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栗山攻防战（18）
“咚咚咚——”算上今天，栗山北面的独门坎阵地已经承受了日伪军连续一周的攻击了。这不，天色刚蒙蒙亮，山下的鬼子和伪军炮队就已经开始了叫醒服务了。
“狗日的，见天的来骚扰，一大清早的就不能让人多睡会儿！”七营长王自强烟瘾大，爬坐了起来，点上一颗烟，边吸边骂道。现在驻守在独门坎阵地的现在都换上了正规的第三团部队，民兵团第一营被掉到了二线，辅助第三团守卫阵地。
“营长，有点儿不大对劲，山下好像来了好几辆坦克车。”坑道里全是敞开式的结构，即便是一线的指挥所，也是没有安装门窗的。营指导员陈小金探出脑袋，急促地报告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
“娘那个x的，终于上新家伙了！”王自强皱着眉头骂了一句，一个翻身下了简易铺板。天越来越冷了，即便是生了火盆，地上也不适合打地铺了。一边整理了下皱巴巴的军装，一边将床头的盒子炮背挂在肩上，挥了挥手道：“命令机炮连准备，用火箭筒敲掉它！”
“老钱已经去机炮连了，估计已经准备好了。”陈小金当前往外走，回答道。
山下的炮击仍旧在继续，鬼子的炮连拥有四门步兵炮，再加上铜锣寨的三门七五山炮，炮击的烈度还是挺强了，能压制的守军探不起头来。
“看，就在对面的山谷地里，四辆坦克车，排着队呢！”地堡掩体里，陈小金指着对面汇报道。
果然，对面山谷里，两辆九二式小豆战车打头，后边还跟着两辆八.九式中型坦克。小豆坦克机动能力强，但皮薄馅儿小，只装备了一挺机关枪，威胁不大；而八.九式可就厉害的多了——不仅装备了一门57mm的坦克炮，还配备了两挺机关枪，火力输出十分强大。而且它的改进型采用的是柴油机驱动，动力强劲，综合起来就是一款皮糙肉厚的钢铁疙瘩，可以在战场上横冲直撞。
........................
“哟西，再炮击五分钟，坦克队就开始冲锋。”小野诚高举着望远镜，性质很高，对着身边整装待发的战车中队长高国有藏喊道。支那人选的这个地方太好了：山梁虽然不高也不算太陡，可上山的道路就只有这么一条，两边还都被改造成了悬崖绝壁，逼着人仰攻这样的绝路，真是良心大大的坏了！
这一连六天的攻击简直是令人绝望。皇军和张桑的部队轮番的冲击，可都没能到达地堡的面前，就死伤惨重不得不撤了下来。其实敌人也没有太多的先进武器，就硬靠着机关枪和手榴弹，就足够攻击部队喝一壶的了。反正这样的绝户地形实在是让人一筹莫展！
为此，小野大队长不惜拉下脸面，发报去求西门那个马屁精，祈求他能派出坦克给与支援。出乎小野诚的意料，一向抠搜的西门三厂居然一下子就派来了四辆战车，甚至带队的还是战车中队的中队长高国有藏，让小野诚喜出望外，大大增强了拿下这道山梁的信心。
“出击——”高国有藏跳上战车，发出了进攻命令，四辆战车轰隆隆的开动起来，鱼贯跟随前进，留下了一路的黑烟。一个中队的步兵一路小跑着跟随前进，展开步坦协同进攻。
“咚，咚——”来到山脚，两辆八.九式就停下了脚步，高扬起炮口，对山道上的地堡掩体展开了直瞄轰击。两辆小豆坦克努力向前，加一把油门，缓缓压上了山道台阶。
“杀几给给——”伴随攻击的中队长挥动着指挥刀，大声命令步兵们紧跟着上山，借以掩护自身的安全，也要负责保护坦克车的安全，以免遭到支那军的爆破攻击。
“突突突，突突突——”“哒哒哒，哒哒哒——”面对缓缓逼近的铁家伙，小山一般的压过来，要说不慌，那是假话。两边地堡里轻重机枪一起开火，炽热的子弹泼雨一般的打在小豆坦克的外壳上，激起一串串火星，叮叮当当的声音不决于耳。
“射击——，嘚嘚嘚嘚嘚嘚——”子弹的撞击声在车体内听起来声音更加响亮，让坦克里的两个鬼子吓了一跳，马上呼喊着打开激光枪一通射击，不为杀敌，至少可以壮胆啊！
“班长，打不动啊！小鬼子的乌龟壳太硬了！”机枪射手打光了一个弹链，瞪大眼睛看着还在缓缓上行的坦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喊道，“咋弄啊？鬼子要上来了！”
“这他娘的，瞅准了打呀！乌龟壳前面不是有个看道的洞洞么，就奔着那儿打.......应该差不离吧？”班长说着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不靠谱，最后反倒问起了射手来了。
“......”射手白了一眼班长，两人都是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能打中那才叫有鬼了，尽瞎吹牛了吧！
“闪开，闪开，火箭筒来了。”后边坑道口，一下子冲出来四五个人，扛着管子的一把推开班长，扑倒设计口看了一下，太小不何用，直接就朝外走去。
“机枪掩护，把鬼子坦克的火力吸引过去。”紧跟着的弹药手挥了挥手，让他们都不要愣着。逼近鬼子的坦克上也有机关枪的，火箭筒外出瞄准，还是很危险的。
“突突突，哒哒哒——”地堡里机关枪再次欢叫起来，努力吸引着坦克车的注意力。同时，敌人躲在后边的鬼子胆敢露头，就让他吃滚烫的花生米。
“装弹完毕——”弹药手动作熟练地将火箭弹塞进钢筒里，大声报告。射击手单膝跪在石阶上，眼睛透过瞄准具，不断调整着距离。
“嗵——”猛地一扣扳机，火箭筒口爆出一团烟尘，巨大后坐力让射击手往后一个踉跄。火箭弹呼啸着划出一道火线，一百多米转眼便到，直直撞击在坦克的外壳上，爆出一团耀眼的火光，当然还有一声巨大“轰”吼声。
“duang!”爆炸其实发生在火箭弹再次穿出坦克壳体时，但炽热的高温瞬间已经让车内的两个鬼子魂飞魄散了。从地堡看出去，只见到小豆坦克正面偏左的位置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圆洞，反倒是后面被炸成了开放式的大口子，纷飞的弹片让紧紧跟随其后的鬼子步兵扑倒了一大片。
“啊——，救命啊！痛痛痛——”身受重伤的鬼子兵，爆发出一阵阵惨呼。躲在坦克车后面还能挨炸，着让他们心胆俱丧，压根也顾不上皇军武士的体面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栗山攻防战（19）
“八格牙路，支那人有战防炮！”小野诚透过望远镜，目瞪口呆地看着小豆战车的爆炸，喊道：“狡猾的支那人，居然藏着一直都没有使用，就是等着我们的坦克车的吗？！”
“不，不，这绝对不是战防炮。即便是重炮命中也不会造成这样的伤害！”高国有藏到底是行家，它马上皱着眉头纠正小野诚的看法。按照这样的打击烈度，不要说重量仅有2.7吨的九四式超轻坦克了，即便是重12吨的**式中战车，恐怕也扛不住吧！这个武器可太可怕了，绝对是战场上坦克车的克星啊！他忍不住深深地担忧了起来！
既然如此，高国有藏马上命令第二辆小豆坦克快速退了下来，正好山道也被爆炸的坦克堵死了，倒也免去了再损失一辆的可能了。
一时间，攻上山的日军纷纷退下，山脚的两辆八.九式也放弃了无谓的射击。地堡里的守军暴发出巨大的欢呼，也停止了射击。一时间战场竟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小野队长，我建议战车队暂时后撤。万一支那人反攻下来——”高国有藏当然最关心的还是他的战车，陷在这样狭窄的山谷里，要是被支那人的反坦克武器盯上，可不是玩的。其实坦克的最大作用便是使用在开阔的战场上的，进了山地，作战能力便要大打折扣了。所以，根本顾不上小野诚那铁青的脸色，高国有藏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八嘎！狡猾的支那人，真是太坏了！”无奈的挥挥手，小野诚甚至都懒得和他多争辩。日本国土狭小，资源贫瘠，宁可牺牲一个中队，也不能承受一辆坦克车的损失。说起来，今天的进攻要比前几天的损失更大！
“怎么还没有过来，航空队那帮家伙昨晚又喝多了吗？”小野诚抬头翘首天边，没见到约定好的航空队轰炸机，忍不住嘀咕道。
“大队长。航空队来电，由于天气原因，他们现在最多只能派遣三架飞机过来，而且轰炸时限最多只有半个钟点。”通讯兵迅速过来报告，递上一份电报纸。
“八格牙路，航空队这帮马鹿，居然能找不到地方！简直是愚蠢到家了！”电报上说的要详细的多：一大早运城机场就出动了九架轻型轰炸机赶来助战，奈何绕着这一片山地来回兜了五六个圈子，也没有见到用以联络的指示标志，一来气航空队全回去了。
“就是，陆航这帮愚蠢的家伙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们这边根本就没有见到飞机的影子，准备的白布标志也就没有使用。”参谋也只能顺着大队长的话语大骂航空队，毕竟刚才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关注着战车的进攻呢，谁也没顾得上联络航空队。
“回电让他们加紧赶来。”小野诚强压怒气，快速布置道：“马上布设联络标志，我们用炮弹为他们指示轰炸目标。通知部队，进入出击阵地，轰炸结束，全力出击！”
“哈依！”参谋转身离开，将命令迅速下达。不大一会儿，尖利的哨音就响彻山谷，一队队日军士兵起身整队，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做出击前的准备。
“嗡嗡嗡——”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天空出现了三架ki-3九三式单发轻型轰炸机，机翼上左右各有一个刺目的血红色大月.经斑，低鸣着缓缓飞临。
独门坎山下，两个用二尺宽白布拉起的“十”字标志引导着飞机，告诉他们正是此地呼叫的轰炸机。三架轰炸机远远地看到了目标，拉起机头兜了半圈，开始调整轰炸姿势。
“嗵嗵——”两发信号弹被炮兵抛射到了山上地堡附近。弥漫的红色烟雾，为轰炸机指引着具体位置。
“嗡——，呜呜呜——，啾——轰！”三架飞机列作一列纵队，压下了机头，呼啸着俯冲下来，投弹手牢牢地将瞄准镜锁定地堡，猛地一按按钮，机载地五百公斤航弹尖啸从天而降，正中地堡，发出巨大的轰爆声。
肉眼可见，那个令人束手无策地地堡一下子就被削去了一半，石阶被炸塌，陷下了一个一人多深地大坑，乱石飞舞，一片狼藉。烟雾散开，整个山道被这个深坑上下断开，再也不复千年通道的模样。
“轰——，轰——”跟随的两架轰炸机也不失所望，各自选定一个地堡，俯冲轰炸了下去。应该说日军的训练水平还是很高的，三颗航弹，炸掉三个地堡，在山道上留下了三个接连着的深坑。
“杀几给给——”早已在山下等候多时的日军中队长猛地跳起身，挥舞着指挥刀大吼一声，带头向山上冲去。
“死死卖——”跟随的日军各级官佐也大声呼和，指挥着队伍挺着雪亮的刺刀往山上涌去。
.......................
这么近距离挨航弹的轰炸，对于年轻的中王纵队还是第一次。
当敌人的飞机飞临的时候，驻守在地堡里的战士甚至都没有做过多的躲避动作，更有胆大的战士还将轻机枪抬高了枪口对空射击。
然而，教训是惨痛的！航弹落下，玉石俱焚。直接被命中的那个地堡里，除了两个处在内部坑道出入口的战士被震晕了，其他十个战士都没有幸免。有四个战士是被活活震死的，另外六个直接葬身爆炸中，根本都找寻不到残存的肢体了。
隔着山道的那个地堡也没有强到哪里去，也是死伤一片，当即被震得七窍流血不行了的就有五个，其他的要么暂时失聪，要么就是口鼻流血，很明显都受了内伤。
所以，都不用太多的统计伤亡，这个一线的防御算是废了。
“妈的，狗日的小鬼子炸得这么准？！”山上瞭望哨所里，朴志强直接喊出了声。人毕竟胜不过先进的武器，遇到鬼子的轰炸，只是这一下，一线就损失殆尽了。
“咋回事？鬼子飞机轰炸了？快，抢救伤员啊！”政委刘玄良在里间床上蹦了起来，只是瞄了一眼，就心疼地大声呼喊道。战士是队伍的根本，一次性报销了一个排还多，心疼的他啊，双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警卫连，跟俺上！”班诚志实参谋长，他的关注点是战线的安危。看到鬼子从山下涌来，他第一时间他拔出了配枪，呼喝着，人也冲出了瞭望哨所。
“杀呀——”警卫连的小伙子是一直戒备不殆的，遇到敌机轰炸，早就全部涌了出来。听到命令，都没有刻意整队，就呐喊着跟着飞跑了起来。
“机炮连，马上开炮，拦住鬼子的援兵！”朴志强也不是新丁，马上命令炮兵展开阻断射击。至于说暴露炮兵阵地啥的，此时已经顾不上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栗山攻防战（20）
“嗵嗵嗵，嗵嗵嗵——”第三团团属炮兵连，编制120人，配82迫击炮12门，此刻全部铆足了劲使劲开火。连长马强，指导员楚林河，这两个虽然是后面被俘虏转正的，可摆弄迫击炮都有五年以上的时间，技术相当过硬，不断根据弹着点调整坐标，指示各班瞄准了打。
“轰轰轰，轰轰轰——”一团又一团的火花在日军的队伍里爆绽开来，尘土飞扬，弹片四射，一颗炮弹炸开就带来一片倒伏的日军士兵。肉眼可见的，随着一轮炮弹齐射，直接就将鬼子滚滚的人流炸成断开的两截，断口里残值断臂飞舞，更多的是抱着伤口惨呼哀嚎的伤员，血浆洒满山道，血腥味刺激的人直犯恶心。
“标尺加一，三发速射——放！”连长马强亲自执掌炮镜，嘴里不时发出调整命令。指导员楚林河猛地挥下手中的三角小红旗，也是亲自客串到了炮长的角色。看着呗炸断的敌军队形，马强可不满意，指令着众炮延伸射击，要确保把敌军的后续援兵给炸回去。
“轰轰轰，轰轰轰——”迫击炮发起疯来，射速可是绝对的强项，一枚枚炮弹尖啸着划破天空，炸点密密麻麻地平铺了开去，即便是卧倒在地的鬼子兵也避免不了被炸飞、炸死的命运。
“八格牙路！支那军的炮兵在阻拦皇军的进攻，马上反击，统统的消灭！”小野诚放下望远镜，对着参谋们大声呼喝道！冲上山道的最多也就一个多中队，后续的部队就被死死拦住了，他禁不住暴怒了起来。
“大队长，支那军用的是曲射炮，阵地都设在山脊反斜面，炮兵直瞄不到......”有炮兵参谋第一时间上前解释道，炮战的第一要点是要找到敌军的炮兵阵地，可人家躲在山背面玩曲射，山炮、步兵炮只有干瞪眼的份！
“我不管！马上给我还击！”小野诚一脚踢飞了脚边的简易凳子，指着对面的山头怒吼道。
“哈依！马上开炮！”炮兵参谋毫不怀疑大队长下一脚就会踢在自己身上，军礼都没敢敬，急匆匆去了炮兵阵地。
“咚咚，咚咚——”粗粗瞄准着对面炮弹升起的位置，日军的大小各种炮就是一阵急射，不求能消灭敌军的炮兵，先平息了大队长的怒火要紧！
于是，两边炮声隆隆，天空炮弹飞舞，打得热火朝天起来。
.....................
“同志们，把鬼子压下去！打——”班诚志一枪撂倒了一个气喘吁吁冲上来的鬼子，大声呼喊道。
“杀呀——！哒哒哒——，嘚嘚嘚——”警卫连140条汉子连声怒吼，一路抠击着杀到了阵前。警卫连长张建辉，指导员陈二囤各自端着冲锋枪冲在最前面，两条火蛇喷射出炽热的弹雨。
上下两支队伍，几乎同时到达山腰的位置，隔着三四个大坑，展开了激烈的对射。不停地有战士中弹倒地，身后的战友默不出声地上前补位。
这个时候，就看出警卫连装备的优势了——上百条冲锋枪，几乎保持了密集的弹雨一刻也不间断，而后赶来的机关枪也迅速定位安置，直接封死了鬼子前进的脚步。
“手榴弹——”此刻，炸塌的地堡里，坑道出口也涌出了前来支援的部队，这帮战士用的是三八步枪，看到外面的弹雨场面，有指挥员喊道。
“嗖嗖嗖——，嗖嗖嗖——”其实战场上谁也不比谁差多少，这边手榴弹抛了出去，那边鬼子的甜瓜手雷也飞了过来。两边七手八脚地乱丢，只觉得天空尽是飞舞的武器。不过，日军是从下向上扔，三团的战士是自上而下丢，这一点点的差距，就决定了战斗的优劣，起码小鬼子的手雷大部分都落在坑里爆炸了，难得的几个杀伤有限。而这边的手榴弹可就管用的多了，即便是丢到了山道石阶上，弹跳几下，就能滚落到鬼子群里，一炸一大片！
“快快快，占据有利地形，把重机枪架起来！”班诚志见鬼子被打退了下去，马上命令战士们展开布置。三挺重机枪迅速架设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阴沉沉地瞄准了三四百米外的几十个鬼子兵。
“突突突突突突——”重机枪口陡然爆发出炽热的火焰，一串串子弹扫向毫无遮挡的残存鬼子，打得他们浑身颤抖着东倒西歪。
“呼——，加紧抢救伤员，从坑道抬出去。”班诚志松了口气，这一通激烈对射，可就是搏命的厮杀啊，即便是火力占了优势，警卫连也倒下了好几十个，加上敌人手雷的伤害，估计能去了一半的伤亡。不过，现在总算是控制住了局势，起码山道上已经看不到站着的鬼子兵了。
“马上抢修工事，把沙袋堆上来，把这几个大坑都利用起来。”第七营营长王自强，副营长钱来福，指导员陈小金全部来到了阵地上，顾不得和班诚志寒暄，马上忙活了开来。
一连经此轰炸，损失惨重：一连长王奔被震晕了过去，人事不醒；副连长直接阵亡，指导员断了一条腿，已经被抬了下去。初步的统计，一连战死二十二人，伤三十七人，已经是伤筋动骨了。
不过，进攻的鬼子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连被炮击到山道对战，死伤的鬼子也超出了二百多，即便是强悍如小野诚，也忍不住止住了部队的攻击请求。最有利的时机没有抓住，导致了功亏一篑。
“该死的航空队，为什么就只出动三架飞机？！多来几架不就成功了吗！八格牙路！”小野诚也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天的这次机会算是打了水漂了。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必要再做无谓的损伤了，等下一次集中轰炸，定然能拿下这个可恶的山头！
“大队长，下雪了！”扑簌簌的雪糁子逐渐变大，一下子就弥漫了天地；跟着，彤云低垂，北风呼吼，带着鹅毛雪花越来越密。
“八嘎！老天爷也要帮支那人一把吗？！”小野诚仰首向天，心底暗叹一声，发出一声不甘的呓语。
“大队长，炮兵已经看不到敌军的目标.....”炮兵参谋不合时宜地跑来请示道，他看到的是大队长铁青不甘心的脸色。
“停止炮击，抢救伤员吧！”小野诚紧了紧身上的呢制大衣，无可奈何地发布命令道。
天意难违，如之奈何？！
第三百二十七章 栗山攻防战（21）
纷纷扬扬的大雪整整连续下了三天，把整个天地笼罩成了一片素裹银装。山道上再也见不到焦黑的山石、裸露的尸体、吓人的残肢断臂。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白茫茫，远山深黛，苍松傲雪，一时江山如画，引无数英雄豪杰神往折腰。
“糊涂！坑道挖出来是给你们做样子看的？藏兵洞仅仅是晚上睡觉用的么？亏你们还是参加过防空培训的，现代战争里，最可怕的就是地毯式轰炸啊！”陈龙叉着腰，站在焦黑的地堡豁口处，恨铁不成钢地教训着第三团的几个主官。“同志哥，那可是五百公斤的航空炸弹啊，你们自己个算算，跟十来斤重的75山炮炮弹比比，要强出一百倍去啊！来，小班，你给说说，五百公斤航弹的基本参数。”
“日军500公斤的航空炸弹，装药达200多公斤；航弹的冲击波杀伤半径能有50米，但破片杀伤却有3、4百米。落到地上会炸出直径十来米，深五到十米的大坑，视地面情况而定......”班诚志在陈龙面前倒也是老老实实，尽管还吊着个受伤的膀子，倒也说的清楚明白。
“嗯，这是在山道上，又被地堡阻挡了一下，所以这坑只有两三米深。”陈龙探出脑袋在雪地里，指着告诉身边的一大群军官们。“不得不说人家小鬼子的航空兵还是挺有技术的，看看三个炸点，几乎都挨着了俺们的地堡。大家都看看吧，这么威力巨大的航弹砸下来，落到只有区区二三十公分的水泥工事上，那哪能扛得住？！没整个轰塌了，也算是俺们这工程质量过硬了。”
“所以呢，遇到敌人的轰炸机，甚至是十升以上的重炮，这薄皮地堡都不能呆人，即便是留人，最多也只能一两个瞭望放哨的。”陈龙见大家连连地频频点头，心底也是暗叹了一声：可怜的中**人，即便是一个个牛气的营长、团长的，可实际谁也没有见到过真正的航空炸弹的威力，压根对重炮、航弹的破坏力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的。这不，就这么简单的来教训了。所以，陈龙冒雪带着纵队警卫营急匆匆赶过来，第一时间就召集栗山连以上干部来开现场会，也算是给大伙儿涨涨见识，了解一下啥叫现代化武器的社会毒打！
“俺的个天，真一下能炸出这么大窟窿来啊！孟大个子，你下去瞅瞅，估计也探不出脑袋来！”纵队突击营长龙二跳下去，仰头喊着警卫营长孟超道。说实话，今天这一趟现场，他们也算是见识到了：这飞机还真不是人力能硬抗的。
“大家也不要怕，俺们这修建的坑道就能扛住小鬼子的航弹。”陈龙见大家都有些皱眉头，马上转变了腔调：“俺们坑道上面至少是三五米以上的岩石，坑道里又用粗大的木料加固，即便是一千公斤的航弹来轰，一两颗的压根就不顶事。安心的捂上耳朵睡大觉就行！”开玩笑，小鬼子这点动静相比于后世的上甘岭，那叫个啥？毛毛雨吧！美国大财主那样的轮番航弹炸、重炮轰，俺们那只英勇的部队，照样活得好好儿的！每次铺天盖地的轰炸过后，勇士们不仅活蹦乱跳地涌上阵地，还会给美国鬼子沉重的打击。这不都是亏了坑道的功劳？！
“司令员，你确定那么大炸弹炸下来，俺们在坑道里没事？”朴志强也算是在现场见识过的了，但对比脑海里的那巨大爆炸火团，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当然啊，除非你们自己作死，偷工减料弄豆腐渣工程。这要是被炸塌了压死了，可别怪俺说瞎话！”陈龙毫不怀疑地答道。抗战小鬼子的那点家伙事，到后世的老美面前那就是渣渣，根本就没太大压力嘛！
“哈哈哈哈哈——”陈龙的话引得大伙儿一阵哄笑，“老朴，你们呀，还是再弄些木头，把坑道好好撑一撑，准备好床铺，趁着小鬼子轰炸，好好睡觉吧！”
“嗯，睡觉倒是睡不着，可弄些木头加固一下还是有必要的。”朴志强倒也不生气，转头和副团长陈世林，政委刘玄良，参谋长班诚志几个商量了起来。
“也不能光想着躲藏，俺看这小鬼子飞机还是挺仗义的，免费帮你们开了战壕，你们稍微改造一下，绝好的阻击工事啊！”陈龙指了指一连串的三个深坑，又指了指连接着的三个残破的地堡，指点到。
“对对，真要是靠俺们来挖掘，那可费老鼻子劲了。”班诚志马上眼睛一亮道，“俺们可以在山道上弄些鹿砦、铁丝网啥的，再架上机关枪，恐怕再多的小鬼子也冲不上来啊！”
“这就开窍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德国人可是靠着战壕铁丝网加机关枪，在马恩河战线布了个屎桶尿桶阵，足足杀了英法联军几十万的士兵。后来要不是英国佬搞出个坦克来，胜负还不好说呢！”陈龙点点头道，战壕铁丝网的战术虽然落后了点，可用在这样的地形上，还真是无解：飞机轰炸，我就躲起来；步兵上来，我就往死里打；坦克不说很难开上来，即便来了，火箭筒伺候。小鬼子真要死磕，绝对够呛！
“司令员，你们远道冒雪而来，确实辛苦了。俺们还是先去把饭吃了，然后大家再接着开会吧！”魏春生作为地主，当然也是作陪的，只是他没想到陈龙居然冒着这么大的雪，连夜赶来。而且来了也不休息，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大家开现场会，确实让他有些感动。
“行啊，那就大家先吃饭，吃完了我们接着开会！”陈龙看看到了饭点，确实也是有些饥寒交迫了。
饭菜搞得有些匆忙，就在坑道里一个挖出的会议室里摆上了石头支棱的几块大木板。白菜炖猪肉，清水煮萝卜，蒸咸肉，外加蒸鸡蛋。每人一个大饭盆，两大勺小米饭，上面盖满大锅菜，汤汤水水，倒也下饭。
“天冷，多少搞点烧刀子啊，俺们自家的，咋还抠搜的舍不得啊？！”陈龙叫停了大伙儿，对着魏春生嚷道。
“准备是准备了的，不是怕你骂，没敢往外拿嘛！”魏春生笑着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
“骂个毛线啊，打仗嘛，有点损失正常啊！再说小鬼子损伤的肯定也不比俺们少啊！”陈龙摇摇手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俺们吃一堑长一智，多总结多学习，很快就会打败这些小鬼子的。但有一句啊，可不能给俺喝高了，没法指挥打仗，俺可军法不饶情啊！”
“知道呢，能和八两喝半斤，照样打仗照样癫嘛！司令员的教导，俺们记得牢牢的！”大伙儿几乎就是齐声哄笑着回答。
“臭小子们，来，都给老子满上，吃饱了喝足了，杀鬼子！”陈龙敞开了衣领，端起酒碗豪气地招呼道！
“干了！杀鬼子！”十几个汉子齐齐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第三百二十八章 栗山攻防战（22）
雪光初霁，天色放晴。
“哟西，天终于晴了，太好了！”撑开深厚的帐篷棉门帘，小野诚探身出来，深深地伸了个懒腰。接连三天的闷头大雪，实在是让人气闷的很！既然找到了破敌的良策，那就可劲儿的招呼航空队前来轰炸吧——炸平支那人的阵地，方解皇军的心头之恨！
为毛要这么说呢？皇军受苦了啊！这么大的雪天，荒田野地的猫着，可算是人过的日子吗？！不说战场上死伤的那两百多，即便是被冻伤、水土不服的都快躺满了好几个帐篷了。大队部的三个军医忙的是脚不沾地，到处是哼哼唧唧的伤病人员。让人看着都睁不开眼睛！
现在的小野诚也是很无奈：连着战死受伤的，加上伤病减员，不能动弹的士兵足足三百多了，已经快占到了大队人数的三分之一了，对于接下来的战斗，其实他也挺担忧的。
“小野君，起得这么早啊？昨晚睡得还好吧？还满意吧？哈？”远远的趟着雪，张小浪笑呵呵地打躬弯腰，满脸谄媚的笑。这几天为了伺候好这帮目中无人的皇军大爷，他可是带着铜锣寨的一帮人动足了脑筋——吃的，喝的，棉被火盆，甚至还要为几个大队级的军官送上几个娘们，真是不容易啊！
“哦？张桑，你的大大的好！良心大大的！”看到张小浪，小野诚展开了笑脸，热情招呼着：瞌睡遇枕头啊，这不正发愁兵力呢，现成的送上门来了。
“呃——，谢谢宵夜太君的夸奖，这是俺应该做的，大家*****嘛！哈哈——”张小浪，没来由地突然打个冷战，咋看小野这孙子看自己都像在看着一只肥妹地小白兔啊！可他嘴上还得笑着敷衍小野诚。
“张桑，皇军三天前的攻击你是观看了的。你觉着要是调集一个飞行中队的飞机过来轰炸，可以多长时间拿下这个独门坎？”小野诚眨巴着眼睛看向寒风中有点儿簌簌发抖的张小浪，手上比划着一个中队飞机的数量：拇指食指对圈，赫然正是一个九的数字。
“唔——，这个，是要来九架飞机么？”张小浪先问着确认了一下，见到小野诚点头认可，这才壮着胆子往下说道：“九架飞机，就是九颗大蛋蛋，嗯，能摧毁九个地堡，现在山道上颗只剩下三个完好的了，也就是说全部消灭，还要多出六个大炸弹——假如部队冲击及时的话，俺估摸着也就三两个小时吧，顶天了！”
“哈哈哈，张桑，你的估计还是保守了哦！”小野诚忍不住地裂开嘴笑了，“我来此之前，西门联队长曾单独找我谈话，让我要提携你这边的队伍，尽管他们还不算是真正的皇协军，可皇军是喜欢帮助朋友的，尤其是张桑这样有良心的朋友......”说着，小野诚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张小浪，故意停顿下来等着他主动表态。
“是是是，皇军的朋友大大的。西门联队长很够朋友，帮着张罗武器弹药，有许诺要给编制，俺真心感激他的——”张小浪顺着他的话锋往下接道。
“很好，说的很好！继续说下去——”小野诚笑着鼓励道。
“这个——，这个，俺们也不会忘了皇军的恩典，俺们愿意为皇军做事。比如修路、修碉堡，修机场，征收粮食，维持治安等等......”张小浪故意避重就轻地说道。
“不不不，张桑，你的愿望小小的。”小野诚铁了心要让铜锣寨的土匪出力，岂肯就这么放过了，马上主动说道：“那些事，由李友兰、李生良他们这些干维持会的弄弄就好。你的，拥有一支强力的武装，不应甘于混事的。张桑，我可以给你保证，全力协助皇军拿下栗山镇，起码一个皇协军的少将师长是少不了的！”
“啥，啥？少将师长？”张小浪眼睛瞬间瞪圆了——多少年了，自己一支混在侦缉队，兵不过百十个，将不过三两只，就这么大池塘给你打转转，始终只能仰仗日本人宪兵队的鼻息啊！可这事还不好主动找日本人要求调动，平常还只能装作一副努力的甘之如饴的样子。没办法，这才自己个咬着牙结交了全德宝这个山大王，豁出去自己个破家费钱，曲线才养活了一支自己的武装啊！想不到啊想不到，今天得来全不费工夫，少将的军衔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了！
“小野大队长，这个，俺说——假如啊，要是俺的人攻打失败了，您不会怪罪吧？”张小浪总算是见识过了世面的，还没有被一下子兴奋过头冲昏了头脑，讪笑着问道。
“张桑！你的，太小心了！”小野诚心底一阵鄙夷，挥了挥手满有把握道：“先有皇军的飞机展开轰炸，你的部队发起冲锋的时候，皇军的炮兵会全力支援，我的估计，也就是一个冲锋的事情。”
“当真？”张小浪来了精神，他是不懂军事，可人家小野诚可是正儿八经日本军官学校出来的啊，再加上多年的从军经验，应该判断的不错吧！在这说了，即便是一次攻不上去，那就两次三次地冲嘛，哪怕十次也值当啊。哪个大红顶子不是用人血染红的？换个名正言顺的少将呢！干了！
“张桑，根本无须多虑。再怎么样，还有皇军在后面给你撑腰呢。你行的！我看好你！”小野诚最后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
“中吧！那就这么说定了！俺去通知队伍啊！”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张小浪将小身板挺得笔直，努力抗击着小野诚毛乎乎的大手掌：老子即将是当少将的人了，怎么的也得有将军的样子啊！你可劲儿拍吧！
“张桑，抓紧时间哦。我们马上通知航空队，九点钟，准时展开轰炸！”小野诚笑着欢送，顺带告诫道。
“走了！您就瞧好吧，八点整，保证队伍齐齐集中在山谷里，准时展开攻击！”张小浪挥着手，边跑边喊道。冷不防脚下一滑，跌了个狗啃屎，碰了一脑门的白雪。
“哈哈哈哈——”小野诚哈哈大笑：“这个张桑，真有意思！支那人，都这么利欲熏心么！”
...........................
“什么？俺们代替日本人进攻？这个——”全德宝咋听之下，和马子午、汤三、夏君宝几个得力的旅团长对视了几眼，简单用眼神交流了下信息，迟疑着没立即表态。
“哎呀，关键时候，磨磨唧唧的咋都像个娘们！”张小浪略带恼怒地挖苦道，一把拉过胡尚良道：“到时候，胡副司令带着第三旅打头阵，大家都没有意见了吧？！俺可丑话说到前头啊，这要是拿下了独门坎，着头功可是老胡的，大家到时候可不要眼红眼热的！”
张小浪和铜锣寨的关系很是微妙，两边就好比是搭伙做生意：买卖来了，大家自己估量着，瞧准了下手，没有谁占主动一说。这次的活，是张小浪拉来的，再要让张小浪的体己武装打头阵，这到时候的分润还是要提前说好了的。
“这——”全德宝几个见张小浪这么舍得敢下本钱投注，基本也都看出来这是个不错的买卖。可刚才的迟疑也表现了，也不好立马就上前去抢活。
“你们呀！人家日本人的飞机轰炸，你们又不是没瞧见，蛋蛋掉下来就是一片火海，哪里还活的下人噢！就这还磨唧唧地狼上狗不上的，唉——”一直没吭声的李军师捋着山羊胡，对着一帮迟缓的铜锣寨军官摇头叹气！
呃——，果真如此吗？全德宝几个心底多少飘过一阵懊悔！
第三百二十九章 栗山攻防战（23）
“哈——，好大的雪！”尽管已经快十九岁了，孙晓顺出门见到这么大的雪，还是雀跃了起来，一把放下枪，这小子不管不顾地就是纵身往前一跃，噗地一下，掉进了新开挖的战壕里，积雪漫过了腰身。
“你个小瞎怂，小心摔坏了脚脖子，看哪个管你噢！”老班长今天三十四，原来是栗山镇上一个皮匠，因为鬼子轰炸炸死了老婆儿子，一怒之下就投了中王纵队，两年多的时间，就当上了班长。没办法，部队扩张太快，像他这样参加过几次战斗的老兵已经算是时间长的骨干了。三营那边甚至好几个连排长也只有两三年的军龄。孙晓顺和他是一个胡同里的邻居，bandage娃子不愿意好好呆在自家的店里跑腿，这就托了情参加了部队。没办法，谁让他爹和老班长是发小的哥们呢，所以，该骂的时候他就开口骂上了。只是，这可多是为了小顺子的安全着想，满满的都透着关心。
“切，俺才不会有事呢！这边原本就是炸弹的深坑填起来的，大一点的石头块都被清理了的，还是俺亲手搬得呢！”孙晓顺不敢回嘴怼老班长叔，只能在心底腹诽两句，算是梗了脖子了。没办法，班长叔人家体力足、枪法准，无论是站军姿还是越野跑，都甩自己两条大街去，只能乖乖的老实听话。
“给，既然你小子这么爱雪，那就在下边好好的用木掀清雪吧。啥时候清完了啥时候上来吃早饭，俺帮你用棉被把饭捂着。”老班长毫不客气地递上一柄木掀，薄薄地惩罚了他一次。
“好唻，班长叔，俺敢跟你打赌，等不到你们吃完，俺就能清理完！嘙——”孙晓顺尽管身体不算太强壮，可打小也是各种农活都帮着家里打理的，后来店里的气力活计，那更是抢着干，所以小伙子力气并不差，清清积雪这种简单的活计，那就是小菜一碟。十分熟练的朝着手心呸了口涂抹，搓搓手就干了起来。
“成啊，只要你赶在早饭点干完，俺的那块梭子肉就归你了！”老班长眼角含笑，鼓励他道。这打仗有打仗的好处，原本只得一周两次的大荤，自从上了战场，炊事班那是每顿都会有制作：大块的梭子肉，大个儿的狮子头，腊鸡风鹅，香肠香肚，反正是顿顿过年的伙食。这不，最高兴的还是这帮正长身体的半大小子，没一顿不是吃得满嘴流油的。
“那你可亏大咯！叔，您瞅好了——”孙晓顺两手较劲，舞的木掀像风车一样，很快就清出了一段去。
雪停了，虽然还阴着天，寒风一吹，是人都要打个哆嗦。可尽管天寒地冻的，上级还是第一时间下达了命令：尽快整理战线，加固工事，预备敌人的进攻。眼瞅着山下的鬼子还没有离开，即便是大雪飘飞的几天，也能看到探头探脑往山上偷瞧的鬼子。时刻要准备战斗，那是一点儿都马虎不得的！
孙晓顺动作很快，在他完成了清理的时候，炊事班才刚刚把早饭送了过来：香喷喷的小米饭，浇上肉卤子，在盖上肥嘟嘟的大块梭子肉，那真是人间的美味啊！孙晓顺的海碗上盖了两层大肉，喜得这小子眉开眼笑，一边吸溜着嘴边欲滴的油汁，一边大口扒拉小米饭——嗯，真香！
.................................
“嗡嗡嗡，嗡嗡嗡——”离得老远，空气中微微地传来了轻微的震动轰鸣，天边的两个小小黑点若隐若现。
“呛啷啷，呛啷啷——”山头上激烈的锣声响彻四野，一只锣接着一只锣，从最远处十几里外的山头迅速传到了独门坎阵地上。没有警报器，那就用金锣代替，也算是土法上马的警报系统了。
“全体都有，马上进入坑道！敌人的飞机来了！”八营一连长赵古风手里拿着个铁皮的喇叭，对着阵地上下喊道，他们八营昨天接替的七营阵地，临时培训了坑道防御战法，这一大早的没想到就用上了。
“不要慌，敌人来的这是侦察机，是来探查情报的。轰炸机来起码要等到他们回去，嗯，估计一个小时之后了！”山头上，陈龙对着身边的一帮军官说道，“看到没，要是轰炸机起码会来三架以上，毕竟对地轰炸那也是穿针绣花的活，没那么简单的。尤其是在有地面火力打击的情况下！”
“呃——，司令员，就当他们临时来一遍训练好了！小心无大错啊！”班诚志有些感到脸红，揉揉鼻子自己找台阶道——毕竟防空的事现在是他在负责，瞭望的战士见到飞机就吓得敲锣了！
“干！讨厌的小鬼子！连个早饭都不让老子安生吃！”这么一通闹腾，捧着个大海碗急匆匆跑进坑道的孙晓顺可遭了罪：一口大肉块噎在嗓子眼，没把他白眼仁翻出来！
“呜——嗡嗡嗡！”果然，两架侦察机飞的很高，速度也很快，绕着独门坎到栗山镇这十来里的地方来来回回兜了四五个圈子，这才摆动着翅膀呼啦啦地飞走了。
“报告，山下来了敌人了，数目很多，恐怕不下两三千人，布满了对面的山谷！”有作战参谋第一时间递过来望远镜，指着对面人流几乎覆盖住了白雪皑皑的山谷报告到。
“噢？这么多人？”陈龙接过望远镜，仔细看了一会儿，有些疑惑，看样子对方不像是鬼子啊，看起来懒懒散散的，稀松随意的很哪！
“是铜锣寨的二鬼子，娘的，还真就铁了心投奔鬼子当汉奸了！”魏春生也在一边看得真切，马上给陈龙解释道。
“妈的，老子最恨这帮出卖祖宗八代的狗汉奸了！告诉战士们，给老子狠狠地揍这帮鳖孙！”陈龙气哼哼地骂道！
“司令员，你还别看二鬼子人多，其实对付他们可要比鬼子容易的多！”朴志强在一边答道，他们可是和铜锣寨的这帮家伙交过手的，气势上绝对是没把这些土匪出身的二鬼子放在眼里。
“嗯，也不能太大意了，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还是要做到万无一失！”谭思虎被留在了独门坎跟随陈龙关注战斗，刺客忍不住出言告诫道。
“应该问题不大，对付敌人的战术俺们都讨论的成熟了。能对付得了日本鬼子的战术，对付汉奸二鬼子，那是杀鸡用了牛刀！”陈龙倒是宽慰临战的战将，“告诉战士们，沉着应战，不急不躁，守好阵地，努力杀敌，胜利一定是属于俺们的！”
“是！胜利一定是属于俺们的！”身边的战将个个精神一振，齐声高呼道！
.............................
第三百三十章 栗山攻防战（24）
日本人做事还是一板一眼地准时，九点整，栗山独门坎阵地再一次响起了高亢的金锣声。
“呛啷啷，呛啷啷啷啷——”这一次的锣声急切又绵长，那是商量好的招数：高亢代表了距离，绵长代表了敌机的数量，这一次来袭的敌机数量达到了九架，足足的一个日军航空中队，轰炸的力度小不了的！
“嗡嗡嗡，嗡嗡嗡——”巨大的轰鸣声，就像是飞来了一群绿头屎苍蝇，嗡嗡的让人闹心。九架飞机不急不缓地飞临了战地上空，不慌不忙地兜了两圈，开始在空中调整队形，爬升到了独门坎阵地的上空，准备进行俯冲轰炸。
防御部队早早地撤离了阵地，在坑道为数不多的瞭望口，都挤满了想瞄上一眼的人头。九架敌人的轰炸机，至少能炸出九个大坑的胖大炸弹，想想都让人手心浸汗，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小腿肚子都禁不住地微微颤抖啊！
“都稳住了，听俺号令再撤去伪装！”然而，在山头上，迎着反斜面的位置，一排溜架起了九挺重机枪，两门速射炮，组成了三三配置，一前二后搭配的防空阵地。每一门武器上都披着雪白的家织布，和周边的雪地浑然一起，不靠近了根本就发现不了。每一门武器旁边，都趴伏着身披白布的防空连战士，他们脸色刚毅，眼睛紧盯着天空，一遍遍地回忆着平时苦练的战术动作。防空连长蒋连涛，副连长韩国尧，指导员杨贵山三个分开在三处阵地里，努力告诫着战士们不要急躁。
“呜嗡——，昂~~~”敌机非常大意，也许是先前的侦查包括他们自己的查看，都没有发现支那军有任何的防空武器，所以应该是没有威胁的。所以，九架飞机粗粗分作三个梯次，每个梯次又排了个大概的次序，这就开始了俯冲。
“就是现在！打——！”唰啦一下子，山头所有的武器都撤去了伪装，露出了黑洞洞的枪炮口。
“咚咚咚——”首先开火的是两门20mm速射炮，它们的射程要远一些，瞄准了打头的那架飞机射出了一串串炮弹。
“八嘎，支那防空炮！快拉起来！”投弹手反应倒是动作迅速，第一时间丢了炸弹，焦急地吼道。只是飞机压根也没有俯冲到位，那颗未经瞄准的航空炸弹直接飘落了下去，将刚刚上山的山道炸出了一个大坑。
“呜嗡——”机身猛地一轻，机头划出一个圆弧，呼啸着拉了起来。
“咚咚——轰！”di'yi'j第一架飞机悬而又悬地躲了过去，可它挡住了第二架飞机的视线，它闪开的空档正好被俯冲的第二架飞机填补，就那么直挺挺地迎面冲向了射来的炮弹。一溜弹孔从机头一直排列到了机尾，一发炮弹撕开了邮箱，直接来了个凌空轰爆。
“呜嗡，呜嗡——”半空中巨大的火团吓倒了后续的轰炸机，一架两架也顾不得轰炸路线了，急急地要么拉升，要么偏开航道。然而，巨大的速度惯性仍然让它们靠近了山梁。
“突突突突突突——”马克沁重机枪高昂着枪口，一道道火蛇接连升起，追逐着四散的敌机喷射出炽热的弹雨。
“嗡——，嗡——”靠前的几架飞机到底距离太近，基本上身上都被或多或少地挨了些子弹。有一架倒霉的被打得拖着黑烟滑落了下去，直接飞出了几千米外，栽落在了山谷里。
“转移阵地，盖上伪装！”说实话，靠着这样落后的武器玩儿防空，最大的手段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了。这一下能揍下两架飞机，其实也是走了大运了。主要是迎面位置好，又是正面面对俯冲，才能有这样的战果。可以想象，回过神来的敌机肯定是要报复性轰炸的，所以防空连的第一选择就是见好就收。
战士们为武器盖上白布，急匆匆按照事先规划好的线路，抬着就跑了。亏了这漫山遍野的大雪，人和武器一旦四散开，伪装起来，从空中很难发现踪影！
“八格牙路！支那人什么时候有防空武器了！”小野诚脸色铁青，一下子损失了两架飞机，他也是要负担责任的，支那人居然有防空武器——起码一个情报不力的罪名是难逃掉的！
“呜嗡——”剩下的七架飞机在空中兜了一圈，再次汇合了起来，这一次它们可再也不敢大意随便的玩儿排队俯冲了，在空中寻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敌军防空阵地，却也不敢放松警惕。领航的第一架飞机是中队长长机，他已经没有了炸弹，就负责在半空监视战况，航空机枪保持着射击状态，随时打算冲下去支援。
“嗡嗡——，轰轰！”随着中队长的手势，第一梯队的三架飞机再次俯冲投弹，不过目标却是山梁上的那处可疑防空阵地。三枚航空炸弹落在山梁上，几乎将山梁炸出了几个豁口，黑乎乎的像是缺了牙似的，难看的很！然而此地早已是人去地空，轰炸效果为零。这样的报复性轰炸，倒像是纯粹为了出口恶气似的。
当然也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起码炸空了这个位置，就可以保证后续飞机轰炸山道的安全。起码最后的那三架飞机就再一次玩起了排队俯冲轰炸的把式，能从容不迫地对山道上的地堡轰炸了。
“轰轰轰——”三声巨大的爆炸声过后，山道上再次平添三个大坑，雪花飞溅中，完成轰炸的敌机抖抖翅膀扬长而去。然而，相比于上一次的轰炸，这一次的效果要差上许多，起码就没有一个地堡被准确的炸到。估计是那些日军飞行员也多少有些担心：冲的太低怕遇到突然的防空火力吧。
“八格牙路，航空队的这些马鹿，难道是胆寒了吗？！”轰炸的效果如何，小野诚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就这么随意地在山道上炸出三个大坑，糊弄鬼呢？！然而这话不好多说，毕竟让支那人听到了可就不妙了。
“呃——，这就轰炸完了？咋皇军的飞机还爆了两个啊？”陪在张小浪身边的胡尚良满肚子的疑问，放下望远镜，两眼看向张小浪：“浪哥，这炸完了，俺们这是上啊，还是不上啊？”
“唔——，山上也没有动静呀，别不是那帮鳖孙们都吓跑了吧！”张小浪也不敢确定啊，踌躇了一下，他出了个取巧的主意：“要不俺们先派一个连上去试试？”
“哪中！俺也是这么想的，探探路再说！”胡尚良点点头表示完全同意。
第三百三十一章 栗山攻防战（25）
“小顺子，稳住了啊！你呀，就把这些敌人当做兔子野鸡啥的打，不要有心理负担。对，就是三点一线地用准星套住他，手端稳了，肩膀把枪托顶住喽，轻轻一抠扳机，那就中啦！”老班长对这个家门口的小子还是相当照顾的，亲手教他打枪的诀窍。直到看着他放了一枪，打倒了一个伟军，这才放心地自顾去战斗。
说实话，这会儿地战斗压根就不叫个战斗，炸的黑一块，白一块地山道上，只得上来了百十个黑皮子二鬼子，猫着腰，鬼头鬼脑的，根本就没处藏身。山上三道战线，那也是足足的一个连160人，人数相对还要多出三四十人，稳稳地守在阵地上，那绝对是不慌不忙地打兔子呢！
“吧勾——，吧勾——”清脆的三八大盖声音此起彼伏，战士们趴在战壕雪地上，努力瞄准着射击，力争做到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为了节省弹药，连长甚至都没让机关枪发声，就靠着步枪应该也能打退这百十个二鬼子。
这样力度的战斗，很能迷惑人：左一声右一声的枪响，不徐不疾的，似乎杀伤力不强。可接连不断的倒下人去，那才是实打实的。伪军这一个连走的动作很快，从山谷到半山腰，这也就才不过半个小时的样子，当然，山上的守军故意放他们靠近才是最主要的原因。此刻，经过三四轮的排枪，倒了近一半的伪军全贴地趴着了。
幸亏飞机炸了好几个大坑，此刻倒是掩藏了剩余伪军的身形，两边探头探脑地对射了起来。
“哒哒哒——，嗵，嗵——”剩余的伪军七手八脚地将一挺轻机枪架了起来，随行在后面的两具掷弹筒也被拉了上来，生存的压力之下，居然开始打出了一阵压制火力来了。
“老虎，你小子好意思这么看着二鬼子撒野啊？赶紧地给俺敲了它呀！”第八营一连长赵古风略带着点焦急呼喊着机炮排排长钟虎子，他也没想到这帮二鬼子这么没进取心——人家上来压根就没打算夺取阵地，倒是占据了意外轰炸出的大坑，就打算扎下根了。这样哪行啊？不迅速地消灭或者打退他们，任由他们站稳脚跟地话，那后边的鬼子伪军绝对就有所依仗了，绝对会源源不断地上来的！当然，定点清理这样的
“老赵，马上啊！”钟虎子牛高马大的，不急不慌地将嘴上的烟蒂丢下，抱起一门迫击炮，朝着地堡里的部下喊道：“都起身动动啦，干活了！”
“大虎排长，来的挺快哈！”老班长和机炮排的很熟悉，上前招呼道：“前面大坑里一挺歪把子，两个掷弹筒，打得蛮猛的。第二个坑里也窝了十好来个，好像有重机枪，没看真切。其余的尽在后面坑里了，离得远，暂时不用管。”
“好唻，你们都往后稍稍。”机炮排也只出来了两门迫击炮，可加上一排的，大家挤在一个壕沟里，还是有些转不开身。两门迫击炮自有手下安装调试，钟虎子第一时间放平了肩膀，在大拇指上沾点涂抹，平伸出拳头，竖起大拇指仔细观测——这个位置和下边的弹坑有落差，从上往下打炮，计算起来有点麻烦。钟虎子比划了半天，这才报出了数据：“距离180，炮口标尺加2，单发试射，放！”
“嗵——”六零炮口青烟一闪，炮弹呼啸着飞上了半空。抬高了炮口，抛物线就变得陡了起来，同样的水平距离上，炮弹落点更近一些。果然钟虎子是有两把刷子的，炮弹虽然只是落在弹坑的后部，可也炸飞了两个伪军。
“哒哒哒哒哒哒——”明显的弹坑里的伪军慌了，机关枪都打得乱了节奏，六零小炮对付轻重机枪，那可是绝对的杀手利器。而掷弹筒对上，也是只有被死死压制的份儿，这样的状态下，谁也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
“全体都有——炮口标尺再加1，三发急射，放！”对着敌军疯狂乱扫的子弹，钟虎子伏低了身子，嘴里依旧是有条不紊地下达了指令。
“嗵，嗵，嗵，嗵——轰轰轰！”炮弹一颗接着一颗呼啸着飞上了天，在半空一个转身，撕开空气啸叫着砸落下来，在弹坑里接二连三地轰爆开来。
“一班，上！二班准备。”一排长知道时机到了，果断下达了出击命令。
“走——”老班长早早的已经让大伙儿安上了刺刀，带头单手按着战壕边沿一个翻滚，就出了战壕，猫腰快步一阵蛇形机动，他就带着一班来到了第一个弹坑前。挺着刺刀他跳了下去，紧跟着的孙晓顺就听到了“噗呲，噗呲”的刺刀入肉的声音。
第一个战壕里其实能还手的已经没有一两个了，大部分都是身中弹片，在哀嚎着等死了。老班长丝毫没有手软，刺刀连续出击，挨个儿地将伪军们刺死。一般的战士当然也不会闲着，纷纷下来帮忙，不一会儿就团灭了活着的伪军。
“嗵嗵嗵——”身后的机炮排已经在对付第二个弹坑里的伪军了，毕竟这边可是说有重机枪的，一班出击在外面，可不能让他们挨了重机枪！
第二个弹坑离第一个弹坑也有一百多米，在六零炮弹的集中打击下，也是死伤惨重。
“预备——，冲！”老班长等到炮弹爆炸平息，再次带着一班赶往第二个弹坑。此刻，山上战壕里二班也冲出来了，他们的任务是接替一班的第一个弹坑，同时也是要掩护一下一班的。当然，充当一班掩护的还有战壕里的轻重机枪，他们也在密切关注着山道上敌军的动态。
“突突突突——”果不其然，山道上后面的伪军还有重机枪，见到一班，马上就打出了一梭子。
“跑起来，走蛇形！”老班长大声下令喊道，短短的最后几十米的距离，这就倒下了三个小伙子。他拉着孙晓顺左躲右闪地奔跑着。
“扩扩扩——，哒哒哒——”掩护的轻重机枪马上展开还击，炽热的子弹打得雪地上雾气蒸腾的，让人觉得不真实。
“嗵嗵嗵，嗵嗵嗵——”钟虎子也是发急了，指挥着两门迫击炮一二三地展开密集压制射击。
即便是迫击炮和轻重机枪双重的掩护，一班拿下第二个弹坑还是付出了死四个，伤两人的代价，虽然一口气清除了三十多个二鬼子，可一班也死伤了一半的人手。
“咚，咚，咚——”山下的伪军和鬼子全程在关注着战斗，眼见这一次的试探攻击难有效果了，他们也命令炮兵展开了轰击。七五山炮的炮弹和步兵炮的70mm炮弹，发出更大的尖啸声，砰砰砰地砸落下来，砸的雪雾纷飞，石屑乱蹦。
“不好，敌人开炮了！”老班长脸色有些发白，一把将孙晓顺和另外一个战士托出了弹坑，狂喊道：“快跑，进坑道！”
“轰——”一发炮弹飞落进了弹坑，炸的老班长几个身体都飞出了弹坑边沿，噗通一声砸落在地上，断开几截的身体早已没了声息！
“老班长——”孙晓顺一声哀嚎，却被身边的战友拉着飞跑了起来。耳边是“啾啾”的炮弹嘶鸣，此刻，竟然连悲痛都来不及嚎哭着多看一眼！
第三百三十二章 栗山攻防战（26）
鬼子的炮击，解救了残存的二三十个伪军残兵，同时也给一班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孙晓顺喘着粗气，看着山道上的那个大弹坑，炸成了几节的老班长，好一阵后怕，哭也哭不出来。
按照预定的战术，遇到敌人炮击，部队也是要进坑道防炮的。当然，此刻一排两个班都遭到了损失，特别是一班损失巨大，必然也是要调换其他部队上去的。
二营一连被撤了下去，二连被拉了上来。孙晓顺耷拉着脑袋和另一个挂了花的战士组成了一班的队列。
“怎么样？小伙子，还敢再去阵地吗？”一个高高大大的军官带着人来到了一连队列前，他帮着孙晓顺整整军装，笑着问道。
“那有什么不敢的，俺还要给班长叔报仇呢！”孙晓顺可不认识这人是谁，不过对方略带着调侃口吻的语气，让他有些不爽。
“可以嘛！这么大打击还能保持着旺盛的斗志，挺好，够种！”这人就是陈龙，他拍拍孙晓顺的肩膀，鼓励道：“别看他年纪小，绝对是棵好苗子。俺建议让他代理一班的班长，好好培养一下。”这话当然是对着身后的营连排长们说的了.
最高领导发了话，底下的连排长们哪里还敢怠慢，况且又只是一个小小的代理班长，那就立马上任呗。至于那个受伤了的小子，那自然是马上送后方医院了。
于是，当兵不到半年，刚刚打过一仗的孙晓顺成了一班的代理班长，跟随着一连后撤下来休整，等候补充进来的新兵。当然，如果不是陈龙插这一嘴，估计是轮不到孙晓顺来当这个班长的，现在即便是让他代理了，一排长还是从三班调了三个老兵补充进了一班，其中一个两年军龄的担任了副班长，负责辅助孙晓顺。
....................................
天色阴沉得很厉害，保不齐刚刚停下一天的大雪，还会再一次下下来。
抓住了着难得一点时间空档，进攻的鬼子可不愿消停，下午，日军航空队再次派来了一个中队进行轰炸。不过，得益于独门坎这边的坑道挖的深，构筑过程中还用上了一些钢筋水泥，粗大的松树也是整棵拿来支撑，部队躲藏在里面，倒也是安然无恙。
讨厌的还是那些个日伪军的炮兵，每次守军展开清理行动的时候，他们总是会在一边作梗，用炮击给出击的守军带来伤亡。尽管这样的伤亡对比起伪军的死伤要少得多，基本上达到了一比三，甚至是一比五的伤亡比。但铜锣寨可是有上万土匪的，真要是一直这么消耗下去，恐怕弄残了铜锣寨，第三团也要差不多了。
部队补充迫在眉睫，作为第二梯队的民兵队不仅担负着守备任务，而且还起到了预备队的作用，是不能轻易擅动的。于是抽调补充的主意就找上了矿山、工厂的别动队。组建的别动队，除了兵源比较好，小伙子们身体棒棒的外，还都已经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日常训练了，基本上对于打枪、投弹这些基本的战斗技能都练习了的。
“报告！补充新兵八人到八营一连一排一班，全员带到，请指示！”门口帘子斜挑着，阻挡住了大声报告的新兵领队的大半个脸，屋里只能看到这小子敦敦实实的长得很结实，两条大腿粗的好比小牛腿，说话也是瓮声瓮气的中气十足。
“请稍息！我是一班代理班长——，咦？牛大壮？是你小子！”孙晓顺瞅着一步跨进来，立正敬礼的战士答应道，冷不防看到了他的脸，忍不住垮下了脸来：这鳖孙家是外来户，年头逃荒到了镇上的，就住在孙晓顺家的对门。平时两个半大的小子就互相瞧不对眼，甚至还干了几架，可孙晓顺都是拿这小子没辙——长得太他妈憨实了，身板沉的像个石碌碌，压根就搬不动。那膀子那腿粗的，除了个子矮点，哪里像个逃荒的要饭的哦！
“孙晓顺？班......班长？不对，是代理的！”牛大壮也瞪圆了牛眼睛，自己的手下败将，他也能干上班长？！亏了，亏了！当初就跟爹娘说参军，可他们死脑筋，非要自己进矿上挖煤，理由竟然是俺家几代都是挖煤的，所以自己也要继承祖业。多没有意思呀，窝在乌漆嘛黑的矿道里，每天弄得黑乎乎的像恶鬼一样，倒八辈子霉了！自己早就烦了，尽管每个月的工资倒是很高，可这是俺想要的吗？！幸亏鬼子来攻打栗山，矿上组建别动队，自己头一个就报了名。打枪、投弹，挖战壕、拼刺刀......那都带劲呀，想俺牛大壮这身体底子，再加上队长他们的训练，自己那可是五项全能的第一名啊：枪打得准，投弹是能手，拼刺刀一对三绝没问题，更厉害的是挖战壕，做工事了，大半年的地底下挖煤，可不是混假的，一天要挖十大框呢，本事早就练出来了！
只是让他气歪了鼻子的是，瘦高麻杆似的孙晓顺居然进了部队，还他娘的干了班长，尽管是个代理的，可也能管着自己个不是？我呸啊！他有啥本事？不行比比，自己哪样能比他孬熊？可是部队不讲这个啊，下级服从上级，小兵听从班长，一切行动听指挥——郁闷！不过，这小子要是敢公报私仇，变着法地给俺穿小鞋，老子照应揍他狗日的！牛大壮气哼哼地暗想道。
“对，是代理班长，代理班长也是班长！”孙晓顺白了他一眼，瞧着他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莫名地感觉到有些好笑，他忍不住想到了老班长叔的教导：进了部队，就是一个铁锅里搅马勺的兄弟，是同甘共苦的战友。什么叫同袍？必须是要能生死相托的呀！战场上面对共同的敌人搏命，那还能计较些许的小恩怨？那算个啥呀！孙晓顺也算是历经生死的老战士了，这么一瞬间，他彻底体会到了老班长叔的教诲了！可惜，从今往后再也听不到老班长的教诲了！
“牛大壮同志，请马上协助把新兵安顿下来，半个小时内带到操场。战事紧迫，俺们要抓紧时间，立即开始训练。”孙晓顺正了正军帽，绷起了脸色回答道。
“是，马上安顿新兵，半个小时内上操训练！”牛大壮可不怕孙晓顺拿训练来整他，舞枪弄棒、出汗费力，打熬身体，熟练技术，他求之不得啊！
“班长，这小子和你有仇啊？看你的眼神凶巴巴的，你抢他小媳妇啦？”副班长是个精干的小个子，很能算计，也很有眼力见。
“啥呀，俺才十九，还抢人小媳妇！”孙晓顺哭笑不得道，“以前做孩子王的时候一点小矛盾，现在做战友了，那都算个啥呀，别瞎乱猜啊！”
“走了，俺们得先一步去准备准备，好好露两手，可不能让这些新兵蛋子看扁了！”看副班长还一副八卦的样子，孙晓顺赶忙拉着他跑向操场。
第三百三十三章 栗山攻防战（27）
“这两天配合着鬼子飞机进攻的尽是铜锣寨的伪军，前面我们七营跟鬼子干了一天就撤下去整补了；八营吸取了教训，对付的又是伪军，三个连轮流顶了三天，现在基本上都顶不住了。”会议室里烟雾袅绕，气氛有些压抑，班诚志作为第三团的参谋长，在作战会议上向大家汇报战况，“我们商量的意见是，今天让团警卫连顶一天，明天就能把补充完毕的第一营拉上来了，俺们补充的都是训练了两三个月的工人纠察队和矿工别动队，战前熟悉了战场，应该能够扛得住伪军的进攻。”
“哎，参谋长，那不成啊，俺们九营都早就做好准备了，干部战士们请战的血书俺都交到政委那里了呀，咋还不上俺们上了呢？！”那边九营长支良急了，不等大家反应，第一个起身请战道。他身边的九营副营长孙斌，指导员葛玉田也都眼巴巴地望着班诚志。
“九营不动是俺们团部集体研究的意见，鬼子的精锐只不过第一天露了个面，现在就是派伪军逐步消耗俺们呢！他们会等到俺们精疲力竭的时候，会亮出獠牙一举扑上来的。”第三团团长朴志强亲自为九营解惑道，同时也是向纵队首长们解释三团的安排：“到那个时候，俺们手上可不能没有一支能扛得住的部队接招，几经整补的七营、八营能挡住大量伪军的进攻，不见得能抗得住优势鬼子精锐的冲击，真要到了那一刻，你们可不能给俺拉稀和泥的耍假把式，打到最后一个人也要给俺守住阵地。”
“呃——，是，请首长们放心，九营五百六十名指战员保证人在阵地在，绝不后退一步！”九营三个主官没料到团部是如此安排的，相互对视了一眼，三人齐刷刷地力争敬礼，大声保证道。
战争就是这样，一级有一级的使命，一级有一级的任务安排。作为栗山防守的骨干力量，魏春生、刘玄良、朴志强、班诚志几个肩头可是担负了巨大的压力的。栗山是中王山根据地新发展的一个中心，周边不仅有好几个矿山，也建设了好几个工厂，再加上渐渐有起色的商业交流，日益聚拢过来的人口，卡在中王山中心地带富有战略意义的位置，都对整个根据地的意义重大，是不容有失的！
可栗山这边毕竟经营时日太短，两年都不到。即便是算上民兵团、工人纠察队和矿工别动队等武装力量，人数也不过六千出头点。对阵鬼子的一个加强大队，尤其是铜锣寨上万的土匪二鬼子，要不是仗着地利工事，恐怕够呛！就这，还是在纵队增援部队担负了南面的防务的情况下，才略微稳定了下来的。
“三团团部安排的不错，任何时候俺们手上都要留有余地，保住手上的王牌，能应对战局的发展。”陈龙当即表扬了一把三团的这个领导集体，在敌人力量强大的时候，能控制节奏，留有余力，说明他们都成熟了，完全可以独挡一面。“但俺们的目标绝不是就依靠着阵地战死守，这样打得也太憋屈，被动了！当然，你们力量有限，这个大棋盘应该是俺们纵队部来操作。”
果然地位不同，眼界就不同；手上掌握的资源不一样，通盘考虑的战略战术也是不在一个层面的。陈龙话里的意思很明确——纵队这边要接手栗山镇的攻防战，而且不光是要依仗地利防御，还要打出去。用他一贯的思路就是：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同志们，司令员已经决定了，我们这一次要调集至少一个团的兵力过来，和第三团组成反击部队，配合八路军兄弟部队，组织一次大的会战。争取一战摆平铜锣寨的土匪伪军，彻底将俺们根据地和晋南的八路军根据地连成一片。”谭思虎笑着给大家透了点底道。
“哇，俺们还能再来一个团，那就厉害了！”
“八路军兄弟部队也来了啊？太好了！”
“这下子彻底吃掉铜锣寨的这帮鳖孙，省的见天的来恶心人......”
......
会场上顿时兴奋了起来，大家窃窃私语着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同志们，俺们争取在十天之内完成战役布置，八路军兄弟部队也在积极调动之中。俺们呢，就按照三团团部的布置，利用有利地形慢慢地消耗敌人有生力量，争取多消灭一些伪军，为后面的战役胜利多一份保障。”陈龙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布置道：“自今天这个会议起，栗山攻防战由纵队部接手，栗山各部门、各部队都要听从调遣，全力协助，不可懈怠！”
“是！保证完成任务！”栗山所有与会人员，在魏春生的带领下，齐齐立正答应。要说不松了一口气，那是假话，只是突然的大家都感觉到那种胜利在望的感觉了！
“班诚志，你们三团参谋班子自今天起和纵队参谋处合署办公，俺们要尽快拿出一个战役计划出来，包括兵力配置、进攻路线、地图向导、后勤保障等等，都要你们一线的支援。”谭思虎这就开始调将了，“这两天，你们要抽调得力作战参谋，配合纵队部特战队出击敌后，弄清楚敌人的炮兵阵地、驻扎营地、往来补给的路线等等情报，必要的时候给与打击......”
......................
不说纵队部接手，已经开始了大的反击计划，一线的阵地上，却依旧还是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短短三四天的时间，张小浪的胡尚良旅就死伤了一千好几百人。关键是付出了这么大伤亡，还没有一点儿希望能攻进敌人的战壕的，最有希望的一次也还离着敌人残存的地堡四五十米，实在是攻不上去了，山道上堆积的尸体都码成了小山堆，流淌的鲜血甚至在山脚汇成了一条小溪，实在是太惨了！
张小浪这两天都不愿意搭理小野诚了——骗了半辈子人，反倒叫这小鬼子给忽悠了！你他娘的说好的一个冲锋就能占领的呢？老子看冲锋都他娘看了快上百次了吧！每次都是死伤一片，还一个劲地命令冲锋，真是见他娘的鬼了！可惜了老子的队伍哟！想想就把张小浪心疼地直抽抽——那可全是自家的本钱啊！好容易才拉起来的么！
“张桑，今天怎么回事啊？怎么还不见部队做出击准备啊？”小野诚倒是识趣，这支支那部队现在还不是正式的皇协军，他也是不好强行下令的。既然张小浪和全德宝都不愿意来见自己，那没有关系，他这不就杀上门来了，敲了敲会议桌，他看向正襟危坐，泥塑木雕一般的军官道：“诸位，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行百里者半九十，眼看着敌人已经很疲惫了，我们的，绝对不能放弃的！”
“呃——，小野大队长，俺的旅已经连续出击了四天了，伤亡大家也看到了，一半都不止了，俺们真是顶不住了。”张小浪马上跳出来叫苦，夸大伤亡喊道，看着全德宝道：“全司令，你们这许多部队也该动动了吧？！”
“......”全德宝和几个手下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几个来回，大家心里都是一样的想法：人胡尚良旅装备比咱还好一茬呢，这都死伤过半的，俺们上去不更白给啊？！再说了，你这是为了少将位置舍得下的本钱，俺们呢？还是往后稍稍喽！所以，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哎，俺说弟兄们，咱不带这样的吧？打下来栗山镇可是大家伙的好处，没必要丢俺弟兄的呆吧！”张小浪此刻就好比一个蚀了本钱的赌徒，此刻算是被套牢了，也只能帮着鬼子拉人下水了。
“哟西，张桑说的太对了，打下栗山镇，我保证亲手交到你的手上，做你们的地盘。”小野诚也不是白痴，他可是早就听张小浪说了全德宝眼馋栗山的事了，当即表态诱之以利。
“当真？”全德宝抬头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小野太君说话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全桑，只要你全力协助皇军拿下独门坎，栗山镇就是你的！”小野诚饶有兴趣地保证道。
“弟兄们，俺们干了！拿回属于俺们的地盘，俺们杀回去！”全德宝甚至都没有征求几个手下地意见，当即拍板道。被赶出了栗山镇，在外面可怜兮兮的占山为王，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老子受够了！借助皇军的威风，全力一搏，未必不能成功啊！
“干了！俺们杀回去！”马子午、汤三和夏君宝这几个也很兴奋，齐齐起身站到大哥的身边，呼喊道。
“哟西，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啊！全桑，我会听到你们的好消息的！”小野诚就好比偷到了一只肥鸡的千年狐狸，摸着颌下的短须，笑的眯缝着眼睛，都见牙不见缝了！
“嗨，嗨嗨——，小野太君，俺可也是出了大力的呀？你总不能忘了俺吧？”张小浪在一边悄悄拽了拽小野诚的军服，可怜兮兮地问道。
“放心，张桑！皇军绝对不会忘记她的朋友的。一切都要凭军功说话！拿下栗山镇，你的，少将的干活，大大的好！”小野诚拍拍他安慰道，“好好休整你的部队，跟随皇军杀进栗山，你的同样功劳大大的！”
“哈——哈依！”张小浪一个立正，激动地喊出了一句日本鸟语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栗山攻防战（28）
夏君宝德部队虽然只是一个独立团，可也有两千来人，并不比那三个旅小多少。四个正规编制德营头，再加上一个迫击炮连，一个重机枪连，团部警卫连，实打实的是一支不可小觑的战力强悍的部队，起码在铜锣寨是数一数二的。
独门坎确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三流子（汤三）的二旅又接着胡尚良第三旅旅攻打了三天，结果还是没能拿下来，信心满满的汤三也失去了那股马前卒的劲头了，耷拉着脑袋亲自向全德宝请罪——三天时间，死伤一千七百多，他这个旅是打不动了。当然，全德宝也不好再怪罪与他，毕竟二旅比三旅还多伤亡了三百多人，着也就说明了三流子是尽了全力了，起码没把自己这个大哥的愿望当做儿戏，是认真去做事的。而且汤三的二旅那可是全铜锣寨垫底的角色，能消耗三天没有溃散，就相当做得不错了！
马子午的一旅那可是铜锣寨起家的人马，轻易是不会动用的。这一点不光全德宝这么想，其实马子午更加的有想法的——他很抗拒和日本人合作，要不是看在张小浪弄来的粮食装备弹药的面子上，甚至他都不答应下山的。这个昔日的老弟兄脾气很倔，他的意见是栗山可以拿回来，但绝不是跟在日本鬼子后面玩儿趁火打劫。所以到目前为止，他一旅三千五百人，全部驻扎在三里地外的小山村里，压根就没有往前凑的意思。
还是夏君宝体谅老大哥，主动接替下汤三，带着独立团进入到了出击阵地。
这阵地现在看起来真是太惨了：尽管天上还一直在纷纷扬扬下着细面一样的小雪，可竟然掩盖不住这战场的惨状。山道此时已经被炸得一个大坑连着一个大坑的了，几乎每一个大坑里都躺满了尸体，细雪薄薄洒上，勾勒出一个个僵硬了的死尸形态——仰天怒吼的张大嘴，死不瞑目的瞪大眼，意欲起身的撑着手，奇形怪状，看着让人发毛。山下鲜血和着雪水已经冰冻成了一道小冰溪，稍不注意，就能滑的跌倒。那洁白中的紫黑，边上一层层汇入的鲜红，看着那么刺眼，让人心惊！
“班长，俺们今天能拿下来么？这山道可滑溜的紧！”老兵仔细观察着冲击的路线，提醒道。
“谁他娘的知道？反正你们三个要跟着俺，让小的们走前面！”班长也有自己的心腹，管住老兵几个就好了，至于那些后来的么——那就是炮灰啊！
“哥，......俺害怕！”一个新兵脸色惨白，抹了一把刚刚呕吐的嘴边残迹低声道：“早知道俺们就还是要饭罢了，这......可是要死人的呀！俺们可不能指望班长他们。”
“管他的，先跑上去一段，找个大点的弹坑就躺下装死，不行就缴枪投降。”这个哥哥是个头脑灵活的，绝对是战场上的兵油子，“这几天二旅逃过去百十多个了，天天拿着大喇叭喊话呢！”
“那......能行？后边可是有督战队的机关枪啊！”弟弟可看过督战队的狠辣，一排溜五六挺机关枪，紧盯着战场，擅自后撤的可是打死没商量。心有余悸之下，他忍不住偷看了那帮冷酷的家伙好几眼。
“就是窝里横，有种的他督战队的倒是上去试试噻！”哥哥不屑地呸出一口老痰——参加进这样无情的土匪部队，真是瞎了眼了！“到时候你跟着俺，保管没事！”拍了拍小弟的肩膀，帮他掸去肩头薄薄的雪花，哥哥安慰道。奈何弟弟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让哥哥心里好一阵难过！
.........................
“咚咚咚，咚咚咚——”鼓声响过第二通，那是告诫部队要开始最后检查装备，做出击前的准备了。出击阵地上好一通骚乱，各级军官大声喝骂弹压着部下做好准备。
“嗵，嗵嗵——”炮声隆隆，开始了攻击前的火力准备。一颗颗炮弹“啾啾”地嘶鸣着破开空气，飞上对面山头，炸出一朵朵雪花爆团。今天是指望不上飞机的帮忙了，所以，炮火准备足足持续了二十分钟。
“呸，呸——”半躺着的牛大壮将坑道上落下的尘土吐掉，忙爬起身坐正了身子。对面孙晓顺在淡漠地抽着一颗香烟，手里捏着的烟头只有半寸长短了，可他还在一口一口地嘬着，一口一口地吐着烟雾。“学人拌老成抽烟么？你这不下肺不回龙的，抽一口吐一口的，浪费了好吧！”牛大壮心底有些鄙夷自己这个代理班长，本事又不咋的，还要装，动不动的靠给大伙儿发香烟拉拢人么！我呸！
不过，呸完一看，自己又有点同情他，十九岁的愣头青，嘴上，下颌边不知何时都冒出了青茬茬的胡须了，冷漠的眼神沉着淡定，压根就不像是个年轻人——似乎有点酷酷的感觉啊！
“炮停了，准备战斗！”孙晓顺一脚踩灭了烟头，起身哗啦一下将胸前的花机关顶上了膛，老神在在地安排道：“俺和副班长、你们两个骨干各带两个新兵，注意保护他们。掷弹筒就留在门口，随时观察，对付敌人的机关枪。出发！”
一行十个战斗士兵，紧跟着孙晓顺进入战壕，两个掷弹筒兵仄蹩在地堡边上，仔细观着者山下伪军队列里的歪把子机关枪。
“都稳住了，把敌人放进一百米内再开火！”孙晓顺大声告诫着，顺便安慰身边的两个新兵：“别着慌，就跟平时打靶训练一样，瞄准了敌人的胸脯打，就管！”班里新兵太多，连排长都曾关照过，不要将敌人放得太近。早一点儿开火，或许射击效果差点，可绝对能让新战士安心点。
“没人慌，俺就当这些鳖孙是兔子呢！”牛大壮很不幸的跟在孙晓顺身边，他不服气的犟嘴道，“打胸脯怕是打不死，一枪爆头才更有效吧！”
“切，看把你能的！等打起来俺再看你的真本事！”孙晓顺白了一眼这个昔日的冤家，淡淡地说道。说是这么说，打仗象打靶一样。可真能一样吗？对面的那可是活生生的人，不说他会躲闪避让，但就是对射的子弹在耳边呼呼的飞，各种爆炸带来的干扰，还有那鲜血飚飞，惨呼哀嚎，血腥刺鼻......说是地狱场景也不过分吧！还一枪爆头，能稳住了打中，就算你赢了！
“艹，是个带肩章的大家伙，你是老子的了！”牛大壮没有理会孙晓顺的挖苦，将准星牢牢套住了一个呼叫着指挥的敌军军官，两眼闪亮亮的眨也不眨！
第三百三十五章 栗山攻防战（29）
“弟兄们，敌人就在眼前，大家冲啊！”挥舞着乌黑锃亮的盒子炮，带肩章的军官嗓门挺大，连这边战壕都能听见了。
“杀啊——”土匪们陡然暴发出了一阵呐喊，就要展开冲锋。然而，那个军官却闪到一边，打算跳进一个弹坑里去。
“一百五十米......一百二十米，预备——”孙晓顺紧握住冲锋枪，嘴里大声地报数道，即将下令的一刻。
“吧勾——”一声清脆的步枪声，算是抢了班长嘴里的“打”的命令。战壕里噼噼啪啪的枪声登时响成一片。
“你干啥？！”孙晓顺命令出不了口，一口老血憋得胸口生疼，他气呼呼地踹了一脚牛大壮，很是生气。擅自提前开枪，这可以算是违反军令了，踢他一脚算是轻的！
“俺看那个大鱼要卧倒了呀——”牛大壮也知道自己理亏，挨了一脚都不敢动弹，但一枪爆头，将那个军官击毙栽在弹坑里，还是挺开心的。
“别多嘴了，赶紧战斗吧！哒哒，哒哒，哒哒哒——”孙晓顺瞄了一眼那个高跷着两脚向天的倒霉大鱼，点点头算是认可了牛大壮的理由。他看到冲击的敌人一下子涌上来二三十人，马上扣动扳机，一梭子点射了出去。
“吧勾，吧勾，吧勾，吧勾——”接连四枪，点倒了四个敌人，牛大壮这才理解了孙晓顺打胸不打头的说法——敌人太多，哪还来得及瞄准啊！一枪一个，打倒算逑，谁他娘的还管打在哪儿啊！
“手榴弹——，尝尝老子的铁疙瘩！”牛大壮也不忙着装弹了，一把丢了枪，拧开手榴弹拉弦就扔了出去。也亏得这家伙臂力强悍，七八十米的距离，他接连三颗都砸到了伪军的人群中，接连爆开三个炸团，直接清空了一块空地，让敌人的冲锋为之一滞。
“好样儿的，大牛，给你！”孙晓顺忍不住喝了一声彩，这样的悍将，战场猛张飞啊！他将身上的手榴弹解下，递到牛大壮的跟前。
“三儿，你小子倒是瞄准了打啊，子弹都飞哪儿去了？浪费嘛！”牛大壮得意的撇撇嘴，转眼看到另一个新兵哆哆嗦嗦的，气得一把拽过他的步枪：“你帮俺压子弹，俺来打！”
三儿哇的一口，把早上的早饭吐了个干净，抹了一把嘴，倒是乖巧地拿过牛大壮的步枪，压上子弹。
“动作快点，鳖孙们要逃！”再一次将空枪丢过来，牛大壮抢过自己的步枪，啪啪的打起来。
打从护乡队起家的那天起，陈龙就相当注重班排火力。每一个班十二个人，配备掷弹筒一具，轻机关枪一挺，花机关两支，步枪六枝，手榴弹四十八枚，这样的火力全开，守住宽度仅仅十几二十米的山道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不，就这么四五分钟的时间，涌上来的三十来个伪军就被打得没有站着的了。后续的伪军也都纷纷跳进弹坑里，再也不敢放肆玩儿冲锋了。
“左边一百五十米，歪把子一挺，预备，放——铳！”趴在暗堡边上的小哥俩，管着一具掷弹筒，瞄着前方的弹坑就放了出去。然而，着哥俩训练的真不咋的，榴弹出膛，手抖了一下，榴弹没炸到弹坑边上的歪把子，倒是正正的落到了弹坑中心。
“嘭——”弹片飞舞，没伤到那挺命大的歪把子，倒是炸倒了三四个窝着的伪军，暴发出了好一阵哭爹喊娘。
“靠，打远了！没关系，再来，再来！”这两个还互相安慰着，再次眯着眼睛瞄乎了十几秒，就要放榴弹。
“别打了！别他娘打了！俺们降了啦——”对面的弹坑里忽忽悠悠地升起一件白布衣衫，用步枪挑着来回摇晃。
“啊吔，他们要投降唻。班长，咋办啊？”停住了榴弹，小哥俩扯着嗓门问道。
“行啦，听见了呢！”孙晓顺掏了掏耳朵眼，摆摆手道。这一会儿，枪声都停了，两边隔着百十米，听得清清楚楚啊。倒是你两个，要隐蔽着点，小心让人家盯上！
“投降俺们欢迎，护乡队优待同胞：羊肉馅饺子，大块的红烧肉，白面馒头管够哇！想回家的发两块大洋路费啊！”孙晓顺按照连里的教导，一字一句地用个铁皮喇叭喊道，“你们把枪反过来拿，枪托冲前，一个接一个慢慢爬过来！敢耍花样，俺们子弹可不认得人啊！补充一下，带过来一支枪，奖两个大洋，机关枪加倍——”
“不敢，不敢！千万不要开枪啊！俺们过来了！”对面倒是十分听话，一个个枪托冲前，慢慢爬了过来。
“通知后面，准备接人！”孙晓顺吩咐两个掷弹筒兵，转而喝令战壕里的战士：“子弹上膛，盯紧了他们，敢乱动就开枪！”
“枪丢下，人往里面走！”很快第一个降兵过来了，他估计还是个小官，单手拿着盒子炮枪管，爬的最快。
“真有肉吃啊？可不兴骗俺们啊——”这家伙看来还真是个官，为大伙的福利再次追问道。
“少废话，大肉块子噎死你！赶紧走起来！”孙晓顺不耐烦地推了推他，“你们前面的弟兄不多说的很清楚了，比过年吃的还好哩！”
“那就中！俺可老馋肉了！”这个小官还不忘回身喊一句：“都没事了，弟兄们加把劲啊！俺们去吃肉了！”呼啦啦，一帮子伪军陡然加快了爬行动作——肉的引诱力太大！
这一趟跑过来的一共九个，分属于三个班。
连部的工作做得很到位，立马统计了带来的武器，现场兑现大洋。跟着就是每人一大盘饺子，盖上肥嘟嘟的老扣肉，差点没把这些胡子拉碴的土匪舌头给吞掉！
“来，你给后边的弟兄们喊喊话，让他们也早点过来吃肉！”阵地上，八营指导员鲁明宝亲自让这个伪军班长递上个铁皮喇叭道，“边吃边喊，让他们也瞅瞅俺们的伙食！”
“咳嗯——，弟兄们，俺是一连的赵大庚啊，俺带了挺机枪过来了，奖励四个大洋啊！瞅瞅，羊肉馅的饺子，一大盘，有辣椒醋啊；这大块的红烧肉，比咱山寨过年发的还大呢！”赵大庚颇有些表演天赋，手抓着成.人巴掌大的肉块，咬一口，喊一句，那个大口吃肉的得意劲，看着就让人眼热。
“赵大庚，是赵大庚个瘪犊子，真他娘的吃肉啊？还给了大洋！”对面的弹坑里，一个个脑袋探了出来，窃窃私语声不断。
“哥，回家的还给两块路费呢，要不——”还是那个弟弟，羡慕地砸吧着嘴。
“嘘——，等俺们发起冲锋的时候！记住，就前面那个弹坑，第一时间藏到里面去！”哥哥面色凝重地止住了弟弟，四面周边探看了两眼，告诫弟弟道。
第三百三十六章 栗山攻防战（30）
这一通喊话，让山下的夏君宝气歪了嘴：他娘的赵大庚，居然敢带着人投降，还反过头来诱降，真是可恶至极！来啊，给老子干他两炮，让他鳖孙闭嘴！开玩笑，一个连上去，眨巴眼的功夫，连死伤带逃跑，这就去了一多半了，剩下的这几十个也在探头探脑的，苗头不妙啊！
“嗵，嗵——”两颗迫击炮弹粗粗瞄准，奔着赵大庚的方向就落了下来，虽然一前一后炸点离得有点远，可还是吓了赵大庚一跳。他一把抱起面前的半盘饺子，护在胸口转头就蹲了下去，埋着脑袋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填着饺子——娘的，即便是死，这半盘羊肉馅的饺子进了肚子，也值当了！
“老赵，干哈呢？咋不喊话了呀？”营指导员鲁明宝放下了望远镜，转脸找了一圈，矮下身子这才看到了闷着脑袋的赵大庚。
“呃，呜——，咳咳，长官，对面打炮了，这么好的饺子可不能糟蹋了！”赵大庚噎得直翻眼睛，可依旧努力往嘴里塞进了最后的几个饺子。打炮对于他这样的老兵可不算个啥，弄洒了这些饺子那才是罪过！
“呵呵，你呀你，慢点儿吃，不够后面还有！”一连的炊事班就在坑道里，可是一直在忙着包饺子呢！
“谢谢长官，俺吃完了，马上干活！”撇开他参加了土匪的队伍，赵大庚还是挺淳朴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么多饺子不能白吃，答应人家的活计得好好干完。“对面的兄弟们，瞧瞧官长们不让俺说哩，拿炮轰俺呢！他们害怕了啊！告诉你们，四十六个羊肉饺子，外加一大块肥嘟嘟的大扣肉，俺吃得好饱呀！你们赶紧地过来吧，山洞里还有好多饺子啊——”
赵大庚的宣传杀伤力太大了，又是亮银元，又是秀美食的，简直让蛰伏的伪军们都看呆了。别说原本就有此打算的兄弟两了，即便是剩下的几个小班长也禁不住心动起来——当兵卖命为的个啥？不就是图一张嘴，弄点银钱花花么！这样的伙食待遇，在铜锣寨快两年了也没见到过一回啊！等会儿可不能和对方打战了，弄毛了人家不收俘虏就坏了！
.......................
“夏团长，师长让俺上来问问，咋半天都没有动静了？不趁着机会一鼓作气，等会儿雪下大了，那就迟了！”李军师身披黑色大氅，在一个班警卫的护送下，骑着匹粉嘴毛驴跑了过来了。
进攻迟钝，后边观战的一帮大佬早就不满意了。在张小浪的授意下，李军师不得不亲自冒雪辛苦一趟。
“军师，您瞧瞧，这山道上尽是冰溜子，滑的很，都站不住脚啊！对方的火力也不孬，没那么容易打的！你们也瞧见了，一个连上去不到十来分钟，就报销了一多半，这得要填多少人命啊！”夏君宝避重就轻，不好意思讲赵大庚的事，只能强调伤亡。
“夏团长，对面的支那军，并没有多少守卫，顶天一个加强小队。你的，要让部队展开连续冲击，不要停顿，很容易压垮对方的！”冷不防李军师身后冒出一个日本军官来，粗声粗气地在那指手画脚地说着。
“呃——”夏君宝脸色有些不虞：看军衔挺死也不过就是个中尉吧，咋就敢过来指手画脚地给俺上课？他娘的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你妈贵姓啊！
“君宝，这是皇军的铃木参谋，张先生和师长特地请来协助你指挥战斗的。可不能怠慢了啊！”李军师忙上前解释一番，后面不满意的可不光铜锣寨的大佬，主要还是小野诚也在哪儿冷讽热嘲地开骂了的！
“这样的地形，这样的天气，你让俺展开大规模攻击？敌人反击出来，部队退都退不下来吧！造成了重大损失谁来负责？”夏君宝又不是混假的，从军十来年，他还是懂的作战的。
“这个......师长吩咐，要多多参考铃木参谋的意见！”李军师低声告诫道。
“夏团长，不要在意一点点损失，组织部队形成波浪次攻击，一浪接着一浪，抓住时机，肯定能突破敌人的防线的！”铃木参谋相当熟悉日军的猪突式进攻，蛮有把握地劝告着：拼着损失第一浪，就能前进到敌人跟前；即便是第二浪死光，第三浪也能杀入敌阵了；如果再有第四、第五浪，那就稳了！
“军师，这可不是一两个连队啊，按照铃木的布置，起码得上一两个营啊！”夏君宝面色沉重地说道，“李军师，俺们这是在赌博啊，一次不成，恐怕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豁不出孩子套不到狼！反正你这会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李军师眯细了小眼睛，颇有些赌徒下重注的狠劲，跟着指指山上道：“添油加醋的慢慢磨，最后啥也剩不下啊！”
山上残存的那三十来个伪军也有了决断，既然后撤有军法队压着，那还是过去吃饺子快活一回是一回吧！这么窝囊着，冻也冻死了！于是分班级打出了三个白衣衫，大家呼喊着向山上爬去。
“他娘的，一帮孬怂！开炮，开炮，炸死这帮龟儿子的！”夏君宝脸上挂不住，破口大骂。他可是明显看到了铃木参谋那个嘴角的讥笑，太他妈打脸了！
“命令，集合部队，全军半个小时后发起总攻！”顾不上再去考虑什么伤亡了，夏君宝跺着脚下达了死命令。
“嗵嗵嗵嗵——”全团的迫击炮怒吼，目标不是敌人，而是要阻拦那帮贪生怕死的鳖孙！
“快跑啊，打炮了啦！”哥哥田富一把拉起弟弟田贵，连枪都顾不上拿了！
“哥，枪能换钱啊！你咋把枪丢了啊？”弟弟田贵背着三支步枪，边跑变埋怨道。
“钱要紧命要紧？傻呀你！”田富一脚踢在弟弟屁股上，气哼哼的骂道。
“命要紧！钱也很要紧啊——”田贵嘴还犟，紧了紧背着的步枪，舍不得丢弃。
“快快快，加把劲啊！”山上战壕里，战士们甚至都放松了警惕了，大喊着为这帮投诚的伪军们鼓劲道。
这一通炮击，尽管是仓促开炮，还是炸死了十来个投诚伪军。最后活着进到坑道里的也就二十二个而已。
“哥，给你两个大洋！可惜了你那杆枪了！”田贵紧紧攥着大洋，还在心疼应得的大洋。
“......要钱不要命！你小子啊......迟早会死在......贪财上！”田富满不在乎，大口吞咽着饺子，含混地答道。
坑道里那个挖出的大会议室，这会儿成了食堂，二十多个浑身泥水、面色恓惶的汉子，饿死鬼投胎一般，比着赛地大口吞吃着食物，似乎下一刻就再也吃不到了一般。
坑道外，漫天的炮弹再一次呼啸而来，剧烈的炮击为下一次攻击做着充分的炮火准备！
第三百三十七章 栗山攻防战（31）
密集的火炮一轮接着一轮，将硕大的炮弹砸落到山道战壕边上。一团团的爆炸带出火光四闪，明显的日军这次是下了血本了：除了配属大队的两门九二步兵炮，小野诚还向旅团新组建的炮兵联队申请了一个炮兵中队，运来了三门105mm的野战炮，再加上铜锣寨的三门75mm山炮，加起来就有八门山野炮的直瞄打击。
此外，山脚下的两处炮兵阵地上，还分别排列着日军和铜锣寨的迫击炮群。西门三厂联队长对此次进攻栗山也是非常重视的，除了小野大队的炮兵小队，还特地为他们加强了一个曲射炮中队——装备了12门辽造80mm迫击炮；铜锣寨的迫击炮群，制式稍微差点，有60mm的也有80mm和82mm的，来源比较杂，但数量加起来将近二十多门，一通齐射之下，也是声势吓人的。
“他娘的，还没完没了了，这帮二鬼子这次是打算炸平独门坎么！”陈龙举着望远镜，从一个天然的坑道破口观察着敌人的炮击，脸色有些沉重，“快半个小时了吧，居然还在炮击。”
“这一次怕是要出幺蛾子！司令员，俺们是不是把炮队也拉上去啊？”谭思虎也在仔细的观察着，放下望远镜，转脸建议道。
“是要做好准备，命令炮兵营陈宗敬，做好还击的准备。”陈龙一直都没有准备这么早就动用纵队的炮兵营，原本是打算用在反攻时，给敌人一个出其不意的，现在看来，情况有变，不得不点头同意。
“老朴，一线赶紧增加支援部队，至少要保证第一线达到连级规模的抵抗火力，情况有些不对头。”谭思虎又对身边的第三团几个主官吩咐道。
“老班已经带着警卫连过去了，阵地上八营的三个连也通知过了，全在坑道里预备着呢。”三团的班子虽然交出了战役指挥权，但一线阵地还是在三团手上，他们也是要负起责任来的。对于这样长时间持续的高烈度炮击，也早有感受，守备部队早早就安排了增援了。
今日天公作美，稀稀拉拉的小雪时断时续，一直阴沉着天色，让鬼子的飞机没有了用武之地，这也给中王山纵队的炮兵提供了便利。得到命令，在山背后的反斜面，早早预备的两个炮兵阵地上，一边是三团的炮兵连得12门82迫击炮，另一边是纵队部的炮兵营二连的6门150mm重迫击炮。根据事先测量好的炮击参数。两边的炮兵都在忙碌地做炮击前的准备工作。
“炮架子要全部摇到位，不行下面还要垫上石头，这里全是上高下底的台阶，要保证炮口的抛射角度。”第二道坑道口，纵队炮兵营三连的三门没良心炮也运到了，连长滕之友亲自指导炮手们做准备。山道地形奇特，且狭窄分布不开，带来的十门没良心炮，最多也只能上三门。
........................
“咚咚咚，咚咚咚——”随着炮击渐渐稀落下去，山脚下初级阵地上三四面牛皮大鼓咚咚地敲了起来——铜锣寨还保留着“擂鼓前进，鸣金收兵”的传统做派，隆隆的鼓声就是开始进攻的讯号！
“机枪队、花机关在前，掷弹筒跟随支援，重机枪每百米跟进，带好麻包，随时搭建重机枪火力阵地——”夏君宝对着两个营长面授机宜，杀气腾腾地下着命令：“每个连间隔五十米，第一连站稳了脚跟，第二连上；第二连稳住了阵地，第三连上；然后等到第三连站住了脚，再由第一连上；如此滚动前进，应该可以推进上去。三营是支援力量，确保跟随着第二营向上。一旦二营打开了缺口，占领山头的任务就是你们营的。记住了，此战要勇往直前，只许成功不准失败！你们要组建军法队督战，对贪生怕死的，作战不力的，可以就地正法！”
“是！不成功便成仁，让日本人瞧瞧俺们也不是孬熊！”两个营长都是当年国.军里跟随出来的老兵，对蒋某人挂在嘴边的训令还是记忆颇深的，这一激动顺嘴就喊了出来，只是听着咋都觉得怪怪的。
“咚咚咚——上上上！”一个整连的伪军居然排着差不多十乘十的方队，呼喊着踏步并肩齐行，四五个平端着轻机枪的壮汉当前压阵，身边清一色的是挎着花机关的战斗骨干护身，一路呼喝着，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气氛。
“快快快，把麻包垒起来！”第一个百米风平浪静，一连借助一个大弹坑为基础，马上迅速构筑了两个重机枪堡垒，粗粗完成了第一道战线。
“走啊，弟兄们，到俺们干活了！”二连长是个悍匪出身，一手提着把雪亮的钢刀，一手扬着驳壳枪喊道。二连长明显做的有点儿刁，他这一阵，居然是二三十个扛着麻包的炮灰打头，然后才是跟随的各式自动武器。他这么做是藏了私心的：那些掌握着自动武器的可全都是他的亲信，舍不得让他们当先冒死。当然，后面瞭阵的营长和团子都自动选择了视而不见，这次出击可是需要他们搏命的，没必要为了一点儿小事闹到难堪！真要逼急了也怕弄出反水的！
超出了一连五十米，第二道战线也迅速搭建了起来。直到整个连队进入了弹坑结合麻包的阵地，二连长才放下钢刀擦了把脸上的冷汗——入娘的，真怕山上突然开枪啊！无遮无挡的山道，那死伤可海了去！毕竟这里已经快接近半山腰了，距离敌人的战壕也不过一百五十来米吧，进了机枪、步枪的射程了。
“倒霉哦，老子他妈这不就是头一个挨枪子的命！”三连长眼皮直抽抽，自己安排了一个小班长在前面指挥，自己带着一帮连副、排长们都缩到了最后。
“老兄，看在俺们一道出生入死的份上，你们还是先猫下来吧。真要按着团长的意思，俺怕你这个连会被端了锅！”二连长还算是个仗义的，主动对着脸色发白的三连长道，“先派人把麻包运上去，搭起阵地多少也有个遮挡。”
“多谢了啊，兄弟，算老哥欠你一道！”三连长点点头，舒了口气，“一排长，你去安排人，先把麻包送上去，选那两个连在一起的弹坑，搭建阵地。”
“三连长，这样——不妥吧！营长、团长他们可都在后边看着呢！”团部随行督战的一个参谋弱弱地提出了异议，“再说，那两个弹坑离着这边也没有五十米吧！”
“不妥？嗯，也是哦，确实差点意思啊！”三连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个多嘴的参谋：“要不，游参谋，一排就交给你来指挥，你去教教他们该怎么执行团部的命令？！”
“呃——，这样啊？”游参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游移着眼神道：“其实俺也就这么一说罢了，一排长指挥的挺好，挺好！”
“真的挺好？”三连长揶揄道。
“确实，真的挺好！”游参谋揉揉鼻子，难堪地苦笑道。
第三百三十八章 栗山攻防战（32）
“吧勾，吧勾——”山上的守军自然不能这么干看着伪军的步步紧逼，不等伪军三连的先遣小队放下麻包，一排三八大盖就攒射了过来。早就憋着气瞄准了，这一阵排枪，直接将突前的这个班几乎团灭。
“火力掩护！二班——上！”一排长蹩在一个弹坑边上，大声呼喊着布置反击。
“啪，啪啪——，哒哒哒——”伪军们也展开了武器，一股脑儿地朝上展开对射，力图掩护二班完成搭建工事地任务。辽十三式七九步枪威力也不小，东北老张家造出了很多，沈阳兵工厂一个月就能造出4000支，当然最后都便宜小鬼子了，此刻，在伪军手上嘎嘎乱叫的，就是东北张氏的荣誉出品，配合上机关枪，也打得山上抬不起头来。
“他娘的，掷弹筒，瞄准右边那个歪把子，给老子敲了它！”孙晓顺闷着头趴在冻土上躲避“??”乱飞的子弹，气急败坏地朝着地堡边上的掷弹筒组吼道。
“嗖——嘭！嗖——嘭！嗖——”掷弹筒两个新兵冒着四处乱飞的子弹，心慌意乱，手抖腿颤，一连三颗榴弹都炸得偏了，越发地激的歪把子瞄着他们扫射。
“打歪了，又打歪了！又——”孙晓顺一遍遍地大喊，最后干脆算了——掷弹筒手中弹倒下了，那颗榴弹冲上了天空，歪出山道老远，都不知道炸哪儿去了！
“哥，俺打听了，这边当兵军饷可高，管吃管喝，还每月两个大洋哎！”山洞边，田贵神秘秘地挨到哥哥身边，满是羡慕地给他说着话。
“嗨，这些个怂娃子，啷个掷弹筒能这样弄呵，找死的么！”田富压根就没心思多听弟弟在说啥，他一边努力扣着牙缝里的肉丝子，一边看着洞口外的掷弹筒组摇头叹气着。
“不要慌，下到壕沟里，看一下记住方位，手里把小炮递上去就管了！”看着那个弹药手接替过来掷弹筒，田富忍不住喊着指点道。
“哥——，你少说两句吧，甭管他嘞，那就是个憨货，教不会的。”田贵拉了一把哥哥，悄声劝道：俺们现在啥身份不知道？还冒充大瓣蒜教人？！没有点b数嘛！
“哒哒——啊！”田贵话音未落，哪个弹药手甚至榴弹还没放进炮管，就被打得栽落下来了，掷弹筒和榴弹摔落在地，咕噜噜地滚到了田富地脚边。
“唉——，不听老人言，倒霉在眼前了吧！”田富摇摇头，有些可怜这个嘴上还是一圈绒毛的小伙子，弯腰捡起了榴弹和掷弹筒，趴到了战壕边上，“小弟，瞅一下！”
“哎？——嗨！”田贵被他哥惊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趴了过去，探出半边脑袋瞟了一眼外边的位置，马上报出了口令：“歪把子一挺，正前方三百尺，右偏三指，放！”
“嗖——轰！”榴弹顺从地冲出了小炮口，打着旋砸落在目标上，将那挺歪把子连人带机枪炸得四散开来。
“干得好！左边还有一挺！”孙晓顺喝一声彩，继续指挥道。
“哥......对面那可是——”田贵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提醒他哥哥对面可是自己曾经藏身的老东家。
“知道哩，管他的！这边吃得好，你不是说还有军饷拿么，俺们就在这边干了！”田富舔舔嘴角，弯腰从躺在地上的弹药手身上摸出两颗榴弹，做好了发射的准备。
“那中吧，反正也回不去了！”田贵再次探身，迅速瞄了两眼，报数道：“歪把子又一挺，正前方三百三十尺，左偏五指半，放！”他们当年跟着教官学打小炮，可没少挨收拾，本事是练出来了，可这计算至今还是按着尺寸指头数来，改不过来了！
“轰——”弹落敌亡，总算是当年教官的皮鞭没白挨，即便是丢下了好几年了，还是忘不了。田富得意的摆下小炮，自顾在身上摸出了香烟来了。
“打得好！太棒了！”孙晓顺嘴里喊着，歪头一看，却看到了两个胡子拉碴的汉子在那里抽烟，身上的伪军屎黄色军服格外刺眼。
“哎，你们——”孙晓顺吓了一跳，这是个啥情况？一下子将冲锋枪逼住了这哥俩。
“呀呀呀——，小兄弟，俺不刚才帮你敲了两挺机枪啊！可不兴翻脸不认人的啊！”田富吓得烟都掉在地上了，嘴里飞快地解释道。田贵更夸张，双膝一软，吓得跪在地上了。
“刚才两炮真是你们打的？”孙晓顺看看哥哥，再瞅瞅弟弟，两个邋遢落魄的中年大叔样子，有些不信，努努嘴道：“下边一挺重机枪，就快架起来了，给俺弄它！”
“中中中！你仔细了花机枪，走火了可不是玩的！”田富满口答应，还不忘提醒一下孙晓顺。
“哥，离得有点远！”田贵也爬起来好好看了两眼，转回头说道：“马克沁一挺，正面三百五十尺，右偏一指......一指半吧，放！”
“嗖——嘭！”榴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直接砸到了那个刚刚成型的机枪工事上，震开了麻袋，也掀翻了马克沁，猫着的几个伪军机枪手或死或伤，在那边大声哀嚎着。
“行啊，两位。看不出手艺这么好！”孙晓顺探头偷眼瞄了一下，忍不住再次惊叹道，彻底信服了这哥俩的技术，“留在俺们班吧，俺是班长，保管你们吃不了亏！咋样？”
“中吧，俺们就管这小炮，真心不习惯使枪。”田富看孙晓顺掏出了香烟丢了过来，眼睛一亮——一个大洋才买两包的红黄金叶，绝对是自己抽不起的高档货，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呃——，俺问一下哈，这就算俺们哥俩参军了吧？一个月有两个大洋的军饷？”田贵眼巴巴地看着面前这个还是半大毛孩子地班长，略带着讨好口气问道。冒充新兵跟着土匪子混，快两年了，狗屁毛都没落下一个，才不愿给狗日的卖命呢！这边就冲那一顿饺子盖肉，也有盼头啊！
“必须的啊，顿顿有肉，米饭管够，月底领饷，吹一口耳边嗡嗡叫的袁大头两个。”孙晓顺有些想笑，这两个天上掉宝的胡子大叔，关注点有些奇特啊！
“那成了！小炮就交给俺们兄弟吧，保管下边的机枪来多少炸多少！”田贵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眼神霎时活泛起来，拍着瘦瘦的排骨胸脯保证着。
“阿贵，别说大话......”田富拉了拉自家弟弟，这浑小子就是见不得白花花的大洋：别看平时见天的胆小怕事，可只要听说有袁大头拿，那就算让他去偷王母娘娘的蟠桃，他也敢去！
“咋唻？哥，俺们中原大战那会儿，可一口气炸了中.央军十一挺机关枪，你忘啦？！有啥说大话的啊！”田贵一甩袖子，满不在乎地反驳道。
“你看呀，没榴弹了呀，就剩两颗了，咋整？！还有多少炸多少，那屁去炸啊？！”田富两手举着两颗榴弹，无奈地说道。
“这个不算事，榴弹管够！”孙晓顺裂开嘴笑了，招呼在一边看着的牛大壮道，“赶紧的，马上帮他们领一箱榴弹来，可不能让二鬼子把机枪给架起来！”
“榴弹马上就到！”牛大壮马上跑步去领榴弹，能让他服气的人不多，对这来历不明的高手大叔，还是相当佩服的——三颗榴弹，三挺机枪，神啊！
“哎，那个——，你们咋还跑这来了呀？赶紧地，集合了，马上撤下去了！”一个营部的干事匆匆跑了出来，对着田富哥俩喊道。
“张干事，你帮忙和营长说下，俺们掷弹筒组都阵亡了，这两个叫个啥唻？啊——田富、田贵使的很好，俺们留下他们了！”孙晓顺马上上前报告，拦下了张干事。可他还不知道这两大叔的姓名，差点就闹了笑话。
“这样啊？”张干事左右看看，有些不放心，拉过孙晓顺道：“那你们可盯着点，小心被钻了空子......”
“那不能，俺可以为他们担保！”孙晓顺挺有担当，人家都帮着炸了三挺机关枪领，还有啥好不放心的？当即一口应承了下来。
“这位长官，你这边肉管吃，饭管够，还有大洋拿，俺们可舍不得离开！”田贵哥俩那也是见识过世面的，看人家疑心，马上也站出来发誓保证到，“俺们要是有二心，就让俺们吃枪子，不得好死！行了吧？！”
战场发毒誓，嗯，可见真心啊！张干事点点头，自顾回去禀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