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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的变迁全文阅读

作者:浓雾行者     大宋的变迁txt下载     大宋的变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61章 长公主召见

    庄严巍峨的天安殿外,后门有一处暖阁,几个带械侍卫守在阁子门口,阁子里的煤球壁炉烧的正旺,冀国大长公主身着盛装,端坐于主位,皇城司勾当公事蓝继宗恭恭敬敬的站立在一旁。

    长公主睁着两只无神的眼睛若有所思,脸上却有些激动的神色,嘴唇一张一合,不知在念叨什么。

    李瑞琳在下首相陪,她有些奇怪自己母亲的表情,这么多年来母亲一直是心若止水,即便是两年前六姨妈(申国大长公主)去世时亦无今日之动容。

    外间传来元儿公主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长公主收敛脸上的神色,吩咐李瑞琳将元儿和丁睿迎了进来,蓝继宗不待李瑞琳起身,赶紧出门将二人迎了进来。

    丁睿进到阁子里,长公主耳朵甚灵,微笑说道:“莫不是台湾府小神童来了?”

    丁睿忙躬身行礼道:“参见长公主,长公主过誉了,小子当不得“神童”二字。”

    蓝继宗连忙上前向三人见礼,欣慰的瞅了瞅丁睿,当初在陈琳手里接过任务时,他一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然而丁睿这几年的表现令他大吃一惊,想不到眼前的少年郎不过十来岁年纪,居然有如此惊天成就,大宋天下当真是后继有人。

    长公主点点头,吩咐道:“元儿,你与瑞琳且去外间等候,蓝都知也请外出稍候。”

    蓝继宗躬身道:“是,谨遵长公主之令。”

    元儿不解的问道:“姑姑,你才与睿哥哥见过一次,莫非还有甚子秘密不成。”

    长公主摇了摇头,正色道:“调皮精,姑姑有事相询,你且下去,日后姑姑自然会告诉你。”

    见姑姑对自己少有的一本正经,元儿吐了吐舌头,有些不放心,李瑞琳却拖着她走了出去。

    丁睿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长公主有何事要询问自己,难道是问自己的大师兄之人品么,不对啊,大师兄的情况元儿公主再清楚不过,何必来问自己?

    长公主依然是一脸微笑,慈祥的向丁睿招招手,令丁睿上前。丁睿迟疑的走到长公主跟前,长公主伸出一双肥厚的手掌,握住了丁睿的双手。

    两人手掌甫一相握,丁睿感到手心里传来一股亲人般的温暖,长公主令他蹲下,抬起双手,夹住丁睿的双颊上下不住抚摸。

    丁睿不由闭上眼睛,虽然和长公主是第二次见面,却对长公主抚摸自己的脸庞没有一丝反感,感觉就像是自己的长辈对自己的爱抚。

    长公主闭上无神的眼睛,眼角濡湿,双手似乎在打量丁睿的额头、耳朵、鼻子、嘴巴、下颌,边摸嘴里边轻轻念叨:“真像、真像......”

    良久之后长公主轻轻松开手掌,双手有些颤抖,嘴角瘪了好几下,方才开口说道:“孩...好孩子,这十几年可苦了你了。”

    丁睿不解,摇头说道:“长公主,小子自小有父母疼爱,长大后有师父教导,虽是学业繁多,小子并不以为苦。”

    长公主苦笑一声,心道民间再如何疼爱,怎比得上皇家的锦衣玉食,她说道:“孩子,坐老身一旁,讲讲你这十几年的经历给老身听听。”

    丁睿依言往长公主身边一坐,往日与真宗赵恒谈笑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心头,他毫无保留的将自己这十几年的成长历程一一讲述给长公主听。

    长公主边听边频频点头,听完丁睿的讲述,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心道真是天佑我大宋,有如此少年天才的辅佐,赵宋定然能千秋万载传承下去。

    长公主摸索着端起案几上的茶水递给丁睿,丁睿连连致谢,长公主慈祥的笑道:“孩子,数年之后自会有人告诉你一件至关重要之事,事关大宋天下安危,万分重要,但今日你我相见之事连你师父也勿告知。。”

    丁睿如坠云雾之中,长公主又道:“孩子,你记住,在未科举之前,万万不可娶亲,也不可定亲,即便定亲只怕到时亦做不得数,切记切记。”

    丁睿被长公主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长公主似是知道他的心思,解释道:“睿儿,这世上有些事不可不说,亦不可早说,相信老身,老身绝不会害你。你在京师若是有何解决不了之事,尽管来找老身,老身说句话还是管用的。”

    长公主话一说完,丁睿抱拳行礼谢过,依然是一头雾水,他其实早就隐隐觉得不对,不管是台湾厢军还是皇城司诸人,对自己那是分外恭敬客气,似乎并非是看在师父和舅舅的面子上,如今长公主又如此亲切对待自己,这其中必有蹊跷。

    一盏茶后,长公主带着丁睿步出暖阁,吩咐回天安殿。元儿公主招了招手,笑嘻嘻的令一名小内侍领着丁睿去小花园,将耶律可小姑娘带回天安殿。

    长公主听到元儿公主取笑丁睿与耶律可的话语,不由微微皱眉,随即将丁睿招来,低声说道:“睿哥儿,万万记住老身方才说过的话。”

    丁睿天赋奇高,自然知晓这是提醒自己不可与耶律可有什么瓜葛,他其实对男女之事并不甚了解,便点点头表示遵从。

    元儿公主和李瑞琳一左一右扶着长公主往天安殿走去,蓝继宗带着禁卫随后而行。丁睿却是满肚子的疑问目送长公主一行走远,担心耶律可等得不耐烦,便随着小内侍扭头走向小花园。

    两人刚走近园子大门,就听到里面有打斗声和耶律可尖利的呵斥声,丁睿大急,一把推开前方的小内侍,大踏步跨入园门。

    花园里靠近园门处一片狼藉,积雪被踩的泥水飞溅,树枝上的积雪飘落大半,耶律可手持一根光秃秃的树枝与三个宿宫禁卫对峙,其余的禁卫将她团团围住。

    领头的禁卫十将手持腰刀对着耶律可喝道:“小娘子,此处乃是大宋皇宫,肆意行凶视同造反,且连累父老家小,还不速速将树枝放下,随本将回皇城司受审。”

    “呸”的一声,耶律可狠狠的往地下吐了口唾沫,斥道:“明明是那两个登徒子意图非礼,你这军士问也不问,便拔刀相向,助纣为孽,小女子怎能相信于你。”

    “呦呵,小娘子大言不惭,我二人对你礼遇有加,原本想与你诗词唱和,谁知你竟恶语相向,居然敢在皇宫里殴打钱相孙子,该当何罪。”刘从德站在外圈趾高气扬,跳着脚喊道。

462章 花园冲突(上)

    丁睿一瞧,原来是四年前认识的熟人刘从德,师父曾经说过此人不是好人,加之又抢了皇帝师兄的爱侣,丁睿早就对他厌恶之极,估摸今日耶律可之事定是他使坏。

    当下也顾不得他是什么小国舅,丁睿赶紧跑上前去喝道:“住手!住手!”

    耶律可看到丁睿来了,跑到丁睿身边,指着刘从德道:“睿哥哥,这无赖自称是什么小国舅,想非礼我,还诬赖我殴打什么钱相的孙子。”

    丁睿见耶律可满脸气愤,明媚的大眼睛里满是水雾,眼看着就要掉下眼泪,丁睿从袍袖里掏出手绢给耶律可擦去泪水,转头对刘从德说道:“刘兄,我等昔日亦跟随太子有过几面之缘,其中莫非有何误会?”

    刘从德自持有太后撑腰,本就眼高于顶,而刘美、张耆诸人虽然畏惧吴梦,却也不会在小辈面前示弱,刘从德、张德一、钱景纾等等官宦子弟一贯在京城横行霸道,并未将台湾府众人放在眼里。

    今日他已然喝高,说话更加肆无忌惮,一对小眼上上下下大量一番丁睿,口不择言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台湾府的小神童啊,这小娘子出言无状,得罪某家,殴打钱相爱孙,对抗禁卫,形同谋逆。”说罢,鼻孔朝天,对丁睿不屑一顾。

    丁睿闻言眉头一皱,想不到刘从德竟然如此不讲理,不由斥道:“刘兄,你身为朝廷官员,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小娘子,是何道理?在下也不想为难你,不过今日之事你须给在下一个交待。”

    刘从德一滞,想不到丁睿居然如此硬气,他狂笑道:“要某给你交待,你算老几?当此处是台湾府么?东京城里有啥事是俺们说了算!尔等宿宫禁卫,还不将扰乱皇宫之逆贼抓获?”

    丁睿见刘从德口出狂言,心甚恶之,他扫视四周,眼见对方有十名宿宫禁卫,加上钱景纾和刘从德,自己和耶律可万万不是对手,但他长期受林贵平的教导,即便是在皇宫里,束手就擒那绝对不是他的作风。

    丁睿迅疾做出选择,附在耶律可耳边说道:“耶律小娘子,我挡住他们,你快快去天安殿找元儿公主,请她告诉我师父来帮忙。”

    耶律可瞅瞅四周,怕丁睿吃亏,扭捏着身子不愿走,丁睿捡起地上的树枝,迅捷出手,禁卫们只觉眼前一花,靠近园门的一名禁卫被扫倒在地,大声呼疼。

    丁睿将耶律可往园门一推,大声呼唤园门口畏畏缩缩的小内侍道:“小兄弟,速带她去天安殿找公主。”说罢手持树枝挡住园门。

    耶律可瞅了眼丁睿,知道自己在此处也帮不上忙,还不如赶紧去搬救兵,掉头便随着小内侍跑出小花园。

    刘从德大怒,喝道:“尔等真是没用,还不速速将贼人擒获。”

    皇城司自从由蓝继宗执掌后,基本是贯彻陈琳昔日的方略,罗崇勋作为入内侍省副都知根本指挥不动皇城司兵马,他便想尽办法掺沙子,从和台湾府素无瓜葛的河北边军中调来一批军士为皇城司禁卫,以此与蓝继宗对抗。

    这一队禁卫便是从河北禁军选拔而来,对台湾府并不熟悉,否则听到“台湾府”三字,哪里还会为难丁睿。

    禁卫十将手一挥,剩下的八名禁卫抽出腰刀,向丁睿逼近,丁睿却也不惧,忽然间一声大喝,横握树枝一个鱼跃冲前,树枝结结实实击打在正前方两名禁卫的小腿上,两名禁卫猝不及防,一下子摔了个狗吃屎,丁睿随即一个翻滚,避开一名禁卫下劈的腰刀,右腿探出又扫倒一个。

    他站起身来挽了个枪花,俊脸紧盯刘从德吼道:“刘从德,你有本事自己放马过来,唆使他人算什么好汉。”

    丁睿话虽是这么说,心下可不敢大意,须知宿宫禁卫均是军中精锐,自己瞬间击倒三人,靠的是出其不意使出舅舅教的怪招,且树枝长过对方的兵刃而已。

    刘从德想不到丁睿如此厉害,双腿有些颤抖,他鬼心眼一转,忽然想到若是将事情闹大,亦是打击吴梦的一招好棋,于是厉声喝道:“此小贼居然敢攻击禁卫,尔等还不将他拿下”

    三名禁卫从地上爬起,满脸羞怒,今日居然一招未使便被十几岁的少年人放倒在地,十将更是大吃一惊,想不到眼前儒雅的少年身手如此之快。

    他手持腰刀指向丁睿道:“汝是何人,竟敢在禁中拒捕,击伤禁卫军士,形同谋逆,还不速速放下兵器就擒。”说罢从衣襟里拿出口哨欲吹。

    丁睿摇了摇头,说道:“今日元日大朝会,你若是吹哨,必然惊动大殿中人,惊扰太后官家事小,让外邦藩王看了笑话,只怕你吃罪不起。”

    十将醒悟过来,吩咐身旁的军士道:“速去请虞侯带人前来,就不信此人能插翅飞走不成。”谁知丁睿死死守住园门,那军士无法出门。

    十将无奈,令手下的十名禁卫列出群殴阵型,分进合击,步步朝着丁睿逼近,丁睿一时间搞了个手忙脚乱,人家不贸然进击,稳打稳扎,丁睿双拳难敌四手,顿时节节败退。

    十将嘴里发出一声怪叫,突然一步跨前,腰刀带着一阵劲风劈头砍来,丁睿避开刀锋,树枝一晃,敲击刀侧,十将刀势一收,待树枝扫过,忽然顺着树枝直削下来,快若闪电。

    十将那声怪叫亦是攻击的信号,他身侧的两名禁卫一个跳跃,朝着丁睿的左右侧劈来,刀锋呼啸,丁睿眨眼间便深陷危境。

    丁睿大惊,电光火石间他果断丢弃树枝,一个翻滚急速后退,三名禁卫的合击落了个空。

    丁睿靠着园门心有余悸,呼哧呼哧的喘出阵阵白气,想不到禁卫们的配合如此精妙,好在自己是背对园门,若是后面还有一人,方才就是不死亦会身受重伤。

    十将冷笑道:“少年人,某即便不叫援兵,我等齐上你必然不是对手,且如今你手中已无兵刃,还不束手就擒?”

    刘从德一步三摇走到十将身后,幸灾乐祸的说道:“丁小子,知道厉害了吧,不要以为与官家有几面之缘,便想在东京城里吆三喝五,你这小子没那资格。”

463章 花园冲突(下)

    丁睿眼望刘从德怒火直冒,他知道打是打不过的,眼下只能拖延时辰等待援兵,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怎么也不能向刘从德跪下。

    正在此时,从门外冲进一群禁卫,领头的是皇城司禁卫三指挥之一的安勋,他是西北边将安俊的堂兄,因乾兴二年安俊在西北立下大功,赵恒大喜之下便提拔他堂兄进皇城司任亲从官,数年下来已升至皇城司三禁卫指挥使之一。

    今岁大朝会皇宫之内戒备森严,耶律可与小内侍在皇城内飞奔,自然引起禁卫的注意,两人还没跑出多远便被禁卫擒获,在外巡视的安勋上前一问,知道其中缘由,作为赵祯的亲信,他自然知道丁睿与官家的关系,连忙打发两人向公主去报信,他匆匆赶到园中。

    安勋一瞧园中阵势,知道丁睿抵挡不住,喝令禁卫停手,刘从德和钱景纡一瞧,老大不乐,刘从德近前对安勋说道:“这小子在宫中袭击禁卫军士,怎可不抓获归案。”

    安勋向刘从德抱拳行礼道:“小国舅,待末将询问清楚,自然会将不法之人抓捕。”

    刘从德借酒发疯道:“此人对抗禁卫,在场诸人亲眼目睹,证据确凿,还须询问个甚子。”

    钱景纡附和道:“确是如此,某也亲眼所见,此人胆大妄为,在皇宫内行凶,当以逆贼论处。”

    安勋根本不吃那一套,说道:“是与不是待审了以后自然知晓,某家自然秉公断案,无须二位多言。”说罢向丁睿使个眼色,就欲带走丁睿。

    刘从德知道这安勋素来与自己不对付,若是丁睿被他带走,定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忙制止道:“安指挥使,此事未曾了断,怎可将人带走,还有一女子辱骂某家,殴打钱老弟,岂能如此轻了。”

    安勋有些不耐,别人怕他刘从德,他是官家的铁杆,却是不能示弱,喝道:“小国舅,你不过是杭州住建务提举,宫里事务还轮不到你来管,休多管闲事,若是此人有辱小国舅,查清楚后自然给小国舅出气。”

    禁卫十将虽然不是安勋麾下军将,可安勋官比他大了好几级,他一个区区十将,即便想讨好刘从德,但怎敢阻拦安勋,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安勋带走丁睿。

    一行人刚要走出园门,谁知又变生肘腋,从园门又进来一彪人马,领头的是内侍省都知皇甫继明,他刚得到消息刘从德在花园里与他人发生冲突,欲讨好国舅刘美,赶紧带着禁军护卫来到此处。

    大宋皇宫的护卫有两支人马,一支是皇城司宿宫禁卫,负责后宫和皇帝的贴身护卫,另一支是京师禁军护卫,负责外围警卫,皇城司禁卫一般是入内侍省兼管,而禁军护卫则由内侍省兼管。

    刘从德见皇甫继明来到,不由大喜,喊道:“皇甫都知,有人在皇宫行凶,安指挥使不问青红皂白,欲放走人犯,你快快过来主持公道。”

    皇甫继明拦住安勋去路,倨傲的问道:“安指挥使,小国舅此言可否属实,尔身为禁卫指挥使之一,怎可徇私枉法,就不怕某向太后参上一本么?”

    若是别人犯事,安勋还真不想与刘从德和皇甫继明放对,但如今的当事人是丁睿,陈琳离去时有密诏传下,任何人敢对丁睿不利,无论哪一路王公大臣,均可先斩后奏,他自然是有底气的。

    安勋抱拳道:“皇甫都知,今日之事末将自然会查明后禀告都知,但丁小哥末将必须带走,其中缘由都知无权过问。”

    皇甫继明乃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两日前自己的亲密战友罗崇勋被丁睿殴打他是知情的,太后都避讳吴梦三分,他自然不敢得罪吴梦,但眼前这小子不好好教训一番如何对得起自己那好兄弟,更何况可引火烧向吴梦。

    他桀桀冷笑道:“何事本官不能过问?宫内之事陈都都知已然不过问,罗副都知统领宫内诸般事务,前日有疾回家休养,太后嘱托本官暂代,于情于理你须给本官一个交待,否则治你个玩忽职守之罪。”

    安勋扬天哈哈大笑:“皇甫都知,你若是皇城司勾当公事一职,本将还可据实相告,可惜你不过是内侍省中人而已。”

    皇甫继明大怒,吩咐左右道:“此人藐视上官,意图放走人犯,左右给我上,抓住一干人犯,待朝会后禀明太后再审。”

    安勋抽出腰刀,大喝道:“某看谁敢,兄弟们,跟我上,即便官司打到御前,某也不惧。”

    园子里顿时箭弩拔张,皇城司禁卫与京师禁军禁卫五六十号人互相怒视对方,眼看就要血溅皇宫花园,丁睿不由惊讶之极,不知皇城司为何会如此袒护自己。

    皇甫继明眼中凶光一闪,挥手就欲下令杀无赦,只见园子里又疾步走入一帮人,并非宫中禁卫,却是元儿和李瑞琳扶着长公主进来,后面跟着耶律可小姑娘。

    两拨禁军一看是长公主和元儿小公主以及瑞琳郡主,纷纷收刀入鞘,皇甫继明和安勋、刘从德领头躬身行礼道:“参见长公主,参见小公主,参见郡主。”

    元儿公主满脸怒色,蹬着刘从德,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刘从德看到元儿公主顿时心中发毛,这小祖宗自己哪里惹得起。

    长公主脸色平静无波,缓缓说道:“今日乃是元日大朝会,外邦藩王在天安殿拜会官家,尔等却动起刀枪,就不怕惊了圣驾,丢了大宋惶惶天朝面子,尔等可知罪么?”

    她一句话说罢,唬的众人“扑通”一声齐齐跪下请罪,安勋心下矛盾之极,想解释一番又不知该不该说出密诏之事。

    皇甫继明却喊冤道:“长公主,并非下官欲......”

    长公主摆手制止他继续诉说,喝道:“丁睿、耶律可、刘从德、钱景纡速速返回天安殿参加朝会,其他人散了,今日之事老身自当向太后与官家禀明,朝廷自有公论。”

464章 天圣三年元日大朝会(四)

    长公主说罢也不理会众人,带着丁睿与耶律可回转天安殿,刘从德和钱景纡在长公主面前哪敢放肆,乖乖的跟在后面去了。皇甫继明与安勋互不服气的对哼一声,带领自己的手下散去。

    一路上,丁睿感慨万千,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有什么法理可讲,若是长公主不赶过来,此事如何能善了,闹到太后哪里,还不知晓是何结果。这便是师父讲过的官本位社会之弊端么,只论官职大小,不管法理如何,权力只向来源负责,因为上官捏着自己的官帽子。

    耶律小姑娘落后几步,一双妙目温柔的看向丁睿,问道:“睿哥哥,你没被那群畜生打伤吧。”

    丁睿见她一脸关心,忙安抚道:“我无碍,幸亏安指挥使来得及时,否则还真是难料。”

    耶律可见丁睿身上还沾着地上的黑雪,伸出小手替丁睿拍打,长公主在前方听到两人交谈,脸现不虞,开口道:“耶律小姑娘且上前来,老身有话问你,元儿你且去给睿哥儿收拾一下。”

    耶律可吐了吐舌头,赶紧上前跟在长公主身后行去。

    天安殿众人正在观赏殿内歌舞,景灵饭吃啊演奏两曲赢得满堂喝彩,此时舞台上宫娥们正表演宫廷舞蹈,殿内一片歌舞升平。

    丁睿悄悄走近吴梦身边,吴梦见丁睿坐下,问道:“睿哥儿,方才是何事连长公主都惊动了?”

    丁睿满脸气愤,将花园里发生的事情一一禀明,吴梦连连冷笑,说道:“刘从德真以为自己是小国舅么,沐猴而冠的混账王八蛋。耶律可乃是契丹使节之女,稍一不慎便会挑起两国纠纷,不知死活的东西。此事你莫再出头,待为师来教训他,令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那边厢早有內侍将刘从德一事禀告于刘美和钱惟演,两人大吃一惊,想不到两个混账居然调戏契丹使节的爱女,又和丁睿放对,这下可好,得罪了两个不能得罪之人。

    两人赶紧唤来张耆与杨崇勋,偷偷溜出殿外商议对策,张耆听完二人诉说,发愁道:“二位,不是某说,你二位家中子孙也该好好教导一番,在皇宫里调戏女子岂不是自讨无趣,若那是后宫妃子之类,定个死罪亦不为过啊。”

    钱惟演与刘美懊恼不已,钱惟演咬牙切齿道:“今日回府后,老夫定要请出家法,将景纡好好惩戒一番。”

    刘美脸色苍白,叹口气道:“钱相,如今怕不是家法能善了,吴瘸子定然会揪着不放,只怕会由国法来处置了。”

    杨崇勋正在算计此事,一直未说话,闻言说道:“钱相、国舅爷,本官倒是有一计,不但两位衙内可脱干系,还可倒打吴瘸子一耙。”

    钱惟演大喜,问道:“杨相公有何妙计,速速道来,若是景纡无碍,老夫定有重谢。”

    刘美和张耆一听可倒打吴梦一耙,精神一振,望向杨崇勋,杨崇勋得意洋洋的捋了捋胡须,说道:“三位想想,天寒地冻,这契丹小娘子在后花园里作甚?”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下若有所悟,这几人均有亲人在台湾任职,早就不耐吴梦治官严苛,能看到吴梦出洋相自然是甚为乐意。

    杨崇勋继续说道:“那小娘子定然是与吴瘸子之弟子私会,且那小弟子前几年曾被掳至契丹,与那耶律奇交往甚密,须知通敌可是杀头的大罪,我等不妨在此事上做做文章,即便扳不倒吴瘸子,也会令他灰头土脸。”

    “杨相公端的是好计策,我等就照此行事。”刘美哈哈大笑,击掌说道。

    张耆附和道:“国舅爷,稍顷进殿后,我等吩咐亲近之同僚将那丁小子私会契丹使节之女的事情散布开来,瞧瞧吴瘸子脸色是何等模样。”

    钱惟演心思缜密,说道:“此事还须遣人去东京城里的勾栏、酒楼茶肆散播,在市井百姓里造势,必然令吴瘸子应接不暇。”

    “妙、妙、妙,钱相好计,本官还真未曾思及。”杨崇勋满脸笑容恭维道。

    几人定下计策,心中大定,洋洋得意步入殿中,可惜他们偏偏漏掉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元日黄昏时分,皇宫前宣德门广场上燃放烟花礼炮,刘娥和赵祯领着外藩国王使臣及朝廷重臣们登上宣德门城楼观赏。

    赵祯特意为吴梦准备了一座高台,几个內侍将吴梦的轮椅抬上高台,吴梦放眼望去,只见宣德门广场四周和御街上围满了前来观看烟火的百姓,密密麻麻的人头怕是有十万之众。

    吴梦环顾四周,不由想起后世的**观礼,不由豪气顿生,自己如今也算是国师一类,前半生虽不如意,后半生却是助力大宋走上国强民富之路,这一世老天没有薄待自己。

    吴梦从轮椅后拿出一只双筒望远镜,朝下望去,此时天还未黑,镜筒里的百姓们皆是身着厚实的御寒衣物,携儿带女,伸手向广场指指点点,满脸兴奋之色,足见东京城里百姓对当下的日子相当满意。

    夜幕逐渐降临,禁军统领一声令下,指挥唢呐吹响,只听见一声闷雷似的爆炸声,一条灿烂的银蛇袅袅升空,在漆黑的天幕中炸开,一朵五彩绚烂的花朵在半空绽放,随即在夜幕中一点点隐褪。

    禁军不停点燃引信,耀眼的礼花不停飞上空中闪烁,阵阵绚丽多彩的烟花点缀了京师的夜空,好似天上的仙女在半空中臂挎花篮,翩翩起舞;洒下片片花瓣……

    外邦国王和使臣纷纷询问烟花礼炮大宋对外发卖否,赵祯豪气的应道:“我大宋一向与民同乐,亦会与外邦和诸藩国同乐,此烟花当与诸位共享,请诸位与三司协商即可。”

    宣德门广场上观赏的百姓们爆发出阵阵喝彩声,指着天空评头论足,如今太平盛世的年景,饱暖不愁,自然对这些赏玩之物喜闻乐见。

    吴梦在皇城的城墙看着京师百姓们乐呵呵的笑容,心里却并不轻松,京师百姓的富足是建立在州府的供奉之上,能不能富足的长久还得依靠现下的种种举措坚定的执行下去。

    赵祯走到吴梦身边问道:“师父,今日烟花如此绚丽多彩,百姓连连喝彩,为何师父脸上却无一丝笑容?”

    吴梦叹道:“陛下,为师并非不乐,而是心忧西南、西北百姓尚在饥寒交迫中挣扎不已。”

    赵祯劝道:“师父不必忧虑,弟子当心忧天下,将祖宗留下的江山治理好,数年后百姓们定然不会再有饥寒之忧。”

    吴梦欣慰的看了看赵祯,微笑着说道:“为师自然相信陛下能关心民生,今日乃普天同庆之日,陛下当去与民同乐,不必在此陪伴为师。”

    赵祯交待几个內侍和丁睿好生伺候吴梦,转身向城楼最高处走去。

465章 谣言四起(上)

    热热闹闹的元日朝会落下帷幕,风平浪静的过了四天,转眼便到了大年初五,东京城里的人流逐渐多了起来,大街上的车马川流不息,人声鼎沸。

    昔年元日至初八,大街上人烟稀少,众人不是回乡省亲,便是在家中饮宴,极少出门。如今的东京城百姓初一初二拜见父母和岳父岳母之后,便会走亲访友,出入茶肆酒楼,东京城瞬间便沸腾起来。

    辰时末,东京外城西大街,自初三开始,街上商铺便铺开阵势营业,大街东边的胡氏茶楼门前摆着高高的蒸笼,蒸笼上冒出白烟般的蒸汽,阵阵浓郁的鲜肉包香味飘散开来。

    蒸笼旁簇拥着十几个食客一手递过铜钱,一手接过荷叶包裹的肉包,边吃边向不远处的三司超大型商铺建设工地走去。

    此处的商铺是王嘉言规划的城区综合型零售店铺,三司官员曾派人去台湾基隆考察过,看到基隆官营商铺后叹为观止,基隆人口不及东京城十分之一,官营商铺收入却非常可观,如此规模的商铺东京城怎能没有。

    孙冕和王嘉言看完考察报告后,均以为东京城完全可以建设一大型商铺,加之内城城墙拆除已经是大势所趋,便在西大街开工建设三司官营综合商铺,因工期较紧,元日仅仅放假三日,初三便开始复工,大批官人、民工涌入工地,西大街顿时热闹起来。

    胡氏茶楼以前只经营茶水,生意寡淡,综合商铺开工后,茶楼老板胡大郎见工地对饮食需求巨大,便开设早点与晚餐,生意日益红火,一大早茶楼里已座无虚席,找不到座位只得买了肉包边走边吃。

    一楼大堂,东京一些无所事事的老人家和闲汉们叫几笼肉包,数根油条,来几碗稀粥或是羊奶、豆浆,喝上二两黄酒,侃些时政新闻、马路消息,倒也悠闲自在。

    大堂东北角一张桌子摆放着肉包、火烧,还有数碟小吃,六名中年汉子围桌而坐,均是身着各色棉袍,头戴台湾产护耳棉帽,手端酒碗吃喝的正热闹,看上去便是东京城里有钱有闲人士。

    居中一名八字胡,商贾模样的汉子“嗯哼”咳嗽一声,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诸位、诸位,有没有听说朝廷元日大朝会时,宫里差点发生血光之灾。”

    其他几个汉子正吃喝间,闻听此事均是一惊,一名脸上油光放亮的汉子揶揄道:“我大宋如今是太平盛世,今年大朝会,外藩国王、使臣纷纷来朝贺,怎会有血光之灾,陈掌柜切勿胡说八道。”

    陈掌柜鼻子一哼,说道:“盛老弟,为兄怎会打诳语,某浑家娘舅的侄女婿之父乃是当朝四品官,今岁调入京师礼部,前几日参与元日朝会,怎会不知。”

    姓盛的汉子放下酒碗,好奇的问道:“兄台有何秘闻,说来与我等听听。”

    陈掌柜洋洋自得的说道:“此事啊说来话长,据闻期间还有衙内们争风吃醋之举。”

    其他几名汉子亦纷纷放下酒碗,望向陈掌柜,眼神里闪烁着八卦的神采。

    陈掌柜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一日我朝是四方来朝,八方来贺,北边的契丹派了三位使臣上朝拜见官家与太后,其中有一位日后常驻东京城的使节,名唤耶律奇,他带着自己那花容月貌的女儿一同入了宫,这下可不得了,几个衙内为此大打出手,惊动了宫中禁卫,动起刀枪才平息此事。”

    “啊,竟有此事,契丹乃蛮夷之邦,我大宋乃是礼仪之国,些许衙内为一蛮夷女子居然大打出手,当真是羞煞人也。”

    “是啊,想我大宋如今富盖天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高官衙内怎可钟情蛮夷妇人?”

    桌上一时群情激愤,盛姓汉子追问道:“兄台,请问是那些衙内参与此事?”

    陈掌柜笑呵呵的端起酒碗喝酒,故意吊住众人胃口,坐在一旁的汉子伸手夺去他手中的酒碗,急道:“兄台莫卖关子,这顿小弟请了。”

    陈掌柜捋了捋下颌上的短须,故作高深的问道:“诸位以为当今东京城内,除却皇室中人,谁是当朝衙内之首?”

    盛姓汉子接口道:“政事堂王相无子,枢密院曹枢相之子曹渊在外为官,算来算去应是国舅爷刘美之子刘从德当为衙内之首。”

    陈掌柜竖起大拇指道:“盛老弟真有见识,如今京城衙内除却小商王,只怕便以小国舅刘衙内为首,元日那次便是与他有关,但却不是刘衙内挑起的事端。”

    “什么,还有哪家衙内敢与小国家放对,吃了豹子胆不成?”盛姓汉子不免有些疑惑。

    “某问问诸位,当今天下除却东京城,最富庶之地界为何处”

    “这还用问,当然是台湾府基隆县。”

    “那基隆县有一小神童,六岁会数算,出口成章,未满十岁便教书育人,去岁还曾给进士授课,尔等可曾听闻。”

    “隐约有耳闻,哦,对了,听说去岁年底这位小神童跟随吴先生来了东京城,莫非是他与小国舅起了冲突?”陈掌柜右侧的汉子插嘴问道。

    陈掌柜拈须一笑:“小神童之舅乃台湾营田司提举,统管台湾兵权,之师乃台湾实际掌权者吴先生,他在台湾算不算衙内之首?”

    盛姓汉子恍然大悟:“莫非是东京城和台湾府两位衙内之首为争抢契丹女子,便大打出手?”

    “非也,契丹的耶律小娘子在皇宫小花园欲私会台湾府小神童,小神童未至,小国舅恰好入花园醒酒,见那耶律小娘子有沉鱼落雁之貌,惊为天人,上前搭讪,谁知小神童正好前来,醋意大发,双方便爆发冲突。”陈掌柜仿佛亲眼所见,侃侃而谈。

    盛姓汉子眉头一皱,好似想起什么,说道:“昔年这小神童曾经去过析津府,听闻就在耶律小娘子家中落脚,莫非两人早有勾搭?”

    陈掌柜吃了一惊,问道:“盛老弟此话当真?”

    盛姓汉子点点头,陈掌柜叹道:“那我大宋可就有麻烦了,可见小神童与契丹人早有来往,台湾府各种机巧之术冠绝天下,这若是泄露给契丹人.......”

    几人听到陈掌柜这一推测,互相对视,眼神里皆有惊恐之意,若是契丹获得台湾机巧之术,再加上几十万铁骑,横扫中原必定势无可挡。

    这一日上午开始,东京城里的茶楼酒肆、勾栏青楼均有人在谈论此事,到得申时许,各类新闻纸新年头版在街头发卖,每一份的头条豁然便是《元日朝会之宫中花园斗殴》,上面没有指名道姓,但稍微了解朝廷官场的百姓们一眼就能看出写的是何许人也。

466章 谣言四起(下)

    大年初五当日,市面上所有的新闻纸被哄抢一空,东京城中下层官吏、街头巷尾的市井百姓们互相传看,元日事件迅速发酵,事件主角丁睿与耶律可被推上了风头浪尖。

    “小神童怎可与蛮夷女子交往,这不是丢我惶惶天朝之脸么。”

    “蛮夷女子又如何?想当初契丹打的我大宋毫无还手之力,不知尔等有何资格蔑视他们。”

    “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今我大宋兵器犀利,火药之威天下皆知,契丹算个甚子?”

    “这还不是依靠吴先生与小神童种种机巧之术,就京师禁军那些怂人,能干得过契丹那群如狼似虎的骑兵?”

    “那若是小神童勾结契丹人,泄露我朝机巧之术又待如何?”

    “这......这......”

    “要某家来说,机巧之术应由朝廷掌握,不该只由台湾府掌控,台湾府孤悬海外,朝廷鞭长莫及,若是倒向契丹,对我大宋来说那是没顶之灾。”

    “你这厮说的有所偏颇,机巧之术由朝廷掌握只怕泄密的更快,听闻契丹探子无孔不入,只有在台湾岛上还能守得住机密。”

    这一日东京城众说纷纭,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争吵之间动手打斗亦不在少数,开封府左右军巡铺疲于奔命。

    翌日一早,台湾精品铺子刚刚开门营业,忽然间门口聚集起大批人群,高喊:“台湾府不可独霸机巧之术,须传授给我等百姓......”

    “台湾府若是向契丹泄露机密,我等百姓岂会与尔等善罢甘休。”

    “台湾岛上的蛮夷居然与我大宋子民同等对待,如今比我本土子民还要过得好,这是何故,难道本土子民连蛮夷都不如?”

    “就是,就是,我大宋子民当为上等人,岂可与蛮夷相提并论。”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台湾府将蛮夷视为同等,莫非是想另立山头,海外自立,与蛮夷为伴?”

    “台湾如今还与契丹勾结,赚我等的钱财资敌,尔等滚回台湾岛去开铺子,东京城的生意当由开封府人士经营!”

    店铺里的小娘子们吓得面无人色,雷鹏和胡七见人群越逼越近,一面派人去皇城司报信,一面令所有男丁手持棍棒出门与人群对峙。

    幸好皇城司的烈酒铺子就在御街上,闻讯连店都不开了,全体换上官服跑到台湾精品铺子助阵,随后大批皇城司禁军赶来,将人群驱散。

    雷鹏与胡七商量了一番,吩咐手下关闭店铺歇业,两人赶紧坐上马车去礼宾馆请示吴梦。

    礼宾馆内,吴梦听完雷鹏的禀报,浏览一番新闻纸和皇城司探子传来的线报,顿时眉头紧皱,想不到自己还没去讨还公道,外面就已经传的风风雨雨。

    从攻击丁睿与耶律可私会,再到如今公然向掠夺台湾府的机巧之术,大有以朝廷正义之论打压台湾方略,并伺机掠夺台湾的种种技艺,定然是由幕后黑手推动,而且此事定然与后党有关。

    吴梦闭上眼睛,心绪异常繁杂,景灵在身后替他轻轻按摩太阳穴,缓解他的焦虑。

    吴梦并不擅长处理这些危机,只是在后世的新闻中看过无数类似场面,心中知晓此事只有铁腕镇压,查出幕后黑手方为上策。

    但这不是在台湾府,他没有足够的权力。刘娥肯定是乐见其成,势必隔岸观火,而赵祯手中权力有限,无法给予太多帮助。

    至于台湾格物技艺,只要刘娥不是傻瓜,核心的技术必然不会放置于本土,目前对于大宋最大的威胁依然来自于契丹和党项,而并非台湾岛,但民用技术流出已是必然,否则那帮后党即便这次放手,下次依然会想尽办法逼迫台湾府就范。

    丁睿坐在一旁,见自己师父紧闭双眼,眉头微皱,情知师父遇到了难题,他不由羞愧的说道:“师父,都是弟子不好,若是当日不与公主前去小花园,定然不会发生此事,弟子拖累台湾府了。”

    雷鹏同情的拍了拍丁睿的肩膀,以示安慰,吴梦缓缓睁开眼睛,苦笑道:“徒儿啊,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你不过是个火药包的引信而已,不必自责。”

    雷鹏问道:“先生,精品铺子现已停业,何时开业还须先生示下。”

    吴梦点了点头,他倾向于暂时不开业,免得出现打砸抢的局面,总不成请皇城司禁军日日驻守商铺。

    丁睿挠了挠发髻,讪讪的说道:“弟子倒是有一策,不知当不当说?”

    雷鹏给了丁睿一拳道:“小师弟,先生从不堵人言路,你有好法子为何不说出来。”

    吴梦目视丁睿,丁睿嘿嘿笑道:“我这法子有些窝囊,既然东京城容不下我等,且那些身怀异心之蠹虫觊觎台湾机巧之术,那不如我等以退为进,全体撤回台湾岛,如今南洋海贸顺利开展,粮食、矿产已不必依赖本土。”

    吴梦微微摇头道:“倒也算是个法子,但一走了之,岂不是坐实了台湾府自立?此法不可取。”

    丁睿嘻嘻一笑,说道:“那便勇往直前,师父会见三司使,言称台湾府出巨资入股外城官营商铺,投资三司民用作坊,并收购宫中三才作坊分子,招募大批有志学子前往台湾府就学,传授台湾学识,并提请朝廷增派皇城司禁军前往护卫,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雷鹏眼睛一亮,附和道:“师弟此计甚好,先生,弟子以为,还须在新闻纸上大肆宣扬,争取民心,以此与幕后黑手对抗。”

    胡七狡诈的笑了笑,说道:“先生,某亦有一计,既然朝廷并不忌讳民间的新闻纸,我台湾精品铺子也应在京师开办一份,将台湾岛之信息公布于民众,免得百姓受谣言秽耳。”

    吴梦笑了,台湾的下一代真是成长起来了,十六岁的少年郎丁睿能想到这一步实属不易,雷鹏和胡七的方法亦是可行之策,后继有人啊。

    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若是不想台湾与大宋本土发生分裂,只能妥协,且后世学识也不可能永远保密下去,传播于天下不过是时间问题。

467章 众生百态(上)

    东京城都亭驿,因契丹常驻使馆还未曾装修好,耶律奇带着女儿与朝贺元旦使臣同住都亭驿。大年初六,耶律奇、元旦正副使萧谐、李琪坐于议事厅,几人面现倦容。

    昨日东京城里发生之事自然有细作报知,昨日商议到深夜,无甚结果,耶律奇更是一夜无眠,既操心国事亦忧心自己的爱女。

    萧谐满脸气愤,说道:“南朝欺人太甚,自己人内斗偏偏要扯上我朝中人,真乃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契丹人并非傻子,以前辽国的细作与大宋皇城司密谍放对时屡屡吃亏,耶律隆绪一气之下从皇宫宿卫司抽出精锐,组建谍卫司,专司细作与反细作之事。

    东京城里细作不少,送出的消息经过谍卫司开封密探司整合分析,便对大宋朝局了解不少,故元日之事背后缘由自然知晓。

    李琪是汉人,儒家士子出身,他向耶律奇拱了拱手,说道:“耶律兄台,此事对我朝无大碍,只是委屈令爱了,私会男子乃是大忌,此事若是传回我朝,令爱名声只怕受损。”

    萧谐一拍桌子吼道:“我朝女子并非南朝妇人那般扭捏,只需行得正坐得稳,何惧什么名声不名声。”

    耶律奇头疼不已,虽说契丹人对什么男女大防、名声之类不看重,婚姻状况极其混乱,可自己读过圣贤书,却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声名受损。

    李琪不屑的瞟了萧谐一眼,继续说道:“耶律兄,为今之计有上下两策,不知兄台想不想听。”

    耶律奇正理不清头绪,闻言望向李琪点了点头说道:“老弟有何良策不妨明言,若是可行,某定然按计行事。”

    李琪回答道:“耶律兄,下策是南朝上元节后令爱跟随我等返回析津府,但回去后令爱能否忍受旁人的冷嘲热讽那可不好说。”

    耶律奇摇头道:“此策不可行,老弟不妨说说上策。”

    李琪一脸阴不阴阳不阳的笑容:“上策么,既然台湾府那姓丁的小子败坏令爱的名声,令那便明媒正娶,给令爱一个名分,如此令爱的名声分毫不损。”

    耶律奇倏然一惊,犀利的眼神直盯李琪,李琪讪讪一笑,低头不语。

    萧谐是个直爽的北方汉子,轻蔑的看着李琪说道:“尔等汉人就是喜欢搞些阴谋诡计,你这般岂不是将耶律使臣的爱女当枪使么?指望一个小丫头去打探台湾的机巧之术,偏生你也想得出来。”

    耶律奇自然清楚李琪的用意,袍袖一拂,理都不理李琪,“哐当”一声摔门而去。

    李琪抬头对萧谐说道:“正使,某这也是为朝廷着想,南朝台湾岛上的机巧之术冠绝天下,我朝若不获取此术,总有一日,南朝会兵临城下,届时你我便是亡国之臣。再说姓丁的小子在朝会上便提起耶律使臣之女,随后两人私会,你能说这二人没有私情么?某如此做法,既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南北两朝和亲之举亦是一桩美谈。”说罢脸上露出狐狸般的狡诈笑容。

    萧谐望着李琪脸上的笑容不寒而栗,心道汉人心眼太多,既出卖同胞,又算计同僚,还是少打交道为妙。

    ............

    当日申时初,东京城皇宫承明殿,官家赵祯端坐于龙椅上,刘娥垂帘在后,政事堂、枢密院、三司、三衙、御史台等朝廷重臣均躬身立于两侧。

    长公主和元儿公主亦在场,元儿公主一改往日调皮的模样,小脸上愤愤不平。

    刘娥在上首缓缓说道:“元日朝会,天安殿后花园刀兵相见,险些在外藩国王与使节前丢人现眼,事关重大,故元日放假之时亦召集诸位大臣来议议如何处置。”

    赵祯眉头微皱,昨日东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小皇帝心下不愤,自己的师父一心为公,对自己从不藏私,体恤民生百姓,怎么传来传去隐隐然台湾府有自立之心,谣言当真可怖。

    长公主站起身奏道:“此事老身亦曾去过后花园,事情始末大致清楚,还请刘国舅之子、钱相之孙、皇城司指挥使安勋,当值十将一同上殿讲述当日实情。”

    內侍阎文应道:“回陛下、太后、长公主,一干相关人员已在偏殿等候。”

    赵祯微微叹了口气,此事与自己的妹妹、姑姑、表兄、师弟有关,心知必定是纠纷不断,遂硬着头皮说道:“那便宣他们上殿吧。”

    张耆向着吕夷简使了个眼色,吕夷简会意,出列奏道:“启禀太后、陛下,此事亦与台湾府丁睿、契丹国使臣之女耶律可有关,应一起传来问话。”

    刘娥有些踌躇,她对事情起因已然知晓,本想就坡下驴,庇护刘从德,随即将群臣视线引向台湾府与本土之间的矛盾,如今传丁睿前来,那死瘸子必然跟随,那瘸子言辞犀利,实在不好对付。

    长公主却道:“太后、陛下,传他二人前来对质是应有之义,老身以为合适。”

    刘娥见长公主发话,又见张耆在下首向自己使眼色,估摸这家伙有什么坏水要使,便应承下来,吩咐群臣先至偏殿歇息等候。

    承明殿外,群臣三三两两在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首相王曾、龙图阁学士孙奭、枢密副使张士逊、青州知州李迪、翰林学士晏殊站立在一处,为此事摇头叹息不已,大宋天下好容易有如今的大好形势,何必闹来闹去。

    张耆、吕夷简、刘美、钱惟演、杨崇勋、夏守赟、夏守恩、夏竦等一干后党聚在一堆不知在算计些什么,时不时发出一阵阴笑。

    三司使、户部副使孙冕、盐铁副使赵贺、河**利工程总监官陈尧佐、户部判官兼住建务提举王嘉言、即将赴台任监察御史的孔道辅则为此事愤愤不平。

    曹利用与王德用、冯守恩一干军中老将则立在一旁忧心忡忡,担心此事会导致朝廷与台湾府出现裂痕,影响军中武备供给,此事又将契丹牵连进来,会不会引发双方刀兵相见亦未可知。

468章 众生百态(中)

    半个时辰后,吴梦带着丁睿、耶律可领着女儿耶律可匆匆而来,双方在承明殿前一前一后恰好碰上,小姑娘耶律可双眼红肿,满脸委屈。

    丁睿忙上前安慰道:“可儿妹妹勿怕,改日我定会狂揍刘从德那贼子一顿,打得他像狗一般爬着回家,为妹妹解恨。”

    耶律可到底是个小姑娘,立马破涕为笑,狠狠的说道:“还要他“汪汪”叫上两声才行。”

    吴梦大笑不止,抱拳道:“耶律官人,令爱受委屈了,官人放心,在下定会为令爱讨个公道。”

    耶律奇却是愁眉不展,说道:“吴先生,那刘从德是皇亲国戚,贵国太后岂不会偏袒?如今东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恐有举行不良之人意图借题发挥,挑拨契丹与台湾府之关系。”

    狗屁个皇亲国戚,吴梦暗自腹诽,一脸不屑道:“官人勿忧,我等自有对策。”

    阎文应前来相迎,吴梦一行往大殿而来,沿路碰到孙冕等人,见孙冕、王嘉言和陈尧佐等人一脸担心,吴梦点点头,笑容满面的打着招呼,众人见他轻松之极,想必有了对策,顿时放下心来。

    群臣进殿向太后、皇帝行礼,按例站立于两旁,吴梦是真宗钦命的托孤帝师,身份地位超然,高于宰执大臣,与长公主一同位于前列。

    殿内静寂下来,后党众人本来商议妥当群起而攻之,谁知吴梦一来,仿若千斤巨石压在头顶,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敢出列上奏。

    赵祯咳嗽一声,说道:“此事哪位卿家愿为主事来问话?”

    殿内又是一阵沉寂,没人愿意干这得罪人的事情,赵祯目视御史中丞兼大理寺卿韩亿。

    韩亿见小皇帝望向自己,心中只叫得一声苦,奶奶个熊啊,老夫是不是去岁没烧高香啊,年前在吴梦威逼下被迫揽下审核泸州盐井一案,如今只怕还要审元日朝会花园斗殴一案,两桩案件中的背后大佬哪个不比自己官位高,这不是要了自己的老命么。

    见小皇帝盯着自己不放,韩亿只得硬着头皮出列,躬身奏道:“陛下,老臣忝为御史中丞兼大理寺卿,此等大事自然是责无旁贷。”

    赵祯欣慰的点点头:“还是韩卿识大体,如今便由你来问话,朕与大娘娘旁听。”

    韩亿吩咐殿中的禁卫传召一干人等上殿,耶律奇、丁睿、耶律可、刘从德、钱景纡、安勋、禁卫十将张进、內侍省都知皇甫继明鱼贯而入。

    丁睿、耶律可与刘从德一打照面,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丁睿恨不得揍死刘从德,刘从德同样想弄死坏了他好事的丁睿。

    耶律奇先上前见礼,口称:“外臣契丹国常驻使臣耶律奇拜见宋国太后、陛下。”

    刘娥点头致意,说道:“耶律卿不必多礼,今日本是新年喜庆时节,若不是此事与令爱有牵连,本不会请耶律卿家上殿。”

    耶律奇连称不敢,随后一众小辈和皇甫继明上前见礼,赵祯向丁睿使了个眼色,丁睿会意,微微点了点头。

    韩亿按审案的惯例一个个询问事件始末,耶律可怒气满腹,指着刘从德大骂登徒子,将事情经过一一禀明,刘从德早已得到提点,低头不语,状似内疚于心。

    赵祯喷火般的眼神直瞪刘从德,这表兄抢了自己的爱侣,却又不珍惜,反而在外面沾花惹草,简直是禽兽不如。

    其实此事的经过根本就不用再问,刘从德好色成性的名声在外,稍明事理的大臣心中清清楚楚,定然是刘从德觊觎耶律可的美色,出言调戏,结果与丁睿发生冲突。

    但此后经过后党中人的添油加醋,此事的重点已然转向丁睿私会外邦女子之事,帝党与后党争论的焦点便在此处。

    韩亿问话完毕,除刘从德为自己酒醉辩护了几句,其余几人的回答无甚出入,事情基本明了。

    皇城司勾当公事蓝继宗忽然插嘴道:“十将张进,刘从德并非尔上峰,为何他一声令下,你便要抓捕耶律小娘子?”

    张进瞅了眼刘从德,回道:“末将当时不知耶律小娘子为契丹使臣之女,只以为她袭击钱相之孙。”

    安勋追问道:“那为何丁小哥前来劝阻,你本可禀明上司来处置,却为何继续听命刘从德,欲置丁小哥于死地?”

    张进头上冷汗淋淋,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回答,他总不能说罗崇勋曾经说过要他们唯自己与刘国舅之命是从吧。

    皇甫继明出列说道:“安指挥使,罗都知修养之时,已交待尔等听从本官调遣,为何本官要求你将丁睿交于本官,而你违抗军令,意欲放走当事之人,又当如何?”

    自都都知陈琳去守皇陵,已不太管事,入内侍省、内侍省与皇城司不合众人皆知,但此事又不可摆在台面上来讲,安勋绞尽脑汁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蓝继宗冷冷一笑,问道:“罗都知吩咐皇城司暂听命与皇甫都知,请问此事可曾禀明都都知?”

    皇甫继明自持有太后撑腰,傲然答道:“皇城司负责皇宫守卫,岂可因都都知不在便群龙无首,如此太后与陛下之安全谁来保障?既然蓝主事执掌皇城司,本官便要向你追责,若是那日丁小哥意图欲行不轨,安指挥使擅自放走他,按例该当何罪?”

    丁睿气坏了,这皇甫继明居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欲行不轨,他少年气盛,加之在台湾日久,本就不太顾及什么礼仪尊卑,当即指着皇甫继明大骂道:“你究竟是都知还是都不知,好生没道理,我何曾意图不轨,光天化日之下休得污蔑栽赃。”

    韩亿身为御史中丞,当着皇帝与太后的面,自然不能允许有人在大殿上咆哮,他呵斥丁睿道:“少年人,你无功名在身,不过是一介草民,怎可在大殿上辱骂朝廷命官,还不退下。”

    刘从德抬起头来,添油加醋道:“吴先生乃是当朝帝师,教出来的弟子就是这般不尊礼仪、不懂朝堂规矩么?”

    丁睿见他把火烧向师尊,想起元日那天这小子欲置自己于死地,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热血上冲,一时哪里按捺的住,吼道:“你这卑劣之徒,身为朝廷命官,调戏民女,妄图栽赃陷害,草菅人命,有何资格立于庙堂之上。”

    吴梦见丁睿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厉声斥道:“睿哥儿,狗咬了你一口,你莫非还想化身疯狗咬回来不成?还不到为师身后来悔过。”

    吴梦话一出口,元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朝堂群臣不由偷笑起来,长公主表面古井无波,内心亦是好笑,这师父也真是护短。

    刘从德被噎了个满脸通红,他想回怼吴梦,被身边的皇甫继明暗地里制止,这要是得罪了吴梦,吴梦一发飙,只怕刘从德当场就会挨打,那刘美的面子只怕丢了个精光。

    杨崇勋见话题被蓝继宗带上了岔路,赶紧出列奏道:“皇城司与内侍省隶属关系为宫中内政,我等朝臣以太后陛下旨意为准。微臣只想问问丁小哥,为何与外邦女子私会,须知契丹使臣在我大宋境内,会见我朝大臣须得到鸿胪寺报请政事堂批准,丁小哥有名师教导,当不会不知朝廷之规矩。”

469章 众生百态(下)

    丁睿见他把火烧向师尊,想起元日那天这小子欲置自己于死地,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热血上冲,一时哪里按捺的住,吼道:“你这卑劣之徒,身为朝廷命官,调戏民女,妄图栽赃陷害,草菅人命,有何资格立于庙堂之上。”

    吴梦见丁睿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厉声斥道:“睿哥儿,狗咬了你一口,你莫非还想化身疯狗咬回来不成?还不到为师身后来悔过。”

    吴梦话一出口,元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朝堂群臣不由偷笑起来,长公主表面古井无波,内心亦是好笑,这师父也真是护短。

    刘从德被噎了个满脸通红,他想回怼吴梦,被身边的皇甫继明暗地里制止,这要是得罪了吴梦,吴梦一发飙,只怕刘从德当场就会挨打,那刘美的面子只怕丢了个精光。

    杨崇勋见话题被蓝继宗带上了岔路,赶紧出列奏道:“皇城司与内侍省隶属关系为宫中内政,我等朝臣以太后陛下旨意为准。微臣只想问问丁小哥,为何与外邦女子私会,须知契丹使臣在我大宋境内,会见我朝大臣须得到鸿胪寺报请政事堂批准,丁小哥有名师教导,当不会不知朝廷之规矩。”

    丁睿见他把火烧向师尊,想起元日那天这小子欲置自己于死地,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热血上冲,一时哪里按捺的住,吼道:“你这卑劣之徒,身为朝廷命官,调戏民女,妄图栽赃陷害,草菅人命,有何资格立于庙堂之上。

    吴梦见丁睿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厉声斥道:“睿哥儿,狗咬了你一口,你莫非还想化身疯狗咬回来不成?还不到为师身后来悔过。”

    吴梦话一出口,元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朝堂群臣不由偷笑起来,长公主表面古井无波,内心亦是好笑,这师父也真是护短。

    刘从德被噎了个满脸通红,他想回怼吴梦,被身边的皇甫继明暗地里制止,这要是得罪了吴梦,吴梦一发飙,只怕刘从德当场就会挨打,那刘美的面子只怕丢了个精光。

    杨崇勋见话题被蓝继宗带上了岔路,赶紧出列奏道:“皇城司与内侍省隶属关系为宫中内政,我等朝臣以太后陛下旨意为准。微臣只想问问丁小哥,为何与外邦女子私会,须知契丹使臣在我大宋境内,会见我朝大臣须得到鸿胪寺报请政事堂批准,丁小哥有名师教导,当不会不知朝廷之规矩。”

    吴梦心道第一波戏肉上了,他也不答话,此事自然有人回答,果然,元儿小公主快嘴插话道:“杨相公,此事是我请睿哥哥去的,耶律小娘子多年未见睿哥哥,极为想念,我见犹怜,便去找睿哥哥了,此事八叔和姑姑都知道。”

    刘娥随即目视赵元俨,赵元俨点头示意确有此事,长公主呵呵笑道:“小调皮,你真是会乱点鸳鸯谱,睿哥儿不过当耶律小娘子是远房妹妹而已,下次不可如此了。”

    后党中人立时傻眼了,想不到此事与元儿小公主有关,且荆王与长公主可作证,这致命的第一击轻轻松松被化解。

    吴梦眉头微蹙,长公主话里有话,显见是不赞同丁睿与耶律可配成一对,可长公主性格开通,并无门户之见,且与丁睿无亲无故,怎会阻止此事?

    钱惟演出列道:“此事老夫孙儿景纡确实有错,老夫替景纡向耶律使臣致歉,回府后定然请出家法好好教训。”说罢向耶律奇深施一礼。

    钱景纡并非首恶,耶律奇还了一礼,不再追究,吴梦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钱惟演话锋一转:“丁小哥虽是应元儿公主之邀赴约,但丁小哥亦是帝师吴先生之高徒,当知晓私下结交外邦使臣乃是重罪,老夫听闻昔年丁小哥曾在耶律官人府上住过数月,丁小哥亦精通我朝机巧之术,如若泄露给北朝后果那是不堪设想,故此事令人不得不疑心,还请丁小哥当着耶律使臣的面说清楚前尘往事,既为我等解惑,亦可还自身清白。”

    钱惟演不愧是老牌文臣,这一番话说出来有理有据有节,且语气远较杨崇勋柔和,看似还仿佛为丁睿着想,令人不好不回答,论水平能力那是远超杨崇勋。

    孙冕等一干帝党看向丁睿,担心他回答起来一个不慎便会掉入钱惟演的陷阱,丁睿不由看了看吴梦,却见自己的师父用鼓励的语气说道:“睿哥儿,心底无私天地宽,你便从头至尾将你如何结识耶律官人的经过在此复述一遍,不可有半点隐瞒。”

    丁睿点了点头,出列抱拳向刘娥和赵祯行了一礼,将天禧五年来京师为先帝治病,随后被明教总坛主绑架后掳至契丹,自己想法逃出狼窝,暴揍毛大郎,打残劫匪,后巧遇耶律奇,随即上析津府谈妥南北海上互榷之事娓娓道来。

    丁睿讲述完毕,大殿上静悄悄的无一人做声,群臣想不到这位少年郎十一二岁就能随机应变化险为夷,且做成外邦生意,不少大臣心生妒忌,自己家中怎会没有如此出色的少年郎。

    元儿公主满眼星星点点,崇拜的看着丁睿,耶律可却是脉脉含情的望着丁睿,想不到昔年遇到自己之前他居然吃了那么多苦。

    赵祯听完后很佩服自己的小师弟,想起自己被皇帝的身份困在京师无法动弹,他多么向往自己能够像小师弟那样自由翱翔在天地之间。

    刘娥望着眼前英气勃勃,面目酷似赵祯的丁睿,忽然升起一个错觉,莫非此子便是十六年前李氏的双生子么,但陈琳已然按自己的嘱咐处置掉了,且此子年龄亦是不符。

    钱惟演打破了殿中的安静,他说道:“丁小哥英雄人物,老夫佩服,不过即便以前未曾泄露我大宋机密,若丁小哥与耶律小娘子交往从密,或是台湾府与契丹武清榷场交易频繁,难免有泄密之嫌,此事须有完备方略方为上策。”

470章 东京谍影

    话说刘娥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大节面前还是把持的住,她开口说道:“钢铁冶炼、蒸汽机制造绝对不可在台湾大学堂以外传授,其余课程吴先生可与老身商量着办。”

    吴梦抱拳示意遵从,后党中人互相目视一番,眼睛里都冒出了贪婪的目光,他们弄来弄去,不外乎就是为了利益。

    当初派新科进士上岛,最重要之目的便是为了偷学台湾岛的格物之术,可惜那些赴台的蠢材子弟一是学不会,二是皇城司检查的很严,无法往岛外传递机密信息,如今吴梦表示在东京城授艺,这不是天降喜讯。

    参知政事吕夷简本来是想借着此事挑拨一番,借朝廷之威压迫吴梦,尔后趁机多派几个亲信去台湾,如今听到吴梦实现妥协,于是放弃上奏陈词,转而想着如何借此渔利。

    张士逊出列奏道:“太后,陛下,如今东京城百姓群情汹涌,对丁小哥与契丹使臣之女交往大为不满,今日一早听闻还堵住了台湾精品铺子,此事须得有个了结。”

    赵祯颇为气恼的说道:“也不知何人多嘴多舌,不过是一件小事,如今却闹得沸沸扬扬。”

    冯元出列:“陛下,此事可并非小事,丁小哥乃陛下师弟,怎可娶蛮夷女子为妻,即便和亲,也须为妾。”

    张士逊符合道:“冯学士此言甚是,丁小哥此事一是不符合礼制,二是丁小哥身负绝学,万一泄露给契丹人,后果不堪设想。”

    吴梦环顾四周,只见大殿上群臣交头接耳,纷纷点头,显见颇为赞成此议。

    丁睿本来对成亲一事完全没放在心上,但见到张士逊与冯元左一个蛮夷女子又一个契丹小娘子,不由心里直冒火气,蛮夷女子就不是人么?

    ............

    大殿上群臣正争论不休,东京城的一处茶楼内却上演着阴谋诡计的一幕。

    大宋皇城东南侧的庙街是个鱼龙混杂之处,泼皮无赖、市井流氓无不以能混迹庙街为荣。

    庙街有家茶肆,名唤“一心”茶楼,看名字仿佛是个颇有品味的茶楼,其实却藏污纳垢,集菜食、酒水、茶水、说书、娼妓于一体,堪称娱乐美食综合体。

    这家茶肆开业不过三四年,听闻后面有朝廷大人物之背景,所以皇城司、开封府从不来搜查,久而久之一心茶楼便成了个法外之地,什么朝廷严禁互榷的货物交易、走私交易、入边开中的钞引交易等等均在此处。

    辰时末,一心茶楼的早茶生意正旺,

    “刘爷,你老人家可是许久未来,那包台湾高山茶小的还放在茶罐里存放,这就给刘爷拿出来。”

    “几位客官是来用早饭的把,楼上有请,鄙楼今日的油条那是外焦里嫩,爽口的很......”

    “二位是第一次来鄙茶楼吧,快请快请,只要东京城里有的,鄙茶楼应有尽有.......”

    随着小厮的招呼,两名身着棉袍,头戴棉帽的两名商贾打扮人士进了后院尽头一处阁子,一名小厮端着茶水点心入内,片刻后出门关上房门,也不离去,站在连廊处警惕的打量四周。

    阁子里两人摘下棉帽,坐于主位之人满脸胡须,头顶髡发,却是契丹人士,他端起茶碗笑道:“中原茶碗忒小,喝着不甚过瘾。”

    相陪之人却是中原装束,颌下三缕长须,眉眼间精明之极,双手抱拳道:“冯太保,寒冬腊月来到南朝,想必定有要事,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冯太保喝了一口茶水,哈出一口茶香,说道:“秦主事,如今南朝的兵刃越发犀利,我方密探想尽法子亦无法潜入台湾岛,去岁台湾岛对我朝密谍动向似有所察,已停止海上互榷,东京密谍司可有收获?”

    秦主事拱手答道:“启禀太保,去岁我司细作在南朝火药作坊探得部分火药制作之法,可潜入其中的探子亦被皇城司捕获,幸亏属下当机立断令接头密谍远逃西北,才保全东京密谍司,如今看来,短时内怕是无法再度潜入。”

    冯太保眼睛一亮,问道:“火药之法已然获得,那可是大大的好事,可曾带回我朝?”

    秦主事摇了摇头,回道:“未曾,属下已将制法雕刻于一座雕像之内,待此次我朝元日贺使回程时再带回,太保,此次盗出的只是火药配比,却没有提纯之法,听闻火药原料如是不提纯,威力过小。”

    冯太保遗憾的叹了口气,如今对契丹威胁最大的便是火药,若是南朝没有火药,契钢丹的骑兵完全可以长驱直入,抢劫富庶的南朝,而不必像现在这般畏首畏尾,只敢防守不敢进攻。

    秦主事又道:“太保,南朝有些私营作坊亦在摸索冶铁之法,可无论如何冶炼,也无法达到台湾钢材那般质地。我司探得消息,城外的兵器作坊中有威力巨大的攻城器械,一旦宋军装备,攻陷南京城轻而易举。”

    冯太保一声长叹道:“那台湾府的吴梦真乃我契丹大敌,种种机巧之术极为高明,令人防不胜防,此次无论如何均要潜入南朝台湾府。”

    秦主事精神一振,问道:“不知太保有何妙计,需要属下如何配合?”

    冯太保低声道:“秦主事,你可知晓摩尼教?”

    秦主事点点头示意知晓。

    冯太保继续说道:“那摩尼教总坛主李成骥与赵宋皇帝乃是世仇,六七年前,李成骥的浑家被南朝皇城司抓获,如今被关押在台湾府,李成骥誓要救出浑家,却苦于无法潜入台湾岛,如今与朝廷合作,他救浑家,我方盗取秘技。”

    说罢附在秦主事耳边,如此如此说了一通,秦主事边听边频频点头,脸上冒出喜色......

    这冯太保全名叫做冯家奴,本是契丹国元妃萧褥斤贴身护卫,元妃萧褥斤为加强自己的势力,枕边风一吹,冯家奴升迁为新成立的谍卫司太保,执掌谍卫司南朝细作房,甫一上任,为向主子表忠心,便匆匆来到东京城,意图打开前往台湾府的突破口。

471章 牛鬼蛇神悉数登台

    一心茶楼内,冯家奴与秦主事正在低声密谋,忽然间阁子门想起三长一短的敲门声,两人立时噤声,冯家奴皱了皱眉头,示意秦主事去开门

    秦主事起身打开房门一看,却是自己手下的亲信细作牛五郎,放他进来问道:“五郎,你不去台湾铺子煽风点火,跑来此处作甚?”

    牛五郎向冯家奴和秦主事行了一礼:“禀二位上官,皇城司中人来的好快,我等早早便被禁军驱散,不过小人打探到一事。听说宋国太后此时正召见台湾府吴梦、丁睿及我朝使臣耶律奇,处置元日朝会时花园里刀兵相见之事。”

    冯家奴和秦主事互视一眼,似乎捕捉到一丝机会,秦主事从衣襟里摸出些散碎银子,赏了牛五郎,吩咐他再去打探,牛五郎点头哈腰的连连致谢,高高兴兴出了阁子门。

    冯家奴闭上眼睛思索半晌,说道:“秦主事,你猜猜南朝太后会如何处理此事?”

    秦主事斟词酌句的回答道:“太保,属下以为此事其实并无蹊跷,定是那小国舅刘从德见色起意,丁睿那小子便打抱不平,而宫中卫士分为两派,故起了冲突。以属下来看,此事最后定是稍稍惩戒刘从德一番,而丁睿宋国朝廷暂时是不敢动的,禁卫军士定会作为替罪羊处置。”

    冯家奴赞赏的点了点头,问道:“这丁睿究竟是何许人也,小小年纪,一身惊天才学且不问,可南朝皇城司处处维护于他,且不惜与国舅府、内侍省对抗,其中大有文章。”

    秦主事闻言将刚刚端起的茶杯又放下,说道:“太保,属下一直有个疑问,丁睿这小子与宋国官家面目相似,年纪相仿,这丁睿会不会亦是皇室众人,否则皇城司乃南朝皇帝之亲从,明明知晓太后对台湾府观感不好,怎会为一外人如此卖力?”

    冯家奴眼中精光一闪,摸着胡髯思索片刻说道:“此事你令人好好查访一番,若这小子真是皇家一族,我等可有的是文章可做。”

    秦主事抱拳称是,又道:“太保,你看此次我等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冯家奴伸出双手撑了个懒腰:“莫急,如今东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吴瘸子定会以退为进向南朝朝廷让步,这其中必然会有机会,我等不如好好歇息一番,静待晚间之消息。”

    ............

    大宋皇宫承明殿,关于吴梦提出的几点建言已获得刘娥与赵祯的首肯--送钱上门有谁会不要。

    赴台进学人员亦是一块肥肉,想去台湾学习高深技艺的学子不在少数,不少有识之士已经认识到格物术给大宋天下带来的变化。

    几番唇枪舌剑下来,刘娥见无法平衡众人利益,只得答应吴梦的方略--以考试成绩录取赴台进学人员,朝臣们的脑筋活泛开来,成绩不过是一方面,其他方面再想想法子,定然要让自己的族人沾光。

    吴梦见商量的策略已平衡朝中大臣对台湾府的猜忌,便拱手奏道:“陛下、太后,既然台湾府之建言已被采纳,所谓泄密的谣言便不攻自破,在下想问问,关于元日花园之案该如何判定?”

    吴梦说完,刚刚热火朝天的殿上顿时又是一片沉寂,御史中丞韩亿暗自腹诽,众人好容易转移视线,吴先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令老夫脸上难看么?

    偏偏赵祯还不放过他,开口道:“韩卿,此案方才审问的如何?”

    官家发问,韩亿哪能不作答,只得硬着头皮出列回答:“启禀陛下,此案前因后果清晰明了,刘从德调戏契丹使臣之女在先,丁睿与皇城司众军士冲突在后,此案理应由刘从德、钱景纡负责,钱相明白事理,已然向契丹使臣道歉。”

    刘美碍于此事与己相关,一直未曾出声,此刻见尘埃落定,以前计划的种种举措付诸东流,便连连向张耆使眼色,盼望他能出面解围。

    张耆无奈,只得出列奏道:“太后,陛下,刘从德酒后失德,实属不该。但契丹乃是我中原大敌,如因一契丹女子之故而惩罚刘从德,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且我大宋国力日盛,契丹远非我朝对手。故微臣以为,当令刘从德闭门思过,责成都虞侯刘美在家中好生教导即可。”

    吴梦呵呵冷笑道:“按张相公的说法,岂非视《宋刑统》于无物?《刑统》有区分契丹、大宋女子么?何况刘从德调戏的并非一般契丹妇人,而是契丹使臣之女,往小里说这是有辱国格,丢人丢到国外去了。往大里说,刘从德此行乃是挑起两国纷争,如若两国为此刀兵相见,刘从德便是罪魁祸首。”

    杨崇勋见吴梦上纲上线,赶紧反驳道:“吴先生危言耸听,我朝入侵武备犀利,契丹有何胆量敢刀兵相见?”

    吴梦见是杨崇勋这个混蛋,立马不屑的怼了过去:“杨相公,契丹的骑兵并不弱,鹿死谁手亦未可知。何况为此大打出手,天下间岂不是传为笑柄,我堂堂大宋,居然因小国舅调戏使臣之女引发大战,与烽火戏诸侯何异?”

    杨崇勋:“............”

    张耆立马解围道:“吴先生不必如此,杨相公不过是赞赏我大宋武备而已,并无他意。”

    ...........

    张耆在朝廷为刘美解围,他府中却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话说西北大移民,府州和丰州实际乃是羁縻之州,丰州王家和府州折家都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朝廷最终会拿他们怎么办,他们两家自然不愿意放弃土霸王的日子。

    元日送贡品至东京城之前,府州知州王文玉、府州知州折惟忠商议一番后,两人决定派出亲信活动一番,力争保住自家地位。

    于是王文玉的弟弟王怀筠、折惟忠的儿子折继宣两人联袂上京,带着贡品来到京城,随后是四处活动,意图保留两家在西北的地位。

    王怀筠和折继宣两人托了禁军里的熟人四处打听,得知政事堂两位宰相--昭文相王曾和集贤相张知白都是清廉的官员,根本不会收礼,枢密使曹利用盛气凌人根本不会理会他们,只有参知政事吕夷简和同知枢密使张耆比较好说话,这两人便把目标瞄准了吕夷简和张耆。

472章 行贿之法

    年初四当日午间,东京城白矾楼三楼包厢里,王怀筠和折继宣两人一杯茶喝了又添,添了又喝,茶水一事寡然无味。

    王怀筠将被子重重一放道:“到了这东京城真是受气,见个参知政事府里的管家都如此费事,哪像在西北干事那般爽利。”

    折继宣性子稳重一些,闻言苦笑道:“兄弟,如今是我等有求于这些官人,宰相门房都算个七品官,我等这芝麻小官在人家眼里就是个屁。”

    王怀筠想想也是,于是耐着性子坐了下来,数着手指头等待。半个时辰后,一个穿着一身锦缎,留着八字胡须,圆脸盘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高傲的问道:“两位是不是西北的官人。”

    折继宣连忙站起来抱拳道:“正是,正是,尊驾是吕相家的大管家吕有福么?”

    那圆脸男子点了点头道:“某家正是,二位有何事快些说,某可是有要事在身。”

    王怀筠正待笑脸相迎,闻言顿时被憋的严严实实,不知如何开口。折继宣老于世故,从旁边的包袱拿出个玉块轻轻放进吕有福的袍袖里道:“吕管家,这是下官从西域商贾那里弄来的上好和田玉,区区小物,吕管家拿回家中做个镇纸。”

    吕有福见多了金银珠宝,刚刚瞥了眼玉石,知晓是块好玉,脸上露出了笑容,抱拳道:“折家出手如此大方,某如何能当得起如此大礼,还是拿回去吧。”说罢做势就要掏出玉块还给折继宣。

    折继宣连忙阻止道:“吕管家切莫如此,我等能见到吕管家那可是三生有幸,区区镇纸算得了什么,来来,吕管家请坐,我等特意准备了上好的五年陈酿的苏州老窖,和吕管家喝上几杯,交个朋友。”

    吕管家看到这折继宣说话中听,听闻有五年陈酿的苏州老窖,馋涎就上来了,于是笑道:“既如此,那某就却之不恭了。”

    折继宣连忙向王怀筠使了个颜色,王怀筠会意,从旁边的包袱拿出两瓶五年陈酿的苏州老窖,这可是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手,这种酒在市面上极少,连吴梦和丁大胜这两个创始人都难得喝到,也不知他们从哪里买到的。

    吕管家拿起一瓶苏州老窖仔细看了看,果然是五年陈酿的,顿时啧啧称奇道:“此酒可是千金难求,市面上极少见到,苏州丁家自己都没有此酒,两位费心了。”

    折继宣笑道:“我二人闻听吕管家愿意来此处与我等折节下交,我等均感荣幸无比,自然要备上好酒。”

    几人坐下后,点了一桌子山珍海味,酒过三巡后,王怀筠又奉上王家的礼物--来自西域的珍稀玛瑙,吕管家的小眼睛笑的都看不见了,收下后说道:“某也是个直爽人,今日就认了你二位是小兄弟,直说吧,有何事需要某家来帮忙的。”

    王怀筠心道真是财帛动人心啊,刚才还一脸傲气,如今就是兄弟相称了,他呵呵笑了几声,将来意略略说了一遍,吕管家停著沉思了片刻道:“二位,此事重大,涉及朝廷的朝议,恐怕某家吕相一人无法左右,枢密院那边尔等还须使把力气。”

    折继宣笑道:“吕管家请放心,我等还会去寻枢密使,此事如是成了,我等必有重谢。”说罢将包袱打开,吕管家一看眼睛都直了,那里面可都是西域的各种奇珍异宝。

    吕管家知道事关重大,自己可是不敢独吞这些财宝,于是说道:“二位兄弟,待今日回去后某禀报于吕相,找个机会让二位面见陈述,二位看可好。”

    王怀筠媚笑道:“自然是好,那真是有劳吕管家了。”

    吕管家呵呵笑道:“既然是兄弟,还分什么彼此,二位小兄弟的事便是吕某的事,放心交给某家吧。”

    吕管家喝的酩酊大醉而去。折继宣和王怀筠如法炮制,又将张耆府上的管家找了出来,一顿酒宴下来,两人把张耆府上的事情摸了个清清楚楚,

    话说这张耆真是贪得无厌,在自己那占地广袤的府邸里弄了个小市场,自己开了个铺子,府邸里的人都可以互相交易,当然最大的卖家自然是张耆本人开的商铺,他还给府内的人看病开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若是想找张耆行贿好说的很,去他府里摆摊做买卖便是。折继宣和王怀筠听后深为佩服,这行贿后根本是查无实据,一手钱一手货,张相又没白拿别人的东西,正常交易而已。

    大年初六,两人真的带着财宝来到了常乐坊的张耆府上,不看不知道,一看简直吓死人,刘太后赐给张耆的宅子占了好大一块地盘,向管家一打听足有七百多间房屋,大小家仆接近两百人,完全是个小型社会。

    殿内的商铺不大,约莫四五丈宽,里面琳琅满目摆着日用杂品、小吃之类,折继宣在商铺不远处摆下摊位,将金银珠宝放于摊位之上。

    不多时张耆府上店铺的掌柜摇摇摆摆走到摊位前煞有其事的看了看货,捻着胡须说道:“掌柜的,这些珠宝如此晃眼,想必定是很贵,张府可是钱财不多,哪里买的起,两位还是去开封城里的当铺看看吧。”

    王怀筠抱拳笑道:“这位掌柜,鄙人拿来的其实是赝品,外表看着好,里面都是些寻常之物,只是拿来唬人的,掌柜细细看来便知。”

    掌柜的蹲下身来看了看珠宝,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都是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玩意,不知掌柜的卖多少银钱一样。”

    王怀筠道:“掌柜既然识货,我等也不乱开价,全部盘给掌柜,五贯钱即可。”

    掌柜摇摇头道:“这点东西如何值五贯钱,鄙店全部盘下,三贯钱就要,多要一分尔等还是去当铺吧。”

    折继宣赶紧道:“如此甚好,我等就三贯钱卖与掌柜。”

    王怀筠和折继宣收了三贯钱,将珠宝交于掌柜,赶紧出了张府大门,王怀筠笑道:“真是又想做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这张相真是个人精。”

    折继宣呵呵一笑回道:“只要他收了钱,就不怕他不为我等说话,且先回客栈,等候吕相的召唤。”

417章 赵祯的婚姻(下)

    东京城外汴河住宅区,刘美准亲家王蒙正的长兄府邸,绣房内王小娘子哭的一双大眼红肿,两腮苍白,她万万想不到太后不帮自己的儿子,反倒将她许配给自己的侄子,丝毫不顾她和赵祯那朦胧的初恋。

    脑海里思念着赵祯对自己的呵护,禁不住又是泪流满面,心里面满满的都是赵祯昔日和煦的笑脸和风采。

    王母推门进来,看到女儿这般模样,长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己当年也是看不起王蒙正的心术不正,可父母垂涎王家的家业,应是将自己塞给了王蒙正。

    王蒙正成婚后日日在外面吃喝嫖赌,她只有忍气吞声,视而不见。她也见过刘从德那小色鬼,明知不是女儿的良配,但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干涉太后的指婚么。

    王母拿起手绢轻轻的擦拭着女儿脸上的泪水,柔声劝解道:“女儿啊,咱们妇道人家就是这个命,你嫁去了王家,有甚子委屈,忍忍就算了,像为娘一般当作没看见就行了,人这一辈子啊,晃荡晃荡就过去了。”

    “娘,我不甘心啊,爹爹岂不是把女儿当作物什一般,他为了趋炎附势便将这物什送与皇亲国戚。”王小娘子扑到在自己母亲的怀里大声嚎哭。

    王母眼圈红红的抚摸着女儿的后背,幽幽的长叹了口气,能有什么办法呢,女儿喜欢的大宋皇帝也拗不过太后,一辈子的幸福就此断送。

    ............

    东京城台湾精品铺子里人流如织,都虞侯刘美带着刘从德和管家前来买成亲的物什,一群恶仆将铺子里的顾客一阵推搡,站在店铺中央大呼小叫,吆三喝五。

    黄雁正好从广州过来,闻讯后知道定是个大户人家,连忙下楼招呼道:“这位官人莫不是准备成亲的物什,鄙店可是有上好的穿衣镜、还有大红宫廷礼服,客官请上楼细看便是。”

    刘从德鼻孔朝天,神气的说道:“某一月后成亲,特意来此挑选聘礼,你既是掌柜,那便好生介绍一番,大爷我有的是钱。”

    黄雁恭维的笑道:“这位客官真是豪爽,不知是京城里那户大官人的衙内。”

    刘从德神气的摇头晃脑道:“说出来吓死你,我爹乃是当今的国舅爷。”

    刘美瞪了儿子一眼,对儿子喜欢招摇过市很是不满,可马上他的不满就会变成愤怒了。只见黄大掌柜脸色一变,马上问道:“客官莫不是国舅爷刘美刘将军家大郎吧。”

    刘从德笑道:“正是鄙人,哈哈,掌柜娘子还算消息灵通,赶紧给本衙内介绍介绍台湾的好货。”

    谁知黄雁一听是刘家人,还是国舅,顿时明白面前这人便是夺了官家爱人的刘从德,她柳眉一竖,喊道:“伙计们,将这二人请出去,刘府家大业大,我等这些粗俗之物如何入得了国舅爷的法眼。”

    刘家夫子还未回过神来,几个膀大腰粗的活计可不管他是不是什么国舅爷,横拖竖拽拉出了店外。

    刘美气的七窍生烟,大吼道:“尔等莫非不想在东京城开店了么,敢如此对待本国舅,本国舅要封了尔等的店铺。”

    黄雁自从上次吓住了赵允让家的恶仆,发现吴梦的招牌很好用,如今胆子可是大得很,他一步三摇走出了店外,指着招牌上“台湾”两个大字道:“国舅爷,你尽管放马过来,别人怕你,台湾府可不怕你,不信你就试试。”说罢转身就进了铺子内,理都没理这两个厮鸟。

    刘美和刘从德两人吃了个大瘪,想砸店又怕那死瘸子秋后算账,那死瘸子可是连太后都怼过。

    二人跑去刘娥那里告状,刘娥能有什么办法,人家不做你的生意并未违法,且台湾又是块啃都啃不烂的骨头。她也不是不想朝台湾府下手,但是宫里供着一个通天的保护伞,她怎么样也不能违反先帝的遗诏。

    无奈之下刘娥只得拿出台湾府上贡给宫里的物品给了刘从德做聘礼,心中更是暗恨吴梦。

    九月中,王小娘子出嫁,满脸泪痕、伤心欲绝的王小娘子上了迎亲的花车,笑容满面的刘从德骑着大白马洋洋得意接走了媳妇。王蒙正望着远去的花车,心里嘀咕着女儿虽然嫁了,可金银珠宝就快要上门了。

    而这一日刘娥故意将赵祯留在资善堂读书,不让他出去,赵祯在课室里魂不守舍,孙奭明白其中的关节,摇了摇头,心下叹息,当日也只随意讲了一些尚书之类。

    正午时分,赵祯独自徘徊在资善堂的院子里,望着天空满脸的迷茫,这世间真是如此残酷么?为何自己会遭受和大师兄张岩林一模一样的痛苦?

    自己那堂兄家中又不是没有妻室,还要与大师兄争夺爱人。而自己的娘亲又为何不帮自己,反倒会成全她的侄子,这些事情让他还没有成熟的思想真真无法理解。

    辛楚走到赵祯跟前,伸出手递给他一个蜜饯道:“陛下,在下知道你心里苦,吃个蜜饯吧,好歹能冲淡点苦味。当初大师兄来京城时闻听柳苏要嫁人了,听闻也是陛下这般模样。”

    杨文广从后面冒出行礼道:“陛下,你放心,臣一定去狠狠揍那刘从德一顿。”

    蔡伯俙也走了过来安慰道:“陛下,臣会写首诗嘲弄刘从德。”

    赵祯苦笑了一下,接过蜜饯,狠狠咬了几口道:“不必了,师父说的对,咬咬牙,什么都能熬过去!”

    这几人没有一个去喝喜酒,连人情都未送,赵祯的伴读里只有晏殊去了刘府贺喜。

    刘从德的婚事是如愿以偿了,可刘娥操持郭氏进宫的事却黄了。十一月底,六成州县的数据统计了上来,朝臣们一看,简直是触目惊心,畸胎、死胎、难产率和太医署调查的结果基本一致。

    这下铁证如山,无人有异议,朝议一致通过了自天圣三年始,禁止五代以内的姑表、叔伯之亲结婚,十七周岁以下禁止婚配。

    刘娥一瞧真还是那么回事,心里想着莫若过上几年再说,傻儿子定然逃不出自己的手心,那死瘸子听闻身体不是太好,未必能挨到赵祯大婚的日子。

418章 登陆琉球(上)

    东京城城里刘王两家的联姻之事吴梦充耳不闻,天圣二年七月底,风暴季节已经过去,他走出海边小筑,四处巡了一遍,看到基隆处处是一片欣欣向荣,正朝着自己理想的目标发展,吴梦便放了心。

    来到食品厂时,尹离却是一阵牢骚加抱怨,原来是蔗糖供应不上来,食品厂不断出现停工的现象,食品厂里的工人亦人心不稳。

    吴梦听完尹离的抱怨后,沉思了片刻,甘蔗种植与加工势在必行,西北边的琉球岛是个种甘蔗的好地方,除了搞种植业那个岛上也没有什么矿藏,而且是日后经略美洲的桥头堡,还是要将琉球纳入囊中为妙。

    吴梦想透彻后,对尹离说道:“此事你先别急,明岁必定解决此事,正好叶志平呆着没事干,为师找个海岛令他去种甘蔗、开糖厂,食品厂以后就不必发愁没有糖了。“

    尹离呵呵笑道:“先生说的莫非是那琉球岛,那就好了,来回不过几日光阴,如今东平县那边的分厂更加缺糖,县衙隔几日就有文书来催糖,真是愁煞我也。”

    吴梦将叶志平唤了过来,仔细对他讲了琉球的情况,琉球群岛包括大隅诸岛、吐噶喇列岛、奄美诸岛、大岛诸岛、琉球诸岛、大东诸岛和先岛诸岛,总共一百四十多个岛屿,上面并没有大一统之国,只有大大小小几百个部落,有个共同的首领是什么天孙氏的后代,估计是传到第二十代了,但天孙氏对琉球各部落并没有什么约束力。

    琉球岛上部落的酋长称为按司,琉球群岛上不知道有多少按司存在,估计每个按司控制的土地不会大于大宋的一个乡镇,这些按司都想扩张,于是互相争斗,攻伐不止,要到距今一两百年后才会被吞并为山北、中山、山南三个王国,也就是历史上所载的三山时代。

    叶志平抱拳问道:“先生,那学生上岛后是采用台湾岛上对待蛮夷的法子,还是干脆一路打过去算了?”

    吴梦想了想说道:“还是先礼后兵吧,如果这些部落好说话,愿意服王化,那么就逐渐收编,若是不愿王化,那就征服他们,台湾离琉球不过几日的航程,增援都来得及,你叫上司农参军梅鼎臣,还有厢军都头马良驹一起去,带上两百名厢军先探路,明岁开春某定要在琉球岛种上几千亩甘蔗地。”

    叶志平抱拳领命而去。吴梦又对尹离道:“为师此处有制糖的小册子,你且组织食品厂歇息的帮工学习如何制糖,,明岁一起开拔去琉球岛,在那边工作一年,琉球岛上的蛮族人学会后这边的帮工愿意留就留,不愿留的便撤回来。”

    尹离抱拳道:“先生,得组织多少帮工前去琉球?”

    吴梦思索了一下道:“不用太多,有两百人足以。”

    经略琉球在吴梦原本的规划里是和高丽、日本的贸易谈判同时进行的,可如今缺糖,而产糖的广南西路实在太远,只能把经略琉球的事情提前了。

    琉球离台湾岛一千二百里水路,顺风三个昼夜便可抵达,若是用蒸汽车船两个昼夜便可抵达。叶志平动用了一艘蒸汽战船,一艘六百石的补给船,带领两百名先遣军往琉球岛而去,他们登录的地点就是吴梦在地图上标注的那霸。蒸汽战船拖着补给船走了三个昼夜,终于来到琉球岛。

    琉球岛虽然在台湾的西北方向,却是个热带海洋气候,冬季的气温不会低于十五度,与基隆基本类似。岛上的成片的棕榈树和槟榔树,绵延的沙滩,与台湾府无异,远远望去,沙滩上却空无一人,蒸汽船小心的拖着补给船往那霸的内河里面行进。

    那霸内河很宽,完全可以建设成优良的码头,船行半个时辰后,叶志平吩咐停船,马良驹带着五十名厢军上了小艇往岸边划去,周良史则吩咐水手们下船划着小艇测量水深。小艇一直划到岸边海水依旧有四尺深,水手们上岸后使劲挥动红旗示意蒸汽船和补给船靠岸停泊。

    马良驹带着五十名厢军上岸后弩上弦、刀出鞘警戒四周,以防有土著窜出来搞个突然袭击。然而一直到两艘船靠岸,厢军们牵着五十匹马也下了船,并没看到什么土著。

    司农参军梅鼎臣匆匆从舷梯上下来,与叶志平和金世明商量了一阵。随后对着马良驹道:“马都头,烦你领着骑军四处探查一番,发现有当地的部落土著便先来报知,请叶都管先去谈一谈。”

    马良驹领命后带着骑军分成三组往远处疾奔而去,梅鼎臣和金世明则各带二十名厢军分成左右两队往内陆步行了四五百步,仔细察看土质是否适合种甘蔗。

    甘蔗最适合的土壤就是海边冲击成的沙地,就算肥料不充足甘蔗只要有水也长得飞快。而琉球这个岛上就是砂土多,种庄稼反倒不行,种棕榈树、甘蔗倒是挺合适。

    马良驹带着其中一组骑军往东北巡查探访,走了不到一炷香时辰越过一片棕榈林便道了一片片的水稻田,水稻田的稻穗低垂着,这些水稻田和大宋的耕作方式基本类似,如今已近秋收,稻田里只有寥寥数十人低头在田间劳作、稻田的东北边不远处有个木制的寨子,寨门敞开着,马良驹吩咐了一声,骑军们沿着一条狭小的土路往寨门飞奔而去。

    农田里的琉球农夫们看到顶盔着甲的宋军骑兵对着自己的寨子骑行而来,后面扬起一片尘土,顿时惊恐大叫,纷纷朝着寨子跑去。

    那寨子上的守卒早就看到了宋军的到来,还不待这些农人进入寨子,早早就关上了寨子的大门,农人一看寨子进不去了,再往寨子里跑就和宋军打照面,纷纷扭转身躯往树林里逃跑。

    马良驹也不管这些农人,来到寨子门前五六十步勒停了马,仰头看了看了看寨墙,这寨墙不过一丈高,皆用树枝搭成,若是有投石机,一两颗霹雳球便炸塌了。寨墙上的百余个守卒们身着兽皮,手持粗制滥造的铜、铁武器,一些守卒张着竹制的弓箭对准了宋军。

    马良驹根本不惧这些射程不过三四十步的弓箭,转头对一个厢军吩咐道:“速速去请叶都管前来谈判,咬文嚼字某家可是不大会。”

    厢军笑道:“都头,这些琉球蛮人和闽越遗民不是一个鸟样,我等先射上几箭吓吓他们如何?”

    马良驹想了想说道:“还是算了,先礼后兵吧,我等日后可是要长期在此垦殖,却不好先闹僵了。先生常说‘不教而诛是为虐’,他们若是不服再射杀几个作为惩戒。”

419章 登陆琉球(中)

    厢军笑道:“都头,这些琉球蛮人和闽越遗民不是一个鸟样,我等先射上几箭吓吓他们如何?”

    马良驹想了想说道:“还是算了,先礼后兵吧,我等日后可是要长期在此垦殖,却不好先闹僵了。先生常说‘不教而诛是为虐’,他们若是不服再射杀几个作为惩戒。”

    厢军抱拳领命骑着战马滚滚而去,寨墙上的守卒们却是吓坏了,这下面的宋军可是个个穿着寒光闪闪的铁甲,背上背着的弓弩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十几个宋军在寨门外吓得数倍的琉球守卒根本不敢出城,只是赶紧派人去请按司前来处理。

    马良驹带着两个厢军围着寨子转了一圈,这个小寨子也是有趣,不依靠后边的山丘搭建,却孤零零的建在农田的中间,方圆不过三里许,想必里面最多只有几百人。过不多久,寨子里的按司与那平闻听守卒来报,顿时慌了手脚,他不知是不是大海北边的那群日本人又来骚扰了,他硬着头皮上了寨墙,一看几个牵着马的宋军盔甲鲜明,牛高马大,又不像矮小的日本人。

    与那平看着周围战战兢兢的守城卒子,本着鼓舞士气,强行装出一番义正辞严的架势对着宋军喊道:“尔等是哪里来的军士,为何到我琉球岛上撒野?”

    宋军只听到这领头的酋长张开大嘴叽里咕噜的大叫了几句,哪里听得懂他的话,干脆充耳不闻,只是从背上取下了钢弩,上好了弦对准寨门,以防他们突然出击。与那平远远看见那呈亮的箭头反射着阳光,两腿发软,好在宋军并未发起攻击,只是在原地警戒。

    与那平对身边的人道:“兵士们,有谁能下去和那些军士交谈一番,本按司赏他一担谷子。”

    这些守城的卒子又不是傻瓜,谁敢下去试试那弓弩是否锋利,谷子确实是好东西,可也得要有命去吃啊,于是众人都低头不吭声了。与那平在寨墙上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了几转,正待强行安排几个人用箩筐吊下城去,却看到远处烟尘滚滚,显见是来了大批人马。

    叶志平得到厢军的禀报后,也不等梅鼎臣和金世明了,带着另外五十名骑军急匆匆的往这边的寨子而来。走到寨子门口,马良驹抱拳道:“叶都管,本将可是无法与之交流,他们说话某这里的军士没一个能听明白,这还是得劳烦你了。”

    叶志平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的说道:“马都头,在下也不是神仙,你们听不懂某如何能听懂。”说罢他将头盔的面罩拉了下来,上前察看了一番,那寨墙上的卒子见他走到寨子跟前来了,大声叫道:“放箭、放箭,射死这个贼人。”

    十几副弓箭噼里啪啦往叶志平身上乱射了一气,大部分箭支还未射到叶志平便纷纷坠地,几只羽箭即便射中了也是软弱无力,被盔甲轻松的弹开。马良驹故意大喊道:“叶都管,这箭支可不知道有没有毒药,你可别吓的尿了裤子。”

    马良驹话音一落,台湾厢军队列里响起一阵”哈哈哈“的哄笑声。叶志平心头火起,心想他娘的老子又没带兵器你们还射箭,看来得先给点厉害让你们瞧瞧。他四下里看了看,只见寨门的西边没有站人,于是从后面的兜里掏出个震天雷,划着火柴点燃了引线,待引线烧到一半时对着寨墙拼命一扔,两手捂住了耳朵往回就跑。

    厢军们看到叶志平掷出了震天雷,纷纷捂住了耳朵。马良驹双手捂耳目瞪口呆的看着叶志平,想不到这小子出手就来个厉害的。

    寨墙上的守卒们看到叶志平往回逃跑,还以为自己的弓箭把敌人吓跑了,纷纷举着弓箭欢呼起来。谁知一声剧烈的“轰隆”声后,西边的寨墙炸出了一个大洞,秋日里天干物燥,那寨墙顿时起火燃烧起来。

    守卒们被爆炸声吓得呆住了,还以为是晴天里起了个霹雳,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西边的寨墙浓烟直冒,守卒们发一声喊“妖术、妖术...”四散奔逃,任凭与那平怎么喊叫,这些守城的卒子眨眼间跑了个精光,寨墙上只剩下他一个光杆司令。

    叶志平见卒子们都跑了,便得意洋洋的走到寨墙上,对着与那平招了招手,示意他出来说话,与那平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叶志平郑重的点了点头,与那平一脸恐惧的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叶志平嘿嘿干笑了两声,指了指那还冒着浓烟的寨墙,意思是你不下来等会寨墙塌了我等可就进去了。

    与那平这才猛醒过来,看着那寨墙燃起的大火和浓烟,大声喊着跑下了寨子。片刻后寨子里的百姓们提着一桶桶水过来灭火,废了好大劲才把大火浇灭,可那寨墙上已是破了好大的一个洞,与那平站在还有少许火星的大洞前一望,却见叶志平就在外面瞅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

    叶志平还是朝他招手,示意他出来,与那平哪敢出去,连连摇头,叶志平呵呵一笑,从兜里又掏出个震天雷,装模作样的要点火,与那平和灭火的卒子们见识过这东西的威力,纷纷发出恐惧的一声大叫,抱着脑袋就跑到寨子里去了。

    谁知他们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刚才那般的霹雳声,与那平从一座木屋后面伸出半个脑袋张望着,只见叶志平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招手,后面的军士凑到豁口旁,纷纷拿出震天雷做出个点火的动作,意思是你不出来老子们就要扔这大杀器了。

    与那平没法子了,这么多震天雷扔进来,这寨子还能有几间完整的屋子,他只得硬着头皮颤抖着慢慢从洞里钻了出来,呆呆的看着叶志平,也不知晓这般人会拿他们怎么样,是不是会把他们抓去当奴隶。

    叶志平看着这个酋长一副惊恐的样子不由一阵好笑,你他娘的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给点厉害才肯出来。于是上前拍了拍与那平的肩膀,与那平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嘴里语无伦次的说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寨子里的东西都归你们了......“

    叶志平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从衣襟里掏出个小纸包,抓起两颗蜜饯递到与那平嘴边,与那平惊恐的大声哀嚎,马良驹哈哈大笑道:“叶都管,你莫不是晕了头了,这时候给他蜜饯吃他不当做毒药才怪了。”厢军们都大笑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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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民请命,大宋革新。北宋大中祥符三年,皇宫李氏诞下双胎,大孩儿被皇后抱为己子,小的却传说是一团状似狸猫的肉块......十数年后一名穿越者带着弟子们在海外逐步崛起,北宋的科技、经济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剧变之下皇室、官吏、商贾、地主、百姓的权利如何保证、又如何制衡?各种思潮的碰撞日趋尖锐......本书三观极正,弘扬人间正气和团队精神。大宋的变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的变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的变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