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救不救
“飞机——”一声揪心的喊声，让吊桥上的队伍大惊失色：四下无遮无挡的，这要是挨上炸弹，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哇！“撤，快撤下去！”带队的副连长呼喊的声嘶力竭的。
两架日军飞机嗡嗡嘤嘤地飞着，先绕场一周，确定敌我位置，它们应日军特战中队的申请，赶来助战，第一要务便是要解除日军士兵的危险。
“轰，轰——”两枚巨大的炸弹，落在了攻打日军的自卫队头上，炸出的两个巨大的弹坑，埋葬了不少士兵，算是临时稳定了特战中队的防线。
“嗒嗒嗒，嗒嗒嗒——”飞机从树梢顶上掠过，机上的航空机关枪不断嘶吼着射击着，窜过吊桥的时候，高速枪弹几乎都快将吊桥给扫断了，声势十分的吓人。好在警卫排已经撤了回去，吊桥上没有跑脱的庄丁直接被打成了两段，样子十分凄惨！
有了这么一次阻隔，丁发果的卫队转危为安，迅速调整了队形，拉起了防线，与对面隔着吊桥对射起来。
虽然只是丧失了一次进攻的机会，但这带来的预示却是相当的不好——起码鬼子已经把情报报了回去，说不定援兵都已经在路上了！袁人龙强烈的感觉到了不安。
“轰隆隆，轰隆隆——轰！哒哒哒，哒哒哒——”就在袁人龙再次组织人手的时候，对面远处突然爆发出了激烈的呼喊声，好多士兵在发疯般的呐喊着、奔跑着，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坦克车，鬼子的坦克车！”回到望楼的赵雪球站得高看得远，三辆坦克车在三辆装甲车的伴随下，一路冲击而来，炮轰枪扫履带压，冲入一支队阵地如入无人之境。再远点，黑压压的人群缓缓涌动，如同潮水一般漫了过来。
“鬼子的援兵到了！撤吧！”赵雪球脸上一片死灰色，想也不想地马上命令开始撤退。袁人龙这边，已经派人通知了；至于对面一支队的处境，他隔着伪军的阵地，根本就没法通知。一切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只要他们不傻，应该是会撤离的吧！
赵雪球匆匆带着队伍汇合了卫家三兄弟，迅速退回了山神庙，进入密道后，直接炸塌了山神庙和密道，颇有一股壮士断臂的决心。
“咚，咚，咚——”鬼子这次准备的很充足，部队还没有攻上来，连片的炮弹已经废了过来，目标正是寨子里的各类建筑，一通炮轰炸得屋倒房塌，一片狼藉。
此刻，最难受的就是被内外包夹，处于战场里的自卫队第一支队，三个营头散落在战场上，一下子想归拢起来是没有那么容易的。而且，鬼子来的突然，行动还十分迅速，一下子就把光顾着进攻的一支队打懵了，起码支队长林三就是一副欲哭无泪团团乱转的痴呆样。
好在自卫队的老传统已经深入战士的心灵：打不过——跑！所以，从看到坦克车出现的那一刹那，漫山遍野跑的都是气喘吁吁的黑布衣自卫队战士。林三也被卫队保着，第一时间脚底抹了油，甚至在他的授意下，都没有向部队下达撤离的命令，在这个要命的当口，他起了丢車保帅的心思，期盼着能用这些战士拖延住鬼子和伪军的脚步，好让自己脱身。只是，此刻的林三再也没有了刚来时意气风发的样：丢了大氅，甩了军帽，换上了一身士兵的衣服，拉着马尾巴跑的浑身肥肉哆嗦，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死样子。
能跟在林三身后的士兵，不足四百人，其中有二百多是在侧面进攻日军特战中队的第三营，他们处在边缘，没被敌人包上，撤离起来也要快速得多。只是被压着打的鬼子特战队此刻倒是神勇了一把，不足七十个人的鬼子居然敢撵着第三营四百多人发起追击战，偏生林三带头还只是闷头逃窜，压根也不敢回身阻击一下。
这样的临机处置，后果是相当严重的，七十个鬼子如同附骨之蛆，紧追不舍，不断地将落后的士兵射杀，追的一支队直如丧家之犬，无处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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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咋办哪？小鬼子太猖狂了，这都追出四五里地了，还真敢撒野啊！”树林里，中王山特战队一中队长薛灵耐不住性子，这已经是第五次向着队长狄一元请战了。
王屋山外仗打得这么热闹，一直拉练在外的特战队怎么能没有觉察？！只是一方面要了解交战的双方，一方面要收拢部队，所以，一直到了下午，这才汇齐了三个中队，潜伏到了这个离着落马坡五里开外的松林里。
自卫队一支队已经是被追得慌不择路了。他们的认知也很简单，鬼子是开着坦克车来的，那玩意太吓人，刀砍不进，枪打不入的，简直没办法撼动。所以嘛，奔着山上跑，跑到树林里，估摸着敌人的坦克就追不上来了。
“情况就是这样，鬼子起码来了五百多，伪军也不下两千人，俺们真要打得话，恐怕会引起敌人的注意。”狄一元把特战队的几个领导找来，再加上三个中队长，简单开了个扩大会议，讨论要不要出手帮一把忙。
“俺们跟这些自卫队其实也没有啥交情，这么多敌人，俺怕打起来闹不着好！”卢克申挠挠脑袋，他对这些隶属于国民政府的武装并无太多好感。
“话不能这么说吧，俺们大家可多是中国武装力量，他们能跟鬼子伪军干，那就是俺们的统一战线，俺的意见是可以打一个速战速决的小战斗。”指导员邱耀祖思索着说道，他更注重抗战政策的落实，怎么说能打鬼子的部队，那就是抗战的力量嘛！
“俺们也同意指导员的意见。”刚赶来不久的二中队长李欢，三中队长杨格彦也先后表态，再加上心急火燎的一中队长薛灵，大家都倾向要打一仗，他们的理由很简单：“这些追踪的鬼子使用的全是冲锋枪，正是他们苦寻不着的那支神秘鬼子部队，能有这么好的机会，那还不趁机收拾了？！”
“打一下吧，那边山坳里就藏着不少跑反的老少乡亲，俺们要不制止住这伙鬼子，肯定会让他们发现了的。”一直闷头抽烟的总教官孙行云指指不到一千多米的一个山沟道，他活动范围大，早早发现了他们：“那可全是些老弱病残的，大姑娘、小媳妇也不在少数，要是被鬼子发现了的话，可能要遭殃！”
“那就没的说了，这一仗非打不可了！”狄一元狠狠攥紧了拳头，一语定音！
第三百八十五章 截胡的鳖孙
“伏击地点要前出，这片林子太扎眼，俺恐怕鬼子不会往里进。”既然定下了要出手的计划，卢克申倒是第一个提出了作战意见，“就在前边的那片灌木丛，正好可以做掩护。”
“嗯，老卢讲的不错。这伙儿鬼子鬼的很，有点儿鬼名堂，俺们不能马虎大意了！”狄一元点头赞许地说道，“俺们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在他们能看得到的地方打他狗日的埋伏。”
“一中队正面阻击，二三中队左右埋伏，在一中队打响后，两面包抄过去，争取把这几十个鬼子全都包圆了！”指导员邱耀祖给大家鼓劲道：“鳖孙的实在太嚣张，穷寇莫追的道理都不管了，俺们今天要好好给他日本龟儿子上一课。”
“嚣张还不是让宠出来的！哪有这样子撤退的？闷着脑袋把后背甩给人家啊？那还不如把脖子伸长了任人家宰割呢！孬怂得很！”卢克申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万分地瞧不上那些落荒而逃的自卫队一支队。
“确实是够怂的，连断后阻击的不留，打得什么仗噢！”孙行云也是摇头苦笑，“你们大家都注意着点呢，别让这帮家伙耽误了俺们的好事！”
“不管他们了，俺们也得抓抓紧了，后边鬼子追的可紧，再迟就救不了人了！”狄一元挥挥手道，留下一中队前出潜伏，自己带着机炮排隐蔽在树林边上。卢克申和邱耀祖各跟随一个中队，分头去准备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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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小鬼子这是犯了什么邪性，飞机大炮坦克车的弄过来了，就为了对付一个小小的落马坡？！”从密道里钻了出来，赵雪球就招来了卫家三兄弟，当然罗英也跟了过来，这边袁人龙甚至都把接应一支队的事往后稍了稍——毕竟这事儿可是关系到根本的原因：鬼子能下这么大本钱，你们他娘的到底是杀了鬼子爹，夺了鬼子婆啊，还是刨了鬼子家的祖坟了？！这得说说清楚吧？等一众人等到齐了，感觉被当做冤大头、替死鬼白忙活了一场的赵雪球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三鹞子啊，俺们仗也打了，部队的损伤你也见到了，说说吧，你们这是怎么招惹到鬼子了，究竟抢了些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了？”
“要说宝贝吧，俺还真没见到多少！那十来辆大车俺们也都瞅了一遍，除了稻麦粮食、咸鱼腊肉这些吃的喝的，就是些铜锅铁罐啥的，瓷器也有一些，好像还有些字画啥的，没瞧仔细。”三鹞子一看大队长摆开了阵仗跟自己认真起来，倒也不敢怠慢，仔细地汇报到，“你要说金银财宝吧，还真没见多少，除非狗日的藏车子底下了，但除了那些货物，也装不了多少了呀，值当这么玩命吗？！真是弄不懂哎！”
得，大家对宝贝的定义不同，在三鹞子看来，只有金银珠玉、翡翠玛瑙这些才算是宝贝，其他铜铁瓷器、甚至石雕的菩萨头像，那能算个宝贝？要不然当时也不能求着要铜鼎来熬粥了呀！所以，他压根呀想不通小鬼子会发疯来找他麻烦，只觉得这一趟“打猎”真真是没吃到羊肉惹了一身膻，委屈的不行！
“恐怕问题就出在那些古董上，里面有青铜器，还有菩萨头像，价值应该很高。”没吃过猪肉，可也听过猪叫唤，赵雪球和袁人龙两个对视一眼，面色有些沉重：要是党部的马知三主任能看一看就好了，他可是这方面的行家，当初淘弄了一个烧香的什么香炉，说是明朝宣德年间的，到了重庆可是能卖上好几千大洋的！曾听他吹嘘，说三千年前的老青铜器还更加值钱，有些堪称是估不出价值的无价之宝。啧，没弄到手真是亏大发了！
“你狗日的不早说，就这么让山里那帮人接了二把拿跑了啊！”赵雪球也是郁闷的不行，人家倒树，他们跟着连树桩也没摇着，这还被鬼子记恨上了，这叫他娘的什么事！
“那可不咋的，当时押车的鬼子他们收拾的啊，东西自然也归了人家啊！”三鹞子满腹委屈啊，“鳖孙的连俺都拿下了的，后来还不是亏了你赵大队和马主任帮忙解救的嘛！”
“行了，别说了，后面俺都知道呢！”赵雪球郁闷地摆摆手，掏出香烟点上，“俺们来商量下怎么收拢一支队吧。”
“报告，俺们看到林支队长带着人奔山里来了。”派出去侦查的人跑的气喘吁吁地报告道，“不过，他们后面缀这鬼子，被一路追着，有点惨......”
“什么？鬼子过来了？！”袁人龙听得吓了一跳，急忙问道：“有多少鬼子？是不是有坦克车？”
“没......没见着坦克车啊！”侦查员被他吓着了，回答的都有些磕巴，“俺们......估摸着，追来的能有个六七十人吧，......武器有点好，嗯，跟俺们警卫连差不离呢......”
“他娘的，就六七十鬼子，就敢撵着一支队跑？林三这孬怂，他们手里拿的是烧火棍？！”赵雪球颇为气愤地骂道，将胸中憋闷的一口气正好发到了林三的头上。
“没看错吧？真就六七十个鬼子兵？”袁人龙不可置信地再次追问道，“林三他们还有多少人呢？”
“最多不会超过一百个鬼子，俺们好几个人都点了数的！”侦查员被问的噎住了，不得已放大了一点数字，还是很肯定地坚持道，“林支队长他们团在一起的恐怕也不过二百来人，其他四处跑散了的，俺们就数不过来了......”
“这个鳖孙！欺人太甚！”赵雪球恼怒地丢了烟头，前边半句不知道骂谁，但后面肯定是在说那伙鬼子，“阿龙，准备一下，俺们吃了这伙子鬼子，带乡亲们进山。英子啊，你带人先走，除了粮食、钱财这些能背上的，其他坛坛罐罐全部留在密道里埋上。一时半会儿的，俺们是不能回来了。”
“中！你们可小心些，来了恁多的鬼子、二鬼子的，可别陷进去了！”罗英深深地看了一眼赵雪球，叮嘱道。
“知道呢！你们先走，俺们好放开来打！”赵雪球无所谓地摆摆手，“娘的，这个窝囊仗，真他娘打得憋气！”
集中起来的部队其实并没有多少：警卫连能战斗的只有一百挂零点，连轻伤员都算上了，而且一天打下来，大家子弹、手榴弹都没剩下多少了。另外，三鹞子独立支队也凑了八十人，二鹞子也挑了一百二十个庄丁参加战斗。其余的庄丁由大鹞子带领，帮着抬上伤员，搬运粮食，护送家眷，跟随罗英一道先一步进山。
“弟兄们，小鬼子毁了俺们的家园，杀了俺们的兄弟亲人，俺们摇为他们报仇！”赵雪球在等候新的侦查消息的时候，召集三百人的队伍训示打气道：“鬼子只有六七十个，胆敢追进山来，他们是找死！俺们五个打他一个，就算是用拳头也能捶死狗日的！但俺们要速战速决，动作要快，不能让后面的大队鬼子咬上......”
“报告——，大队长——”还是那个侦查员，再一次跑得更加气喘吁吁地喊道，“大队长，那边打起来了——”
“谁和谁打起来了呀？看你这情报日弄的，不清不楚的！”赵雪球瞪着那个侦查员道。
“知不道是谁，在打那六七十个鬼子呢！”侦查员咽了口口水，稳定了下情绪道：“小鬼子倒霉了，全是花机关枪，比过年炸鞭还热烘呢——”
“谁啊？他娘的老截胡！”赵雪球看了看三鹞子，两人眼里都是同样的疑惑：山里的那伙鳖孙！
第三百八十六章 俺们不领情
尽管离着两三里路，可爬在坡坎上，望远镜里还是看的历历在目：三个方向，各有一百来人的部队，三面包围了一队鬼子大部。五十多个鬼子集中到了一处，占据了一个土坡，勉强应付着三面的攻击。两边激烈对射，弹落如雨，榴弹、手榴弹不时轰爆，完全就是风格类似的短促剧烈对攻。
如果把望远镜再朝远处瞟瞟，还能看到七八个忐忑的鬼子在那边迟疑着。他们迟了一步，没有落到包围圈里去，可看着敌人的进攻态势，真心是没有勇气上前去解救其他人的——这帮支那军实力强劲，装备精良，去也只能是徒增伤亡！所以中队长宫本一郎理智地阻止了剩下这几个士兵的冲动。
“艹他个祖奶奶的，这帮鳖孙，连个逃跑都不会，坏了老子的大事！”没能全部包圆了鬼子，特战队长狄一元此刻正在对着林三几个发火，“跑就好好跑呗，看到了俺们叫唤个啥呀？给鬼子通风报信呢？俺们又不是要收拾你们，帮你们打鬼子哪！”
“兄弟，真对不住啦！俺知道你们是救了俺们一把，但你们这埋伏的也太好了点吧，到了眼目前都没瞧出来有人藏在刺篷里，俺们的人踩到了腿，也不吭声，还以为是踩到山蟒子了呀，吓死个人啦！”林三几个也是委屈的不行，自己的兵踩到了这帮人的腿，吓得喊叫了起来，间接地提醒了尾追的鬼子，怪谁呀！
“中吧，中吧，赶紧的一边歇了吧，俺们要忙活了！”狄一元将水壶丢给林三，不耐烦地摆摆手赶人。
“呃——，谢谢啦！”林三咕咚咚灌下好几口水，抹了一把嘴角，指着鬼子蹲着的土坡恨恨地道：“这帮驴艹的小鬼子太可恨，拜托你们全突突了啊！”
“突突？那不中！俺们的人不能伤了。”狄一元笑笑，指了指身边的机炮中队道：“俺们轰轰了他！”
“啊——，对对，轰轰了他，炸到他日本老娘都认不出来！”林三咧嘴一笑，忙凑趣地说道。
………………
尽管机炮中队也只有三门迫击炮，可对土坡上的那几十个顽抗的鬼子还是形成了致命的打击。三门迫击炮形成一排溜的炸点平推，六挺轻机关枪分三面死死封锁住鬼子的退路，随着一个个鬼子被炸翻在地，突击分队才一步步推进。
“八格牙路，支那人，胆小鬼，没种的干活！统统的该死！”想反击缺确根本就没有机会，想退却又被三面包围了，还着急忙慌的就地蹲下了，连个藏身的地儿都没有，只有呆在原地挨炮弹等死的份，这仗打的要多憋屈就多憋屈，气得鬼子兵们哇哇乱叫着的咒骂着。
然而这管用吗？能有这样远程打击的机会，还用的着去上前和你拼命？真当俺们中国人是傻子呢？轰，轰他娘的！狄一元几次止住了战士们要发起最后冲锋的要求，耐心地让炮小队挨个地进行打击，力求将鬼子顽抗的能力减少到最弱。
“一元哪，差不多了。那几个落后的鬼子已经跑了，估计会带着援兵过来。俺们这边争取一刻钟解决战斗吧！”带领一个战斗组盯着宫本一郎的孙行云提醒狄一元道，毕竟离着不远可是有大量的鬼子和伪军的，被缠上了特战队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那边山谷里的老乡们恐怕会遭殃的。
“吹冲锋号，三面一道出击。”狄一元不再坚持，马上命令司号员吹号。
“杀呀——，哒哒，哒哒，哒哒哒——”三路围攻特战队员呈散兵突击队形呐喊着发起冲锋，边开枪边轮流往前突击。
“天皇咔咔，板哉——，啊！”谁都知道战事已经到了最后了，土坡上能站立开枪的鬼子十不存一，活着的几乎是人人带伤。最后的关头，鬼子兵也疯狂的很，有抠动扳机乱射一气的；有拿着手雷勉强起身哇哇叫着要拼命的；还有努力想给自己一枪来个痛快的；更疯狂的，居然还有扯开了衣衫就地玩儿剖腹的。然而，面对如龙似虎的特战队，哪里还能让他们如愿——按照中王山的传统规矩，不要俘虏，统统的突突了！
不得不说孙行云这老家伙眼光毒辣，从发起冲锋到最后一声枪声停止，几乎不差的就是一刻钟时间。
“马上打扫战场，所有的鬼子都补上一枪。”狄一元踏上土坡快速命令道，这伙鬼子装备不赖，拾掇拾掇弄个几十把冲锋枪还是妥妥的。
“伤员抬上，跟俺们先一步转移。”孙行云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对着狄一元道：“伤员俺先带走，那边派个人去打声招呼，部队马上也要转移进山啊！”
“明白了，十分钟后出发！”狄一元点点头，转脸对指导员邱耀祖道：“老邱，你带两人过去通知一下三鹞子一伙，告诉他们鬼子说话就到，得赶紧地把老乡们转移。俺们这边先走一步，大家野狼沟汇合。注意安全啊！”
邱指导员政策水平高，处理各方面的关系把握度强，所以，这件事狄一元觉得他会办的妥妥贴贴的。
果不其然，事情如同孙行云估计的一样，鬼子的报复来的很快。狄一元一行不过刚刚进了松树林，就听到了半空刺耳的尖啸声：75mm炮弹啸叫着砸落在土坡周围，将死透了的鬼子尸体炸的尸骨无存。这还不算，远远的足足二百多鬼子、五六百伪军在宫本一郎几个的带领下，以急行军的速度往这边赶，企望能救援几个金贵的特种队员。
“走！”狄一元暗道一声侥幸，擦了把额角的冷汗，带着部队速速离去。
………………
“邱长官，你们这支队伍可真是厉害啊，一个照面，就灭了这些小鬼子，兄弟佩服，佩服啊！”四处收拢残兵，林三好歹居然也汇集了三百三十多人，但难堪的是近乎一半的人都是两手空空的，看来是光顾着逃命，连保命吃饭的武器都丢弃掉了。说实话，尽管这姓邱的家伙对待自己有些面冷，可林三还是发自真心的和他竖了个大拇指：人家那部队可真是能打仗、会打仗！
“其实你们要不是这么慌张的话，你们也能消灭了他们的。四百对七十，胜算还是很大的。”邱耀祖淡淡地点了他一句，话里浓浓的是看不上他们的意味。
“那是，那是！手下这帮兔崽子，太慌张，见到鬼子的坦克车怕的不得了，这不就满山跑兔子了......”林三老脸通红，但还是强调了一下敌人坦克车的厉害。
“是啊，小鬼子坦克车是挺难对付的！”邱耀祖赶忙转移了话题，他们机炮中队里的火箭筒小队这次根本就没有出手，否则，即便火箭筒小队只有三具“毒龙”，也能让小鬼子的坦克车变成熊熊燃烧的废铁疙瘩！“怎么，山谷那边还有你们的部队啊？怎么跟老乡们走到一起了呀？”
“嗨，那边是俺们大队长和独立支队的人，怎么的就让鬼子伪军给堵着了，还急乎乎地拉着俺们来大战，连到底有多少敌人都没搞清楚，挺冒失的！”趁着还没见到赵雪球，林三自己也是满肚子怨气要往外出，这不一个没管住嘴，就秃噜了出来了。
邱耀祖只能笑笑，点点头。那是人家自己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真心不好跟着瞎掺和的。说这话，一行已经来到了山谷，见到了杀气腾腾的赵雪球。
“大队长，这是山里的邱长官，他们帮忙打退了鬼子的追兵......”林三第一时间来到了赵雪球的面前汇报到。
“他们打退了鬼子？是你林支队长请求的？”赵雪球黑着脸，预期不善的问道。
“......不是啊，是他们主动出手的——”林三即便是再粗鄙，也看出了大队长的不快了，迟疑着答道。
“那俺们不领这个情！”赵雪球斜眼支棱着邱耀祖，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咋的？邱长官是认为俺们应付不来这区区的几十个鬼子吗？！”
第三百八十七章 想分一半
“赵大队长，你这话说的俺不敢苟同。”邱耀祖可是正儿八经经过曲缙云“中王山区抗日军政分校”系统培训出来的干部，本身也是高小文化，理论水平还是可以的，所以他立即就义正言辞地驳斥赵雪球道：“俺们抗日打鬼子，那是全民族的大事。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怎么能分个你的我的？只要是消灭鬼子、伪军，就是有利于国家民族的好事，俺们不能太狭隘了！况且，当时贵军一支队正处于被追击的危急关头，俺们帮一把手，难道还有错了？！”
“呃——，林三带兵无方，致使俺们一支队出现重大损失，俺们是要追究他的责任的。”赵雪球被邱耀祖噎的一时语塞，转脸喊道：“来人，下了他的配枪，绑起来押上！”
“哎——，不能吧？大队长，俺接到你的命令连夜带兵赶来救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不能这样对俺吧？！”林三一听急了，跳着脚地喊道，尚带着黑灰地脸上满是委屈与不服。
“赵大队长，其实这本来是你们的家事，俺一个外人本来没有插嘴地地方。但实际情况俺还是希望说出来给大队长参考衡量一下。”邱耀祖面对林三求助的眼神，内心有些不忍，皱着眉头说了几句公道话：“其实你们的战斗，俺们一早就已经注意到了。林支队长虽然在指挥上有些失误，未能预留警戒部队，可俺相信他绝对是心急落马坡的安危，才一下子全军押上去的。当时也是化解了破寨的风险的吧。”
“就是，就是啊！俺瞧见敌人都攻上寨墙了，俺急的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呀！谁他娘还能想到小鬼子还有大队的援兵在后面啊！大队长，袁队副，三鹞子啊，凭心而论，你们不也没有预料到吗？”林三也真是着急了，甚至都可不择言地直接指出被敌人反包围，大家一样的没预料到。
“呃——，当时情况确实是火上房了，一支队一到确实逼退了敌人撤围......”袁人龙和三鹞子对视了一眼，倒也不好抹杀了一支队的功劳，两人一个说着，一个附和道。
“再说撤退时的慌乱，敌人这次前来是下了大本钱的，飞机、大炮、坦克车，几乎重武器全用上了。面对这样火力强悍的敌军，别说你们自卫队这种地方武装了，即便是正规的中央军对上也是讨不了好的。俺要提醒一下各位，你们这个一支队装备是真的不怎么样：除了几门迫击炮，轻重机枪，拿什么和鬼子的坦克、大炮对抗呀？恐怕就算是步枪也没有做到人手一杆吧！”邱耀祖有心要帮一把为人还算厚道的林三，很诚恳地劝说道：“诚然一支队撤退的时候是很混乱，可这样的混乱四散反而最大限度地保存了士兵的性命，后面收容了一下，不也带回来了三四百人了嘛。俺估计陆陆续续还会有士兵会回来归队的......情况没有诸位想象的那么糟吧！”
“哦，那照你这么说林三还是有功劳的了？！”赵雪球冷哼了一声，没有好气地挥了挥手，“人家邱长官都这么说情了，还不把林支队长给放了。看不出啊，林支队长外面的朋友不少嘛！这要不亏了邱长官，俺们还要错怪了一员大将咯！”
林三：“……”
邱耀祖：“……”
袁人龙：“……”
三鹞子：“慢着，大队长，有个事邱长官你们可是要负责的。俺记得当时你们运走那十几车东西的时候，邱长官也是在场的。那些可是日本人收罗的宝贝，东西都被你们拿走了，现在鬼子伪军找过来了，这个锅不能尽着俺们来背吧？！”
三鹞子瞧瞧赵雪球，见他给了个鼓励的眼神，马上继续道：“刚才邱长官也说了，抗战不分彼此，那俺们也认了。但现在俺们损失巨大，连落马坡老家都被鬼子毁了……，俺们要求也不高，把那些鬼子的东西还回来算逑！要不然的话，哼哼，少不得要请邱长官多留几天了。”
“嗨，亏的俺还是好心来通知你们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鬼子伪军说话就到。咋还要闹个好心没好报啊！怎的？”邱耀祖被他说的火了起来，这还威胁上了，什么人嘛！
“俺实话告诉你们，东西俺们已经全部上交了，你们要追问，俺可以帮着联系。但要说扣着俺做条件，俺可以告诉你，一点儿用也没有，俺算个老几呀？你以为抓了俺就能换来那些东西？想多了吧！”邱耀祖毫不客气地就是给三鹞子一通嘲讽。
“够啦！就算你们是隶属第一战区，也不能越权侵犯地方利益，更何况抢夺友军财产物资，还给友军带来战端祸事，导致地方损失巨大，这事你们必须要负责任。”赵雪球一口打断了邱耀祖，斜着眼睛挑衅地瞪着他喊到。
“你这是强词夺理。”邱耀祖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俺们从鬼子手里夺回属于俺们中国的财产，还有错了？！”
“俺不管！就是你们惹毛了鬼子，才害的俺们落马坡遭此大难的。今天你说破大天去，也要赔偿俺们的损失！”三鹞子的无赖特性发了，跳着脚地吵吵着，“起码......你们夺取的财宝，至少要分俺们一半！”
“嗤——”邱耀祖被他这一副无赖形给逗笑了，“省省力气吧，兄弟，你当俺这是和你谈生意做买卖呢？还二一添作五呢？俺今天就是来通知你们一声，鬼子快要追来了，快带着老乡们躲起来吧！言尽于此，各位好自为之。告辞！”
“他娘的，不把话说清楚了，谁也不准走！”三鹞子一把搂过垮在身上的盒子炮匣子，就打算往起掏家伙。
“谁他娘敢动！”不等邱指导员发话，两个跟着的护身特战队员不干了，一个端平了冲锋枪，一个抓出了两个甜瓜手雷，叮叮去掉保险，作势就要敲击拼命。
“怎的？你们自卫队的还把好心当做了驴肝肺了？！”邱耀祖似笑非笑地扫了眼场面，毫不畏惧地盯着了赵雪球。
“别别别，兄弟们，大家都是抗日队伍，怎么也是一个战壕的，大家有话好商量啊，犯不上动刀动枪的！”林三赶忙劝阻两边，奈何他这会儿不受待见，劝告的分量不足。
“行啦，转眼鬼子就会搜索过来，被咬上了可不是玩儿的。赔偿这事儿俺们可以往后稍稍！”明白人不是没有，起码袁人龙的一句话，让大家都抽了抽脸上的肌肉，确实鬼子伪军离得不远，在这边闹腾真心不合适。
“放他们滚蛋！”赵雪球强压下一口恶气，挥了挥手道，“麻烦你邱老弟带个口信，改天老子亲自进山会会你们长官，大家好好掰扯掰扯这事儿的是非！俺还就不信了，都在重庆国民政府的管辖下，还捋不顺这个理儿了！”
“行啊，你赵大队进山，俺们陈队长肯定欢迎！”邱耀祖促狭地笑笑，以他对陈龙的了解，像这个驴球蛋脾气的赵大队去了，恐怕连口水都不会给他喝的！“那就早点来啊！告辞！”
第三百八十八章 谈判的原则
“啥？想要见面分一半？嘿嘿，美的他的！”陈龙几个听着邱耀祖的报告，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赵大队长转行啦，想学人家做强盗，绑票逼脏呢？！”
“哼哼哼，人家真要绑了小邱，你还不得送赎金啊！”谭思虎也笑着打趣陈龙，特战队的个个都是他的心头好，真要被绑了三个队员，尤其还有邱耀祖这个指导员，他相信陈龙是舍得花钱的。
“送，当然要送啊！就算是全部的那批古董也抵不上小邱几个啊！”陈龙笑呵呵地散出一排香烟去，“不过赎回了小邱他们，那个什么劳什子的自卫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嗯，说的在理！土匪祸害抗日战士，人人得而诛之！性质变了嘛！”曲缙云也笑着给邱耀祖几个倒水，“没敢伤着你们吧？欺负咱们的人，大家伙可不答应！”
“没有，没有，他两个都抄家伙准备玩命了，还真没给咱纵队丢脸！”邱耀祖笑着仔细说了一遍最后的情况：他们也才不过进山一刻钟的时间，鬼子、伪军就搜索了过来，撵着自卫队残兵一路奔东，枪声断断续续地远去了。谁还顾得上他们几个呀！
“行，你几个记三等功一次。”陈龙拍拍邱耀祖，小伙子成长起来了，能文能武的是个人才！“小富啊，通知伙房，弄三盆大肉面，整点小酒，好好犒劳犒劳他们！”
“谢谢队长！”邱耀祖三个喜笑颜开，齐齐立正敬礼。三等功可不是简单就能立下的，直接奖励就有五个大洋，还记录在案，往后的提拔、入党全部是加分项。关键是马上就有大肉面吃，还配了小酒，爽啊！
“老陈，虽说我们特战队这次是阴差阳错地抢了鬼子的东西，给了他们一个借口。可我知道即便是没有这个事儿，我们这山里也挺招人惦记的，起码河源县的这帮牛鬼蛇神，是绝对眼红我们这块地盘的，我们还是要拿出个章程来啊，毕竟这些家伙不是伪军、土匪，身上也还披着个抗日的外皮，顶着个政府的头衔，应付起来深不得浅不得的，麻烦啊！”曲缙云自然知道现在的国共双方虽然大家都在抗日，可绝对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干各的，尿不到一个壶里了！尤其是处在敌后的各地武装，大家都在抢资源，争地盘，摩擦时有发生，政策把控很难。弄不好就是一个头破血流的内斗事件，影响到抗战大局。
“麻烦他奶奶个嘴，只要鳖孙的敢不上路子，老子就敢带人突突了他狗日的！”万古泉一脚踩灭了烟头，恨恨地道：“这些个顽固派，闹摩擦、搞分裂，放着鬼子伪军不打，倒是跟自己人窝里横。河北事变、晋南摩擦、皖南事变，狗日的没少杀俺们的同志。这次俺们可不能由着鳖孙们胡来！”
“嗯，老万说的在理，俺们的第一条原则，就是不能轻易退让。”陈龙罕见地支持了万古泉的意见，甚至还颇有赞扬的意味，“俺们也没拿他重庆一分一毫的，犯不着低声下气地给他们好脸！”
“说是这么说吧，但俺们还是要坚持住我党‘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方针。我不主动挑事，但也不怕事；反击集中优势兵力进行，要打就打疼了他；最终，我们对顽固势力的反击还是要适可而止，一切以民族统一战线的团结为主！”曲缙云真怕这两个家伙一唱一和地说下去，会直接和河源的县自卫队开战，所以他不得不出面强调一下斗争的纪律，“毕竟人家还是抗日的嘛，鬼子一天不被赶出中国，抗战就永远是主要矛盾，其他的都属于内部矛盾。大家都记住了，我们相互牵扯，伤害的都是中国的抗日力量！”
“嗯，我赞成政委的意见，能不打尽量不要冲突起来。”谭思虎也表示了支持。
“行吧，想不冲突也不是没有办法。”陈龙坐着思索了片刻，起身说道。
“什么办法？”几个人一起看向他，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陈龙神秘地一笑，“到时候大家尽管跟着俺演戏就管！”
“切——！”看着嘚瑟而去的陈纵队长，几个一起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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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怎么就成了一个大水库了？俺记得从前好像没这个水库的吧？”站在沁水河畔的山口，马知三疑惑地放眼眺望：一个绵延了十几里地的大水库阻挡了进山的道路，再也看不到当初入山的驿道了。水库里虽然只储存了不到一半的水量，可也是碧波荡漾，水汽森森的景象。
水库边，架设了十几处水车在往外翻着水，周边担水浇苗的，忙着垄地播种的人流不息，完全是一副繁忙的春耕景象。丝毫没有外面一路走来河干地荒，渺无人烟的惨淡景象。
沿着水库堤坝兜转出去老远，直接就到了两山夹峙的老入山口。此地原来因该是有个叫夏庄的村子的，不过，现在完全变了个样子：从堤坝上下来是一条四五米宽的土路，一直引着到了一处关隘前。这个关隘是条石水泥砌就得一道城墙似的堡垒，足足五六米厚，分上中下三层修建了炮洞河射击孔，里面有虎视眈眈的士兵在值哨观察。
穿过了堡垒，沿着山道要前行近千米才能走出这天然入山的谷道，两边的山坡上粗粗一看，就能看到绵延连片的暗堡工事，真要想从这边进攻的话，恐怕单靠轻武器是绝对别想活着走出来的。
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陈家岗子，又是一番另外的景象。从水库里引出的水流顺着原有的河道缓缓流淌，到处是开垦出的田地，一片片葱绿的麦苗在春风中飘舞，到处是忙碌的人群，满怀着希望地在浇灌、施肥，丝毫看不到灾荒年头的光景。
庄子远望根本就看不出有太多的房屋，这边修的是一片片联排的房屋，房顶上全都是水泥预制板搭建的平台，平台上铺了厚厚的泥土，上面也被种植了各式的瓜果蔬菜，如果不是被哨兵领着过来，根本就会是以为是一块块的农田。
“这个房子修的很特别啊，起码飞机从天上看起来，是看不出这里是个偌大的村庄的。”所谓行家看门道，随行的赵雪球几个只是打量了几眼，就挺佩服这个设计的巧妙：到了夏天，植物长大，一片片的绿色掩映，绝对是防空的好伪装啊！
“这边驻扎的真是一支中央军部队？这生产建设搞得真是不孬啊！”这次主要的人物级别不低，正是国民党豫北专区特派专员顾顺风，他也是看一路叹一路，觉得这支部队的头头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第三百八十九章 合伙的买卖
这样的军事堡垒式的建筑，让即便是来自重庆大地方的顾顺风也看的大为咋舌：巧妙地利用了屋顶装扮，形成防空伪装，还能让每家多出一块自留地来种菜。高，实在是高！
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陈家岗子的所有建筑都是地上一层，地下两层的格局，军营真正是设在地下的，即便小鬼子派飞机来轰炸个三天三夜，地上炸平了，也不会威胁到地下的建筑的。按照陈龙的认知，这些地下联通成一片的密室，在后世也就是个大型的车库而已，要想凭着这会儿的航空炸弹，还真炸不了这些建筑。当然，这些密室四通八达，不仅有许多隐秘通畅的通风口，还有许多进出通道，甚至还能直接连通进了老虎洞，直达卧龙谷，连着孟虎山组成了一处大型的地下军事基地。
“哈哈哈，欢迎，欢迎啊！”站在镇子后边的大院门口，陈龙带着一帮人笑意盈盈地欢迎着赵雪球一行。这次来的是以代表豫北专区的顾顺飞为主，马知三代表河源县党部、河源县国民政府，赵雪球、袁人龙代表自卫队，林三、三鹞子各自带领一个中队充当随行护卫，当然，三鹞子还有一个身份是要出面扮苦情、要东西的苦主。
“哈哈，在下陈龙，国民革命军第一战区长官部直属独立师上校参谋，忝为中王山游击区游击纵队纵队长。”陈龙一身笔挺的**呢质上校军服，身背配枪，人也挺拔，看起来真心是有点儿小帅气。“这几位都是跟着俺出生入死的弟兄，按规定早就应该给他们涨涨军衔了，只是，鬼子围攻中王山，俺们暂时和上级失去了联系，只能暂时委屈他们了！”
陈龙身后魏春生、陈小富、谢大梁、谢大柱四大金刚也是一身的呢质军服，不是中校就是少校，几个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臭屁模样。当然门口站岗的、来来往往忙活的，全是标准的**军装的士兵，当年董怀大可是直接拨了一个营的装备给陈龙装样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呃——，去年鬼子大举进攻山里，你们居然能安然无恙地挺了下来？”首先第一个表示怀疑的是赵雪球，他可是知道鬼子野战部队的战力的，狐疑地问道：“那可是四个多师团，十多万鬼子伪军的围剿哎，这都没事儿？！”
“怎么没事儿？俺们留守部队三千人的一个旅，突围下来可就不足一千人了，那还能算没事儿？！”谢大梁瓮声瓮气地呛了他一句，“不过小鬼子也没闹着好，俺们也拼死了他小一千人！还真当俺们手里拿着的是烧火棍吗？机枪突突起来，小鬼子也是一片片的倒！”
“那你们突围去了哪里呢？后来啥时候又回来的啊？”马知三也是颇为好奇的问道。
“中王山是俺们第一战区的指定防区，俺们奉命扎根在这里，堵住日军西进的去路，在接到撤退的命令前是绝对不会离开中王山一步的。”魏春生义正言辞地回答道，“委座教导俺们，不成功便成仁，俺们是誓死不会离开这里的！”
“那么的，你们就根本没有离开中王山区？”马知三算是听懂了魏春生的潜台词了，人家这是根本就把这里当家乡了啊！
“俺们确实没有离开，不过，也是亏了两支友军的救助，俺们才打退了敌人，活了下来。”陈龙笑着朝屋里招呼道：“曲队长、谭旅长，你们也出来见见俺们河源的父母官吧。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往后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多亲近亲近啊！”
屋里走出来两个军人，一个是一身八路军军服的区缙云，一个是一身晋绥军军官装束的谭思虎。两人不卑不亢地出门来，站到了陈龙的身边。
“俺来介绍一下啊。这位是八路军太岳军区第四军分区游击大队曲缙云大队长，这位是晋绥军晋南独立师第一独立旅旅长谭思虎将军。俺们这支部队的救命恩人，俺们中王山游击区的联合创始人。”陈龙又转身介绍马知三一行给曲缙云两人，笑呵呵地邀请大家进屋里坐下谈。
“嘶，怎么这边还掺和进了晋绥军和土八路啊？这事儿可有点不大好办哪！”趁着大家往里走的当口，马知三给顾顺风使了个眼色，有些不安地低声说道。
“确实有些不大好办！先跟他们谈谈看吧。”顾顺风也是紧锁着眉头：本来这中王山区就横跨了豫北、晋南两个省，现在再加上**、晋绥军、八路军三个方面，真是有够乱的，他都不知道该和哪边做主去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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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作临时会谈室的这个大厅倒是十分气派，高大、宽敞，四面墙上挂满了一幅幅地图，当间一张铺着军呢布的长条会议桌正是大家落座的地方，很自然的顾顺风一行和对面三个主官坐了个面对面。
“呵呵，山里清苦，招待不周，大家海涵啊！”陈龙招呼大家喝茶，人手一杯粗梗大叶茶，茶叶倒是放的不少，喝一口没把顾顺风苦的吐了出来。
“存心的吧！”顾顺风腹诽着，四下打量了一下大厅周围，居然在屋角看到了两部电话机，门口也是四个挎着冲锋枪的威武战士，瞧着并不寒酸啊！
“那么的，你们山里地这块地盘是三家共有的？”马知三好奇心大盛，开口打破了一片呼噜噜的喝茶声。
“对啊，俺们三家合伙的买卖啊！曲队长、谭旅长救了俺们旅，噢，现在应该叫纵队，俺们不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哪！”陈龙打蛇随棍上，马上肯定道，“悄悄，这桌子、椅子，呢子台布，还有墙上的地图、电话机，全是俺们一道从鬼子手里抢回来的！怎么样，干的不赖吧？！”
“嗯，是干的不差！”顾顺风也只能点头应和，人家墙上的地图那还是日文的呢，看来还真是抢的小鬼子的。不过，今天可是来谈判要东西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只能问道：“那敢问，俺们这个山里是以哪方为主呢？”
“咦~，俺们不分这个！”陈龙马上表现了个鄙夷的神色，“本来俺们是要让两位恩人做主的，但他们仁义，嘛事儿都是要三方协商，算是各站三分之一吧。反正也没有个啥，抗日统一战线嘛，俺们就得拧成一股绳，才能打败鬼子和汉奸！”
“艹！你个呆子，自己大好的地盘，居然让阎老西和共军进来了！看到时候重庆军委会知道了怎么收拾你！”顾顺风眼珠转转，为陈龙这样的愚蠢举动哀叹了一声，却说道：“干的挺好！我看这中王山区可以称作团结抗日的楷模了啊！啊——哈哈！”
“顾专员过奖了！嘿嘿嘿——”陈龙几个也跟着皮笑肉不笑地陪着干笑了起来！
第三百九十章 两车古董
尽管已经做好了谈判受挫的准备，可谁也没料到山里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尴尬地局面。即便是原本信心满满地顾专员，这会儿也没了把握。他在重庆军委会是有要好的朋友，级别还不低，甚至跟第一战区地那几位大佬也能递上话，来之前绝对是以为能手拿把攥地稳当的，现在一看端坐着的曲缙云和谭思虎，代表着八路军和晋绥军，他的眉头就深深地皱了起来。
单是一个阎老西就够闹心的了，死守着山西的一亩二分地，死活不让中央军进去。现在在加上一个根本就和政府不对付的**部队，这还怎么谈？来之前他们想的挺好：预备通过军委会那边的压力，不仅要让山里交出抢夺过去的东西，甚至更进一步要他们让出一些山里的地盘来的，最不济也要给一些物质上的支持。这山里的买卖做得很大，和黄河上徐家联手干活，往来都是几十上百的大车拖拉货物的。甚至顾专员和马知三连谈判不成功，罗列恐吓他们的罪名都想好了——勾结汉奸，倒卖军事物资，发国难财！
“俺们这个地盘，完全是从鬼子、伪军和土匪手里夺回来的，全是俺们三支部队通力合作、流血牺牲才有了这样的局面。东到济水河外面的孙家堡子，西到横垣大道，南边以王屋山为界，北面达黑风口、九盘寨一线的晋豫古道，方圆五六百里，人口十万出头......”陈龙拿了根小木棍，在地图上左一下右一下地指点着，明确地告知这几位心怀鬼胎地家伙，自家地盘的范围，是俺们拼了命打下来的，你们就别想来打主意了！
“头疼啊，十来万跟着俺们吃饭的嘴，大灾之年，弄得一个不好就会饿死很多人啊！”曲缙云故意叹口气喊道，“我说顾专员，关于灾民这一块，你们可也不能干看着不管哪！严格说起来这山里有一半还是在豫北治下，你们作为地方父母官，起码跟政府要点救济噻！还有，马主任，你们真要好好管管山外的灾民了，不断地往山里跑，总以为山里能养活人，一来就是成百上千的，俺们压力真的很大啊！”
“就是，就是。山外那些个土匪也猖狂到家了，居然胆敢跑到俺们军事管理区来抢劫，抢走我们的粮食不说，还打伤了我们的人。”谭思虎眼睛斜睨着三鹞子说道，“你们真心要好好地管束一下地方了，否则，让俺们逮着，死了伤了的，恐怕大家面皮上就不好看了！”
“嘿，卫三鹞部现在已经是俺们自卫队的独立支队，进山抢粮那件事实在是误会，啊，误会！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的。”赵雪球要护着部下，忙不迭地出面打圆场。尽管当时那事已经赔偿解决了，可今天过来主要谈判的就是跟这个事有关，需要双方掰扯个清楚的。
“呃——”人家三个头领分三路堵死了洽谈的切入点，要么就是责问，要么就是提要求，甚至连政府救济的话题都说出来了，这让顾顺风和马知三商量好了的说辞一下子就落了空。十万人口呐，那每天每日的吃喝就不是他几个能解决的！两人相互对看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这个中王山是不能招惹了，弄不好就是个羊肉没吃着，还惹出一身膻！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起码顾顺风、马知三、赵雪球三个都只能闷着头呼噜噜地喝着苦涩的大叶子茶，不愿开口了！
“咳咳——，这位谭......旅长吧，俺们是见过的。”三鹞子反正是豁出去了，反过眼盯着谭思虎，按江湖规矩抱抱拳道：“俺们从前确实是犯浑，进山干了点对不住的事儿，不过那次你和马主任已经处理完了，俺们也赔偿了，就算是揭过这一段了。”
“不过，俺们当时在山外拦截的日本人的货物，就是后来被你们拉走的那十来辆大车，那可是日本人的心头好。鬼子没找着你们，倒是盯上了俺们了，前两天出动大军毁了俺落马坡的老家，打死打伤俺们八百多人啊！就现在还在四处派人撵着寻找俺们呢，俺们可没有供出东西是在山里啊！”三鹞子不等谭思虎答应，一口气说道，“谭旅长、陈队长、曲队长，你们就当是可怜可怜俺们，孬好也得给个封口费，分一点给俺们吧。至少，先盯上鬼子宝贝动手的也是俺们啊，你们跟后面捡了个现成，多少也有俺们一份功劳吧，可怜俺落马坡六百多口子乡亲啊......”
“呃——，好啊！想不到三鹞子这鳖孙关键时候还知道打感情牌，妙啊！”顾顺风、马知三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齐齐在心底为三鹞子叫了一声好！都竖起了耳朵要听听对面的这些家伙怎么搪塞！
“鬼子的宝贝？心头好？有吗？”陈龙两眼茫然地望着谭思虎，装的十分的入戏。
“就是上次狄一元他们弄回来的那十几辆大车，全丢仓库里了吧......”谭思虎也跟着配合，假装提醒道。
“喲，那可对不住的很，那些个粮食、咸鱼腊肉的，俺们都作为奖励给部队发下去了！碗啊碟子的全让村民买走了，就连那些画张子都被拿去做糊窗户纸了。”陈龙点点头，然后故作为难的说道，“现在丢在仓库里的也就是一些坛坛罐罐和铁锅子、铜架子的了。老曲，这些玩意没让铁工厂拉去熬化了吧？”
“应该没有吧，铁工厂现在很忙，还没闲功夫去仓库拉呢！”曲缙云深吸一口气，有些不自在地回答着陈龙。
“俺不管，没了的就算逑了，剩下的就剩下的，反正你们要分俺点！”三鹞子早得了吩咐的，那些铜器、铁器才是真正的宝贝，一见有希望，马上焦急地说道。
“那俺们先商量一下啊！”陈龙抱歉地笑笑，拉着曲缙云和谭思虎去了另外一个房间进行商量。三个人在那边足足抽完了一根香烟，这才施施然的过来。“东西一共还剩下三车，看在几位的面子上，俺们最多给你们两车，你们可以自己派人去挑。”
“那就多谢了！”顾顺风和马知三双双松了口气，看来这**的上校也不是那么不给面子嘛！去的人自然是当时三鹞子带着手下的几个，要预防山里面藏私，他们当时可是见过实物的，也算是做个鉴证了。
“不好意思啊，大灾之年，山里贫苦，招待不周啊！”在座的多是有头有脸的，自然不好去凑那个热闹，陈龙安排上了咸菜窝头，外加稀得照见人的小米汤，就算是招待午宴了。陈龙一边表示着抱歉，一边让人去想法炒盘子鸡蛋，见不到一丝荤腥，就弄个炒鸡蛋表示表示心意吧！
伙房里的大师傅、小火工们一个个憋着笑，明明满院子的鸡鸭猪羊，可就是不宰一只，队长政委家参谋长可真是狠人哪，就这么陪着鲜萝卜就窝头，还吃得挺香。这可苦了县府的这几个老爷咯，顾顺风勉强喝了两碗稀米汤，推说肠胃不好，一个窝头没吃。马知三只掐了半个窝头，就着米汤强咽下去的，就这还是被噎得直翻白眼。倒是赵雪球和袁人龙、三鹞子几个算是苦出身，吃得还算自然。
“东西都挑好了？”马知三悄声问三鹞子。
“都装好了！”三鹞子抹掉嘴角沾着的米汤，蛮有把握地道：“就是那些个宝贝，俺都见过，那个什么鼎的俺当时还差点要来熬粥唻！”
打完收条，顾顺风一行告辞离去。陈龙几个骑着马一路将他们送过沁河水库，这才和他们挥手告别。约定下次再相约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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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郑他们手艺可以啊，这做旧做的，兼职可以乱真啊！”陈龙吧嗒着香烟，笑呵呵地说道。
“你还说，这么损的招儿也亏你想的出来！”曲缙云白了他一眼，害的他这个实诚人都要跟着扯谎。
“队长干的就是漂亮，想拿俺们的底盘，嘿嘿，三家牵扯着，就算是重庆军委会也不能命令的了！你说要向延安汇报的时候，那个顾特派员的脸色都变了！哈哈哈——”谭思虎直接给陈龙竖了个大拇指，赞赏道：“俺们好容易才把国家的古董从鬼子手里夺回来，哪能就随便给了这些个牛鬼蛇神，没得糟践了那些国宝！为了统一战线，给他们点老郑制作的赝品还不算对得起他们？跟真的一模一样哎！”
第三百九十一章 日本人要暗访
“跟真的一样呢，做旧的手段挺高明啊！”林子里，顾顺风拿着个放大镜越看脸越黑，两车铜铁器，四十八件古董，没一样是真的，忍不住他对着三鹞子质问道：“这就是你们当初见到的那些古董？是这样的么？”
“对啊！就是这样的啊！”三鹞子满头雾水地回答道，“就那个大家伙，俺瞅着份量不错，还跟他们讨要来熬粥的来，俺几个记得很清楚，那上边有不少花纹，好像刻着的是一条龙吧？！”别说，三鹞子看的还挺仔细，经顾顺风和马知三共同参考，那确实是一条盘龙雕刻的四方铜鼎，年代起码是战国前期的东西，老值钱了！可惜却是批高仿的赝品！
“去去去，你们知道个啥？”马知三叨着烟卷烦躁地挥挥手，赶走了三鹞子，睥着眼睛问顾顺风：“老顾，你觉着是不是山里那帮小子使了坏？”
“也有可能啊，但可能性不大。”顾顺风自有自己的判断，“这批东西想要仿制出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吧。不光要倒模制作，还要用手段做旧，我不看好山里这帮土鳖们有这个能耐！”
“那是日本人？故意搞出个假的来迷惑人？”马知三显然是个阴谋派，直接没下限地猜测道。
“那也不至于，真要是鬼子自己做的，他们也犯不着如此兴师动众地出兵来抢。就冲他们不惜死伤地夺了落马坡，那是真急眼上火了！”顾顺风耐心地分析道。
“那......能是怎么个情况啊？难不成——鬼子也被骗了？谁这么大胆子呀？”马知三思来想去，也只能得出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答案来了。
“对，很大可能就是鬼子也被骗了，还以为弄了一批古董宝贝呢，却没想到这些根本就是一批骗人的赝品！”顾顺风点点头赞同道，“山里那帮土鳖是根本就分辨不出什么古董、宝贝的，更不要说辨识真假了。看看他们就那么随意地丢在仓库里，你就知道他们压根就不懂啥是个古董的，甚至还以为比不上步枪值钱呢！”
“那俺们怎么办？担了一道人情，还他妈只弄了批假货，真是窝心到家了！”马知三此刻真心是后悔自己干啥要打那个收条了，留下了收取古董的证据，往后可真说不清楚——你说得了一批赝品，谁信哪？还不都说被你掉包了！冤不冤啊！
“要不俺们还回去？就明着告诉他们这是一批假货，他们被人耍了！”赵雪球也凑过来知道了情况，他不客气地建议到。
“开什么玩笑，我们好不容易和他们搭上线，这就去笑话人家啊？不合适！”顾顺风第一时间否决道，然后拍了拍手道：“就这么的了，东西带回去，继续和山里保持联系。再怎么说大家同是打鬼子的，同属国民政府的领导，不管孬好，人家还招待了一顿窝头稀饭吧！”
“呃——，还是别提那窝头稀饭吧，一说俺就膈应的慌！”马知三胃里泛酸水，苦笑着摇头。
“行啦，这事儿我们三个主事的知道就行啦，回去最多给凌县长说一下报个备就中，其他就不要对外传了！”顾顺风也是个要脸的，事关豫北专区和河源县府的面子，他想了想严肃地叮嘱道。
“明白！俺们肯定会烂在肚子里的！”这两个也是知道轻重的，马上点头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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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破铜烂铁，古瓷花瓶，老字画古书籍，都拿来卖啦！”初夏的日头已经有些**，一行收古董字画的老客赶着一架双辕牛棚车，一路吆喝着挨村挨庄的觅着宝。这些老客身形健壮，行动矫健，匆匆路过一群群逃荒的枯槁人流，煞是显得不合群。他们的目的地，乃是黄河边的一个集镇——鲤鱼湾。
鲤鱼湾，坐落在正对王屋山的黄河岸边，尽管只有一百七八十户人家，可却是方圆十里八乡聚集的一个中心，每逢三六九的日子，那都是有集会的，热闹的很。究其原因，不外乎两个：一是鲤鱼湾有个行船码头，这一段水流平缓，即便是胆大些的丢块门板也能顺利地飘过黄河去；再一个传说有鲤鱼在此修行，后来跳了龙门化作了鱼龙，时不时地回来兴云布雨，照顾家乡。为此，人们在此为它修建了一座气派的龙王庙，一旦遇旱灾，就会抬着鱼龙雕像祭天求雨，据说是灵得很，一求就有。除非有人得罪了龙王爷，那就另说了。
码头坐落在河湾里，那边拉了铁丝网，仅留了一道出入口来玩码头，驻扎在此的是丁家的老三团，团长是丁发根的堂弟丁发福。
丁发福人如其名，跟着几个堂哥出来混，真正做到了发福了。个头儿不高，却长得圆圆滚滚，一副大大的肚腩挺出老远去，绝对要胜过怀胎五个月的孕妇。
“他娘的，又说日本人要来，又说是便衣寻访，这老子怎么保护啊？！”手里拿着刚刚收到的电报，听师爷念完，他一个劲的挠头，“今儿是逢九的大日子，这么干旱的时节，肯定是四处的乡民都会来拜一拜龙王爷求雨啊，生人云集，全是陌生面孔，哪里分得清谁是谁啊？！”
“来人哪！今天给老子取消休假，都按班组派出去巡逻，龙王庙那边去一个连，北面镇子口加双岗，对那些外地口音的，行踪可疑的、私自携带家伙的统统严加盘查。”丁发福这是要完全把集子给控制起来，想要确保不出事。以老三团八百多号士兵的阵势，确实能控制的住场面的，毕竟绝大多数的乡民面对刺刀和钢枪还是只能乖乖的就范的。
“东家老爷，这个恐怕不妥吧！”师爷熟悉自家的这个团长乡下土财主性子，就爱听声老爷的称呼，于是他捻着胡须劝阻道，“既然旅长大老爷他说来人是便衣，俺们这么管起来不是连他们都管死了？那他们还怎么活动呀？俺们这样是省事了，但回头这帮人还不得告俺们的黑状呀！”
“那咋整啊？俺们这个码头，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啥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真出了事......恐怕会牵连到老子的呀！”丁发福苦着一张胖脸，深深陷着的一对儿小眼珠骨碌碌乱转。
“是啊，俺们这边确实有些东西不能透底见光！”师爷也跟着点头认可：这个码头现在可是丁发福的一棵摇钱树，起码他知道的就有老县府的、山上的、县城里的在靠着这边走私，至于里面有没有“老八”的人他也不敢肯定，至少有几拨家伙一看就是从军训练的军人出身，相当可疑。
“那就把他们统统关起来，等过了这一段再说。”丁发福烦躁地说道，打心眼里恨死了这帮没事来寻访的日本人！
“那也不是不能考虑。只是，这些人可都是俺们的财路大主顾啊，得罪的狠了，俺怕他们会忌惮着不来啊！”师爷斟酌着说道，“沿岸的码头可不止俺们一家啊，人家徐家那边船多，码头大，离县城也近，俺们不能自绝财路哦！”
“他娘的，这可真是难办！”丁发福迈着小短腿来回踱步，愁的很。
“老爷，俺们可以这么着啊！”师爷凑到丁发福跟前，好一通耳语，让东家频频点头。
第三百九十二章 济济一堂
龙门酒家，三层木楼的楼架，雕梁画栋，飞檐翘阁，实乃是鲤鱼湾第一等的建筑。夕阳西下，把酒临风，远眺黄河奔涌东去，体味大河马滔滔，逝者如斯夫的人生感触，端的是别有一番雅趣在心头。
不过，即便是今日逢九大集，正是一月之中生意最好的日子，可龙门酒家门前也还是人迹寥寥，显出跟热闹的沸反盈天的集市不一样的气氛。酒家门前那寥寥的人迹可不简单——穿兵衣，带兵帽，肩荷大枪，刺刀闪亮，足足一个连得大兵散落在酒楼的四周。那股子杀气腾腾的架势，起码那帮酸臭掉文的秀才先生是吓得有多远躲多远去，还一个劲的给自己找面子：黄河哪天不能看啊？今儿忙着拜龙王爷，赶集呢！况且，这会儿才上午日上三竿，要喝酒看夕阳，早的很呢！
“哟，今儿什么风把井老板给吹来啦？您可是稀客，几个月都难得见一回的。”饭店掌柜的豁着一圈儿大金牙，一副天包地的牙杈苏造型。不过人家这幅眼睛可毒，见过一面的人，隔上三年五年的照样还是记得。井畅上一趟来这鲤鱼湾还是三个月前，赶去洛阳一战区参加年度会议，顺带和这边的地头蛇做了点生意，在这龙门酒家打尖的，没想到被掌柜的一嘴叫了出来。
“呵呵，掌柜的好眼力！”井畅不动声色地踏上前一步，将一个中等个但很敦实的汉子挡到了身后，冲着楼梯口的丁发福和阳师爷抱拳道：“咋的，丁老板和阳师爷今儿这么客气，弄得额们怪不好意思的唻，空着个担子来的，没啥见面的礼呢！”
“井老弟客气了，你们能来，就是俺丁某人的面儿啊！不用客气！”他手指微动，点了点跟着的几个汉子，不动声色地护着当中的汉子跟着阳师爷上楼，其余带来的三十多个汉子就在一楼安顿。很有意识的领头的汉子带着大家坐在了大门口的三桌，门外就停着他们装货的大车——十几车的山里药材，晒得干嘣脆得捆扎着，散碎的还用麻袋装了码在车上。
“伙计，骡子牲口要抓紧喂喂啊，回去还得拉粮食、盐巴呢，可不能耽误了。”领队的汉子岁数不大，可大眼睛机灵骨碌的透着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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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老板，咋把买卖放到酒楼里来了呀！”赵雪球和马知三两个被卫兵领着，一前一后地跨进了龙门酒家，看到胖的走路都气喘的丁发福笑着打趣道。
“哎呀，老哥几个就别笑话俺啦！要不是你们帮衬着，俺这个小地界哪够吃饭的噢！”丁发福走上两步，低声问道：“咋，这一趟又是三条船？”
“不止！前一阵折了些人手家伙，经报省府李主.席批准，这次加了一倍的东西。”赵雪球拍拍丁发福宽厚的肩膀，很熟络地说道，压根也不瞒他。
“哦？是那个瞒报灾荒，求天祈雨的那个李主.席？他能这么好心？”丁发福可知道现在河南人是恨死了这位李主席，当然还比不上中央军的那几个祸害，但也够祸害河南的了。
“他不敢，一个外乡人，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嘛！”马知三笑着接过阳师爷递过的香烟，当然是最好的三个大洋一包的金箔装“黄金叶”，放在鼻端好好闻了一会儿，这才逗上火深吸一口吐出烟，带着些不屑的说道：“俺们豫北可不一样，凭俺们特派员的手眼，那什么外来个主.席的可唬不住俺！就算是那几个军头，俺们豫北区也不含糊他们，只是大家体系不同，不愿意多事罢了！”
“你是说上次的那位顾先生？来头这么大啊！”丁发福和阳师爷齐齐倒吸了口冷气，看来上次的招待规格还是定低了！
“行了吧，赶了半晌的路，俺们先上去喝一会儿茶。干死老子了！”马知三推推鼻梁上的玳瑁眼镜，自顾往上走去。
“对对对，早点上去占好座，一会儿小品香儿可是要唱豫剧《白蛇传》的，那个小身段，嘿嘿嘿——”打发三鹞子几个待在楼下围了两桌，阳师爷领着马知三兴冲冲地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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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浪兄弟，你咋来了呢？哎呀呀——，陈老板，你俩咋结伴到了一起了呀？”丁发福瞧着门口涌进来的一帮人，马上迈动小短腿奔了过去，一手拉住一个眼里满满的喜色。这两个可都是他昔日在县城里怡春院的伙计，几个喝酒打牌嫖院，一玩就是几天几宿不归家的。绝对的，人生铁子，狗屎朋友！
“走走走，抬桌子咱打个八圈！”陈二狗拍拍腰间鼓鼓的荷包，眯缝着小眼睛压低了声音道：“还是灾荒好，弄了点贩人的买卖，这就小赚了一点儿，怎么样，哥哥给你们散点？”
“灾民？那能赚几个大子儿？”丁发福满脸的不解：“街面上课到处是插着草标的俏姑娘俊后生，三五升粮食就能把自己卖了，听说就算是卖到潼关大姑娘也不过三个大洋，你咋发的财？！”
“那你们就外行了，俺这是受人所托，招徕年轻的后生、妹娃呢。”陈二狗故作神秘地笑笑，做出了个“八”的手势，“人家八爷在山里活动，大量招收能打的汉子、年轻的姑子，给出的价钱只比运去潼关差点，但靠的近呀，俺一天都能进出三趟，还愁搂不着钱？！”
“你啊，就是胆子大，连八爷的钱都敢赚！”丁发福咗咗牙花子，“那帮祖宗不好伺候吧？听说杀人他不眨眼哎！”
“咦，亏你老哥还是个团长唻，咋，你杀人还合着眼哪？”陈二狗白了他一眼，冲着身后那个高高壮壮的汉子喊道：“三弟，你带着兄弟们就在下边吃着，门口的大车让脚夫们盯紧喽，错了俺们本钱赔的可大！”
“中吧！俺都让兔崽子们加小心了！老谭，你的事啊！”陈龙点点头，推了吧谭思虎出门去看看，回头冲着丁发福和张小浪笑笑，拉着身边一个有些瘦削的中年人道：“胡......大哥，你岁数最大，就上主位吧。那个老詹，你也陪着坐了吧。”
“好险哪，那个姓张的恐怕怀疑上我了。”詹主任坐着再次压了压礼帽，低声跟打横的陈龙说道。
“没事，张小浪这鳖孙还没那么灵泛。”陈龙摆摆手，拍拍他道：“再说这两年总部根据地日子过得挺清苦吧？你都瘦了一半下来了，来，先弄个炸蹄髈好好补补！”
“嗨，这兔崽子，夸我呢还是损我呢？”詹主任被陈龙弄得哭笑不得，拿着蹄髈都不好意思下嘴了！一边的胡先生都被他俩给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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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来了恁多人呢？今儿这鲤鱼湾可真是热闹啊，济济一堂呀！”随着一阵娇嗔声，门口透来了甜腻的脂粉香味，一个女人领着一帮黑衣手下鱼贯着走了进来。
“艹！啥日子呀，牛鬼蛇神聚齐了，要坏事啊！”陈龙看到这个女人，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暗暗提高了警惕。
第三百九十三章 开席定规矩
谁也没有想到，小小的一个鲤鱼湾居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各方人物，而且，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被地头蛇丁发福给请到了龙门酒楼，而日本特务也不请自来，和这些人物打了个面对面。
“今儿是老子的大好日子，各位都是俺生意上的好伙伴，今儿俺不管你们什么背景，什么来头，既然来了，那都是客，天大的恩怨也要给老子先撇开一边儿去。”丁发福晃着个油光光的大圆脑袋，很不客气地敲打着来客，“喝了俺这顿酒，吃罢了这顿饭，出了镇子，你们打生打死都悉听尊便，但想要在饭桌上闹事，老子只好请他鳖孙吃枪子儿了！”
随着丁发福的话音落下，呼啦啦从角落闪出十多个魁梧的汉子，一身的黑衣紧打扮，脖子上一水的花机关，沉默着站在了大厅的四个角，无形的煞气弥漫在三楼。这些家伙一看就知道是队伍上出来的，站的笔直，挺拔含胸，紧闭着嘴唇随时保持听命行动的架势，绝对是当兵吃粮的。
“啊哈哈，诸位请快快入座，酒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只要大家好好儿的吃饭，这些都不相干的！”白脸唱罢上红脸的打圆场，阳师爷哈哈笑着出面安慰大家，“今儿是俺家老爷四十大寿的好日子，大家都别客气，吃好喝好，热热闹闹的，就是给了面子！来来来，请请请——”
“小姐，额们这来的似乎不凑巧啊！”蔺子坤原来是**独立旅的三团长，自从栗山兵变，投靠了日本人，却不想一下子变得郁郁不得志：首先是他和鹰嘴崖土匪、丁发根红枪会这些人不同，投靠过去几乎就是光杆一个，无兵无枪也自然无权，日本人是不会为了一个投靠过来的人再去花费大力气的。其次是伪军那边也排斥他，尽管他曾经是中.央军的团长，可也就是个外来户，勉强给在军部里安了个级别是上校的参谋职位，就那么干晾着。有道是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天天也就剩下个喝茶发呆的份儿了！
没办法，他只能回过头去寻找勾引他下水的日本骚娘们——小月娥（渡边幸子），表明了自己还只三十出头，一辈子可不能这么白瞎了。小月娥念在曾经有过的风流账上，倒是想法把他调到了手下，单独为他成立了一个从属于自己的侦缉二队的科室，好歹手下也带着一百多便衣特务，手上多少也有了些吃拿卡要的特权，可以为自己多捞些外水。
今天，蔺子坤的队伍悉数跟随着小月娥来到了鲤鱼湾，所有的目标只有一个，调查青铜器古董的去向。没想到想在自己女上司面前表现一把，请她吃顿好的，却不料一下子撞到了丁发福的生日酒宴上了。那些蛮横的大兵，好话说尽，就是不肯放他们进来，非要小月娥亮明了身份，这才得以带着七八个人上了楼。不过，丁发福这死肥猪胆子倒是不小，小小一个团长，居然敢说出那么一通大话来，简直是没把特高科放在眼里啊！
“别那么多废话，统统坐下，安生的喝酒吃饭！”小月娥白了一眼蔺子坤，心道这家伙咋这么沉不住气啊，好歹也是干过团长的人，这千把人的队伍怎么带的啊！难怪越混越回去了呢！这年月能昧着良心干伪军当汉奸的，哪个不是奔着升官发财来的？哪个背地里没干点偷摸发财的勾当？只要不要对皇军的统治形成威胁，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古话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么？难道非要逼得一个团去反水？！
只是这个肥猪团长的买卖似乎做得有点儿大，往来的生意朋友冗杂的很啊！不过粗粗扫了两眼，小月娥就看出这满楼面的来客都不简单，起码在座的一大半身上都带着家伙事儿！
“奏乐，上酒！”随着阳师爷的一声吆喝，请来的戏班子马上开始第一个助兴曲目《五女拜寿》。那边，流水价的开始上热菜，各桌都开始倒酒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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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月娥处长到了，荣幸之至啊！招呼不周，还请恕罪啊！”尽管满心的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丁发福还是第一个来到了这桌敬酒。没办法，哪怕这娘们曾经只是怡春院里的一个婊子，可人家是日本人啊，就能强行闯你的宴席，让你想避都避不开。不过，对于一边儿的蔺子坤，丁发福只是礼节性的点了点头，就此略过。
“嘻嘻，恭喜了哟，丁团长！”小月娥含笑端起酒杯喝了半杯，似嗔似笑地打趣道：“宾客满堂，很热闹啊！”
“哪里，哪里，一帮生意上的朋友们捧场。”丁发福故作憨憨地笑着，指了指下面二楼，“家里亲戚全都在二楼，粗鄙不堪，就不让她们上来献丑了。来，月娥处长，俺们再喝一个，欢迎您来俺们鲤鱼湾视察。”
“哟，视察可谈不上，俺也是过来做买卖的呢！”小月娥抿嘴一笑，“俺的人已经在集上不了几处摊面，到时候还请丁团长多多照顾哦！”
“呃——，这个自然是应该的！”丁发福被她说的一愣，马上点头答应道：“只是不知道月娥小姐这是要做点什么样的生意呢？”
“收点古董，越古老越好！特别是青铜器的物件，俺可以出高价收购！”小月娥喝干了酒杯，特意提高了嗓门说道，顺便还扫视了一遍酒楼上听众的反应！看看有没有露出马脚的家伙，会主动上钩。
第三百九十四章 打起来了
说实话，这个三楼楼面上认识小月娥的还真不太多，蔺子坤除了井畅那一桌还记得这个叛徒的危害外，其余能认识他的也能一个巴掌数的下，毕竟他这个侦缉二队还没有太响亮的名气，平常又窝在县城里，远远比不上周四郎、张小浪这两个汉奸狗腿子货，助纣为虐祸害地方好几年了。
“嗨，这位大妹子啊，你这个年月收古董，可算是找着门路了！大灾之年，谁还有心思摆弄古董啊，巴不得能脱手换点活命钱呢！你这还出高价钱，真是难得啊！”旁边桌上一位挺富态的白白胖胖的老者还真是话多，瞧着小月娥那白皙水嫩的脸盘就是一通猛吸口水，“俺家里还藏着一个祖上流传下来的宣德炉，要感兴趣的话，等会儿吃罢了饭，俺领着你们去瞧瞧。”
“哟，这位大哥，那太好了，俺们吃过了就去啊！只要东西真，价钱保管你满意哟！”小月娥抛过一个水汪汪的大媚眼，酥的那老者浑身一哆嗦，浑然不知他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好好好，那俺们先喝一个？”老者眉开眼笑，上赶着巴结道。
“行啊，大哥，俺先干为敬了哟！”小月娥哪里还看不出色老头的那点花花肠子，越发撩拨道。喜得那老色胚嘴都合不拢了！
“他娘的，想不到今天能在这边碰上狗叛徒！老大，要不要收拾了他？”外号杨瞎子的独立旅一团长杨国金，闷下头低声问着旅长张思云道，要知道他们这一次可是足足来了一个团的人马埋伏在阵子外面的，真要动手收拾蔺子坤这个狗汉奸还是有把握的。
“看情况再说。俺们这一趟的物资太重要了，尽量不要节外生枝。”张思云也压低了礼帽帽檐，慢慢地啜着烧酒道。
“老赵，那个娘们有些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呀。”马知三想当初也是怡春院的常客，估计当年也曾是小月娥的恩客，只是几年过去了，再加上小月娥也换了装束，消减了些婊子的骚媚劲，倒是一时没让他认出来。
“不认识，看着挺浪儿的，俺瞧着不像个正经人家的女人。”赵雪球倒还是挺有眼力见的，一语就道破了小月娥这骚娘们的本质，只是后边他又说道：“一个女人家领着一帮爷们走江湖闯码头，确实也不是普通娘们能干的，嗯，还别说，看着挺得劲儿，上了床估计是个难得的尤物！”
“切，说的好像你弄过似的！”马知三给了赵雪球一个白眼，端起酒杯，合着悠扬的板胡慢慢晃动着大腿，时不时地往那边桌子瞟上一眼，就算是瞅瞅小月娥面飞红霞的俏脸就能下酒啊！
“这浪娘们咋跑这来了？一准是没啥好事吧！”张小浪自打见到小月娥一行，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有道是同行是冤家，可偏生这娘们有个日本人的身份，根本就奈何不了她。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该急着过来的，货早一天迟一天的，又不会丢了的。只是，此刻她也肯定见到自己了，这是要主动过去招呼一声呢，还是要装作不认识蒙混过去啊？贸贸然前去寒暄也不是什么好事吧！思考了足足一刻钟还多，张小浪决定自己还是再等等，先瞧瞧这个娘们的反应再说。
“收古董？怎么她也是在为松本太君淘弄古董吗？这些个死东洋鬼子，那玩意有什么好的？吃不能吃，用不能用的，有啥好稀罕的！”张小浪听罢了小月娥的话语，内心里忍不住腹诽了一番。他还不知道那批古董丢失的事，估计也是日本人自尊心作祟，不好意思把这事儿让他这个始作俑者知道。
那么张小浪为啥会来到鲤鱼湾呢？原来这家伙还是在为他那个守备旅在奔波。一方面他长期和丁发福勾结着倒腾粮食，发点国难财。另一个，他也通过掮客为队伍购买了一些武器，河南面的**居然也在倒卖武器，价格也很实惠，所以张小浪隔一两个月就会跑一趟这个偏僻的码头，只是没料到这次被小月娥撞破了。
“老石，你瞧见了吗？那娘们可不得了，县里日军特高科的处长，千万颗招惹不得。”陈二狗对着身边的一个黑胖子低声说道，这个看着像个奸猾商人的名叫石正财，是八路军独立团的后勤主任，他也和丁发福混的挺熟络，利用这个码头为部队走私粮食和武器。只是，他随着独立团来到河源县不久，人面儿上还要陈二狗这个地头蛇多多带路。故此，两人连着手下围了一桌，坐在同一条凳子上吃喝。
“呸，原来是日本的骚娘们，俺说咋瞧着不对劲呢！”石正财啐了一口，转而皱了皱眉头对陈二狗道：“咋日本特高科的会盯上这里啊？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问题是肯定有问题了，只是不知道出在哪一块。”陈二狗可是太清楚鬼子的特高科是个干啥的机构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哪，既然连最老牌的特务都派了过来，恐怕事情还不会小。看来这鲤鱼湾已经成了是非之地了！想到这，陈二狗心里陡然警觉了下——他的目标今天在楼下，连陈龙都亲自出马了，看来要护送的那位姓胡的首长不是一般的重要啊！会不会日本特高科的目标就是他啊？这事儿可要多加一份小心了！
酒宴热热闹闹地进行着，酒酣耳热，划拳猜令，似乎宾客们都在享受着这美味的酒宴。小舞台上演员们也是演的尽心尽力，此刻正演着热闹搞笑的戏文《三岔口》，丑角卖力地翻腾、扮丑，不时引得大家满堂喝彩。
“啪——”当枪声传来的时候，碰巧舞台上饰演打破了一只花瓶，大家都还以为是摔碎了花瓶的声音。
“啪啪——，哒哒哒，哒哒哒——”不过，紧接而来的爆豆子一般的枪声，就让满堂的宾客慌乱了起来，纷纷起身朝着酒楼外面看去。外面大街上人群更加的慌乱，到处是胡乱奔跑的人们：这个孩子丢了，那个老太太摔了，哭爹喊娘，场面不忍直视。
“哪里打枪？他娘的，谁他娘这么大胆，敢在老子的地盘上闹事！”丁发福勃然大怒，狂暴地呼喊道：“来人，调一个营上去，统统给老子往死里打！”
第三百九十五章 首长的正义感
也难怪丁发福生气，今儿真真是流年不利啊：突然说来一帮日本特务来办事，却又不明示是哪方面的事儿；自己好心把往来的生意伙伴都圈起来，甚至不惜用上了四十大寿的名义，可还是被日本娘们找上了门；好不容易自己壮胆发威了一回，却又只捂住了楼里，楼外反而倒打起来了！
他娘的，那个气啊！婶可忍叔不可忍啦！丁发福直接命令出动一个营的部队，镇压这帮不开眼的鳖孙。
“老爷，事情有些不大好办哪！”阳师爷很快就跑了回来，找到了丁发福压低了声音汇报到，“动手的是一帮黑衣人，应该是月娥姑娘他们的人，对方的肯定也是楼里哪家的人，据说是为了古董啥事的闹呛了，双方一言不合就拔了枪，在俺们的部队赶到前，都跑镇子外面去了。打死打伤了二十多个，一大半都是前来赶集的冤死鬼，这事儿闹的——，唉——”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军队交火，百姓命丧！反正一句话，乱世人命贱如草，说不得哪个时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妈的，这些家伙，真是太不像话了！”酒宴也匆匆地散了，一楼汇聚在一起时，胡首长盯着大街上乱七八糟倒毙的尸体，眉头深锁着，“小陈，这事我们不能不管，通知部队，准备抓人！”
“哎！——啊？抓人？不是俺们的人干的啊！”陈龙答应了一声感觉不对，俺们此刻可是在人家地盘上，而且来的势力错综复杂，甚至都还没有闹清是谁在和谁打，真要趟这一趟浑水吗？！
“简直就是畜生行为，看看老太太、小孩子，何罪之有啊？居然就倒在了血泊里！我们不能放任不管！”胡首长话语声斩钉截铁，“小陈啊，我知道你们是想明哲保身，况且还有要安全护送我过黄河的任务，不愿意节外生枝。可你们想过没有，我们共.产党人豁出命去干革命图的是个啥啊？不就是要为穷苦人撑腰做主么？！假如连眼前老百姓的死活都熟视无睹的话，那我们还有何面目说自己是个革命者？也对不起手里的那杆枪啊！你们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首长这话已经不再是对陈龙一个人说了，就算是贴身保护他的詹主任也被圈了进来，陈龙、谭思虎几个更是被他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詹主任更是有惭愧、有焦急的直搓手。这三个其实刚才都是一般的心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眼目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百分百要保证首长的安全，待到晚上，让丁发福安排船只，安全把首长送到南岸才是正行。
“可是——”詹主任还想再劝劝首长。
“别可是了，老詹，你也带着警卫连去给小陈帮把手。我知道情况复杂，今天来的各方势力不少，恐怕不容易对付。”胡首长也不是异想天开，他出身工人运动，一向在白区领导斗争，经过的险恶风浪不比在座的任何人少，他是经过了权衡的，“我也看过了，眼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镇子里。就请二狗同志陪着我马上找个旅店住下，他和地头蛇最熟络，应该可以应付的来。最多，你们给我留几个警卫就行。你们安心去办事，把那些残害百姓的刽子手给剿灭了！”
胡首长轻松地说着，还拍了拍腰里地长衫下的手枪笑道：“二狗同志，不会有问题吧？”
“呃——”陈二狗可不敢接口答应，只能偷眼看向陈龙。见到陈龙微微点头，他这才挺起了胸脯保证道：“胡老板放心，有俺陈二狗在，保证没有问题！”
“哎，这才像个有担当的！”胡首长笑着拍了拍他，转脸对陈龙几个道：“你们多注意安全！对那些匪徒不要留守，能抓活的抓活的，抓不了就毙了他们替乡亲们报仇！”
“是！保证完成任务！”陈龙低声保证道，转脸拉过陈二狗道：“找个安全点的旅店，全包下来，全都住上俺们的人。特战队给你留一个排，安排孙行云和胡老板住一屋。记住了，告诉同志们，即便人死光了，也要护着胡老板安全！”
“明白！俺会给丁发福打好招呼的！”陈二狗点点头，“你们要多加小心啊，据俺猜测，就在鲤鱼湾周边，恐怕埋伏了好几千各方的人马！悠着点，适可而止啊！”
“这你不用操心，毕竟还是以护送胡老板为第一要务。报仇的事，不是说君子十年都不算晚嘛！”陈龙笑笑，以他和谭思虎两个的机灵劲，在加上詹主任这个常年摸爬滚打出来的老油条，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走了，我们开房间睡觉去！”胡首长扬扬手，跟着陈二狗一行顺着沿街走了出去。
“陈队长，任务你是接下了，打算怎么完成啊？”詹主任又亲手点了四个精干的战士贴身跟着胡首长一道去了，这才转身似笑非笑地看向陈龙。
“啥怎么办啊？一个字，打呗！”陈龙也笑着回了一句，詹主任看来这是要考校一下自己的大局观呢！
“打？嘿嘿，打谁呀？”詹主任看着装愣的陈龙，笑眯眯地掏出烟来，“镇子外面你们蹲了一个营，还有就是镇子里这几十个了，就算是加上我的警卫连，你就这么有把握？”
“没把握啊！”陈龙回答的理直气壮，“既然首长命令下来了，那就算是刀山火海，俺们也要闯一闯啊！胆敢残害俺们的老百姓，就绝不能轻饶了这帮鳖孙......”
“停停停！你小子还想连我都糊弄了？！”詹主任看着陈龙瞪了一眼，“我可告诉你啊，打不打的我不管，可威胁到了首长的安全，我可跟你没完！”
“吔~？詹主任，你这不会是教俺违抗首长的命令吧？”陈龙故作惊讶道，“这可是杀头掉脑袋的大罪啊，咋的，党性都不要了么？！”
“滚蛋！你个预备党员的，少跟老子扯淡什么党性原则！”詹主任很是不满陈龙的不开窍，直接了当的问道：“说吧，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这个嘛，首先出镇子那是肯定的。”陈龙主动从他手上拿过烟，先给自己叼上一根，“然后嘛，肯定是先闹清楚了谁是谁，谁打谁。俺们带的人少，不可能包打天下嘛！”
“嗯，靠谱！”詹主任抱着膀子连连点头，“然后呢？怎么完成首长的任务？”
“任务肯定是要完成的，但俺们要借力嘛！”陈龙自动忽略了谁在祸害了老百姓这一个关键点——一通集市乱战，谁敢说人就是一方杀的？但其实是没有办法分得清的，只能到时候按照先鬼子、后伪军、然后是顽固派的亲疏关系来决定帮谁灭谁了！
“很好，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警卫连给我留一个排，你们去吧！”詹主任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不成吧？首长可是点了你的将的，你咋好意思躲懒呢？”陈龙顺手将香烟装进自己的口袋，揶揄道。
“嗨，没玩了是吧？”詹主任一把拉过陈龙道：“小陈龙，咋上回就没看出你小子这么痞赖呢？我必须得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守护在首长身边的呀，这可是延安和太行山两边下的死命令！咋还就不知道好歹了呢？说我躲懒！我勒个去——！”
“哈哈哈，老詹，原来你是身揣了密旨啊！难怪这么笃定呢！”陈龙哈哈大笑，“不和你扯了，俺们出发了，免得去迟了，战场都打扫不了了！”
“臭小子，这还有两包，都拿去吧！”詹主任也笑着摸出两包香烟递了过来。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鲤鱼湾事件的起因原本没有太过复杂，从头来算，也就是多了一个不该多嘴的卫三鹞子。
本来跟随着马知三和赵雪球，三鹞子是担负了带兵掩护的责任的。即便是和丁发福关系在融洽，赵雪球还是习惯性的安排一个手下大将领兵断后，这无关其他，只是带兵将领的一贯做法——任何时候都会保持一定的警惕。再者说了，能进龙门酒楼坐席的，自然也就那么几个领导罢了，不可能几百上千的大头兵也有机会的。
在酒楼一楼保护的乃是袁人龙带着的一个排，在镇子外边的，除了赵雪球的警卫连，还有三鹞子的一个营，林三最近有点儿失宠，被留在家里练兵了。
“他娘的，怪热闹个集会。老子们倒只能在外边猫树林子，憋气！”三鹞子一身礼帽、对襟马褂的短打装束，将布鞋脱了，坐在树林子里抠着脚丫，将一块脚皮递到鼻尖嗅了嗅，自己嫌弃地丢了出去。
镇子里人流攒动，敲打的响亮的锣鼓一阵阵地撩拨着人心——那肯定是在舞龙求雨，抬着庙里龙王爷爷的神像在游街了吧！三鹞子还是五岁那年，跟着爷爷来这百年的古镇鲤鱼湾瞧过一次求雨游街，那个锣鼓喧天，铁铳阵阵，无不显示出乡人对龙王爷的敬畏、尊崇。管着天下兴云布雨的神物，那可不是能轻慢丝毫的，否则大旱你三年，会让你颗粒无收、饿殍遍地的！
“三......支队长，要不俺们也去给龙王爷上柱香？”新近因为抗击日本人有功的二蛋，被提拔成了三鹞子的警卫连长，凭着他的仗义，正好顶替了死在落马坡的原死鬼连长，大伙儿一道光屁股的发小，也算是知根知底了。所以，虽然能力差点，可三鹞子还是选上了他。
“咱不来就算逑了，既然都到了镇子边上了，不好不去上柱香吧？老王爷怪罪下来，可不是玩的呢！”二蛋还挺虔诚，撺掇着三鹞子进镇子耍耍。
“也好！天气热了，顺道也买碗酒喝！”三鹞子略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将部队交给他的副手也是他哥二鹞子，很愉快地点起了十多个汉子往镇子里去。咋眼一看，三鹞子倒像个富家的少爷，带着一帮黑衣家丁出来游街撩事，二蛋紧跟着正好做个贴身的狗腿子。
龙王庙坐落在镇子南边，靠近黄河边上。门口朝着滔滔的黄河，设了好大的一片广场。原本逢年过节的社戏，包括驻军处决犯人，那都是在这个地界举行。此刻广场上一条十六节的纸扎龙灯正舞在兴头上：什么玉龙点水、螺蛳盘顶、吐珠开门等等招数，逗得围观的黑压压人群一阵阵地叫好！那边，锣鼓唢呐吹吹打打，自行参加抬神像游街的乡民，都早早磕头上香，络绎加入队伍，抬着龙王爷的神像准备出发。
不过，此刻最最兴奋的还是广场四周围绕着的近百家摊贩：什么烙饼的、烤面的，吹糖人的、捏泥塑的，卖布头的、沽旧衣的，卖瓜子花生香烟洋火的......真是应有尽有，生意火爆。几乎每个摊子上都围满了老的少的，讨价还价声声不绝！
也合盖着要出事！三鹞子一行给龙王爷磕了头，上了香，也只能跟着做个围观的看客。外乡人嘛，总不至于就能上手去耍龙灯、抬神像，瞎插手那是要被鲤鱼湾的人揍的！看就看吧，反正所有围观的海了去了，三鹞子一行也不例外。
“他娘的，香烟抽完了，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了！”三鹞子一伙十来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挤开了一处好地场，兴致勃勃地观看着。可三鹞子一摸口袋，揪出个空烟包很是败兴道。
“支队......三......爷，那边，大槐树下，可不就是卖烟的，俺看着连‘黄金叶’都有呢！俺们去瞅瞅，也祭祭五脏庙哈！”领导有困难，二蛋第一时间就报告撺掇道。
大槐树下可不只有卖烟的，还有卖馄饨面的，卖牛头剔肉下散酒的、打驴肉火烧的......都支棱了小桌椅招徕着客人。但场面最大的还是不远处一处两辆大车拼出的一个档口，打着大大的一个挑帘，上书：“专收古董，价格从优”。
三鹞子丢出五个大洋，带着一行手下占了两个桌面，大口吃着牛头肉，喝着散沽大碗酒，再喝上两碗馄饨面，吧嗒上一颗饭后烟，那是美的不要不要的。
“专收古董？还价格从优。嗯，老子倒要看看怎么个从优法！”三鹞子暼眼瞧见了那忙碌的档口，内心一动。山上支队部驻地可存着两车古董呢，不想法变卖了出手，那还不就是个死物件？！问问去！
“老客，你们古董咋个收法？别跟俺整虚的，是给现大洋啊还是粮食？”三鹞子剔着牙，歪着脑袋问大车对面的卖家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法币早就一日三个价，做不得准了。也只有现大洋还凑合，再说大灾之年，小米稻麦粮食才是真正的硬通货，所以三鹞子上来就掐死了问道。
“现大洋、粮食都中，瞧见没有，俺们今天来集上，可是拉来了十几车麦子的；要钱的话，现大洋、军票哪怕是黄金俺们也能弄给你！”对方口气很大，背靠着日本人呢，啥拿不出来？！“兄弟，关键是你东西要好，真拿出来古董，你可就发了！过这村没这个店，俺们也不会长呆在这里，最多两天就要换地方。”
“青铜器怎么换？绝对的古物件，起码是秦始皇以前的东西，国宝！”三鹞子探过身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啥......真是青铜器？啥个样的？”对方明显的一个哆嗦，声音都有点颤抖地反问道。
“多唻！俺也不能全记得住！”三鹞子暗笑一声对方没见识，比划道：“喏，有个这么高，四方方的，底下四个脚，四个汉子抬着都崴崴的，重的很！还有小一点的，圆口，三个腿，能熬粥的；还有铜马、铜车的......反正是你没见过的好东西！”
“在哪里？你带俺去瞧瞧！”对面的汉子被三鹞子说的眼神越来越亮，终于按捺不住地要求道。跑了快两个月了，总算是又打听到了那批东西的下落了！想到旅团长阁下劈头盖脸的怒骂，汉子几乎差点马上就要冲动到把三鹞子按住拿下！奈何这个点人手不多，而对方也有不少人，腰里鼓鼓的明显带着家伙，所以他忍住了！
“吔~！瞧你说的，恁多的宝贝，俺敢随身带着啊？！”三鹞子再次鄙视了一把汉子，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要真心想要，可以跟俺走，离着这边也没多远，四十来里路。不过你们要把粮食和大洋带足了啊，俺那边可是足足两大车古董呢，全是青铜器差不多的宝贝！”
“中，中！俺们这就跟着老客一道过去！”汉子心道找着了还能让你跑了！马上回头喊道：“收拾收拾，马上跟着老客走。小三小四，你们跑步去通知其他点上的，把粮食、大洋都带齐了，俺们汇总了去换宝贝！”
“哎，至少要把东西会齐了！俺那批宝贝可值老鼻子钱！”三鹞子点点头，挺高兴。他甚至都没有听出人家话里的“跑步”这个词，那可是部队里专用的术语，而在本地一般人都是说“跑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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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俺瞧着有些不大对劲啊！”一行人也不看舞龙了，领着收古董的离开了龙王庙，走在大集上。二蛋心思细，他瞧出有几个家伙似乎有点儿面熟，思想了好久，这才想起好像是在落马坡寨墙上见过的，瞄准过半天的，可那天对阵的是鬼子啊，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悄悄地报告给三鹞子。
“咦？他娘的，诓骗俺？！”三鹞子猛地惊了一下，细细一回味，马上咂摸出不对头来：这个灾荒遍地的年月，谁他娘的会大肆收罗古董啊？
“别冲动，俺们到了镇子边上再动手！鳖孙艹的，敢日弄老子，整死这帮鳖孙！”三鹞子咬牙切齿地暗恨道，很隐蔽地给手下们做了随时准备动手的手语。这些手语，他们祸害大户时早就练熟络了的，大家心知肚明地两两分散开来，悄悄准备家伙。
一路上，又有两处人赶着大车过来汇合，这样收古董的车队达到了六辆，人数也汇拢了将近三十个。但由于街道限制，这六辆大车只能鱼贯而行，这样整个一溜队伍的前头，倒是三鹞子十来个人四散包围了六个原来的收古董的。
“兄弟，抽烟！”三鹞子看看此地已经能看到镇子外口，他左手拿出烟卷笑眯眯地招呼道，右手背在身后已经攥住了腰里的盒子，看着那个领头的小子伸手拿烟，不由的一指对面，板了脸喊到：“老客，皇军在叫你呢！”
“啊——？”这个汉奸许是长年养成的习惯，马上习惯性的回身看向那几个化了妆的鬼子，却没见到有人叫他，瞬间醒悟了过来：暴露了！
“动手！”三鹞子右手亮出枪口，啪的一枪正中这个汉奸的面门，不顾喷溅到身上的血点，紧跟着就是一阵连射。
“啪，啪啪——”打击来的十分突然，即便是有日军特种兵压阵，一个照面还是被撂倒了七八个鬼子、汉奸。
“闪了，走！”三鹞子不敢恋战，带头一溜烟先跑了起来。他的手下那也都是见过阵仗的，紧跟着飞跑了起来。
“哒哒，哒哒哒——”后面的反应也不慢，激烈的枪声爆豆子一般打了起来，子弹飞溅四散，两边赶集的行人都有被殃及。
“八格牙路，停止射击，快快的追击，要抓活口！”有领头的鬼子大喊着，带着部下狂追了出去。
第三百九十七章 心照不宣的理由
也亏得这边参加联合调查的日军是小股的特种部队，所使用武器基本上是冲锋枪加王八盒子，射程相较于野战部队的三八步枪要大打折扣，有效射击距离从三八大盖的四百多米一下子短少了三百米，在这种追击战中，很难取得效果。
三鹞子一伙虽然占了点儿便宜，可也不敢就此停留，毕竟是人家那边的地盘，自家的人数也少得多，只存了一个念头：跑！跑回自己的部队，起码可以一战。
两拨人一追一逃，跑的都很迅速，眨眼间就奔出了镇子，来到了野外。
野外可就惊动的动静大了，毕竟这鲤鱼湾就算是王屋山的余脉延伸被黄河截断了，出了镇子那就是连片绵延的矮小山坡，山坡上满是松树、槐树、柏树、枫树等等林子，到处是可以掩藏兵力的。而此时的现状是，就在镇子外面的山坡里，至少埋伏着五支部队：
第一号当数远道而来的张思云中央军第一战区挺进第五旅，足足的一千二百号人，一个最能打的主力团，还加强了一个迫击炮连，此刻早一步骑马赶回来的一团长杨瞎子，领着潜伏在最西面的一个山沟里。他们人来的太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离着镇子也是最远。而跟随张思云进镇子的，只有一个连的弟兄，还都换了便装。
排第二的应该是陈龙一行，总兵力两个营外加一个警卫连。接应的第四团第一营，离得有点远，离着镇子足足有十五六里；往前十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坡上是特战营在潜伏着；胡首长的警卫连就更加靠前，就在镇子边上的一道坡沟里候着。看起来这三支部队几乎成了一条直线，将镇子和王屋山连了起来。
三鹞子这边来的也不少，他自己的一个营，外加赵雪球挺能打的那个警卫连都来了，离着镇子也近，最多也就三四里路的距离，跑步一个冲锋就能赶到。
此外，张小浪也留了三四百人在东面，他想着反正是在皇军的地盘上，况且自己手上还捏着西门联队长给开出的路条，应该不会有多大风险的。
最后一家，人数最少，只有一百出头点，正是八路军独立团石正财带来的人。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跟丁发福这边购买一些粮食，数量也不算大，所以只派了一个连的兵力。当然这主要也是他们要穿越鬼子封锁沟的，人多了目标太大是不行的。
而正主儿小月娥这边的二百来人，已经全部进了镇子，他们依托着丁发福的守卫团，自然可以大摇大摆的横行。
枪声大作，惊动了各方部队，马上各部都抄起了家伙，进入备战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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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都他娘的给老子死出来，打鬼子啦！”被人撵着屁股追的滋味不好受，三鹞子几个跑的气喘吁吁，离着老远就扯开了嗓门吼着，目标正是他们潜伏的那个山坡。
“啪啪啪，啪啪啪——，哒哒哒哒——”一瞧自己兄弟被人追着打成这个狼狈的熊样，他哥二鹞子马上带着人就扑了下去，那一通步枪机关枪火力全开，打得追兵就是一顿。
追兵已经增加到了七八十人，其中一大半汇集的是行动迅速的日军特战部队，足足来了三分之一个中队。不过，面对人家七八百人枪的火力，还是只能被压得一步步后退。
好在很快丁发福的一个营赶了上来，也没有细问情况，就第一时间开火阻止了三鹞子部队的进攻，毕竟都打到镇子口了，作为驻地守军不能放任不管！这一下也算是间接地帮助了这伙鬼子汉奸，让他们免于被围攻的命运。毕竟得势不饶人的三鹞子甚至都命令警卫连从侧翼包抄过去了！
丁发福这个营也没有造次反攻出来，他们早就得到了团长的授意：镇子周边来的全是客户家的人手，基本上驻军轻易是不出镇子的，避免双方造成误会。三鹞子这边自然也不敢再发起强攻，毕竟来此是接货的，打战是纯属意外，退回去等候新的命令才是上策。所以，很快两边的枪声渐渐稀落了下去。硝烟散去，镇子北面除了几十具尸体横陈，仿佛就根本没发生过战斗似的。
“纵队长，俺们要咋弄啊？”陈龙一行来的迟了点，赶到镇子北面的时候，人家丁发福的部队已经草草布设了一道防线，临时阻止人员的进出。卢克申是负责特战队联络的，此刻他有些头疼地望着陈龙问道。
“没的弄！”陈龙看着七八辆大车拖着尸体，拉着伤员狼狈退下来的一队黑衣人，主动带着身边的一行退到了街边上，装作看热闹的人群，“丁发福的队伍封了镇子，俺们总不能硬闯吧？真惹毛了人家，首长还怎么过河？！不过，这帮黑衣人行迹很可疑啊？你瞅全是配的冲锋枪。那个小月娥闹幺蛾子收古董，啥时候有这么精干的手下了？！”
“难道是鬼子的那支特种部队？他们也到这来了？”卢克申可是一直对交过手的鬼子特战队念念不忘，也可以说是心存忌惮，毕竟双方实力上不相上下，这样的对手很有挑战性呢！
“你带几个人跟上去瞧瞧，注意不要暴露了。”陈龙点上支香烟，权衡着下一步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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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团长，看来你的防区很不太平啊！”小月娥强压着内心的怒气，直接跑到丁发福的团部质问道。她的人撤回来了，死了十四个，伤了十六个，超出了一成的伤亡了！
“嘿嘿，月娥小姐，饭吃得，酒喝得，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噢！”丁发福第一时间酒反驳了回来，“不是老哥俺说你，你们呀真是太不了解俺们这地儿的规矩了！”
“嗤，啥规矩呀？说出来俺也好好学学呀！”小月娥一声冷嗤笑，他倒要看看丁发福怎么推脱这个责任。
“啥规矩？你们弄了这多的人，拉着恁多的粮食、现大洋招摇过市，还收古董，这是把马匪子给俺招惹来了呀！”丁发福很是痛心地说道，“大灾之年，哪有像你们这样顶着财富露白的？这不是招呼歹人动抢嘛！唉——，倒是先和俺们商量商量噻，现在弄成这样——麻烦哪！”
“呃——，丁团长这是怪俺们拖累了你们咯？！”小月娥愣怔了半晌，却不得不内心里招认一个事实，好像抢夺皇军财宝的三鹞子一伙还真是饥民成匪，听部下汇报打战的好像也是那一拨人，说的物件几乎就和皇军丢失的一致。
“拖累谈不上，俺只是觉得镇子上已经不太平了，担心月娥小姐的安全啊！”丁发福摆摆手，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俺们可是正规的皇协军，有枪有炮，还能怕了那些个土匪？不妨事的！”
“这些笨蛋，当时不把人扣下来，反倒弄出个这样的结果！”小月娥颇为气恼地嘀咕了一句，暗怪手下办事不力，转脸有些歉意地问道：“那以丁团长的意思，俺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嗯，既然打草惊了蛇，想再让人上钩是不可能的了！在俺这你就甭想再找到土匪的影子了！”丁发福摸着下巴颏替她分析道，“但你要是离开，俺也怕土匪会一路盯着下手！嘘，要不这么着吧，东西你都留下，俺帮你保管在军营里，等过段日子俺给你送过去。至于你们人么，俺派一个营的人马护送出去。土匪见不到你们带着东西，自然不会打主意的......”
第三百九十八章 好奇怪的统一战线
小月娥确实算是中国通，一口流利的中原地区土话，让她得以在冀豫鲁的一些地区活动自如，根本就听不出一丝日本人的生硬腔调。不过，外来侵略者毕竟只是外来的，她永远也不会懂得这个含蓄、坚韧、耐劳耐苦、朴实坚强、骨子里还带着一丝谦卑、狡黠的古老民族人们的为人处世之道，啥叫个闷声发大财，啥叫个财不露白，啥叫个逢人只说三分话，小心行的万年船......她是不可能了解的。
日本人的狭小国土，养育出来的永远只是走两个极端的性格——要么如盛放的樱花那般灿烂，不可一世；要么就是切腹以全人生不能承受之痛，彻底算逑。这个民族还太肤浅，还没有经受过社会的一次次的毒打、毁损，还不懂得什么叫退一步海阔天空！
如中华民族屡次历尽磨难、百折不挠、浴火重生，将外来侵略者一个个接纳、融合、同化，那才是永葆民族永生的至高境界。可惜，曲高和寡，这个道理不要说小国寡民的大和民族不能理解，即便是号称四大文明古国的其他那三个文明，今又何在呢！
小月娥现在就很懵逼：想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大灾之年，到处是遍地的饥民饿殍，为求得一顿饱饭，那绝对是可以舍命弄险的。自己这边一共带了五千个大洋，一万多斤粮食，确实是太过招摇了！所以，哪怕事实的真相压根就无关土匪什么事，但当事人，跑的跑了，死的死了，只能按着丁发福咋呼的思路去考虑。
“好吧，那就有劳丁团长了！”小月娥其实也得到了报告，匪徒就在四十里路的地方，所以即便是没有完成最后的探路，但范围已经大大的缩小了。此时此刻，就是要兵贵神速，第一时间完成封锁，不能让这些受惊的土匪再一次潜逃远遁。所以她几乎立即就答应了下来，并迅速做出了安排：粮食和大车全部交由丁发福代为保管，剩下的四千多大洋和收来的几件古董带着上路。
“俺派一个营护送月娥小姐，起码护送到官阳地界。”丁发福忙着送瘟神，主动提出派兵护送。毕竟客户来了这么多，接下来的三四天晚上，那可是要整宿的忙碌的，这个姑奶奶在这儿，耽误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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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那边龙门酒楼三楼，阳师爷也召集了各家的商务代表，板了脸在发火：“俺虽然不知道是哪路的人做的，但俺要正告你们，有这个渡口，大家才能方便发财，真要弄黄了，那就只能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了！趁着日本人的面儿搞事，不晓得你们是发的什么疯！不想玩的就趁早退出去，免得害了大家！”
“......”满场寂静，谁也不会傻到去出头承认的。即便是心里有数的赵雪球也是在大口抽烟，眼角抽抽着不搭腔！
“俺家老爷说了，等会儿会派兵护送日本人离开，他不希望再有什么事情发生！”阳师爷难得的做了回狠人，“再有不识相的，咱就刀枪说话了！各位好自为之吧！”
“不能，不能，俺们跟丁爷合作多年，老交情了，哪能就说破脸就破脸啊！”陈二狗起身打着哈哈，对张小浪说道：“浪哥，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大家好不容易弄个发财的道，可不能让搅黄了吧！”
“嗯，丁爷弄这个也是担了风险的，奉劝那位搞事的爷赶紧收手吧，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大家伙儿爷不会饶了他的！”张小浪跟随日本人多年，自然知道鬼子的臭德性，那绝对是翻脸不认人的，丁发福这事如果处理不好，那可不仅仅是失去这个赚钱的走私的路子，弄不好可是关系身家性命的呀！所以作为他多年的狐朋狗友，他觉得有必要和陈二狗一道站出来帮帮腔！
“对，俺们不能轻饶了那个坏事的狗贼！找出来是谁，大家一起灭了他！”陈二狗振臂高呼，“阳师爷，有事你言声，俺这二百多人枪全听你的调度。”陈二狗对外宣称是生意人，做的就是山里各类产品的代理买卖，今年再加上个粮食生意，也拥有一支二三百人的保护武装。
“对，俺这边也有五百人枪，老阳你看着摆弄好了！”张小浪也做出了表示，不过他可是大打了折扣，甚至压根都没往外提他自己的那个旅，对外公开的还是明面上侦缉队的那点人。
“俺们也有五百人枪，阳师爷你尽管调度——”井畅也代表张思云表态。
“俺们人少，只有一百来人，阳师爷用得上只管开口。”石正财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能搭上丁发福这条线，可是解决了独立团很多的困难，不能轻易地失去了。
“俺们也有四五百人枪的，阳师爷看着招呼吧！”赵雪球样子要装出来啊，只能跟着表态道。
一时间，各家纷纷表态，愿意出人出枪，帮着丁发福这个伪军团长保护鲤鱼湾码头。中.央军、县自卫队、八路军、伪军，大家居然也能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迅速结成了一个好奇怪的统一战线，估计也算是抗战的一大奇观了！
“爷们儿，各位有心了啊！俺代表丁爷谢谢您各位！”阳师爷双手抱拳，给大家作了一个罗圈揖，“俺真心恳请您各位尽快约束好手下，派人关照你们的人吧，咱先把日本人送走，往后咋都好！”
在座的别看着一个个挺好说话的，可骨子里有哪个是个善茬？！阳师爷当然知道，能搞出这事的必然是在座的哪一家的人，至于说外来的土匪，那不能够。鲤鱼湾周边还不知道来了多少人马呢，土匪还能过得来？！
看着一家家告辞而去，阳师爷端坐着沉思道：会是他妈哪家呢？这么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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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赵雪球是真生气了，直接上去给了三鹞子两个大嘴巴：“你他娘的这是要坏俺们自卫队的大事呀？俺们这次好不容易弄来的补给，你不知道？！为什么要惹日本人？为什么要断了大家的财路？你狗日的犯了众怒了，人家要联合起来揪凶手呢，知道不？！混蛋，胡闹！”
“......俺......下次不敢了！”三鹞子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暴怒的赵雪球，嗫嚅着半天才保证到。这事儿确实算是他私自惹出来的，确实闹得有点儿大。
“记住了，这事儿跟俺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即便是查到了，也是几个逃兵私下犯的事！”赵雪球烦躁地点上香烟，猛抽两口嘱咐道，“这事儿打死了也不能认，否则，这豫北俺们就没法立脚了！”
“知......知道了！给大队长添麻烦了！”三鹞子知道赵雪球也不是个孬种，杀人拼命眼睛都不带眨的。这次连他都要赖账了，看来事情要比想象得严重的多。唉，可惜了那几位战死的弟兄了！不行自己私人多给点补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