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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烫手的山芋

    奥托不禁有些后怕,联想自己的整个行动,先是动员大家所谓在“女武神见证下与养鹿人大规模战斗并取得胜利”,结果就变成单方面的偷袭,被袭击者中还有一大群女人和孩子。

    这场胜利的确不值得称赞,偏偏养鹿人的首领还发下诅咒。

    越是这么想,奥托越觉得后背发凉。

    因为女武神必然看清了发生的一切,也许因为自己的胜之不武而遭遇奥丁的愤恨,最终导致罗斯堡的毁灭?!

    对!有这种可能性!

    否则这个死了的养鹿人怎么会说我们的语言?!

    恐怕是女武神借她之口在警告我!

    身为首领,奥托突然变得不敢轻举妄动了。

    例如按照以往的管理,对付外族,罗斯人当然是尽数搜刮战利品,包括死者穿着的皮衣也是非常重要的财宝。

    这一次就算了吧,所有死亡者尽数埋葬,活着的人必是要免除一死的。

    虽然俘虏必然要被用作奴仆,在奥托看来是理所应当的。考虑到女武神也下达了某种警告,俘虏的生命需要得到保障。

    奥托他害怕,担忧有一天自己的罗斯部族也遭遇毁灭,害怕自己的后代也像这些被驱逐的养鹿人,最后悲惨的死去。

    他勒令自己的一大群兴致勃勃准备分鹿的部下,还有那些准备对被俘的女养鹿人有所图谋的人,命令他们暂时放弃所有的妄想,集中到自己面前。

    奥托没有办法,他必须把自己了解的事向他们说明白。

    因为部族和盟友的信仰,大家最担心的是永远不被瓦尔哈拉承认,大家的心灵受到巨大震撼。

    没有任何人会怀疑首领的话,因为首领的一系列举动弄得他判若两人。

    居然要埋葬这些养鹿人死者,居然必须保证每个俘虏的性命,这些都有意义吗?

    现在它们都变得意义巨大,因为奥托将其解释为“女武神的命令”。

    所以那个明显的懦夫也被当做敢于反抗的勇敢者,被抬到一个雪窝中,用积雪埋葬。

    当大当大家都奋力挖雪之际,哈罗佐夫带着的另外一群人,他们才姗姗来迟。

    他们看到眼前的一幕,既是兴奋又觉得费解。

    哈罗佐夫的人急匆匆跑来,甚至还有他执意带来的儿子卡努夫。

    “首领,一切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奥托一脸平淡的说。

    气氛这是尴尬极了!

    哈罗佐夫试探性的问:“我们取得了胜利,应该没有人受伤?敌人的情况又是如何呢?”

    “真是一个糟糕的结果。”

    “我们难道……有人死了?!你们在做什么?似乎是在挖坟?但是死者应该拉回去。”

    “是养鹿人的尸体,真是糟糕。”

    “啊!有笨蛋忤逆您的命令了?”

    “不是,真的一言难尽。”趁此机会,奥托短暂给哈罗佐夫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已经获悉了许多惊人的事。

    甚至于发生在几十年前的事,哈罗佐夫觉得真是不可思议:“难道我们很久以前是从养鹿人手里抢了罗斯堡?我还以为我们是自由迁徙到那里。”

    “我的兄弟,我们祖先做了什么事,祭司的木板写了经过,也许你应该去学习一下文字,去了解那里过去的事。”

    “啊!您饶了我吧,那有多大的意义?”

    “有意义,学习让人变得聪明。还能让我知道这些养鹿人的底细。真是糟糕,也许我们一开始就不该待在这里。”

    哈罗佐夫已经知道一个年迈养鹿人临死前的诅咒,他不觉得这有什么意义,以及是什么“女武神借其之口的警告。”

    “首领,一个将死之人出于泄愤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已经取得了胜利,剩下的我们要把鹿带回去。”

    “好吧!我们抓紧时间分战利品。我的兄弟,我身份首领必须要给女武神一个交代。那些鹿的分配问题,按照传统我有权拿其中的一大半,现在我只要三分之一,我不想做贪婪之人。至于所有俘虏的分配,此事必须由我来处理。”

    “您……我……”哈罗佐夫一瞬间觉得自己的首领还是贪婪之人,毕竟他看到了俘虏里有不少女人。

    难道首领不想占为己有?

    因为所有维京部族的传统里,一个男人有一位有着很大家庭权力的妻子,同时男人也可以有许多为女仆。

    当男人去世,女仆当为之殉葬。不过男人的正妻去世,某个女仆很有可能升级为正妻。

    而哪怕是仆人,她生下的孩子将得到家主和部族的承认,就是不能像正妻的后裔那样,继承家主的哪怕一枚铜币。

    现在的奥托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使命感,所谓自己带人摧毁了这些养鹿人的家,活着的真的只有三个比较年轻的女人,和七个年龄不同的男孩女孩,必须保障这些人的安全,要让他们在罗斯堡继续生存下去。

    一切,都是因为女武神渴望看到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以让她挑选合适的人才,在其死后升入瓦尔哈拉。

    结果只是一群莽夫对一群老人孩子的袭击。

    天空中的北极光突然变得有些剧烈,奥托当即向集结后的人们宣布,这就是女武神的不悦。

    他也下达命令,未来的日子里无论怎么分配这些俘虏,必须有一个原则——保证其安全。

    所以大家支持吗?

    当然支持!而且情况变得非常微妙,本来大家对于自家有个仆人是很有热情的,结果这些俘虏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仿佛俘虏就是潜在的宠物,照顾的不周只怕就引得女武神的事后报复。这谁受得了?!

    所以当场就有人站起来,宣布自己不愿意接受俘虏分配,只愿意接受鹿的分配。

    结果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发出一样的表态,这样的结果亦是奥托始料未及的。

    “你们……你们既然是这么想,你们还是害怕!看来,只有让这些人加入我们,因为罗斯堡也是他们祖先的家园。兄弟们,也许你们还没有察觉的,自己已经被女武神所感染。那么我们作为奥丁忠实的仆人,只好接受女武神的意见。俘虏的安排是我的工作,你们不用担心,倘若的我安排是令女武神生气的,那么一切的后果都由我一人承担!”

第六十二章 留里克需要一个仆人

    不管怎么说,整场偷袭还是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奥托粗略的清点了那些栅栏中的鹿,整个袭击过程中,鹿圈没有遭遇任何破坏,所有的鹿也都是完好的。

    这些鹿都被吵醒,它们就静静看着人类的杀戮,仿佛那些跟自己毫无关系。

    鹿毕竟是鹿,不过是一群被圈养的动物,而今它们的命运不过是从萨米人手里离开,变成了罗斯人的宝贝。

    但是对付总量达到三百头的鹿群,罗斯人能够很好的照顾它们吗?

    当然不能。

    根据行动前首领定下的规矩,所有人格尽职守的首先展开进攻,那些鹿必然是最终的战利品,只有当战斗结束后,再由首领亲自进行分配。

    没有人会担心自己得不到什么好处,就像往常一样,首领担任“分配者”,一定会按照古老的部族规则,公正的把财宝分配下去。

    可怕的袭击刚刚结束,所有人立刻对所有的战利品蠢蠢欲动。

    尤其是那些家园被摧毁的养鹿人,那些暂时还活着的女人和小孩,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群野蛮人会如何对待自己。

    恐怕会是非常悲惨的吧!

    奥托并不打算对一群女人孩不利,因为这不符合传统。一个真正的勇士不会在战场上对妇孺下手,倘若有这般劣行,一旦被女武神发觉,其死后的灵魂就不能去瓦尔哈拉了。

    但这些妇孺将按照传统变成部族的奴仆,具体而言,变成奥托自己的奴仆。

    奥托先是吩咐自己几名最信得过的部下,尤其是那位哈罗左森:“你差人把所有的鹿都驱赶出来,你们要仔细清点有多少头鹿,借着我来分配。”

    “首领,也许这件事您该亲自管理,您把这份责任放在我的肩头,我很担心。”

    “你担心什么?我的兄弟?!放心,我信得过你。至于我……还有一些事要解决。”

    所以说,奥托一把年纪就只愿意守着自己的年老妻子度过余生。

    传统上部族是没有类似于“纳妾”这样的概念,但是一个首领可以合法的拥有多名女仆。

    部族的人们普遍知晓,南方的那些富裕的盟友部族,其中许多有权势的男人不仅有漂亮的妻子,还有许多仆人。只要男主人愿意,那些仆人必须无条件给男主人生育更多的子嗣。

    在大家看来,这是让自己家庭变得“枝繁叶茂”的最佳手段。可惜,罗斯部族的位置过于靠北,本身部族的女人就不多,更别提女仆的可能性。

    和诺夫哥罗德的联姻才刚刚开始,至少这番举措开始缓解部族内的婚姻矛盾。

    所以当然有许多人瞄上了这些女养鹿人,即便她们年纪不小了,那些中年丧偶的人并不介意那么多。

    奥托猜得出有人有这样的想法,这一次他就是要自私一回。

    因为,他才是部族的首领!

    奥托走进那几名缩成一团的俘虏,他蹲下来重点观察这都是些什么人。

    结果显而易见,有中年的女人还有一群孩子。

    他用诺斯语询问这些人情况,对方非但完全听不明白,嘴里还嘟噜着一大堆令人费解的语言。

    奥托想要更多的情报,介于那个老女人已经重伤不治,这些人在学会诺斯语之前也缺乏价值。

    奥托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至少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倘若是作为自己的仆人真是再合适不过。

    奥托没法不想到很多事!

    “我也是一名首领,结果我就住在寒酸的木屋里。我的手下没有真正的仆人,只有同族里的一些女人偶尔到我家里帮帮忙。和南方的那些盟友的首领相比,我难道到了生命的末尾还要寒酸下去?!不!我不能这样!如果命运是让我一生这样,我只能认命,但是我的儿子,他是要做下一任首领之人,留里克将是预言那样的最伟大的首领,他不可以连一个仆人都没有!”

    年轻时意外失去了两个儿子,年逾半百才有最后一个儿子。

    奥托对待敌人非常野蛮,对于自己的儿子,他爱的深沉。

    一次远行狩猎下来,他自感身体的年老体衰,倘若不是年轻时练就的强健体魄,也不会坚持到现在。终归自己是老了,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无论自己的命运是前往瓦尔哈拉神殿,还是进入冥界,在那之前自己的财产都要由儿子继承。

    这些财产包括自己削铁如泥的神剑“毁灭者”,还有埋在浅土中木箱里的所有银币和少量金币,乃至一批兽皮和锅碗瓢盆。自己要给儿子更多的财产,比如说一些仆人。

    不!也许仆人应该从现在就开始培养。

    奥托已经打算将所有的俘虏占为己有,他打算勒令这群养鹿人继续养鹿,当然所有的养鹿成果也都归自己家所有。包括所有的养鹿人,其命运也都是自己支配。

    奥托本已站起身,想到这些他又蹲了下来。

    他嘴里念叨着:“得给留里克选个合适的仆人,一个专职照顾他的人。嗯……必须是个女人。”

    奥托开始仔细检查那些俘虏,尤其是其中的孩子。他粗糙的大手扒开孩子的毛皮帽子,重点找寻其中的女孩。

    令他惊讶的是,俘虏的七个孩子里居然全是女孩。

    “我还以为会有男孩,这是怎么回事?!”

    罗斯堡的孩子有数百名,其中的女孩数量并不多,造成这样的原因还是在于维京人的传统!

    罗斯堡毕竟有近半数的人根本就是客居于此的外乡人,他们虽在此安家,本质上是属于罗斯堡的盟友。这些人的女儿往往到了十二岁就根据传统跟别家的男孩订婚,这种婚姻自然是谁出的筹码多,姑娘就嫁给谁。

    罗斯部族的各个家庭普遍更加贫穷,所以嫁进来的盟友部族的姑娘更少。

    部族内部的互相通婚也是很难被大家接受的,结果部族的姑娘更多在外嫁,这样姑娘的父母就能得到更多的报酬。

    奥托身为部族首领,他被年迈祭司维利亚称之为少有的聪明人,他就聪明在对许多事有长远的看法。

    他知晓男孩锻炼打斗术的重要性,因为那是维持罗斯部族势力的根本力量。他也关注部族男人的婚姻情况,乃至部族的女人状况。

    唯有更多的女孩才有更多的母亲,部族的新一代的男孩才能越来也多,最终使得部族的战斗力越来越高。

    本次俘获的养鹿人的女孩都是外族,她们长大后成为一些部族男孩的妻子真是再合适不过。

    也许会有人瞧不起这些外族人,还是会有人愿意接纳这种人成为妻子。

    但是,奥托从未打算让自己的儿子留里克,十年之后迎娶一个养鹿人女孩为妻,她们顶多做一个仆人。

    他扒拉着女孩的脸,选择了一个最顺眼的姑娘,只因这个姑娘的麻花辫很是有趣。

    他深邃的眼眸瞪着一双犀利的眼睛,吓得女孩已经不知所措,整个人只是呆滞颤抖。

    “就是你了。”奥托满意的嘟囔,“不管你是否听得懂我的话。以后你就是我儿子的仆人,你要照顾好他,否则我就把你扔到海里。”

    听完这番话,女孩当场吓得泪流满面。她当然听不懂面前这个一脸胡茬的野人说话的意思,总之此野人简直摆出恶狼一般的面孔,她很容易估计到自己的命运,只怕就像是被狼群袭击的落单的鹿,是惨死在雪原上吧!

    再看看这些野蛮人,他们已经在抢劫自家的鹿群里,一个个高兴叫嚷着听不懂的话。

    到了这个时候,女孩还在担心自己悲惨的命运将是怎样的糟糕结局。

    她还不知道,很快自己将回到一百年前她的祖先定居之地,之后,自己的命运归属将取决于另一个比她年纪小很多的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他不是,也没打算成为新的野蛮人。

第六十三章 选择死亡

    每一位参与最后行动的勇士都应该分得战利品,但勇士们因为各自的运气,只有一半人参与到对养鹿人的袭击。

    贪婪的本性使得得手的那一半人渴望利益的最大化,奥托注意到这一情况,他必须想到一个妥善的分配模式。

    他说服了队伍中的质疑者,也宽慰那些跟着哈罗左森结果错过行动的另一半人。

    所谓的合理分配办法,那些参与行动的人分得三头鹿,错过机会的人分得两头。

    不管怎么说,“迷路”的那几十人的确没有参与到最后的行动,不过他们也的确是放弃了自己的自由狩猎的时间,跟着首领参与到追踪养鹿人的新的远征,此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按照这样的分配,大家中不再有什么怨言。

    所有的驯鹿都被驯服,它们本质上并不惧怕人类,因此众多的罗斯部族勇士轻而易举的用麻绳套住鹿的脖子,就驯服了它们。至于那些被俘的养鹿人,其中的男人和伤者已经全部死亡,活着的妇孺也被直接捆住了手。

    她们也如同那些驯鹿一般,被获得胜利的罗斯人押解着,离开她们已经被捣毁的家园。

    因为奥托实在不知道俘虏的语言,他实际也做好准备,倘若有俘虏不配合,那就没什么好说的,直接解开其手上的麻绳将其放逐。

    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没有任何的给养,一个孤独的人很快就会被冻死。

    所有的俘虏都是聪明的,她们虽然像是鹿群一样被“驯服”,至少野蛮人并未打算伤其性命,她们只能暂且听从野蛮人的命令,任由其拉扯。

    风雪再不寒冷,颤动的北极光仿佛在唱赞歌。

    罗斯的勇士们带着他们的战利品回到那片搁置了大量雪橇的森林。

    他们纷纷找到了自己的雪橇和滑雪板,旋即开始了返程。

    按照常理他们应该休息一段时间再行赶路,归乡心切的大家更乐意立即行动,奥托的心情也是一模一样的,算着日子自己离开罗斯堡已经太久了,今年的北上狩猎严重超期,倘若不能尽快回去,天知道罗斯堡内会乱成什么样子。

    面临着回家的诱惑,所有人纷纷想到了最快的行动方法。

    许多人用缆绳捆着鹿,绳子的另一头拴在雪橇上。鹿的主人坐在雪橇上,看管着他们的行囊和此行的其他猎获,用小木棍抽打着鹿,驱使它们前进。

    还别说,大部分鹿是听话的。

    然而那些被俘的养鹿人,她们的情况真是越来越糟糕。

    奥托身为首领,他给部下分完了鹿,轮到自己享有的鹿依旧有一百头。他还从没有一口气获得如此多猎物的先例,所以他也没有能力照顾看管好鹿群。

    本来他是想利用那些被俘的养鹿人,结果真是无比的糟糕。

    失去丈夫和长老的女养鹿人,她们一直沉浸在梦魇中,回忆着死去亲人的面容。她们再联想到自己未来将要面临的悲惨遭遇,一个个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错!有些俘虏就是想要带着自己的孩子自杀,因为在一些人看来,未来的生命除了屈辱就是受苦。

    归途是一场漫长的远征,一个人倘若保暖不周,风雪和低温轻易就能要了人命。

    即便是长期生活在寒冷世界的罗斯部族和养鹿人,失去了动物毛皮的保护,死亡只需几十分钟。

    也许在睡梦中死亡是一种幸福呢……

    旅途进行许久,当短暂的阳光结束后,奥托一行和他们的庞大鹿群已经回到了所谓前进基地。

    他们就在这里过夜,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奥托杀了几头鹿,就以烤肉犒劳自己的部下。

    他当然也不会忽略掉那些养鹿人,一些烤熟的鹿肉也给了她们。

    鹿群!都是我们的鹿群!这些野蛮人……

    奥托本以为养鹿人也会迫于饥饿吃掉这些烤肉,结果那些大人选择绝食,唯有孩子在啃食着肉块,而这正预示着悲剧的开始。

    奥托有些被激怒,他抱着“你们爱吃不吃”的态度,继续抱着自己手里洒了盐的鹿腿大快朵颐。

    由树林屏蔽寒风,在林下雪地点燃篝火,围在火边看着香喷喷的烤肉,不是很惬意的享受么?

    奥托是这么想,对于养鹿人却是痛苦的心灵煎熬。

    第一个露营的夜晚,罗斯人按照以往的管理,他们安排了一些人夜间放哨。

    哨兵可不是防着什么偷袭的敌人,他们在防备狼群偷袭缴获的鹿群。

    所有的鹿都被栓得好好的,它们跪在地上休息,或是睁着眼睛继续用厚实的嘴唇巴拉雪地,啃食林下的草根。它们仿佛对部分同伴的死,乃至自己未来的命运丝毫没有任何想法。

    它们,毕竟是一些家畜。

    人毕竟是人!任何的人都有自己的情感,哪怕是奴隶。倘若觉得自己连苟活的机会都丧失,最终就剩下屈辱,奴隶要么奋起反抗,要么自我了断。

    奥托以为自己已经给了俘虏温暖的窝棚,待到新的一天队伍还要继续赶路。

    当新的一天到来,篝火几乎燃尽就剩下白碳之时,人们纷纷苏醒过来,开始自行筹备新一天的归途。

    “啊!这群鹿都醒了,还在继续啃草?!”

    奥托晃晃脑袋,把裹在身上的整张鹿皮拿开,自然而然的去检查那些俘虏的状况。

    结果,只见的那三个女人已经脸色惨白。她们虽然手脚都是被捆着的,结果她们还是想方设法扭开自己的捆扎腰带,使得寒风能灌入她们的身体。

    这是何等的毅力啊!她们选择了自杀!

    “啊!这是怎么回事?都死了!”

    奥托发出惊人的吼声,引得许多人聚集而来。尤其是他的老友哈罗左森,还以为首领遇到了伤害。

    “怎么回事?!首领?!”

    “你看看这些俘虏。”奥托随手一指。

    哈罗左森立即蹲下,下意识用手抚摸俘虏的脸。

    “糟了!像是冰雪一般,她们都死了!首领,是你处决了她们?”

    “呸!你看得出她们是冻死的。真是糟糕,我还指望这些人回去给我养鹿呢,结果都死了!”奥托气得跺了跺脚,“这些养鹿人,他们只用石头做的斧头反抗我们,我想不到他们居然是这样。”

    “也许给她们一个堂堂正正的机会,给他们我们的盾和剑。养鹿人也能像我们的敌人丹麦人那样勇敢。首领,就连他们的女人都这些勇敢。这些女人看来是追随她们丈夫而去了。”

    因为自杀也是需要勇气,奥托和哈罗左森弄清情况后,也情不自禁的向这些勇敢者表示感慨。

    “哈罗左森,你再看看这里面还有没有活口。”

    “好的!”

第六十四章 最后一个养鹿人

    大人的抵抗力的确强于孩子,但奥托明显还是太高估养鹿人的情况。

    他以己度人,天真的以为养鹿人的孩子也能像罗斯部族的孩子那般硬朗,结果经由哈罗左森一番检查,已经有三个孩子完全如冰坨一般坚硬。

    剩下的四个孩子,她们明显年纪稍大一些,虽说情况都不怎么样,身子一样是凉飕飕的,歪好还是有脉搏。

    “还有四个活着。”哈罗左森叹气道。

    “好吧,我还以为全都死了。”

    “首领,虽然孩子还活着,她们的情况我觉得距离死亡已经一步之遥。这些俘虏只怕这几天都是要死的,她们注定是要被女武神夺走生命。”

    “也许就是这样。”奥托摇摇头,比起关心这些俘虏,他更重视劫掠的鹿,“养鹿人都死了,我们中有谁比这些人更善于养鹿?”

    哈罗左森勉强道:“唉,也许养鹿并不是难事,我们只要把它们驱赶到山坡上啃草就行了。你不是也说过,我们的罗斯堡,很久以前就是养鹿人的牧场。”

    “就怕把鹿带回去,它们很快就变成烤肉进了肚子。我也不能指望我妻子去养鹿,看来我还是需要一些专业的养鹿人。如果我失败了,那就把鹿全部吃掉。”

    “那就尽量救活剩下的俘虏。”哈罗左森捏着下巴嘟囔,“估计她们四个活着回到罗斯堡的几率也很渺茫,我们应该尽量尝试一下。她们虽然还是小孩,至少比我们这些懂得养鹿。”

    “也好。现在,我可要好生看管这些人。”

    奥托很高兴,自己给儿子留里克挑选的未来仆人,这个姑娘侥幸没有被冻死。

    他已经记得这个姑娘稚嫩的面貌,更是记住了她扎起来的颇为复杂的麻花辫。

    “哈罗左森,你看管好其他的三个孩子,尽量别让她们冻死饿死。至于这一个,我会亲自照顾她。”

    听闻这个,一把年纪的哈罗左森一愣:“首领,你该不会是……尼雅她……也许你该遵循他的同意。”

    “哦?你以为我想怎样?嘿嘿!这怎么可能,我只是想让她作为我儿子的仆人,仅此而已。”

    “给留里克做仆人?那么这个女孩年纪是不是有些大?”

    “没有关系,年纪大一点也好,不懂我们的语言暂时也不是问题。因为我和尼雅已经老了,也许不能陪伴留里克更多的年月。可怜的留里克,至少我要给他留下一个姐姐去照顾他。”

    哈罗左森点点头:“如果是这样,这个女孩真是幸运。”

    “但是我还不明白女武神的用意,如果俘虏的宿命都是死亡,我们是无能为力的。我只希望我的夙愿能够达成。”

    奥托实际并没有注意到,导致许多孩子被冻死的原因就是衣物过于单薄了。

    为了让儿子的仆人能够坚持回到罗斯堡,他开始注重女孩的保暖问题,也更关心她的精神状况。

    当一件兽皮披在她的身上,女孩的情况逐渐有所好转。待其精神稍稍有所恢复,奥托旋即递给一块咸肉干。

    “你慢慢嚼吧,尽量别饿死。”

    饥饿是难以抵抗的,一度弥留的女孩刚刚恢复过来,她就迫不及待的啃食咸肉。

    咸味激发了她进食的本能,也许这一顿饭她吃到的盐,比一年吃到的还要多。

    奥托还是害怕她挣扎逃跑,待其啃完了肉又裹上了毛皮,就继续捆住她的手脚,将整个人抱到雪橇上。

    他不管这女孩满嘴的听不懂的语言,将其牢牢固定在雪橇上,整个人如同一件货物一般,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她都是这样安静的看着这群野蛮人向着南方不停前进。

    她不知道自己的归宿,更没有留意到自己家人的情况。

    然而实际的情况非常悲剧!

    哈罗左森并没有妥善照顾好另外三人,他辩解道“是神夺走了她们的生命”。真实的情况是,哈罗左森没有注意好俘虏的保暖问题,亦是对高烧束手无策。

    在返程的第四个夜晚,被他照顾的三个孩子全都在寒风中变成了冰凉的“石头”,并被遗弃在雪地中。

    结果成了这个样子,奥托并没有怪罪自己的老友。

    因为队伍带着大量的鹿早已抵达了大营地,已经开始按照来时设定好的路标,开启了最快速的返程。

    那些留在大营地的人们等候了许多天,见得首领带着鹿群胜利而归,无不后悔自己没有追随前往。

    当然奥托也没有怪罪这些人。

    曾几何时,大家都在传说罗斯堡的位置已经接近人类世界的边缘,继续向北走得再远一些,就会坠入世界树下的黑暗世界。

    对未知世界的恐惧束缚了许多所谓胆小者的探索欲,奥托的凯旋则是对勇敢者的犒赏。

    现在的奥托甚至有些庆幸,倘若所有人都参与进来,自己显然也不可能坐拥一百头鹿。

    鹿,还是太多了。

    一路之上,自己要重点照顾一个养鹿人女孩,他很快就萌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随着距离罗斯堡越来越近,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

    原则上这是送给儿子的一份礼物,是儿子的仆人,但是这个女孩实质上是要成为自己的家庭一员的。

    因为奥托还没有愚蠢到把仆人当做“会说话的工具”,待儿子长大之前,这个女孩还有许多的工作。

    要在自家的长屋里做着各种杂役,要帮助妻子尼雅做裁缝的工作,要伺候儿子的起居,还要担负起养鹿人的职责——养鹿。

    有了这么多的劳动,主家自然要保证她的安全,以便获得更多的劳动价值。

    这就好比东方世界里,一户人家会把耕牛或者拉磨的驴子,作为家庭成员这一。

    但仆人毕竟是人,几天时间奥托可以感受到这女孩温顺的如同羔羊,到了现在他索性不再用绳索拘束。

    到了这般田地,一个聪明人会明白逃跑只能意味着冻死。

    奥托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一实实在在的原因就解除对她的拘束,因为在所有的俘虏里,唯有这一人活到了现在。

    驯鹿拉着雪橇,队伍的行程明显更快。还因为大家就是一门心思赶路,每天除睡觉之外的时间,基本都是坐着雪橇驱赶鹿群前进,甚至有些体弱的鹿被直接累死。

    奥托根本不知道这个养鹿人女孩的名字,但他非常确信,是女武神饶恕了这个女孩的性命。

    加上那些死者,合计十九个养鹿人就活下来一个,为什么只有她活着?!

    一个惊人的念头突然浮在奥托脑海。

    “对呀!我早已选定这个人作为我儿子的仆人,当我做出决定的时候,女武神已经在天空看明白了一切!”

    奥托甚至又萌生了更有趣的联想,所谓大神奥丁的身边有着一群女武神的作为仆人,那么作为“奥丁祝福”的留里克,他身边理应有一些仆人。

    所以倘若自己做的不好,导致这个女孩死在旅途,必然会给自己乃至给罗斯堡一场灾祸。

    奥托就是这样的人,特别是他看到了祭司珍藏的那些木板,整个人的思想也趋同于祭司。他比普通的罗斯人更加敬畏奥丁,也从没有质疑过奥丁是否是真实。

    现在他已经下定决心,必须将最后一个养鹿人带回去,必须将尽可能多的鹿带回去。

第六十五章 主动寻找

    最勇敢的人外出狩猎迟迟未归,罗斯堡内不禁流言四起。

    一些人拿出古老的传说,来抒发自己最悲观的揣测。

    “也许奥托和那些人掉到世界树下面去了……”

    这可不是什么单纯的悲观猜想,因为如果首领奥托离开这个世界,谁能成为继任者呢?为此部族内部不得不再进行一次争夺首领的比武。

    就算罗斯堡的居民都来自同一批祖先,核心人员毕竟已经繁衍成了四千人的庞然大物。

    按照本时空的标准,如此一个比较团结的组织,它能迸发出非常强大的力量。

    因为就算一位法兰克的公爵,凑齐一支人数多达两千人的有战斗力力量,都是极度艰难的事。

    奥托担任了太长时间的首领,他的作为的确堪称合格,但他毕竟老了。

    年幼的留里克被称之为“奥丁祝福”,他也体现出许多的惊人举动,他终究只是一个孩子。

    许多人朴素的相信,留里克长大之后会顺理成章的成为首领,因为那是奥丁渴望见到的。

    可是部族的有识之士可不觉得倘若首领奥托死在外面,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对管理一个部族做出怎样的贡献。

    这里存在一个空窗期,想要保证部族的稳定,部族就必须推选出一个新的首领。

    时间已经临近光明节,那些人还没回来,罗斯堡内部的躁动情绪确实让这个冬季变得非比寻常。

    年幼的留里克亦是非常担心,他渴望大展拳脚,倘若失去父亲在自己年幼期的庇护,一切梦想都是空谈。

    自古以来,许许多多的国家,强臣得了摄政权就不打算把权力再移交给幼主。

    何况罗斯部族还是奉行更加古老的氏族公社那一套,这里并没有真正的血亲世袭,首领当由“最强者”担任。

    温暖的祭司长屋内,留里克的内心愈发的浮躁。

    他虽已记住那些木板的内容,为了加深记忆以及解闷,很是乐意再多看看。

    但是现在,他越来越担心奥托。

    “奶奶,我听到一些流言,他们说我父亲会死在外面?”

    维利亚的内心一样的复杂:“我也听说了那些传闻。孩子,你难道轻易相信了?”

    “不!我不信。出去的他们是最强者,也许这一次他们获得的猎物太多,不可能快速归来。”

    “你这样想是最好的。唉……这几天我实在有些担心,如果任由某些好事者胡闹,整个罗斯堡都要变得人心惶惶的。那些和我们住在一起的盟友商人,只怕他们到了明年春季都要大规模的撤离。”

    “那可怎么办?!我其实非常担心……”留里克想了想,“应该是有人盯上了首领的位置。”

    维利亚心头一惊,她想不到这孩子居然能想到这些。

    她只能装作淡定的抚摸孩子的额头:“不要把事情想得糟糕,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看来,我需要亲自出面去组织一些人。也许你父亲和其他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我们不能傻傻的继续等待下去,应当派人去接应。”

    维利亚不仅有这样的想法,还自觉自己有义务平息罗斯堡内的人心骚动,尤其是稳定客居的商人们。

    时间已经到了儒略历的十二月十七日,奥托一行已经走得太久了。

    因为没有钟表,人们就是利用日出日落断定一天的开始与结束。

    唯有一些有天文知识的人,可以通过天上某些星星的位置和月亮的位置,来颇为精确的判断时间。

    太阳已经落山,给人的感觉正是白天匆匆而过。

    祭司长屋内的油灯灯火通明,由维利亚亲自出面,她将五十名勇士着急到这屋内。

    来者都是部族中年富力强的青年力量,也参与过多次的索贡远航中。

    这些人都是勇敢者,也必然是奥托的铁杆支持者。

    长期待在祭司长屋内学习的留里克,轻而易举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是自己的堂兄阿里克。

    他一介孩子此刻就是呆呆坐在兽皮上,乖巧的听着维利亚对他们发号施令。

    对!就是发号施令!

    维利亚不愧是罗斯部族最具号召力的女人,她以苍老的声音对这一群骁勇善战的人说话,他们全都老老实实地站着,没有任何的交头接耳。

    “我听到一些传闻,传说首领和其他人已经被冻死了。这是蠢人的谎言!你们千万不要相信!”

    就此一言,留里克看到了不少人眼神中的颤动。很显然,许多人不但知晓那些话,因此内心也产生了很强烈的怀疑。

    “今天我把你们召集到这里,就是向你们宣布一下奥丁的命令。就在昨晚,在我的睡梦中我的灵魂被女武神带到了阿斯加德,我站在瓦尔哈拉厚重石门外,奥丁告知我,罗斯人的勇敢者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因为带着过多的财宝导致归期延后。所以奥丁下达命令,要求我们组织一些勇士向北方探索,去找寻那些人,帮助他们把大量的财宝带回来。”

    乖乖坐着的留里克知道这些根本就是维利亚自己的话,她仰仗着部众的奥丁信仰,说的都是自己的主张。

    这番操作堪称聪明的举措,被召集起来的人已经跃跃欲试。

    就在祭司长屋里,许多人已经第一时间发出声明,所谓经过短暂的准备后,当明日天亮之时,自己就启程北上。

    维利亚得到了非常满意的结果,可她丝毫高兴不起来。

    她是在以自己的名誉做赌注,不过这番赌局是非常值得的。因为倘若奥托真的死在位面,两人的结盟也就荡然无存。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生命很快就到头了。也许奥托真的死在外面,同样也预示着自己的结束。

    根本没有什么奥丁托梦,一切都是维利亚的揣测。她猜想最多的只有两种情况,第一,奥托一行迷路了,第二,他们确实收获颇丰。

    至于数百人被冰雪冻死,虽然有这种可能性,仔细想想,如果风雪真的可怕,罗斯堡早就毁灭了。

    被动的等待令人越等越焦虑,主动去找寻反倒能打消这种焦虑。

    被召集的人离开祭司长屋,在极短的时间内,祭司维利亚在梦中得到神指引的消息,也传遍整个罗斯堡。

    阴谋家故意释放的言论顿时没了市场,所有开始幻想自己有机会竞争首领之位的年轻勇士也打消念想。

    广大的居民清一色的开始幻想首领又带回多少的宝贝,自己跟着首领行动的丈夫是否也收获巨大。

    还有那些没有去的人,他们也在幻想,哪怕自己没有前往,根据部族的传统,首领会给自己多少赏赐。

    也许捕捉了大量的鹿?就是分得一条鹿腿也能让今年的光明节变得非常有趣。

第六十六章 缩减的鹿

    一开始,维利亚觉得组织五十名奥托的支持者就足够了,不曾想,当晚就有多达五百人在准备北上。

    漫长的冬季宅在自家屋子里,无聊的感觉愈发令人烦躁。

    出去迎接首领回来,这一趟指不定还能在户外有什么意外收获。

    一些勇敢者在准备,还有一些女人也自发的行动起来,完全是因为她们的丈夫跟着首领奥托迟迟未归。

    当祭司的消息传到这些女人耳朵里,她们坚决的相信丈夫就是带着大量的收获在雪原中艰难踱步,因为那些猎物实在太多了,哪怕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也难以轻易搬运。

    妻子的焦虑情绪一扫而光,取而代之是对丰收前景的喜悦。

    近二百个女人,甚至还有人带着她们的孩子,一个个穿着像是熊似的,开始连夜准备拉货用的雪橇。雪橇装载有大量的干粮,乃至在户外露营的兽皮帐篷,伐木和杀死野兽的斧头。

    最终有近千人被组织起来,有男人有女人,还有许多的小孩。

    甚至留里克自己也被母亲尼雅拉入这浩荡的大军中。

    更多的人看到,连首领奥托的妻子和被予以厚望的留里克都行动起来,这次北上的搜索已经不能称之为搜索。

    而是罗斯堡向凯旋的人们做出的最热烈的表示。

    当早晨第一缕阳光艰难的洒在苍白的大地,圣洁之感侵彻人心。

    吃过饭的大家不约而同的开始行动,浩荡的队伍自发的构筑成宽大的搜索线,以便更容易的找到归来的人们。

    留里克也坐在雪橇之上,他穿着像是一头小熊。

    当然和熊完全不同的是,他的腰里一直别着一支小刀用以自我保护,以及切肉吃。

    和其他女人一样,尼雅穿着颇为厚实,她将亲自拽着自己的雪橇向着北方移动。

    还别说,哪怕是女人,哪怕是带着一些沉重的给养,踏着滑雪板的人们,大家依旧可以在雪地上较快速的行动。

    对于留里克,今日的行动竟是他首次离开峡湾中的罗斯堡!

    离开了被山丘保护的家园,庞大的队伍为了北上,他们直接走在冰封的海洋上,只因这条路非常平整。

    就在留里克的旁边,他的堂兄阿里克也拖追着自己的雪橇,与之随行的还有他的妻子佩拉维娜。

    北风如同刀子,看着母亲奋力前行的背影,他无法不萌生更多的担心。

    “妈妈,要不我下来步行?”他建议道。

    “不用!我的孩子,至少现在我还能轻易拉得动你。”

    尼雅年纪着实不小,拜平常吃了太多的红肉和鱼肉,以及许多体力活儿,她的身体素质依旧很好。

    留里克没有再说什么,整个短暂的白天他都乖乖地坐着,直到夜幕降临后,人们开始陆陆续续的扎营。

    他们携带了一批炭块,所以冰面之上很快亮出点点篝火。

    完全不用担心炭火是烤化营地下的冰层,因为十多天的连续封冻,波的尼亚湾的平均平层厚度已经突破一米,越是靠近海岸冰层越厚。

    北上寻找首领一些的人们,他们是非常聪明的,这条冰面上前进的道路的确是最便捷的。

    奥托当然也知道这样的优越回乡路,然而这番想法终于因为大量的驯鹿死亡而被改变。

    冰面之上自然寸草不生,那些被强行驱逐着的鹿,仅仅两天的冰面行走就引得大量死亡。

    奥托本有一百头鹿战利品,当他带领部众再度回归陆路行动,已经只有一半的数量。

    因为雪下草的营养是有限的,驯鹿并不冬眠,它们会硬撑过整个冬天,作为代价正是它们不得不也利用整个冬天啃草。

    这就是驯鹿人必须进行冬季放牧的原因。

    倘若他们能拥有大量的谷物,即可用这类极高营养的粮食喂养鹿群,然而那是绝不可能的。

    用麦子喂养驯鹿,真是匪夷所思的想法。

    但是得不到足够的能量,却要拖拽着雪橇以及坐在雪橇上的悠闲自在的罗斯壮汉,强行奔走超过二百公里可不就导致大量驯鹿累死。

    驯鹿,它们固然是北极圈内的传统物种,每年都有长达数百公里的迁徙行为。

    它们天然有着极强的耐力,但这绝非可以滥用畜力的理由。

    聪明的养鹿人才不会疯狂的勒令自家的鹿,忍饥挨饿用几天时间走过他们两个月才完成的迁徙线路。

    奥托和他的部下又不是养鹿人,它们对于鹿的态度也是掠夺式的。鹿能活着回到罗斯堡,那就可以继续饲养一段时间以尝试获得更多的价值,倘若中途死亡也不用担心,鹿的主人当即可以剥去珍贵的鹿皮和鹿角,剩下的鹿肉就是最好的干粮。

    无论立功还是没有立功的人,他们至少有两头鹿。

    而今大家不得不面对糟糕的现实,许多人就剩下最后一头苟延残喘的鹿。

    奥托的一些部下帮他驱赶鹿群,他自己还要盯着最后的那个养鹿人女孩。

    死了一半的鹿不是什么灾难性问题,他许多部下去处理鹿尸,皮归首领,鹿肉归部下。

    轻易获取大量鲜美红肉的机会就在面前,五十头归属于奥托的鹿肉,迅速变成肉块,相当部分早已进入部众的肚子里。

    奥托,他最关心的依旧是那个养鹿人姑娘。

    一路之上,这个孩子不哭不闹,只是静静地裹着厚实的皮衣坐在雪橇上。她吃肉,她也喝水,几天以来任何逃跑的意思都没有。

    “这种人,简直就是天生的仆人?”

    奥托愈发感觉好奇,殊不知,女孩看到自己的鹿正在被野蛮人蚕食,她的心在滴血。

    可是,一个失去了全部家人并被野蛮人控制的孩子,还能做些什么呢?

    她听不懂野蛮人的语言,而今表现出的完全顺从,只是不想死罢了。因为现在的她是懦弱的,她还没有勇气像是自己的母亲那般自杀。也非常不走运,没有像自己的兄弟姐妹那般被冻死。

    偏偏唯有自己活着,手脚还被束缚着。

    她还不知道自己要被押解到那里,但是就看着目前的状况,自己在确定归宿之前,怕是自家被掳走的鹿,都要累死饿死在茫茫雪原上,个人命运怕也是类似的悲剧。

    女孩保持着沉默,她渴望自己在某一天睡着后再也看不到新一天的太阳。

    偏偏自己一直活着,鹿们却是一天比一天少。

    奥托一行拐回了老路,根据先前留下的标记,所有人基本都确定了自己的地理位置。

    大家也很高兴,最多再走两三天天就能回到罗斯堡。

    唯一不高兴的事,恐怕就是各自拉雪橇的鹿都死了。曾经两天的旅程只怕要走三天或更久,因为在他们的雪橇上不仅是自己的各种雪原露营的装备,那些大量的兽皮,以及大量冻得硬邦邦的肉块,它们带来更大的重量。

    满载而归是好事,能不用太费劲就将它们带回去是大家更希望的。

    奥托多么希望自己在罗斯堡的部众能派人来帮着大家带回宝贝,何况罗斯堡的人们已经想念大家太久了。

    “也许我应该立刻派人走近路去通知他们!”

第六十七章 冰面上的敌情

    动了派人报信的念头,奥托决定立刻行动。

    一片雪地上,所有的鹿被拴着脖子,它们迫不及待的啃食雪下枯草。

    奥托一行在搭建完露营帐篷后,又连忙聚在一起聊聊下一步的进展。

    人群的气氛非常回家的急迫感,大家渴望早点躺在舒服的家里,也抱怨自己要拉着走的东西太多了。

    许多人都在好奇,养鹿人是如何仅有十九人,就管理好数百头驯鹿的。

    哈罗左森也提出质疑:“首领,我们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每天还有鹿死在路上!也许你给问问那个女孩,我们怎么做才能让鹿不再死掉。”

    “她听不懂我们的话,我们得不到任何答案。”对此奥托确实是一脸遗憾。

    “既然这样,首领你的计划也许要失败了。”

    “如果是那样,那就是命运使然。虽然鹿死了,最珍贵的鹿皮可都是留着,我们并没有损失太多。反正鹿群回去后,能饲养繁殖最好,如若不行,最后也是一个剥皮吃肉的结果。但是现在我们的问题是货物太多了,再说我们在外面的时间也太久,我们必须派一批人早点回去报信。”

    奥托说着,他看看左右聚集而来的人们,也就不止对哈罗左森一人嘟囔什么。

    他扯着嗓门大声问道:“我需要一些人提前回去,要最快速的回去,告知大家我们回来了。有谁愿意吗?战斗我面前来!”

    一番热热闹闹的讨论有,有十人站了出来。

    他们乐意回去报信,但是提出两个条件。

    第一,保证他们的财物,从而自己轻装上阵。第二,行动需要有报酬。

    奥托没有多想,因为他现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财大气粗。

    “好啊!你们十人去吧,被北风吹着,你们可以在冰封的海上快速滑行,可能一天时间就滑回家。我许多你们报酬,每个人的酬劳是一张鹿皮。”

    奥托累死饿死的鹿已经接近七十头了,因为他确实获得了这么多的新鲜鹿皮。如此多的货物他个人的雪橇早已装不下,所以是他的许多亲信在帮他承担押运。

    每张鹿皮标准价格就是一枚好成色银币,它能被裁减缝合成一件贴身的皮衣和裤子,边角料还能制作皮毛和手套,鹿后腿部的皮一番裁减就能做成很好的靴子。

    一张鹿皮就是这样的优秀价值,用它裁减的衣服穿在身上,罗斯人就能很好的抵抗北极寒风。

    回去报信的人是快乐的,他们都知道首领从不食盐,一次短捷的报信就能得到厚重的赏赐,何乐不为呢?

    这一宿,短暂的睡眠后,十位报信着现实啃完新鲜的考卤肉,又在自己的斜跨皮包内塞进一块黑黝黝的肉干,带着自己的滑雪板和滑雪杖(就是两根比较结实的直溜溜木棍),重新踏上冰面,就在群星和月光,乃至北极光的照耀下,在冰封海面高速前进。

    这里哈罗左森自告奋勇的担任起报信者的头目。

    绝非是哈罗左森渴望得到一张鹿皮的奖赏,区区鹿皮算什么?

    这个聪明人就是打算进一步在首领面前更多展现自己,也是证明自己与奥托的一辈子的兄弟情。

    他这么做的动机也是为了儿子卡努夫。

    年幼的卡努夫经过漫长的背上狩猎着实有着很大的见识,这孩子亦是在首领面前频频露脸。

    因为卡努夫,这孩子已经是留里克的挚友了,或者说是部下。

    北风呼啸着横扫光滑的冰面,十名雪橇手在高速移动。

    为首的哈罗佐夫觉得自己确实只需一天时间就杀回罗斯堡,因为他感觉当气候转暖时,一条长船的最快速度和自己的滑冰也相差无几。

    他们确实非常快,所以当短暂的白天结束不久,哈罗佐夫赫然注意到远方的冰面的诡异景象。

    敏锐的猎人神经紧张起来,哈罗佐夫暂且停止了所有行动。

    “那是怎么回事?哈罗左森?难道是星星坠落到冰面?”

    哈罗左森揣测道:“不!那是绝对是篝火,哈兰根。有人!不!是许多人,他们在冰面上露营。”

    “是敌人还有朋友?”

    “应该不是敌人。他们也许……也许是我们的人!”

    “对!一定是这样,我们在寻找他们,他们也在寻找我们。”

    其他人都发出类似的揣测,哈罗左森心里也相信这是事实,不过他自己也非常担心潜在的危险。毕竟一个优秀的猎人,保持时刻警惕也是防止自己从猎人堕落成猎物的根本。

    “兄弟们,有没有胆子跟我前去?”

    “有啊!”大家异口同声。

    “我们现在就行动,拿好自己的斧头。虽然我们都相信那是我们的家人,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你们知道的,当海湾结冰后,东边的芬兰人有可能来偷袭。”

    “芬兰人?!那些蠢货也就比养鹿人强上一点点。他们也是一群用石头当武器的笨蛋!”一个一脸胡子的老家伙说罢就放肆的哈哈大笑。

    顺着这笑声,哈罗左森也跟着笑起来:“说的也是,自古以来他们只能臣服在我们面前,乖乖送上礼物祈求我们的宽恕。那些弱者什么时候敢于越过大海去袭击我们。走吧,兄弟们,我看看看那边篝火都是些什么人。嗯,还是为了以防万一,穿上我们的锁子甲。”

    谨慎一些总没坏处,这就是罗斯部族和丹麦人还有哥特兰岛人战斗后,自己伤亡总小于厚着的原因。

    哈罗左森等人不嫌麻烦,他们从身后的小型拖拉雪橇里,不仅拿出锁子甲套在皮衣上,还把圆盾捆在左臂。

    甚至还有人脱掉保暖的狐狸皮绒帽,戴上了自己的青铜头盔!

    一番举动之后,他们简直是要去劫掠那些冰面露营者似的。

    十个胆大包天的维京战士开始行动,摆这些护甲带来的很强防御力,他们的确对任何打斗充满强烈自信。

    冰原之上,十个全副武装的人大摇大摆向着篝火前进。

    如此嚣张的举动自然被尚未休息的人们察觉到。

    一瞬间,北上找寻家人的队伍紧张起来,还有人疯狂的敲打起蒙了铜皮的加厚版圆盾。

    彼此的两拨人都是罗斯部族的勇士,他们的行为方式完全一样,例如他们的锁子甲和盾牌战斧总是带在身上,这样的他们总能应对突发的战斗。

    留里克猛然惊醒,他钻出帐篷就看到整个营地的混乱。

    他更是赫然看到,月光之下母亲那凝重的脸,还有她手里握着的斧头。

    “孩子,你要躲好!可能是芬兰人在向我们进攻,我们必须把他们打回去!”

    “芬兰人?他们不是很弱吗?!”

    “这个我不知道!”尼雅不再废话,她使劲一推,又把年幼的留里克塞回帐篷。

    留里克根本没弄清状况,似乎营地遭遇敌人的围攻了,想到这一点,他也为自己的境遇感觉一丝担忧。

    “刘利啊刘利,你被命名留里克是要做大事业的人,可不能离开峡湾没两天就被芬兰人砍死咯……”

    不由留里克瞎胡想,隔着帐篷的薄薄兽皮,他就听到外面明显是自己堂兄阿里克的声音。

    “母亲,你就不用去打仗了。来的只有几个人,真是想不到那些芬兰人是勇敢还是愚蠢。”

    “你看清那是芬兰人了?你的妻子情况怎么样?你作为男人,首先的保护好你的女人。”

    “佩拉维娜很安全。母亲,留里克呢?”

    “他在帐篷里。”

    听到呼唤自己的名字,留里克立刻钻出一个小脑袋,木着一张脸看着兄长阿里克:“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吧?除了丹麦人,还有那些笨蛋敢于攻击我们。”

    “还有一些愚蠢的芬兰人,我的弟弟。”阿里克笑了笑,“你还太小了,不应该参与到战斗。剩下就是真正男人的时间,看我们把那些袭击者全部消灭。”

第六十八章 仆人

    罗斯部族还处于氏族社会的末期,大量的氏族式文化总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关于遇到战争威胁,构成部族的每一个个体都会拿起武器,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这里没有人是真正的待宰羔羊。

    当然那些年富力强的男人最具战斗力,一旦有敌情警报传来,所有的壮汉就自发的组织起来,并用圆盾构筑一道步兵防线,然后一边吼着步调一样的吼声,再以一样的节奏用剑或斧敲打自己的盾牌。

    哈罗左森一行就是故意暴露自己,他们很快就得到篝火那片非常积极的反馈。

    今晚的夜幕并非太黑暗,月光和极光照在冰原,世界还是颇为明亮的。

    他们看到篝火那边大量的黑影聚集,接着听到了非常熟悉的声音。

    “哈哈!那就是我们的人!真是想不到我们居然遇到了他们。”哈罗左森大手一挥,“兄弟们,敲打木盾!”

    空旷的世界里,任何奇怪的响声都能传得很远。

    篝火那边在奋力敲盾,哈罗左森这边也是如此。

    两拨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快彼此就确定了对方的真正身份。

    确认过敲盾方式,是一家人。

    结果确实如此,紧张的人们放松的警惕的同时,大家清楚的意识到振奋人心的好事,这些从北边来的人不但是自己人,还是奥托的人!

    “哈哈,我们找到他们拉!兄弟们,跟我去问问他们首领的情况!”一个勇士高举斧头大声嚷嚷,其他人蜂拥跑了上去。

    两拨人迅速汇聚到一起,借助月光和极光,北上找寻奥托的人们他们纷纷认出了哈罗左森的脸。

    一瞬间,大量的问询好像下雨一般,口水喷了哈罗左森一脸。

    经过一番费劲的解释,人们至少明白,首领和大部队还在北方,甚至距离自己的营地已经不是很远。

    其实,奥托的大部队在短暂的白天当然还在前进,为了保证更多的鹿存活,他们不得不走陆路。

    整个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小土丘后扎营,实际上他们的距离与冰面的篝火还不到十公里。

    倘若有夜间势力优越的人站在高处极目远眺,是可以看到远方冰面上的星星点点的。

    但是大家只想好好休息一番,相对于竭力找寻首领的人们,首领一行就是藏起来。

    不过随着哈罗左森意外的提前找到部族的亲人们,并提供了首领一众人的精确位置,难道还要继续扎营吗?

    一场乌龙突然结束,取而代之的确实是更大规模的躁动。

    留里克根本没有等待什么部族对芬兰偷袭者的反击,他的生母尼雅钻回帐篷的第一句话就是说:“孩子,今晚你不要睡觉了。你父亲和其他都在不远处扎营,我们立刻去找他们。”

    “啊?这么急忙?!”

    不由留里克弄清楚情况,尼雅已经在以非常娴熟的手法,把露营用帐篷收起来。

    可能只有不到十分钟时间,舒展的兽皮帐篷被折叠好并用麻麻绳捆绑,那些支撑的木棍也被捆起来。

    这样,疲倦的留里克不得不戴在皮帽子,置身于北方的寒冷,倒是那些来自北极的寒冷吹拂他稚嫩的小脸,疲倦的他瞬间精神起来。

    他从没有像是今天的感受!

    来自北极的寒风是真的冷!

    所有篝火被熄灭,拖拉着装载大量物资的雪橇,尼雅的脸上充满了和家人团圆的期望。她当然希望丈夫能带着大量猎物归来,倘若是两手空空自己也不会说三道四,只要人平安归来就是最好的。

    她是这么单纯的想,哈罗佐夫则明明白白的告诉尼雅,首领此行是捞到了多么大的收获。

    “我们不捉了许多鹿,还俘虏另一些养鹿人。但是归来的时候许多鹿死了,因为我们得到了大量的鹿皮。首领这里已经拥有五十张鹿皮!”

    还有更多的内情哈罗左森的可以诉说,罗斯人也懂得眼见为实的道理,这里他刻意卖个关子告诉所有人首领一行的收获。

    另一件重要的事,关于首领正在严密的保护最后一个养鹿人的事,哈罗左森就是闭口不谈。

    那是送给留里克当做仆人的人。夜幕之下,哈罗左森看到乖巧地坐在学校上的孩子留里克,他的心情真是颇为复杂。

    顶着凛冽的北风,队伍中的个体心情火热,他们在哈罗左森一行的指引下原路返回。

    许多人还举起了浸了松脂的火把,他们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渴望归来的首领一行早早看到他们。

    这番举动很快就达成了目的!

    奥托这里,有些夜晚醒过来的鹿,它们看到远方冰面的奇怪影像,只见大量的火焰星点向自己这边靠拢。

    鹿对火焰是敏感的,鹿群躁动的呜呜声更是吵醒了许多酣睡的人。

    奥托从雪窝了爬起来,他还不忘检查一下那个养鹿人女孩的状况。

    “很好,脸还是热的。”

    他站起身,下意识向着远方看去,只见的一条火龙向自己靠拢。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的行动就这么快?!”他嘟囔几句后,立刻开始召集人手。

    今晚的奥托没有任何的戒备,他一眼就看出来者绝对是自己人。酣睡的人们纷纷被唤醒,大家的心情好极了,以为哈罗左森等十人仅有一天的功夫就完成了全部任务。

    大家根本想不到,更大的幸福很快就到。

    处于背风处的设在被积雪覆盖的海滩上的奥托营地,这里的大量篝火成为最好的标志!

    没有再多的磨蹭,两支浩荡的队伍汇聚到一起。

    那些渴望同胞帮着自己搬运战利品,也不吝啬的乐意支付一些报酬的人们,他们看到来自,支付报酬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因为,远行一个月有余的勇敢者们,他们万万想不到,自己会在冰天雪地的时间遇到自己的妻子,甚至还有孩子。

    胡须上满是凝结的冰晶,深邃的眼眸一双湛蓝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光。

    奥托的眼眸有些湿润,他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尼雅还有可爱的儿子奇迹般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对中年夫妇汇聚在一切,两人已经没有更多的话。

    奥托深沉的张开臂膀,狠狠抱了一下妻子,接着接过妻子的雪橇,拉着雪橇上的儿子留里克,前往自己露宿的雪窝,向妻儿展示自己此行的巨大收获。

第六十九章 鹿皮睡袋中的女孩

    留里克也曾见过驯鹿,例如在一个多月前的祭祀上被当做牺牲的五头鹿。

    在部族里,每一头鹿都是很有价值的。

    他根本想不到,父亲奥托不但展示了鹿群,还告知自己,这些鹿就是自家的财产。

    留里克知道这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他好奇的问道:“爸爸,鹿群都是你猎取的?难道这些鹿安心的听你的话?”

    “我可没有这样的能力!”此刻,奥托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向妻儿展现自己的丰功伟绩。

    奥托挥舞着胳膊比划着,脸上热情洋溢。

    “我们可是打败了一群养鹿人,所以就获得了这么多鹿。”

    尼雅高兴的庆祝道:“啊!你又取得了胜利,我刚刚已经听说,这一次我们甚至没人受伤。”

    “那是当然的!兄弟们跟着我只能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奥托的话留里克听着就是慢慢的自负,不过他们确实是赢了。

    所谓养鹿人,那些人当然和自己的部族毫无关系。留里克年纪虽小,他已经从祭司那里得到很大信息。再加上他先天所了解的许多历史,养鹿人正是后世的萨米人!

    罗斯部族用强盗行径抢了他人的财物,留里克内心并没有感觉多么高兴。

    他单纯的这是一种犯罪行为,不过看看目力所见之人,大家的脸上写满了欢愉。

    留里克还在左顾右看之时,突然间被父亲一把抱起来:“走吧,我的孩子。我可是给你带了一份特别礼物。”

    “一个礼物?”

    “对!一个很好的礼物。”

    礼物能是什么?难道是什么玩具?

    留里克被父亲抱着,就移动到父亲避风的雪窝里。他一直睁着的大眼睛惊讶的看到这雪窝里,除了父亲的帐篷外,还有一个被兽皮严密包裹着的人。

    躺在雪窝中的是一个身材不高的人,暗淡的光线掩盖了其面容的细节,即便如此,留里克还能判断出此人可不是什么大人。

    那是一个孩子!

    “留里克你看。”奥托把儿子放下,大手一指高兴地说:“这是一个养鹿人,是一个女孩,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你的仆人。”

    “啊?什么?!”

    “孩子,这是你的仆人!就是你父亲我给你的礼物,明白了吗?”

    “我……”

    留里克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完全听明白了父亲的话,清楚的意识到所谓的礼物就是一个仆人。

    如此情况也令尼雅大吃一惊,她攥着丈夫的胳膊问道:“你从哪儿俘虏的这个女人,难道是个养鹿人?”

    “她就是一个养鹿人。本来我们俘虏了许多人,最终只有这一个孩子幸存。”说到此,奥托不禁仰望天空的北极光长叹一声,接着又看着自己年老的妻子,“听着,这是女武神的旨意。其他的养鹿人都被冻死了,唯有这一个孩子活下来。女武神的命令就是令这个女孩成为我们儿子的仆人。”

    也许丈夫离开的漫长时光,他们真的在极北之地有了惊人的历险。

    “我们儿子的仆人?看起来,她就像是被毛皮包裹的小熊。她多大年纪了?”

    “是个小孩。”奥托有些遗憾的嘟囔,“真是太小了,不能做什么工作。”

    “那也没什么,既然是留里克的仆人,也就是我的仆人。她是一个女孩更好,我们把她带回去,我给她东西吃,她给我缝纫兽皮还有麻布,这不是很好吗?”

    尼雅已经第一时间进入状态,她清楚的明白家里一旦多了一个帮手,生活必然变得更加舒坦一些。

    “你就仅仅希望一个帮手?”奥托摇摇头,“我们现在有很多头鹿,我可不会饲养鹿群,这个女孩将给我们养鹿。不过我已经答应留里克了,她是儿子的仆人。关于这个女孩,我们需要听从留里克的意见。”

    “可他才七岁呀。”

    “那是女武神的命令,饶恕这个女孩不死。她命中注定就是我们儿子的仆人,尼雅,你不可忤逆神的指令。”

    听到这样的警告尼雅不再多言。

    奥托拍拍愣神的留里克的幼小肩膀,其实就在刚刚,两个孩子已经互相凝视了许久。

    “留里克,你懂了吗?”

    “什么?什么?”

    “这是你的仆人。”奥托指着继续说道。

    “是!我懂了……”

    “哦?看起来你并不高兴。是不是觉得我给你的礼物不好?!听着我的孩子,你是被奥丁祝福的人,这次我在遥远的北方有了一些奇遇,奥丁差遣女武神赠予你一个仆人。一切都是她的宿命,也是你的宿命。孩子,你必须接受这个仆人。”

    “我……我会的。”

    留里克,内心复杂。

    因为打心眼里,他内心并不存在等级尊卑的概念。

    现实过于原生态,在这个蛮荒的时代,整个世界都未经过启蒙运动的熏陶与改造,全世界各地的人普遍认同人类是分等级的。

    尤其是在欧洲,战俘和奴隶并不具备人权,而且更加极端的是,就算标榜更加文明的东罗马,只有住在城里的罗马人中成年男人才有真正意义上的公平权力。

    除此之外的人,他们就像是是被标注了价值的物品。

    留里克,他的观念天然与其他人差异巨大,面对着自己所谓的仆人,只觉得世界是如此的荒诞。

    但这确实是事实,身为首领独子的自己,事实上的拥有了比族人更多的权力,拥有仆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留里克深深咽了一口唾沫,试探性的向前走了几步,他的视线也一直没有离开那女孩的脸。

    女孩的脸庞看起来很稚嫩,明明是身陷囹圄,可女孩丝毫没有表现任何的恐惧。

    她就是一脸呆滞的模样,浑身被兽皮严密的包裹着,仿佛只有眨眼睛的时刻才证明她还活着,而非一块被冻得硬邦邦的冰坨。

    仅就精神上的年龄,留里克并不比奥托年幼多少,区区七岁的幼小身体,寄宿的灵魂都快四十岁了。

    他走进那躺倒的女孩身边,当自己稚嫩的小手触及毛皮时,女孩突然说出一大堆听不明白的话。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为什么不站起来,是因为害怕吗?我也是个孩子,你用不着怕我。”

    留里克也用古诺斯语嘟囔了一大堆,他慢慢掀开那些兽皮,很快就明白了这女孩不能站起来的原因。

    不得不说父亲奥托的确给了这女孩很好的保暖,她根本就是置身在由双层鹿皮构成的“睡袋”中,已经很完美的抗住了严寒。

    就是这身包裹太严密了,她确实站不起来。

第七十章 他就像是剑的新主

    留里克看明白了这女孩的情况,她的手脚都被麻绳捆着,这肯定是父亲防止俘虏逃跑的手段,也实实在在伤害了这个女孩。

    她二话没说,就从腰里拔出切肉的小刀。

    刀子也星光下泛着寒光,当留里克亮出小刀之时,女孩那原本木讷的脸突然情绪紧张,她一脸恐惧仿佛自己就是一只可怜的待在羔羊。

    现实意义上,她确实是一只羔羊,她的主宰者就蹲在自己面前。

    不过这个主宰者无意伤害羔羊的一根羊毛,手中的刀子反而去除了羔羊身上的全部束缚。

    “别怕,我不打算伤害你。现在你试着站起来?”

    女孩还是听不懂留里克的诺斯语,她发觉自己手脚的麻绳都被割断,束缚已经荡然无存。

    她下意识的缓缓站起来,脸上充满了小心谨慎。

    此刻的留里克非常的高兴,固然有语言的隔阂,他觉得自己的善意举动已经使得女孩完全理解。

    “既然你是我的仆人,不用怕,我可不会伤害你。也许你现在跟着我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留里克这番话她能听懂?当然是听不懂的。他是说给自己听,也是给父母听的。

    女孩正在缓缓站起身,留里克放松了警惕,唯有奥托从女孩那有些改变的眼神中惊觉一丝杀气。

    留里克还在等在看看这女孩的身高比自己高多少,不曾想,刚刚站起来的女孩直接抱住了自己,另一只手还顺势夺走了自己的小刀。

    “啊!难道我要被杀?难道这就是所谓农夫与蛇?!”

    留里克的脖子泛着淡淡的疼痛,只因自己的切肉小刀已经造成了自己脖子的伤口。

    行凶者就是自己刚刚解救的女孩!

    情况发生的非常突然,女孩比留里克高出足有一头,她的身子虽有些虚弱,此时手握一支铁刃,刀尖正抵在留里克的脖子,她不需要多大的力气一记戳刺,留里克就知道自己小命不保。

    女孩嘴里还大声嚷嚷,虽听不懂她的话,留里克听得出她言语中明显带着哭腔,也能感受到她在悲愤落泪。

    任何的人只有遭遇天大的委屈才会爆发这样的情绪吧。

    可是现在不是同情她有那些悲惨遭遇的时刻,留里克只想迅速从危局中脱身。

    这女孩的哭喊哀嚎立刻吸引了许多人,奥托更是下意识的拔出自己泛着幽蓝寒光的佩剑,嘴里更是叫骂道:“我还以为她能成为忠犬呢!没想到她就是一只狼,被主人好心解除束缚,没有任何的感恩居然想着反噬!”

    十多个拎着斧头和剑的狂人聚集在首领身边,因为那养鹿人女孩手里有刀子,留里克就是处在危局中,大家摆着狰狞的面孔却都投鼠忌器。

    女孩裹挟着留里克,一边哭丧着脸,一边试图中雪窝中退走。

    她有逃跑的意思,可这寒冷之地,单独一人的逃亡和自杀有何区别?

    留里克寻思着,逃出险境是人类的本能,也许这女孩觉得裹挟着自己就有活命的希望。

    也许她是非常担心身为仆人会面临更加悲惨的命运。

    在留里克的认知里,一般的封建主肯定要对仆人非打即骂的,所以仆人忍无可忍也会揭竿而起。

    回忆刚刚父母的那些交谈,父亲奥托自称的丰功伟绩,就是此行捣毁了一个萨米人定居点,而这个女孩似乎就是唯一幸存者。倘若这些都是真的,那么她可真是背负着深仇大恨呢。

    她的确是幸存者,也是一个卑微的弱者,就像是一只可怜的兔子,能被猎人轻易杀死。

    但兔子背负着大仇,所以向敌酋的儿子发动袭击,可她哭闹中的叫喊,还有手里迟迟不敢戳下去的刀子,分明说明她心里还是乞活的。

    闹剧到此为止吧!

    她的确是个弱者,弱到根本打不过一个七岁的小男孩。

    哈哈,也许留里克这个七岁孩子的定义根本没有普遍性。

    他猛地抓住这女孩瘦弱的右臂,控制住了那随时戳中自己脖子的小刀。接着是身子整体向右一晃,左脚直接勾住那女孩的右腿,一个绊子直接将其放倒不说,还顺势将其反转过来。

    留里克虽是年幼,胳膊腿的力气着实不小了。

    他用自己了解的擒拿术,一腿抵在那女孩后背,双手死死将那小刀已经脱手的女孩胳膊,也按在其后背处。留里克一番迅疾的举动,不但转危为安,也轻松的制服了这养鹿人女孩,令其动弹不得。

    见状,带着各类武器的人们蜂拥而至,奥托的一只大脚取代留里克,恶狠狠地踏在女孩的背上。

    “真是该死的狼!难道这也是女武神的用意?也许我在几天前就给把这只狼处死!你这个该死的狼,差点杀了我的儿子!”

    盛怒之下奥托已经忘了自己对儿子说的所有的话,也包括什么“女武神的命令”。

    他就这一个还活着的儿子,曾经的两个儿子因为多种原因意外夭折,唯一活下来的留里克,竟差点因为自己的疏忽丧命!

    奥托高高举起了自己的钢剑,他就是要戳死这敢于反抗的仆人。

    留里克赫然看到了父亲恐怖的举动,虽然自己遭遇袭击,他可不希望一个明显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悲惨的死在自己面前,何况是死于父亲的剑下。

    难道还有比这更野蛮的事吗?

    眼疾手快的留里克奋力纵身以顶,奥托正在使劲戳刺之时被这么一撞,剑刃也跟着被撞偏了。

    即便如此,那利剑还是戳中了女孩的兽皮,索性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

    “留里克,你在干什么?!”被撞倒坐在地上的奥托两手空空大声质问。

    此刻,也趴在地上的留里克,下意识的握着父亲脱手利剑的剑柄,迅速爬了起来。

    那女孩失了魂似的继续趴着,歪着的脑袋恐惧的看着那把剑,而她的皮肉轻而易举就感受到剑刃带来的恶寒。

    就是面前这个站起来的男孩,倘若不是他奋力一顶,自己已经死了。

    女孩就这么趴着,她保持安静忍耐了一路,看到了野蛮人的庄庄恶行,最后的奋力复仇结果成了这个样子。

    她受到了最残酷的惊吓,而今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就趴在雪地上,就像砧板上的鱼。

    留里克木着脸,拔出差点戳死女孩的利剑。

    众多的围观者史无前例的看到留里克居然摆出一副凶恶的脸,搞的还有人觉得年幼的留里克要亲自处决刺杀自己的敌人。

    接着惊人的场面发生了。

    留里克扶着剑,愤怒的对着自己的父亲吼道:“奥托!这是你送给我的仆人!她是我的仆人!我有权掌控她是死是活,你没有权力帮我杀死她。”

    留里克,大家寄予厚望的未来首领,仅有七岁的他现紧握着沉重的利剑。

    那可是现任首领奥托的剑!

    就仿佛从现在开始,“毁灭者”的主人已经是留里克。他的确是这把剑的唯一继承人。

第七十一章 父母的夜谈

    第一次,留里克对着父亲直呼其名,还是带着那种高贵者的腔调对着父亲说话。

    整个部族里没有任何的孩子曾有这样的举动,正是因为史无前例,闻着都被深深的震撼。

    一时间奥托坐在地上一直愣神,尼雅更是直接跪在雪地上不知所措。

    毕竟,留里克只是形态上是一介孩子罢了。他泄愤式的将父亲的剑再插进雪地里,人有那剑刃左右摇晃,接着有拾起掉落的刀子,插回腰带上的皮鞘中。

    这里,一度死一般的宁静。

    渐渐的,遭到震撼的人们缓过神来。

    许多人觉得今天留里克明显就是在挑战他父亲的权威。

    还有许多人觉得奥托的愤怒确实是一个错误,因为留里克仅凭自己的力量就取得胜利了,之后如何惩治犯错的仆人,也是留里克自己的事。哪怕是父亲,奥托不应该越权。

    然而还有一些人,待事态已经平息后,他们开始诉说起古老的传说。布伦希尔德曾抗命于奥丁,接着就被奥丁轻易的制裁。

    一路之上,这些勇士听了首领奥托太多的嘟囔,首领一直声称虏获的这个女孩之所以活到现在都是女武神的命令。

    甚至人们开始有了细思极恐的假设,并成为了人们的无聊冬季绝佳的谈资。

    那就是这女孩袭击留里克的事绝对有蹊跷!这根本就是布伦希尔德反抗奥丁,之后又被奥丁制裁的睡前故事,它在凡人间的重演!

    留里克不是“奥丁祝福”吗?这个女孩不是“奥丁祝福者的仆人”吗?

    留里克的举动令奥托心情复杂,他高兴于自己的儿子的确是勇敢者,也对儿子仅仅七岁就挑战自己感觉不悦。

    已经十多年来,部族里还不曾有人敢于正面挑战自己,而今唯有爱子做出这样的举动。

    整体而言奥托还是非常高兴儿子确实有继承首领之职的气魄,就是儿子赦免了养鹿人女孩的死罪,让他觉得有些担忧。

    奥托生怕那女孩再寻得一个机会,最后刺死自己的留里克。

    可是,虽然部众中迅速被提起古老的传说,奥托突然恍然大悟。

    又是一个露宿雪原的夜晚,养鹿人女孩还活着,就是手脚依旧被捆着。与之前有所不同的事,她已经在留里克的强烈要求下睡进了一个独立的简陋帐篷。

    这一宿,碍于安全原因,留里克被父母严密保护着,他小小的身躯就睡在父母中间。

    “睡过这一晚,明天我们在短暂白天结束后,就能平安回到罗斯堡了。”见得儿子已经睡着,奥托谨慎的凑近妻子尼雅的耳朵,嘀咕道。

    “是啊,还有很多鹿幸存,我们发财了。但是那个女孩,怎么办?你相信神话在我们儿子上重演?”

    “难道你在怀疑吗?”奥托谨慎的说:“难道大家说的还有错?你也看到了,留里克一个人就制服了那女孩。我真是做了错事,留里克才是那女孩的主人。”

    “你确实有些鲁莽。”尼雅长舒一口气,“却也是一个好父亲该有的举动。只是整个事件,应该就是女武神给予我们的考验。留里克他做到了,我想从那以后,那女孩会安心做一位忠诚的仆人。嗯……只会忠诚于我们的儿子。”

    “嘿嘿。”奥托听着,他想到很多:“至少我看得出他能成长为合格的首领,尤其是拿着我的剑的时候。”

    “对!”尼雅幸福地长叹道:“有点像你年轻的时候,一个天生的首领。”

    奥托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孩提时代,他下意识的抚着妻子的由金变白的头发,“但是你可不是一个野蛮的女孩。我比你年长好几岁,我们的儿子也该如此,他的妻子也得比他年轻多年。”

    “你想的太多了。”尼雅幸福地摇摇头:“也许你应该去盟友部族那里给他定下一桩亲事,这些事现在说还是太早了。”

    “那就祈祷吧!祈祷我们能活的更久。当他十二岁的时候,我自会帮他做这些事。”

    留里克就这么安静的睡着,他丝毫不知道父母深夜说了哪些话。

    直到一家人被户外的嘈杂吵醒,人们开始最后一天的旅途!

    在雪地上吃饭,这种感觉并不怎么样。

    天黑没有亮,留里克算着时间,他能估测到今天的白天是何等的短暂。

    人们坐在营地的篝火边,渴望火焰带给大家温暖的同时,也指望跳动的火苗把鹿肉烤熟。

    肉根本就没有清洗干净血水,饥饿的人们也顾不上那糟糕的腥味,直接撒一把盐或是什么都不撒,半生不熟的就大口啃起来。

    这么多年来,留里克依旧希望着食物能进行进一步的烹调,确实部族的大家生活过分原生态了,考虑到人们对美食的追求肯定是刻印在基因里的,要改变他们偏向于茹毛饮血的生活作风,确实需要有个权威站出来做出劝导。

    在留里克看来,既然部族已经具备铸造煮肉铁锅的技术,铸造一个宽口的铁锅总不是难事。

    有切肉到,还有木板,提炼出的海豹油、鹿油和牛油也都是常备的,盐也不稀缺(虽都是粗盐凑合着用)。

    这里本就具备了炒菜的一切,只是从没有人想过还能这样烹饪菜肴。

    不仅如此,留里克放眼望去,围着篝火的大家并非没有餐具。

    有的人就是抱着木条上的肉使劲啃,有的就显得比较优雅,用随身的刀子割肉,在用刀尖插着肉块往嘴里送。

    除了刀子,另一个最重要的餐具莫过于勺子,那是喝汤专用的。

    随身的小刀真是多功能的用具,现在它的餐具,特殊时刻就是武器。

    想到这儿,留里克还是觉得自己的脖子隐隐作痛,倘若触摸伤口,感觉着实糟糕。

    而且,一切的始作俑者就坐在自己的面前!

    留里克意识到这个女孩绝对比自己年长好多岁,也许她已经有十岁,或是十二岁。

    趁着明亮的火光留里克侧过身子正好看清了她的脸,还有她依旧被捆着的手脚。

    女孩呆呆地看着火焰,整个人呆若木鸡。没人知道她之前的一宿是怎样过去的,现在的她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

    她呆坐着,留里克对这个女孩已经没了什么戒心,毕竟就是打架,这个女孩只有被自己轻易收拾的份儿。

    倒是自己的父母,留里克看得出父亲奥托对着女孩真是充满了敌意。

    想来真是讽刺,父亲口口声声说什么,“女武神饶她不死”,还有什么“她注定是我儿子的仆人”。

    就目前结果看,她确实活得很好,也是自己的仆人。

    就是这个仆人一度想要夺了主人的性命。

无题

    父亲是担任了十多年的首领,他在部族里有着很大的权威,说出去的话几乎不会反悔。想必现在的父亲是肯定打算反悔了,他真的放心一个危险人物置身于儿子身边?

    至少现在她没有再表现出危险性。

    看看身边女孩呆滞的脸,留里克再看着手中木棍上那滋滋冒油的鹿肉,他拿出小刀随手隔了一块。

    他特意吹凉了这块肉,用自己的小手攥着,就往那女孩嘴边送。

    “吃吧,不吃点东西会饿死。”

    女孩,无动于衷。

    “你还是吃点吧。”

    见她依旧如故,留里克干脆站起来,站在她的面前。他左手刻意摸摸自己脖子上的伤痕,然后使劲摇摇头。

    他没有再说什么,做完动作后还是一副平和的脸庞,接着还是把肉块递了过去。

    留里克的这番举动,就是向她证明自己并没有生气,他是大度的决意保持和平。

    女孩那呆滞的眼神为此终于翻出涟漪。

    她毕竟是饥饿的,哪怕这小孩手里的肉块就来自自家的鹿,饥饿就是饥饿,饥饿左右着大脑,求生的本能又让她张开了嘴,一口将肉吃掉。

    “啊,正确的选择。”说着,留里克再度切起肉来,接连塞进她的嘴里,搞的整个场面很是滑稽。

    这时,奥托严肃着脸突然好意警告:“孩子,你要小心。这是一只狼,她要是吃饱了还是要咬人。”

    “不!我们才是狼。父亲,你带着部众袭击了她的家人,抢了她的财产。我不知道这种事是否正确,她至少是反抗了。父亲,你会按照约定的,她是我的仆人,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这倒也是。”奥托艰难的发出一阵苦笑,“但她还是狼,要把饿狼训练成忠犬这是艰难的过程。”

    留里克当即反驳,眉宇间明显透露着愤怒“不!她是人。我们洗劫了养鹿人真是太野蛮了,如果我们的部族永远是这样,只会遭遇更强大部族的打击。也许我们一开始就该温柔的对待那些养鹿人。”

    “留里克,你太仁慈了。”奥托摇摇头。

    “但他绝对会是个好人。”趁机,坐在另一边的哈罗左森打起哈哈。

    “哼!好人?好人会被他人欺负,身为首领就该狠一些,这样潜在的敌人才会畏惧。”借此机会,奥托真是有意得说道一番自己的心得。“哈罗左森,你是知道的,我对兄弟们总是公平又公正的,在我的带领下部族一年比一年好。”

    “是,我的懂,我的首领。”

    “所以,以后的任何首领都该像我这样。对兄弟们是好人,对敌人就是恶人。谁会和敌人称兄道弟呢?不是盟友,那就是潜在的敌人。如果我们背叛盟友,会遭遇盟友的讨伐。去攻击敌人,抢夺敌人的财富,兄弟们是非常乐意的。”

    “是啊,就像这次我们抢掠了养鹿人,真是大赚一笔。”

    留里克就这么傻傻站着,听着两个大叔一唱一和着自己的强盗逻辑。

    部族这段日子做的事就是典型的“海盗变响马”,做的勾当完全相同。

    这一刻留里克扪心自问,很明显自己的一千年后的价值观放在现在,真的是太“圣母”了。可是,无端抢掠自己就是会产生愧疚感,尤其是父亲把俘虏作为自己的仆人,这种事让留里克更为愧疚。

    保持野蛮的兽性是活下去的根本,倘若摒弃了人性,这个族群甭想有进一步发展。

    自己这套超前的理论跟父亲说,父亲可能认同?呸!想必父亲还是喜欢躺在兽皮垫子上,一会儿啃口肉,一会儿喝杯蜂蜜酒,这样所谓的富足生活。并在温暖的时候再去诺夫哥罗德搜刮一番,接受当地人的顶礼膜拜。

    围坐在这个篝火边的有部族的一些重要人员。

    有父亲倚重的“大将”哈罗左森,以及其儿子卡努夫。

    自己的堂兄阿里克还有嫂子佩拉维娜也在这里。

    真正懂留里克的人不会把他当七岁小孩这么简单,不仅是他曾表现出的超前意志,还有他做完紧握奥托的“毁灭者”之剑,站在差点被处决的女孩身边的英姿。

    一个人的性格往往从孩提时代就定型了并延续整个人生。

    哈罗左森、奥托还有阿里克都看到了昨晚那一幕,所以今天留里克说出什么“仁慈”,可绝非代表他会存在某种愚仁。

    听得他们说了太多的话,留里克索性不插话了。

    他扭过身子,看着态度变得复杂的女孩,直接吧插在烤肉中的刀子拔出来,紧紧怀揣在手上。

    他看着面前态度已经变得非常复杂的女孩,故意亮出明晃晃的小刀。

    “听着,我知道你现在听不懂我的语言,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很抱歉,我的部族袭击了你的部族,但是这就是冰原上野蛮的生存法则。

    你的家人死在我的部族手里,我们是有罪。所以你选择抗争,那是你应有的表现,你给我制造了伤痕,我不会怪罪你。

    我不会伤害你!你可以做我的仆人,也可以离开。

    如果你愿意做我的仆人,我们就是朋友,我会让你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

    如果你愿意离开,你现在就可以走。我会要求我的首领父亲不再加害于你。”

    留里克扯着自己童稚的嗓音,故意说话声很大。

    女孩最好听得懂,反正自己的父亲肯定听得懂。

    留里克,他的灵魂刘利终究是无法认同“奴隶”这种事物的存在,如果真要别人为自己做事,不管怎样必要得让对方得到好处,唯有这样,对方才会认认真真的工作。

    使用皮鞭木棍要求一个仆人付出,真是太愚蠢了!

    留里克觉得自己已经释放了太多的善意,他接着就割断女孩手和脚上的麻绳。无疑这些绳子还是父亲奥托捆的,留里克这么做,也明显是一种反抗父亲权威的行动。

    但是奥托不想横加阻拦。

    奥托还有他的重要伙计们站起身,包括阿里克已经握紧了挂在皮带上短剑的剑柄。

    “兄弟们,保持警惕,暂时不要妨碍留里克。”奥托小声命令。

    见得女孩已经缓缓站起身,留里克也保持着戒备,他可以轻易使用擒拿术再把她制伏,就怕女孩突然使出什么幺蛾子让自己再度受伤。

    “现在你选择吧!”说完话,留里克的左手大拇哥先指指远方的旷野,又在一度指指自己。

    虽是语言不相通,意思也是基本能让人明白的,无非就是留在此地或是离开。

    女孩懂得了意思,她先是谨慎的看看临近的那些一脸胡子的野蛮壮汉,又看看眼前持小刀的小男孩。

    她的眼神使劲颤抖了一番,微微缩着身子开始向后退却。

    接着,踏着单薄的皮靴子就在雪地上狂奔,向着未知的黑夜狂奔。

    无论女孩有怎样的举动都在留里克预料内,他很高兴父亲趁机是勒令自己人按兵不动。

    “首领,那个小狼就要逃了!她真的逃了怎么变成你儿子的忠犬?!”哈罗佐夫一脸无奈的质问,“干脆我把她抓回来。留里克不要仆人,我家正好缺个砍柴的。”

    “不可。”奥托立刻制止了老伙计,“我尊重我儿子的决定,你们也该尊重他。听着,如果女武神乐见于那些古老故事的重演,我们就该保持观望。如果她是狼,她会跑走。如果她是忠犬,她回再拐回来。”

    “她会拐回来?”哈罗佐夫问。

    “她要是想死,那就离开吧。”说罢,奥托绷着嘴摇晃起脑袋。

    她怎么会愚蠢的逃跑呢?倘若她打算寻思,早就在之前想方设法冻死自己了。那女孩就穿着一件兽皮衣,身上没有任何的食物,手里连防身的木棍也没有。这样的小孩在冰原漫无目的的所谓逃跑,等天亮时再发现她,就是冻在雪地中的冰坨了。

    奥托相信那女孩还会折返,突然他又想到惊人的一些东西。

    儿子,留里克,他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这不,那女孩先是奋力飞奔,中途还跌了一跤,爬起来又接着跑。可她跑到大家的视力范围的边缘还是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再稍稍过一会儿,那女孩果然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往回走,就好像她的“逃离”只是为了痛哭一场。

    “嘿!首领,她真的回来了。”哈罗佐夫惊喜道。

    奥托长舒一口气:“那女孩是聪明的。我儿子表面给她自己,但当她得知自由就是死亡之时,她就回来了。这一路你知道的,如果她想死,她早就死了。”

    “所以,这是狼变成忠犬了?”哈罗佐夫问。

    “看看留里克的表现吧,但愿如此。”

    结果是什么?

    这女孩内心憋屈痛苦,但她不傻,同样生活在严酷的环境中,她也有着坚强的生存意志。虽然因语言的隔阂不能弄清很多状况,她倒也意识到那个被刺激刺伤的小男孩,在这群野蛮人里有着特殊的地位。

    如果接受那小孩的善意自己能活下去,也许,这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女孩走了回来,脸上的泪痕也变成冰碴子很快掉落。

    留里克满意的露出笑容,二话不说,主动拉住那女孩的手,又拔出插在雪地上的烤肉递给女孩手里。

    女孩二话不说,接过烤肉蹲下来就是大口啃肉,显然她依旧非常饥饿。

    看着她慌忙吃肉的样子,留里克下意识的伸出右手,手掌搭在女孩扎着辫子的头顶,他单纯的感觉这种“摸头杀”会轻易让她情绪安定下来。

    奥托还有他的伙计们可是看清了这一幕的前前后后。

    到了这时,奥托发自肺腑的感慨:“现在我可以说,我的儿子驯服了一只忠犬,再也没有什么狼了。”

    他身边的哈罗左森深深点头:“但愿,她是称职的仆人。”

第七十三章 归来

    那个聪明的女孩已经放弃抵抗,她的手脚解除束缚后就再未被捆上。

    归途,尼雅也不用再亲自拉动雪橇。

    自家获得的驯鹿成了很好的使役,留里克就坐在雪橇上,当然还有他的新仆人。

    女孩一双忐忑的眼睛一直盯着面前而坐的小男孩,而那个最凶狠的持剑男人就在雪橇旁大踏步地走,还是不是投来警惕目光。

    浩荡大军在被星光月光乃至北极光照的透亮的雪原走着最后的旅程。他们的东方是冻结的大海,西方就是厚重的山峦。

    当新的一个短暂白天,太阳艰难的突破地平线的束缚。

    苏醒的人们看到家的方向。

    罗斯堡,峡湾中的罗斯堡。

    终于回家了!

    还有功夫继续在雪地上烤肉吃?不!

    一瞬间,本来非常有组织纪律的人们,现在变得各自为战。仿佛是一场竞技,先回家者为王。

    奥托和妻子尼雅从雪窝帐篷爬出来,他们恼怒聒噪,又被狂奔离开的组群吓到。

    很快他自己也明白大家狂奔的理由。

    “尼雅,把留里克叫醒,我们回家。嗯,还有那个养鹿的崽子。”

    奥托说罢,又大吼着几个最忠诚伙计的名字。

    不一会儿,哈罗佐夫就笑哈哈跑来。

    “首领我们快走吧,早点回去。”

    “我就是要给你说这个。我们去组织一下,别让大家跑乱了。”

    很多人,他们的战利品驯鹿尽化作腹中美食,或是变成一坨坨被冻得坚硬的肉块,连同鹿皮鹿角,悉数困扎在雪橇上。

    奥托怎么可能照看五十头鹿?

    他以两枚银币的价钱慷慨的卖掉了一部分,而今被他掌控的就只有五头雄鹿和十五头雌鹿。

    坐拥数百头鹿,这种没事奥托当然幻想过,现实问题摆在这里,他实在不相信那个养鹿人女孩能照顾更多,甚至更担心她是否择机逃跑。

    如果一切都是理想的,渺小的鹿群会持续繁衍下去,自家的财富,不如说是儿子未来的财富也会大大增值。

    也许鹿群会在未来壮大,只是自己能否活到那个时候呢?

    奥托规划好自己未来几天的工作,首先最重要的莫过于向长老们,尤其是祭司述职。

    此行真是太漫长了,搞不好会糟糕维利亚的苛责。

    也许给她一头活着的可拉车的鹿作为礼物,她会很高兴吧。

    浩荡大军开始最后的旅程,大家根本没把首领维持秩序的话太当回事。

    他们的位置已经处于“家门口,许多人就在冰封海面狂奔,速度不比夏季划船更慢。

    他们出现在夏湾内,此时短暂的白天也即将进入尾声。

    那些外出凿冰钓海豹的族人最先发现他们,故而当奥托凯旋之际,几乎所有的族人换上厚实的衣物,密密麻麻的站在被积雪覆盖的旧海滩,向归来者欢呼。

    队伍如此浩荡,他们此行定时收货颇丰。

    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凡跟着奥托参与北上冒险的人,他们至少有着两张鹿皮的货物,许多人还搞到了精美的雪貂皮和森林猫皮。

    丈夫长久的打猎获得丰厚猎物,妻子则有足够的时间把毛皮鞣制加工。

    因为他们虽然归来,漫长的冬季还长久着呢。

    哪怕是光明节被当做一年的开始,只是意味着这一天过后白天越来越长。

    罗斯部族还有另一个大节日,所谓“碎冰节”。当冰封的海面大面积融化,使得传统航运恢复,部族会照理举行大祭祀。

    他们会祭司海神,还有天气之神,当然还有大神奥丁,气球温泉期的航运贸易一切正常。

    今年部族确实不缺祭品,劫掠的大量驯鹿仍然有三分之一没有被饿死累死

    无疑这些鹿也完成了鹿生中最残酷的一场迁徙。

    它们毕竟是被驯化的鹿,鹿生不是给萨米人服务,就是给他族服务。

    终究不能指望鹿能平淡活到老年并老死。就是在萨米人那里,失去劳动能力的鹿也是被萨米人吃掉。

    到了罗斯部族这里,普通人家定会快速吃掉它。

    所以未来的祭祀,奥托寻思着自己身为首领,可是要拿出一些鹿来当做牺牲。

    为祭祀提供鹿是光荣的,该行为体现供应者的财力,更代表了权势。

    真是临到家门口,奥托想到这么多事,才突然拍起脑门自责自己的武断。

    “早知道,我就不为了银币把鹿卖掉那么多。祭祀我还要破费一番。哎,也罢,一切都是为了给留里克树立威信。”

    奥托是个老人这是毋庸置疑的,财富会被留里克全部继承也是必然的。

    但是奥托并不清楚,那个养鹿人女孩作为留里克的私人仆人。

    留里克根本就没打算只把她当做养鹿的仆人仅此而已,或者是养鹿只是那女孩日常工作中的副业。

    罗斯堡那依山坡而建的大量木屋石物出现在人们面前,还有那些推上岸避免被海冰破坏的长船那高耸的桅杆。

    雪中的罗斯堡,留里克还是第一次看到夕阳余晖下它奇幻英姿。

    对于那个养鹿人女孩,这真是最不可思议的感受。

    她只从死去的家人那里得知南方有一群野蛮人,他们也的确是野蛮的,就像是狼群藏匿在雪中,给予自己和家人致命一击。

    今日终于窥探到野蛮人的家园,女孩的理念立即崩溃。

    他们的确是野蛮的,但是居住之地真的野蛮?

    她看到了很大的船,还有高耸的桅杆。

    她看到了大量的房屋,比起自家之前的木头帐篷好很多。

    她还看到一些穿着鲜艳衣服的人,其中以蓝色调为主,又夹杂着黄色,这和周遭雪世界的灰白色格格不入。

    最令她震惊的还是这个定居点的大量人口。

    他们是野蛮人,是狼群,但是这个狼群真是太庞大了。

    被他们杀害的老祖母曾说野蛮人人数众多,祖先无力抵抗他们的攻击,幸存者不得不逃亡。

    老祖母更是提到高,祖先曾与他们贸易,用毛皮兑换野蛮人的工具。那些斧头确实是很好的伐木工具,结果他们从人变成了狼。

    队伍终于和大片人群融入一体,看到那围过来嬉笑的男男女女,女孩的心情就越是复杂。

    她仇恨吗?确实仇恨,对前面坐着的小男孩却根本恨不起来。

    她至少明白这个小老弟层有意保护自己,让失去家人和温暖的她突然诞生一棍暖意。

    她仇恨另一些野蛮人,唯有这个男孩不是,他像是家人。

    现在她的头脑一片混乱,尤其忐忑自己的未来,不知道雪橇前面坐着的男孩,还有那个持剑的男人会把自己怎么样。

第74章 祭司的回忆

    归来,奥托向欢呼的人群致意,同时也要求他们让开一条路。

    另一方面,在那偌大的祭司木屋内,祭司维利亚淡定的待在室内,因为她清楚自己脆弱的身躯不宜随意暴露在寒冷的户外,哪怕穿着厚实的皮衣也要避免这样。

    她已经知晓首领奥托带着大量的鹿胜利归来,火速前来报信者让她获悉,首领这一次去了很远的地方,还从养鹿人那里抢到大量财富。

    众多的财富令随行的年轻人兴奋,维利亚却并没有那么高兴。

    她太老了,唯一能令自己高兴的就是身体还能继续维持下去。

    身体状况如何她真是再清楚不过。

    维利亚更是萌生一种预感,自己的生命将在两三年之内都到尽头。

    人终有一死,关于首领罕见的抢掠了远方养鹿人的事,维利亚静静地回忆起年轻时的自己。

    那些往事,虽然都是自己曾亲历过的,现在回忆起来一切都变得那么失真,就仿佛是发生在梦境中的事。

    维利亚,年迈的她头脑已经变得有些不好使,有时候把梦境当做现实。

    她虔诚的供奉奥丁,每天都在默默祈祷可以在死后成为女武神,哪怕是瓦尔哈拉最下级的仆人也好。

    倘若美梦成真,成为女武神的她会毫不犹豫把奥托死后的灵魂也拉到英灵殿。

    她越是这么想,就总能梦到这方面的梦,而美妙的梦境更加深了她的信仰。

    回忆起自己儿时的经历,太多的事已经忘却。

    她已经忘掉了父母的脸,自己的许多年少时的友人也都作古,回忆往昔,唯有对精神的重大刺激的事她才记忆犹新。

    比如自己父亲因为一些钱币的好处,把自己许给丈夫。不曾想结果竟流产,索性自己活了下来。而可怜的丈夫也在某一年死在荒野中,可能是被野兽袭击而亡。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那些养鹿人故意袭击。

    因为罗斯堡,它本就是养鹿人的家。

    罗斯部族从那些人的手里抢夺了这块拥有铁矿和铜矿,而且还能放养一些动物的峡湾。

    那时候的自己非常年幼,战争因何而起她已经忘却了,不过战争需要真正的理由么?

    养鹿人不是盟友,最多只是拙劣的贸易伙伴。因此,所谓的贸易关系可以轻易被撕毁,任何的思维亚系的部族都能向养鹿人开战,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制裁。

    回忆往昔,年幼的脚丫漫步在倒塌的帐篷废墟中,自己的族人清理死者的尸体,还有的族人围在篝火旁啃食烤肉。

    许多地方都在着火,待火焰熄灭后,族人就在逃亡养鹿人遗弃的峡湾兴建起新的定居点,一晃,年幼的孩子已是垂发暮年。

    正当维利亚回忆着往昔时,户外的嘈杂声终于把她的思绪又拉扯回来。

    突然间,耷拉着的皮制门帘被掀开,一个强壮的满是胡子的男人,一脸荣光的踏步进来。

    “啊!伟大的祭司,我是奥托,我回来了。”

    “我知道你回来了!”

    看到这个披头散发胡子邋遢的男人,维利亚真的倍感亲切。奥托是维利亚的盟友,借着刚刚的回忆思绪,看到眼前的奥托,她不禁联想,倘若自己流产的孩子顺利诞生,活到现在恐怕也是奥托这样的年纪。

    想到这一点,她对奥托就更是亲切。

    生活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平安的诞生就是一个奇迹。

    何况所有的部族都普遍存在一个糟糕的传统,每个家庭都崇拜那些好战的神明,所以大家更喜欢儿子。除却信仰之外,他们更需要一个男丁来继承家业。

    但非常有限的资源只能倾斜给少部分子嗣,许多女婴刚刚诞生就被扔到森林中,美其名曰好心人捡走,实际就是任由其自生自灭。

    家庭里也只有最强壮者或是长子能继承家业,弱者长大后必须搬家,也不会继承一枚铜币。

    即便如此,数量本就少的女人又有很多人挺不过生育这道坎。

    活到成年的男人虽没有生育重担,他们总是会为了财富进行疯狂的冒险。

    就像这次奥托的冒险行动,倘若他们迷路,或是需要更恐怖的敌人,乃至进入人类世界的边缘,掉到世界树之下的未知领域,一切都充满可怕的变数,会导致所有人丧命。

    维利亚努力保持淡定的心还是被意志力努力压制着,但她已经开始变得话痨,急忙拍打起身边的皮坐垫。

    “快过来!快告诉我你都经历了什么!”

    “好的祭司,这些事也许应该等所有长老都来之后”

    “不用等那些家伙。”维利亚说着就意欲站起身,那些低级祭司立刻围了上来,将他搀扶起来,并将她镶了宝石的木杖递了过去。

    她继续嘟囔着:“你是首领,那些长老只是比你年纪大一点,可是那些家伙已经老得不成样子。难道你还有听从那些人多少意见?应该是他们听从你的。你是我们的首领!”

    奥托寻思一下,她这么说也对。

    所谓的长老就是部族里年纪比较大的男人,他们年轻时当然也是骁勇善战的,这番年纪越来越大,整个人也逐渐懈怠。

    不能说这种懈怠是错误行为,倘若自己不是担任首领,一定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做着最平凡的事,等待人生的终结,像是铁剑那般慢慢生锈最后断裂,那样的话,自己也就不可能有强大的体能进行这场旷日持久的远征。

    奥托却是有非常多的话想对祭司好好说说,重中之重莫过于关于袭击养鹿人营地的诸多细节,还有族人对东北方向未知世界的伟大探索。

    冒险行动获得的重要信息需要告知祭司,奥托很清楚,维利亚得知信息后必然会差人将其以卢恩文字刻在木板上。

    不管族人们是否愿意学习,哪怕木板也会损坏。但是祭司群体会一直修善木板,以让信息流传下去,这样当族人终于开窍,渴望知道大家过去的历史时,木板上就记录着一切。

    至少另一个“好学者”已经出现,他此刻就被自己宽大的躯干所遮挡。

    奥托身着羊皮衣,头戴自己的铁战盔,他握着挂在皮带上的利剑剑柄,在祭祀木屋里走动依旧叮当作响。

    一个武士的形象展露的淋漓尽致,那些年纪不很大的下级祭司看着自己首领的英姿,只怕奥丁就该是这样的形象。

    奥托就是以这样的英姿走向维利亚,他知道年迈的祭司就喜欢看到这样的自己。

    很快,那些目光都聚焦在奥托身上的下级祭司,她们又瞄上了被拉开的皮门帘。

    只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小男孩有力的踏进脚步,他整个人进入温暖的房间,却见他稚嫩的小手又拽进来一个姑娘。

第75章 面见祭司

    这姑娘看似就套着一件简陋缝纫的皮衣,其简陋程度着实令人惊讶。

    她更是不存在鞋子,双脚踏着的也就是兽皮缝合的兜,再用麻绳捆住而已。

    罗斯部族根本不是这样,大家本就会粗糙的制做皮靴的技术。而且,随着和盟友的传统贸易,部族内的妇女并没有因为部族的迁移而变得技艺退化。

    更神奇的是,随着和诺夫哥罗德人的贸易进贡航线的打通,很久以前罗斯部族就发现,那些战斗力羸弱的家伙,在某些方面可比自己高明。例如,他们的女人很善于用进口自罗马的精细绣花针进行精细的缝合加工。

    有好东西当然想方设法也要搞到手!

    所以罗斯部族的一些妇女手中,就有着来自东罗马的钢针,它的生产非常费劲,故而有着重大价值。

    但是,像是留里克的母亲尼雅,她所拥有的两支极度坚硬的绣花针,其产地根本就不是东罗马!

    因为这个时代,东罗马只拥有铁针和铜针的制造技术,唯有大唐掌握着钢针制造术。小小绣花针恰是古代科技的结晶,有了它,再硬的牛皮也能高效的刺穿,进行更精细和复杂的缝合作业也成为可能。

    一切都是那么浪漫!

    奥托脚踏的厚实皮靴,留里克脚踏的小型厚实皮靴。

    它是牛皮和鹿皮乃至部分羊皮缝合而成,其内部还有大量保暖绒毛呢!

    能把诸多坚硬皮革完成完美缝合,本时代只有钢针能够做到。

    大唐的钢针作为战略出口品,商人带着它走过茫茫大漠直接销售给大食商人。受到利益驱动,大食商人或是先销售给东罗马,或是直接北上进入东欧卖个当地斯拉夫人。

    诺夫哥罗德居民通过传统的南北贸易线,获得了这小而珍贵的绣花针,妇女们的裁缝手艺迅速发展。

    接着,他们就被划着长船而来的罗斯部族发现……

    大部分的罗斯族人都有着舒服的靴子,它是保暖的,唯一糟糕的就是完全不防水。

    可是,那个忐忑不安的奇怪女孩穿着实在特殊,她浑身的着装充分摆明了自己的与众不同,根本就是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她是外来者!

    但是,年幼的留里克怎么会主动拉扯住这么一个外来者。

    留里克和这女孩,究竟是什么关系?!

    奥托很快盘腿坐在维利亚身边,他正欲说些事情,就被维利亚率先发问。

    “留里克身边的那个女孩,她绝对不是我们的人!她是谁?从哪里来?!”

    说罢,维利亚摆着一副怀疑的目光,凝视着那神秘女孩。

    被许多人盯着,女人干脆被吓得呆立,任由留里克拉扯也不为所动。

    “啊,我正要对您说这件事。”奥托随手指着:“她是一个俘虏,就是那些养鹿人。现在,就让我告诉您所有的事吧……”

    关于队伍的漫长远征都遭遇到什么,奥托恰逢这一机会,当即一五一十的向维利亚说明一番。

    奥托就是在汇报工作,最重要的部分自然是夸赞自己的丰功伟绩,例如获得了大量的鹿。

    留里克当然也是希望趁早告诉维利亚,被自己拉扯的姑娘是一位仆人,关于这位仆人未来的安排,自己想到了绝妙的点子。

    留里克使了使劲,愣是把发呆的女孩拽到一边,两人就随意的坐在地上的兽皮垫子,等候大人把事情说完。

    他拉着女孩颤抖的手,能够深切体会到她的紧张。

    她岂能不紧张?!她若是聪明人,就该知道自己已经置身于罗斯部族的权力核心的木屋中。

    身为首领之子的仆人,那也是非同一般的仆人。

    她确实非同一般,因为心理上的年轻,留里克已然是个中年大叔,收拾这么个小姑娘并不是什么麻烦事。

    大部分的男孩都在做着日常危险的游戏,或是温暖时期帮衬着家里去捕鱼,乃至冬季帮着捕海豹,或是近海捞些小的贝类补贴家用。

    那些为数不多的女孩们呢?几乎就是终日活动在家附近的小区域内。

    女孩们,她们无法成为英灵,也几乎不可能成为新的女武神。哪怕是她们的父母也鲜有心思去关注她们对待生活的态度,所谓只要能活着就可以了。

    她们只需要懂得掌管未来丈夫的财宝,会给丈夫做一些皮衣和别的生活用品,会把丈夫猎捕和抢来的食物储存好,再尽力给丈夫生下儿子。

    罗斯部族觉得,一个优秀的女人就该这样,成为男人的附庸就该是理所当然的。

    在物资极度匮乏、生产力极度落后的时代,这样的生活状态固然有道理。

    但这不是一成不变的理由。

    正当父亲面对着维利亚滔滔不绝时,留里克心里也在组织着语言。

    他们说了很多话,维利亚也完全了解了全部的过程。

    “好啊!好啊!大量的鹿!我一度担心你们外出太久会饿肚子,不曾想你们天天都有鹿肉吃。就是你们吃掉了太多鹿,只有一小部分平安带了回来。我有些遗憾。”维利亚嘴上说着遗憾,心里可是暗爽的。

    为何?

    在维利亚看来,鹿是能敬奉奥丁的最好贡品。

    关于部族青年集体迎娶诺夫哥罗德女人的婚礼上,祭祀的无头驯鹿着实让部族大出血。

    鹿定是有灵性的生灵,所以历代祭司在重要祭祀时候,无论年老还是伤痛,都必须顶着沉重的鹿角头盔。

    可是鹿真是越来越稀缺了!

    这次奥托直白的说明,部族带回来的鹿依旧有超过五十头存活。

    奥托侃侃而谈:“即便如此,活下来的鹿数量也够了。我们几乎走到人类世界的边界,仿佛再去探索一下就能窥探世界树之下的黑暗幽冥,终极我们得到鹿群后就结束了。因为当时已经人心惶惶,我必须保证大家能在光明节之前回家。”

    “有五十头鹿,未来一段时间的主要祭司我们都有足够的祭品。也包括今年的光明节。哈哈,我还以为这一次要用一些鱼当做祭品呢。”

    “唯有鹿是最好的,为了以后的祭祀都有足够的鹿,我们需要将带回来的鹿好好饲养。鹿群会慢慢壮大,不仅仅是祭祀问题,以后我们也能因为鹿群更加富裕。”

    南方的盟友为了和丹麦人争夺放牧牛羊的草场,许多年来一直冲突不断!

    维利亚知道这些事,似乎那些冲突和罗斯部族已经太遥远了。饲养牛羊解决穿衣服和吃肉的问题,这可比外出打猎更有效率,奈何罗斯堡的地域过于寒冷,迄今为止,整个部族只有极少量的羊,且仅有的羊基本上就是温暖季从盟友手里买到,冬季时,羊主将其宰食,让自家人有肉吃。

    “但是,我们有办法饲养这些鹿?!”

    “当然!”奥托兴奋的举着大手,他手指一指,“那个女孩就是唯一的养鹿人,我相信她会让仅有的鹿恢复到超过三百头。”

    “就是她?!”维利亚一怔,“你进门不久就告诉我她是一个俘虏,是你们此行的意外收获,没想到她就是一名养鹿人。她能行吗?!真是太年幼了,看起来之比你的留里克年长一点点。对了,她为什么和留里克这么亲密,你……”

    维利亚突然沉下脸来,衰老的皱纹可怕的褶皱着,充分展示了她的疑惑与焦虑。

    “奥托,我的孩子。告诉你,我该不会是想把那女孩,当做留里克未来的女人?不!我明确告诉你这不行!他还太小了,甚至还没有到十二岁,你的决定都是不合规的。再说,留里克将是未来的首领,首领的妻子必须是优秀的女人。何况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神的态度,我们刚刚完成和诺夫哥罗德的联姻,现在又要和养鹿人联姻了?不!这不行……”

    维利亚连续说了十多次代表否定的词汇,奥托根本插不上话,只好尴尬的在一边傻笑。

    待维利亚情绪恢复,他才急忙解释:“智慧的祭司,我能感受您是真的喜爱我们的留里克。您不用担心,我身为父亲,我的儿子长大后,一定要迎娶其他部族首领的女儿,我会亲自办好这件事。关于这个养鹿人女孩,她现在是留里克的仆人。”

    “哦?是嘛?”维利亚态度稍稍平和,“这倒是奥丁所许可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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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