,并且在四品武者中都是佼佼者的马贼招呼了一声,那名马贼点了点头,持刀比在流风雪喉间,接替了谢尔克原本的位置。

    谢尔克收起胡刀,蹲下身来,口中啧啧不停,忽然伸出手在拉在流风雪领下,用力一扯,丝帛破裂声中,鹅黄衣裙被撕裂,露出素白内衫。

    流风雪目眦欲裂,鼓荡起体内灵力奋力挣扎,小腹处骤然一痛,一柄胡刀已经捣进丹田,体力灵力回路流转一滞。

    谢尔克愤怒的站起身来,一脚踢在那名马贼身上吼道:“你干什么?我要活的!”

    谢尔克看了一眼流风雪小腹处正在流血的伤口,两手覆上伤口处胡刀斩破的口子,朝两旁一扯,见到刀伤不算太深,一时半会死不掉,再次桀声笑起,就要使力循着衣衫破口扯开流风雪的衣服,动作却忽然一顿,极其不解的看向自己左胸处,一截天青色剑刃从中透出。

    石念远拔出“王虎好剑”的同时,收敛到极致的灵力波动猛然荡开,将手中谢尔克的尸体掷向左方,右手挥出一道剑光震退右方马贼,过于靠前的几名马贼脖颈处出现血痕,软倒在地。

    石念远伏身用左手抱起流风雪,令流风雪无比安心的温柔声音耳侧响起,语气尽是责怪:“傻。”

    场间忽然响起“滋滋”声音,声音不断变得尖锐高亢,直至如同千鸟啼鸣,一道道电蛇出现在天青长剑上,风刃迎风而涨。

    体内灵力回路中,灵力与妖元汹涌奔腾,灵识高速运转,仙道境界提升到凝元境,致使功法气意外显,石念远周身,虚实不定的阴阳爻光点显化出来。

    一剑平斩,风刃割开前排马贼的腰腹,电位差将电蛇引向马贼,场间再多几具尸体。

    石念远以西域语沉声道:“杵在这里等死?”

    先是后方一名马贼开始后退,继而翻身上马逃离,有一则有二,越来越多的马贼见到谢尔克身死,见到石念远手中长剑延伸而出的锐利风刃与那恐怖的电蛇,见到不住明灭闪烁的阴阳爻,听着那雷电锐鸣,无心再战。

    同样有不少死忠马贼挥刀欺上,想要为谢尔克报仇。

    石念远冷笑一声,经过强化的灵识凝如实质,分作一缕缕侵袭向冲上来的马贼,舌绽惊雷:“滚!”

    冲在最前的马贼只觉头脑骤然胀痛欲裂,身形一滞,伏倒在地。

    帕勒塔洪从惊骇中反应过来,冲上前去,展开同样行动的还有大胡子鲁达基,而原本旁观的驼帮一众武者见到场间情势突变,愤于谢尔克方才出尔反尔封锁入口,此时纷纷上前出手。

    马贼本是散兵游勇,逃了一半本就士气已弱,再经石念远以绝对实力震慑压制,兵败如山倒,不用石念远再出手,在场间再多十几具马贼尸体后,残余马贼尽数逃窜。

    石念远根本懒得理会那些逃窜马贼,伏低身子察看了一番流风雪的腹间伤口,后背骤然展开一对巨大半透明蝶翼,遮住外界视线,翻手从须弥戒中取出清水,在大小姐欲拒还迎的反抗下将其放倒在地,为其清理伤口。

    “念远……你……你的实力……嘶——”流风雪怔怔的看着石念远认真专注的模样出声发问,却因石念远开始清洗伤口而辣得倒吸凉气。

    石念远柔声道:“忍一忍,很快就会好的。”

    流风雪兀自惊讶于石念远突然暴涨至凝元境起品的仙道境界,不解于石念远为何与身具同等修为的自己斗战能力差别如此巨大,石念远已经伸出一指,指尖燃起苍白火焰,失笑道:“老子差点被这玩意搞死,然后就凝元境了。”

    石念远将手中苍白火焰伸向流风雪小腹。

    一股温热酥痒的感觉传来,流风雪震骇的半扶起身,忘了去说自己想问的不止是单纯仙道境界的提升,更是那无比强大的斗战能力,愣然看向腹间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的伤口。

    “这……这是……”流风雪怔声呢喃。

    “命炁之炎。”见流风雪腹间伤口已经结疤,石念远再将指尖白焰移至流风雪其它伤处。

    白焰消逝,石念远拍了拍手满意道:“不错不错。”而后想到刚才流风雪所遇险境,皱起眉头责备道:“好心不是用在敌人身上的,还好我及时赶到,如果再晚一点,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在石念远出现后,流风雪就被一连串的变故搞得一愣一愣的,这时回想起方才险境,突然委屈的“呜哇”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抱住了石念远的脖子。

    “好啦好啦……没事儿啦……”石念远轻声安慰流风雪,收起半妖拟态,巨大半透明蝶翼化作灵屑消散。

    “呃……”石念远看着眼前一群神色各异的盯着自己二人的驼帮帮众,以西域语招呼道:“哟,你们好呀!谢谢你们照顾我家雪儿。”

    明明心底无比害羞,却依然紧抱住石念远不肯放手的流风雪不懂石念远在说什么,不过以鸣雷帝国语说的那声“雪儿”倒是听清了,俏脸一红,在石念远胸口里埋得更深。

    “大……大小姐……呼吸不了了……”石念远无奈道。

    “不行……不准叫大小姐……叫大小姐雪儿就一直勒着……”流风雪紧了紧手臂,“雪儿”二字重声咬了咬。

    石念远翻了个白眼道:“你想抱就抱呗,不用找那么多借口的。”

    帕勒塔洪不像驼帮众人那样在石念远展开蝶翼时就好奇凑近旁边,只当是某种仙家道法,如今远远看到流风雪二人亲昵的样子,眉眼低垂。

    帕勒塔洪一步步走近,步履沉重。

    “你好,我是安平驼帮的帮主帕勒塔洪。”帕勒塔洪来到二人身前,勉强扯起笑容朝石念远招呼道。

    石念远听着跟前青年说起鸣雷帝国语,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八爪鱼一样不懂西域语的流风雪,心中有所猜测,微笑道:“帕勒塔洪帮主,谢谢你。”

    “谢……谢我什么?”帕勒塔洪一愣,不由问道。

    “我家雪儿不懂西域语,能跟你们在一起,肯定是因为你不是?”石念远丹凤眸子眯起,真诚道:“我叫石念远……唔……听你的名字,是鸣雷帝国漠北郡的?跑跨国生意?啧——不错不错!西疆是我家,发展靠大家,回到西疆后,本公子跟那边打个招呼,给你免税,哈哈——”

    危机已过,心情大好的石大少爷忍不住装起逼来。不过石念远倒是没有信口开河,纵然从未到过西疆,可是西疆的相关商业政策可是正儿八经出自石念远与毛三手下。

    ……

    一堆篝火旁,石念远变戏法一般的取出许多灵果、竹筒与吃食,让阿吉目瞪口呆,加上刚才石念

    远周身灵光萦绕,大展神威大杀四方,更在之后展露出那对漂亮的巨大半透明蝶翼,阿吉情不自禁以西域语直呼“仙师”。

    石念远稀奇道:“仙师?小帅哥,你曾见过仙道修士?”

    阿吉用力点头道:“在蒙鹿城见过仙女。”

    石念远了然的点了点头。

    肯定是西渊葬情宫弟子没跑咯。

    石念远扭头看向坐在左手边紧紧抱住自己胳膊的流风雪,嫌弃道:“看吧,不好好学武技,打架打得没逼格,不然你也是仙女了。”

    流风雪狠剐了石念远一眼,要不是不想杀死那些马贼,自己至于一直压制灵力战斗,没有全力施展开风舞剑诀吗?

    阿吉托腮看着一路上虽然亲和却一直与驼帮保持一定距离的姐姐如今那小鸟伊人的模样,扭头朝石念远以西域语问道:“仙师,姐姐是你的婆姨?”

    正在吃嚼一粒桂花糕的石念远差点噎住,赶紧端起一杯灵汁喝下去。

    流风雪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能不能说鸣雷语?”

    石念远将一块牛皮糖递向一直没有动手自己拿东西吃喝的阿吉道:“尝尝。”

    见阿吉将接欲接,石念远干脆的扔了过去,阿吉下意识接住,以鸣雷语说道:“谢谢仙师……”

    流风雪柔声道:“他叫阿吉,一路上对我很照顾的。”

    “哦?”石念远再捡起一枚盛装灵汁的竹筒递过去:“别客气呀,阿吉。”

    正在生涩剥开牛皮糖糖衣的阿吉看了一眼流风雪,见流风雪鼓励的点点头,接过来再次道了一声:“谢谢仙师……”

    “阿吉,他就是我跟你说过,可以让你去鸣雷玩的哥哥。”流风雪笑道。

    “啊?谢谢仙师哥哥。”阿吉揭开竹筒盖,试着尝了一口,两眼放光的惊叹道:“这……这是什么……比水还要好喝……”

    石念远嘿嘿一笑,再递过去几筒:“喜欢就多喝点。”

    阿吉怎么舍得多喝?一小口一小口的呡饮,每一口都努力去品尝滋味。

    流风雪看到蕾拉三女站在不远处旁观,戳了戳石念远,以眼睛示意道:“叫她们一起来吃点儿喝点儿好不好?刚才……”流风雪想到刚才谢尔克让安平驼帮把自己交出去时一众驼帮帮众的站队,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石念远向来心思细腻,有感于流风雪这么一点儿小事都开始询问自己的意见,眨了眨巴眼睛伸出右手抚了抚流风雪的脑袋,点了点头,以西域语朝驼帮三女微笑招呼道:“三位女士,过来坐——”

    见三女没有动身,石念远好不容易将被流风雪紧紧抱住的左手抬上来一些,与右手合结成拜火教祷印,颂了一句:“胡拉玛大神保佑虔诚善良的信徒,琐罗亚斯德……过来一起吃点东西?”

    三女愣了愣,彼此对视几眼,怯怯走近。

    阿吉扭头看向入口那边已经清理完战场,正在走过来的帕勒塔洪与一众驼帮帮众,愤然的向石念远说起了流风雪不知从何说起的事情,由于激动,鸣雷语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西域语,叽哩呱啦,手舞足蹈,恨不得石念远现在就去把那群帮众狠狠教训一顿,给姐姐出气。

    石念远听得一愣一愣,阿吉讲述罢,石念远扭头心疼的看向流风雪:“委屈你了……”

    “仙师哥哥,你就不生气吗?”阿吉见石念远云淡风轻,并没有起身去把那群帮众胖揍一顿的意思,不由出声问道。

    “生气呀。”石念远丹凤眸子轻眯笑起:“可是,事情都过去了,他们在危机来临时排挤雪儿是真,可是在之前接纳了雪儿也是真。我总不能现在上去把他们全都宰掉吧?”

    阿吉一愣……

    宰掉?教训一下可以,宰掉……那怎么行?

    跟随帕勒塔洪清理完战场一起回来的一众帮众大多不敢靠近石念远这边,甚至下意识远离这一堆篝火。

    石念远轻声一笑,目光凝若实质看向一众驼帮帮众,体内灵力回路感应到主人情绪骤变,自主共鸣,灵识沿伸而出,笼罩而去。

    一众驼帮帮众只觉得忽然一冷,若有所觉的看向石念远,而后心头发怵,下意识再远离了些。

    人性嘛……好在雪儿没事,如果有事,所有人都他娘的陪葬吧。

    石念远深吸口气,收敛灵识与灵压,看向正在走过来的帕勒塔洪与身后几名帮众。

    阿吉悄声道:“后面几个人刚才没有支持把姐姐送出去。”而后,看到鲁达基将死去的叔达抱到坑侧放躺,抚闭其双眼,短暂压下的悲伤再次袭来,向石念远与流风雪说了一声,起身朝尸体走去。

    石念远轻声叹道:“阿吉是个坚强的孩子……”

    流风雪同样将目光投过去,点了点头:“白天时与帕勒帮主聊天时,得知他的父母死于商途里的沙暴……那是他在骆帮里最后一个亲人……”

    石念远看着坑侧,在死尸旁边跪下祈祷的男孩,男孩的肩膀正在轻轻抽动:“刚才,他懂得收起悲伤,现在,他懂得发泄悲伤。现在他哭起来让人心疼,刚才他笑起来更让人心疼……”

    石念远叹了一口气,见到帕勒塔洪与几名帮众走近,招呼道:“帕勒塔洪帮主,过来吃点东西?”

    帕勒塔洪看向石念远,看向紧紧抱住石念远右臂的流风雪,点了点头。

    是啊……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流风小姐……

    石念远在招呼几人坐下后,毫不吝啬的将灵果、灵汁与吃食分出去,再从须弥戒里掏出残余存货,朝帕勒塔洪一推道:“都分一分,吃一吃,其实我和雪儿并不怎么容易饿。”

    流风雪翻了个白眼。

    不饿才怪!想起在地底溶洞里吃的那什么地龙,现在都还忍不住反胃,要不是昨天吃了一些饼,现在又不舍得放开手,一定要狠吃一顿的!

    “呃?”石念远感觉到手上动静,看向满脸幽怨的流风雪,脸皮极厚的停下推出去一半的手,往回扒拉到流风雪面前:“不过现在饿了!嘿嘿——”

    流风雪心头一甜,抱得更用力了。

    帕勒塔洪收回投在二人身上的视线,眼底酸楚。

    蕾拉收回投在帕勒塔洪身上的视线,垂头沉默。

    徒然,酒泉坑顶的风啸声骤厉,以石念远的耳力,更听见远方传来轰隆隆如同闷雷一般的声响。

    “这……这是……”石念远尚在迷茫,仰头看天的鲁达基已经脸色骤变,青紫交杂,以真元加持声线,虎喝道:“不好!沙暴!快!”

    第三十三回 完

    作者有话说:《星海仙冢》在网连载,恳望您尊重劳动成果,支持正版阅读,建议通过“纵|横|小|说|app”阅读本作。

第三十四回(上)天山甲峰误伤董慧 茨尔哈

    第三十四回(上)天山甲峰误伤董慧 茨尔哈城初识薇安

    安平驼帮瞬间忙碌混乱起来,一部分人在大吼大叫中冲到骆驼旁边,将盛装货品的麻袋与木箱往低矮帐篷里面搬,一部分人拽起躁动不安、不停嘶吠的骆驼往坑底最深最窄处赶。

    如同闷雷一般的声音越来越大,与呼啸鸣咽的风声交杂在一起,恍如鬼哭神嚎。

    已经入夜,可本就黑暗的天色更加阴沉,从这一处深窄坑底入口处向外看,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可是光凭声音,就足以想象到这一片黄沙大漠正在化身成为一头疯狂肆虐的愤兽。

    石念远眯起丹凤眸子,在螭吻宫领悟命炁之炎,妖血命锁破碎,觉醒翼蝶妖族血脉蛹化成茧,再破茧而出,体魄强度大幅提升,相应的,天生六识同样敏锐了不少,视线尽头朦胧得见狂风怒卷,飞沙走石。

    已经将驼帮三女送进帐篷,再次返转的阿吉见石念远与流风雪一动不动,焦急吼道:“哥哥姐姐!快!快躲到帐篷里去!”

    石念远点了点头,与流风雪一起随阿吉走向帐篷。

    低矮帐篷幕帘处,趴卧在帐篷里的蕾拉伸出脑袋,看向还在抢搬货品的帕勒塔洪,忽然冲了出来,就要过去帮忙。

    阿吉连忙拉住了蕾拉道:“蕾拉姐姐,你别去了!帮主他们经历过那么多次沙暴,心里有底的!”

    蕾拉一把甩开阿吉的手道:“不行!这次货太多了,他们人手不够!”

    石念远与流风雪对视了一眼,本来不打算插手的石念远扭头朝蕾拉说道:“我去帮忙,你回去。”

    流风雪上前握住蕾拉粗糙的手,投去一道鼓励眼神:“我们进去吧,相信他们。”

    阿吉赶忙翻译道:“我们赶紧躲起来,相信仙师哥哥和帮主他们!不要给他们添乱!”

    石念远运起瞬转身法,疾掠向货物,与将骆驼牵拉向深处的鲁达基错身而过时,鲁达基深深看了石念远一眼,石念远视若无睹,来到正在将三个木箱撂到一起抬起的帕勒塔洪身旁,同样撂起三个木箱抱在怀中,与帕勒塔洪一起冲向空闲帐篷。

    一边走,石念远一边以灵力聚声成线传进帕勒塔洪耳里:“这处深坑足够深,并且细窄呈长条状,沙暴对这里的影响比起外面必然要小很多,为什么大家还那么慌张?”

    帕勒塔洪没有聚声成线的本事,在鸣咽风声中大声吼道:“在酒泉扎营,确实不怎么害怕沙暴了,可是,每次沙暴,都可能会有风龙出现!”

    “风……风龙?”石念远学着帕勒塔洪将木箱塞里帐篷,里面的帮众接过挪进帐中。

    石念远不解问道:“妖兽?”

    帕勒塔洪与石念远再次折返到入口处,搬起所剩无多的货品:“不是!是风!连接天地的狂风!”

    龙卷风……

    石念远不再多话,瞬转身法运起,撇下帕勒塔洪,以更快的速度搬运货品。

    石念远扭头看向入口处,已经可以看到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沙暴。驼帮众人都已经躲进帐篷里,骆驼群在最深处挤作一堆,鲁达基已经用麻绳将所有的骆驼捆连到一起,正转过身来朝帕勒塔洪点了点头。

    帕勒塔洪左右看了看,见已经没有帮众在外,赶紧寻找还有空位的帐篷。

    阿吉伸出脑袋,招手呼喊道:“这边!这边!”

    石念远与帕勒塔洪对视一眼,朝那座帐篷跑去,一下钻入其中,关上幕帘时,石念远能透过缝隙看到已经袭至入口外铺天盖地的沙尘。

    帐篷里很拥挤,货物绕内壁下沿摆放,压住篷布,驼帮三女每人躺在三两货箱上,手紧紧抱住身下货箱,石念远看到流风雪学着三女的样子,忽觉有趣,不由笑出了声。

    帕勒塔洪走向蕾拉旁边,做出相同姿势,扭头朝还蹲在前方的石念远说道:“仙长,请帮帮忙!压住那边一角!如果出现风龙并且靠得太近,很容易将帐篷卷飞,没有帐篷挡住风沙,很危险的!”

    石念远点点头,趴到流风雪身边,两颗脑袋凑到一起。

    石念远吐槽到:“这样子一动不动的,跟王八似的……”

    流风雪翻了个白眼:“你说谁是王八?”

    帕勒塔洪见二人有说有笑,心中有失落,却也盈上一丝释怀。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不是吗?他们都拥有白晳细嫩的皮肤,他们都拥有稚气未脱的脸庞,他们都是仙道修士……他们根本不懂得沙暴对于驼帮来说有多么可怕,不懂得如果不能在相对安全的地方扎营,沙暴导致的地形改变甚至会让整个驼帮迷失在苍茫大漠里,不懂得即使是在酒泉大坑,如果遇到强烈风龙,所有人都可能会葬身于此……

    ……

    双月高悬天际,洒下皎洁月光。

    夜色下,云海翻涌,变幻莫测。

    烈阳山麓,天山七十二悬峰,跃龙峰。

    十座山峰拱卫中央大殿,作为烈阳院甲区六座洞府所在,甲峰最是高耸雄奇,山巅之上,田浩天挑了一个没有被处在跃龙峰上方的悬峰遮挡住双月的位置

    ,盘坐在地,泉吟搭在腿上,以心问剑。

    听到近日里逐渐熟悉的窸窣脚步声,田浩天站起身来,泉吟归鞘,未等少女出声,田浩天看向不远处甲子洞府,伸手一指:“三年学期内,田某一定要住到那里去。”

    董慧循田浩天所指望去,借助皎洁月光能够看到甲子洞府庞大轮廓:“听说,甲子石念远是在烈阳试炼时以灵知境跻身干支榜首,年假之前更是在拭剑峰展露出强大实力,打败了……唔……”

    董慧说到这里突然醒悟过来,眼前儒雅俊逸的翩翩佳公子,不正是在拭剑峰比斗中败在石念远手下的人?

    “我。”田浩天笑了笑,续道:“我不是不能接受失败的人,在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身上旋照未消,明显初踏仙道不久,可是我就是直觉,他将是一个可怕、难缠……优秀的对手。”

    董慧迈步上前,将手中锦盒递向田浩天道:“田公子,这是你让方公子到赤炼峰让我准备的丹药。”想到近些日子田浩天在自己这里购买了许多丹药,让自己拿到了不少售丹分成,如今自己已经因为业绩优秀而在售丹盟崭露头角。而且,田浩天竟然细心的安排不同的人向自己购丹,避免了许多有可能会出现的流言蜚语,不由真诚道了声:“谢谢你……”脸上荡开一抹清澈笑容,董慧开心续道:“田公子,这是你第一次说‘我’而不是说‘田某’……”

    田浩天沉默不言,良久,才伸手从平举了半天手臂,尴尬不知所措的董慧手中接过锦盒,也没打开查验内中丹药,直接翻手收进了明心戒里。

    田浩天抬头望向双月,小月玄烛在大月玄度后方露出上半弦,呢喃道:“再过不到一个月,二月十五,玄烛从玄度后方绕出,就又到重月圆了,来到天山不知不觉已近半年。”

    董慧悄悄抬眼看向田浩天的棱角分明的脸庞,星眸平静,剑眉舒展,不由鼓起勇气开口道:“田公子,你与别人说的,不太一样……”

    “哦?”田浩天收回注视双月的目光,看向身前少女:“哪里不一样?”

    既然已经开启话端,董慧在心里斟酌措辞,田浩天见少女沉吟不语,也不催促。

    良久,董慧轻声道:“你在天山上有许多不同的传闻,有说蜀岭郡伯府大少爷残酷冷血、杀伐果断的;有说甲辰田浩天温文尔雅、乐善好施的……还……还有……”

    董慧的声音弱了下去,轻如蚊蚋一般续道:“还有说你表里不一、两面三刀……说……说……”董慧的脸颊徒然飘上红霞,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了:“说你经常让一些女学子……到你洞府里……与你……与你……”

    田浩天笑了笑:“上床?”

    董慧脸色涨红,点了点头。

    田浩天忽然朝董慧跨了两步,微躬身子靠近,二人面庞几乎贴在一起,董慧能清晰感受到田浩天的鼻息与一股好闻的熏香。

    “他们说得没错,你刚才说的这些,我都没觉得冤枉我。”田浩天说话的气息喷吐在董慧脸上,董慧下意识退了半步,不料正好绊到一颗山石,朝后摔倒。

    田浩天伸出手搂住董慧纤腰,在将其扶稳后放开,转过身去,徒留在夜风中长衫猎猎飘飞,发辫左右摇晃的背影:“包括和女学子上床,所以,把我约在夜晚,到甲峰山巅来送丹药的你,真的很大胆。”

    董慧感觉鼻尖还残留未知熏香,侧腰还恍存轻柔触感,看着身前少年不知为何总是显得十分落寞的背影,坚定道:“我不相信!”

    田浩天没有说话,山巅唯余草木随夜风飘摇的哗响。

    良久,田浩天依然没有转过身来,声音随山风飘进董慧耳中:“一个人真正独立起来,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因为对他人无所期待,也就变得无所畏惧,眼光向来只落在自己身上,对于所谓的交际,所谓的生活,所谓的未来,都早已心知肚明,一眼望尽,就活得再无过多煽情。”田浩天转过身,深深看向董慧,剑眉星目里有平日难得一见的苦笑:“我一直认为,做人倔一点,万事都能熬过去。人在我眼里只分两种,垫脚石与绊脚石。”

    田浩天轻笑了一声:“方安与桂北告诉我,你和那个武炼杨家族人走得很近,他没有告诉过你,要离我远一点吗?”

    方安与桂北董慧都认识,这些天里,他们都向自己购买过多次丹药,甚至现在自己会在甲峰山巅,就是因为昨天方安再次购买了丹药,让自己送到田浩天甲辰洞府去。可是,董慧知道,甲戌妮莉艾露·月舞与七凌哥哥相识,担心被她看到,告诉七凌哥哥。

    所以,在自己加入赤炼峰售丹盟后,第一单生意谈成,首次送药到田浩天甲辰洞府里,初识当时正在甲辰洞府中的方安与桂北,二人立马再订下一些丹药让董慧隔日送到甲辰洞府来时,董慧就鼓起勇气向田浩天提出能不能麻烦其以后都到甲峰山巅来拿丹药。田浩天不问理由的答应了,二人约定,当董慧将手绢绑在甲辰洞府朱门叩环上,田浩天就会在当日亥时到甲峰山巅来。

    董慧心里挣扎许久,点头轻声道:“说过的。”

    “他的话你都不信?

    ”田浩天星眸凝起,再次欺身靠近,星眸凝视,深深望进董慧的眼睛里:“那你还敢在深夜将我独自约到这里?不怕我把你绑到床上去?”

    “我……我觉得……你……你不是那种人。我……相比传言……我……我更信自己的感觉……”再次闻到田浩天身上未知熏香,这一次董慧强忍着没有后退,吞吐答道。

    田浩天叹了一口气,撤身远离董慧,冷笑道:“感觉?别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美好了,你的善良若是不带点锋芒,最后只会遍体鳞伤。”

    董慧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二人就这样再次沉默良久,却都没有提出离去回返。

    皎洁月光将山巅草木照出婆娑树影,董慧忽然开口道:“田公子……你……你是不是曾经受过许多天大的委屈……才拥有了如今这样温柔的模样……”

    董慧身前,凝望双月的田浩天背影一颤,忽然荡开一股灵压。

    田浩天皱起眉头,因为忽然紊乱的心绪导致灵压自主共鸣溢散,怒由心起,转身面朝董慧冷声喝道:“滚!”

    半步凝元的灵压带起的罡风可与徐徐夜风不同,境界低微的董慧被吹得一阵摇晃,脚下踉跄差点摔倒,却倔强的站直身子道:“我不走!”

    剑吟声清越响起,泉吟瞬间出鞘,点指在少女眉心,田浩天话语淡漠至极:“女人,别自作聪明。你该听那个武炼少年的话,离田某远一点。”

    感受着剑尖冰凉与眉心流出的血迹,感知着从田浩天身上升腾萦绕而起的凛冽杀意,董慧害怕得浑身发抖,却依然未退半步,眼泪不住流出,大眼睛紧盯在田浩天面庞上。

    田浩天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握住泉吟的右手竟然在不住颤抖。

    董慧哽咽道:“那么多人都说你不好……可是……可是你从来没有说过别人一句不好……我不信你是他们说的那种人,就算是七凌哥哥说的,我也不信……我……”

    董慧徒然瞪大眼眸,田浩天身后,一道身影极速掠近,一向谨小慎微,独处时明心戒警示灵禁常开的田浩天由于心绪波动,竟然未能发觉,董慧猛然伸手握住泉吟,锋利剑刃一下割破手心,流出鲜血。

    董慧合身朝前扑上,抱住田浩天用力一扭,二人身形换位,一柄原本瞄准田浩天背心的长刀从董慧背心刺进,田浩天剑眉竖起,星眸骤缩,泉吟瞬间弥漫上狰狞电蛇,杨七凌纵然在变故突生时不顾体内气血倒涌、灵力紊乱而强行收招,却还是刺入董慧背心不浅。

    田浩天一剑斩出,泉吟荡开如水剑光,剑光上电蛇狂舞,击在杨七凌前胸,内心焦急不安的田浩天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一剑已是凝元境出力,根本无心去管战果,横抱起董慧朝甲辰洞府极速奔驰。

    董慧后背不断溢血,却没掌握有以灵力止血的手段,田浩天无奈,手上再生电蛇,将董慧后背伤口灼糊止血。

    少女软糯娃娃音发生出呻吟让少年心尖一抽。

    后背剧烈疼痛雪上加霜,视线逐渐模糊黑暗,董慧嘴角溢血,感受着田浩天坚实有力的手臂触感,轻声呢喃道:“救……救七凌哥哥……”语罢,失去意识,头颅歪靠在田浩天肩头。

    一道背生双翼的高挑身影从甲戌洞府疾掠向甲峰山巅,贴地飞行配合瞬转身法,速度极快。甲子洞府前,与横抱娇小少女疾掠奔近的田浩天错身而过,二人视线有一瞬交接,妮莉艾露皱起眉头,继续朝山巅掠去,

    山巅处,妮莉艾露在杨七凌身前停下,杨七凌前胸伤口血肉翻卷,一片焦糊,身上还时隐时现细小电蛇,调运灵力帮助杨七凌化解雷法残留,看着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的伙伴,眉头紧皱,扶起杨七凌,返回甲戌洞府。

    甲戌洞府前,杨七凌挣开搀扶,踉跄朝甲辰洞府迈步。

    妮莉艾露长尾扫出,将杨七凌一卷一摔,砸在地面。

    “别……别拦我……”杨七凌扶地起身。

    妮莉艾露沉默的深深看了一眼杨七凌,冷哼一声,转身走进洞府。

    甲辰洞府,田浩天寝房。

    田浩天将董慧放到床上趴躺,泉吟直接割开其后背衣衫,伸出一手覆到焦灼伤处,调运灵力,极其霸道的渡进董慧体内,仙道修士体内灵力会自主排斥异种灵力,不过,境界差别所至,田浩天的灵力在董慧体内肆意奔流,董慧自身灵力被逼迫避让。

    田浩天寻出杨七凌在刀招中附着,此时还在不断侵蚀伤害董慧的灵力,包裹吸出。由于自己的灵力对于董慧来说同样属于异种灵力,为了自身灵力不会再次伤害到董慧,田浩天极力控制灵力凝实,不胡乱溢散,额角出现细密汗珠。

    破坏总比建造来得轻松。

    伤害总比治疗来得容易。

    田浩天做完这件事,面色苍白,差点软倒在地,扶坐到床上,明心戒灵光明灭,取出一盒又一盒丹药,挑出几粒可以配合使用的疗伤丹药,塞进董慧嘴里,再以灵力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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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古,祖龙证道,探知天地隐秘,故令龙族隐没,布设九子泉眼。上古,百族争鸣,三皇率人族崛起,并与遁世祖龙联手,倾玄度之源,揽星海之尘,立仙道圣地,筑通天高塔。万载以后,石念远魂穿异世,渡苍茫江湖,踏飘渺仙道,一步步揭开惊天隐秘。星海仙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星海仙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星海仙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