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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区小队全文阅读

作者:山巅一     最强区小队txt下载     最强区小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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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鬼子来了

    “叭钩——”

    一声清亮的枪响,打破了山间古道上宁静,惊得山林间的鸟雀一阵“扑呲呲”乱飞。

    “啪——啪!”紧跟着就有一阵稀疏的还击声,掩映着杂沓的脚步声和“呼呼”的喘息声。

    “老乡,快跑啊!鬼子来了!”转过弯道,一群二三十个土黄布军服的汉子边跑边喊,尽管狼狈不堪,精疲力竭,但还是热心地招呼着老乡们躲藏。

    “吁——吁——”喝停了大灰骡子,大车上一个中年发福的老汉翻身跳下了车。

    “三娃子,赶紧让牲口掉头,俺们回去。”中年人一看就是个走过码头有见识的,马上冲着赶车的小伙子吆喝。

    “得嘞,叔。吁——吁!”这个叫三娃子的后生倒也生的机灵,马上就调转了大车的方向。

    “老乡,大车咱们征用了,有伤员。”一个抱着竿机关枪的军汉上前一把拽过骡子缰绳,回头招呼着:“来,先把连长几个弄上去。”

    “老总,这不管啊,俺这骡车......”后生喊叫着,打算抢过缰绳。

    “别动,再动打死你噢——”黑洞洞的几个枪口生生憋回了后生的话语,七手八脚的,四五个受伤的军人被扶上了大车。

    “三娃子,算啦!”中年人一把拉过后生,缓缓地拽着他退向路边。

    “多谢了,老乡。”最后一个坐在车尾的大个子冲着后生抱歉地笑笑,“你们快跑吧,往林子里面跑。鬼子就要追过来了。”

    “走!”抱机枪的汉子照着大灰骡屁股就是一鞭子,招呼着剩下的士兵护着马车呼啸而去。

    “叔——”后生看向中年人,意思询问是不是跟上去。

    “算了,最重要的东西没丢就好,俺们走。”中年人拍了拍身后的包袱,拉着后生往树林里钻去。

    “那成吧。叔,你留神脚下。”后生向来听话,护着中年人跨过一条干涸的水沟,进入林子。

    “嚓嚓嚓——”一阵急促的皮靴声传来,几十个凶悍的士兵冲了过来。满身的屎黄色军服,凶残的眼神,闪亮的刺刀,配着刺刀上一块飘扬的月。经旗——这就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日本鬼子。

    “哟西!”带队的鬼子追踪技术很不一般,只是看了一眼地面的大车印迹,马上四处打量了起来,看到路边被踩踏的草痕,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支那军获得了一辆大车,还有人从林子里跑了,不过看痕迹却没有几个人进入了林子,嗯,估计是他们的那几个中枪的伤员。

    “龟田,你们的,进林子搜索。其他人,杀给给!”没有过多的犹豫,带队的鬼子留下了龟田等五个鬼子进入林子,然后一挥指挥刀,带着四处警戒的鬼子大队沿着山道追了下去。

    “你,还有你——,开路!”要说小鬼子的军事素养那还真不是盖得,龟田迅速指点几下,就安排出了一个简单的散兵搜索队形:五个鬼子按照前三后二的队形散开,搜寻着林子里踩踏的草痕展开了搜索。

    “叔,你...咋样?”看着呼哧带喘的中年人,小伙子关切地问道。

    “呼,呼——,三娃子,叔...真跑不动了!”长年的养尊处优,这个人到中年的帐房先生沮丧地喘息着。

    “那...咱歇歇一会?”后生回头看了两眼,扶着中年人来到一处草丛坐下。

    “叔,你喝水——”后生伺候地倒是殷勤,摸出羊皮水囊,递给中年人。

    “啊,三娃子,你今年也不小了吧?回头叔给你说房媳妇儿?”中年人惬意地喝了两口水,打趣地看着后生。

    “叔,俺...俺还小呢——”后生腼腆的羞红了脸。

    “给,你年轻人有劲,跑得快,包袱你背着吧。”中年人笑笑,解下包袱,又从怀里掏出个小荷包一起扎进包袱里,包扎好了,让后生斜背在了身上。

    “叔,这么多钱,俺...俺不得劲啊!”后生这可是看到了包袱里的物件,五十个一卷的大洋,足足六七卷,他可是没见过这么多钱。还有那个小荷包,看着沉甸甸的,怕不是金银宝贝。咦~,这么贵重的东西,干系太大了呀!

    “瞧你个碎娃,胆子恁小!要不是今天这事,往来十多趟了,叔哪次让你担着了?”中年人不屑地看了眼后生笑骂,“听话,仔细背着,一切不都有叔了嘛!怂样,亏你还会个拳脚把式呢!”中年人真是累坏了,要不是天冷,他都恨不得把这棉袍给甩了。

    “那...中吧!”后生倒也不坚持,紧了紧斜挎在背后的包袱,嘿嘿的笑了。

    “咔吧——”一声踩断枯枝的声响,在寂静的林中是那么的清晰。

    “有人!”后生一骨碌爬起身,一把拉起中年人低吼道。

    “傻怂,咋呼啥呀?你倒是趴着呀!”中年人遗憾的摇摇头,就看到了一个矮壮的屎黄色鬼子,托着一杆长枪,刺刀闪闪地对着自己。

    “鬼子,快跑!”一把推开后生,中年人转身就跑!

    “特西(站住),八嘎(混蛋)——”矮壮的鬼子其实也被草丛里突然冒出的人影吓了一跳,呼喊一声,抬手就是一枪。

    “叭钩——”枪响人倒,中年人扑倒在地,只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骚噶(好的)——”龟田很满意自己的枪法,相距四十米,一枪正中心窝,很好。

    不过,那个逃跑的年轻人跑得倒是挺快,就这么一个耽搁,他都跑出快一百米去了。那小子背着个包袱,里面一定有好东西!

    龟田顾不上耽搁,退出弹壳,撒开两条短粗的罗圈腿,追了上去。

    要知道在日本,他龟田家只是九州的一个矿工家庭,全家六口人几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这不,全家哥三个全部参加了皇军,来到这富饶的支那随意的烧杀抢掠,可是捞了不少的横财。这要退伍了,等回到家乡,找个温柔妖娆的婆娘,再开个小小的杂货铺,那就算是龟田家祖坟上冒了青烟了!

    怀揣这这样的梦想,龟田不再等候散开的同伴,一溜烟地追着支那小子就跑了下去。有财最怕同路人,战斗里的横财,谁抢到就是谁的!

    “叭钩——”足足追出了好几千米,等到树木都稀疏了,龟田这才举枪放了一枪。愚蠢的支那小子,居然一溜直线的奔跑,活该被击中!

    “啊——”子弹打中,年轻人如遭重锤打击,惨吼一声,直接身子飞了出去,一个马叉趴到在地上。

    “咦?”再次撒腿奔跑的龟田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个倒地的支那小子居然再次爬了起来,踉跄了几下又奔跑了起来。

    “八嘎——”龟田恼怒了,再次瞄准,扣击,却只听到了“咔”的一声,居然是没子弹了!来不及安装子弹,龟田挺着刺刀追了上去。

    “哎——,天哪!”紧急一个刹步,年轻人忍不住哀鸣一声:光顾着跑路,却差点一头栽到了崖沟子里去了。可左右看看,却是被逼上了一处悬崖,无路可走了!

    “呀,杀给给——”龟田很快追到了那个慌不择路的支那小子身后,怒吼一声,他挺着刺刀冲杀了过去。

    “扑呲——”雪亮的刺刀透过衣衫,带出破布的声响。

    “哎呀!”闪亮的刺刀带着寒风直奔腰腹,年轻人本能的一闪身,贴腰的棉袄被刺了个对穿。诧异这鬼子怎么不开枪打自己,年轻人一把攥住枪管,和龟田较上了劲。

    “八格牙路!”龟田抽了两把居然没抽回枪支,没看出来这个支那小子倒是有一把力气。怒骂一声,龟田飞出一脚踹向年轻人。

    “我草你姥姥个小矮子——”几个回合下来,后生居然有了胆气,尤其是刚才这一脚,更是暴露了小鬼子个矮腿短的弱点,踢不到!那还怕他个逑?!干了!反过来倒是后生连踹了龟田两脚。

    “呀——”龟田吃了亏,干脆推着枪往前冲去。他想缩短距离么?做梦!后生一边跟着后退,一边不时抽空踹他。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终于来到了悬崖边。

    “啊——”

    “呀——”

    两声嚎叫,拉扯中的两个齐齐跌落山崖!

第二章 换了个人

    “嘶——,好疼!”一阵倒抽冷气的痛感传遍全身,陈隆忍不住浑身都哆嗦了。一把摸在刺疼的左脑壳上,滑腻腻的居然摸出了一手的血渍。没错,就是那种刚凝固的胶冻状的血糊糊,拿在鼻端一股生腥的血腥味。

    靠,喝个酒居然能喝得满脑袋血!陈隆似乎脑袋有点断片:那是2019年十月的一个下午,随着法官“呯”的一声落下法槌,他,年过四十的汉子终于又成了单身汉——离婚了!

    其实,离就离吧,反正父母已走了,子女又没有,老婆再离了,正好了无牵挂,孤身自由。从此可以整宿的泡吧“吃鸡”,可以和那帮军迷朋友五道三迷,可以光明正大的撩妹、聊骚、大宝剑......

    可回到偌大的家,面对孤单的灯影,空荡的双人床,还有凄冷的寂静,陈隆莫名地渴望喝点酒:自己真的这么差么?老婆,哦,应该叫前妻了,不惜净身出户也要结束延续了十年的婚姻,是对自己彻底地失望了吧!其实,哪个男人愿意平庸?哪个汉子不曾在梦中金戈铁马、指点江山、妻妾成群......,可自己就是一个三本的学渣,能混在体制里做个有编制的城管已经是不错了呀。虽然,工资是少点,可那也够吃喝拉撒了。走在街面上哪个街坊不尊称一声:陈科长?!怎么女人就那么市侩呢?就认得钱么!

    时而长吁,时而短叹。一口又一口,一瓶老村长就这么随着陈隆的哭笑神伤下了肚。酒入愁肠,愁更愁!又干了半瓶,半瘫摊在沙发上的陈隆,想去打两局“吃鸡”,挣扎着起身,却不料却一跤跌倒......

    “我这是这么了?怎么一跤摔成了这个样子?”艰难地抬起头,疑惑的打量着四周:陡峭的山崖,遍地的嶙峋乱石,呜呜呼啸的山风......,呀,头晕。

    原来我叫陈龙,今年十九,是豫省河源县三岔口镇人,镇上周四老爷家的长工。闭了眼,陡然另外一股信息涌上心头,陈隆,不,应该叫陈龙,忽的一下坐起了身子:鬼子呢?记得他跟着自己一道摔下来的呀。

    果然记忆是准确的,离着不到三米远,一个屎黄军装的小鬼子四脚朝天的躺着,瞪大的眼睛不甘的望着空旷的天空:华夏的土地爷没有惯着天良丧尽的小鬼子——他脑袋磕在尖锐的大石头上,脑浆混着血污流了一地。

    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这个叫龟田的小鬼子似乎看到了向他索命的几十个支那冤魂,吓得他拼命地想逃回那个贫瘠、荒凉的九州岛,想逃回他喔噶撒(阿妈)的怀里......然而,他命丧他乡,永远做了四处逃亡的孤魂野鬼。什么妖娆的婆娘,小小的杂货铺,一切都成空了!从此,龟田家祖坟上的青烟,飘散了!

    “狗艹的小鬼子,真是疯狂!”陈龙确定小鬼子死透了,一把劲也松了下来,直接又晕了过去。

    “纳尼?龟田君摔死了?!”山崖上四个鬼子面面相觑,探了探高度,压根就没有能爬下去的可能。

    “现在可能还有支那军潜伏在树林里,我们先搜索他们吧。”有鬼子兵提议到。

    “八嘎,这就不管龟田伍长了吗?!”有不同意见出现。

    “伍长已经殉国了,等我们占领了新乡再让辎重兵来收拢吧!现在重要的是危险的支那兵!”谁都可以看出,龟田是和边上的那个支那百姓一起摔下去的,不追究他的行为已经是对这个死鬼的最大尊重了。

    做为帝国皇军,当然以消灭支那军人为荣耀,象这么不明不白的和支那老百姓死在一处,几乎就是耻辱了——毕竟每个鬼子都清楚:死在支那百姓手上,那就是为财;死在支那女人手上,那肯定是为色。绝对不是真正武士能提得上嘴的。哪怕他龟田是伍长,也是个贪财好色的货。抢夺钱财绝对是小队里的前三名!

    “啊——,渴死我了!”当太阳斜挂西山的时候,昏睡的陈龙终于再一次醒了过来。他可不知道他已经在鬼门关前又走了一遭了。摸出羊皮水囊咕嘟嘟灌了一气凉水,他总算是缓过一些劲来了。

    定了定神,包裹了脑袋,试了试再没有其他外伤,陈龙从怀里摸出一个干饼小口的咬着,干粮带的倒是够。一点吃食垫底,他开始活动开了心眼:没想到居然一下来到了抗日时期,实实在在的人命如草芥的乱世。还好,这一副身胚倒是不错,年轻不说,居然还会点拳脚,挺健壮的。起码比那个成天宅着吃鸡的油腻中年大叔要强上太多了。又年轻了,真好!这么想着,陈龙居然咧嘴笑了一声。

    民国二十七年,乃是1938年,正是日军侵略中国最猛烈的年月。还有七年多的时间才能迎来抗战胜利,这可是相当难熬的一段时光啊!要不,带着家人跑路?去四川?或者干脆去美国?以自己两世的见识,怎么也不会混得太差的吧。陈龙眼珠咕噜噜转,跑出去起码没有生命危险,不用苟且偷生的做亡国奴。

    是噢,亡国奴!亡国奴可不是人当的:任人宰割,任人奴役。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财产被人抢夺,姐妹被人欺凌,难得有丝毫做人的尊严啊!想到今天无妄的伤害,陈龙也难禁内心的火气:他娘的天杀的小鬼子,果然没有人性,老子招谁惹谁了?差点丢了小命!老子两世为人,岂能容忍你小日本欺辱!这样想着,陈龙都为自己刚才的念头有些脸红——果然是懦夫,废死宅,键盘侠,有够怂的!

    娘的,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干了!天生自己这一回活着算是捡来的,既然老天爷让自己重生在这个时代,那就轰轰烈烈地像样活一回!

    既然决定刚烈一回,那下一步就是怎么干的问题了。参加**?似乎是一条路,不过,此刻才去投军那妥妥的大头兵一个,很难混得出来。再说了,从他们抢夺骡车的行径,就能看出所谓**的德行!而历史的走向更加宣布了**的最终命运——就算是打不死的小强,那最终也只能跟着跑到那个小岛上去。而参加革命军队就好的多了,起码敌后游击,可以放手发展,自由度要高得多。抗战的老革命,说不得55年还能得个将军啥的。抗战胜利70年,那可是专车参加阅兵的,受全国人民敬仰啊!

    嘿嘿,抗战“吃鸡”,陈龙将最后一口饼子塞进嘴里。首先,咱得有枪。嗯,小日本的“三八大盖”就挺不错。一把捞过鬼子身边的步枪,陈龙很是盘弄了一会儿:拉大栓,推弹上膛,瞄准,扣扳机,一气儿呵成啊!可惜没有子弹!枪托也摔的豁掉了一块!死小鬼子,死了都不知道爱护好武器!

    (龟田:冤枉啊,我的枪支绝对是小队里保管的最好的了啊!油润光滑,一尘不染哎!)

    嗯,要拉队伍,得要更多的枪弹。要更多的枪弹,那就得组建个兵工厂。要组建兵工厂,那可要一老鼻子钱......

    哎,对噢,钱!

    一把解下身后的包袱,陈龙不由得暗道一声“侥幸”:一颗子弹头在包袱上钻出了一个破洞,直接钻进了一封大洋里面。艹他日本姥姥的,我说怎么跑着跑着能跌一个大马叉呢,原来是背后中枪了!可自己也是有够笨的,战场那得走“之”字啊,就那么直直的跑得过子弹吗?逃跑都不会,废物!陈龙自失的笑着摇摇头。

    清点的结果,让陈龙大为吃惊:自己包袱里三百四十个大洋,荷包里十二条“小黄鱼”。看来四老爷这买卖绝对不是山货这么简单啊!难怪每次都是掌柜的单独背个包袱呢,连碰都不让自己碰一下的。

    而搜索小鬼子的身上,则更是让陈龙惊讶:这个死鬼子,背后的被子里居然裹着不少的金银。一个巴掌大的金佛像,一个玉如意,还有大小金条十几根,银质怀表也有两块,其他零碎的戒指、镯子、项链、耳环包了一大包。当然,大洋也有百十个。娘的,居然还带着血迹,这该死的小鬼子死的该!

    不义之财,也算是自己拿性命换来的了,当作自己拉队伍的资本,这没得说!陈龙压根没有任何的心里负担,将鬼子身上值钱的搜索一空,连那个牛皮带和板靴都解了下来,这才慢慢地一步步向沟外走去。

第三章 我要辞工

    摸黑一直走到月上半空,陈龙才走出了那道山谷。顺着那条山道,陈龙重新进入林子,他找到了掌柜叔老魏的尸体。仔细地将他检查了一番,发现鬼子早就将他身上的财物搜掳一空,连带着的银戒指都被抹了下去,手指头都秃落皮了。

    “叔,先把您埋在这里了。赶明儿我让东家带人来请您回去好好安葬。”寻了个低洼的坑地,陈龙将魏掌柜包了头脸,用石块泥土草草埋葬了。又在坟前竖了个小十字架做为标志。

    “叔,您好好地保佑我,他日我一定多杀鬼子给您报仇!”双手合什鞠了三个躬,陈龙这才趁着月色踏上山道离开。

    一直走了五天,晓宿夜行,陈龙才回到了三岔口镇的地界。当然,他第一时间去的是离镇三十里的陈家岗子,他家所在的那个山村。当然回家是不可能的,他趁着夜色摸到了村后的猛虎山上,将身上的东西全部藏到了熟悉的猛虎洞里——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小耳洞。那是他打小就钻熟了的山洞,在绵延百十里的老虎山肚子里往复回环,上下三四层,足足可以躲藏几千几万人的。难得的是最下层还有暗河,可以一直通到山外的河道。

    检查了一番,确实是没有破绽了,陈龙这才连夜赶回镇上。

    鸡打鸣的时候,陈龙捶响了四老爷家铜页包钉的大门,进门就是好一阵嚎哭。

    “哎呀,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老魏呢?”周四老爷五十多岁,保养的很好,带着他的三个老婆全跑了出来。看到陈龙血忽淋拉的样子,还是被吓了一跳。

    “掌柜的死了,是日本人打死的。骡车也被抢了......”陈龙继续哭着。

    “别嚎了!那...那,那钱款呢?”果然四老爷的关注重点在这里,他跺着拐杖问道。

    “不知道啊,俺被追得掉下山崖摔晕了。后来俺葬了掌柜叔,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手上的鸽子戒指都被抹掉了,皮都撸脱了!”陈龙泪眼婆娑的。

    “天杀的日本子啊!俺的山货噢!大半年的收成——没了呀!”四老爷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长叹一声。

    “老爷,勤书是来信说日本人打了太原府,让你不要忙着送货的,你......就是不听。唉——”大太太总算有点份量,她儿子周勤书是晋绥军里的一个军官,据说带着好几千号人马的,那是见过世面的。

    “哎呀,都别说了,老爷这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嘛!”二姨太多少不乐意了,马上过来帮着老爷捶背。

    “那我托老魏带的水粉也被抢啦?”三姨太明显的不识相,问的都是什么鸡毛蒜皮。

    “骡子大车都被抢了,哪还有什么剩下的。”陈龙嗫嚅着,“不过抢咱车子的是中国兵。”

    “是俺大意了啊,谁知道日本子来的恁快?!”四老爷还在心疼他的“山货”钱,听的陈龙这么说,马上又燃起了希望:“你个碎娃,又是日本兵,又是中国兵的,到底咋个回事,你好好的说。”

    “三娃...哥,恁甭急,喝点水,慢慢说。”一个温柔的声音,一双葱白嫩的手递过一杯温茶水。周家三小姐,云芳,很温柔的一个女孩。

    “呃——,劳烦三小姐。”一口喝干了茶水,陈龙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当然,那个包袱自然是魏掌柜的一直背着的。死无对证,陈龙也只得对魏掌柜说一声抱歉了。包括和小鬼子坠落山崖,陈龙也都照实说了。说谎的真髓,十句里夹带一句,任谁也不容易发觉的。

    “元五,你怎么看?”四老爷沉默地听着陈龙说完,这才问向靠门边的汉子。汉子中等身材,略微偏瘦,腰上插着把盒子炮,正是周家的护院队长元五。

    “老爷,这事真是无妄之灾,刀兵之祸,只能认倒霉。去财消灾。”元五啜啜牙花子,“明天我带人去走一趟,看看到底咋回事。好歹把老魏带回来入土吧。三娃子,明天带路,你没得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陈龙瞟了一眼元五,这家伙有两把刷子,会打枪,还有一身功夫,就是老是有些针对自己:咱练的是猛虎拳,他练的却是伏虎拳。自己都差点送了命,他却要拉着去查勘现场......这个狗日的江洋大盗,俺多少知道些恁的跟脚。

    “老爷,厨上还有饭吧?饿了几天,可把俺饿坏了!”陈龙见没事可交代了,马上开口问道。确实这几天他一路回来,都是晚上赶路,一路啃烧饼,喝山泉,还真没有好好吃上一顿。

    “云芳,你叫张妈去下碗面。”四老爷明显地有些心不在焉的吩咐道。

    “那个谁,赶快去打盆热水,给三娃子重新包扎一下,看看这血污,脏了伤口可不易好。”元五吩咐门外的一个人道。

    “妈的,这是要查验伤口的真伪啊!”陈龙内心一动,就势歪倒在一张太师椅上,任由元五解开包巾,露出怵目惊心的四五寸伤口,啊哟啊哟地哼起来。

    “哎呀,恁可真是命大!这都见骨头了呀!”看到这能死人的伤口,就连元五这样经历过多次生死的汉子都倒吸了口凉气。

    “哟,哟,轻点——,疼啊!”陈龙其实也没见到伤口的样子,这会儿拆下自己胡乱的包裹,依然觉得钻心的疼。

    “拿金创药来。忍着点啊!”元五吆喝着手下,亲自动手帮着陈龙敷药,包扎。

    “三娃哥,趁着热乎,赶快吃了去休息吧。”一大海碗手擀面,面上卧着两个荷包蛋,碗边还露出好几块咸肉块,飘着碧绿的葱花香气,煞是诱人。

    “吃吧,吃吧。吃了早点歇着,明天还要跟元五几出门呢!”看了眼丰盛的海碗,四老爷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终于忍住没有说别的。怎么的人家三娃也算是差点丢了性命的,吃点好的也算是补贴了。不过这个死丫头,这么糟蹋物件,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材米油盐贵啊!

    肚饱腹圆,陈龙吃了周家当长工以来最得劲的一碗面,舒坦地倒在了炕上。除了伤口被金创药刺激地辣辣作疼,他窝在热乎的被子里,很快呼噜震天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回复了精气神的陈龙早早地就起床了。先是出门跑了一个三公里来回,接着又在院子里打了几趟猛虎拳。

    “吆喝,这么早啊?啧啧,到底是年轻,就伤得恁重,一觉过来就没事了哈!”施施然的元五走了进来,正好看到浑身热气蒸腾的陈龙收功歇气,不由得酸上两句。

    “来练练?”一时手痒,元五摆了个起手架势,冲着陈龙招呼。

    “歇着吧,五哥,咱可要清扫场院了。”陈龙摆摆手,自顾拿起扫把开始打扫院子。

    “别扫了,老爷昨天跟我说了,你这次受了伤,跟着我把老魏的尸体弄回来,就回家过年吧。”元五有些扫兴,站起身拍拍手道。

    “这么早放假?我......我来年可是要辞工的......”陈龙感到有些诧异。

    “辞工?你来年不过来了?”元五也有些吃惊。要知道四里八乡,能找到周四老爷家这样的乡绅大户的,还真是不太容易的。

    “俺娘说咱也大了,打算给俺说门媳妇成家。”陈龙略带腼腆,转眼坚定了眼神道:“可是俺不能就这么被小日本欺负了,俺一定是要报仇雪恨!为了他日不连累东家,俺只能辞工。”

    “嗯,是个爷们儿!”元五点点头,忍不住高看了这愣愣的后生一眼。

第四章 回家

    元五带着四个汉子,挎着两竿长枪带着陈龙就出发了。

    一辆骡车上架着一具黑漆漆的棺材,那是替魏掌柜准备的。天色阴沉,似乎就要下雪的样子,一路上众人匆匆赶路,难得有几分笑颜。

    日夜兼程,也就两三天的工夫,陈龙就带着找到了魏掌柜的简易坟堆。好在此时是寒冬腊月,起出来的魏掌柜还是浑身冻得僵挺的样子。一颗子弹透胸而过,在背上带出了小孩拳头大小的一个豁口。元五长叹一声,这么猛烈的子弹伤口,那绝对是制式武器打出来的。

    陈龙还带着他们看了自己跌落下去的地方,涯沟里小鬼子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了,可眼力好的还是能看到:沟底石块上漆黑凝固的血迹和惨白的疑似冻干脑浆。

    “你小子真是命大啊!那么高摔下去都没事,真是万幸啊!”元五拍拍陈龙的肩膀,算是完成了他的这趟查勘之旅。

    回到三岔口镇,魏掌柜的家人早已经在等候着了,自然是一番心酸的痛哭,满怀着对凶残小鬼子的仇恨。

    “三娃哥,过了年俺们能去找你吗?麻烦你给俺们仔细讲讲,到底是哪儿的鬼子杀得俺爹。俺们要报仇啊!”魏家的大小子魏春生带着弟弟二夏直接给陈龙磕了一个。

    “哟,使不得,使不得。”陈龙赶忙拉起兄弟两个,攥紧了拳头道:“仇,俺们是一定要报的。不说魏叔的天大仇恨,就是俺也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啊!你们要是信得过俺,俺们就年后从长计议,踏踏实实地弄他一回。俺是不会放过那些天杀的小鬼子的!”

    “中!俺们回家趁着过年安顿了俺娘和俺妹,十五之前一准去寻你!”兄弟俩抹干了眼泪,掷地有声道。

    “四老爷,俺这就回了,感谢您老这几年的关照。”陈龙领了工钱,向周四老爷辞行,承蒙四老爷关照,发足了一年的工钱还另外多给了五个大洋,也算是对他差点丧命的补偿了。将二十个大洋贴身揣好,陈龙就打算上路了。毕竟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他家陈家岗子离着镇上可也有十多里地呢。

    “小子,古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可不敢仗着一点拳脚功夫就敢去找日本人的麻烦,鬼子可是有枪有炮的。悠着点儿,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招呼一声。”难得的元五这个护院队长也来劝告一番。四老爷家可是有长短七八枝枪的,起码元五的腰上就别着一把锯了准星的盒子炮。

    “五哥,倒还真是有个事儿要麻烦你。”犹豫了一下,陈龙还是说了出来:“你码头走的多,要是知道哪里能买到枪,还望指点一二。”

    “你啊,还真是个犟种!”元五咬了咬嘴皮,沉吟了一会儿道:“枪可不便宜啊,你真铁了心要干?”

    “五哥,要是你被小鬼子往死了弄了,你会不报仇?!”陈龙斜着眼看了他一回,“俺回家让俺爹娘把亲事退了,婚不结了,也要买枪拉杆子寻小鬼子的晦气!”

    “有种!腊月二十晌午前,你来吧。”元五倒也痛快。

    “嗨,要不是阎长官失了太原府,几条枪的事儿,就找勤书也是小事一桩啊!”四老爷在边上感慨一声。

    此时,太原会战已经结束,鬼子占了太原府,把山西的土皇帝阎锡山赶到了晋西南龟缩着了。当然,四老爷的大儿子周勤书算是命大,早早退到了上当一带,给家里报了平安。但晋绥军失了太原这个根本之地,太原兵工厂也搬迁停产了,所以武器供给也局促的很。因此四老爷有此感慨。

    “三娃哥,俺也跟你去,俺也要打鬼子!”冷不防一个毛呼呼的脑袋拱了进来,一个半大的身子努力挺直着,正是四老爷家的羊倌小豹子。这小子是个孤儿,吃镇上百家饭长大的,懂事以来一直就帮着四老爷家放羊为生,今年还不满十五,一直都和陈龙关系很铁的玩伴。

    “这——,你可不要开玩笑啊,打鬼子那可是要死人的。”陈龙摸摸小豹子的脑袋,恐吓道。

    “俺不怕!俺打小被狼拖被水淹,早就死过几回的了!今儿魏叔遭了难,鬼子敢欺负俺三娃哥,俺绝饶不了该死的鬼子!”小子拍拍腰间的材刀,一脸严肃。

    “这事儿闹得,唉——”四老爷摇摇头,自顾回屋去了。

    “三娃哥,带上俺吧!俺的功夫是你教的,对付个把两个汉子还是不含糊的,你还不了解俺?!给你帮个手,送个信也是好的呀!”小豹子揪着陈龙的膀子不依不饶道。

    “那,成吧!要死咱哥俩死一块好了!”陈龙拗不过这小子,确实拉队伍也需要人手,勉强也就答应了下来。

    “好唻,那你等俺一会儿!”小豹子一溜烟的找帐房去清账,收拾行李去了。

    “三娃哥,你...这就走了么?不回来了吗?”镇子外,小桥头,周家三小姐云芳提着个小包袱拦住了陈龙的身形。

    “云...三小姐——”陈龙摸摸脑袋,他和这个三小姐平时处的倒是不错,不过身份的差异绝对是不会让他有任何非分之想的。不过,现在主导这具身体的可是后世某人的心态,虽然言语上把握了分寸,可丝毫却没有低人一等的念头:“俺先走了。不过,回来是肯定的,还会频繁地往来的。你...多保重啊!”三小姐娉婷瘦弱,让人看的心疼。平日里帮着她打水,劈材,陈龙没少出力气。

    “嗯,你也多保重!真要惹不起日本人,就...忍一忍啊!阎长官那么多兵将都失了太原府的,可不敢来犟的......。俺大哥来信说鬼子飞机大炮可凶狠了,南京上海都没有保住呢......,你可要多加小心啊!这个...拿着。”

    “没事儿!这里毕竟是咱的山河祖地,还容不得他小日本子撒野!”陈龙结过了包裹,感觉里面是软和的衣服,笑着道谢:“多谢了啊。没事就多练练我教你的拳脚,身子骨壮实点,起码鬼子来了跑起来也快点。”

    “知道了,人家每天都有练呢。”周云芳羞涩地点点头,跟着对一边的小豹子吩咐:“小豹子,你跟着三娃哥要机灵点,多......照顾照顾他,知道吗?”

    小豹子:“知道了,云芳姐!你就放心吧!”

    “走了,再见啦。”陈龙紧了紧腰带,挥手告别了姑娘,大步走上大道。

    桥边,夕阳下,苗条的身影久久地挥别着,一丝清泪悄无声息地挂在了腮边。

    唉——,自古多情伤别离!只是这颠沛的乱世,又岂容儿女情长?!陈龙不敢再回头,大踏步走的飞快。

    “娃,你这是怎么了呀?俺的娃呀,你可遭老罪了啊,嗬嗬嗬——”当陈龙解开包裹的布巾后,他的老娘抱着他哭了:一道从眉脚到后脑勺的大豁口,几乎还能看到白森森的头骨,尽管已经**天的时间,可依然会扯破伤口,鲜血淋漓。

    “这些个畜生的小鬼子,老子要和他们拼命!”爷老子陈老山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红着一双眼睛跳着脚怒吼。

    “爹,娘,你们都消停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陈龙心底真的是被感动了,虽然只是这具躯体的亲人,可那种挚爱、关切的神情依然让他感动不已。“小鬼子蹦跶不了几天的,这个仇俺是一定要报的。”

    “对,一定要报!”大哥陈羽和嫂子王幺芹也赶了过来,看着兄弟的受伤样子,他也急眼了。

    “鬼子有枪有炮,俺咱们跟他们斗,是要冒着生死的风险的,得慢慢从长合计。”陈龙其实很不愿意这个淳朴本份的家庭,掺裹进打鬼子的行列。

    “枪?俺们也有啊!大羽,把俺家的猎枪好好擦擦,火药、铁砂子都备足了,鬼子敢来就打他个鳖孙!”老爷子一辈子猎户出身,嚷嚷着就要准备家伙事儿。

    “爹,你那个是猎枪,打仗不管。”陈龙笑着按着老爷子坐下。喷砂猎枪,能打中十几二十米都是强的,压根也不能和鬼子的武器对阵。

    “不管?三百斤的野猪都两枪撂倒,俺就不信这小鬼子三头六臂!”老爷子反驳道,一边的陈羽也跟着点头。

    “哥,你别动,看,血都出来了!”小幺妹小蓉按住二哥的肩膀,细心地帮他清洗伤口,再敷上金创药。自然,这金创药是元五这个积年大盗给的,药效确实是没得说。

    “爹,老大,你们该干啥还是干啥吧,俺都有计较。”陈龙不敢乱动,只能摆摆手让他们坐下。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个瓜娃说的叫个啥嘛!”爷老子年轻时也算的个人物,一路猛虎拳曾经制服过三四个抢劫的贼人,而今依然是不服老。

    “俺已经找好了路子,咱也要买枪——那种打战用的钢枪。”陈龙只能大概透露点自己的计划:“有了枪,咱才好拉人立杆子,有了队伍,咱就有和日本鬼子干的本钱。”

    “嘶——,买枪,拉杆子?那可要好多钱了!”老爷子和老大互相看了看,都有些为难的样子。

    “大爷,钱俺们都有点。二十个大洋,听元五大哥说,至少能买条单打一。”小豹子帮着小蓉打下手,这会儿也插嘴道。

    “钱么,家里也有点。他娘,咱也能拿出...二...三十个大洋吧?”老爷子有点扣嗦的肉疼,农家猎户,积攒这三十个大洋也是不容易的。

    “没有!那是二娃娶亲的钱......”老太太赶忙拒绝。

    “娶亲?俺的亲娘唻,小鬼子来了,命都没有了,还娶亲!”陈龙白了他老娘一眼,将一个小蓝布包袱扔在桌上:“幸亏俺还有贵人相助,买枪根本就用不到家里的钱。喏,一百个大洋呢,够俺开张的了!”

    “嘶——,谁给你这么多钱啊?还真是大方啊!”一件加厚的夹袄里白花花的一堆银元,一家人看得张大了嘴。

    “哥,是三小......”小豹子也是嘴张得能整吞鸡蛋,还差点说漏了嘴。

    “这你们就别管了。开饭吧,饿了!”瞪了一眼小豹子,陈龙起身洗手。

    “开饭!面糊疙瘩汤。蓉儿,割点腌兔肉炒个咸菜,给你二哥补补。”老太太还真是心疼儿子。

第五章 俺家要出狙击手?

    一大清早,天色刚麻麻亮,陈龙就拉着小豹子出了门。身上背着筐,筐里放着石头块,腿上绑着沙袋,整了整包头的毛巾,就出门练习长跑。

    “哥,等等俺,俺也要锻练。”刚跑两步,后边妹子小蓉就追了上来,一样的背着筐,一样的绑着腿,看来昨晚准备的东西全被她看到了。

    “那走吧,到时候跑不下来,俺可不等你啊!”陈龙给她打了个预防针,带头跑了起来。

    沿着狭窄的山道,忽而上坡,忽而下沟,虽然清晨的山间薄雾萦绕,草枯鸟鸣,一副静谧安详的景色,可一路跑得气喘吁吁的几人压根也没看风景的想法。

    “三娃哥,呼…呼——,跑…跑不动了!”小豹子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着,一边弯腰咳嗽,眼泪都下来了。相比于山里的几个孩子,他第一次练习这长跑,还是山地跑,确实累坏了。

    “嗯,今儿也差不多跑了十里地了,大家歇会吧。”陈龙招呼大家缓步晃悠着,一边给大家讲长跑的要领。

    “三娃,这打鬼子咱就靠这跑步管吗?那不还得是要靠枪炮、大刀啥的。”两个粗黑的大个小子解下背框,不解地问道。

    “跑步、锻炼是基础,你说到时候你跑都跑不赢鬼子,还怎么能占据先机呀?!”陈龙看了看瘦小的小豹子道:“日本鬼子那可是个个都身强体壮的,人家都见天吃肉呢!再配上先进的武器,就凭咱这个状况,可打不过的。”

    “俺就不信小鬼子能打过俺,俺可是摔死过饿狼的。不过能见天的吃肉可是不赖......”粗黑的小子还不服气,他叫谢大梁,边上同样一脸不服气的是他双胞胎弟弟谢大柱。

    这谢家是外来户,逃荒到了陈家岗子,没多久老娘就生病死了,又没个父亲,是陈龙老爹陈老山帮着张罗着埋葬了的。从此,两个十三四的孩子就跟着陈家打猎赶山为生,四五年下来,倒也出落得成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健壮后生。这两个从小就和陈龙厮混在一处,比亲兄弟还亲热些。这次听说陈龙受了欺负,都嚷嚷着要帮他报仇。

    “大梁,那你觉着你能打得过我吧?”陈龙听不得他们傲娇的样子,斜着眼睛问道。

    “打…不过!你跟着老爹练拳都十好几年了,咱才不过练了四年多。”谢大梁老实地回答。确实他们之间互相没少对练过,陈龙的猛虎拳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那我都被小日本子祸害成这样,咱还能轻视他们吗?”陈龙板着脸教训道,“人家日本鬼子打小就吃得好,长得壮,又在部队里专业训练好多年,跑步都是负重四五十斤,二十里地起,不比你们强?”

    “那……咱接着跑呗!”谢大柱缩了缩脖子,算是认同了陈龙的话。

    “大家都看好了,这叫俯卧撑,每天早晚一百个起。”跑步结束,回到屋后的场院,陈龙再次带着众人训练起了上肢力量,二十个一组,五组一百个俯卧撑,算是基本的训练量。

    场院上,石担子、石锁都让他们训练,又带着几个打了两趟猛虎拳,这才收功洗簌吃早饭。

    从第一天的训练来看,除了小豹子这小子差点,其他几个都能承受下来。尤其是自己的妹子小蓉居然也一样不落的训练了下来,看来这得亏了她也打小就跟着家里练拳的经历。

    “看看,这就是鬼子的步枪——三八大盖。”早饭后,陈龙取了枪就带着小哥几个一道进山练枪,当然,借口是上山打猎。

    “嚯,这钢枪可比咱的猎枪利索多了。”接过枪托豁了一块的步枪,谢大梁赞不绝口。

    “乖乖,这刺刀锋利的,好钢火!”谢家哥俩跟着山外的铁匠学过两年徒,自然识得钢火的好坏。

    “来,俺先教你们怎么瞄准。”陈龙早就熟悉过这三八大盖,得益于后世影视作品的教育,什么瞄准、拉栓、装弹、扣击等步骤,回来的一路上,他基本练了个熟悉,起码教这帮刚摸枪的菜鸟绰绰有余。

    “哥,俺也能练枪吗?”小蓉站在后边一脸羡慕地问。

    “能,俺们都要练得纯熟。”陈龙哗啦啦掏出一大把黄澄澄的子弹来。亏得小鬼子步兵子弹标配120发(其中60发是为班组歪把子机枪携带的),他从那个死掉的鬼子身上可是搜出来105颗子弹的。这次他带出来40发子弹,让大家先练习一下。

    “瞄准前面那个靶心,注意眼睛、准心和靶心成一条线,就能打中了。”挨个让他们练习瞄准了二三十分钟之后,陈龙往枪里压进五发子弹。

    “吧勾——”像模像样的打了一枪,陈龙瞪大了眼睛惊讶了,这后坐力一冲,他脱靶了。子弹晃过百多米外的木板靶子,打在山崖上击起一缕烟雾。

    “哥,你……没打中哎。”其他几个都憋着笑不敢说,小蓉却是没个忌讳,平常她可没少跟着老爹上山打兔子打鸟的,眼睛尖得狠。

    “刚打没注意嘛,要不你来?”陈龙递过枪道。

    “来就来!”小蓉接过枪,咬着嘴唇慢慢瞄准,一扣扳机,发出一声清脆的枪响。

    “中了,五环!”边上报靶的小豹子跳了起来。

    “瞎猫碰个死耗子。继续,继续!”陈龙那个郁闷。

    “哥,这儿豁了一块,嗝的肩膀疼。”小蓉解下围巾,将枪托包扎了一下,继续瞄准。

    “七环”“九环”“靶心十环”,枪枪不落,小蓉一枪打得比一枪好。

    “可以啊,妹子。看不出俺家还要出个狙击手了。”陈龙惊讶了,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给,你们来!”小蓉把枪递给谢大梁,转头问道:“啥是个狙击手呀,哥?”

    “来,你们自己学着压弹,打靶,注意安全。”陈龙将子弹分发给几人,回头耐心地为妹子开小灶:“这狙击手,也叫神枪手,冷枪手,是经过特训枪法出众的枪手。不说百发百中,基本要十中八,九。他经过相应的专业训练,担负特殊任务,藏匿于隐蔽而且开阔的场所,使用称手的精准武器,对特殊目标或者重要人物进行远距离摧毁和狙杀。有时候,一个狙击手的准确打击甚至能改变一场战斗的胜负。”

    “这么厉害?俺……俺能行吗?”小蓉一脸的向往,却又有些不自信。

    “所以要多练啊,哪一个狙击手不是成堆的子弹打出来的,你有这样的基础绝对是有可能的。”陈龙摸摸小妹的脑袋,“狙击手善于隐忍不发,惯于潜伏蹲守,还要懂得伪装,狙击一阵就要变换狙击位置,防止敌人用炮炸或者机枪射击……是非常不容易的,也是很危险的。”

    “俺不怕,小鬼子杀人放火,祸害乡亲,俺就是要狙击死他们,好好收拾他们!”小蓉倒是很是坚定,他二哥给她讲的日本鬼子的恶行深深地刺激了她。

    “成,那就好好地练!”陈龙鼓励她道。“这三八大盖的有效射击距离是八百米,枪法出众的可以在五六百米外就能杀伤目标,基本能当狙击步枪用了。你练好了,这枪就归你了!”

    “真的啊?谢谢哥!”小蓉乐得一蹦三尺高。

    那边的哥仨每人五发子弹,基本打的在五环上下,并没有特别出众。陈龙自然也练习了几枪,注意了后坐力,倒也能枪枪中靶,有一两枪还打进了八环。主要是三八大盖本来就是一款后坐力不大的步枪,很适合训练新兵使用。

    “三娃哥,俺们打得都还不赖吧?”小豹子有两枪八环,他想要表功。

    “狗屁!咱这打得都只有一百多米,人家鬼子兵基本上三四百米上就能杀人,二百米内几乎枪枪不空。更何况咱打得还是死靶子,遇到移动的目标,恐怕连衣服都沾不上!差的远呢!”这种自满的情绪最是要不得,陈龙可是知道后世关于日军老兵的射击能力的描述,绝对不可轻视的。

    果然,退后到两百米上,每人再打了两枪,除了小蓉依旧在八环之内,其他几个成绩都差了许多,甚至于脱靶的都有。这下小哥几个再也不敢质疑陈龙的话了,老老实实地将枪交到小蓉手上。

    “蓉啊,最后五发子弹,你去打打活物野兔野鸡啥的,找找感觉。”陈龙有心培养小蓉,看到那几个也拿出猎枪、弓箭跟着进林子,忍不住叮嘱一句:“都注意安全了啊,枪口不能对着人!”

    “哥,活物果然要难打多了,前面两枪都落了空。”半晌,小蓉提着一只野兔,两只野鸡过来了。

    “嗯,打得不错了,枪法就是多练出来的。”毕竟是第一次使用钢枪,小蓉的枪法已经相当出众了。

    “三娃哥,咱回吧,看打了不少野味。”林子里小哥几个收获也不少,晃荡荡的挂了一圈。

    喷砂猎枪虽然打不远,可一打一大片,猎物基本逃不脱。而弓箭发出无声无息,也有独到的用途。陈龙点点头,看来俺们中国也还是有打击侵略者的武器的。

    一行人,收获满满,唱着歌儿踏上归途。

第六章 董科长

    接下来的七八天,陈龙虽然每天带着大家训练,可实弹打靶却只进行了一次,而且每个人都只打了三发实弹。毕竟子弹金贵,就这几天的练习,可就去了一半的缴获,剩下的50发子弹,陈龙只准许小蓉再动用十发练习。

    小蓉也确实有射击天赋,目前她基本上能在四百米做到百发百中,二三百米打移动目标也八.九不离十,尽管还够不上狙击手的标准,可称作神枪手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了。

    腊月二十这一天,一大早,陈龙就带着几人出发到了三岔口镇子上去找元五。元五倒也没有忘记,刚过了早饭的点,就等来了一个游方算卦的男子。算卦的男子唤做胡半仙,看着贼眉鼠眼的,不像个方外之人,说是小偷贼骨头倒是挺贴切。这家伙开口就要了十个大洋的中介费,还说是看在元五多年的交情的份上,然后才领着陈龙一行往县城去。

    三岔口镇子属于深入山地的镇子了,离着河源县城还有四十多里地,紧赶慢赶才赶在中午进入了县城。

    河源县属于豫北的一个偏远县份,西北两面与晋省搭界,南面隔着黄河就是千年古城洛阳。相对于华北平原一马平川的地势,河源县西靠中条山脉,北连太行山脉,地形北高南低,群峰峥嵘,绝壁林立。境内有王屋山主峰天坛山号称豫北群山之冠,海拔高度1711米,传为轩辕帝祈天之所,高耸入云,独柱凌空。又有鳌背山、斗顶峰等山峰由西向东延绵起伏,峰峻山奇,地势险秀,还蕴含丰富的物产资源。

    县东南部为黄土丘陵,地形起伏,土层深厚,疏松,易遭冲刷,故地表切割强烈,水土流失严重,形成残垣阶地,沟壑密布,地形破碎,难以耕种,民生贫瘠。最南面就是黄河,隔岸即是千年古都洛阳,借着商路地利,相比反而要繁华一些。

    河源县城是一个中等偏小的县城,城中居民不足十万,两纵两横四条大街构成了城市的主要格局。不过,由于此地地处两省交界,正是太行山、中条山的山系入口,又处于黄河北岸边,屏障豫省的古都洛阳,跨河而下,可以直接截断中原**的西退之路,所以地理位置相当重要。再加上自然资源丰富,煤、铁、铜、铝、磷等矿产资源丰富,足以吸引日本鬼子的垂涎。

    所以,一路从华北战场后撤的**部队,被命令要建立以中条山为根本的根据地,以中央军卫立煌将军的第十四集团军为主力,构建中条山防御体系,保卫黄河,护卫中原和陕南。卫立煌将军妥善安排部队进占各战略要地,并团结各方抗日部队,包括晋绥军、西北军余部、东北军一部以及**领导下的第十八集团军(八路军),共同抵抗日军的侵略。卫立煌将军多次明确表示,凡是抗日的部队,他都一视同仁,能帮就帮,当补即补,不分彼此。

    此时,河源县城驻扎的正是国民革命军中央军某部的一个团,外加河源县地方守备队一部。鉴于日军不断持续的攻击,河源县城也开始加强了防备,加紧修筑战备工事。

    “你想要买枪?可别告诉我说是要打猎用啊。”西门大街一个酒楼里,经过胡半仙的介绍,陈龙坐在了这个董科长的对面。这姓董的面相不善,胖乎乎的脸上一对鼓泡的死金鱼眼。要不是他那一身制服,绝对是一副奸商的气质。从他直接打发了胡半仙,单留下陈龙两个面谈,就看得出这家伙的谨慎。

    “不敢欺瞒董科长,日本鬼子来了,世道乱了,俺们也想着弄几条枪自保啊。”陈龙嘴里应付着,左手早已摸出一条小黄鱼(金条)放到了桌上:“只要董科长帮着俺弄成了,日后还有厚报。”

    “嗯,保家卫国打鬼子,乃是抗战大势,果然是少年英雄啊,这个忙一定要帮的!”看到那黄灿灿的小黄鱼,董科长眼睛亮了一下,嘴里也开始变了腔调。

    “过奖,过奖!”陈龙虽然看着年纪不大,可他可是两世半百的经历,早就见惯了生意场上的门道,“五十条步枪,最好是鬼子的三八大盖,十支花机关,十把盒子炮,四挺捷克式,一挺马克沁。起码都要八成新的,老掉牙的可不要。子弹起码要按标配的两倍配给......”陈龙不理会董科长逐渐张大的嘴巴,自顾往下说。

    “手榴弹要十箱,最好是巩县兵工厂的。要有迫击炮,那也帮着弄两门吧。嗯,差不多就先这么多吧。”陈龙拍拍手,瞧着一脸呆滞的董科长笑了笑。

    “兄弟,你这是要拉部队呢?照你这个数目,恐怕抵得过一个营的火力了吧!”董科长苦笑着连连摆手,“虽然说咱跟咱长官是亲戚,可你这个钱,咱恐怕是赚不了喽!”他一把推过陈龙的那条小黄鱼道。

    “别啊,董老哥,咱这是一个期望数目,你尽量看着给弄呗。”陈龙算是看出来这董科长实在是完不成自己的要求,赶忙拖住他。

    “中正式步枪十…十五条吧,两支花机关,盒子炮四把,捷克式我尽量帮你弄,最多一挺。还有手榴弹可以给你两箱,子弹也能多给你配点,其他的都没有了。”董科长一边盘算着一边报数。

    “三八步枪也没有?”陈龙有些郁闷,这中正式性能可差了鬼子的步枪不少。

    “有倒是有几支,只是子弹没多少,都是缴获的二手。”董科长没料到这个小伙子这么看重三八大盖,只能盘算着把缴获的那几支匀给他。

    “那……先就这么着吧。”陈龙其实内心还是挺满意的,有了这批武器,起码他能拉起一支几十人的队伍来。

    “来,咱给你报报价格啊。步枪二十个大洋一杆,花机关四十,盒子炮三十五,捷克式一百,三八大盖么,就算你二十五了,子弹少点儿。手榴弹……”董科长七七八八算下来,总共将近两千个大洋。

    “太贵了,你这简直就是黑市价格啊!”陈龙可不是冤大头,像董科长这样的出来私卖军火的,那就是图快速变现见现钱的,哪里还能按照市面上的价格来?再说,这么大一笔生意,怎么的也要给个批发优惠价吧。

    最后讨价还价,双方谈妥了一千八百个大洋。不过,应董科长的要求,全部用金条结账,陈龙又毫不客气的要了他五百发各式子弹。

    三条大黄鱼,三条小黄鱼,算是全部货款。双方约定明天上午西城门外的五里亭交货付账,当面钱货两清。

    “董老哥,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东西不好,俺可不要啊!”陈龙最后叮嘱一句。

    “放心,咱绝对把最好的家伙给你。你就准备好钱吧!”喜滋滋地先收了那条小黄鱼,董科长摆摆手,踱着方步去了。

    “哥,谈得咋样?”酒楼外几个小伙伴翘首以盼,见到陈龙出来,马上发问。

    “基本谈妥了,俺们抓紧去采买铁匠铺、木匠活的各式工具去吧。”让谢家兄弟牵过骡车,陈龙带着几个伙伴离开酒楼。正好谢家兄弟会打铁的手艺,陈龙当然要把他们利用起来。由他投资,日后开一家农具工厂,也算是大伙儿有个正经八百营生做支撑。而带着骡车进城,正好也是一个掩护:那支三八大盖就藏在大车底下呢!

    “三娃哥,俺们连夜赶回去么?”买好了东西,小豹子问道。

    “今天咱不走了,找家像样点的客栈,俺们住下。”陈龙也没告诉他们明天交易的事,直接吩咐道。

    “哥,俺们找个小店子吧,这……太贵了!”来到县城里最气派的迎客来客栈,小蓉被每人两个大洋的价格吓到了。就住这么一宿,就要两个大洋,抢钱呢!

    “没事,就住这儿,挺好!”陈龙不好和他们多说原因,直接带着人住店:“两个大洋还包伙食呢,划算!”

    “嘿嘿,今儿跟着三娃哥可算是开洋荤了!”三个小子没心没肺地嘿嘿直乐!

第七章 这鸟儿太聒噪!

    “小妹,你先出去一下。”三间楼上客房,小蓉单独住一间。陈龙闪进小蓉的屋子,将她撵了出去。一个箭步,他攀上房梁,将怀里的小荷包揣到了房梁后面。下来看看确实看不出异样,这才拍拍手往外走。

    “哥,好了没有?你在俺屋里弄啥呀?赶紧的下去开饭吧,俺都饿死了!”小蓉不满地嘟囔着。

    “没啥,整理一下内衣。”陈龙找了个稀烂的理由,推着妹子往楼下去。

    “搞怪,个大老爷们的,还整理内衣,很害羞么?!”小蓉一脸我不信的神色。

    “三娃哥,菜不错,还有肉呢!”不能不说一分钱一分货,一桌子六个菜,有炖肉,有烧鸡子,还准备了一壶烧刀子。小豹子这个岔打得很及时,满桌香喷喷的饭菜,一下子吸引走了小蓉的好奇。

    “整吧,吃吃饱。吃饱了做个好梦,咱也当回有钱人。”陈龙哈哈的笑着,开始动筷子。

    “一次花十个大洋,哥,爹要是知道了,能打断你的腿!”小蓉大口吃着肉,一边还不忘小声埋怨二哥,好像好吃好喝没她的份似的。

    “切,好像你没吃似的,小丫头片子,回去别多啰嗦。”陈龙和那哥几个干了一杯,“再说,俺也没花家里的钱呀,爹凭啥管俺?!”

    “哼,俺也要喝点!”拿过一个酒杯,小蓉也倒上一杯。

    “都别动啊,鬼子就要打过来了,现在清查奸细。”就在晚饭快要吃完的时候,门外闯进一伙儿当兵的来,拿着大枪吆喝着一楼就餐的客人们。

    “哎,老总,老总,俺们这可是正规客店,绝不会有什么鬼子奸细的。”掌柜的赶忙迎了出来,一边指派小伙计去找老板。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一边儿去!来,一个个的查。你,哪个房的?上去搜!”带队的头一个就找上了陈龙这一桌,“都站好了,身上东西掏出来。”

    “狗日的,玩这一套!”陈龙慢吞吞地掏出身上的东西:七八块大洋,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那边小哥几个也挨个掏出了身上的东西。

    跟着,就有大兵上前仔细地搜了身。

    “报告,没有搜到什么。”不大一会儿,上楼进屋搜查的几个大兵走了回来。

    “你们是哪儿的人?来城里干什么?”带队的有些疑惑,他今天接到上头的消息是有大好处的呀,怎么就桌上这几个大子儿?!

    “三岔镇的,来城里买铁匠铺器械,咋啦?”谢大梁瓮声瓮气地反问。他一米八多的个头,站在带队的面前像座黑铁塔。

    “三岔镇的?你们能有钱住这么好的客栈?”歪着脑袋,这家伙开始乱找理由了。

    “他们付了钱,就能住店。这也有问题?你们是那一部分的?怎么我没接到清查的通告啊!”门口一个威严的声音替陈龙他们答了话,一个大衣礼帽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

    “老子是守卫团部稽查处的,你他妈又是哪颗葱?”带队的虽然有点讶异,可还是梗着脖子嚷嚷。

    “守卫团的?俺是这家客栈的老板,要不要俺请你们张团长过来看着你们检查啊?”中年人毫不在意地说道。

    “张……团长?”带队的惊讶了,“您认识咱们张团长?”

    “当然,昨天晚上俺们还在一起吃饭打牌的,你说认不认识啊?!”中年人轻蔑地笑笑,自顾到柜上拿过茶壶倒了一杯茶,“真要有奸细,俺这个县党部委员能不知道?还用得着你们来查?!”

    “呃——,误会,绝对是误会!”带队的惊慌了,忙点头哈腰地赔罪。

    “行啦,这黑天大冷的,你们也不容易。拿去喝点小酒吧!”打柜上拿过一小叠洋钱,老板交到了带队的手上。

    “这,不敢,不敢。打搅了,多谢啊!”这带队的语无伦次地接过洋钱,麻溜的吆喝一声:“快走了,别打搅了老板的生意!”

    “这些死丘八,就知道敲竹杠!”老板摇摇头,回头对着陈龙点点头:“对不住啊,兄弟,让诸位受惊了!”

    “好说,好说,多谢老板仗义援手,要不然还不知道这些大头兵要闹哪样呢!”陈龙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小二,给每个桌子再加两个肉菜,酒管够了上!”老板客气地吩咐下去,和满堂的客人共饮了一杯,这才抱抱拳告辞。

    “来吧,酒管够,放开了喝吧!”陈龙几个收拾了东西,看着新上来的红焖羊肉锅子和酱牛肉,嬉笑着重新坐下喝开了。

    老板回头再看陈龙那桌一眼:这伙子是哪来的小子,居然舍得花大钱住客栈,看着也不像是多有钱啊?不对!能被守卫团盯上,绝对不是一般的人。嘶,董胖子说的买枪的那伙子,可不就是这几个吧!

    一夜无事。早饭是小米粥就大肉包子,敞开了吃。

    “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搜查啊?”看着陈龙跃上房梁拿下荷包,小蓉惊讶地张大了嘴,有些猜出他哥昨晚的举动了。

    “那倒没有。只不过走江湖嘛,总是要小心为高。”陈龙笑笑,将荷包揣好。

    “这在外啊,千万别舍不得花钱。你们看,俺们这店钱花的值不值?有什么事,老板就替你打发了,压根就不用俺们费心。”汇合了众人,陈龙打趣道。那孙子董科长这是明显的眼热自己的钱财了,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抢,所以就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明显的那帮丘八是冲着自己来的。真要是被那帮丘八带走了,搜到了金子,那就真是肉包子进了狗嘴了——渣都剩不下。

    “值,太值了。那么大的席面,猪肉、鸡子、羊肉、牛肉吃了一个遍,值!”小豹子第一个表示吃的很过瘾。

    “那酒可带劲,喝得真舒坦!”谢家哥俩每人喝了两壶老酒,算是过足了酒瘾。

    “炕烧的暖和,被子还带着香气,真好!”姑娘的观感就是不一样,小蓉似乎还在回味着那温暖的大炕。

    “哎哎,都关注的啥重点,俺说呀,最值得就是那个老板的派头。三言两语就赶跑了那帮丘八。”陈龙听得一脑门汗,总算是点出了住大店的最大好处。在后世,那些个五星级的大酒店,一般的执法人员都不敢去盘查的,基本就是这么个理儿。

    一路说笑,赶着骡车来到了五里亭。

    “蓉啊,拿着枪,去那边林子里,听俺的命令行事。”陈龙将三八大盖取出,交给妹子,“记着,到时候打准点,俺们可指望着你呢!”

    “哥,真要干仗啊?”小蓉脸色有点发白。

    “你要打得准,就能镇得住他们。”陈龙沉吟了一下,“干仗应该不会,毕竟他们是求财的。”

    “行,那你就瞧好吧,真要干仗,俺就把他们全撂倒了!”小蓉点点头,潜伏到了林子边去了。

    “大家把刀子带上,真要不对头,也能有个趁手的家伙。”以防万一,陈龙给每人都备了一把短刀。小豹子还端着一把猎枪,站在亭子外张望着。

    一直到日上三竿,董科长终于带着四个背枪的大兵赶着一辆马车来了。

    “哈哈,小兄弟,你来的早啊。”董科长打着哈哈,直接吆喝着将马车赶了过来。

    “董哥,你辛苦拉!”看着四个大兵把枪端在了手里,陈龙也当没看见。

    “钱带来了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哦!”董科长凑近陈龙说道。

    “董哥,你这有四个弟兄护着,还怕俺短了你的钱?!”陈龙也压低声音说道,“俺又不是和你做这一次生意,俺还图下次呢!俺们先验货,一会儿保准有人送钱来!”

    “那,成吧!”这小子挺鸡贼啊,董科长歪着脑袋想想,还是答应了。

    “嚯,这么多家伙?”十五竿步枪都搽着枪油,绝对是刚出厂没用过的新枪。拿到枪的小哥几个个个眉开眼笑。看得出董科长为了促成这笔生意,拿出来的还真是好东西。

    “这就是花机关了,果然不错!”拿着传说中的花机关,陈龙也是爱不释手,哗啦一下拉开枪栓,打开保险,就抱在怀里瞄准。

    “哟哟,这可是实弹的家伙,留神走火了!”董科长赶忙提醒陈龙。

    “知道呢!”看着四周站着的几个大兵不善的眼神,陈龙笑了,冲远处树林喊了一嗓子:“这该死的鸟儿太聒噪了,来呀,给我打下来!”

    “吧勾——”枪响鸟落,几个大兵压根都没看到子弹是从哪儿来的,吓得抱着枪四处乱瞅。

    “别开枪啊!咱这个买卖可不敢嚷嚷!”董科长急了,一把拉住陈龙急道。

    “没事儿,周边全是俺的人!”牛还是要吹的。“怎么样,数目都对吗?”

    “对是对,只是不知道这机关枪管不管?”小豹子一句话就露了馅,这绝对是没玩过机关枪啊!

    “对就行了!”此地也不好就地打靶,陈龙抱着花机关不放,这可是能连射的冲锋枪,料想这几个大兵也不敢试试它的威力。

    “兄弟,钱呢?”董科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问道。

    “董哥,昨天晚上可是有你们团的大兵去搜查俺们呢,这事儿做得不地道吧!”陈龙斜着眼睛问道。

    “有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报我的名号啊?你报我董怀大,后勤处的董科长,哪个敢查你?!”董科长故作仗义地大骂,“这些兔崽子,老子回去查到剥了他们的皮!”

    “呵呵,那董哥不再送点子弹给俺压压惊啊?”陈龙调侃道。

    “行,行!你们几个,都匀点子弹出来。”董科长眼珠转转,掏出一把小巧的手枪来,“这是勃朗宁,高级货,值三十多块呢。就送给兄弟啦,算是我替那帮不懂事的孙子陪不是了。你也别和他们一帮见识,那就是一帮粗大兵,丘八!”

    “那谢谢董哥了,希望咱们下次合作的更愉快!”陈龙接过小巧的勃朗宁和几个弹夹,也把怀里的荷包掏给了董科长:“你点点,是不是这个数。”

    “对对对,就是这么多。”拿出金条放到嘴里咬咬,董科长眉开眼笑地收进了怀里。拱手道:“那,咱就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陈龙吩咐搬过枪支弹药,赶着骡车徐徐后退。

    那边,董科长几个也退到了大路上,赶着马车一溜烟地跑了!

    “狗日的,没安好心呢么!”小豹子气哼哼地骂道。

    “别废话,每人一杆三八大枪,子弹上膛,警戒四周。俺们走!”正好三杆三八步枪,虽然只有百十发子弹,可也够一次战斗用的了。陈龙始终抱着那花机关,毕竟这个火力强,起码可以抵挡一阵。

    有备无患,一路快速离开县城,直奔老家。

第八章 惨淡的春节

    1938年的春节,那是中华民族最最惨淡的一个年节:南边,首都(南京)失陷,凶残的鬼子开始了长达6周的有组织、有计划、有预谋的大屠杀和奸淫、放火、抢劫等血腥暴行。所谓“屠城”血证,就是烧杀掳掠、奸淫作恶、虐待折磨等无恶不作。残存在所谓“安全区”里的难民们簌簌发抖,整日惶惶不可终日!北边,华北陷落,山西沦陷,一路冲杀的鬼子,哪里会管你什么重阳、春节的?!一路的烧杀抢劫,奸**杀,所过之处,一片焦土。整个华北、中原,都是流言纷乱,一日三惊。

    一弯凄凉的残月吊在天边,映照着山野河湾斑驳的残雪,北风呜咽,是那么的凄惨、悲凉。寒冬腊月,逼人的寒气里,可怜的民众四处“跑反”躲藏,谁也不知道过了今天,是不是还有明天!耐不住寒冷的孩子哇哇号哭,禁不住凄凉的女人泪水涟涟,老人们踉跄呼号,男人们眼神麻木空洞......

    这就是民国二十七年的春节,一个让人泪眼婆娑的年节!一段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狼烟四起的时光。

    国之殇,凄凉若斯!

    “日本鬼子已经快打过来了,俺们再没有安生日子过了!”面对着庄上聚拢来的年轻人,陈龙脸色严肃地说道,“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有,东面鬼子已经打到了焦作、新乡了,用不了多久肯定就会杀到俺们家乡。鬼子可是没有人性的东西,烧杀抢掠,祸害女人,那就是无恶不作。你们看看俺,帮东家送个货,就差点死在小鬼子手里。俺们掌柜的老魏可就被鬼子打死了呀!你们说,这还有天理么?!”

    “三娃哥,那俺们咋弄啊?俺家姨娘的娘家侄儿曾经在太原府跑堂的,他说鬼子可是有飞机大炮的呀,还有那个打不破,砸不烂的坦克车,厉害得狠!俺们怕是弄不过。”说话的是本家的一个堂兄弟,这家伙名叫陈小富,在县上念过几年高小,算是有些见识的。可这胆子却有些小了。

    “三娃哥说了,鬼子的飞机大炮坦克车,进了俺们山区,那就是个摆设,根本就开不进山嘛。”黑铁塔一般的谢大梁晃晃手中的长枪,“俺们现在也有枪,敢来祸害咱,别说是日本鬼子,哪怕就是地狱里的恶鬼,俺也不能饶了它!”

    “今天找你们来,就是要商量着拉个队伍起来,就叫个护乡队,护卫咱的家乡。这个不强求,毕竟要跟鬼子干,那可是要死人的。不愿干的可以等着当亡国奴,把家里的东西全给鬼子,女人也让鬼子祸害,自己的小命也随鬼子的高兴留还是不留,多给鬼子磕头,或许能保住小命……。何去何从,大家掂量着办,俺可不求着大家。”

    一番诛心的话,陈龙说的很是随意,人各有志,软骨头各个时代都有,强求不来!怕死的懦弱羔羊,不被割到肉,是绝对不敢反抗的。

    “就是,参加俺们是有风险,可不参加的一定是由着小鬼子祸害。护不护着家乡,大家自己看着办。俺是肯定要跟着俺哥打小鬼子的。”小蓉一个女娃子,居然第一个站出来力挺。这让一帮汉子们都感到脸上有些发烧。

    “三娃哥可是花了大代价的,一支枪几十块呢,俺们可都还欠着人家大钱呢!免费带着你们保护家乡,大家就知足吧。”小豹子很不满这个庄上年轻人的态度。他们可都一直不知道陈龙钱财的底细,只知道这批武器价钱不少。

    “三娃,俺算一个。俺不能眼睁睁看着俺家人被小鬼子祸害。”本家长几岁的陈金山第一个表态。

    “算俺一个吧。俺爷爷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鬼子来了,俺们都不能当缩头乌龟。”陈小富也拿着笔开始记录。

    “俺也算上。”

    “还有俺…”

    “三娃哥,俺和俺姐两个女娃子,管不?”李家的两个女娃李红妹和李红霞也凑上来问道。

    “管!找俺妹去吧。”陈龙打量亮眼,还算泼辣干练的猎户儿女,不是那种娇滴滴的眼泪包,马上就同意了。

    “好唻!”

    ……

    有了带头的,马上大家纷纷地报名,不一会儿,就登记了十五个名字,叫来的伙伴全部都同意参加训练。好歹全是半大的小子,山里猎户家本来农事就少,再加上冬季农闲季节,队上还每天管饭,所以这帮小子们全都愿意拢在一起训练。

    “今儿是腊月二十二,到正月二十二正好是一个月。我希望这一个月,大家辛苦点,要学会基本的战术动作和作战本领:诸如队列啊、打枪啊、投弹啊、刺杀啊……”望着院场上高矮不齐的歪瓜裂枣,陈龙多少有些头疼,这帮农村娃子,连个左右脚都分不清,看来训练得下大功夫。

    “啊?过年都要训练啊?俺还指着过年多耍几天的呢。”顿时,队列里一阵阵的窃窃私语,好几个小子脸上都挂上了苦瓜霜。

    “过年?你还是好好想想小鬼子正在杀老乡全家,烧老乡房子的事吧。”陈龙板了脸色,“有不愿吃苦的,想开小差的最好早点退出,否则,私底下不听安排,俺可是要执行军法的。”

    “还有军法?俺…俺……”原本存了过年休息耍玩的小子脸色更差了,听着一边的陈小富念着的军规一阵阵咧嘴。

    “背叛队伍,杀;临阵脱逃,杀;祸害乡亲,杀;出卖同志,杀;畏敌避战,杀。缴获藏私,禁闭;斗殴打架,禁闭,损坏公物,禁闭;不听指挥,禁闭……”五杀十三禁,基本规范了这些小子的野性,一时全队肃然。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超强度的训练。出乎陈龙的意外,这帮山里小子、姑娘的身体素质倒还是不错,起码还没有出现什么晕倒在训练场上的丢人状况。这得益于山里人家靠山吃山,整日翻山越岭的,不惧操劳。而且凭着一身的打猎本领,多少隔一段时间还能开荤吃点肉食,所以体质都还凑合。

    而日常的打猎,也造就了三四个枪法不错的枪手。经陈龙亲自考核,陈立本、李红霞、岳正军三人入选小蓉带队的狙击组。虽然四支三八大盖,只有一百七十六颗子弹,可陈龙还是拨出了五十六颗供他们训练。除了小蓉,保证他们每人十五发子弹,打三次实靶。再要训练,对不起,那就只能用中正式步枪了。毕竟战场上中正步枪的有效射程只有二百来米,而三八式步枪的有效射程能有四五百米,子弹金贵啊!

    可要说金贵,还有一个手榴弹是真精贵。两箱手榴弹,一共才60颗,根本就不能做到每人一颗的去训练,训练那就只能用模拟弹来训练。亏得谢家兄弟是铁匠,采购来现成的全套家伙,做出了一批铁疙瘩训练弹。但为了让大家看看真实的威力,陈龙还是拨出来五颗实弹训练——目标炸鱼,顺带弄点吃的。

    这训练中也能发现能人:谢大柱和陈金山这两个家伙,手榴弹都能轻松地扔出七八十米去,努努力能上百米。而且他们俩扔的还挺准,七八十米的目标,基本上偏差不超过半米去;五十米直接就砸到定点目标头上了,简直可以当作人肉版的小炮了。陈龙大喜,直接特批给他们每人两颗手榴弹,让他们体会远投和延迟三秒投掷的感觉。这七七八八的,就去了九枚手榴弹了,心疼啊。

    捷克式机关枪让谢大梁和小豹子两个承包了。现在来的人多,这两个作为起家的队员,自然要捞点出众的东西,这就盯上了这威力强大的机关枪了。起码会使机关枪,那可是火力的保证,别人都要高看一眼的。

    “别瞎浪费子弹啊,这玩意到时候可是最强的火力支撑。要学会打点射:啪啪啪,啪啪,记着,就像是问怕不怕,怕不怕?要多打回答:不怕,不怕!”陈龙努力回忆着后世各种作品里关于轻机枪的使用诀窍,勉强指点着。

    花机关分给了两个心细点的队员,陈贺胜和李春生。这两个小子胆大心细,会动脑筋,关键时候能顶冲出去,来一阵火力支援。

    其他人那就只能是中正式步枪加一颗手榴弹的配置了,谁叫他们没有突出的长处呢!

    陈龙掂量着簇新的盒子炮,这玩意用好了也能顶一阵火力支撑吧,毕竟也是连发的二十响,都赶上捷克式的弹夹了。可惜就是后坐力太大,只能按照后世总结的经验:放平了枪身横着打点射才能打得准点,可臂力小点的可能都撑不了一个弹夹,就手臂酸麻。

    至于刺杀训练,陈龙也没有经历过军队的刺杀训练,只能请他爹从花枪路数里挑出十个刺、格、拦、扫、砸等动作训练一番。其实真要是对上小鬼子白刃战,恐怕还得靠大刀、长矛来得实在。玩刺刀,鬼子兵个顶个的都不孬。陈龙还没有傻到去死磕,完全划不来!

    这个春节,中华大地战火连天,沦陷区人民凄惨难捱。而老虎山这里,一帮后生顶着寒风雪花艰苦训练,努力成军。这实在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春节。

第九章 有土匪

    “今晚俺们会个餐,大家前一段时间都辛苦了,好好犒劳一下。”腊月二十九下午,结束了训练,陈龙召集大伙儿讲话。大年三十、正月初一放假两天,正好趁着二十九聚个餐。

    “来来来,大家都帮帮手,桌椅板凳都拾掇拾掇,还有碗筷都帮着洗洗。”小蓉几个女娃子指派着小伙子们干活。地点当然是在谢家,谁让他们家没有大人约束,家里也空荡荡的地方大呢。

    队上队员们家里的父母长辈和姐姐妹妹们都抽空过来帮忙,顺便这家带碗酸菜,那家抓把萝卜的,把个会餐搞的很丰盛。当然,主菜还是陈龙为补充训练油水买的那一头猪剩下的肉,加上打猎来的野味,手榴弹炸出的冻鱼,端上桌连盘带碗十好几个菜。

    晚上开席直接开了三桌,除了护乡队的十六个人,连着庄上话事的长者和帮忙的全都坐的满满的,边上还有小碎娃直接端着碗跟着蹭菜。

    酒满上,陈龙端着酒碗开始讲话。

    “老少爷们,外面的形势俺不说大家也明白,日本鬼子就要来了,俺们的好日子怕是过不了多久了。为了俺们这个庄子的安全,俺们护乡队成立了。俺们的目标很明确,保护俺庄上大家伙的生命财产安全……”当着父老乡亲,当然不能说什么大话、套话,从庄子的切身利益出发,最是实在。

    “娃呀,你们的心思是对的。咱活着这一生,不就是为了平平安安的么!俺也看了你们的训练,家伙事也挺好。只是,俺就觉得你们还是人少了,力量太小啊——”村里最有话语权的长者陈三爷端着酒碗捻着胡须沉吟着道。他是陈小富的爷爷,早年据说还差点中了秀才,家里有五六十亩水旱田,镇上还办着个磨坊,算是庄上最富有的人家了。

    “三叔,士气可鼓不可泄。他们目前力量是小了点,可那也是十好几杆快枪呢。再说,庄上不还是还有俺们百十条汉子嘛。想当年跟镇子上闹花灯抢龙脉,你老可是掌中调度,俺们一百四十条汉子人手一根白蜡杆子,打得镇上都怂了的。你忘啦?”陈龙的老爹陈老山是个血性汉子,马上出面说道。

    “嗨,嗨,好汉不提当年勇啊!俺老喽,不中用了!”三爷摇摇头,看了看陈龙:“俺的安阳同窗来信说,日本人进了安阳,那是畜生不如,四处抢劫,见人就开枪,杀人如麻呀!那个枪炮打得象落雨一样。还有那个飞机,从天上下炸弹……死人成堆啊!”

    “还有一句话,你们都切莫外传:据说县里的县长都带着家眷跑了,当兵的也怕得狠,恐怕也是呆不长的。唉,都靠不住啊!”老爷子叹口气,又爆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三爷爷,您放心,俺们呀只要护住俺庄上人的安全,不行咱就进山呀,躲老虎洞里,谅他日本人也找不着。”陈龙扶老爷子坐下,安慰道:“俺也在镇上听说了的,日本呀它是一个小岛国,人少。它想占俺中国,那就好比是蛇吞象,噎不死它。俺估摸着,俺们只要熬过一段时间,至多十年吧,小日本子就撑不下去的。天下还是俺们中国人的。”

    “那是,那是!想当初蒙古鞑子那么厉害,还不是遭洪武爷给灭了。八月十五杀鞑子,如今啊,又到了杀小日本子的时候了!好好干,注意安全!”老爷子咬文嚼字地翻出历史来鼓励护乡队,端起酒碗来,恢复了昔年的豪气:“俺中华好汉子,宁可站着死,也不能跪着活!来,爷爷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护卫乡梓,杀尽倭奴!干了!”

    “干了!”众人齐齐举碗,干了碗中酒。

    酒宴热热闹闹的开始了。

    “报告!”酒宴进行到一半,谢大柱背着枪赶了回来。今天他和陈二狗、马长贵三个在村口值哨,按照陈龙一明两暗的布置,他是明哨。

    “怎么啦?”陈龙一惊,难道鬼子打过来了?这么快?!

    “庄口来了个骑马的,被俺喝问住,他丢下这个就掉头跑了。”大柱拿出一封书信来。

    “俺来瞧瞧。”陈三爷当仁不让地接过书信,一看之下,他大惊失色:“是鹰嘴崖土匪子的催命信,勒索俺庄呢!要小米一百担,猪五口,羊二十只,大洋五百个……小年就来收取,少一个子,杀一口人。俺的天哪!落款是盖山河,县里悬赏一千个大洋通缉的巨寇。怎么就盯上俺们庄了呀!”

    “三叔,好好的咋就来了土匪了呀?!俺们哪里有这多东西?还五百个大洋?!召集庄里爷们,跟他们拼了!”陈老山怒气冲冲的接过信,却忘记了自己根本就不识字。

    “让俺瞧瞧。”陈龙接过信,快速看了起来。

    “兹念尔当方乡梓,且不打扰新年大安。唯吾山寨用度巨大,且日寇当前,备战用度不菲。为鼎护乡梓,故当派贵乡供奉如下,小年十五自当备齐,勿误。当派陈家岗小米一百担......”信是用毛笔写的,很工整的柳体,看得出这写信的土匪还是有点儿墨水的。

    开篇的话说得也很客气,文绉绉的,还扯上乡情,不打扰大家春节过年;又冠以抗日大义,瞧着还有点意思。不过,在信的末了还有三个朱砂笔画就的大大的红x,一片血红色,就很是刺眼了。再加上那句“少一个子,杀一口人。”,赤果果的恫吓暴露无遗。

    当真是世道乱了,该收税护卫平安的县府和**,跑的跑了,散的散了,不见踪影。倒是这祸害四方的土匪,摇身一变,打算趁着浑水摸鱼了!连打劫、收保护费都挂上了“抗日”的羊头,实质卖的还不是抢夺四乡财货的狗肉嘛!

    “大,三爷爷,你们都不用着急。就这事,俺们护乡队扛了!”陈龙放下信,撇撇嘴道。

    “你们扛了?你们……真能有这能耐?这土匪子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要杀人的!”陈三爷扶着桌子,盯着高出他一个头的陈龙看着,似乎要考校他。

    “三爷爷,俺们要是连几个毛土匪都搞不定,那还不如趁早解散了这护乡队算了!”陈龙轻松地笑了,“相比日本鬼子,这些土匪就算个爬爬。正好俺们拿来练手。”

    “这个……军中无戏言呶?!”陈三爷踌躇半天,问出一句戏文来。

    “愿立军令状!”陈龙也高叫一声,“如若不能打退土匪,护佑吾庄安全,俺们护乡队甘愿去死!”

    “对,俺们甘愿去死!”护乡队的队员自觉站到陈龙的身后,齐齐喊道。

    “好啊,好!”陈三爷抚须微笑,“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五百年!全庄老少五百七十七口,一百一十六户的身家性命,那就拜托诸位啦!”老爷子居然对着全体队员一鞠躬。在场的庄上长辈们也是跟着一鞠躬。

    “使不得,使不得!各位长辈,快快请坐,俺们还需从长计议!”陈龙忙搀扶三爷坐下,与大家开始核计。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这些个祸害乡梓的土匪们,虽然摆不上台面,可护乡队可是第一次面对,由不得陈龙不重视。

    “各位长辈,既然您几位代表了庄里授权给俺,那俺就开始谈谈俺的打算。”陈龙正色对大家道。

    “这第一条,从这一刻开始,护乡队就是庄里的话事人,命令所到,各家各户都要听从遵守,这个能做到吧?”第一条陈龙就开始要权,没有号令权,神仙也不敢说自己能保护这庄上这么多人。

    “这个自然!哪家哪个人不听话,就把他赶出庄子去!”一桌的老头子们个个点头,处决的手段也是很严厉。

    “好!那第二点,从后天起,除了护乡队员外,每家至少给出一个壮劳力,参加护乡队修工事、练刀枪,作为俺们的后备支持力量,可有问题。”一百多个汉子,怎么的也能壮壮声势。

    “这个除了两户孤老绝户,一家孤儿寡母,其他人家都不成问题。”陈三爷对庄上人家十分了解,马上提出了补充方案:“俺看还是按照抽丁的规矩,家中十四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二抽一,三抽二,五抽三……如此——嗯,可得壮丁差不多二百口,可中?”这次他看的是满桌的老头子了,这个抽丁方案可不是小事,事关各家各户的男人安危的。

    “保卫自家,护着全庄的女人孩子,有什么不中的?”陈老山第一个发话:“大羽,你明天就找三娃报到,俺也去!”

    “知道,爹!俺今晚就不走了。”陈龙的大哥陈羽十分给力配合,瓮声瓮气地答道,顺手还干了碗中酒,夹起块肥肉大口咀嚼着。

    “中,中。保护自己家,不出力还叫人吗?!”老头子们个个点头赞同。

    “还有第三点么,每家按照户头出一斗小米。再按每个人口出三升小米,当作壮丁集训的口粮。”想了想,陈龙补充道:“实在有困难的,那就免了。”

    “嗯,想的很周到。有困难的就那么几家,俺家替他们出了。”陈三爷在庄上家业最大,所以他也表了态:“俺家出一口肥猪,两只羊,一百个大洋。娃你看还缺点啥,俺们再凑。”

    “对,俺家也出一头羊,两只咸兔,两只***十个大洋吧。”另一户姓李的老头也表态。

    “俺家也出一只羊,五十个大洋——”

    “俺家猎了一只野猪,明天送来。三十个大洋吧。”

    “俺家两只鸡,十个大洋,别嫌少啊!”

    ……

    土匪来了,俺不怕;众人心齐,赶走他!

第十章 枪不够了

    大年初一,不用人招呼,所有的护乡队员全部早早出操,开始了训练。

    土匪就要来了的消息传的很快,不到中午,全庄人都知道了这事。一时间到处议论纷纷:有说这土匪是多么残忍狠辣的,来无影去无踪的。有说就靠着这帮毛头小子怕是不行的。有的都开始盘算着外出投亲靠友,躲避出去的……。总之,人心惶惶。

    “当——当当!”一阵锣声顺着庄里的主干道敲响,陈小富和小豹子那两破锣嗓子开始喊叫:“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啊,现在护乡队发布告示:只要有俺们一口气在,保证你们各家各户平安无事。大伙儿都不要慌!安心过好大年初一。明天一早,以锣声为号,所有十四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全部到祠堂门口集中登记,俺们要开大会。不得迟到啊!”

    一通宣传,暂时安稳住了乡亲们的情绪,稀稀拉拉的爆竹声又开始陆续响了起来。

    “哥,你去看看吧,来了好多人。”屋里陈龙正在描画着庄子四周的地图,谋划着改造工事,小蓉跑了进来。

    “咋啦?哪来的人?”陈龙放下毛笔,很是好奇。他这些纸笔还是陈小富拿来的,为此陈龙还谎称是在镇上四老爷学的几个字。

    “全是庄上的后生,好几十个呢。”小蓉也很好奇他哥居然也能识文断字,“都是要参加俺们护乡队的。”

    “啊?真的啊!”陈龙心头一喜,快步跑了出去。

    “俺们这可是日本子的快枪,能打一里多地呢,还能怕了小小的土匪?”

    “瞧见没有,俺这是机关枪。突突突突,一梭子下去,死伤一大片!”

    “别瞎摸,这手榴弹可不是玩的,一炸一大片,跑都跑不脱!”

    院场上聚集了将近三十来个半大的孩子,听着那些个护乡队员们一惊一乍的吹嘘着武器,个个一脸的羡慕。

    “都站好了,俺们队长来了!”陈小富放下大锣,吆喝着众人。

    “三娃哥,俺要参加护乡队。”

    “三娃,带俺入伙吧,俺自己带猎枪。”

    “三娃子,俺们俩打小就在一起耍的,你可不能忘了俺!”

    这些家伙,见到陈龙,个个往前围了过来。

    “好好好,大家先排个队吧。按高矮个头来。”陈龙笑着,让陈小富和小豹子帮着把这三十四个小子排了三排队伍。

    “那俺就先说说这护乡队啊。”陈龙挥手制止了大家乱哄哄的状态,“参加护乡队是自愿的事,家里反对闹意见的俺们不能收。”队伍里再一次哄闹起来,似乎能来的都争取了家里的同意。

    “可能大家都听说了,俺们这个护乡队啊,以后可是要和土匪子、日本鬼子干仗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要受伤要死人的。呯的一颗子弹,或许你就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或许你这一辈子就成了瘸子、瘫子了。俺就问你们,你们有这个思想准备吗?敢不敢把脑袋掖到裤腰带上去干?”

    “这——”

    “嗯,没那么巧吧。”

    “那么吓人啊——”

    一时间,满场静悄悄的,除了个别的嘀咕一声,就连那些个老队员都陷入了沉思。

    “不是俺吓你们,参加护乡队,那就要做好去死的准备。俺也一样!俺也不知道哪天一颗子弹就要了俺的小命。”陈龙看大家都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才开始演说。

    “对呀,三娃哥你不怕,俺们也不怕!”终于有小子反应了过来,你三娃也不是铜皮铁骨的,不是和俺们一样嘛!

    “你错了,俺怕!”陈龙笑着摆摆手,“俺也怕受伤,害怕死掉。”

    “那你还——”几乎所有的人都看着陈龙,看他怎么说。

    “活着,是美好的。死去,是痛苦的。俺也是人,一样的皮毛骨肉血,俺也想好好地活着。”陈龙话语一转:“可这个世道,总有那么多的坏人来欺压俺们,残害俺们。来抢俺们的东西,杀俺们的爹娘亲人,烧俺们的房子,欺负俺们的姐妹……。俺敢问一句,面对俺们的亲人遭难,俺们就算活着,又有什么意义?!真那样,俺倒情愿去死!只要俺们的亲人安宁,俺不怕死掉,俺可以拿命去换他们好好的!你们能吗?”

    “俺们……也能!”沉默了几分钟,小子们爆发出一阵喊声。

    “家都没了,亲人都遭难了,那还不如死了干净呢!”

    “就是,那样活着还有嘛味道?”

    “俺们愿意拿命拼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

    “中了,只要家里愿意的,全部登记报名,马上参加训练。练好了本领,俺们杀光敌人,保全自己,护佑亲人!”陈龙一挥手,安排陈小富登记造册。

    “队长,俺们一下子招这么多人,枪不够了呀!”谢大梁呲着个大牙,扎撒着两手抱怨道。

    “俺来想办法。你和小豹子安排几个人,把这些小子先操练起来,练队列,跑越野。”陈龙也是颇为头疼。

    “那,成吧。”谢大梁目前担任了副队长的角色,立马安排谢大柱、小豹子、小蓉他们几个老队员带队训练。

    看来还得去找一找老董,这么多人,武器可缺的太多了。

    安排了谢大梁晚上值哨的事,陈龙领着陈金山和陈小富带着一挂骡车就往县城奔,连午饭都没有顾得上吃。

    虽然日寇已经打进了豫省,可河源县还算是平静,县城里面依旧是人来人往的过年景象。

    咦,怎么连城门口都没有了警戒的了?陈龙很是奇怪。他们还把枪支都藏在骡车的下面呢,生怕被守城门的查到。可哪想到居然连一个把门的都没有了,堆得那个工事也沙包扔的到处都是。

    “队长,那边也没有人啊,好像门都锁着。”陈小富跟着陈龙绕到了县城原来驻军的操场,也没见到一个人。

    “真是奇了怪了!”再次绕了一圈,陈龙几个来到了“迎客来”客栈,他记得好像老板说是和守备团的张团长是熟人的。

    “呀,这,这这——小兄弟,居然是你。”客栈大门的台阶上,老板朱宝山一下子看到了陈龙,忙拱手招呼:“这大过年的,怎么,兄弟要住店?”

    “老板过年好!”陈龙打着拱手,让骡车等着,自己过去搭话。“请教老板一个事,这城里的**怎么都开走了吗?”

    “开走了呀,腊月二十五开拔的。”朱老板看看四周,一把拉过陈龙小声道:“日本人要打过来了,新乡那边见天的打着呢。张团长带队走的可急。怎么,你找他们有事?”

    “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和他们里面的董科长有点买卖,错过了!”陈龙颇有些后悔,要知道这样,早点过来一趟不好吗!

    “嘿嘿,兄弟不是凡人。”朱老板邪邪一笑,压低了声音道:“是不是买枪的生意?”

    “啊?嘿嘿,老板说笑了!”陈龙愣了一下,讪笑一回。

    “老董是张团长的小舅子,知道吧?俺可是见天跟这哥俩喝酒打牌的。你还瞒着俺?!”朱老板再一次露出个我全了解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笑着:“上次你们刚走,老董晚上就拉着俺打牌,俺就估摸着是这么个事儿。”

    “怎么?老板有指教?”看来有门啊。

    “八成新,二十个大洋一把,配五十发子弹,另加五个大洋。”朱老板再次拉着陈龙走到墙根,开口报价。

    “有多少?什么型号?”陈龙这才感觉这个朱老板不一般。

    “五十条,全是换装下来的汉阳造。”朱老板倒也实诚。

    “那不中,汉阳造不值这个价。”陈龙沉声道,汉阳造俗称老套筒,清政府引进的德国1888式,好几十年了,要比中正式几乎差了整整一代。“二十个大洋,带子弹。”

    “那成吧,要付现钱!”朱老板犹豫了一下,再次提出条件。

    “可以,不过你要送我到城门口。”陈龙自然也不傻。

    “中,你稍等。”朱老板进店,招呼了一声,让陈龙带着骡车进了大院。

    客栈里并没有客人,几个伙计在后院已经等着了。

    “一袋十支,一共五袋子,你点点。”朱老板指着地上的草袋子说道。

    “靠,最多六七成新,全是旧枪。”陈小富和陈金山各打开一个袋子看了,连连摇头。

    “俺们都验过的,全能打响。”朱宝山急了,这可是那个董科长输钱抵债给自己的,这一下子变不了现,亏大发了!“再说这兵荒马乱的,一下子你哪能找到这么多枪?”

    “你这还有什么东西?起码你得再补偿俺一些吧。”陈龙有些不高兴,可真还舍不下这些枪支。要知道虽然旧点,可还是能打死人的,找个会修理、翻新的,起码能整出一批好枪来。

    “成吧,全给你了!”朱老板咬咬牙,又进屋端出两个箱子来:“这是两箱手榴弹,俺就送你了吧。好歹俺留着也没有用,你就不要还价了!”

    “这手榴弹也是换装的?”陈龙奇怪了。

    “这可是全新的。老董这家伙,临走打牌输了,给不出钱来,他就是拿这个来抵赌债。俺说不要,他硬塞给俺。那个人——唉!”朱老板忍不住把实情说了出来。

    “哈哈哈,那成吧!就这。”陈龙哈哈大笑,招呼着装车。

    车上压上些草捆遮盖,朱老板亲自带着伙计护送陈龙出城。

    “怎么都没人守城门啊?”城门口,陈龙拉过朱老板到一边,付了一条大黄鱼,五条小黄鱼,问道。

    “兄弟敞亮,居然拿黄货付账。”朱老板见到金条,喜笑颜开。“日本人要来了,军队又开走了,当官的个个琢磨着逃命呢,谁还管守城的事?指望那帮见天晃荡的二狗子,顶个屁用啊,枪打得还没有俺打得准呢!”

    陈龙:“……”,看来三爷的消息不是空穴来风啊!这些个官老爷,命比金子还金贵。鬼子影子还没见着,就忙着脚底抹油了!

    朱老板:“兄弟,新年快乐,回见啊!”

    陈龙:“新年快乐,老板发大财!”

第十一章 编制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天色擦黑时回到了庄子。

    “嚯,这么多枪?这么多子弹?”接车的谢大梁几个整整搬下来五袋子步枪,三袋子子弹,当然还有两箱手榴弹。

    “队长,还是你有办法啊,这么出去一趟就弄来这么多家伙,厉害啊!”陈小富几个也跟着竖大拇指赞叹。

    陈龙:“……”

    你们他妈明天别骂我就烧高香了!这些可不是你们手里的家伙事,差的远了,还是半新旧的。

    **************************

    “去,把狙击组的几个都叫来,俺们把这枪都校验一遍。”第二天一大早,赶在早操跑步前,陈龙揪着陈小富叫人。陈小富忙着要去登记各家的壮丁,扯过陈金山让他跑了一腿。

    “哥,你叫俺们?嘛事啊?这不要出操呢!”小蓉现在是非常地在状态,每天都带着三个组员练得很勤快。

    “今天你们出操免了,帮着我校枪。”呼啦啦再赶着骡车将五十杆汉阳造拉到靶场,陈龙带着四个狙击队员,每人查验一袋子旧枪。

    查验的最直接办法就是打上两枪,很直观的就能看出枪支的性能来。当然,外观、膛线这些都能凭眼睛看出来。还有就是枪栓的松紧,推拉复进几下,也就能感觉出来。

    于是,以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为标准,先装弹开一枪,根据感觉给出该枪的评价,依据这个评价,再换人打上一枪确认。也就是说,确定一把枪最后的评价是要经过两个人的评定的。

    一上午,靶场“呯呯呯”的就没消停过,引得场院上那帮刚加入训练的小子们心神不定,不时偷偷往靶场偷瞄一眼,很是被带队的老队员收拾。

    “哥,这批枪不错啊,除了有几只膛线磨损的有点儿严重,大部分使起来很顺手啊。”小蓉指着放成一排的枪支给出了最后的权威意见。旧枪不生涩,旁边三个队员也都点头认可。

    “那……还不错咯?”陈龙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后世资料对汉阳造的吐槽可是相当的多:什么射程近,精度低,枪栓太紧,甚至说还有炸膛的……,相对于中正式步枪,足足可是差了一代的产品。当然,系出德系枪同源的三八大盖也是要优越汉阳造许多。这批尽管已经算是改进了的汉阳造新款了,可听着还是不太让人相信啊。

    “可以呀,俺们试了,基本上二百米的位置打得还是挺准的,到三、四百米就差多了。不过,这跟使用者熟悉枪支有关,掌握了枪的特性,比如说偏左还是偏右,自己提前估摸着纠偏,俺认为三、四百米也是能打中的。”不愧是神枪手,这说起枪法来都一套一套的了。

    “成,能打个两百米就不错了。”陈龙点点头,不仅暗叹一声:还是**有钱啊,哪怕换装下来的旧枪,都是八路军队伍一枪难求的好枪。仅凭着鸟枪、土枪,甚至冷兵器都要打击侵略者,革命前辈们还真是有种!

    剔出了六杆磨损厉害的以后作为备换材料,其他的四十四杆枪全部擦油入库,等三天后发放给新的队员。

    再看这次交易,陈龙觉得还是挺满意的:起码子弹给的不少,算下来平均每枪都快一百颗子弹了,在加上赠送的两箱手榴弹,还是很值的。

    **********************

    庄子东头的陈家祠堂前,或站或蹲着二三百条汉子,加上围着的一些女人、孩子,几乎全村的人都到了。

    祠堂前的桌案上,陈小富一边呵着热气,一边写着字。挨家挨户地登记,这大冷天的可够他呛的。

    祠堂里,一个大案桌上,陈三爷亲自执笔,登记各家的米粮和富户的贡献,白花花的银元在案桌上堆了一小堆。旁边羊叫猪哼的,很是热闹。

    “所有人都注意了,不是抽选上的壮丁,全部退到白线外面去。”陈龙让人用生石灰在祠堂前画出了一个大场地,所有的孩子、婆姨和没入选的男人,均不得入内。

    “壮丁们注意了,全部面对着俺,每十五个人一排,大家站站队。”按照小富的登记表,抽取的壮丁一共156人,加上已经参见小队的34人,那就是190人,几乎就是陈三爷说的小二百人了。

    “大家都不要说话了。你们壮丁的任务,第一是配合俺们护乡队整修庄子的工事,每天上午、下午各干两个时辰。再一个,每天晚上,集中训练枪棒拳法一个时辰,免得到时候遇到土匪,尿(sui)了,跑都跑不动!”看了一眼大伙,陈龙提高了嗓门:“陈老山是咱庄子最厉害的猎手,一身拳法,应该在场的都不是对手。所以,俺举贤不避亲,由他担任壮丁队的总队长。诸位有意见吗?”

    “老山叔是俺庄的龙头,他当队长,俺们服气。”底下闹哄哄的热闹了一阵,看来全部都服气。

    “下面来宣布一下纪律:有事要提前请假,总队长才能批假。迟到、早退,每次罚小米三升,超出半个时辰,罚米加倍。无故旷工罚小米一斗;旷工三天,逐出庄子。号令不尊,打军棍十棍;偷奸耍懒,打军棍十棍;无故吵架、斗殴,罚军棍二十……”陈三爷扮着白脸,板着个脸宣读他拟定的纪律。

    “乡亲们,一切都是为了俺们自己家人,为了能让婆娘娃娃们平平安安的,所以啊,大家一定要团结起来,共度难关……”陈老山也走马上任,安抚了一遍大伙儿。同时又指定了三个副手,十五个小队长。

    至于做饭,每天庄上排十户人家的女人来烧饭,按照登记册轮流来,基本上没有问题。

    壮丁开支,由陈三爷亲自管账,为壮丁们做后勤。

    从正月初三开始,按照陈龙的规划,开始挖断进庄的支路,只留下一条主路可以进庄,便于护乡队把守。工事就着山坡的态势,将缓坡都挖成落差四五米至十来米的陡崖,切断土匪的其他进庄道路。

    再一个就是依托庄后的崖沟,挖出一条长达三四千米,直通老虎洞的暗道,作为庄民们万不得已撤离时的保命通道。

    当然,这些工程都由自家老爹去统筹了。陈龙只要布置下去就行了。

    *******************

    “呼,这千头万绪的,还好有老一辈们帮着,俺不用太分心了。”搞定了壮丁们,陈龙将心思扑到了护乡队的训练上。

    目前老队员16人,新队员34人,不知不觉都凑出了五十多人的队伍了,划分编制已经刻不容缓。

    按照新老队员搭配,以老带新的原则,陈龙进一步划分了队伍的编制:

    队部配3人:队长、文书、通讯员各1人,不过现在文书和通讯员暂时陈小富一人担着。

    侦查组2人(直属队部):陈二狗,吴小牛这哼哈二将,配盒子炮2把。

    狙击组8人:组长陈小蓉;

    投掷组6人:组长谢大柱;

    机枪组6人:组长谢大梁。不过目前机枪只有一挺,但人员要先培养起来。

    其余队员分3个班:

    一班8人,班长陈贺胜,配花机关1把;

    二班8人,班长李春生,配花机关1把;

    三班8人,班长马长贵,配盒子炮1把;

    救护组2人,李红妹任组长。

    队员基本的武器配置,做到所有战士人手一把枪,一颗手榴弹。子弹按照30颗的基数,视任务配发。至于冷兵器,有刺刀的用刺刀,没刺刀的自己准备个大刀、短剑啥的,甚至还有些个队员用打猎拿手的飞镖、蝗石、弓箭之类的,随个人喜好了。

    这样一规整编制,新队员由班组长们带领训练,倒是大大提高了训练效率。当然,陈龙还是搞出那套竞赛奖励的规则,让班组之间相互卯足了劲搞比赛。而最让大伙儿上心的奖励,那就是额外的子弹奖励,用来多打实弹射击。

    “亏得朱老板是个好人啊,一口气卖了俺这么多子弹,总算可以让队员们好好练习枪法了。”陈龙再一次念叨着朱老板的好!

    “啊嚏——”县城里朱老板狠打了喷嚏,揉了揉鼻子,嘀咕道:“这新年头的,不会是董大头那货又惦记俺了吧?再打牌,说什么也不能收他的破枪了,变现太麻烦!还得是老话说的:熟人生赌,一把一数,全得现大洋!”

第十二章 演习

    初四那天,死鬼魏掌柜家的两个儿子带着几盒点心来了。陈龙仔细地和这哥俩说了遇到鬼子的过程,也说了自己不会饶过小鬼子的打算,并诚挚地邀请这两人参加护乡队。

    “陈哥,只要是能打鬼子,给俺爹报仇,俺们就跟着你干了!”老大魏春生直接表了态,弟弟二夏也跟着点头:“俺们都安排好了俺娘和俺妹,这次来了就不走了!”

    “好,那俺们一起跟鬼子干!”陈龙大喜,这魏家哥俩那可都是进过学堂的,文化水平应该还在陈小富之上,加入队伍绝对是一大助力。

    “啪,啪,啪——”庄后的山谷里隐隐传来枪声,这让魏家兄弟很是惊疑。

    “啊,忘了跟你们说了,俺们庄子已经拉起了护乡队,凑钱买了快枪,正在训练呢。”陈龙带着小哥俩一边观看队员训练,一边给他们介绍。

    “难怪俺们一到庄口就被人拦住了呢,还拿着枪,原来陈哥你们早就开始了啊。这地势利用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佩服,佩服!”魏春生相当惊讶:目前的陈家岗子,经过两天的壮丁改造,已经初具模样。庄口大路上修建了大门,大门外就着天然河流自成一道壕沟,有人在那里改造吊桥。进大门随着地势抬高,走不两里又是一道二门,两个背着长枪的年轻后生虎视眈眈地就守卫在这里。二门连着抬高的山势,两边都被改造成了几人高的立面,没有专门的云梯绝对是上不去的。进二门走上几百米才逐渐是各家各户的屋舍建筑。主道穿庄而过,直接没入后山里,山峦与村庄相连,还有老虎洞可以转移、藏身。庄子这地势,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啊!

    “时代变了,想要仅仅依靠这地势,是难不倒日本鬼子的。”陈龙摆摆手,“鬼子有飞机大炮,还有坦克、装甲车,多少中国的险要关隘都抵挡不住他们侵略的脚步,包括万里长城都被攻陷了。”

    “啊?那俺们还修建这……”魏二夏疑问道。

    “必要的工事也是有作用的,战斗中起码可以阻挡一阵,日常也能起到防备的作用。我的意思是,咱们不能迷信关隘作用,天下就没有攻不破的雄关。”陈龙笑笑。

    经过简单的交流,魏春生经过基本训练后,留在队部;二夏直接进1班当队员。

    *****************

    “队长,都看清楚了,土匪子能有七八十人,三个骑马的,带着十几挂大车,奔龙口那边去了。”顾不上喝水,派出去的侦查组陈二狗和吴小牛两个回来了。陈二狗常年随他爹打猎,这四乡八岭的就没他不熟悉的,鹰嘴崖那边他也去过七八趟,知道土匪的道道。而吴小牛家里是走货郎的,走村串户的贩卖点针头线脑的,最远可是去过沁阳、晋城那边的。所以,在传授了基本的潜伏、侦查要领后,这两个就担负起了侦查任务,直属队部管理。

    “看到他们的武器吗?”陈龙努力回忆了一会儿,确实也没有这个时代土匪的有关武备记忆,这才问道。

    “能有一半的人背着长枪吧,那骑马的三个全都挂着盒子炮。”吴小牛回忆着汇报,“其余的尽是些大刀、长矛啥的。”

    “有没有看到自动武器?比如机关枪?”陈龙不放心。

    “好像有几支花机关,不敢靠太近,没看真。”二狗倒是实话实说。

    都是刚刚加入队伍的农家子弟,说实话能打探到这样的消息已经算是不错的了。陈龙也不好强求。

    安排了两个下去吃饭,陈龙陷入了沉思:今儿才不过是正月初十,这帮土匪就出来收红利了,看来挺敬业的啊。土匪子应该不敢去河源县城晃荡,就算是大一点的镇子应该也不敢去,那么他们的目标也就是周边的庄子。

    二分关、龙口、三岔口、临河沿四个乡镇从北到南,是分布在县城西部的行政乡镇。二分关是晋豫两省间的分界点,军事意义重大,听说最近进驻了中央军,那土匪也不傻,是万万不敢去的。临河沿离鹰嘴崖比较远,估计土匪也不愿意跑那么远去。

    那么从龙口到三岔口,这两个乡镇就是这次土匪的主要目标了。带了十多挂大车,这些土匪的胃口可真不小。七八十人,四五十条枪,就可以横行在这一方了吗?果然是有枪就是草头王啊!

    妈的,土匪的不义之财,不把它抢过来真是没有天理了。陈龙暗暗下定决心:就玩儿一次黑吃黑,目标就是土匪的财物了。

    “你们两个继续去盯着那帮土匪,随时报告他们的动向。”陈龙拍拍二狗的肩膀,“俺会让大梁、大柱他们接应你们。你们商量一下每天接头的地点,保证每天都要报告土匪的情报。”

    ******************

    送走了侦查组,陈龙召集护乡队集合,讲了一下土匪已经出动的情况,叮嘱大家要继续训练不放松。最后,再次组织进行了一次实弹射击,每人打三发子弹。将机关枪、花机关和掷弹组揉合到各个班,大家集思广益,进行火力搭配实训。

    至于壮丁们的工作,经过六七天的努力,庄子外面的改造都完成了,二门还修建了一个走马门楼,左右两边各设一个岗亭。目前庄后的那条进山暗道也挖的差不多了,因为打部分地方是就着山沟上面盖上石板,再压上黄土碎石修葺的,所以进度很快。

    “爹,你们最近修完了暗道,这几天都加紧点儿训练吧,土匪估计很快就要来了。”陈龙和三爷、老爹及几个庄上长者开会,“俺的意思俺们明天进行一次全庄演练,让乡亲们都熟悉一下走暗道进老虎洞。完了壮丁要全部熟悉巡逻、埋伏的训练,擂鼓三声出击,敲锣三声退后,都要熟悉号令,做到有备无患。”

    “这个事,俺们可得抓抓紧,没的到时候慌了手脚,乱了套。”三爷第一个表态赞同,“大孙子,你就下令吧,俺们都全力配合。”

    “成,那明天天亮就开始演习,今天就布置下去。”陈龙直接下达了指令。

    “当当当当当——”一阵响亮锣声打破了静谧的山庄,天色未大亮,整个山庄就喧闹了起来。

    “哎呀,忘记带俺的老羊皮袄子了,等等俺啊——”

    “三媳妇,快快快,都催两遍了,咋还在擦粉啊?!”

    “毛娃,你死哪里去了?跑丢了小心狼啊!”

    “俺的老牛,它进不去洞呀!咋整?”

    ……

    这一演习,各种状况全出来了,鸡飞狗跳,大人吼,孩子闹。老娘们、小媳妇的嬉笑着,打趣着呱唧各不停,当这是赶集逛庙会呢!气得陈三爷直跺脚,骂完了这个吼那个,胡子都揪下来好几根。

    “不中,这样子恐怕进不到洞里就要死人。”陈龙摇摇头,“上午、下午加晚上,再各练一次,哪家出问题,罚哪家小米。”

    乱世用重典,看来不给点惩罚,是真引不起重视。

    果然,听说要罚款小米,各家各户都上心了,女人也不笑闹了,孩子也乖乖跟着大人跑了,大牲口都按照计划集中赶进山坳了。两人一排,钻进暗道,很快就转移到了老虎洞里了。

    “很好,大家往后都按照这样子办,只带吃食、衣服和贵重钱财,其他的能不带就不带了,活命要紧!”最后的两次演习,基本上都达到了陈龙的要求。再一次强调了转移的重要性,陈龙宣布演习完成。

    “水井全部要封死,上面垛上花台子伪装,要防备敌人投毒。就算丢了死猫死狗也恶心人啊!房子周边尽量不要垛柴火堆,放起火来可烧个精光。能就着崖坡挖窑洞就尽量不要盖房……鬼子来了可是会放火的,窑洞他烧不掉。”挨家挨户的再一次巡视,陈龙尽量要求布置一点坚壁清野的措施。

    有备无患,任何时候都是要时刻准备着的。训练民众,哪怕是睡觉都得睁一只眼!

    这就是乱世!半点马虎不得!

第十三章 排兵布阵

    “啥?你们要出庄子战斗?那不中!”听了陈龙的作战计划,陈三爷第一个起来反对。开玩笑,鹰嘴崖的土匪,那是闹着玩的?县里都清剿了六七年了,毛都没抓到一根。

    “这个确实有点冒险。三娃,你就听你三爷的,咱先守住庄子,看情况。咱要是打退了土匪,就出庄追。要是打不退,那就死守。”陈老山不放心自家儿子冒险,也打着短,也让了点步。

    “那……成吧。咱就看情况再说。”陈龙想想也是,护乡队第一次上阵,确实也不知道能打成什么样子。

    正月十三晚上,陈二狗两个回来了,土匪已经到了五里地外面的鲁庄,今天他们就在那边扎营休整了。

    “土匪一共跑了九个庄子,八家都送了钱粮,就龙口的张家洼没有给。”吴小牛一边呼啦啦地扒拉着这饭,一边报告。

    “两边见仗了,张家洼有红枪会,人多,小二百多呢。两边都放了枪,红枪会那边也有不少土枪,还开了土炮,好像还打死打伤了好几个土匪。”陈二狗补充道。

    “红枪会?是张德彪,金大贵他们几个?”旁边闷着头抽烟的陈老山抬头问了一句。看来老爷子早年可没少和这哥俩会过。

    “好像是。土匪撤走的时候放话要灭了他张家洼,不过俺看倒是土匪子吃了点亏,撒沟子跑逑了。”吴小牛不愧是做小买卖的,对这战况判断得很清楚。

    “报告,外边有人在探庄。”值哨的小豹子过来报告。

    “有几个?什么举动?”陈龙问道。

    “应该有四五个,直接从冰冻上过了河,还试着爬俺们的工事。”小豹子搓搓鼻子道。

    ************

    “走,咱干他两枪去。”陈龙带着小豹子快速赶到二门上,果然,外边影绰绰的有几个身影。

    “爹,瞅见了么?给他一猎枪。”陈龙指着东边崖坎下一个身影,招呼老爹道。

    “俺这枪不管,够不着!”陈老山倒是看得明白,儿子就别着盒子炮呢,咋还让自己用打不远的老猎枪?

    “兵不厌诈,三娃这招叫敲山震虎,真人不露相!高!”也不知什么时候陈三爷也跟了上来,这老爷子居然一下就看穿了陈龙的用意:今夜来的只是几个探路的,用老猎枪轰一下,这是不想暴露快枪的实力啊!

    “三爷爷,赶紧地下去,小心土匪子的枪弹。”陈龙吓了一跳,这老爷子目前可是庄上的宝,多少事情都靠着他弹压着呢,可不敢出点什么事。

    “俺就趴下瞧瞧,值当个啥?”老爷子脖子一梗,“俺年轻时候又不是没见过土匪,一样两个肩膀扛颗脑袋么,就属眼睛瞪的大点,有个啥呀!咋呼巴沙的……”

    “小富,你护着爷爷。”陈龙苦笑一下,转头道:“爹,放了枪就趴下!龟儿子可有钢枪。”

    “知道呢,这些不是见天都这么训练的么!”又一个犟头的,怼得陈龙还不了嘴——人家练过!

    “嘭——”好大一朵闪光,伴着震耳欲聋的炸响,惊得这个朦胧的月夜一片慌乱:鸡飞狗跳、人声鼎沸。这死老爷子,这是装了多少火药啊?也不怕炸了膛!

    “呛,呛,呛,呛——,贼人来了,贼人来了,大伙儿上墙打贼人咯!”激越的锣声响亮,好几支松油火把点燃,护乡队战士迅速集中上了简易围墙,一个个架上枪支,准备战斗。二线,百十多壮丁也拿着各式家伙事在庄口集中。

    “啪,啪——,哒哒哒!”庄外土匪立马开枪还击,还打了一梭子花机关示威。一个粗豪的嗓门高叫着:“陈家岗的听好了,爷爷是鹰嘴崖的好汉,信也发给你们了,东西都给俺准备好了,明早辰时俺家三寨主三爷带人来取。东西不少,秋毫无犯;东西不对,鸡犬不留!今天开枪的,你哈了(坏了)啊!明天自己准备猪羊三牲,给三爷磕头赔礼吧!”

    “狗日的,做梦呢吧?!还给你三牲,***毛有一根,要就送你了!”陈老山哈哈大笑,爆着粗口骂道,冷不防探头,“嘭”的再开一猎枪。

    “爹,有妹娃子呢,注意点。”陈龙看看两边,摇摇头提醒老爹。

    “谁呀?俺骂的是土匪子。”陈老山一愣,老脸红了一下。

    “中啊,你们陈家岗有种!明天供奉加倍!”庄外的土匪居然吓得慢慢退开了去,高声叫嚷着渐渐离去。

    “爹,今夜三更,俺带人去鲁庄,肯定能打土匪一个措手不及。”陈龙扶着岗楼,心生一计。

    “不中!”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反对,看来陈三爷和老爹是对自己完全没有信心啊。

    “偷营劫寨,自古是好计,可你就一定料定土匪没有防备?”陈三爷又开始摇头晃脑,引经据典说起了三国:“当年魏国大将张颌偷营张飞张三爷,却不料大风吹到了中军大旗,让张三爷有了防备,将计就计,假装每日饮酒,却偷偷设下埋伏。张颌中了张三爷的计谋,偷营不成,死伤无数啊……。你就不能小看了土匪,他们占山为王小十年安然无恙,也有能人,千万不可冒险小觑了他。”

    “就是,咱庄子修了炮楼子,垒了院墙,加上你们的快枪,肯定能打退土匪噻。”陈老山也是连连摇头,“再不济,俺们庄还不如他张家洼?他张德彪都能堂堂正正地打退土匪子,俺们也能啊!”看来当年老爷子还真不把张德彪这个红枪会放在眼里,这就暗暗和红枪会较上劲了。

    “中吧!那就等着明天堂堂正正地打退他吧!”陈龙再一次被否决战策,有点儿小郁闷。

    “大伙儿都回去休息吧,夜里有护乡队值哨,大家养好精神头明天杀土匪。”陈龙招呼大家一声,安排了轮班的哨位,自己也回去睡了。

    *************

    “都听俺的命令,全部不准露头,俺枪不打响,谁也不准开枪。都明白啦?!”早上七点,陈龙集中护乡队全体训话。“都不要慌,安心地躲着瞄准了打,就跟打靶、打兔子一个样。注意保护自己,土匪里也有枪法不错的,让人开了瓢就嗨了!”

    “明白了,一切行动听指挥!”队员们齐齐答应一声。

    “按计划,各班带开。”陈龙自己拿着一把汉阳造,他要控制射击距离,自然只能用最孬的步枪做标尺。

    “你们狙击班,主要目标是三个骑马的,打不着人,那就打马。然后才是打自动武器的,土匪有好几杆花机关,先一步要灭了他。一切都按照平时训练的来。明白不?”陈龙再次集中小蓉几个叮嘱道。

    “知道啦,哥!你都说了八百遍了!”也就这个神枪手妹子敢犟嘴了,手一挥,自顾带人走了。

    “机枪组,给俺悠着点啊,不到危急时候,可不敢给俺打连发,太浪费子弹……”陈龙都感觉自己成了婆婆嘴了,按说对付几个毛土匪,应该不会出现那种危急的场面吧。

    “知道,俺保证打不怕,不怕——,两点射,中了吧?!”谢大梁撇撇嘴,一副铁定过不了瘾的神态。

    “投掷组的啊,不进投掷距离不准投;土匪不扎堆,不准投啊!”看着每人满身挂了五六了手榴弹的投掷班,陈龙都一阵阵的肉疼,四箱都不足的数目,你们这是打算要扔出去一多半呢?!

    “嘿嘿,队长,俺这不是预防万一嘛,万一……”谢大柱嘿嘿地笑着,快速带着队员跑开!

    “你,你,你——全是败家的玩意!”陈龙都咬牙切齿了。

    ***************

    “爹,庄后后山派人了吗?”陈龙看着陈老山带着七八个提着猎枪的汉子过来,马上问道。

    “派了,你哥带着三十个后生把守着呢,放心。”陈老山擤了下鼻子,答道。

    “你们一帮老叔打头阵,可要注意安全啊,不行就躲着往外轰两枪,甭管中不中,能引来土匪都算成功。”陈龙看了看胡子拉碴的糙汉子们道。

    “放心,你大又不是第一次带俺们跟土匪子干仗,你娘还怀着你的时候,俺们就斗过土匪的。”一个刀疤脸汉子大大咧咧地笑着。“哥,俺们当年还抢了土匪子三袋子小米呢吧?”

    “还说,就你这个孬汉,脸上还被砍了一刀,可吓死俺了。”陈老山叹口气,现如今只能看孩子们的了。

    “呛,呛,呛,呛——,贼人来了!”锣声就是讯号,众人都忙伏低身子朝外看。

    “都不要慌,不敢暴露了身形,吓跑了土匪俺可不饶!”陈龙再一次巡视一遍阵地,就差挨着个的往下压人头了。

    ***********

    “上!俺们打头阵,可不敢给娃娃们丢了脸!”陈老山第一个飞步上了岗楼。

    “瞧好吧,哥!俺们来了!”汉子们上墙架枪,个个虎视庄外。

    庄子正中,一面旗帜冉冉升起,那是陈三爷在为儿郎们竖旗壮行!

    可是陈龙瞅了一眼,差点苦歪了嘴:俺的三爷爷哎,您老倒是醒醒噻,民国了呀,您竖的这叫个啥?

    缎面三角龙旗——大清朝呢!

第十四章 杀土匪

    昨夜听闻手下的回报,飞天猫很是好奇:这小小的陈家岗子,居然还修建的如同铁通坚城一样了?几个哨探的手下也算是见识过不少的地界的,怎么的,咋就个个束手无策的空手而回了呢?!

    这一大早的,飞天猫催促着小的们赶紧的打造了十几架云梯,又准备了粗大的撞木,思量着恫吓不成那就强攻的准备。

    飞天猫是鹰嘴崖的三当家的,年轻力壮,不信邪。也正是这么个性格,前天才在张家洼吃了瘪,被红枪会用土炮轰的死伤了几个弟兄。

    今天,再次遇到了敢于反抗的陈家岗子,想不到这最后一户居然还泛起了水泡,红枪会已经让他极端不爽,今天决心要杀人放火抢女人,好好地立次威。还真拿土匪当弱鸡了?!

    “去,到庄口要供奉。”让满载的十几挂大车停在了河岸,飞天猫打马踏过了封冻的小冰河,带着六七十号土匪列阵在二门之前,离着二门岗楼子五六百米的样子,他立住了黑鬃马,让手下上前喊话。

    “哐,哐——”两个穿着脏兮兮大袄子的汉子敲着一面破锣,其中一个大嘴土匪跑上前,距离门楼百十米开始喊话:“陈家岗子的乡亲听清了啊,俺们是鹰嘴崖的响子,今天来的目的你们也清楚,识相的早早送出供奉,不要耽误了爷们回山乐呵。”

    “你们什么目的啊?早告诉你们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就来拿吧!”陈老山呸了口吐沫,抬了抬猎枪:“来这么多人,要干嘛?俺们不怕。”

    “老乡,都是十里八乡的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不要为了点儿钱财误了性命噢。俺们当家的可不是好说话的,惹恼了他,恐怕你们担待不起!”大嘴土匪耐心倒是挺足,居然还打感情牌。

    “那就来吧,正好俺的脾气也不好!”陈老山也不客气,直接端着猎枪瞄准上了。

    “好,你有种!一会儿让你哭不出来!”大嘴土匪两个徐徐后退,变了脸骂道:“该死的臭东西,敢对抗俺们三爷,今天非要杀你全家,扒皮点灯,抓了你婆娘、闺女往死里弄……”

    “嘭——”一声巨响,浓烟里喷砂打在地上,全是钢珠铁钉,这就是陈家岗子的回答。

    “小的们,给俺上!拔了这破庄子!”飞天猫拔出盒子炮,掂在手上,向前一挥。

    “上啊,杀进庄子随便抢啊,白花花的大姑娘随便了骑呀!”土匪们呐喊着蜂拥着往前冲。

    坐山一方的土匪,平常难得有这样的“不封刀”的机会。毕竟还指着周边的百姓供奉养活,真逼急了没的倒犯起众怒。所以今天这机会,都深深地刺激了土匪们,哇哇怪叫着,打了鸡血一般地往上冲。

    ****************

    “稳住,都稳住了,放进一百米再开枪。”陈龙看着纷乱不成队形的土匪,忍不住露出一个鄙视的眼神:这乱哄哄的,还以为是冷兵器时代呢?这一下靠近了,那就一个都不要走了!

    “爹,你们放两枪,逗逗他们。”陈龙摆摆手,示意道。

    “老疤子,打吧。”陈老山忙着灌铁砂,吩咐道。

    “嘭,嘭,嘭——”三四声猎枪、土枪轰出,听着挺热闹,却根本就打不着人。

    “啪,啪,啪啪——,哒哒哒——”有土匪开始还击,跑动中也打得岗楼子烟尘乱绽。

    陈老山几个不敢大意,连忙缩头在墙垛后面躲避子弹。

    “第一目标,三个骑马的。第二目标,拿着花机关的四个。收拾了他们,自由发挥吧。”小蓉推弹上膛,瞄准了缓缓向前的飞天猫。

    “预备——,打!”陈龙准星套着一个举枪瞄准的土匪,差不多一百米多一点,完全可以射杀。

    “啪——”枪响就是信号,随着陈龙的枪响,那个土匪一头栽倒在地上。看来“吃鸡”的水平还在哈,开门见血,大吉大利啊!

    “啪啪啪啪——”“哒哒哒,哒哒哒——”“轰,轰——”

    这第一次实战,队员们那是可劲地往外开干。

    步枪声此起彼伏,爆豆子一般没个停歇;机关枪和花机关也打得全是三点射,手榴弹眨眼间就抡下去了五六枚。而其中更清脆的是三八大盖那特有的枪声。

    “吧勾——”小蓉弹无虚发,一枪打飞了飞天猫的的盒子炮。这可真不是刻意瞄准的,而是飞天猫这家伙机敏,一刹那突然感觉到了危险,打算玩个镫里藏身的。无巧不巧,躲过了脑袋,却被小蓉一枪打穿了手腕,栽落马下。

    而他身边这两家伙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一个被一枪爆头,一个被打中心脏,一声不吭地掉下马去。

    “行啦,行啦,都给我停火!”三四排枪下去,庄门口已经看不到一个站着的土匪了。除了七八个哭喊着在地上翻滚着,其余的全都死翘翘了。

    “护乡队,跟我冲。”陈龙咔嚓按上刺刀,带着队员冲出了庄门。

    而岗楼上震惊的张大了嘴巴的陈老山连阻拦都忘记了:这就是打仗嘛?那可是五六十号凶恶的土匪呀,就这么一个照面就被娃娃们全灭了?他望着一地的尸体,手都不自觉地有点颤抖。不真实啊,不真实!

    “爹,赶紧的安排人捆人。把武器都规整了。”跑出了庄门,陈龙回望一眼呆在岗楼上的陈老山,喊了一嗓子。

    “哎,哎!这就弄,马上弄!”陈老山也回过魂来,“老疤子,叫伙计们全来帮忙,多带绳子啊!”

    *****************

    “大梁,你带一班,二班,从下边包抄。有敢反抗的全突突了!其余的,跟俺上!”陈龙招呼一声,带着队员冲过冻河,目标正是那十几挂大车。

    “都不许动,缴枪不杀!”

    “缴枪不杀!”

    “别跑,再跑开枪啦!”

    ……

    几声枪响后,那留守在大车旁的十多个土匪也乖乖的束手就擒。见机溜掉的最多不过三四个人。自然,那十几辆大车也连骡子带马的全部被缴获了,还有百十只圈着的猪羊也被队员们牵住。

    “走!再磨蹭俺一枪嘣了你!”就在大伙儿四处搜寻漏网之鱼的时候,小蓉和李红霞押着飞天猫回来了。这小子贼精,打算顺着河道冰面子逃跑,却不料冰上一路的血滴让两个心细的姑娘盯上了。由于落马摔伤了腿,这飞天猫也变成了瘸腿猫了,如何能跑得过狙击班姑娘的子弹?只能乖乖就擒。

    “干得不孬,这家伙带着好东西呢!”陈龙上前一把拽下飞天猫脖子上的望远镜,顿时大喜。

    “俺早就盯着他呢,居然能躲过俺的狙击枪,应该是条大鱼。”看来小蓉还在为那一枪打失了耿耿于怀。

    飞天猫:……这小娘们眼力不错,被看出来了!倒霉!

    ******************

    “哇呀呀,儿郎们,旗开得胜,幸苦咯!”大车才到庄门,陈三爷高举着三角龙旗,打着京腔迎接来了。几十个大娘大婶子抬着汤桶,抱着酒坛乐呵呵地跟着一字儿排开,倒酒的倒酒,装汤的装汤,还有干肉、鸡蛋、白面馍尽往队员们手里送。陈老山也带着壮丁们自动接手,让娃子们先吃点垫垫。这一通打战,个个跑得热汗淋漓的,还有几个挂了花,可不敢再累着了!

    “俺……呃,俺至少打死两个!”小豹子吞咽着煮鸡蛋,还不忘给壮丁们吹牛。

    “俺起码打死五六个——”谢大梁一把推开他。

    “俺炸的更多——”这是谢大柱嚷嚷。

    “小富,你呢?”三爷拽过陈小富问道。

    “没看清,至少打中一个吧——”陈小富忙着和陈龙办理后续的事情,敷衍了一句就跑。

    “哈哈,好!好啊!”陈三爷捋这胡须得意非凡,高声道:“老朽忽得一首绝句,送与儿郎们。”

    “陈家岗前摆战场,枪炮声中土匪亡。江山代有人才出,而今属俺少年郎!”

    “好啊!”凑趣的人多,哄闹着答应。

    “十五小年,元宵佳节,恰逢胜利之喜,今晚杀猪宰羊,把酒赏月,一醉方休!”老头神采飞扬,当场决定全庄聚餐。

    “一醉方休!”众人高喊应答。

第十五章 战果

    杀猪宰羊,准备宴席的事,自然由陈三爷一帮老头子去统筹办理。

    陈老山则亲自带人将十四挂大车和百十头牲口圈到了自家院场上。这可是自家小三子带人夺回来的战利品,可不能马虎了。

    陈小富带着人在清点搜笼的枪支弹药,分门别类地登记归总。

    几个受了点伤的队员也由李红妹的护理组包扎了去休息。这几个都是不听话的,打得一高兴,就暴露了身形,遭到了土匪的反击。

    当然,受伤的土匪也是要粗粗进行包扎,免得一下子流血死掉了。实在严重救不回来的,那也就随他了,土匪子,死了没人心疼!

    陈龙此时带着其余的队员清埋死去的土匪。这事儿他特地没让陈老山的壮丁队干,而是亲自带着护乡队挨个地收拢一具具尸体。难得的见血机会,正好让队员们实地见识一次战场的残酷。

    “呃,啊吐——”生腥呛鼻的血腥气,散落四处的断骨碎肉,还有那惨白兮兮的脑浆子……年轻的庄稼后生果然一个赛着一个的呕吐。什么刚吃的干肉、鸡蛋、馍馍全白瞎了。

    “死大柱,就不能少丢两颗手榴弹?看这断手断脚的,怎么拼得起来啊!”面对炸飞的一堆残肢,队员也只有嘀咕着骂投掷组了。

    “嘿嘿,怂样,蛋花子都吐出来了,白瞎了好东西。”口味重的不是没有,谢家哥俩就笑话着吐翻了了的小豹子。

    陈龙当然也没吐。不是说他有后世的经验就会不吐,而是他知道有这一阵的安排,压根就没敢吃东西。其实就喝了那小半碗酒,还恶心泛出了两口酸水的,偷偷咽了回去,这才没有出洋相。

    清理战场,没有呕吐的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十个,其他的虽然没有小豹子吐得那么凶,可多少都要喷上几口。看来人家说训练场要挂现宰猪条肉、泼腥气扑鼻的热血,还真是有根据的,血腥味太冲了!

    “哥,这离着远远的射击,还没有感觉,没想到会流恁多血......这真是俺们打的吗?”小蓉几个也吐光了早饭,这会儿看到陈龙走过来,都脸色不好的样子。

    “怎么?怕啦?”陈龙强作笑颜,“这敌人啊,也是一样的皮毛骨肉血,别看他们叫的凶残,一枪撂倒,照样死翘翘。根本就用不着害怕!要说起码猪羊能宰了吃肉呢,这些家伙,还比不上牲口呢,害人!”

    小蓉几个“…….”什么道理!

    *************

    中午是简单的猪肉萝卜疙瘩面,护乡队虽然只下了两锅,可还剩下了不少。除了那十个重口味的吃的呼呼啦啦,其他人连喝汤的兴致都没有,看到肉片就反胃。

    “该值哨的值哨,该训练的训练,都别闲着!”陈龙自然知道要转移队员们的视线,强迫着自己喝了半碗汤面,他要带着春生、二夏、吴小牛几个识点数的去清点缴获。

    “娃,俺都看了,三筐银元,还有一包金银。俺都看着呢!”刚到院场,陈老山就靠上来低声道,“十九口猪,三爷差人赶了四口去杀。羊也牵了六头去,还剩下一百三十三头。娃,你看这多东西,咋办呀?”

    “其他的都是啥?小米啊?”陈龙摸摸一个个袋子,没有回答他爹。财富动人心,面对这么多财物,陈老山这个爽快汉子也快沉沦了——他本能的把这些当成自己家的财产了。

    “上好的小米。能有好几千斤了吧!”陈老山两眼放光。任何时候,粮食都是农家的性命啊!

    “报告,武器清点出来了。”陈小富拿着个本子过来了。

    土匪虽多,可武器却有些让陈龙失望:盒子炮三把,花机关四支,太原兵工厂造的仿日本三八式步枪二十二支,汉阳造十支,老套筒(汉阳造的早起型号)七支,“单打一”十三支,其他全是些大刀、钢叉类的冷兵器。看来这土匪也不富裕啊,连人手一条枪都做不到。而子弹也不多,平均下来每条枪都不足二十发。真是枪也杂,子弹也杂,也不知这后勤是怎么供结的。

    反而倒是一只蔡司望远镜和两只单筒望远镜让陈龙很高兴,这玩意现在可是有钱都难有地儿买,也不知道土匪是从哪里弄到的。还有就是那三匹战马,八匹驮马,六头大骡子很不错,都能组织一个快速小队了。

    *****************

    “娃,你还没说这些东西咋办呢?”看陈龙空了下来,陈老山再一次过来问道。

    “让他们先计数吧,清点出来,俺们再决定。”陈龙笑笑,不敢看自己老爹那失望的眼神。

    “金条六根,马蹄银锭十个,大洋七千二百六十个。小米128袋,计六千四百斤;白面十袋,五百斤。”陈小富几个很快清点了出来。

    “东西先放到谢大梁家,他家旷。你来安排人守卫。”陈龙直接将这个事交给了陈小富。

    “爹,你去请三爷,还有那些长辈们,咱们开会研究一下。”陈龙也不管陈老山不虞的脸色了。

    “这,中吧!”陈老山踌躇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明白过来:“这些都是庄上人拿命换来的,自家儿子不表态,其实就是在提醒自己,终归还是让大家决定吧。”

    “东西大家都清楚了。俺拟了个初步的想法,大家看中不中。”人到齐了,陈龙念了一遍数目,直接开始表态。

    “庄上116户,加上小豹子、夏家,每户发十个大洋,护乡队和参加打战的壮丁,每人五个大洋,其他壮丁每人两个大洋。剩下的钱财全部归护乡队,用于买武器,办工厂,置买卖。至于粮食和猪羊呢,对不起了,俺就不能分了,一个是队员训练要补充营养,再一个咱也要储备物资。日本鬼子来了,可是要备着用的。你们没意见吧?!”

    “这个没意见,本来就是你们拿命拼来的东西,怎么分你说了算。再说每家还分了钱呢,有什么好说的?!”陈三爷第一个表态,看在座的都默不出声,他补了一句:“俺奉劝大家一句,土匪可没有还杀干净,俺们往后还是要靠着护乡队的。”财帛动人心,可也得有命花啊!

    “是噢,土匪吃这么大亏,肯定要来报复啊!”

    “就是,就是,娃娃们亏不得!”

    “就这么定,三娃,你做主,俺们都听你的!”

    ……

    于是,陈龙的决定顺利通过。

    猪和羊,看着是不少,可算起来五十多个队员,也吃不了多长时间。

    自然,为了这些牲口和马匹、骡子,护乡队也要另起一个圈落,雇佣了庄里的两个闲汉帮着看护照应。

    ***************

    “嘛?要办厂?办个啥厂?俺可不懂啊。”吃午饭的时候,老爹陈老山被陈龙的想法吓了一跳:儿子说要办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盖厂房,要请大师傅,还有那四处卖货……哪有那么简单。

    “三娃,俺……俺可以帮你啊。铁匠活俺是不会,可俺多少懂点木匠活啊。你忘啦,你嫂子他哥不就是王家庄的熟手木匠吗?俺那个屋还是他带人来上的梁呢。”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不,一边坐着闷头吃饭的陈羽倒是主动了一回。

    “中啊,那哥你明天就跑一趟,让王哥带人先来起房。就在庄子后面那一片,地方阔,又不起眼,俺们框个百十亩的荒坡地,办了工厂,也能让庄里年轻人有个出路。”陈龙早就相中了那片荒坡地,只要把稀朗朗的几颗松树放到,稍微平整就能盖不少房。关键这里靠着老虎洞也近,以后生产武器弹药可以快速转移。

    有陈羽担纲这个工厂的筹建,陈龙又请来三爷帮着管账筹划,倒是轻松了许多。谢家兄弟也被支应着跑了一腿,请了他们师傅来此坐镇,顺带着教授铁匠徒弟。这大师傅姓刘,外号叫个刘老铁,打了一辈子铁匠活,而今岁数大了,也正好想找个安顿的地儿扎下来,不能再东跑西颠地追着活计跑了。

    老头子来看了位置,指点了炼铁炉的位置,再让打一口水井,约定二月二过来安炉,三月三带三个徒弟正式开张打铁。

    剩下的事,就是陈羽的大舅子王庆的事了,一帮泥水瓦匠和木工们加紧干活,争取早日把工厂盖好。

    工厂的大方向也早就定好了:适合农家使用的各式农具和日常家具,铁锅、铁桶、铁盆的铸造也要弄出来,先为日后的军工生产打打基础。

    ************

    既然都安排妥帖了,陈龙就觉着要再盘盘鹰嘴崖的事了。毕竟那个土匪窝里可还有百十多土匪呢,没理由不来找自己的晦气呀。

    这都好几天了呀,怎么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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