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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99章 罗斯骑兵激战奥涅加湖畔

    麻布围城帷幕,雪地的积雪被清除后,一些皮垫子就此铺设。

    骑兵队的马匹个个是珍宝,由于是首次在极寒状态下骑兵出战,卡甘丝毫不敢怠慢。

    马匹当然可以站着打盹,如今虽是寒冷,它们能察觉到自己出境是非常安全的,便聚集在一起侧卧着睡眠。

    天宇仍闪耀着极光,站在罗斯人的视角,诸神的确在关注着大军的行动,这是一个好预兆。

    当天空变得深蓝,休息的马匹皆被唤醒。

    大清早最是极寒,当前的气温已经暴跌到零下十度,暴露在外的肢体很容易就能冻伤,这如刀子的极寒也令卡甘对上午的突袭心生一丝怀疑。

    好在已经在熬煮的麦粥给了大家充足信心,吃上了热腾腾的食物,寒冷似乎消失了一大半。

    马匹对高能量谷物是不挑剔的,如果可以,他们很愿意大口地嚼煮熟的麦子。再基于它们胃囊与肠道的结构,煮熟的麦子也更容易吸收。

    给自己的战马吃冰凉凉的燕麦是否不太好?毕竟要策马狂奔发动突袭战,不知谁起了头,罗斯骑兵们开始急忙煮麦子,不求煮熟,只要煮热了就捞起来,饲喂自己马匹的同时再撒一些盐。

    他们更乐意用自己的手抓着温热的麦子往马嘴里塞,同时再说些振奋人心的话语试图激励自己的特殊战友。

    卡甘不以为意,他知道自己带过来的马匹各个吃苦耐劳,如果它们是人,那么都会是坚韧的战士。

    马匹必须保持非常充足的体力,故而给予战马们的这顿早晨的食物分量虽不是很大,营养可不一般。

    罗斯军队吃过早餐全军集结,他们迅速的将搭建营地的主要物资扔到雪橇后,急忙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

    另一方面,罗斯骑兵已经纷纷上马。

    诸如高贵的留里克、阿里克、耶夫洛,皆骑着马检阅整个骑兵队。

    看看他们吧!包括那些佩切涅格人也套上了罗斯军的制式服装,马匹们都装备整体性御寒皮衣的同时,再套上一层缝着蓝纹的白布。整个混合的骑兵队有着充分的雪地迷彩,武器装备也五花八门。

    短木弓、反曲弓和十字弓都在列,另有骑矛斜着按在马鞍处。

    他们的大腿挂着两面圆盾,小腿处有径甲,上身制服之内又有鹿皮铁片甲,头盔虽是铁皮铆接而成,脖子处又挂了一层铁片。

    人是如此,战马虽无大规模的铁甲,倒是在正面的胸膛出增加了一面铆接铁片的鹿皮。

    以留里克的视角,他突击给自己的骑兵这些甲衣并非真的让他们升级为重骑兵,但他们也不算是完全意义的轻骑兵了。

    某种意义上他们是一种重装骠骑兵,确实有了武器装备和骑手,战马的负重大幅上升。

    这支部队要尽快完成战斗任务,长时间命令马匹以高强度负载四蹄站立,对马伤害太大。

    骑兵们排成两行,战马不自觉地拧着粗大的脖子,喘着厚重的白雾。

    留里克骑着马检阅每一名战士,该说的话语大抵说完了,他还是要再讲两句。

    “我只给你们一个任务!突袭卡累利阿人的营地,毫不留情地砍杀!这是你们成为真正战士的必经之路,现在跟着卡甘王子,以佩切涅格的方式去战斗!唯有一点!不要忙着抢掠战利品。”

    他们领了命令是否会贯彻落实呢?留里克猛然拔出自己的剑,引得他们下意识纷纷拔剑。

    “现在!去战斗!”

    卡甘再看自己的留里克兄弟一眼,他没有说话,那是杀过人的犀利眼神,就以眼神说明了一切。他双手猛拉降生,双脚再猛夹马腹部,他的坐骑旋即扭转方向,引得整个马队转向。

    “看来战斗已经算是开始了?”阿里克看着他们逐渐离开的背影不禁自言自语。

    “是开始了。”留里克双眼瞪如鹰:“也许……”

    “怎么了?”

    “我们还是太高看了卡累利阿人,我觉得仅靠骑兵队就能解决战斗。”

    “那也好。讨伐一群贫穷的野人我不觉得是荣耀,早点战斗结束,我们好去看看能抓到多少雪貂。”

    留里克侧目看一眼堂兄,固然如此蔑视卡累利阿人有狂妄的嫌疑,但敌人的孱弱是真的。

    骑兵队先行出发,后方大部队还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还是把敌人想象成劲旅。”留里克道,“这样真的遇到危机,我们不会手忙脚乱。”

    阿里克耸耸肩:“随便你。我去整队了。”说罢调转马头……

    当骑兵准备发动突击,在出发的位置开始卡甘就命令这支骑兵一路快走。

    多亏了早餐高能量的伙食,马匹并不觉得劳累。马队以佩切涅格人在前罗斯骑兵在后的配置构成四列型纵队,他们构成了一个移动中的矩阵。

    这一战是那些被勒令参军的博雅尔贵族小子们的第一战,即便他们的父亲是被王公册封的土贵族,本质上仍是农民之子,以他们的身份本可远离战争,现在倒好,光荣地成了参加第一战的战士。

    也多亏了军旅生涯的历练,即便是柔弱的人,内心的狂野也被激发出来。

    他们根本没有杀敌经验,为了练胆子只是有过奉命杀鹿、杀鸡的经验而已。

    他们普遍才十六岁,即便有一些二十岁的男子,同样缺乏杀敌经验。

    只有骑兵中的斯拉夫族裔人员是这番模样,选自老罗斯人的年轻崽子已经参与过多次战争,以骑兵的方式投入作战尚属首次。

    “准备好你们的弓,准备好箭!得了我的反曲弓就要好好用!杀敌敌人毫不留情,听你们王公的命令,去杀戮!毫不留情!”

    卡甘以蹩脚的斯拉夫语发号施令,主要词汇大家都听懂了,遂在骑马直接纷纷准备起武装。

    现在他们已经看不到大部队,事实上他们与后方大军已经拉看了很远的距离。虽然走在冰河上周遭尽是高达是云杉红松,事实上他们已经非常逼近奥涅加湖。

    终于,世界一片开阔!

    庞大的全新冰湖赫然出现在眼前,骑兵队走出了森林区站在了奥涅加湖冰封湖畔。

    但大家没有时间感慨新世界的辽阔,因为就在大家的南方,一片规模不可谓不大的居民定居点赫然出现眼前。

    视力卓越的人又看到了驯鹿群,还有待在冰面上似乎是钓鱼的人。

    连人带马都是白色伪装的骑兵又调整了方向,所有人都明白激战即将爆发。

    卡甘急忙召集所有人,举着订购所得的罗斯钢剑发号施令:“全体就发三箭,然后骑枪冲击,最后拔剑劈砍。去砍杀你们见到的所有人!现在跟我走!”

    所有人都学会了速射流箭法,由于全体都有扳指,右搭弓的速射流派变得轻松操纵。

    一群白色的物体在湖畔的雪地上运动,一开始流亡卡累利阿人根本察觉不到迫在眉睫的危险。

    反观骑兵队,现在他们恢复小步快跑,每一名骑兵的左手不只握着弓,同时又握三矢,唯有右手握住缰绳。

    那些卡累利阿人早在之前的战争中被杀戮掉大量的男人,逃离的人们女人居多。

    这是一个人口多达两千人的据点,他们开始使用河畔碎石加固帐篷地基,以皮革和木头搭建房舍。

    他们带来的鹿并不多,多亏毗邻湖泊还能冬捕果腹。因为又与涉足这里的彼尔姆人、吕迪人做过一些交易,让生活不至于很难看。

    有一点是真的,他们的确不富裕,不过是战败流亡者苟延残喘罢了。

    流亡的人们甚至没有推举出一位公认的首领,三大部族的部分幸存者这里皆存在。男人们有着最高的话语权,女人们依靠着这些男人。他们已经在积极地重建部族,不少女人再度怀孕,似乎这一强悍敌人找不到的地域可以安全生活下去,武装警戒的事情也忽略掉了。

    实则他们就算是戒备也毫无意义!

    昔日的盟友、仆从吕迪人摇身一变成了罗斯公国的附庸,如今是公元838年,他们以敌人的身份杀过来了。

    当然他们绝对想不到,罗斯公国的追杀者的第一轮攻击波,居然是来自一千多公里外温暖大草原的骑兵!

    遂当卡累利阿流亡者注意到那些蠕动的雪团之际,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开始有人下意识地大喊:“一大群白熊冲过来了!”

    定居点的民众有一部分外出寻觅资源,如猎兽剥皮以求卖给彼尔姆人,留守营地的是大量妇孺,能武装起来的男子连带着十岁男孩也不足百人,或者说整个流亡者全体的可战斗男人只占全体的六分之一。

    可那是骑兵!

    “放箭!奔袭!”卡甘一声令下,全队无条件地对空抛射。

    铁簇箭从天而降,砸穿躲风寒的皮质、麻布帐篷,开始制造伤亡。

    骑兵以急速三矢的模式释放了第一轮也是唯一一轮箭雨,罢了收了弓,立刻操持起骑矛。

    一百三十名持矛骑兵已经在全力狂奔了,对付分明毫无时间准备的敌人卡甘什么也不顾忌。

    那些呆滞的卡累利阿人被矛刺穿,站在帐篷外的人不是被矛刺杀就是被马撞倒。

    矛刺中一人,骑手立刻脱手,罢了立刻拔出剑或是手斧,继续策马杀戮。

    那些佩切涅格人最是经验丰富,他们以绳索套住帐篷的一个支撑木制,轻易就能将整个帐篷掀翻。接着别的骑兵冲撞过去,对着妇孺一通砍杀。

    到处都是哭嚎声,虽有男女拿着木棍短矛试图抵抗,还是被高大的骑兵突然砍杀,战马的白袍为血染红……

    一百三十名“死神”在大闹营地,一批卡累利阿人已经顾不得细软开始逃窜。

    初尝鲜血了年轻罗斯骑兵战士们已经忘却了他们是博雅尔贵族之子,第一次杀戮他们的心在狂跳,内心中的破坏欲也被彻底的激发。

    情急之中有人向冰面逃窜,无出其右的这些人都被赶上的骑兵砍杀,或是射箭狙杀。至少那些钓鱼的男人有反抗力,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虽不知怪异的袭击者是谁,反抗是必须的。结果这卑微的反抗终究是被弓与剑轻易了结。

    沿着湖畔逃跑的人被追上,不少人被马匹撞倒,被马蹄塌得骨折残喘。

    那些试图奔向森林的人也被卡甘带着佩切涅格人拦截,又吓得他们向营地逃窜。

    反抗的男人大规模被杀,那些女人要带着孩子逃命无疑拖慢了速度,等待她们的仍是无情斩杀。

    索性不少女人干脆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年幼的、襁褓的孩子瑟瑟发抖,等待被杀的命运。

    见到这引颈受戮的一幕,罗斯战士们不禁纷纷心软了。

    整个营地的反抗从未真的进行,现在任何试图反抗的人都不存在了。

    地上躺着大量的大小死尸,白雪被染成红色。绝大多数的木棚、帐篷被掀翻,一批妇孺被俘获。

    罗斯骑兵已经率先停止了杀戮,卡甘在解决了目力所及的逃亡者后,对于跑得更远的家伙已经没心思再追杀。懦夫就让他们滚吧,赤手空拳遁入冰雪森林,只怕明日就变成一块冰雕。

    骑兵就在村庄里游走巡视,再看那些瑟瑟发抖的女人都没有逃亡的意思。

    事情变成这样了谁还敢逃?倒是有人站起来拉着孩子抓着机会逃命,结果还不是被袭击者射杀了?

    直到这时候因为看到了极为清晰的图案,卡累利阿人才明白这支骑着怪兽的人仍是凶狠的罗斯人。

    看看这残破的营地,骑兵中向着掠夺战利品发财的人全都失望了。佩切涅格战士最为失望,不是说这群人掌握了大量珍惜皮革吗?皮革何在?有道是有,数量根本谈不上多。这群人一样驯养了驯鹿,数量也少得可怜。

    唯一能让他们高兴的就当属这些被俘的女子了。

    卡甘令骑兵将所有俘虏驱赶到一起坐下以便于看管。

    可能有五百人被俘,俘虏的数量着实令卡甘大吃一惊。不过实情定然更加严峻,俘虏可是还带着很多孩子!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深深震惊了在场的所有罗斯骑兵战士!

    他们看到了,佩切涅格人纷纷下马去检查那些俘虏,并非常精准地将男孩从女人手里夺走,无出其右被砍一剑赐予死亡。

    自己的孩子被杀,母亲撕心裂肺地尖叫,甚至扑上来向刽子手拼命,结果被佩切涅格人无情踢倒。

    她们根本无法藏起自己的孩子,结果整个俘虏群中的男孩愣是被杀戮殆尽,由此这里还幸存的就只剩下一群卡累利阿女人……

    为什么会是这样?罗斯骑兵战士不敢询问所以然,所谓如果王公在这里大概率会终止这种行为。但大家转念一想,王公的命令是无情杀戮,大家现在收手可谓仁慈,那么佩切涅格人现在的所作所为也能算作一种“仁慈”。

    卡甘自有这么做的道理,手段糙归糙,这就是佩切涅格人的草原战争方式。

    终于,留里克的大军抵达了!

    驯鹿雪橇队旌旗猎猎,面对着被摧毁的卡累利阿营地大军无不震撼。

    区区一百三十名骑兵就取得完胜了吗?

    大军立刻控制现场,见到这一地鲜红的景象,大部分人身经百战自是无感,唯有吕迪人深受震撼。吕迪女首领甚至有些自责和恐惧,再当她看到那些刻意被杀的男孩以及一群精神恍惚的女俘时,在一阵尖叫声后,整个人都被吓晕了。

    战局成了这个样子留里克也是无语,虽然罗斯军队大获全胜,那种胜利的喜悦丝毫没有。

    尤其是一些被杀男孩的尸首堆在一起,这些死者可不是在逃命中被杀,是自己的部下在故意杀俘!

    他找来了卡甘,先不提此战缴获,就指着尸堆询问:“他们一定被俘虏了,再杀死至于吗?”

    卡甘无奈地撅起嘴:“是你要我们杀戮所有的,你看,我放过大量女俘的命。看来我应该落实要求……”

    “不必!”留里克一只手猛地拍在脸上,“是我的罪过,我该命令你们尽量抓活的而不是全部杀戮。这些男孩被俘后还被杀,也许……”

    “不合适?”

    “是的,不合适。”

    卡甘长叹一声:“你早有安排我就手下留情了。不过,在草原,敌方的高过车轮的男子必须被杀,否则他们很快成长为战士就会复仇。咱们是兄弟,看来不愿意做这些事,我就帮你把事情做绝,比车轮低的我帮你砍掉。你的敌人现在有且只有女人,你的人可以占有她们,生育的也都是你们的子嗣,就不必担心敌人报复了。”

    这是一个残酷的道理,绝对理性地说卡甘是帮自己解决了一个祸患,留里克索性不提了。

    见状,卡甘急忙邀功:“我此战带着骑兵毫发无损打赢,我得得到一些战利品。”

    “战利品?当然,就是……”留里克环顾一番:“吕迪人说得对,这群家伙是真的贫穷。”

    “但是那些女人,我喜欢。”

    “一群小矮人,你竟喜欢?”

    卡甘笑道:“不然空手而回不是我们的风格。我还想带些女人回到草原呢。兄弟,你至少让我的部下快活一下,不然他们也不会老实为我卖命。你知道的,我们从遥远的草原而来在这冰雪的极北战斗,所有人冒着巨大的风险,你……”

    “我懂了。你随便去挑选,那是你们应得的。原则上所有的俘虏都得有我管理,你带着你的人自由挑一个,就是她们日后的伙食开始也是你的人支付。”

    “没问题!”

    卡甘满心欢喜,他的奴籍出身的部下岂不是更加欢喜?如果是罗斯等各路维京人对女人不挑剔,佩切涅格人就更不挑剔了,这其中奴籍人员原则上连当爹的机会都没有,现在一个“娶媳妇”的机会摆在面前,那些佩切涅格战士高兴得癫狂。

    全部的女俘终究是要被罗斯公国全部消化掉,她们会被打散分流再卖掉,获利全部收归国库。

    除此外其他的战利品如何,留里克一声令下就是清点总量二度分配。

    他个人不需要任何的战利品,以皮革为主的战利品骑兵队分得最多,其他人员按照身份的高低分配,就如等级最低的吕迪人战士,至少也等分到了两张松鼠皮。

    卡累利阿人残部太穷了,连驯养的驯鹿连五百头都不到。

    这一情况令尚在众人的预期中,缴获的物资只是微小获利,大家已经站在了传说中奥涅加湖的湖畔,这是一片全新的世界!

    大军主力固然不会在此逗留太长时间,然抵达这里的苏欧米、罗斯猎人就要开始狩猎探险了。

第800章 天鹅石刻记

    胜利来得过于容易,拉格纳还想着亲自砍杀一番,战斗却在大军主力抵达之前结束。

    打赢一群无力抵抗的家伙确实谈不上勇武,缴获的物资被大军一分配,落到每个人手中的也不剩多少。

    染血的卡累利阿营地过于晦气,那些死尸则被拉到冰面上,并覆盖积雪做冢,如此冰雪融化后,尸体就会沉入庞大的奥涅加湖中。

    留里克选定一处空地扎营,然而当战士去夯打固定帐篷的木桩,直接撞到了石头。

    那就是字面意义的石头!

    留里克还待在篝火边烤火,手下的战士就地斩杀了一些缴获的鹿,鹿皮剖下,每个人分得一块滴血的鹿肉忙着烤制。

    阿里克带着他的伙计们进入森林搜索小动物,拉格纳带着他的兄弟们也奔向另一个反向探索。

    罗斯公国的军队抵达这里,唯一的他者定居点被摧毁,等于奥涅加湖西岸已经是罗斯的领地。

    战斗在上午就结束了,很多人来不及建设宿营帐篷就在下午去探索森林宝藏,至于那些打帐篷的人,带着他们的重大发现向王公汇报。

    “王公,我们发现了大片的石头。”说话者眼睛带着光,他所言绝非缪言。

    留里克早就注意到被歼灭的卡累利阿残部营地有石头,正纳闷儿这地方本是缺石料的,他们如何搞到的石块。

    部下的汇报令他颇为吃惊。

    “石头?这地方还有石头?”他问。

    “是石头。只要扒开积雪就能看到。”

    “竟有这种好事?”如此留里克如何再坐得住?他猛然站起。

    斯维特兰娜刚欲伸手挽之,突闻自己男人的要求:“兰娜,跟我来。还有其他人,都跟我来。”

    留里克身后跟着一众人,很快他们拿起来木制工具开始在所谓石头发现地扒积雪。

    留里克看到了,那最先被部下扒开的雪窝,最下层是非常坚硬的灰色所在。

    “是岩石!”

    这里的积雪没过膝盖,只因横扫冰面的风将附着冰层的雪都搬运到湖畔,故一些地方积雪足能没过腰。

    “该怎么办?”有人问。

    “我朝思暮想获得石料建设咱们的城市。兄弟们动起来,尽量清理积雪,我倒要看看这里的石头有多少。”

    一些临时的木铲突击制作,甚至驯鹿也参与到除雪的工作中,靠着鹿的强大力量拽动木板,如铲雪车般快速剥离积雪。

    雪下的岩层逐渐暴露真容,阳光开始照在石头上。

    它似乎是一整块岩石,其上还附着着少量地衣,乃至一些特殊的纹路。

    随着剥离持续,那些纹路变得愈发清晰。

    赫然间除雪的人们看到了一些粗制线条构成的图案。

    “那是什么?看起来像是天鹅。”斯维特兰娜惊讶地捂着嘴询问。

    “是卡累利阿人干的?他们崇拜鸟?”又有人问。

    在岩石上作画也许真的卡累利阿人干的,也许是别的神秘部族。

    留里克灵机一动,长叹一声:“依我看,这就是神赐予我们的。”

    “怎么讲?”兰娜又问。

    现在,留里克湛蓝的双眼望向冰冻的拉多加湖:“这一切都是神谕。当春季到来,大湖解冻,南去的天鹅、大雁都会回来。所以,我们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岩石上的图画是神恩赐的证明。”

    大家听得并无异议,并将王国的解释奉为真理。

    留里克即兴又令:“我们要开采这里的石料,现在就行动。等到春季我们还要把船拉过来。我们要把这块天鹅之石凿下来,搬运到新罗斯堡去。唔,我们还要在这里建设一个采石定居点,就叫她天鹅石镇好了。”

    如何挖石头!大锤、森林斧夯打即可,亦或是凿子慢慢打击制造方形石砖。

    积雪被进一步清理,干活儿的人们累得气喘吁吁。

    傍晚,归来的人们脸上尽是丰收的喜悦。他们发现了这里颇为奉陪的小动物资源,就持木臂十字弓使出一招精准狙击,树梢躲避的雪貂、松鼠纷纷坠地。

    甚至有狩猎狂人以绳索捆着十尾的大松鼠归来,于营地立刻开始剥皮作业。

    入夜,湖畔尽是篝火。

    石材挖掘现场已经成了一定规模,多达五十人在拼命地砸石头。

    即便是造就大量花岗岩碎石也无所谓,它们将可混合石灰水泥制造混凝土。亦或是砸成更细小大颗粒,以部分取代水泥必要的石英砂。

    干活能得王公的报酬,这不,一批吕迪人在吃完了饭后也加入工作。

    营地里尽是叮叮当当的砸石声,猎获颇丰的阿里克归来,耳边尽是这个也很不爽。

    他啃着松鼠肉向老弟调侃:“别的兄弟忙乎打猎,你却钟情于这里的石头。”

    “是觉得我很奇怪?”留里克笑问。

    “是奇怪。我们明明应该抓住狩猎的机会。”

    “还是多挖掘石头吧!能在这地方发现石头完全出乎我意料,以后这里会建设城市,新城有望取代戈格兰岛的海岛采石场。这地方毕竟是内湖,我们根本不必考虑海潮问题,温暖期的挖掘工作不必担心恶劣天气。而且船只进入拉多加湖后,可选择性的把石头运到新罗斯堡或诺夫哥罗德……”

    “你在算计这个?”留里克明显话没说完,听得头疼的阿里克就来插话:“我是纯粹的战士,考虑这些我很头疼。也许我的亚丝拉琪可以和你好好聊聊。”

    “是的。她当然可以,她可是专业的商人,最精于算计。那么,她的第二个孩子也快生了吧?”

    “很快。就大祭司差不多。”阿里克随口一问:“孩子名字想好了吗?”

    “就叫奥列格。”

    “如果的女孩?”阿里克又问。

    “那更简单,就叫奥涅加,就是这座大湖的名字。”

    在古芬兰语里,“ga”的后缀就是“巨大水面”之意。以湖泊之名给女孩命名,也是美好的名字。

    “所以古斯塔夫的弟弟或妹妹叫什么?”现在轮到留里克问。

    阿里克耸耸肩:“看她自己的意愿了。”

    兄弟二人关于妻子、孩子的话题,有两个女人可是一直侧耳倾听。

    兰娜是下定决心要生下嫡系王储,卡洛塔要给自己的公国再生公子。

    这不,入夜后仍有人在挖石工地劳作,而留里克的房舍式雪橇里又在进行另一场战斗。

    留里克与自己的两个女人纠缠在一起,事到如今谁都不避嫌了,三人清一色的主动,就是次日清晨留里克被折腾的略感腰疼,而兰娜与卡洛塔,分明是得了宝贝一脸幸福。

    此地寒冷不宜久留,若是突来寒潮降下大雪可就不好了。

    在早餐之后留里克召开军事会议,除了赞赏骑兵队的迅猛突击,也互相聊了聊本地丰沛的物产。

    王公再就开发本地的石料资源发表重要讲话,强调了湖畔石料对于城市建设的重要意义,各贵族皆表认同。

    如此仆从的吕迪人因此找到了新的活计。

    奥涅加湖是处在科拉半岛延伸出的低矮山脉的边缘区域,它整体是一座巨大冰蚀湖,湖畔皆存在顶出土层的山岩。

    吕迪人不必非要捕兽剥皮卖给罗斯人,直接挖掘石头运到他们的村庄,等着罗斯人来取即可。

    挖石头不可能是高附加值的工作,做此工作可以赚到生活物资,那也比原来的穷苦生活好太多。

    吕迪女首领和那个被推举出的马库特得到新的指令——世世代代挖石头。

    罗斯人普遍不屑于做这种工作,一群仆从做再合适不过,众人听得都无异议。

    留里克要在湖畔再逗留整整两天,他要给大军较为充足的狩猎时间,也要给亲自踏足这片大湖观察一番地貌。

    同时挖石头工程持续进行着,吕迪男人喜获更多的斧头、铁锤和铁矛突击改的凿子剥离巨石,又开始实行热胀冷缩的技法制造大量碎石。

    大大小小的石块开始产出,它们不分皂白地扔到雪橇上。就是一辆雪橇不得载重太多,无论形状的石块运到新罗斯堡也要二次加工。

    未有被发现的多达三处的“天鹅石刻”要被小心地凿下来,它们被留里克扶余神圣的意义,可是要安置在罗斯大神庙的。

    凿刻“天鹅”的当然不是卡累利阿人,而是更加古老的族群。那些消失数千年的湖畔定居者就留下了这些遗产,成为罗斯人的宝贝。

    留里克在两天的时间带队考察过了,他讶异与这片地区积雪下有着大量的石头,仿佛一座巨大的山脉整体陆沉似的。

    有多达十辆雪橇装得都是石头,它们被乱堆乱放,给留里克的感觉就像是一大堆建筑垃圾。

    它们可不是垃圾,砸碎了混合水泥造混凝土,丰收广场的硬化地面工程就能快速落实了。

    留里克是个聪明人,队伍中一样有人能意识到石料的价值。

    岂止是石料,有了石头就可能发现金属矿石,倘若发现了铁矿、铜矿就更好了。

    湖面吹来的尽是如刀子的寒风,猎人们毫无畏惧。一百名吕迪战士并没有杀敌献上投名状,而是化身石工,向罗斯提供石料以此证明忠诚。

    吕迪人很满意自己的新工作,就是那些被俘的卡累利阿女人就只能如牲口般被拉走。

    她们都是小矮人,她们本也不至于如此,只因生活环境整体恶劣,压制了一个人的生长。如此每一个女人都是很轻的,虽然佩切涅格人一样低矮,后者是矮而顿时,双臂硬得如石头,控制这样的女人轻而易举。

    至于金发蓝眼高壮的罗斯人等各路维京人,站在她们面前就是强力震慑。

    经过颇为详细的清点,有多达六百名卡累利阿女人被俘。最先到的征服者可是卡甘,他以草原的习俗杀死了老人与不分年龄的全部男子,故而这六百人就只是年轻的女子和年幼的女孩。

    她们完全丧失了抵抗力,而留里克身为王公当众宣布了对她们的处理。

    依旧是公国奉行了老规矩,能生育的女人将立刻嫁给新的男人,带有年幼女孩的女子,就带着女儿一并嫁了。

    站在她们的立场似乎只有合作这一条路可选,又觉得整个卡累利阿已经彻底灭亡,既然不愿意自杀为部落殉葬,就只能在征服者这里为奴婢。

    她们对未来没有任何的奢望,留里克也同样无意加害这群家伙。站在王公的立场,留里克巴不得这群新来的女人拼命生孩子,如此最快十五年后就能创造出新一批嗷嗷叫的战兵。

    她们顺从的表现就是安静地聚在一起,如同货物一般待在可御寒的棚社式帐篷。

    那些来自苏欧米和熊祭镇的猎人执意留下来打猎,与继续挖石头的吕迪人作伴,同时开始兴建所谓的“天鹅石镇”。

    真正的三块“天鹅石”已经整体装在雪橇上了。

    大部队开始返程,事到如今储备的食物物资依旧非常充足,甚至喂养那高达六百名的女俘一样没问题。

    讨伐行动就这样结束了?

    带着兄弟们坐在篝火边大口吃麦粥的卡甘,很高兴自己的部下一人抱着一个卡累利阿女子。

    他们不仅自己吃,还忙着把麦子往自己的女人嘴里塞,入夜就抱着自己的女人进入自己的窝棚快活。

    等到次日,她们再一亮相纷纷换了模样。

    佩切涅格人无论男女都在脑后扎着奇奇怪怪的小辫子,女人因蓄发的传统,她们都辫子因而更加花里胡哨。

    这些佩切涅格男人何止占有了她们都身子,还要进一步将卡累利阿女人佩切涅格化。

    女人舒展的“黑长直”发型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密密麻麻辫发,一些染色的麻绳也混在头发里成为一种装饰。

    如此作为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固然返乡时带着一些在罗斯购得的物资会拖慢速度,带上一个女人速度岂不是更磨蹭?

    那也一定要做,佩切涅格部落联盟任何时候都需要外来的女人来生育新的战士,何况这群女子面貌与佩切涅格女人也没啥大差别。她们再换上草原传统服饰,就看不出来差别了。

    这支队伍持续前进,冬季的东征有谁得到了历练,莫过于罗斯骑兵。

    他们每个人都杀敌了!凶悍表现可谓棕熊,那些农民之子已经回不去了,他们有过杀敌经历真正见过了血,整个人的心性都为之改变。

    如此本就是博雅尔土贵族的儿子,这番以骑兵参战钢剑染血,他们本就自视甚高,而今更加高傲。

    因为王公一定钦定,他们的身份是真正的罗斯勇士,已经归属于公国的顶级阶层。

    无他,纯粹的罗斯虽只有八十人,他们各个都会做日后的军官,最次也得统辖十人,其中的佼佼者还能成为扩建的骑兵旗队之旗队长。

    这次东征自然也给留里克巨大的触动,他为了此战准备极为充分,结果战争就以百余骑兵突击轻取而结束。

    骑兵体现了巨大的战术优势,如此何有不扩建的道理?

    扩建骑兵的计划本身就已经指定。

    “看来,骑兵工作要提速了……”

第801章 奥列格·留里克松

    新罗斯堡对于被俘的卡累利阿女人们完全等同于另一个世界,她们被全部关押起来,接着就是进行统一的净化。

    她们以肥皂洗净身子,又大量进食麦子、鱼肉和盐补充营养。尤其是盐分,这种“珍馐”直接刺激每个人都头脑,她们血液里底线的钠钾含量快速上升。

    经过了长达十天的修养,这群女人的气色有了明显的变化。就像是养大的牛羊可以被卖掉,等待她们都时刻也到了。

    她们对于自己会被出卖这件事还不意外,最意外莫过于进入罗斯人的城市天天大吃大喝。她们虽不理解,有好吃好喝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了。

    她们都换上了新的麻布长衫,穿上皮靴,外身穿着皮衣,头上还顶着皮帽。

    她们本身是商品,一身衣服是商品,连带着把她们从奥涅加湖运回来,净化时耗损的肥皂,吃掉的食物,这一切都是有账目可查的。

    闻听王公要卖女俘,全城的男女又聚集在丰收广场围观盛况。

    依旧是老规矩,有权购买这些女子的必须是有些资产的在籍罗斯人。

    一个成年又年轻的女子被标注一磅半银币的高价,若是女子还带着一个女儿,两人标价就是两磅。

    只要不是慵懒的蠢货,一个斯拉夫农夫绝对凑的出这笔钱,何况饱尝了战争红利的老罗斯人和其他维京人,大量人员拿的出这笔钱。

    买主是在籍人士,得了女子自然要首先做奴婢,其次要给他生育子嗣。按照维京传统,奴婢一样是家庭成员,地位基本就等于主人的一种生育的工具,除非主人宣布她成为正妻或与正妻平级。

    一座木制台基建好,女子尽登木台。会场尽是高喊声,被当作商品的女子双手被困住,脖子上也套着铁圈。

    此乃规矩,彰显其特殊的身份,并非单纯防着她们逃跑。

    会场起哄的人很多,有意拿钱购买的人也很多。

    那些客居商人们也想买一些女子,转手再买到瑞典赚差价。结果王公给的标价太离谱,难道这些女人嘴巴里是金牙吗?梅拉伦的比尔卡集市也有这样的市场,当地的女奴价格顶多才半磅银币。

    他们觉得罗斯王公才是大奸商,又诧异于这群罗斯买主也真舍得给钱。

    有多达二百名年龄不一的卡累利阿女俘被新罗斯堡消化,无论买主是要她们为奴婢还是为妻妾,现在她们都生命权都被公国保护。她们成了在籍人员,也有权进入王公的各种作坊劳作赚取报酬。

    至于剩下的四百人,这些将大大“便宜”南边的诺夫哥罗德的斯拉夫男人们,尤其是斯拉夫旗队战士,必须全部完成娶妻。

    留里克只是远远观察会场的盛况,原则上他并不喜欢这个,这是时代决定了罗斯需要这个。

    “族人变得更多了。”兰娜的手不禁扶住留里克的肩。

    “你觉得如何?”

    “什么……”

    “我一再让那些黑头发的小矮人加入我们,你怎么看?”

    “我?没什么感觉。就是……”

    “不喜欢?”留里克警惕地问。

    “有一些,她们太矮小了,据说这样的女子生育的孩子也长不高。”

    “但是你很高。”留里克笑着猛转过身,把斯维特兰娜轻轻抱住。

    的确,相对于高大的留里克,斯维特兰娜只是矮上大半头。即便如此,她也远远高于佩切涅格王子卡甘。

    卡甘的低矮问题主要在于他腿短,而且因骑马原因,所有佩切涅格战士都有些罗圈腿。

    斯维特兰娜双腿很长,身材颇为修长。她正处于一个斯拉夫女人最楚楚动人的年纪,脸庞还有些幼稚感,身体已经完全成年,就是这样的模样最撩留里克。

    何止是她,当年被老奥托选中的是个斯拉夫“柴火妞”,如今彻底的女大十八变。

    “最近来那个了吗?”留里克猛然问。

    兰娜还在装不懂,就是白皙的脸庞已然红润:“哪个?”

    “就是那个!你……”

    她摇摇头,又问:“原来你都算着时间?”

    “我的确在算计。啊……看你这样的表现我已经完全明白了。”说罢,留里克脸含笑意。

    如此兰娜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本该来月事的日子都过了,该来的不来只能意味着她腹中已然在孕育着王储大人。

    相比于兰娜的高兴,留里克高兴归高兴,并没有因此狂喜,就仿佛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着。

    春季已经不远,大型动物都开始了躁动。

    人人都在戏谈自己的王公是一头不知疲倦的公牛,王公有雅兴,民众也一样。如今的时代,罗斯公国的物资生产效率比以往提高可有十倍,充分的物资引得民众情不自禁加紧生育。

    罗斯的婴儿潮规模持续扩大,这就是国运,是留里克自己也无法靠政令限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再踩一脚油门。

    最近是有大事,公国大祭司已然到了关键时刻。

    她肚大如鼓相对于她矮小的身子显得无比违和。

    现在的她已经需要旁人搀扶着走路,下级祭司都说大祭司这怀的一定是个强壮的男孩,也必然只有男孩能把母亲折腾成这样。

    她的预产期迫在眉睫,公国大神庙也彻夜灯火通明。下级祭司聚在一起,向着掌管生育的芙蕾雅女神祷告。

    留里克已经把自己的露米娅接到宫殿,令她这段日子就老实待着,又把城里最有经验的接生婆请来。

    厨房开始准备美餐,尽是高蛋白的食物,留里克提前把月子饭备好,万事俱备就等露米娅生育了。

    她是第二次生育,莫看她是矮小的,这幅身体颇为坚强。这个时代的产妇有较大概率死于第一胎难产引起的紧急事态,但到了第二胎,出现危险的概率就极地了。

    留里克就跪坐在现场,让露米娅死死抓住胳膊,又鼓励她使劲。

    他的那一票妻妾就守在房间里,一来是观摩以对未来做好心理准备,他们同样也是陪产的助手。

    一身婴儿如防空警报的炸裂啼哭,让气氛凝重的产房焕发出热烈笑声。

    斯拉夫人产婆兴奋地宣布这是一个男孩,留里克也笑出了声。

    “好了。他就叫奥列格!”

    “可是现在没到命名日。”兰娜多嘴嘟囔一句。

    “命名日是斯拉夫人的规矩,我无所谓。这个小崽子就叫奥列格,他的名字早在他出生前就被神定。”

    露米娅卸了重负,强烈的执念冲上脑袋,她意欲做起来,嘴上嘟囔:“给我孩子,让我看看他。啊,他腿脚都在,没缺陷吗?”

    “一切安好,马上给你看,孩子得先清洗掉血水。”留里克抚慰之。

    干净的温热水洗净粉嘟嘟、浑身褶皱的婴儿。他的脐带被隔断,旋即被一个木夹子夹住。剩下的脐带和台盆皆离开母体,露米娅的关键部位也被其他姐妹洗净。

    罗斯公国已经有了不错的外科手术技术,其最大的特点和优势就是在这滥觞时代保证了卫生,用于母婴护理等工作,也自然避免了许多祸事。

    哭闹的婴儿被柔软的洗抹布包裹,他仍是哭闹的,送到母亲怀里立刻安静下来。

    露米娅高兴得想哭,她执意要轻轻打卡襁褓看了一眼,然后心满意足。

    孩子闭着眼安静地喘息,原本褶皱的皮肤现在开始变得圆润。

    “像你,留里克。”她说。

    “我的儿子自然像我。这小子是奥列格,他得是我的战争酋长。”

    “战争酋长啊……也好。”

    不出四个小时,露米娅已经开始奶孩子。留里克不需要给自己的孩子再找乳母,露米娅自己就够了,就是这段日子的祭祀工作她将缺席。

    大祭司果然生下了儿子,孩子名叫奥列格·留里克松,亦或以斯拉夫人叫法就是奥列格·留里科维奇。

    这又是一位男性大贵族,也是第一位一定会享有罗斯公国内部部分权势的大贵族。

    消息随着信使操纵驯鹿雪橇抵达诺夫哥罗德,这下老奥托夫妇也巴不得赶紧看看那个名叫奥列格的崽子。

    “一个被你俘虏的女奴终于给你生了个孙子,看来当时留里克对她好是非常必要的。”尼雅获悉了消息,不禁对生活一番感慨。

    老奥托高兴的同时也在苦笑,“为了露米娅,留里克敢拿剑跟我对质。也还,奥列格要做战争酋长,在我老死之前,也许我还能在训练他一下。”

    “还是先把雷格拉夫训练好,这小子也是个国王。”尼雅说罢又以沙哑的嗓音哈哈笑起来。

    另有一则消息是后开才传到老奥托的耳朵里。

    信使将秘密消息先告知了白树庄园的里古斯,所谓王后斯维特兰娜可能已经怀了。这一情况留里克和兰娜都不能完全确定,除非兰娜的小腹能鼓起来。

    里古斯管不得那么多,有了疑似消息就是确有其事,毕竟留里克已经长得如他亲爹当年一般雄壮,自己的小女儿也到了任何一个斯拉夫女人都能孕育的年龄,倘若没动静才是怪事。

    兰娜无论生男生女,白树庄园就因为这个孩子取得绝对的政治优势。

    如此家族作为公国王室的第一外戚,就能顺利成为公国的顶级贵族。

    里古斯老头子一个看似若不经风,他的目的进一步达成,他就期待着自己的能活着见到自己的这个外孙长大。虽然这是一个奢望。

    消息传到老奥托这里可是让他小小生气一把,他即生气又高兴。他并不着急,因为春季即将到来,春耕一到留里克还得回来。

    留里克要在儒略历三月二十八日参加在新罗斯堡的春分祭祀,同时这也是罗斯人传统的开航节日。

    因为大海已经实质上解冻,大量冰块被涅瓦河水冲进芬兰湾,这里的春季来得更早。

    等到祭祀开始时,褪去积雪的红松已经在吐露新芽,而大地变得极度泥泞也令大家叫苦不迭,这就更凸显了修筑硬化地面的重要性。

    驯鹿雪橇已经能暂时退休,车辆与船舶开始同行。

    买了大量廉价皮革的客居商人再缴纳一笔离港税,急忙冲向芬兰湾,并一路向西冲向梅拉伦湖入海口。

    罗斯人、斯拉夫人、苏欧米人都在躁动,在完成春季祭祀后,大家都春耕即将开始。

    露米娅已经做完了月子,她再度头顶鹿角盔主持祭祀。

    消失一个月有余的大祭司回来了!

    她亲自宣布大吉,又令下级祭司们捧着含有祭品鹿血的翁,将鹿血到处涂抹故意冲滩的船只。

    这算是今年新加的仪式内容,备受各路船主的好评。大海之上风云莫测,人们需要一些神秘力量保佑平安。鹿血抹船壳相当于开了光,船主的心为之安定。

    当然这个服务也是要收钱的,不然祭司岂不是白忙活了?

    留里克对“鹿血开光”要价20个银币,还别说这群商人是真的舍得给。

    春季大祭司的当日,新罗斯堡造船厂下水多达四艘标准型武装货船。它比风帆驱逐舰小,比传统货船大。

    其中的两艘留里克租借给拉格纳,命名权也在拉格纳手里,之后的打劫行为随他喜欢。但是他的部众,尤其是女眷孩童就继续待在诺夫哥罗德吧!这就是监视,拉格纳懂得但并不反对,他甚至很满意这个,一来自己无意和罗斯发生冲突,二来女眷们还能制造财富呢。

    理论上拉格纳现在就可以操纵新船一路向西去报复自己的仇人丹麦王霍里克,他没有着急这么做,而是首先带着自家兄弟完成内河试航。

    大量人员要回到诺夫哥罗德,全部的战马也登船南下。

    罗斯舰队南下了,划桨长船一路牵引,经过涅瓦河又进入沃尔霍夫河。

    庞大的舰队进入丰水期的伊尔门湖,抵达忠诚的诺夫哥罗德。

    露米娅抱着儿子奥列格,拉着女儿维利卡来了!卡洛塔抱着儿子卡尔一世也来了。

    一票顶级贵族抵达诺夫格罗德,这下斯维特兰娜怀孕之事已然板上钉钉,虽然还是不明显,她的亲生母亲可以确定这一事实。

    此事可是把里古斯高兴得直接抱着伏特加烈酒喝得昏阙,梅德韦特也为妹妹狂喜。

    白树庄园的民众喜悦写在脸上,他们也在积极行动,因为春耕即将开始。

    但春耕始于一场短粗的春雨,虽然本就泥泞的大地更加泥泞,雨水一停就是持续的好天气,惊人的是气温在飙升,不少伐木的罗斯、丹麦壮汉已经赤膊上阵。

    卡甘在整顿自己的兵马,将打成捆的罗斯皮革、花布打捆,他又购买了一些驯鹿作为拉货的工具。

    他有些后悔自己带的马太少而罗斯买的物资太多,即便如此还是要快速回家。

    他们决议带着女人骑着马,一手再拉扯着鹿,晃晃悠悠回草原,这会是长达三个月的远征,大家充满信心。

    因为他们不是自己南下,还有早就进入诺夫哥罗德的基辅斯拉夫人的使者,他们也是骑着自己的小马归乡。马客萨科伊又买了一批罗斯商品,不仅带回去给故乡人开开眼,也是向盟主交差。

    他们已经先行出发了,为此留里克与自己的佩切涅格兄弟又好好吃喝一顿,最后干脆白送了多达二十玻璃瓶的烈酒,所谓另一批赠予佩切涅格可汗的特殊礼物。

    他们离去不久,拉格纳也要带着被选中的兄弟离开。

    春天已经到了,海上好汉是时候出动。拉格纳选定六十个部下,并与第一皇家海贼斯普优特合流,构成海贼舰队冲向西波罗的海。至于在哥特兰划地为营的计划暂且搁置,拉格纳理性地一想,也把萨列马岛最为行动基地。

    但是今年罗斯军队按照留里克的计划仍不会讨伐强敌,骑兵队的那群母马离开开始受孕工作。留里克仍要忙于生产工作积极积蓄力量,这不,他已经亲赴农田,最初表率开始了838年的春耕。

第802章 拉格纳在伯恩霍尔姆

    三艘大船扬起风帆向着西波罗的海漂去,已经不需要任何的伪装,三船旗帜非常鲜明,皆是白底蓝纹旗帜。

    拉格纳终于得到了自己可支配的大船,如此罗斯人的船只已然不再神秘,只因他现在就站在罗斯人的立场上。这不,连他自己的一身着装也是罗斯式的。

    他给这两艘船分别命名“石墙”与“指环”,一个是他的部族名,另一个即是他的父亲。

    木条涂上白粉,又以松胶糊上一层,只要时间长一点,白色就能稳固,木条表面也形成坚固的膜层。

    两船的船首就以这般白色木条拼出船只名号,以及具体的舷号。她们并非拉格纳的船,这伙儿流亡分子只有使用的权限。

    不过得此宝贝,拉格纳并不愿成为杀人如麻的海盗,就算是打击丹麦王,也得讲究有针对性的打击。

    三船经过墓碑岛经过一番补给,下一站萨列马岛。

    向西就是西波罗的海,向南就是里加湾。

    关于罗斯公国在岛上插旗宣布统治这件事,周遭的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部落已经获悉。

    罗斯人?还不是另一支维京人?

    可怜的三个部落联盟并没有制作远洋划桨船的能力,他们最多只有少数的勇敢者抱着舢板漂到岛上。

    尤其是爱沙尼亚部落,多达二十个部落组成了松散的联盟,彼此并未拧成一股绳,他们是自成一体的团体,对于外部世界的认知实在有限。

    至少他们弄清了一件事,关于占领萨列马岛的外来者,他们是罗斯人,关于多年前袭击杀戮海海岸部族的划桨者,一样上罗斯人。

    时间已经抹平了很多事,那场袭击似乎发生在十年前。那些最近飘到萨列马岛的爱沙尼亚人,他们从当地人嘴里获悉的罗斯,反而是另一个模样。

    对于爱沙尼亚各部族,罗斯人仍是神秘的存在,他们也无意派出可以代表大家的官方使节做解盟之事。

    有一小撮爱沙尼亚人早就脱离了自己的部族,成为萨列马岛渔民兼海贼,而今兄弟们归顺罗斯,大家都盼着新一年海上打劫再实施呢。

    萨列马岛的一处深水湾被划定为锚地,三艘船就此抛锚。

    这座海岛迎来了他们的伯爵——斯普优特大人!

    “爸爸!”一个幼儿奶里奶气地招呼着小手。

    那就是斯普优特区区一岁的儿子,他接过自己的崽子又亲又啃。

    人们欢迎自己的伯爵登陆,一经登岛众人就问询船队何日启程打劫。

    另一群下船的人也引得大家注意,为首的拉格纳是丹麦贵族,这一点令大家倍感意外。

    丹麦贵族?他和他的伙计明明穿着罗斯式战袍!拿着的也是罗斯人的十字弓。

    又有人揣测,这群丹麦人是罗斯王公大人的雇佣兵。

    还是斯普优特、特拉朗解释一番,以及拉格纳现身说法,误会掐死于摇篮。

    奉旨合伙去打劫,甭管兄弟们从何而来,大家都是罗斯公国的御用海贼。

    现在,的确是开海打劫的好时机。

    萨列马岛已然堡垒化,入龟壳般坚固的堡垒给了众海贼绝对的安全感,也令他们愿意把事情做得非常绝。

    三艘船卸载了大量物资,一批衣衫褴褛的家伙快速换上统一的制服,所谓缝合蓝纹的白袍,以及穿在内部的白、蓝两种麻线混织布做裁剪的衬衫。

    后者就是所谓的海魂衫。

    何以是皇家海贼,他们的本质还是罗斯公国海军,故而至少在着装上要正规化。

    大家都精神面貌为此巨变,野心也进一步膨胀。

    他们在堡垒内大吃大喝,罢了聚在一起共商大计。

    有人高声扯着嗓子:“咱们抢丹麦人的船,还要抢伯恩霍尔姆。我们就专注去抢伯恩霍尔姆!”

    此人一说大家跟着起哄,见此盛况斯普优特举着玻璃杯就高呼胜利口号。

    拉格纳跟着笑,但他的心里并不打算这样。

    斯普优特才是岛屿之主,他有权决定今年优先砍谁。

    他使劲拍打双大腿:“都安静,现在听我说。看到你们这么热情,咱们就追着伯恩霍尔姆人的渔船穷追猛打。反正他们是丹麦人的仆从,咱们就继续讨伐!”

    至少讨伐伯恩霍尔姆岛没啥风险,以往大家袭击过多次了,这次继续干,若是能把丹麦主力诱出来,以三艘大船的战斗力还不是乱杀?

    斯普优特捣捣拉格纳:“现在,听听咱们的丹麦领主怎么说。”

    一听“丹麦领主”,热情洋溢的众人全都闭嘴了。的确他们一直嚷嚷着砍杀丹麦人,一个真的丹麦人就坐在这二,还说那些话显然不太合适。

    “我能说什么?”拉格纳苦笑道:“我还以为你们这群海贼真的会去找丹麦王的麻烦,想不到还是去袭击弱者。”

    “你在嘲讽我们?”有喝醉的家伙嘟囔。

    拉格纳当然不让:“就是瞧不起你们!以为砍杀丹麦人就算强力?如果真的和丹麦王的军队厮杀,你们这群海贼有多少胜算?不使用十字弓和大船,看看你们这群瘦弱的家伙只能战败。”

    这番呛火之语引得众人不适,但聪明人仔细想想,恐怕这个拉格纳酋长所言也有几分道理。

    还是有勇敢者不信邪:“你们就是丹麦人,不如我们比划比划?”

    “你?瘦弱不堪。”拉格纳甚至不会正眼瞧此人,而这正是莫大的挑衅。

    岛民本也缺乏乐子,尤其是憋了一个冬季,除了忙着生孩子,还有什么可以宣**力的?

    借着酒劲,一群岛民要与拉格纳的伙计们比试一番,所谓赤手空拳打一场群架,看谁先服软。

    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斯普优特也不愿阻止,他需要让岛民真切认识一下真正丹麦战士的凶狠。

    双方借着酒劲真的打了起来,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带头起哄的岛民皆被拳头打倒,又分分宣布自己投降。

    也亏得这场群殴比赛,拉格纳用拳头证明了真正丹麦人的实力。那么丹麦人之前连连失败是何原因?仅仅因为罗斯船只强悍?这是一方面原因,还在意真的老罗斯人比丹麦战士还要强壮。

    岛民服了,这才愿意静下心来再听听拉格纳的态度。

    “我和罗斯王公有着密切关系,我与丹麦王已经脱离了任何关系!兄弟们,弄清你们的敌人。你们抢劫要有计划的抢,不要乱抢一出。比如伯恩霍尔姆人明明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当拉格纳说出这番话,斯普优特又坐不住了:“且慢,你在给那个岛的家伙说好话。”

    “不是好话。”

    “就是。”

    拉格纳眉头紧锁摇着头:“以我所知,伯恩霍尔姆人毫不忠于那个霍里克。霍里克就是法兰克王国豢养的狗,此人治下的丹麦是要给法兰克人当奴隶的。我反对他而遭到攻击,很多人被杀。我想,伯恩霍尔姆人也拒绝那个男人的统治。我还知道,至少有五个领主带着自己的族人离开了。”

    “你的意思是伯恩霍尔姆已经脱离丹麦了?”斯普优特问。

    “也许吧。我不知道,但我不想看到你们乱抢一通。他们是可以拉拢的对象,我想王公在这里,他会同意我。”

    拉格纳所言并不能服众,既然他说到可以拉动,何必不让他试试呢?

    海贼船队向西遇到的第一个大目标必然是伯恩霍尔姆,当地人的确不是丹麦人。此时斯普优特伯爵有着最高决断权,同样的拉格纳也有自由裁量权。

    留里克钦定的是两支皇家海贼团伙,他们是自由活动还是合股办事都凭自愿。

    斯普优特毕竟是可以和王公对饮烈酒的著名探险家,倘若真的和这群岛民当海贼岂不是太掉价。

    他知道王国喜欢域外族群的臣服,也由此手段扩大势力范围。如果伯恩霍尔姆人举岛投献,自己岂不是奇功一件?

    “拉格纳。”他说。

    “我在。”

    “你倒是可以试试。”

    “试着做什么?让伯恩霍尔姆与我们结盟?让我们无忧无虑去更西的海域?”

    斯普优特摇摇头:“不。我要你试着说服他们投降。你不是很有信心吗,就该亲自办此事。我……”他刻意再看拉格纳的眼睛:“我相信你是个真男人。”

    拉格纳平生最恨别人说自己不是爷们,他现在拳头还隐隐作痛,就是面对质疑,这可不是拳头可解决的。

    “好啊!我们就冲到那片海域,我试着登岛和当地人聊聊。”

    拉格纳今日的现身说法做成了一件事,便是指明了丹麦人与丹麦人有所不同,以及罗斯王公对于丹麦王国的纠结态度,所谓王国本就想结束没完没了的敌对状态,只是一些愚蠢的丹麦大领主一支在对北方找茬。

    既然有了目标,船队就此出动。

    拉格纳之前那番“罗斯的优势建立在船只和十字弓基础上”的论断,首先他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就是罗斯王公的佣兵,衣着打扮以及操纵大船的事实证明了一切。

    三船排成纵队,大摇大摆冲向目标海域。

    果不其然前方出现了渔船,而那船只在逃命。

    三船皆以旗语交流,拉格纳的部下就把在新罗斯堡学到的一些知识运用出来。

    发现目标,鲑鱼酋长号大船在狂奔,却见拉格纳的石墙号闪动旗语。

    “老大,丹麦人要我们不要攻击。”水手长喊到。

    斯普优特手痒向行动,见状只好呲牙:“就按他的意思办。咱们冲过去拦截渔船!”

    如果要攻击,侧舷扭力弹弓递进一轮齐射,那渔船就要漏水沉了。

    鲑鱼酋长号掠过去,一高机动横在渔船之前,轻度碰撞发生,瑟瑟发抖的渔民发现自己已然退无可退。

    如此后续两船也围了上来,渔船彻底没机会逃亡。

    渔民无可奈何投降,并要求以捕捞的鲱鱼换命。

    “换命?庆幸吧,博恩霍尔姆人,今天你们不会死。”斯普优特话是如此,心里充满不屑

    三船互相贴近,放下木板拉格纳登上最大的船,也见到了三名俘虏。

    他开口便说:“你们是岛民?你们对丹麦人什么态度?”

    俘虏忙着求饶,听得一个罗斯人如此说深感莫名其妙。

    “你们岛民是臣服丹麦王吗?”

    他这样问过,俘虏嘴巴打颤着,都在自称和丹麦已经没了关系。

    拉格纳耸耸肩,又看斯普优特:“你瞧,我就说了,他们已经和丹麦王没了关系。”

    “你这是在开玩笑嘛?他们都吓傻了,自然顺着你的话说。”

    “也许吧。”

    说罢,拉格纳两处了自己的身份:“渔夫!你们不认识。告诉你们,我乃丹麦石墙部族,著名的毛裤拉格纳,我父亲是指环西格德,十五岁时我就连砍两个领主的脑袋,也是我砍了斯韦阿兰首领的脑袋。”

    遂有一渔民恍然大悟:“啊!你!斩颅的拉格纳?就是你?是你砍了斯韦阿兰王的头?!”

    “没错,就是我。”

    “那么你……你明明是丹麦人,明明是贵族。我们都听逃到岛上的人说了,你们的石墙部族被霍里克杀光。你居然还活着?”

    “荒谬!看看我的身边,我们明明活着。我们和罗斯结盟就是要反攻霍里克。且慢!岛上还有逃亡的人?”

    感觉找到了救命稻草的渔民深知自己的价值在于掌握的情报,他们属于聪明人,这便自告奋勇:“我们很有用处。如果你们要与岛上的首领们做一些交流,我们可以作为向导。”

    “很好!”拉格纳一拍大腿:“我等的就是你们这番话。我要亲自见到岛上的贵族,尤其是那些流亡者们。”

    站在拉格纳的立场,他一直有着自己的主张,虽然现在是做罗斯王公御用海盗,留里克早就明示了,会支持自己去竞争做丹麦的新王。

    做新丹麦王,改变焦灼的北方局势,联合大家的力量一起反击法兰克!

    拉格纳和留里克交流颇深,相信留里克忙于征服东方,对武德充沛的丹麦只有非常充沛的贸易渴望。

    他可不是真的要打劫,而是借着罗斯人的武威来狐假虎威的招兵买马,他要建立一支反霍里克王的军队,意欲将日德兰半岛以及周边岛屿的法兰克势力连其走狗清扫。

    那么伯恩霍尔姆岛人多势众,他们就是最应该被拉拢的对象。

    三艘船拖曳着俘虏的渔船逼近岛屿,这举动吓得岛民觉得罗斯人要登陆战斗。

    罗斯人已经如此嚣张了?终于要登陆杀戮了?

    事到如今原本一万多人的岛屿主要就是因为罗斯人没完没了的骚扰,气得捕鱼为生的渔民被迫移民北方或是进入丹麦。他们大量奔向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南端的譬如银堡这样的大定居点,亦或是直接流窜到奥斯陆和卑尔根。

    事到如今虽有一批丹麦流亡者登到,人口还是暴跌到了六千余人。

    这个人数于这个时代并不算少,就是罗斯人的海贼大船再现,着实令渔民暴怒。

    各个家族、社团、流亡部落自发地组织人手,这一下子就集结了一千名战士奔向海滩。

    拉格纳就只有两个部下随从,三艘船就在近海处抛锚,三人坐着渔民的渔船漂向岛屿。

    出发前拉格纳也说,倘若自己三日未归,意味着岛民已经动了刀子,接下来斯普优特作为完全的指挥官,直接攻击当地人的港口,疯狂破坏他们赖以为生的划桨船,并进一步封锁。

    他这是在赌命,即便他看到了海岸上出现了圆盾构成的盾墙。

第803章 说客

    持盾的男人们一肚子怒气,这些年来大家没完没了地被罗斯人骚扰,分明是他们与丹麦人的仇怨,为何要让伯恩霍尔姆人付出代价?

    仅仅因为全岛臣服了丹麦吗?

    一千余人一拥而上就可将登陆的罗斯人撕成碎片,不过来着分明是使节的身份。

    罗斯人想干什么?谈判?

    如果谈判可以令他们终止无尽头的骚扰,谈判是可以的。

    岛上没有走的大家族头目,以及去年逃难而来的几个丹麦领主,他们已经在岛上搞起了诺迪克议会。

    并没有人是岛主,平日里大家聚在一起过日子,遇到了事情,有头面的人们就推选出一个话事人办事。

    一个名叫斯温德的男人被推举出来,也是他号召男人们拿起武器去海滩看看情况。

    有小头目带着怒气撺掇:“他们这是使者?以前他们不给我们申辩的机会,我们现在就出些人手砍了使节。”

    “不可。他们的大船如同克拉肯,我不想激怒他们。”

    “就让他们平安登岛?他们在丹麦海域也是到处破坏。”一位流亡丹麦领主担忧道。

    斯温德就站在阵前,担心那些虎视眈眈的大船,岛民的长船便没有离港拦截,他就带着男人们守着海滩。

    撺掇大军去手撕使者是胡闹,痛快是痛快,那就断了谈判的可能性。

    他便向那些高贵者说:“既然你们推举我做话事人就不要捣乱,约束自己的人不可擅自攻击。我去亲自和登岸的罗斯人聊聊。”

    一叶扁舟漂向海岸,一面旗帜飘扬,船上的人也穿着罗斯的白底蓝纹袍子。

    拉格纳这身罗斯式行头如何不令伯恩霍尔姆人忌惮?他自己一样颇为担心,此行也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勇事。

    渔民的船只直接冲滩搁浅,拉格纳扶着船纵身跃下,接着踏着嚣张的步伐直面整个军阵。

    接着,摘下自己的头盔。

    拉格纳亮出了自己的脸,当即引得一些人大为吃惊。

    “是他?不会吧!”有流亡丹麦领主慨叹。

    又有人疑惑:“毛裤拉格纳?看着像,可长得像的人有很多,这男人就是个罗斯人。衣服不会骗人。”

    “也许他没死?是投降了罗斯人?”

    “谁知道呢?”

    ……

    盾牌堆叠如墙,拉格纳毫不畏惧,面对这支军队,他抓着头盔张开双臂。

    “伯恩霍尔姆的人们,你们可认得我?”

    “你?!”斯温德大声喊道,“罗斯人!是要和我们谈判的吗?”

    “不!我不是罗斯人。”

    “你明明穿着罗斯人的衣服!”

    “我是丹麦人!石墙部族的拉格纳!穿毛裤的拉格纳,砍了斯韦阿兰王的拉格纳!”

    因为英雄男人的名号总是备受推崇,故事总在口口相传中变得离奇,最后变成奇幻故事。

    持盾的战士们纷纷惊讶,倘若他就是毛裤拉格纳,谁能打过他呢?再说他是丹麦人,并非罗斯人,也不是丹麦新王的仆从,彼此毫无开战的理由。

    “有人说你死了!”斯温德继续喊到。

    “我没有死。我活着就要向霍里克复仇。你们!伯恩霍尔姆人!如果你们是那个霍里克豢养的猎犬,现在就可以杀死我。如果你们也反对那个男人,现在就停止戒备,我们好好聊聊。”

    听得,斯温德急忙做出一番决断。甭管此人是谁,他代表的罗斯势力看起来没有战斗的意愿。反正精壮男人们已经动员起来了,罗斯船上的人要登岛杀戮,那才是自寻死路。

    他令男人们放松戒备,自己也张开双臂向前走去。

    误会看来是终止了,拉格纳以和平的方式登陆这座岛。

    对于拉格纳,他并非首次登陆伯恩霍尔姆,只是上次来他还非常年轻,而今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如果他的赝品,只要被真的丹麦领主询问一下就会迅速露馅。

    实则不然,拉格纳这里可有非常重量级的信物自证——继承自父亲的指环。

    指环西格德给自己打造了一枚戒指,那实际是一条“衔尾蛇”,也指代“耶梦加得巨蟒”。

    戒指不足为奇做一个衔尾蛇的戒指未免很嚣张。

    逃亡的领主们曾和拉格纳并肩作战多次,即便这是没有照片的时代,拉格纳得的功绩很多,领主们也就多看他几眼。

    这下见得了西格德的指环,逃亡各领主已然认同了拉格纳丹麦人的事实。至于他为何穿着罗斯人的衣服,为何岛前横亘三条罗斯大船……

    “你?带着什么目的而来?代表罗斯人和我们谈判?”斯温德一针见血问及核心问题。

    拉格纳也不掩饰:“确是谈判。这里并非交谈的场所,我们当找个好地方好好聊聊。”

    ……

    三艘罗斯大船如同悬在头顶的剑,他们一来,岛民今日的捕鱼计划又泡汤了。

    岛民各回各家,在自宅中期待着谈判能有一个结果。

    海风吹拂整个海岛,一座大木屋建筑在岛屿最高的石丘之顶,站在这里人们能眺望极远,如果空气足够澄澈,天气足够晴朗,视力好的人甚至能看到远方的大陆的海岸线的魅影。

    拉格纳带着两位随从持剑进入议会庭,他们三人已经把罗斯的袍子脱掉折叠好,露出皮衣便装,如此显得与岛民如出一辙。

    不过他虽有“毛裤”的诨名,现在穿着的可是实打实的罗斯麻布裤子,一条缝合严实的裤子是与岛民们极大的不同点。

    因为岛民还大规模地穿着裙子,或者说是一种整体性的皮革袍子。他们甚至没有内裤的概念,实在冷了就给双腿裹上长袜裤而已。

    习惯了罗斯式舒适穿着的拉格纳已经回不去了,当然衣着方面都是些小问题。

    二十余名有头面的人物聚在议会庭,拉格纳就是最重要的客人。

    “很抱歉,因为罗斯人的骚扰,我们只能在冬季冒险捕鱼。我们最近打捞了一些鲱鱼,它们都有些发臭了,我就只能以这些招待你。”斯温德的开场白看似抱怨,言语里充满了不客气。

    拉格纳是丹麦人不假,他现在罗斯使者的身份也是真。

    “吃臭鱼?既然是你们的礼物,我还是收下吧,我愿意相信你们并非是故意怠慢。”

    其实岛民就是故意怠慢,此事斯温德笑着否定拉格纳也笑着当做不懂。

    斯温德代表众人继续:“我们就想知道,你来了意味着什么?总不会是……”他顿了顿气,“想我们提交战书什么都?”

    “打仗?至于吗?”拉格纳摇摇头,“我此来的确代表罗斯,可我也能代表所有被霍里克打击的领主们。”

    “你代表我们?”恰好一流亡领主就在场,“你何德何能代表我们?”

    “似乎是这样。可是,你们愿意继续流亡?还是想想办法砍了霍里克都能脑袋,让咱们回到丹麦夺回失去的领地。”

    “就你?你有何实力?你没这方面意思,可我们都听说你的族人几乎死完了。你们部落的墓地也被霍里克那个恶棍毁坏……”

    “够了!”拉格纳勃然大怒猛砸桌子,此举也吓得众人急忙拔出匕首。“每每想到此事,我就愈发坚定复仇心。”

    “那么你想怎么复仇?”又有流亡领主问,“你还有多少男人战斗?”

    “至少三百人,如有必要,我还能再招募一些佣兵。”拉格纳答复颇为诚恳。

    “最多五百人,的确很多,但霍里克和他的仆从更多。他们还有法兰克人这个可恨的外援。你有什么?”

    “所以,这就是我要说的。”拉格纳摊开手环视所有人,“你们觉得罗斯人可恶,是故意攻击你们的渔民。我流亡到了罗斯,和他们年轻的王公聊了聊,也知道了罗斯人的态度。”

    “罗斯人到底想干什么?!”斯温德也猛砸桌子质问。

    拉格纳先不谈罗斯人事宜,故意谈及很久以前的事。“丹麦只有一个大英雄,就是高德弗雷,可他的侄子哈拉尔克拉克背叛了大家,而哈夫根也并非一个睿智的人。哈夫根固然有不雅的名号,那也是在捍卫丹麦的权利,不像这个霍里克为了权力出卖给法兰克很多。你们臣服的是丹麦的英雄王,可这个霍里克,不值得你们尊敬。”

    “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们当然不承认霍里克。”斯温德催他说正事。

    “哈夫根如何?他举兵杀了很多人,在做的诸位都出兵了。咱们杀的是各路斯韦阿兰人,据我所知,当年我们突击歼灭的那个部族,被跑掉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已经给罗斯王公生了孩子。你们出兵参与了哈夫根组织的一切远征,罗斯人其实就是为了报仇,才疯狂报复你们。”

    岛民和流亡领主从不知晓这一内情,他们大呼震撼。自然也有人说这其实是罗斯人找茬的借口,哪有男人会为了自己的一个姬妾开战的。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

    顺着这个理论拉格纳继续道:“哈夫根死了,你猜他怎么死的?”

    “我知道。他的红龙号和罗斯人孤舰撞船,他掉到海里就不见了。他被大海吞没。”斯温德说。

    “你们可知那艘罗斯船谁在指挥?”

    循循善诱至此,斯温德等一票人大吃一惊:“总不会就是罗斯人的首领?”

    “就是他!他是一个年轻人,似乎被奥丁祝福了。他的运气一直很好,自身的实力也非常雄厚。我谈听到了罗斯王公对整个丹麦的态度,罗斯人本不想打仗,奈何他们在海泽比的人都被杀。他们无法忍受,这便积蓄力量要报复。所以袭击你们,也只报复的一部分……”

    “听起来你一直站在他们的立场辩解。我承认他们可能有道理,可他们分明是想把我们伯恩霍尔姆人困死。”斯温德愤愤不平。

    “罗斯人就是在报复,而我,想毁掉霍里克的权势,还要报复法兰克人。”

    “所以你就这样和罗斯人合作了?”

    “是合作。我可是获悉了罗斯王公的真实态度,那个男人觉得敌人的敌人可以作为朋友。以往的恩怨先放在一边,现在我们都面临一个大麻烦。我们明明可以联手把丹麦王霍里克铲除。我甚至……”

    “你又想如何?”

    拉格纳高傲地仰起头:“我应该成为新的丹麦王,然后与罗斯人、斯韦阿兰人签订条约,让这片海域的海盗行为终止,我们自由自在地做生意安居乐业,岂不是很好?”

    恢复和平可是岛民的夙愿,就是和平简直是奢望。

    拉格纳又说:“罗斯人希望我抢劫你们,但我阻止了他们。你们之间的争斗毫无必要,依我看,不如你们派出使者去一趟罗斯,如何能结盟最好不过。据我所知,罗斯王公很愿意接受新的盟友,你瞧,明明我砍了斯韦阿兰的王,我还是与他们成功结盟。停在你们港口外的大船有两艘就是我的,这就是解盟的好处。只要你们与罗斯结盟,至少罗斯人不会再袭击你们。”

    不少人为之心动。

    “那么,代价是什么?”斯温德谨慎地问,同时他心里也盘算付出多大代价买来罗斯人的住手。

    “谁知道呢?”拉格纳耸耸肩,“也许只需要你们反对丹麦王的这一态度就够了。”

    拉格纳这一说客办事办得好,他这说客也不过是客串,看来说服工作已经完成。

    他说留里克封的御用海贼,按理没必要撺掇整个伯恩霍尔姆岛倒戈。

    正如他表白的野心之成为新丹麦王,他需要冲阵自己的实力。他不需要真正统治整个海岛,毕竟这个岛本身也是多个大家族和大量自由渔民搭伙过日子罢了,只需要许诺好处,岛民大抵会自行加入。

    石墙部族损失很多人,但部族本身也不是单一血统的家族组成。拉格纳分明可以从伯恩霍尔姆到吸收小家庭为新的族人。

    议会庭中的众人暗暗分成两派,一派觉得可以试着和罗斯人做和平谈判,另一派还是打算继续观望一下。

    至于坚定的反对派根本不存在!

    斯温德是支持派,也恰是如此,论及外交事宜,他这个话事人势必要亲自去罗斯的领地面见他们的最高首领谈谈结盟的可能性。

    白天,拉格纳一叶扁舟登岛,夜里,双方就结盟的可能性达成初步共识次日上午,这下变成两条船漂向虎视眈眈的罗斯三舰。

    斯普优特照例下令全军警戒,看清了拉格纳归来,这才下令扭力弹弓卸力。

    闻听岛民使者要登船,斯普优特便大船放下绳梯。

    第一次见到恶魔般的罗斯大船,斯温德情不自禁先抚摸一番,再如爬墙一般登上大船。他刚一登上连带随从就被扣押。

    直到拉格纳登船后解释一番所谓整个岛屿萌生了结盟的打算。

    斯普优特灵机一动,“和我们的王公结盟?可以啊。不过兄弟们来了总不能空手返航。你给我们提供一些食物和别的宝贝。”

    “可以,我们只有一些臭鲱鱼。”斯温德所言不假。“你们封锁我们的海域,就不要奢望我们能拿的出多少宝贝。”

    “那就算了。看起来你是岛民的首领,抓到了你我就是立了功劳。”

    其实斯温德还是带上来一些“见面礼”的,便是从岛中挑选十个女个女孩。这也是拉格纳说的,所谓罗斯人需要大量的女人,外来的女人并非为奴婢,而是单纯做妻子生孩子。

    如此斯温德也就没了心理负担,又带了两个武装随从,首次坐着罗斯人的大船奔向东方的海域。

第804章 伯恩霍尔姆人在罗斯

    斯温德为代表的伯恩霍尔姆人还没有去过东波罗的海,对那里的地理概况水文资料只有道听途说的了解。

    虽然是拉格纳靠着一张嘴说的伯恩霍尔姆岛民要求结盟,斯普优特还是把此事主要作为自己的功劳。毕竟拉格纳是丹麦人,而将岛民头目一路带到诺夫哥罗德的人可是他斯普优特,一个老罗斯人。

    斯普优特甚至一改常态,三舰直接飙船掠过了萨列马岛,甚至不绕至北边的墓碑岛补给一下。

    他们在芬兰湾里一路狂奔,而三角帆依靠着南风向北冲且速度惊人,这令斯温德大为震撼。

    风帆驱动船只不足为奇,奈何罗斯人的船不只是大,跑得也很快。靠着传统龙头长船和罗斯人比拼速度去战斗,就是自寻死路。

    斯温德察觉到了自己所在一条东方的海湾里,经过一座沙岛后,前方赫然出现了巨大而连绵的围墙。

    “这是哪里?就是你们罗斯人的家?”斯温德慨叹道。

    甲板上吹风的斯普优特一脸傲慢:“这就是我们新罗斯堡。”

    “你们的首领也在此?”

    “他再更远的地方。听着,我们的旅途还没有结束。”

    总督老科努松对突然回来的海贼团伙非常奇怪,莫非他们刚刚冲到西方就抢到了太多的东西回来销赃了。

    当他带着一众男人来到港口意欲搬运物资,看到船只的吃水线就知他们并无斩获。

    老科努松昂着头大声质问:“你们莫非忘了带什么东西?你们回来干什么?”

    “我们要见王公!我要向王公献上礼物!”斯普优特扶着栏杆笑意盎然地吼道。

    “是什么礼物?”

    “一个有意投靠的家伙。我们就在港口休整一夜,明日我们继续赶路。”

    老科努松一定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当他获悉整个伯恩霍尔姆岛意欲与罗斯公国结盟,此乃大好事,他急忙邀请首次到访罗斯的斯温德及其随从吃上一顿大餐。

    这位年老的总督甚至把使者直接放进了城市,如此斯温德也被罗斯人的巨城深深震撼。

    无他,这里太大了!街巷错落有致,硬化的道路非常整洁,嗅一下没有异味。他最震撼的还是丰收广场那巨大的硬化平地,还有围绕广场兴建的高大建筑。

    此时的新罗斯堡附近的农田已经完成春耕,以罗斯公国仍旧粗犷的农业,还是播种后就不怎么照看了。民众还有着五花八门的生产工作。

    斯温德在城市所见刷新三观,他甚至非常向往起这里的生活。

    老科努松有自己的想法,所谓愿意投靠的外人见得城市的伟大繁荣,势必加深他们投靠的确决心。

    船只得了一些补给就逆着涅瓦河继续前进,正直融冰丰水期,他们不得不靠着划桨船牵引,并联合使用风帆吸收南风的推力。

    庞大的拉多加湖就在身边,此时的湖泊形成了一条水运交通线。那是一些传统划桨船,运输的就是在奥涅加湖畔发现的石材。

    石料是冰冻时期发现的,冰层解冻后,大规模的石料运输已然开始,一批石料已经运抵诺夫哥罗德。

    南风伴随向北流的河水,沃尔霍夫河现在的通航处境有些尴尬,固然可以逆风航行,那速度还是逊于划桨船一路莽到南方伊尔门湖。

    三船押韵着斯温德深入东欧腹地,这里的湖光山色何止令斯温德震撼,他惊呼发现了没有咸味的大海,之后才获悉那是巨湖。

    名为诺夫哥罗德的城市屹立于河畔,河滩与延伸的区域有着大片的农田。

    一副舒服的田园牧歌景象他看得眼馋,也更觉得离奇,想不到凶神恶煞的罗斯人还能自己生产物资?

    短时间内这个老岛民接触到太多新奇的东西,他不得不接受罗斯人远远强于丹麦诸部落的事实。

    斯温德站在诺夫哥罗德的港口,他与随从只是谨慎木讷地看着。

    斯普优特等人时隔一个月又跑了回来,忙于内部建设的留里克听闻通报,不用多想定是出了大事件。

    平静的生活总会因为一些突发事件所打破,留里克早有心理准备,就是获悉丹麦人又组团杀过来这种事他也不会觉得离谱,反正有人袭击就砍回去好了。他不想今年打仗,若是敌人要打仗,那就提前开战!即便明年罗斯的军事实力还能再提高五成。

    他匆匆走出自己的行宫,甚至身着便服,带着随从快步奔向码头。只见一群御用海贼这般又跑了回来,怎么看他们也不像是捞到了大好处。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回来太早了!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在场围观的人们都听到了王公的大声嚷嚷,尤其是斯普优特,他深知必须得给王公明确解释。何以解释?千言万语都不如一个人物的登场有用。

    斯普优特就推搡着初次进入东欧平原区的岛民话事人斯温德,将之推到留里克面前。

    “王公,我们带着一个宝贝回来了。”

    “什么宝贝?!斯普优特,你最好告诉我抢到了大量的琥珀。”

    “是一个宝贝。你瞧,就是这个男人。”

    “嗯?!”留里克十分无语。斯普优特的话实在是无厘头,难道被其推出的一个其貌不扬的家伙还能是宝贝?

    “这是何人?”留里克眉头紧锁耐着性子问。

    斯普优特挺起腰杆:“不如,您来听听他的说法。”

    所以,当留里克审视这个男人的时候,男人斯温德一样在审视眼前的高大年轻人。瞧瞧现在的场面,大概有上千人聚集在码头,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似乎还有更多的人凑过来看热闹。显然能有这样大的号召力的男人,就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其人就是罗斯人的最高首领。

    斯温德战战兢兢,双腿的震颤根本不是脑袋就能控制的。

    “我……我是博恩霍尔姆岛来的。我是一个使者……”

    “什么?博恩霍尔姆?”留里克眼神瞬间犀利起来,眼前的男人其貌不扬感觉很无聊,如果和博恩霍尔姆岛有所关联,那就完全不同了。

    留里克再三询问一番,赫然获悉了这一惊人的事实——博恩霍尔姆岛民派出了使者,岛民的目的非常纯粹,即希望与罗斯媾和。

    “你是使者,很好!可是,你说话算数吗?我不太信任你。你看起来就像是乞讨者,衣着稀烂,一个低贱的人不配与我交谈。”留里克故意趾高气昂摆出王者的架势,一来他是真的傲慢,二来也是吓唬一下使者。

    斯温德并未被吓到,他不敢以硬对硬,于自己的荣誉也不会承认自己的低贱。他沉住气声明:“我们的岛没有最大首领,什么事都是商量着来。他们推举我做临时的首领,我带着他们的和平祈求而来。我们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们罗斯人……能够停止对我们岛民的迫害。”

    “我迫害过你们?”留里克挠挠头,赫然想到确有其事,或者说首开纪录疯狂袭击博恩霍尔姆岛,他就是始作俑者。“哦,是有这么回事。你们是丹麦的走狗,打你们是应该的。”

    “大人,至少给我们一个活路。我们想要和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要谈?可以。不过……”

    “如何?”

    “你不可以如此邋遢的形象见我。”说罢,留里克就直令斯普优特和拉格纳,“你们二位把这个如泥巴里钻出来的家伙拉走,去把他一身的泥巴洗干净,脏头发洗好。明日我再和博恩霍尔姆使者做正式的交谈。”

    留里克自觉自己的决意是聪明的,博恩霍尔姆岛本身虽不大,其上的岛民绝对得有五千人,即便这些年来被经常性的攻击。

    他们派出使者要求和谈。和谈当然可以,只要付出一个令人满意的代价,和平条约就能签署。

    当然,他们只能与罗斯签订不平等条约,罗斯必须占有重大便宜。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顺势而为讨要好处。该讨要那些好处?这就需要花一些时间研究一下。

    留里克令使者沐浴更衣换一身合乎身份的干净衣服,顺便也是让此人见识一下罗斯人是怎么生活的。

    因为罗斯公国核心区的生活状态不仅是安定和平,物资生产效率的大幅提升带来的是“物资大充盈”。

    与工业时代的物资充沛度固然远远比不了,比起域外部族的所拥有物资,罗斯就有着巨大的优势。此乃一种名为“软实力”的剑,留里克也看到了,于这个时代毫无家国情怀、多是搭伙过日子的各路维京部族,谁能提供更好的生活方式、更多的生活物资,域外民众获悉了消息就有很大的概率自发移民。

    当夜,使者斯温德一伙儿吃到了面包也吃到了烤肉。他很不解罗斯王公以如此丰盛美餐招待是为了什么。他只能主观的认为罗斯人愿意彼此和平,这顿美餐就是和平信号。

    斯温德猜得是正确的,但没有完全正确。

    时代又不是过去,本着东方之魂的留里克就是讲究款待一下域外使节,以彰显罗斯王公的慷慨,以及满足身为一介大国最高统治者对光荣的追究。

    换上一个部落首领来觐见,几顿美餐和温暖住处都是少不了的。

    而留里克在晚上与归来的人们开了个小会,他弄清楚了斯普尤特一行究竟经历了什么。

    但他丝毫没想到,拉格纳才是整个媾和企划的提议者和执行者,斯普尤特所为实为顺水推舟。

    整个博恩霍尔姆岛已经实质上脱离丹麦,他们欲与罗斯结盟?

    留里克刻意要听听拉格纳的意见,故被特别闻讯后,觉得时机差不多的拉格纳索性不再沉住气,直接点名了自己的目的:“我们都有着共同的敌人,可恨的丹麦王霍里克。你说过的,有意支持我做新的丹麦王。倘若我成功了,我的丹麦也与罗斯结盟。留里克,你定是真心实意的,所以我要在丹麦世界积极找寻反国王的人员,组织起来找到时机发动袭击。届时我们联合行动,定能成功。所以我们需要博恩霍尔姆岛上的那些人,他们值得被拉拢。”

    向丹麦开战是玩一票大的,留里克其实还是心有芥蒂。他相信丹麦有着强悍实力,罗斯要拥有绝对的军事优势,仍需要几年时间的力量积蓄。

    拉格纳的诉求是有建设性的,由他整顿流亡的反国王人士,组建联军后再行战争。拉格纳自己基本难以独自完成大业,他需要罗斯公国的军事支持。

    博恩霍尔姆岛民要求恢复和平就必须付出代价,拉格纳要在罗斯的支持下做新丹麦王也必须支付好处。

    当然要索要大量的好处,否则罗斯凭什么帮他拉格纳?

    未来索要什么好处未来再说,现在留里克只想要一个——整个博恩霍尔姆岛民的臣服。

    留里克索性下了很提气的决意。

    “我何必与他们结盟?我要那个岛屿划归我的统治,我甚至可以委任一个总督,迁移一些岛民到内陆地区。我要他们的岛屿飘扬我的旗帜,游荡的渔船也挂着我的旗帜。我还要他们组织军队在必要的时刻去攻击丹麦王。”

    “啊!这个要求……”拉格纳根本想不到罗斯王公想来一记鲸吞。

    “怎么?你觉得我做不到?”

    “你一定做得到。只是,仅仅因为一场谈判,他们就能臣服于你,我觉得很难。”

    “一般理性而言是这样。”留里克耸耸肩,戏谑道:“他们不是渴望和平吗?我就给他们和平。如果他们的使者不接受,那就继续战斗咯。”

    站在留里克的立场,伯恩霍尔姆距离丹麦很近,距离罗斯公国最近据点还是太远。

    倘若当地岛民臣服了,罗斯也会因为天高皇帝远的因素难以直接统治。即便选择直接统治,治理的成本也太高了。

    他给自己设了一条底线——岛民不能给丹麦王霍里克卖命。

    休息了一夜的使者斯温德无比期待着与罗斯王公的会晤,由于得到了款待,想来这次会晤必有非常成功的成果。

    他在吃过早餐后,被士兵催促至王公的行宫,于此再受一番检查,以绝对手无寸铁的姿态面见留里克。

    他谨慎地进入殿堂,只见以身披白熊皮大男子随性地坐着,其人面前有小桌,桌上有酒有小食。这都不算什么,且看那木墙上挂着的一圈熊头实在威武至极。

    斯温德想说些什么,不料留里克先行开口了。

    已经没有任何客套话语的理由,留里克以命令的口吻给予使者一道选择题:“你们伯恩霍尔姆人,要么作为我的附庸,年年向我进贡,挂上我们的旗帜,要么……依旧保持战争状态!”

    听得,斯温德脑袋瞬间大起来。他本是想到罗斯王国会有这样的要求,他们还真提得出口。

    眼看在场并没有其他的贵族,之后坐在熊头之下的披甲武士。

    斯温德倒吸一口凉气,搞不好自己拒绝了,活着离开几无可能。

第805章 鸡肋式谈判

    斯温德必须立刻给予答复,他陷入巨大的纠结,面对罗斯人咄咄逼人的态势,显然没有拒绝了理由。

    他的眼角瞟一番坐在两侧的武士,试探性的问:“难道,就没有……第三种选择吗?”

    “第三种选择?”如此闻讯留里克差点笑出声,“不!你必须现在做出选择。听着,你们的岛时候得到安全捕鱼的机会,就看你的选择。”

    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如此压抑的场面压得斯温德几近呕吐。

    他忍着难受又试探性问道:“如果我完全同意了。代价……又是什么?”

    “代价?如果作为仆从,你们当然要付出代价。你做出选择吧!我不要你再磨蹭下去。”说着,留里克昂起高傲的下巴,先是蔑视地瞪一眼使者,又望向敞亮的户外。他故意点拨:“如今的天气真不错,很适合航海。我的大军有段日子没有战斗力,他们渴望战斗,他们的剑与斧渴望饮血。”

    “这……罗斯王公,这是何意?”

    “你在装糊涂?”

    斯温德的确在装糊涂,虽说他不太相信罗斯人会为了博恩霍尔姆一座破岛就真的今年就发动大举侵入,可罗斯王公已经亮剑。

    “我同意!”

    他自觉已经别无选择,为了避免灾祸只能认同。

    “很好。”留里克拍了拍手以示赞誉,“你做了聪明的选择。”

    斯温德整个人虽是坐在地上,他佝偻着背努力昂起头,以复杂的眼神凝视高坐的王。“那么,我们究竟付出怎样的代价?”

    留里克也探着脑袋,面色上充满胜利者的愉悦:“你们当然要付出代价,大概也是你们可以支付的代价。我从其他人嘴里获悉了你们的现状,想到你们可能用一堆臭鲱鱼进贡,还是算了吧。”

    “你们,打算要什么?”

    “人!”

    “人?”

    斯温德有些不解,不过细思一番愈发觉得可怕。

    “就是人。你们的岛屿最有价值的就是人。你们的女人多吗?”留里克故意问这个。

    “女人?并不多。”

    “孩子呢?”

    “一样不多。”

    “你在敷衍我?”留里克笑了笑,“那么空有一身力气的孤独男人很多咯?”

    “至少没有你们的多。”

    “呵呵。我看你就是想激怒我。你还有你的岛民很可能并不想归附,这都无妨,因为毁灭你们并非难事。说吧,你们的岛民可有五千人?”

    “是拿得起武器的男人有五千。”斯温德昂着头说得堂而皇之。

    他本意是向罗斯王公小小的示威,五千之数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这个数字的确给了留里克一点触动,他不相信这是真的,或许对方可动员的兵力至少也有两千以上。这的确是很大的数字,放在很久以前罗斯为警觉一番,而今已经不算什么,只因罗斯可以动员更多的兵力。

    留里克并不喜欢这个名叫斯温德的使者,显然这家伙并没有被罗斯公国的繁华震撼到。就是这样的岛屿,即便臣服了也是一个不稳定的团伙,一个潜在的林登万。按理说这些家伙没有吞并的必要,公国一定要把触手伸过去,显然就是靠着他们牵制丹麦。

    这一刻,留里克又想到了拉格纳的说法。

    斯温德对臣服一事很纠结,现在的留里克也觉得此事开始变得鸡肋。

    也许不该逼他们太紧了?

    终于,留里克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斯温德,你再提出任何的条件都是没有意义的。现在你必须遵从我的几个决意。第一,必须强制移民五百名年轻女子进入罗斯作为我的臣民。第二,你们的渔船必须开始悬挂罗斯旗帜,我们的船只将袭击那片海域所有无旗渔船。第三,你必须坚决反对丹麦王霍里克,终止对丹麦贸易。第四,让你的岛民有权自由选择,我邀请一些人移民罗斯。”

    四大条款句句入耳,斯温德惊讶于罗斯王公似乎除了这些就没有更多的要求。岁岁纳贡的要求呢?似乎没有?

    他勾下头仔细分析一番,首先如果挂了罗斯人旗帜就能免于攻击自由捞鱼,似乎这是大好事,也等于说明来自丹麦的船只可以随便袭击博恩霍尔姆船只。渔船挂旗一事,给予外人的感官自然是岛民归附罗斯,也意味着整个岛屿在反对丹麦王霍里克。

    罗斯王公的要求很奇特,似乎罗斯反对的就只是现在的丹麦王本人而已。

    让岛民有权自由移民,这要所谓的条款更为奇妙。想想自己不过是一个推举出来的话事人,能在岛上定居的人来源五花八门,他们想来来想走走,没有强权可以约束,他们若是乐意给罗斯王公做臣民,要走也没人阻拦呐。

    唯一让斯温德纠结的便是第一条款的提供五百名女子。

    他答应了后三条,唯对第一条款深表担忧。

    “我不是岛主,只是被他们推举的话事人。我不能命令那些人交出他们的女儿,如果你执意这么做,也许只有你亲自对他们下达命令逼他们就范。”

    “荒唐。”留里克一拳猛砸桌案,强作愤怒的脸又露出笑意:“我觉得我们的交谈愈发无聊,我难道是与一个没有权限的人做和平谈判?你既然不能负责还要说什么?”

    斯温德为了难:“大人,我只能对一部分事务负责。但是交出五百名女子这件事……她们是人,可不是牲口。”

    “你该不会以为我索要女子是为了做牲口的?实话告诉你,我是仁慈的,这些女子将赏赐给我的战士做正妻。他们都是奥丁的战士,需要有一个金发的妻子。我的仁慈是有极限的!看来我们也不需要再谈了。来人啊!”

    留里克一声令下,两侧的武士皆起身。

    斯温德着急了想要再聊聊,即被一众武士叉出去,旋即扔到暂住的宿舍歇着……

    一个为和平谈判而来的使者竟缺乏权限,既然这个斯温德不能许诺绝对的投诚,自己这番做出了让步也是无意义的。

    透过这场无聊的谈判,博恩霍尔姆岛如今真实的内部政治状况如何,留里克有了直观的认知。

    斯温德在辩解的时候说了一些废话,其中一些话语不慎泄露了真实信息。譬如岛上是一些大家族推举话事人,他斯温德也是大家族中的一个族长罢了。斯温德能管住本家族的事务,其他家族管不住。

    这倒也是个好事,倘若博恩霍尔姆岛的民众,每个小家庭就是一个政治单元,分明很容易被罗斯各个击破。

    一个新的计划开始浮现于他的脑海。

    ……

    “干脆举兵出征吧!”夜里,躺在床铺的留里克猛然厉声一句,这可吓得斯维特兰娜猛地坐起。

    “啊?!战争?说好的不打仗?你……”

    “可恶。我就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兰娜又轻轻躺下:“打仗,你要打谁?卡累利阿人不是灭亡了吗?”

    “自然不是他们。我改主意了,博恩霍尔姆的使者简直可笑,我要御驾亲征,逼那个该死的岛臣服。我甚至有信心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战而胜?”

    “正是。”

    “好吧。你是王公,一切你做主。”兰娜死死拽着自己男人的胳膊,带着笑意:“我也去。”

    “你?你去干什么?有了身孕不该乱走。”

    “恰是如此我更要跟着你。我肚子里的可是王储,所以我必须去……”

    这算是一种胎教吗?想来她是待在伊尔门湖畔腻了,想要再去外面闯荡一番见见世面。

    “好吧,我们一起。”

    “嘿嘿。”她笑得很甜美:“我可是个瓦良格女人。”

    “哦?还以为你是个美丽的斯拉夫女人。”

    “都是。哦!我是个罗斯女人,你的女人。”

    斯维特兰娜这番在此撒娇,她是出于自己的本心,也是在全力以赴加强自己在罗斯宫廷的身份地位。她欲努力的讨好,要做一个妩媚的女子,也要做一个瓦良格女战士。

    这一切留里克都很受用,作为一个男人,留里克更乐意听着她在自己怀中的娇嗔喘息,那才是给男人喝的最猛的**汤……

    他只能感慨一个奥托真没看走眼,给自己选的兰娜真就是众多妻妾里最漂亮的那一个。小时候还不是很明显,现在真是五官立体尖下巴,深海蓝瞳大眼睛,最关键在于一双大长腿。她本是偏瘦的,一双长腿不止赐予她不凡身高,更显得整个人苗条与灵动,而女人引以为傲的地方成长的可是一点不含糊。

    恰是这样一位漂亮的女子经历过战争,她曾作为一般战士持弓奋战并真的杀死过敌人,这对老罗斯部族出身的战士们是很大的触动。

    毕竟是一个斯拉夫女人来做王公的正妻,她够格吗?哦?!她像瓦尔基里般斩杀过敌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过几日要再开一个会议,既然留里克敲定了一定要以武力逼迫岛民选择,已经没必要和使者斯温德废话。

    休息一番的斯温德又被提溜到行宫里,他想了一夜几乎没有睡觉,还是想不通罗斯王公到底想干什么。

    同样对谈判结果模棱两可的还有拉格纳,不过他还有别的事可以做——和自己留在诺夫哥罗德的族人、家人聊聊。

    拉格纳甚至参观了一下罗斯人的学校,这是他近距离观察那些年龄也不大的“智者”在向一大群孩子灌输什么东西。

    因为,他的大儿子、坐木轮椅的伊瓦尔,也被拉到学校去学习。

    不过是离开一个月的时间,长子已经学到了一些东西,最关键的莫过于诺斯语的拉丁字母的拼读模式,靠着死记硬背记住这些字母和拼读法则并非难事,以至于小小的伊瓦尔可以勉强去拼读公国发放的文书。

    伊瓦尔实际还涉猎到一些更高深的东西,他一个七岁男孩如何深刻理解诸如米德加德(人类世界)是一个巨球以及北欧是一片极北的小世界云云。

    伊瓦尔向自己的父亲口述了一些东西,他自己不怎么明白,却给了拉格纳莫大的震撼。

    罗斯人竟然知道这个世界的面貌吗?

    他们竟知道博恩霍尔姆岛的精确位置?也知道通过丹麦海域的最短航线?

    拉格纳是落魄的领主,他的地位决定了他必须有着更多的考虑,也自然意识到一幅地图的重要性。他对这片海域有一定了解,知晓一些岛屿的位置,至于更远的地方就浑然不知了。

    他就要求自己的儿子上课之际盯着年轻教师在松胶混碳粉所造黑板上画的图案,靠着死记硬背也得给自己事后靠着木棍沙土作画的模式复刻。

    如此,拉格纳首次大概明白了整个波罗的海的形状,以及关键的哥特兰岛、墓碑岛、瑞典梅拉伦湖相对于整个海域的位置。

    顺着这个思路,恐怕同样是御用海贼的斯普尤特,这家伙手里有标注特别精妙的地图,否则他们的大船也不敢堂而皇之在海域乱窜。

    拉格纳没好意思问,二来也怕引起罗斯人的不满。

    既然罗斯有名为纸张的如厕后擦腚宝具,他们的文书也是用另一种纸张书写的。拉格纳索性就在一张柔软的手纸上图画出粗略的地图,折叠一番保存好。

    但拉格纳根本想不到,留里克王公分明不想与博恩霍尔姆人好好谈判。

    接下来已经不是密谈的范畴,甚至在会议之前一份消息不胫而走。

    罗斯热打算继续战争吗?罗斯要直接征服博恩霍尔姆?

    该消息令男人们心里痒痒,在他们看来打仗是捞钱财富和荣誉的好事。甚至王公做了兜底,所谓个人受伤能被救活,倘若战死了子女也能衣食无忧。

    此乃拉格纳所见所闻,气氛感染客居于诺夫哥罗德的整个石墙部族,跟着拉格纳流亡的男人们多半无所谓他个人的野心,只想坐上罗斯人的船捞到自己的好处。

    是啊!博恩霍尔姆人非亲非故有无经济的往来,倘若砍杀他们,谁会有负罪感?反而会让罗斯人刮目相看。

    一场气氛颇奇妙的军事会议就在诺夫哥罗德的罗斯杜马议会庭召开,无出其右的是这场会议,博恩霍尔姆使者、话事人、理论上的首领斯温德也被揪了过来。

    斯温德也听到了那些传闻,眼看会场的气氛,他气的牙根痒痒,自己分明就是被罗斯人的那个年轻的王给骗了。什么许诺可以和平?终究还是要打!

    与会的人们尽是赳赳武夫,他们毫不犹豫拿可怜的斯温德开涮,纷纷扬言轻轻松松征服博恩霍尔姆。尤其是阿咧开,他公开的耀武扬威,弄得斯温德只能忍辱负重。

    留里克姗姗来迟,在会场之外就以听到内部的聒噪。

    随着他的入场,混乱戛然而止,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瞪着罗斯的王公。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尤其是你!”留里克非常不可取地右手直指斯温德:“本来我是想与你谈判,也对你做了一番让步。但是我想明白了,在战场上你们得不到的和平,你居然妄图通过谈判获得?荒谬!我与你们岛民激战多次,每一次都是我轻松胜利。我改主意了,我要御驾亲征,就在今年让你们的岛民臣服于我!”

    斯温德一口汗水,索性摘下棉帽,他呲着犬牙豁出去站起来,愤怒嘶吼:“如果你们真的选择战争,我们宁可战斗。不要忘了,我们都是维京人,谁怕谁?!”

    他如此嚣张,瞬间引爆整个议会庭的气氛。在场的众人纷纷拔剑,多达二十支剑闪着寒光抵近其脖子。

    反观斯温德依旧愤怒状,他丝毫不畏惧。

    留里克耸耸肩,这个使者真的被戳死了事情也不好收场。

    “兄弟们保持镇定。”留里克令众人坐下,又郑重地宣布:“征服是必须的,但是……也许这并不会演变成流血冲突。”

    “此话怎讲?”斯温德猛然询问。

    “蠢货!我要的是臣民,不是尸体。当我的大军登岛之际,岛民真的愿意拼死抵抗?所以我要留着你,让你告诉他们臣服我的好处。也让他们看看我的大军,威慑不臣者,诛杀反抗者。”

第806章 以渔之名的远征

    留里克要发动一场对博恩霍尔姆岛的战争,它是战争也不是战争。

    他的要求令大家倍感意外。

    什么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只要把大军开过去,当地渔民就会乖乖投降?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阿里克、斯普尤特、梅德韦特等人都觉得不靠谱。

    拉格纳作为客人,他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存在,只是当时自己登岛与那些人谈判,岛民可是快速拉出一支军队准备迎战的。

    这一消息他自然告知了留里克,并请求罗斯王公好好思考一下。

    “你的告诫很重要,所以我必须做好两手准备。能以武力威慑他们乖乖投降最好,倘若他们选择战争,那就打吧!我默认他们是一个整体,是一个强军,显然他们并非如此。我姑且就尊重他们的实力,我自然要拿出罗斯海军的强劲实力。”

    留里克下令集结一直军队发动远征,如今正是盛夏的农闲时期,动员一支一千人规模的军队并非难题。

    一千人说多不多,说小也不小,只是这样的规模并不能彰显罗斯的军力。

    但留里克打算令罗斯海军主力舰尽数出征,首先“八八舰队”悍然集结,另要集合二十艘标准型武装货船(兼顾渔船)同行。

    如果只是集结“八八舰队”冲过去,大抵是单纯要打仗。

    当他宣布还有二十艘货船的时候,一些聪明人已经猜到王公的另外意图。

    因为那些所谓的货船,她们的确是货运船只,但也保留了抛下拖网以及人力绞盘收网的机构。

    这个时代自然不存在尼龙等轻便又惊人韧性的材料,渔网皆亚麻编织。这样的网可以编得非常巨大,使得拖网捕捞得以实现。当然它的实现是建立在亚麻纤维大量获取的基础上,而今罗斯开辟了环伊尔门湖亚麻种植区后,昔日较少获得的亚麻资源而今颇为充足,大规模制缆绳、渔网就是本地斯拉夫妇女的挣钱活计。

    虽无声呐这样的高科技,纵使是风帆大船拖着大网在海里面巡游,也能捞到大量好吃的鲱鱼。

    即便每次出航后渔网都要进行大规模的修补,比之获利,修网花费的费用可是少之又少。

    因为波罗斯海的维度跨越大大高于地中海。何况地中海有着得天独厚的地中海气候,使得海域的南北两岸的气候差不多,其海水的温度、养料等也是广泛区域的统一。

    波罗的海情况有所不同,尤其是进入夏季,最北的波的尼亚湾与最南的泛丹麦海峡海域,水文差距很大。

    如果可以选择,鲱鱼群最喜欢奔向温暖水域。

    盛夏季节,罗斯人老家的波的尼亚湾海水只有10c,温暖一些的芬兰湾水域提高到15c,而丹麦海峡海域已经突破了20c。如此高的水文自然拜白大西洋暖流和太阳射角所赐,大量来自大西洋的养分直接顺着海峡灌入波罗的海,就在整个丹麦海峡的海域制造富养带。

    虽然各路维京部族不太明白其中的缘由,他们靠着捕鱼过日子,通过连年累月的经验也知那片海域、什么时节是捞鱼的好时机。

    西波罗的海有着全海域最丰沛的渔业资源,那里可以捕捞到犹如男人小臂长的巨型鲱鱼,亦能猎杀白鲸、小须鲸和大量海豹。

    客居的丹麦人透露了这些消息,使得罗斯公国的民众开始设想重大可能性。

    留里克的决意无疑是顺了这种“扩张渔业经济区”是思想。

    博恩霍尔姆岛恰好就在这片渔业丰沛区内,以前罗斯人没机会掠夺,而今就有一个机会。

    军事会议结束了,留里克下达了一番命令就领大家分头准备。

    阿里克的任务是集结第一旗队,虽然战士们已经分散出去捞鱼了,现在就当尽量集合出三百人。

    斯拉夫旗队也当动员,至少也得选出二百名极难晕船的男人登上大船。

    第六旗队的年轻人中的所有男孩暂停上学,拿起武器全部加入行动,如此又可增添近二百人。

    王公的卫队中选出一百人参与行动。

    至于剩下的三百人缺口,问题更好解决,便是从臣服的部族里征召战士,譬如维普斯人和吕迪人,这两家凑数的成分更大一些,然留里克想好了,一批生力军就从苏欧米人中薅过来。

    留里克所谓的一千人就只是罗斯公国的一千人,拉格纳自然要带着自己的兄弟们也同盟军的身份搀和进来,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出多少兵也是拉格纳自己的意思。

    远征动员令开始下达,军队开始集结!

    关于战争是针对谁、战争的目的、战争的进行方式,皆以纸质文书的形式下发。

    环伊尔门湖的庄员民都知晓了战争之事,不过战争与他们并无关系。如果有谁开始忧心忡忡,莫过于那些庄园主们。他们将自己的小儿子送出去给罗斯王国当骑兵,冬季骑兵进攻窳劣的卡累利阿残部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新的战争分明是公国大战另一伙儿瓦良格人。这分明是瓦良格人的内战!是强者们的决斗!自己的崽子去凑热闹岂不若找死?

    难道骑兵还能在海上奔跑吗?那些战马不是纷纷卸下马鞍去繁衍小马驹了吗?

    留里克下达的征兵令的确涉及那些做了骑兵的庄园主的小儿子们,所有的骑兵会以步兵的形式参战,其中也包括十名佩切涅格人。宝贵的骑兵即便下马作战也极为宝贵,他们皆当作为弓手实支援之势。

    王公又令,大军当在墓碑岛完成战略集结,集结之日必须在七月的最初三天内完成。

    命令来得突然,信使行舟也最快速度前往罗斯堡老家方向,也不能在约定的时间把北方的部队拉过来。公国的精华区已经挪到东方数年,留里克动员的也都是东方的力量。

    按照他的设想,罗斯军队和丹麦同盟军,连带着操纵船只的职业水手,合计会有一千四百人的规模,并分乘多达三十六艘大型船只,平均分摊到每一条船实在显得浪费空间。

    实则不然,二十艘标准型武装货船各个带着巨大的拖网,其上人员也都是一撮渔夫。留里克早年与一些族人签订了捕鱼协议,他们租赁王公的船只捞鱼成为一种特殊的佃农,而今破渔船换成标准型货船/渔船。破船是二十艘,新船还是二十艘,他们鸟枪换炮,而今必须履行契约,在战舰的护卫下去南方海域捞鱼。一条渔船由一个家庭掌控,只要再加入一些士兵,就是不错的战斗单元。

    战士大部分还得待在十六条战舰上,一部分人则拿着弓矢待在武装货船。

    留驻在伊尔门湖的大船纷纷顺着奔腾的沃尔霍夫河水进入拉多加湖,继而进入涅瓦河,先行在入海口泊地集结。

    出征日期与夏季祭司颇为接近,索性留里克就把夏季祭祀的六月二十八日定位出发日。

    但一个奇妙得令他无语的情况发生了!

    一条威风的大鲨鱼巡游海洋,身边往往会跟着一群印鱼凑热闹占便宜。

    关于出征博恩霍尔姆岛实为武力威慑逼他们投降这件事已经随着公开文书贴在丰收广场的公告栏,整个新罗斯堡的民众都知道王公的决意。本城的聪明人极多,一个去西南海域大肆捞鱼的机会摆在面前,如何不利用呢?

    在维京社会里,鱼肉与麦子皆属于主食,绝大部分沿海的部族不具备生产麦子的能力,他们的生活基本绑定在捞鱼。新罗斯堡吸引了各路民众来此贸易,人口的膨胀也催生出五花八门的行业。

    何止官方的大型造船厂,因为只有在人口稠密的区域才有更多的订单,来自梅拉伦和老罗斯的造船匠人可没闲着,虽然他们的技术还停留在造传统划桨长船上,一样收获订单。因为订货的不只是本地人,还有芬兰苏欧米人。

    如今,整个芬兰湾的渔船飘扬着罗斯的旗帜,曾经缺乏能力又行事谨慎的芬兰人,而今堂而皇之地海洋捕鱼。

    一批芬兰有财富的人开始完成船只升级,独木舟换做了维京长船,也引爆了他们更疯狂的捕鱼野心。自然被册封的芬兰统治者的耶夫洛,他也能组织一支非常传统的维京船队,就像最传统的维京人那样实现海上生活。如果有一伙儿人,他们的船像是维京长船,打扮像是维京人,武器像是维京人,语言也能说诺斯语,那么他们就是维京人。现在的耶夫洛就能组织起这样的一支队伍,他们是一伙儿“矮个子黑发”维京人。

    即便芬兰湾的海水盐度低,制盐成本的确是高,妄图卖盐来赚钱自然是根本无法与大肆输送好盐的纳尔维克港的巴尔默克人。如果造盐只是为了自用,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盐是一种刚需,不仅人要吃盐,还在于它是性价比最高的肉食保鲜的媒介。

    人们达成了共识,西南波罗的海有着整个海域最好的渔业资源,谣传那里的鲱鱼总量是芬兰湾、波的尼亚湾的十倍二十倍,比哥特兰岛海域还强数倍,就仿佛只要冲到丹麦人的海域捞鱼就必然大丰收。如此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把鱼弄回来!

    现在是六月的尾巴,气温虽然正宜人,然寒冬也不远了。最早儒略历的十月就会降雪,只要有第一场雪,剩下的日子就是一天比一天冷。遂当盛夏的大祭祀结束,聪明的家庭就得制作咸鱼肉干预备过冬。固然公国现在有着充沛的粮食物资,真把生存完全建立在吃麦子上可谓愚蠢!

    聪明人要做两手准备,因为大量的人员手里没有田地,通过钱财买粮食多少感觉不靠谱,唯有捞鱼的技巧是牢牢把握于自己手中。

    留里克就在新罗斯堡,望着开始建造三楼的宫殿,他的心情无比舒畅。

    既然大量的民众蠢蠢欲动,要自带干粮、武器、船只随军出征,或者说是接着军队的无谓搜刮丹麦渔场,何必做什么阻挠呢?恰恰相反,此乃大好事,作为王公的留里克公开宣布大力支持。

    整个新罗斯堡市场的盐已经被买得干干净净,留里克自己就是大买主。

    输送盐的巴尔默克人大赚一笔的同时,那些极高成本煮盐的本地人也扩大了生产,继而也带动了本地区烧炭窑子和黏土狂的生意。

    但留里克此行并没有带太多的粮食,显得此次远征一反常态。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武力威慑强迫博恩霍尔姆岛民投降的远征,事实上的被公国的老百姓发展成了“掠夺鲱鱼运动”,军队也当顺意民意,就主要以丰沛渔获为食。

    一条鲱鱼掐头去尾,再把内脏剖掉。鲱鱼的细麟无所谓,无论男女皆可将之塞进嘴里嚼食咽下,这也是维京人最传统最纯粹的吃鲱鱼方法。

    没有足够的盐去腌鱼如何是好?

    只要把鲜鱼处理一番,靠着海风直接风干,亦或是篝火边烤成肉干即可。只要鱼干变得干硬,挨过剩下的三个月进入冬季,一切便都没了问题。

    留里克亲自参与到夏至日祭祀中,同一天舰队。

    公国舰队的主力大部分在涅瓦河入海口的泊地集结,它被留里克谓之为喀琅施塔得泊地。就是因为海湾深处横亘一座科特林岛,使得涨潮退潮对新罗斯堡的影响小很多。留里克这是没有能力,如果可以他就顺着沙洲的走势建造一段狭长防波堤,使得泊地变成相对的静水。不过这一工程直到另一位面的2019年才完成。

    任何的海滨城市都要面临海潮侵蚀的问题,好在新罗斯堡距离涅瓦河入海口有一小段距离,同时还有一批沙洲做拱卫。

    大量的船只完成当日的捕鱼工作就在涅瓦河的河道区冲滩故意搁浅,如此完美避开海潮侵蚀。渔民遂在岸上晒网补网,同时修善自己的船。

    每一天总有船只在外捕鱼,也总一批船在修修补补。

    现在,昔日热热闹闹的河滩突然冷清,反而是停泊大船的泊地热闹非凡。

    各路人士坚决要凑这个热闹,各路商人各怀鬼胎。

    原则上大家对丹麦人素无好感,而今得这掠夺渔获的机会就不该放过。不少人干脆也不打算真的好好捞鱼,既然存在着王公的御用海盗,其他兄弟如何不能亲自去做自由的海盗?侵入丹麦海鱼,针对不挂罗斯旗帜的船只就去劫掠,就算丹麦人展开保护,兄弟们还有公国大舰队罩着不是?

    旗舰阿芙洛拉号几经修补,她去过温暖的大西洋海域,故而船底发现了附着的藤壶。藤壶被清理掉,船壳的木板也部分更换。她已经是劳苦功高的老战士,而今仍要做旗舰,奈何已经不是最有战斗力的一艘。

    留里克坐镇旗舰,看似辞别了家乡父老,奈何一众“父老”就是紧随其后。

    到底有多少条划桨长船跟随?只怕有一百艘!

    他站在船尾甲板目测了一番又稍稍清点,感慨这数字应该破百了!

    事实是多达一千五百人自带船只入了伙,无论是带渔网还是单纯的钓竿,他们就是要深入丹麦海域掠夺。这些划桨长船皆换做了三角帆,成了有别于丹麦船只的最显著的特征,而桅杆上飘着的罗斯的白底蓝纹旗则是直白的身份证明。

    表面上留里克会带着一千四百人的大军远征,实际背后还有一千五百人的后备军。

    难道这就是全部吗?

    当这支舰队进入到赫尔敏基港口,当耶夫洛获悉了出征之事,来自芬兰的生力军可不只是耶夫洛亲率的二百人,竟还有后续的三十条长船的四百余芬兰渔民。

    可当这支混合船队进入墓碑岛做补给之际,干脆又引出一批瑞典人入伙。

    已经是留里克规定的最后一日的,浩荡大军的抵达惊得商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当获悉罗斯王公主动对丹麦海域动武,事情就变得更为微妙。

    商人们没心思做生意了,不如操纵船只跟着罗斯舰队的步伐去南方海域碰碰运气。

    所以,站在使者兼话事人的斯温德的立场,他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可能这就是命运吧!罗斯人组织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巨大船队,或有五千之众冲向博恩霍尔姆。

    岛民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全岛民众的人数恐怕都不如这支船队,如果罗斯王公愿意,他分明可以杀到丹麦去砍了丹麦王的脑袋。

    可是王公留里克似乎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庞大的舰队已然奔赴南方,下一个目的地——萨列马岛。

    既然事情成了这个模样,留里克觉得萨列马岛的那群老海盗也被闲着,令他们把自己的长船推到海里,固然对他们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有此机会一并入伙算了。

    ……

    罗斯人的墓碑岛突然出现大型船队,罗斯公国几乎倾巢出动冲向丹麦海域,这是挑起对丹麦的战争吗?

    当消息传到瑞典王比约恩的耳朵里,信息已经严重失真。

    他有些懊恼自己不是这支大军的指挥者,想着彼此仍是盟友的关系当出兵表示一下,既然他们已经南下,事情就算了。

    近年来墓碑岛愈发繁荣,罗斯人自成一体的贸易线路使得自己的比尔卡港都黯然失色。虽然梅拉伦湖的贸易经济以比尔卡港为核心,市场规模根本不能和罗斯比。

    羡慕产生嫉妒,嫉妒萌生仇恨。一个恶念在他的心头转瞬即过又被立刻否决:“也许我可以趁他们空虚偷袭一下?哦!不!我若是这么干了,其他部族不会帮我,紧靠着梅拉伦人根本敌不过罗斯人的事后算账。”

    他只得悻悻然作罢,继续过着自己的平静日子。但罗斯人不得不防,因为他无法保证愈发强大的罗斯不对瑞典的控制权产生浓厚兴趣。

    这一问题本就棘手,罗斯人一直在比尔卡拥有酒馆,又公开销售铁器等物资,每年也是他们大肆用银币购买物资,每一年都能听说一些人离开湖泊移民罗斯的传闻。

    奈何比约恩这个国王混得就是个盟主,他的权势来自篡位,得到的也是其他部族名义的认同而已。

    似乎,他也只能看着庞大的梅拉伦湖被罗斯公国吸走财富和人口。

    他,的确束手无策。

第807章 里加湾的野望

    当罗斯舰队在萨列马岛停泊之际,岛民终于一度罗斯公国海军的风采。

    他们无比庆幸做出了正确的站队,这支庞大海军并非敌手,他们自己也将划着船加入其中。

    还要再做偷袭劫掠的海盗吗?

    罗斯王公显然不屑于做这种事,高贵者有高贵的做法,比如带着大军直接杀过去。

    萨列马岛的岛民几乎倾巢出动,正值壮年的特拉朗带着自己的岛民伙计们组织船队加入罗斯海军。

    也恰是这个机会,留里克乘坐旗舰环岛巡游,又亲自登上岛屿的村庄,对整个萨列马岛有了非常直观的了解。

    既然如此,岛屿南方的那片海域自然引得他的注意。

    全军要在这个岛屿做最后的一次休整,休整用时极短,不过各路渔民带着的拖网设备已经试探性地捕捞,抱着试试看心态的渔民很快收获出乎预料的渔获。

    什么叫做规模效应?这就是规模效应。

    不劳留里克亲自动手,跟着他一起来的超过四百条大小船只就开始掳掠萨列马岛附近海域的鲱鱼资源。

    但恰恰是留里克动手最狠,签订契约的那二十条官方大渔船,即编号rfb01至rfb20的船只,抛下大网就如张着大嘴的蓝鲸般巡游,待船上人们觉得可以了,就以绞盘回收巨型麻绳网,将捕捞的有如小臂长的鲱鱼尽收甲板,再以木铲子铲到筐里。

    因为萨列马岛已经是罗斯公国的领土,在这里捞鱼,各路渔民毫无心理负担。

    甚至是原驻的岛民也大为震撼,他们根本想不到自己岛屿附近海域,居然有如此丰富的鱼!

    以非常落后的捕捞技术,萨列马岛民如何实现富裕?

    大量罗斯拖网渔船加入“战场”,鲱鱼群似乎将遭到灭顶之灾?实则不然,实在因为即便罗斯公国全力以赴,对于南波罗的海渔业的搜刮依旧堪称刮痧。倒是他们开始对一片较小区域的海域有组织的“大扫货”。

    他们第一天的捕捞就已经满足整个巨型船队的当日伙食,随着入夜后更猖狂的电灯夜捕术,大清早又有大量渔获送到岸上。

    “萨列马”本意就是“岛”,如今唤之“鲱鱼岛”或许更贴切。

    这是一座大岛,最宽处达到了八十公里,奈何就只有一座渔村,又坐落在岛北的小湾中。

    与萨列马岛向往的还有希乌马岛,它同样是个大岛。

    两岛之间的狭窄海域被留里克作为大船泊地,且说这片微小的海峡,两座岛看起来即将连成一片,某种意义上这已经算是一座泻湖,舰队主力停泊在一处净水中,此地不做泊地哪里合适?

    如此巨大的岛屿住上数万人都是没问题的,奈何就只有几百个岛民待在这里。

    到处都是未开发的区域,岛上的森林资源繁茂,其中不乏造船好材料,譬如橡树。

    海滩是密集的篝火,登陆的罗斯渔民已经在建造他们的临时住处。

    他们开始大规模伐木,云杉、红松、白栎、红栎、白蜡树纷纷倒下。

    各种木材有各种的用途,云杉非常适合盖房子,红栎就是所谓最常见的北欧橡树,而白蜡树因很强的弹性韧性,不用来造弓真就可惜了。

    渔民在大规模烹饪鱼肉食用,过多点燃的篝火摊立起木杆,捆上麻绳,绳子之上尽是掐头去尾剖内脏的鲱鱼。新鲜鱼肉将被逐渐烘干,成为一种没有味道的特色熏鱼。他们来的目的就是掠夺鲱鱼,是在更南的海域还是在萨列马岛,彼此并没有区别。

    但耶夫洛带着他的手下深入岛中森林的目的就是单纯的找书,他找到粗大橡树标记好,留给后面的持双人锯的罗斯人,他主要就在寻找所谓“灰树”。白蜡树有着偏灰色的树皮,其形状过于笔直但体型一般小于红松,它是便于辨认的,这一点耶夫洛已经很有经验。

    只要是发现的“灰树”,他就令手下以及砍伐,剥离掉树枝后,无论粗细的树干就扛在肩头,兄弟们将之扛到海岸并好生看管起来。按照他的想法,这些意外之喜的宝贝要带回去,就安置在房舍内阴干一个冬天,待到明年约莫夏季开启大规模造弓的工程。

    海风吹拂人满为患的海岸,奈何一场雨打断了人们的好心情。

    渔民痛骂这该死的雨来得突然!

    夏季的雨水总是突然杀来,它暴躁地降下,也总能戛然而止。

    倾盆大雨降下了,那些先前加工好的鱼干因防潮问题来不及保证,闹得工作功亏一篑。

    人们躲在简陋的木棚里避雨,棚子自然处处漏雨,弄得人们大规模浑身湿漉漉。

    但留里克是顶级贵族,他犯不着如此狼狈。

    岛民的一间大房舍被他定位行宫,岛民的议会庭仍是议会庭。

    斯普尤特被册封为本岛的总督已然完成了一座有围墙的堡垒,围墙内的建筑也开始罗斯化。

    此地诸如仍显简陋,留里克与斯维特兰娜的心态很不错,即便户外正下着大鱼。

    这一日,一群潮湿的人聚在岛民的议会庭中。

    罗斯王公是绝对的主角,大家期待着他再发表一番慷慨讲话,待到降雨结束就挥师冲向博恩霍尔姆岛。

    一双双眼睛看着留里克等着他宣讲。

    “萨列马是一个好地方呐!”他的一声感慨让略显紧张的气氛松弛下来。

    他继续道:“依我看呐,有些人已经不打算继续南下,他们就待在岛上并出海捕鱼。这样也好,我本就无疑带上大量的秃鹫去战斗,我们的军队暂不需要时刻有大量难以掌控的复杂人员尾随。与其去掠夺博恩霍尔姆岛附近的渔获,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特拉朗!”

    “啊?”壮年的岛民特拉朗急忙抬起头。

    “你是土生土长的岛人,你怎么看?”

    “我……我不知……”

    “你是结巴又犯了吗?我已经决定了,萨列马要好好发展,只要公国的民众尝到甜头,每年都有会渔民冲到这里来捕鱼,你们的渔村会快速繁荣起来。”

    “这是好事。”

    留里克耸耸肩:“我这是知会你,也希望你不要反感。你和其他岛民都应该明白,当你们主动要求加入罗斯的一瞬间,这座岛屿就是我的,如何发展它是我的意愿。现在,我很乐意将它发展成一座南方的捕鱼基地。”

    但是,特拉朗对留里克王公的这番解释身感莫名其妙。

    虽然岛民在萨列马开辟了定居点,可他们从未宣称过主权,如同候鸟一般只是恰好住在这里罢了。

    如果在议事庭里只是留里克旋即一番这些事情,会议的确会引得听众昏昏欲睡。

    留里克猛地一拍大腿:“特拉朗!你对岛屿南边海域的情况有了解吗?依我看南方是一个巨大的海湾。”

    特拉朗猛地一怔:“王公!你知道南方是海湾?”

    “是的。叫做里加湾?”

    “里加湾?如果它作为巨大海湾的名字自然没问题,您是命名人。”

    特拉朗的反应很是微妙,给留里克的感觉就仿佛这群世代居住的岛民对里加湾毫无兴趣,甚至表现为将里加湾单纯的称之为“一个海湾”。

    “既然是海湾就海岸,你们可对海湾深处的海岸有了解?那里住着其他人吗?”

    “有!”特拉朗答得斩钉截铁。

    “何人?”

    突然,这个特拉朗竟当众笑出了声。

    “有话就说,你笑什么?!”留里克略显不悦质问。

    “因为那些人,就在这座岛上。他们就在你的身边。”

    “哦?这又是何意?”

    暂时留里克不了解,随着一些看似木讷的人被带到议会庭并由他们现身说法,事情就变得微妙了。

    议会庭里的人本就不多,进屋的几个新家伙身上还沾着雨水,他们清一色的黑头发,衣着也算不得体面。

    他们断然不会说诺斯语,说斯拉夫语更无从谈起。

    留里克试探性地以古芬兰语与他们交流,期待着一些词语能听得懂,还别说,对方的真就只能听懂一点点,罢了有嘟囔起一些难懂的语句。

    “他们说的是什么?!”旁听的阿里克非常不耐烦了。

    “是他们的语言。”特拉朗耸耸肩,笑道:“显然当有我作为翻译。”

    “你就代他们说吧。”留里克无奈命令。

    因为萨列马岛本是无人岛,被部族流放的各路维京人在此设立定居点生活,他们因为卑劣的身份基本丧失与故土的联络,就只能想办法去南边看看情况,旋即就与滨海的各路的波罗的人部落取得了联系。波罗的人只会造独木舟,少数人跟着维京流亡者登陆萨列马岛。另有一些人单纯是乘坐独木舟强行漂流上岛。

    各路人员聚集于岛,他们的血统各异,却大规模的有着相同的出身——被流放者。

    特拉朗自己就是个混血,头发也棕色泛着黄。

    这里面有爱沙尼亚人,又有兰达尔人(利沃尼亚人),拉特加尔人(拉脱维亚人),库尔兹人(库尔兰人)。

    有些名词留里克能懂得意思,有些就很陌生了。

    不过他很清楚这片海域的地理结构,因为里加湾确是一个安静的大海湾。

    既然存在新的族群,他们的情况又是如何?

    “你们竟来自不同的部落?现在你们都是罗斯人,都是我的臣民。就请告诉我,你们或是你们先祖曾属于的部落,当地的情况究竟如何?”

    留里克继续他的闻讯,问题变得有目的的直击要害。

    比如那些部落有多少人口,靠着什么过日子,所用的工具、武器可为金属器,是否会纺织云云。

    他很快得到了答案,那些部落清一色懂得制作铁器,懂得耕种捕鱼,也会织麻猎兽。就是人口数量不得而知。

    他们对自己的祖籍地的事情就剩下父辈祖辈的说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联络,神知道那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们还是提供了一道非常关键的描述——各个部落以大量小村庄的形式组成集群,并不存在如罗斯王公这样最大的统治者。

    特拉朗一直拍着胸膛声称翻译是无误了,无疑这样的描述立刻激发起有识之士的野心。

    阿里克仰天大笑:“这是奥丁赐予咱们的机会!神在暗示我们扩张更大的土地,去征服新的民众。留里克,这个机会你不可错失。”

    如此,耶夫洛也劝进:“既然他们是各自组成村庄,我们就可以组织军队各个击破。王公!你当统御更多。”

    这一刻,一个聪明人嚷嚷声最大。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博恩霍尔姆使者兼话事人的斯温德。

    如果可以祸水南引如何不是好事?

    斯温德疯狂地拱火,他不知道南边究竟是什么情况,就胡咧咧地指出那里有肥沃农田、优质树木和抓不完的小动物,所谓罗斯人需要的那边都有。

    言外之意留里克如何听不懂?不就是撺掇自己立刻举兵南下抢劫,同时饶博恩霍尔姆一命,再不济战争往后拖一拖,只要拖延时间,博恩霍尔姆还有机会。

    留里克指着其人鼻子让他先闭嘴。

    甚至连拉格纳也加入其中,劝说留里克去扩张疆域。可是这对拉格纳一介流亡丹麦领主有何好处?正所谓马匹拍得好,他好得到留里克进一步信任,对部族复兴也有益处,总之断然没有坏处。

    留里克看看大家,他的心脏也在狂跳。

    他顿了顿气:“我的梦想就是用罗斯的剑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会有人觉得我会放弃这个机会?告诉你们!绝不可能!但是!”

    一旦到了“但是”,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你们不要想那些尾随我军而来的人们那边目光短视,萨列马的渔获资源非常丰富,他们就留下来不想继续冲击博恩霍尔姆了。我们的目标是征服博恩霍尔姆,不能在现在的关头改变。”

    阿里克旋即顺着老弟的话茬接着道:“所以我们当订立一个计划,在解决完博恩霍尔姆问题后,我们是否去南边的海湾,将沿海的那些人收复。我知道你并不愿意大肆杀戮,如果当地人快点投降皆大欢喜。但我相信他们也是有勇气的部落,之后征服岛南海湾之民的事,我可以帮你拿下。”

    阿里克这是请缨,不过留里克一想到自己的堂兄之勇猛,就担心这家伙领着兄弟们上了,就是砍瓜切菜般将可利用的劳动力砍杀殆尽。

    留里克见时机也差不多,就以王公的身份定下基调:“今年解决博恩霍尔姆岛民,最快我们明年一起解决萨列马岛南边的里加湾居民问题。萨列马岛将像墓碑岛一样成为一个关键的海洋贸易节点,我们将联络那些被新征服的民众。咱们过上好日子,至少也得让他们过得好。以后我们会多一些贸易伙伴,也会多上一批同盟军。”

    ”谁知道呢?“阿里克打着哈哈,态度分明是不信任。

    如今的留里克自然也不会太天真。他拍着大腿一板一眼下定论:“那些家伙需要一个主人,就是我!他们连同他们定居的土地,必须并入罗斯。”

    历史进入了这一时间节点,或者说这就是历史趋势之必然,留里克作为罗斯的统治者,给正在行进的历史的车轮又踩了一脚油门。

    所谓罗斯征服“波罗的海三国(目前只是一大群部落)”的计划已经被订立,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

第808章 这是伯恩霍尔姆岛民的抉择

    庞大的罗斯舰队就在萨列马岛海域获得充足的食物补充,烤制的大量熏鲱鱼直接转化为军粮。

    捕鱼行动这才刚刚开始!

    何必一定杀到伯恩霍尔姆岛去抢鱼呢?庞大的里加湾就在眼前,这里的渔业资源碍于沿岸土著的无能为力等同于没有开发,鲱鱼乐土尽为罗斯人的仓库。

    自降雨结束后大量渔船就在岛屿南部海域漂着,白天拖网捕捞,夜里点灯捕捞,大量有男人小臂长的大号鲱鱼捞到甲板。

    更有人抛下诱饵去钓深海鳕鱼,收获一样颇丰。

    何止是鱼萨列马岛最南端还是大雁、野鸭群的夏季栖息地,现在罗斯猎人杀过来了。他们猎鸟是为了得羽毛以做箭羽,油脂同样是宝贝。

    数以千计的公国民众以及尾行而来的瑞典人全力掠夺,留里克估计他们如此猖獗的猎渔行动定然能引得沿岸的那群分属各部族的波罗的人的注意。

    被那些人注意到也好,最好公国民众自发地于当地人产生交流。无论是暴力的和平接触都无所谓,终究当地人会适应罗斯的统治。

    不过这一切留里克暂时都没心思顾及了。

    罗斯舰队大大小小仍有一百余条船继续南下,整个舰队扬起标志性的三角帆,逆着南风折线前进。

    战士们擦拭自己的宝剑,以硬皮摩擦剑刃保证绝对的锋利。

    放在木盒里的打捆的箭矢搬到甲板,绳子被解开,以供甲板的战士随时取用。

    那些被油布保护的扭力弹弓全部掀开,抱着海豹膏油摊子的人,就以手挖油,使劲涂抹弹弓的韧性麻绳和筋腱,也把发射石弹的导轨槽涂抹得非常润滑。

    留里克依靠旗语与各舰取得联络,他没有下达战斗命令,而是另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各舰严令禁止擅自战斗,看不到旗舰扬起战旗就始终保持戒备。

    八条风帆巡洋舰踏浪而行,她们构成楔形队,其后又是大大小小船只尾行。

    全军装备的舰载扭力弹弓多达二百座,每一座皆可将半磅重的锥形铁弹大到三百米之外。

    甲板待命是战士持各类远程武器,使得罗斯军的远程兵比例几乎是百分之百。

    就是这样一支军队,完全颠覆波罗的海的海战模式。就是搁在地中海,也只此一家。

    难道伯恩霍尔姆人有能力对付罗斯海军吗?

    环绕着伯恩霍尔姆岛,岛民的渔船仍漂在海域。

    如今的渔民们必须保持高度机警,他们达成了默契,只要见到三角帆的船只就赶紧撤退。他们也变得保守,不敢驱船去遥远的海域捕捞。

    即便近海捞鱼的收获不多,至少非常的安全。

    相当数量的渔民已经离开,留下来的民众的态度一样复杂。

    他们本也没有乡土概念,只要保持着自己的渔船就能四海为家。如果哪一天伯恩霍尔姆没法待了,那就离开吧!

    养了两三个孩子的五口之家逃命起来极为容易,他们或直奔西边的丹麦或直奔北方的约塔兰,不过是把有限的瓶瓶罐罐扔上船,即可轻装离开。

    但是那些豢养了大量奴隶,有着宅邸、仓库的大家族,他们已经变得过于臃肿,轻装撤离根本不可能。

    如今岛上坚守的核心力量就是这样的大家族,已经委身于他们的奴仆和渔业佃户。

    被推荐的话事人斯温德一去不返!已经很长时间了,莫非他已经被罗斯人砍了脑袋?

    直到渔民看到了不断迫近的一支大舰队,那被太阳照得发亮的大量三角帆,已经上面清晰可见的蓝纹,简直宣判了伯恩霍尔姆的死刑。

    “我看到了渔船,他们在逃跑!”有手下告知船舱里休息的留里克。

    “哦?已经要到了?你可见到那座岛?”

    “暂时没有。现在有薄薄海雾,海面尚不通透。”报信人如是说又建议:“也许我军可以俘虏一船,令他们带我们进岛。”

    留里克想了想,“不必如此费劲。他们若是逃跑就是不想打。我军尾随,逃命的人会把我们引到目的地。也罢!我现在去甲板。”

    上午还有些海雾,随着到了中午,前方海面出现朦朦胧胧墨绿的所在。

    那就是伯恩霍尔姆!

    南风变得强烈,气氛上升到顶风,空气变得极为澄澈。舰队上待命的人已经看清了岛屿的细节,比如一个渔村。

    留里克将心情复杂的话事人拉到身边,指着渔村的魅影大声问:“你们的人大抵都住在这个村子?”

    “不!这只是一个小村。你们……必须沿着海岸线继续走,会看到一个小海湾,绝大部分人都在那里。”

    留里克点点头,他多年前就是乘坐这艘船绕着伯恩霍尔姆实行残酷的猎杀行动。

    现在,他毫不犹豫将此事明明白白告知斯温德。

    且看斯温德,他分明气得咬牙切齿,表面上却是装得一脸和气。

    “你在愤怒?”留里克故意问道。

    “我没有。”

    “不必掩饰了。如果换做我,我也会愤怒。”

    斯温德还能怎么办,自己与岛民的小命就握在罗斯海军的手里。

    留里克继续感慨:“啊!我想到了一些事。我知道你们的大型滨海定居点,你们曾组织军队要拦截我。面对现实吧!一百艘长船也敌不过我的阿芙洛拉号,如今我可有八条一模一样的大船,武器装备也优于多年之前。”

    斯温德只好顺着说:“所以,我们一旦就是自寻死路。”

    “你知道便好。”

    “所以,我希望你们登陆后不要杀戮。战争对我们都没有意义。”

    留里克耸耸肩:“我来这里是为了收服新的臣民,如果真要杀戮,也只对个别人员。”说到此,他攥起拳头露出獠牙:“不过,一定会有人抵抗,抵抗者格杀勿论。所以。”

    “如何?”

    “就需要聪明的你去阻止那些家伙。”

    斯温德长叹一声,现在已经无需废话。“我会努力避免战争,既然您已经开出如此丰厚的条件,我想全岛会和平的并入罗斯。”

    “但愿他们如你这般聪明。”

    但事情真的这么简单?

    斯温德不知道,他身边站着的这位高大的英雄之王,内心里已经把全体岛民分了个三六九等,对不同等级的人皆预定了不同的命运。

    当罗斯海军能看清岛屿的细节,岛民一样能看清罗斯舰队杀奔而来。

    但大军入寇的消息传到岛屿最大的定居点需要时间,遂当舰队抵达真正目的地之刻等同于神兵天降。

    罗斯舰队拍成宽大阵型,使得军队显得规模巨大。

    瞧瞧这个阵势吧!带有三角帆的大恶人来了!此乃真正的罗斯军队!

    岛上的大家族们大受震撼,牛角号开始疯狂吹响,整个定居点炸了锅。

    因为现在对于岛民存在一个极端不利的情况。

    “该死的罗斯人封锁了我们的港口!船只已经不能离开!”

    “罗斯人一定是打算要了我们的命!和他们拼了。”

    “快把女人孩子送到山丘,拿的起武器的人都来战斗。”

    各个大家族有自己的主张,不过他们清一色地拿起来武器,只因这是他们在被逼入绝境之时的最后手段。

    一批女人带着孩子奔向岛中心的石丘,也有小型家庭全家逃到岛中林地,也有的女人也拿起鱼叉和盾加入军队。

    此分明是生死存亡之际,庞大的渔村愣是组织出一支超过两千人的军队。

    这支由渔民构成的维京军队放在法兰克也是可以横着走的力量,但他们遇到的是罗斯军队。

    五花八门涂装的盾牌在岸上列成盾墙,虎视眈眈的人们待在盾后,握紧武器静等罗斯人登陆。

    意外的是,罗斯海军并没有实行典型维京式的冲滩。毕竟大船无法施展冲滩战术。

    留里克看到了那些列阵的家伙,他以木头造的测量瞄具对准岸上的盾墙,估计到敌人已经在扭力弹弓最大射程可以够到的位置。

    留里克可以逗弄一番斯维登:“看来你们的人非常有血性,极短时间就做了战争动员,他们选择了抵抗,真不愧是奥丁的战士!奥丁的确在看着我们,也许我当顺应他们的意图,把他们全部杀死。”

    斯温德慌了神:“不能打!他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也许他们愚蠢地以为还有一战的资本。”留里克耸耸肩,“我要开始登陆了,希望他们能表现得足够聪明。”

    留里克下达新的命令,固定在各舰侧舷的小船开始放下。

    诸如阿芙洛拉这种舰只可安置八艘小船,每船可挤下十人,理论上一次输送即可将就全舰的战士运走。

    各舰都在释放小船,战士顺着抛下的绳网下船,并开始划桨进发。

    行动力很快的罗斯舰队,唯独开始这番操作时会显得磨磨蹭蹭。

    任何时代面对有防备的敌方海滩,抢滩登陆都是冒有风险的,故而留里克不敢丝毫怠慢。

    各舰放小船的同时,她们都侧舷皆对敌。不向敌的扭力弹弓被拆下,临时安置与对敌一面。

    坐在小船的战士纷纷背着圆盾,腰间几乎都挂着钢剑。四人划桨,六人持弓弩。因为敌人就在岸上等着,谁敢确定敌人就只是看着?

    难道历史还能重演?这一幕让留里克想到了自己首次远征卡累利阿人的事情。

    再看扼守海岸的伯恩霍尔姆武装渔民,年轻的人们憋了一肚子火,罗斯大军放小船登陆,在他们看来,敌人的凶恶的大船已无勇武之力。

    过去的日子大家被欺负得太狠,愤怒的同时,对罗斯人无可避免地心有胆怯。

    几年以来已经有近千人死去,这一切都是罗斯人所为。

    一个冲动的声音突然喊到:“你们这些大傻瓜还在怕什么?冲上去砍死他们!”

    结果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人群变得愈发浮躁,武装渔民的躁动引得内部互相推搡,就有人将前排的战士推离盾墙。

    这在其他人看来如何不是一个进攻的信号?

    第一批罗斯人才刚刚登陆,伯恩霍尔姆武装渔民就做出了他们的选择——战斗。

    那些被同伴推出来的岛民战士事实上引发了全军的推进,开始是少量人前进,很快整个锋线乱作一团,不明就里的后方战士觉得决战之际就是现在,仇报仇来冤报冤的时刻不可错过,他们发出惊人声量的维京战后,进一步振奋了前方人员的声威。

    此举无疑吓了刚刚登陆的罗斯人一跳,大军还立足未稳,战斗就开始了?

    留里克眉头紧锁气得跺脚,而此刻的斯温德面对窘迫局面完全傻了眼。

    斯温德意识到自己的朋友们终究还是做出了最愚蠢的选择,或者也是最勇敢的选择,但绝对谈不上民智。他还妄想着一会儿于罗斯王国一同登陆,一张嘴化解误会。现在已经大势已去……

    “这是他们的选择!”留里克恶狠狠道,接着下令:“吹号!敲鼓!升旗!战斗!”

    早就防着一手的罗斯海军得令后立刻开战,已经有多达一百五十座扭力弹弓对准海滩,第一轮齐射来了!

    半磅重的铸铁弹个头其实很小,其上还被刻意加工出倾斜的凹槽。如此这样的弹丸在飞行中就开始发生剧烈的自旋,固然会因此缩减设成,稳定性可变得极佳。

    密集的黑影飞上高天,弹丸打着旋高速坠落。

    奔驰的伯恩霍尔姆武装渔民甚至没有觉察到,就被坠落弹丸砸了个狗血淋头。

    只此一击就超过五十人或死或伤,但还是不足以扼制岛民的冲击。

    一定要和他们近身搏斗吗?见得逼近中的敌手,罗斯军果断暂停登陆。

    刚刚抢滩的船只又被推到水里,战士就站在船上向迫近之敌疯狂射箭。

    钢臂十字弓、木臂十字弓、短木弓、长弓、反曲弓,对着敌人就是劈头盖脸的精准打击。

    这令觉得可以把罗斯人推下海淹死的伯恩霍尔姆岛民大吃一惊,行动变得毫无意义,罗斯人就在还近岸漂着,靠着强弓劲弩射击,真是懦弱得坚决不参与搏杀。

    如此伯恩霍尔姆岛民后悔也来不及了。

    甚至是最为强劲的公牛投石机开始拍摄大号的卵石,命中一敌必是筋骨寸断。

    伯恩霍尔姆岛民靠着盾牌苦苦支撑,他们的橡木圆盾虽有不错的防御力,仍被钢臂十字弓发射的重矢打穿而崩裂。

    奈何大量武装起来的就只是普通渔民,甚至还有一群被迫来打仗的奴隶,他们穷得根本没有护甲,甚至大量人员是赤膊上阵的。血肉之躯在密集的弹丸、箭矢打击下尽化作可怖肉糜,惨状引起恐慌,士气随时可能总崩溃。

    战争完全演变成一边倒,这不是留里克希望看到的,却的确是岛民的选择。

    一切尽在留里克掌控内,罗斯军可以故意磨蹭一些,靠着强弓劲弩打崩伯恩霍尔姆岛民的士气。

    这不,面对着自由射击的各类远程武器的打击,被复仇心聚集起来的岛民大军,面对着大规模的伤亡而自己窝囊得不能伤及罗斯一人。士气已然瓦解,这支军队已经崩溃!他们开始疯狂逃跑……

    罗斯军恢复登陆,但是胜利并不能让留里克高兴。

    “简简单单的战斗,你们的人已经输了。”留里克指着无奈的斯温德说道。

    “接下来……你……要对他们斩尽杀绝吗?”

    “你的话语颤颤巍巍,难道觉得我只是无情的杀手?”

    斯温德无语中……

    留里克一脸冷漠:“我说过的,坚决抵抗者要被杀。我不信那些渔民是自发的全面冲击,定是有人鼓动。他们都被蛊惑了,还以为能打赢我。我要杀死策划者,而你,要负责后面的维稳。现在我们登陆吧。”

    很快,令一面旗帜升旗,各舰暂停射击。

    同时旗舰靠着旗语兵与登陆战士联络。

    阿里克和拉格纳都带着手下完成登陆,既然岛民选择战争,纵使拉格纳这样对岛民本无敌意的丹麦落魄领主,也打算痛下杀手。

    正当他们打算乘胜追击,看到了王公的停战命令。

    “可恶!关键时刻不追,岂有此理。”阿里克恶狠狠嘀咕,只要罢兵。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拉格纳问。

    “等着吧!啊!我可爱的弟弟又要做仁慈的君主了。他喜欢就好。拉格纳,带着你的人先打扫战场,你我的宝剑必须见血,把他们的伤者全部刺死。”

    拉格纳点点头,带着兄弟们气势汹汹来办事了,可他看到竟有中箭挣扎的女人,终究还是不愿下手。在慨叹一番岛民已经落魄到要让女人来打仗,就令部下把受伤女人先拉走领行处置。而阿里克毫无顾虑,就显得拉格纳也是一位仁慈的人。

    实则不然,拉格纳一直有自己的野望。他的部下拉走了二十名轻伤女战士,纷纷先捆起来等候救治。这些女俘一旦救活即被落魄的“石墙”部族吸收,拉格纳意已决,不管罗斯王公怎么说,这些女俘的处置权必须得在自己手里。

第809章 你们不许逃

    短促的战斗已经结束,当斯温德回到自己的岛屿,只见被射杀的战士尸体已经开始被罗斯人抬走。

    他神色焦虑,不知罗斯王公真正的心思。

    但罗斯军队的大规模登陆已经开始了。

    一片庞大的渔村尽在眼前,那些战败的人们正全力逃窜。

    留里克手握剑柄完成登陆,他仍笑不出来,只因这并非他乐意见到的。

    死者的尸体正被拖拽,看起来是要被直接扔到海里。

    他不予阻拦,就在战场上与先前登陆的人们会晤。

    阿里克喘着粗气,眼神里满是渴望:“一大群懦夫逃走了,你打算怎么干?这个渔村现在是我们的。”

    “还能怎么办?我们进入渔村劫掠,大军需要一个稳定的居所,伯恩霍尔姆人给咱们提供了,我军必须笑纳。”

    “可还有大量人员逃走了。我军当追击。”

    “不必。”留里克摇摇头,“这个岛屿我比较理解。就让他们逃吧!他们根本无路可逃。连渔船都没有,他们如何生存呢?我们把控这个港口,再令船只巡游,那些逃跑的家伙会主动投降的。”

    “这样岂不是太磨蹭了?”说罢,阿里克指着岛屿中心的那座石丘,“也许他们还能依仗着丘陵抵抗。”

    “难道你打算强攻?大可不必。”留里克想了想,“我们倒是可以派出斯温德这个家伙去劝降。”

    “随你开心吧。”阿里克耸耸肩,这便拎着剑离开。

    伯恩霍尔姆留下的渔村可有大量宝贝?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留里克也懒得再约束部下。罗斯军队奉命洗劫渔村,每人凭本事各取所需,未有一条便是严禁纵火。

    战争并非留里克本意,掠夺则是真意。

    按照他的计划里,即便是和平投降的伯恩霍尔姆也必须缴纳一大笔贡品来支付罗斯军的占领费。现在军队受个累,经费自己去取。

    战士们都觉得这是发财的好机会,待到真的进入渔村,心中的渴望逐渐就化作失望。

    渔民之家有什么?破破烂烂的木器,一些破烂的皮革、麻布,还有一些鱼肉干,似乎就不剩什么。

    银币呢?铜币呢?几乎搜刮不到。

    大失所望的人们只好拿走鱼干和找到的盐,至少先填饱肚子。

    还有大量的人们期望抓到俘虏,就像不存在的银币一样,俘虏也是没有的。

    整个渔村几乎是空的!

    但是有三个分明的大户人家在拼死抵抗。

    有木墙保护的宅邸被罗斯军队团团围住,披甲的战士无视困兽犹斗之辈,就以绳索捆住木墙,众人合力硬生生将之拉倒。

    大家族的族长携家人、私兵奋起反抗,甚至是豢养的奴隶为自保也在拼死搏斗。

    他们试图杀死一些罗斯入侵者,即便是战死也不是很亏。

    奈何罗斯军早有防备。

    菲斯克已然年富力强,他麾下的第六旗队的崽子们也都成长。他奉命带着旗队中精干之人参与行动,每一个男孩都渴望建功立业,实为军队中的超强战斗力。

    半跪的战士端着十字弓排成三列,待木墙被拉倒,决定殊死一搏的守军即被十字弓射成刺猬。至此一轮齐射就打崩了反抗,剩下的就是剑盾手一拥而上砍瓜切菜。

    守军的女眷被揪出来捆住手脚,其余人等尽被杀死。

    战士们涌入宅邸找寻财宝,这才将银币、皮革等值钱之物拉出来。不过大家渴望的发大财并未出现,人们快速达成共识——这个岛很穷。

    罗斯军在渔村里抓到近百名女俘,她们被剥了衣服被扔到篝火边,被征服者肆意玩弄。

    舰队就停在渔村港口,这里停泊的船只尽被缴获。

    有些小船何必留着?立刻凿沉。大个头的传统长船一并收为己用。

    留里克在亲自监督完成了船舶的收缴工作,才真正进入渔村,这才见到那些篝火边被玩弄的女人。

    他身边的精干佣兵们尽是情不自禁说些粗俗话语,并直言自己也跃跃欲试。

    但情况令斯维特兰娜实在无语,她作为一个女人也看不得其他女人活得如牲口。

    “荒唐!”留里克勃然大怒:“我还要把这里的民众控制起来运到东方,这群臭小子把她们当动物?格伦德!”

    “啊!在!”

    “约束你的人闭嘴,不要再妄想,你去把那些女人控制起来。听着,只有我才能决定她们都归宿。”

    “可是,那些兄弟看起来玩得很高兴。”格伦德随口嘀咕。

    “别废话,快去。”

    “遵命。”

    现在留里克不得不再下达一条禁止虐俘的命令,令他欣慰的是,但凡被拉格纳所部俘虏的人都被妥善看管起来。他也注意到拉格纳此举并非良善,其人有强烈的主观选择,能被其控制的俘虏尽是面目年轻女子。

    落魄的石墙部族是何状况?妇孺太少,精壮男子太多。拉格纳这是要抓人复兴部族。

    闹剧很快偃旗息鼓,渔村这里篝火亮堂堂。

    留里克有令,大军当设诡骗篝火,不能是十人聚一摊篝火,每个人都要点燃一摊。

    岸上是如此,海面上停泊的罗斯船只也当点渔火。

    前者是不得不完成的命令,后者行为就是单纯的夜间捕捞了。

    船队有多达两千五百人抵达伯恩霍尔姆,相当数量的人员是凑热闹捞好处,他们参与到了进入渔村的劫掠,即没得到什么好处,就只好掠夺本地的渔业资源。

    如此人数对于整个伯恩霍尔姆岛民是劣势的,倘若全岛民众万众一心拼死抵抗,不一定真的硬,也有可能给罗斯人造成重大伤害。

    奈何他们从没有实权大首领,斯温德是稍微可以服众之人,其人现在就在罗斯军中,如此伯恩霍尔姆岛民更不存在话事人。

    没有统帅的岛民的最后勇气已经崩了,他们成了乌合之众,本能地奔向石丘,只因那里还有一定的防御措施。

    逃亡那个人们聚集于丘,他们看到渔村那边篝火通明有如天上繁星,一时间谣言四起。

    有人说罗斯人这次发了疯,是要将就整个岛砍杀一通,大家都将死去。

    也有人声称岛上还有一些小渔村,那里有船可逃离。

    有人反对这一倡议,因为难民太多而可用的小船太少。

    大家族们的族长聚在一起,探讨着下一部当如何。

    “罗斯人要杀光我们,斯温德断然被他们砍了。”

    有人嘟囔风凉话:“搞不好这次就是斯温德把罗斯人带来的,不然他们怎么懂得堵死我们的渔村?现在大家逃也不能逃。”

    “我们总不能被困死在这里?”

    “你们倒是想想办法?要不我们再派人和罗斯人谈谈,也许我们可以讲和?”

    “讲和?谈何容易?他们分明就是要杀光我们。我们还是得想办法逃走。”

    “逃走?去哪里?去西边的丹麦?那个霍里克的恶名可不亚于罗斯人。南边的波美拉尼亚人不欢迎我们,也许只有去北边的银堡。”

    所谓银堡,这座约塔兰地区滨海的贸易城镇曾经发生大战,瑞典王奥列金就死在这里。那场战争伯恩霍尔姆岛民也派兵参战,如今当地人至少对岛民不排斥。

    逃出来的各家族带的财宝非常有限,不过这些年来不是被罗斯人折腾”就是被丹麦新王霍里克折腾,就是地主家也缺余粮。

    大家族人多,根本无需去管自由渔民家庭的生活。

    这一夜糟糕的消息传遍整个山丘营地,自由渔民们已经不想抵抗,他们不信任大家族,对罗斯军队只有恐惧。绝望在营地麦蔓延,这一夜就有人以绳索自缢。

    自然也有人想到逃跑,明月微光下一些树木被砍到,丧失自家渔船的家庭决定自己造木筏,以此强行渡海。

    他们想得到,大家族就更想得到。

    然而那些大家族纷纷决定用最暴力的手段去搞到船只,便是向石丘下的那些小渔村开战。

    如此生死存亡之刻,逃命心切的人们已经顾不得太多。

    另一边的罗斯营地,人尽皆知的是逃跑的岛民就在石丘扎营,那里亮了不少篝火就是明证。

    斯温德啃着咸鱼肉丝毫无味,他甚至担心自己脑袋被罗斯人砍了。而且他的家人全都逃了个干净,现在生死未卜。

    留里克吃饱喝足,烤着篝火对胆战心惊的斯温德宣讲自己的政策。

    “战斗完全可以避免,是你们的人先动手的,我只好全力反击。想不到你们的人轻易就撤了。”

    多么伪善呐!如此慨叹,斯温德是真的说不出来。

    他试探性问:“事到如今我还有作用?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哦?你莫不是觉得自己没用了?会被我砍了脑袋?我绝无这个意思。”

    “我将如何?你……打算怎样处置逃走的人。”

    留里克耸耸肩:“他们逃不出去的,不是么?”

    “是如此,伯恩霍尔姆很小,如果他们无法完成捕鱼,很快就会饿死。”

    “那么他们会为了避免饿死,主动向我投降,不是么?我说过的,我本不想打仗,我本打算收留他们做我的臣民。他们都在那座石丘吗?我还可以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斯温德猛然一怔:“你让我去劝降?”

    “当然。”

    “明日?”

    “不,再等等。”留里克觉得此事不当操之过急,又问:“能在石丘扎营有讲究吗?他们为何怎么干?”

    斯温德只好答之:“那里有我们的一些防御设施,也安置了一些给养。”

    “居然还有给养?数量很多?”

    “如果要养活上千人避难,坚持不了几天。而且,那是大家族出资建设,我想没有人愿意给那群自由渔民。”

    留里克点点头,同一篝火烤火的人们也听出端倪。

    “这就是山丘扎营的资本?真是愚蠢,他们在困守绝地。不过,这种事也能把人逼得拼杀到底。”顺着这一思路,留里克命令部下精英都悠着点。

    “你高看他们了。”阿里克无畏道。

    “我不想轻敌。”

    拉格纳又道:“这些岛民或许强过,现在分明被你折磨得羸弱。留里克王公,依我看你的这支军队还不如直接冲到丹麦,你可以直接砍了丹麦王的头。你实在太强。”

    “时机还不成熟。”留里克清叹一口气。“我打算围困他们一番,趁机我们就直接掠夺本地鱼获。我们也得放着他们找到小船强行逃跑,对于不挂我军旗帜的船只一并击沉!上面的人全部杀死!我就要以这种强硬手段逼他们投降。”

    说到此,留里克顿顿气又道:“到了那一时刻,饥饿又不敢逃跑的他们定然很容易接受投降。”

    斯温德面对留里克抛来的眼神,只能以尴尬的笑容回应之。

    那些岛民纷纷开始造木筏,也有大量人员在观望。

    甚至一些神奇的场面也发生了。

    有的丧失丈夫的女人主动要委身大家族为奴,也有父母变卖自己的孩子。甚至是绝望的家庭杀死自己的孩子后又双双自缢。

    同样是绝境的大家族似乎有求生之道,实则他们也忙着磨刀,打算以其他岛民的命,换来本家族的生存。

    清晨的曙光照耀整个岛屿,罗斯海军在留里克的命令下离开港口。

    除了阿芙洛拉号旗舰继续停泊,其余十五条大船开始环岛巡游并兼顾捞鱼。

    另有大量划桨长船做起同样的事情,大量人员漂在海面,显得留里克现在的营地兵力极度空虚。

    留里克也把那群家伙来一出猛虎下山,这便也给自己留了坐船暂避锋芒的退路。

    但岛民的退路休想拥有,只因大渔村的大部分船只都被拉走了。

    巡游的罗斯大船早就做好准备,罗斯人普遍觉得那群懦夫决定逃亡,纵使缺船还是要继续逃的。

    在岛屿的北部,海面果然出现一些船只。

    此乃逃亡的大家族,他们携带自家的老弱妇孺和奴隶全速撤离,冲到地面的陆地就是胜利。

    这条奔向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苦难航行的代价却是别人支付,逃亡者抢夺他人的船,对小渔村行杀戮之事。

    然罗斯人骇人的“三角帆”乍现,如海怪一般突然冲杀而来。大船顺着南风疾驰完成拦截,接着说单纯的杀戮,最后青铜撞角将划桨长船直接拦腰冲垮。

    那些落水者没有得到任何拯救,现在罗斯大船的立场上,他们干得如同是有趣的狩猎。

    他们嬉笑着向水里射箭,或是以极长的矛戳杀,享受杀戮的乐趣。

    一幕幕类似的景象接连发生,那些最早入海逃亡的人纷纷被杀。

    那些打算坐木筏撤离的人看到情况急忙逃跑,北部海滩聚集的人纷纷撤退,留下一地简陋的木筏。

    他们竟又退回了石丘营地。

    另一批人进入石丘的人,因为小渔村捕鱼之民也遭到罗斯人的野蛮打击,即便是不明就里的人现在也知道自己面临灭顶之灾。无助的人们只能报团取暖,他们开始羡慕过去就离开岛屿的聪明人,以及贪恋本地鱼获资源的自己是何其的愚蠢。

    还能怎么办?

    经历了整整一天的“海洋狩猎”,罗斯军以实力杀灭了岛民的逃跑冲动,幸存的岛民数量依旧极端惊人,他们几乎都聚集与石丘。

    而这一切都是留里克希望看到的。

第810章 围困战

    成百上千的人退回石丘之顶的营地,他们固然可以奔向岛中的林地藏匿起来,奈何恐惧作用于身体,名字逃遁回去并非良策,当下的局面似乎也只有抱团取暖这一个选择。

    一些试图坐木筏逃离的人撤了回来,他们并非全然无收获。

    有人从泉眼里取了一些宝贵的淡水,至于找寻可以吃的,除了一点可食用野菜就真的没了。

    一点淡水能保证上千人的生存吗?

    石丘之顶有树木和石块,少量的食物仓库是那些大家族的所有物。而今一些大家族强势的离开被罗斯舰队无情击沉于近海,他们带走了绝大部分储备的物资,一并喂了鱼。那些剩余的少量物资也尽数被观望中的其他大家族牢牢占据。

    第一天的尝试离开以岛民的惨败而告终,入夜后,幸存的人们并没有感慨自己聪明得观望避免了死亡,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解饿与干渴,还有被恐惧本身所支配的恐惧。

    岛民强行逃离这件事令留里克颇为吃惊,他料到了这一点,想不到对手可以大规模逃亡。

    他甚至有所反思,也许自己就不该下达那个对逃亡者斩尽杀绝的命令。

    “你们大部分人本可不死,只要乖乖投降我不就好了?我还想收编你们……”

    留里克暂把幻想放在一边,即便事态如此,就此招降他们仍显得操之过急。

    话事人斯温德可是急了眼,当留里克静静看着烤好的鲜鱼之际,这家伙就踉踉跄跄爬过来,苦苦哀求。

    “大人,你就放过他们。你计划令我去劝说他们投降,我现在就去。不能再这样了!他们会被你慢慢折磨死。”

    斯温德的举动过于冲动,话音未落就被侍卫拽走控制起来。

    “放开他。”留里克示意。

    “大人,你考虑一下!我连夜去劝说。”

    “不必。他们敢逃亡一次就敢第二次。我要杀杀他们的气势,我也很像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有勇气。不敢与我拼命竟然有胆子逃跑?真是荒谬。”

    “一定是那些大家族,就是……像我这样的人。”斯温德急忙解释。

    “你?”

    “大人,我的家眷一定跟着其他人逃到山丘。我的家就在这个大渔村里,那里没有一具尸体,我的妻子孩子都撤离了。我就是担心……”

    “是担心他们的生命安全?我倒是理解你,但是……”留里克摇摇头,“这是战争,如果你的家眷足够聪明,就乖乖下来投降,我可以让他们做宾客而非奴隶。”

    “那就让我去说服他们。干脆我自己举着火把去说话算了!”

    试图要离开的斯温德仍被士兵控制,留里克意已决,断然不会由得这个家伙自作主张。

    “你我继续等待!很快我会派人在森林中清扫,我的舰队仍会在海域里巡逻。三天!我们就等三天时间,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去看看情况。”

    “三天?!他们即便不会饿死,也会渴死啊!”

    留里克听得不厌其烦,令部下将其拉走,自己又自顾自地啃起鱼肉。

    罗斯军队没有一人愿为斯温德说好话,甚至是同盟的拉格纳也懒得搭理这个倒霉蛋。

    拉格纳就算是反对丹麦王霍里克,也不等于一定要团结博恩霍尔姆岛民。这里的岛民清一色的强头草,他们的来源五花八门,如今遇到灾祸撒腿就跑的模样令他极为鄙视。自己的石墙部族虽然也是逃遁了,那也是付出了极端巨大的牺牲才成功突围,且时刻想着复仇。这群岛民的作为又算什么事儿?

    罗斯大军仍旧到处点燃篝火制造疑兵诡阵。

    一开始这是计谋,而今它变得极具有实用主义意味。

    采用拖网技术捞鱼的罗斯船队遇到资源丰富的南波罗的海海域,罗斯人白天拖网捞鱼,夜里就点灯捞鱼。大量渔获拉上岸,河滩处仅是自发形成的“鱼肉加工作坊”。大鱼被切块,小鱼被摊开,涂抹盐后就靠着篝火的炙烤逐渐变成干硬的咸鱼,再被运到船上。

    烤鱼的气息弥漫这一不大的岛屿,尤其是顺着南风漂到石丘之顶,飘入焦虑不安人们的鼻子里。这令本就躁动恐惧的人们更加恼怒,客观上这也成了罗斯军队的心理攻势。

    并非所有岛民都逃到了是丘之顶,全岛都被罗斯海军团团围住,一面面游弋的船舶那三角帆就好似鲨鱼的背鳍,各船虎视眈眈巡游,任何试图离开的木筏都会被摧毁。

    随着太阳的升起,新的一天,局面对于岛民是灾难的发酵。

    王公下令的只是禁止摧毁大渔村,对于其他的岛屿微型村庄,就是将至焚毁也没关系。

    各战舰找不到狩猎目标,索性都拿找到的微型渔村开刀。那些渔民大抵已经逃走,本就贫穷的他们也不可能在村子里留下什么财宝。

    舰只下来的战士搜刮不得,完全处于泄愤目的纵火烧房子,再把所有可用的瓶瓶罐罐搬走。尤其是渔民的船只,太小的船直接凿沉,大型的划桨船直接以绳索捆着,被牵引着带走。

    罗斯军队第二天的折腾引得各个小渔村浓烟滚滚,陆续有人拖家带口逃到岛心石丘避难。

    新逃来的人带来更残酷的消息——村庄都被焚毁,任何一条逃离的船只都没了。

    整座岛屿成了囚笼,石丘之下虽有密林,那里俨然变成了罗斯入侵者的猎场。

    因为又有人传来消息,持弓矢的罗斯人似乎各个是神射手,他们射杀人似打猎,也有人被俘虏生死未卜。

    逃抵石丘的人们只能带来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他们以为自己暂避了入侵者的锋芒,不料自己携带的物资成了其他岛民的必抢之物。

    留里克不知道的是,石丘上被困住的岛民竟在自相残杀。

    那些大家族与流亡丹麦人比之他者人多势众组织性更强,他们手握利器搜刮仅剩的物资,将宝贵的水灌入自己的肚子。

    被夺了物资的人还能怎么做?他们饥饿口渴,只好坐在石头上祈求一场甘霖。

    固然也有人铤而走险一定要下山去泉眼取水,一百余人带着期望乱哄哄地去,却被罗斯军队打了个伏击。

    伏击战极为短促,甚至没有造成多少死伤。伏击的罗斯军射出一些箭矢后就打懵了取水者,兄弟们一拥而上将俘虏了他们。

    被俘的岛民还以为自己会立刻身首异处,结果竟是被押解着送到罗斯军大营地。

    俘虏有男有女,其中抱着孩子的妇女最是扎眼。

    看到这样的母亲,留里克如何不动恻隐之心?

    这是战斗开始后罗斯军最多的一次俘虏行为,八十余人坐在海边的沙石地,他们都得到了管够的烤鱼与淡水。吃饱喝足后,他们的恐惧心也消弭了大半。

    再当他们获得了安全许诺后,纷纷表示愿意合作。

    他们开始说明石丘上的情况,尤其控诉了那里的权势者如何抢劫普通渔民的物资,描述了掌权大家族的人数规模,以及一般渔民的规模。

    斯温德匆匆而来打断了俘虏们的控诉,众俘虏一见这么一个大熟人,顿时大吃一惊。

    当即就有人勃然大怒,站起来指着骂:“斯温德!就是你带着罗斯人袭击咱们的岛?你是叛徒!”

    听得,斯温德百口莫辩。

    可下一秒只见那说话的男子就被十字弓打中胸膛,看着胸口的箭矢倒地,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突如其来的死亡吓得众俘虏尖叫,留里克爆喝一声:“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在你们恢复自由之前,必须保持恭顺。”

    尸体被拖走,直接扔到海中水波漂流……

    为此留里克不得不重申一遍政策,罢了就开始对这一波俘虏进行三六九等的划分。

    斯温德如愿以偿的知道了自己的妻子孩子的状况,他们虽然活着,家中的仆人可是死伤不少。虽是如此,他们困在石丘上,那里缺粮缺水,情况一直在恶化。他恨不得现在就带着水上山,至少也得把自己的家人接回来。

    斯温德已经学聪明了,理智使然特没有这么做。

    他直到今日罗斯人都有何作为,军队已经渗透进岛中林地,不大的岛屿被搜索,小型渔村烈火熊熊,除了是丘之顶那一巨大的难民营,其他地方已不见得有人藏匿。

    罗斯王公看来是不会收回成命了,王公要故意晾岛民整整三天,真正劝降要搁在第四天。

    斯温德还能如何?只能期待着自己的家人能成功苟活到那一天。

    第三日,就在罗斯军队占领的大渔村,留里克选定一间大房子,于此召开劝降行动前的作战会议。

    不过比起劝降,虎视眈眈的军队将领们更愿意一拥而上歼灭之取得光荣。

    能被留里克招来的人很多,军中的“船”长,即排级指挥官都参与了。罗斯军的旗队是一种编制颇为完善的战斗集团,每一个“船”整编有三十人,即可独立进行战斗任务。

    留里克已经从俘虏嘴里获悉了石丘之顶的岛民成分构成,那里有着大量的妇孺,可战斗的男人因为失败的逃亡大量折损,而今就算这些男子吃饱喝足,因人数劣势丝毫不是罗斯军敌手。何况他们长达三天时间或者具体而言是四天时间没有得到有效补给,就算没有渴死饿死,定然是奄奄一息了。

    会场一开始非常聒噪,待到留里克决定宣讲政策,瞬间鸦雀无声。

    “我知道你们想砍掉他们的脑袋!但是你们都切记,那是一群懦夫!是一群饥饿口渴的懦夫,还有大量的妇女和孩子!如果你们砍杀他们,尤其是在石丘这一高地砍杀他们,奥丁在高天之上那个看着你们,诸神都不会觉得这种行为是光荣的。所以你们在做的船长必须约束好自己的人。你们把我的话传达给自己的兄弟们,切莫试图滥杀,没有我的命令也不得发动进攻。如果事态变得非常紧急,他们若不反抗,就将之捆起来。如果你们敢有违背我命令的行为,我会用棍子夯你们的屁股!”

    违令的责罚就是夯屁股?大家不由得猖狂大笑。

    有人笑道:“王公尽管放心,我们可不愿做令荣誉蒙羞之事。”

    留里克很清楚,罗斯军队并非一支纪律严明之军,这是一支部族军队。罗斯公国本体就是五花八门部族杂糅而成,一个全新的民族正在形成,一个统一的奥丁信仰也在贯彻落实。为了维持军队的士气,留里克不得不许可他们自由劫掠,纵容暴力的行为也在侵蚀他的心。

    留里克并非没动过杀戮一切的念头。纵使自己下令斩杀全岛又如何?根本不会受到他者制裁,只会更让他者胆寒。

    通关不断的杀人来维持统治权威,这才是真正的蛮子行为。公国目前最大的矛盾仍是劳动力严重不足,博恩霍尔姆岛民当尽可能的抓走,扔到北方的矿区挖铁矿石显然是很不错的劳动力。

    留里克着重宣讲的仍是劝降的问题,既然摸清楚了状况,如何劝降,他必须说明清楚。

    按照他的计划,石丘将被罗斯军队包围,一些大树将被快速砍倒、锯倒,只为创造一片开阔地,以使得罗斯军地能堂而皇之地举旗呐喊吓唬岛民。

    军队再卸下一些扭力弹弓和投石机架设好,众将士带好弓弩,谨防岛民来一记最后的鱼死网破。

    做足了军事的准备工作,攻心之计也少不了。

    尤其这攻心之计,留里克可是洋洋得意。

    他自傲宣讲:“我们列阵之后仍旧点燃一些篝火,我们把捕捞到的大鳕鱼直接扔到火里,就让烈火将之烧成灰。”

    “这是何意?”阿里克惊问,“肥美的鱼肉你舍得烧掉?”

    “如何不舍得?我就是要烈火把鱼烧出焦香,诱人的香气就近漂到石丘,快要饿死的人嗅到味道也会拿出最后的力气下来吧。依我看,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的意识已经不能控制身体了。”

    拉格纳深表质疑:“留里克,这也在你的算计内?”

    “是的。”

    “我们之前不也这么干过,他们怎就没下来呢?哦,确实有人下来取水。”

    “他们还不够饿呗。”留里克耸耸肩,“我的目的又不是真的杀死他们,得给他们留一些生存的希望。那些俘虏有大用处,明日让他们在显眼的地方站着,宣告我们并没有杀戮。烤鱼飘香是一个计谋,我还要公开彰显我军充足的淡水。”

    拉格纳想了想,他拍着大腿感慨留里克王公年纪轻轻用心如此狠毒,又慨叹自己与他目前是结盟,倘若彼此为敌,自己真是论兵论计都要完败。

    大家都绝对留里克的计谋颇为精妙,如果这样还不投降,那群家伙就真是无法用语言描述了。

    那么他们投降之后又当如何处置?留里克已然对之划了三六九等,对于普通渔民家庭、流亡丹麦人还有岛中实权大家族的归宿,可是做了三种处理意见。

    “那些普通渔民都是依附于强者,还有的变卖自己为奴。现在我是强者,他们将服务于我,就像是养鹿人一样成为我的仆从。只有我能制裁他们,你们切莫滥杀!”

    “流亡的丹麦人并非我们的敌手,战斗是一场误会!拉格纳,希望你说服他们。至少我无意和他们战斗,彼此战斗毫无意义,反而是我与他们当联手对付丹麦王霍里克。希望你能从中好好斡旋,可不能再造误会。”

    “至于那些挑动战斗的大家族,他们还有留存的必要吗?我姑且可以饶他们的命,但他们必须表现得顺从。战斗完全可以避免,和谈明明取得成功,就是他们拒绝承认和谈,即便他们选择投降,还是要支付一些……钱财的代价。”

    如此宣讲,拉格纳和斯温德领到了各自的任务。

    事情已经与最初的计划差别巨大,和平的收编博恩霍尔姆岛已经不可能,至少理论上还有三千人可被罗斯公国俘虏。大家都是维京人,都说着诺斯语,崇敬着奥丁、芙蕾雅和托尔等诸神。留里克对那些普通渔民和奴隶最感兴趣,那是一大群缺乏牵挂的人,最是能够利用。只要绑定了经济联系,他们会为了生计,必须与罗斯共存共荣,这就是“收编”。

    至于那些大家族?算了吧。

    留里克动过杀心,这份杀心也仅仅是暂时压住而已,还要看那些大家族是否聪明。

第811章 非主流式劝降记

    大地在震动,一颗颗松树轰然倒塌。

    罗斯人的双人锯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暴力伐木,由于办事的人颇多,环绕着石丘的林地几乎同时发生大树坍塌之事,引起的震颤惊得疲敝不堪的丘顶岛民艰难地打起精神。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些尚且还能战斗的男人抱着自己的武器艰难爬起来,他们的嘴唇满是褶皮,缺水的身体已经变得行动迟缓,更糟糕的还有缺水带来的头疼。

    他们还算是好的,中途毕竟有过少量的物资补给。

    数千人躲在石丘而物资极为匮乏,大家族们贮藏的食物饮水已经消耗殆尽,这点物资甚至不能满足他们的人,何谈接济其他的渔民家庭。

    可怜的渔民们苦苦哀求分自己一些水一点食物,奈何大家族自己也是囚笼中的疲兽。

    如果罗斯军队继续围困下去,而天空又不降下甘霖,数千到民必会集体性渴死。

    已经有不少人死去,年幼的孩子死在母亲怀里,而孩子的母亲情况一样糟糕。

    甚至不堪痛苦的人更大规模的选择自缢,所谓即便是死,自尽总比痛苦渴死痛快,而且无人得知罗斯入侵者何时总攻,倘若被那些恶人俘虏,会遭遇比死更悲惨的命运吧。

    石丘顶的树上悬挂不少尸体,更骇人的惨剧也发生了。

    尸体被砍掉了脚,饥饿口渴的人因强烈的求生欲,他们已经丧失了理智,大口喝着死者的血水。至少,那东西能补充自己的水分。

    这么干的人毕竟是少数,更多的人只是躺在石头上安静等待着未知的命运。自逃亡到现在已经整整四天,真正滴水未进的人已经死去,还奄奄一息的人至少得到了一定补给。

    多达三千人待在石丘之顶,而今仍能站起来举起武器的,不过区区五百人。

    五百人看似也不少了,这种所谓的战士只要试图劈砍几下就会累倒。

    他们纷纷站起来,各个大家族指挥自己的族人、私兵乃至武装奴隶。大家紧张地观摩森林的覆灭,又看到朝阳之下,罗斯人噩梦般的三角帆仍旧游弋于海面。

    “这座岛是否会沉没?我们会沉到海里!”

    “那也比被这般活活困死要强。不如,我们冲下去和罗斯人拼了,总不能被渴死。”

    “拼命?我们拼得过吗?”

    “那就只能困死。可恶,他们甚至不急于我们投降的机会。咱们和他们可有世仇?丹麦的那个霍里克把我们赶到这里,罗斯人要把你们和我们都杀掉!”说话的人正是一位流亡的丹麦贵族。

    岛民中的精英汇聚一处,有土生大家族也有丹麦流亡者。

    比起大家族们的首鼠两端,流亡者自叹于自己竟与那些懦夫聚在一起落得现在的窘迫绝境。

    “就和他们拼了!要死我也要死在剑下。”又有流亡者道。

    大家族各族长无话可说,他们不想死,也不敢下去投降,就在左右为难中继续僵持,即便他们知道这种僵持也是自寻死路。

    丹麦流亡者斥责这群过去自诩叱咤风云的大家族是蠢货,骂归骂,即便兄弟们现在下去找罗斯人拼命,有多少人具有搏杀的力气呢?

    他们模棱两可之际,伐木现场开始出现新的动向。

    白底蓝纹的旗帜开始大量出现,身着白袍的战士艰难地走过森林坍塌的废墟,逐渐流出狰狞的面貌。

    旗帜不止是彰显一支军队的身份,旗子数量多能提振士气,也能吓到敌人。

    罗斯战士奉命恢复旗帜,同时吹响牛角号拼命地敲鼓,竭尽所能制造声响。

    预定的篝火开始点燃,土硝的加入使得弓钻取火变得事半功倍。这些取自粪土的白色粉末混在特意准备的干草团和纸屑中,弓钻引出的木屑火星出击土硝,旋即引起整个草团化作一团火。

    曾经罗斯人取火根本不能这般快速,而今取火成了事实上的爆燃之术。

    留里克冷静着面容看着一团团篝火燃起。正所谓一旦土硝具备了它的实际用处,民众就会接受它的存在并产生重大需求。

    “你们呐!恐怕没有人想到这东西还能变成武器吧!”

    铸造青铜手炮、小炮技术完全成熟,关键的药剂也能配制。再看看按在两轮小车,被拉到现场的扭力弹弓,比起火炮,现有的远程武器已经完全能满足使用。

    留里克将军队分成三个部分,他亲率绝对主力站在丘下,另有两支分队聚成团把手另外的区域。一些举旗的散兵在游走,显得罗斯军队有足够的兵力将石丘团团围住。

    实际呢?尾行整个舰队的罗斯、瑞典渔民现在都上岸了,大量船舶虽还在海上漂着,上面就只剩下操帆的水手。

    留里克动员了一切能动员的人手,做出了一副自己手持万人大军的架势。

    “一定要把肥美的鱼烧成灰?!”阿里克对即将发生的事仍觉得不合适,他向老弟坦白:“仅靠烤鱼的香气就诱降敌人太离谱了?我不信那些人会如此乖乖投降。”

    “如果我成功呢?你们……”留里克又看看在场的众多精英人才,除了拉格纳和斯温德,其他人必在日后的罗斯有自己的重大政治地位。“说吧!有谁觉得诱降艰难就说出来。我当然也不觉得此举绝对成功,或许能击垮他们的意志。”

    说到此处,留里克又着重告知两位即将前往劝降的人才:“斯温德、拉格纳,你们切莫记得我交待的话。能否和平的劝降,就看你们的了!我不想打仗。不过……”

    “我懂!”斯温德迫不及待道:“根本没有战斗的意义,让一切都停止吧。如果那些家伙执迷不悟,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只希望,一旦事态不可挽回,至少保全我家人的命。”

    留里克耸耸肩:“此事……就看神的安排了。”

    而拉格纳没什么话说,事到如今他觉得与其联合各路流亡者合股一军去反对丹麦王纯属浪费感情,还不如好好与留里克这小子称兄道弟,靠着交情请来罗斯军队助自己夺了丹麦的王权。如果石丘上还有流亡者最好,不过他们若都渴死饿死了也无妨。

    扛着新捕的大鳕鱼的战士公开展示,石丘上的人们看到了,留着不多的口水虎视眈眈地看着那些士兵将肥鱼扔到火里。

    罗斯军队仍在鼓噪声响,不久,烤鱼的焦香气息顺着南风弥漫至石丘。

    何止鳕鱼,大量的鲱鱼也一并焚烧了。鱼油的焦香味窜入饥饿之人的鼻孔,真可谓垂死病中惊坐起,不少濒死之人竟站了起来!

    那是一些晃晃悠悠的身影,有男人有女人还有小孩。他们拖着疲敝的步伐踉踉跄跄向丘下走去,他们又多赤手空拳,即便摔倒了也靠着爬行,奔向焚烧鲜鱼的现场。

    如此场面看得阿里克勃然大喜:“诶嘿!兄弟,让你说对了!他们真的来投降了。”

    斯温德和拉格纳也看傻了眼,想不到自己不用费口舌,那些快要饿死渴死的人都下来了?

    留里克洋洋得意,示意道:“不要慌,我还有拿手好戏。啊!看来扭力弹弓白准备了……”

    持木桶的人,且看桶里装着的可是淡水。罗斯军队完全控制了岛上的泉眼,取水颇为容易。

    士兵双手舀着水向天空撒去,更有甚至公开赤膊上阵,以整个木桶的水浇头,并公开甩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罗斯人故意浪费淡水,此举是更为强烈的引诱!

    更多的人走下石丘,留里克令戒备的士兵继续握好剑柄,冲下来的饥饿口渴之辈若中夹有袭击者自然格杀勿论,若只是抢水,就让他们抢个够!

    一些木桶被公开摆放,冲下来的渔民根本顾不得风险,他们互相争抢,土地也变得湿润。

    “真是乱七八糟的……”留里克吐槽一番。他根本看不下去,混乱的场面仍是男性渔民占便宜,可怜的女渔民就趴在地上,舔舐湿漉漉的土地,即便是浑浊的泥水也要饮下。

    一对士兵奉王公之令冲了过去。他们并非来控制局面,使得所谓的取水变得井然有序,而是直接抓捕其中的女人和孩子。

    此举看似奇怪,实在是因为留里克对这群岛民有不同的安排。女人和孩子都带到东方,继续缓解一大群斯拉夫男子、尤其是自己麾下斯拉夫旗队的众多兄弟们的婚姻问题。至于男性渔民,他们的生命安全当然可以得到保证,只是他们将放弃捕鱼的生活,尽化作挖矿的奴工,在北方开启新生活。

    一批女人孩子被控制住,这些抢不过男人的人们被特别供应了淡水和食物。

    罗斯军队就目视这群人吃吃喝喝,对于一众妇孺,战士们虽有诺斯语的交谈,嘲讽鄙夷实在谈不上。

    石丘上能移动的普通渔民都寻着香味下来了。

    石丘仍有大量人员存在,除了死去的人,就是真正的奄奄一息者,乃至那些仍然举棋不定的大家族和流亡者。

    斯温德检查这些下来的人,没有见到自己的妻子孩子乃至仆人让他万分悲痛。

    下来的人也认得斯温德这张脸,大吃一惊之际也急需他这个靠山。

    斯温德本就是众人推举出的话事人,事到如今他重归自己的工作,空开宣布吃了罗斯人的水和鱼就是投降,大家的生命将得到保障。别的事情她不谈,就谈生存问题。

    听得罗斯人的活命许诺,在看到那些所谓“被杀的取水者”分明健在,他们甚至懊恼。投降不失为一种聪明之选,都怪自己傻傻地跟着大家族跑到山上,倘若早点头衔,也不会有后来的祸事。

    统战工作正是现在!

    留里克衣着极为光鲜亮丽,他以英俊战士的形象出现,向逃下石丘的数百人宣讲:“我就是罗斯王公!看起来你们不过是普通的渔民。你们愚蠢的逃亡是自寻死路,现在你们投降于我,将得到未来的安定。现在尽情地吃鱼河水,我会赏赐你们一个好生活。”

    他们齐刷刷地凝视留里克那高大伟岸的英姿,凶神恶煞的罗斯人的首领竟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留里克张开双臂面带笑意,这笑容代表了良善,他的许诺也更加诱人:“你们都是我的仆人,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们!你们忠诚于我,都将得到很好的生活。就在这里,如果哪名士兵袭击了你,就是犯罪!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我获悉你们都是自由的渔民,本就是依附强者生存。现在,你们必须依附于我!只有我才是你们真正的主人!”

    这就好比是定心丸,即便人群中有骚动,现在也趋于安静。

    这不,开始有人苦苦哀求,所谓石丘上还有大量奄奄一息的人。既然罗斯王公是善人,就把那些引起战争的大家族杀死,把可怜的渔民救下来,如此得到更多的仆人。

    劝降还可以这样吗?阿里克更为吃惊。前些日子不是试图抵抗就是使劲逃亡的人,现在摇身一变已经站在罗斯的立场,来维护罗斯王公的利益了?

    阿里克将说话者视作一条变节的好狗,此人分明是个男人,作为实在让阿里克提不起兴趣。他反而侧过脸望向石丘,那里还有一群负隅顽抗的家伙们吧?那些人反倒是阿里克感觉上的死战不降的狠人,是可以敬佩一下的战士。

    事实呢?

    站在石丘之顶的大家族的立场上,他们虽然拿起了武器静看一群人濒死者冲下山,本质上还是一群观望者。他们觉得这些人会被罗斯军队无情杀死,想不到竟是公开的喝水吃肉。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非常招摇,那些投降者坐在地上也非常淡定。

    大家族的私兵、奴隶动摇了,不少人嚷嚷着要下去投降。

    人群中引出骚动,鼓噪投降的奴隶旋即被杀死,族长就以这种暴力手段强行控制岌岌可危的局面。

    斯温德获悉自己的妻儿实际还在石丘上,拉格纳也获悉却有很多丹麦流亡者没有下来。

    确切消息传到留里克耳朵里,身为统帅,他觉得可以做最后一击了。

    其实那些大家族的死活留里克已经并不关心,关键是山上还有一大群奄奄一息者,这群渔民若是都死了就太可惜了。反倒是大家族及其眷属如此负隅顽抗死不足惜,这些人最好赶紧投降,给罗斯军队争取救援的时间。

    现在,拉格纳与斯温德终于行动了。

    在他们的身后是阿里克带着的一百余第一旗队的精干兄弟。伙计们都端着十字弓,后背背着圆盾,腰里挂着剑。警惕心是必要的,倘若那些人要殊死一搏,罗斯军这边会因为早有准备而立刻反击。此举亦在保护拉格纳与斯温德二人。

    两位使者非常显眼,随着距离的逼近,石丘上的人保持起高度戒备。

    各个大家族族长震惊于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是斯温德!这家伙没死?!

    家族长们震惊之际,一个女人拉扯着孩子不管不顾就冲了过去。

    面色凝重的斯温德慌了神,接着欣喜地冲了过去。夫妻二人抱在一起,斯温德的孩子们也紧紧抱住父亲的衣服。

    此温馨的场面感动不了几个人,阿里克令部下保持高度戒备,大家已经看清负隅顽抗者的脸,倘若他们放箭,就别怪罗斯军队以精准射击收割生命了……

第812章 博恩霍尔姆的崩溃

    妻子和孩子都还活着,他们的情况看起来还好,至于奴仆的死亡斯温德已经顾不得,妻儿皆健在,他也没有更多的顾虑。

    他便掐着腰昂起胸膛,放开妻子后就以浑厚的声音呐喊:“你们再顽抗了!罗斯人让你们投降!”

    此言一出,石丘上本就态度动摇的人更加晃荡。

    但是,拥有权势的那些大家族族长们本着自己的人生经验,可不会如此顺滑地降了。倘若要投降大家早就降了,何必坚持到现在。

    有一个老家伙倚靠着石块探出脑袋,吼道:“斯温德!就是你做了带路者,把罗斯人引过来的!?你是一个叛徒,你让整个岛蒙难!”

    斯温德也不甘示弱:“听起来是霍尔姆松德?我料到你会这么说!我的朋友,我可不是恶人,而且!罗斯人也不想做恶人!”

    “荒唐!我们选你是让你去和罗斯人讲和,你背叛了大家!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想不到居然是这样,早知如此我们还不如砍了你的妻儿。”

    斯温德估摸着如果自己的家人没有擅自跑下来,板上钉钉会成为他们投降的筹码。纵使石丘的人再放狠话,也必是话里有话的说辞。

    “但是你们没机会了。”他得意洋洋道:“看看自己的局面吧!石丘上存了多少食物和水我能不知道?现在的天气也不像是很快能下雨,只要罗斯人继续围困下去,可能明天你们就渴死了。只要罗斯人乐意,不去战斗,你们也必死无疑。但是!罗斯人希望你们投降。我的朋友们,投降吧!咱们和罗斯人本也没有继续战斗的理由。”

    这些话语很具煽动性,只因斯温德说得皆是事实。

    石丘上还有一点粮食,然而淡水是真的没有了。

    逃到石丘避难现在看来真是一步臭棋,但在最初逃亡之际没人想到这些,大家更没有想到罗斯军队竟然到处都是,如同兜网将奋力挣扎的鳕鱼死死困住。

    大家族的首领们左右为难,流亡的丹麦人更加纠结。

    他们表现得犹豫不决,然大量从石头后面暴露的脑袋,充分证明了心态的强烈动摇。

    斯温德考虑到过去的交情,也不希望这群老朋友就这么白白死去。

    他继续喊话:“如果我早早登岛就能避免这场误会!朋友们,咱们都误会了。战争根本没有必要,只要咱们投降了罗斯一切都会好起来。就是因为你们几天前主动发动进攻,让罗斯王公误解你们要拼死反抗。何必呢!咱们以前臣服丹麦王哈夫根,现在哈夫根死了,新来的过往鄙夷咱们。既然我们曾经臣服丹麦,现在臣服罗斯又有什么问题?再说了!罗斯王公给咱们兄弟开出的条件很好嘛!”

    听得,又有人干脆探出半个身子:“你说!罗斯人想干什么?如果我们降了,会有什么好处?这是我们的岛!这可是我们的岛啊!”

    “所以呢?!”

    “得接受我们的条件!”

    斯温德脑袋嗡嗡叫,一群老伙计都要内耗而死了居然还想谈条件?他不为所动,继续道:“谈条件?可以!我只是罗斯人委派的信使,只能告诉你们罗斯王公的条件。你们投降吧!罗斯人会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你们以后年年向罗斯纳贡,公开宣布反对丹麦王霍里克,再交出一些奴隶,这就可以了!罗斯人就要这些。”

    站在罗斯人的立场,普通的战士们都觉得王公给一群濒死的蠢货太高的条件,他们何德何能得到和平?不如兄弟们一拥而上将这群岛民砍杀殆尽算了。

    留里克自己也是做了巨大的让步,他本人并不情愿,不过为了事态早点解决,姑且就令斯温德如此描述。

    那里说石丘上的人得到这般许诺也该投降了,事实恰恰相反,那些大家族的族长们仍旧犹豫不决。

    原因无他,这群男人并不像受制于人。

    即便过去被丹麦统治,那也是名义上的统治。丹麦盟主或曰国王,并未向博恩霍尔姆岛民索要什么实实在在的贡品,如果有就是一些鲱鱼。岛民与丹麦新王闹翻的原因有二,一个是来者是事实上的法兰克人的代理人,存在本身并不代表丹麦的利益,另一个则是最大的矛盾——新王宣布收税。

    毕竟新丹麦王霍里克在法兰克做了实际封臣,纵使法兰克的税收制度原始,那也是明明白白的税收制度。自然做了丹麦王,捞钱的手段就升级到依靠税收进行堂而皇之的索取。被丹麦新王治下的部族,各族必须缴纳人头税,船只做贸易也必须缴纳停泊税、贸易税,丹麦的农民清一色要交粮食税。

    法兰克王国目前也没发明多少种苛捐杂税,纵使是雄才大略的查理曼,也时常面临国库缺钱的问题,以至于这位大王还得依靠包税人制服,要求地方实权贵族定期想办法拿出足够的贡品以充军饷,从而继续王国的扩张战争。贵族掏钱后也要参与战争,战争的战利品往往就抵消掉了贡品。但这套制度有着天大的漏洞,地方贵族可以自行其道,雄主将死之际,王国就已经事实上的分裂。

    新丹麦王霍里克是从部落盟主的侍从,靠着给法兰克人做事,才得到今天的丹麦王位,这绝不意味着丹麦实权人士的认同,相当数量的人们并不承认这个丹麦王国。

    霍里克要靠着税收稳定财政继而巩固王权,因为自己的不臣之举引来法兰克人的抱负,他赔了一笔钱又消耗了国帑,让本就不充裕的钱库更加贫穷。向各个部族索要税收分明是合理的,但税收要落实到哪怕是部落中的婴儿,这就是在挑战丹麦民众的底线!按理说收人头税不算什么大问题,税赋标准也很低,民众明明可以承担。

    站在丹麦普通人的立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收取人头税这种事,不少丹麦民众视为一种侮辱,就好像连婴儿也要做霍里克的奴隶。那些偏远地方的部族索性划着长船另谋定居点,也有部族奋起反抗,诸如博恩霍尔姆岛这一最偏远之地,已经实质上脱离了丹麦。

    这些重大的经济利益问题使得岛屿脱离丹麦,再听听斯温德的说法吧!大家投降了还是要纳贡,还是要赔款,罗斯王公提出的条件与那个丹麦霍里克有什么不同的?甚至两位君主的名字都很相似。

    因为拉格纳曾经来过,提及了罗斯王公的名字叫做留里克·奥托松。

    丹麦新王是霍里克·哈拉尔松。

    这算哪门子事?因为霍里克和留里克,都是“埃里克”这一名字的变种,彼此没什么差别。

    两个君主名字约等于一样,提出的条件不能说相似,也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但现实的大问题也摆在面前——兄弟们真的要渴死饿死了。

    斯温德又继续了一番废话,就算费些口舌,能说服他们避免杀戮也是好的。他说得个口干舌燥,只好解开皮囊水壶畅快地饮水。

    他故意将动作做得非常浮夸,喝饱后又将剩下的水公开倒掉。

    “你们就下来吧!朋友们,罗斯人不会亏待投降者。你们看到了,那些先下来的人们已经在吃鱼喝水了……”

    在场的拉格纳和阿里克保持着最大的克制,两人真心觉得这个斯温德的嘴遁是浪费感情。

    拉格纳走上前,拍拍这个家伙的肩膀:“已经够了!也许那些男人终于想到自己还有战士的勇气,打算拼杀到底。”

    “不!让我再试试。”

    “已经够了,你的好意在他们看来是乌鸦叫。还是让我来吧,我要说服丹麦人。”

    这不,拉格纳公开现身。

    他不紧不慢地脱掉罗斯人给的袍子,又脱下内部的衬衣,亮出胸膛和臂膀。他向石丘上的人展示自己的纹身,又举起拳头示意自己拥有一枚特殊的戒指。

    是“斩颅的毛裤拉格纳”!

    丹麦流亡者们本就是丹麦的领主,他们被新丹麦王和法兰克联军打得节节败退,仅以极少的兵力逃遁到博恩霍尔姆。有经过与罗斯军队很不好看的战斗有了一些折损,而在石丘困守的日子里,又有兄弟活活渴死。

    拉格纳的诨名很是响亮,毕竟此人以十五岁的幼小年龄,就能在决斗中只身砍掉那位玩蛇首领的脑袋。

    拉格纳说话也很好听:“丹麦人!你们说说自己为何要和博恩霍尔姆岛民混在一起?仅仅是因为庇护吗?我!拉格纳·西格德松,我和罗斯人的首领关系亲密,我们石墙部族和罗斯人结盟,我的人都过上很不错的生活。罗斯人很欣赏你们!罗斯王公让我给你们带个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你们反对丹麦王,罗斯人就愿意和你们交朋友。你们下来吧!”

    是啊,丹麦人何必要给岛民卖命。一群穷途末路的大家族在过去风光的时候,也只是许可流亡的丹麦人来生活。彼此是事实上的搭伙过日子,而今罗斯人针对的是这群岛民,流亡丹麦人介入这场征战岂不是荒谬。

    想通了的丹麦流亡者人心浮躁,不过他们仍不能完全确信自己会得到安全许诺。

    有人大声问:“拉格纳!我们可以下去。你发誓!你向奥丁发誓!如果罗斯人报复我们,你就会被诸神诅咒,英雄如你也休想进入瓦尔拉哈。”

    拉格纳是真正的有信仰的人,他坚信英灵殿里有自己的位置,所以自己必须恪守战士的原则,比如说不能出卖同伴。他相信留里克所谓对丹麦的新政策是真实的,等日后收拾了新丹麦王,丹麦与罗斯的和平,甚至扩大一番,是整个波罗的海世界的和平都会到来。

    “好啊!我向奥丁发誓!如果你们下来了罗斯人戕害你们,就让奥丁夺走我的生命,就让托尔以落雷将我劈成焦炭,就让芙蕾雅诅咒我子嗣之死。”

    已经完全够了,这些赌咒足够石丘的丹麦人确信拉格纳是动真格的。

    丹麦人丝毫不顾及那些大家族及私兵的感受,纷纷越过屏障的石块踉踉跄跄走下来。

    与此同时,罗斯军队都在关注这边的劝降动向。留里克一直眯着眼凝视,他长出一口气,废了一番周折看起来事情能和平解决了?

    阿里克带领着射手部队仍旧保持戒备,他下令不得有人走火,只要下来的人不试图打斗,兄弟们端着的十字弓就垂直朝天。

    有百人规模的丹麦流亡者走下来,他们本就不是强劲的力量。

    拉格纳与他们拳头相撞,拍拍一些人的肩膀,继续许诺和平。

    但阿里克叫住了他们:“丹麦人,你们先把武器交出来。”

    此言一出,刚刚下来的流亡者们瞬间警觉,纷纷拔剑,虽然他们是出自不同部族的流亡者,拔剑速度很快动作也统一。

    罗斯军这边更显整齐,向天的十字弓突然放平,阿里克的队伍摆出了罗斯箭阵。

    “你们还是不想投降?顽抗就是死路一条!”阿里克呲着牙命令。

    那些流亡者也不甘示弱,纵使身体严重缺水了,他们仍摆出盾墙一副负隅顽抗的模样。

    双方以约莫二十步的距离僵持着,罗斯人不主攻,丹麦流亡者也完全是防守姿态。

    见状,拉格纳只身夹在两军中间,摊开双臂从中斡旋。

    “阿里克兄弟们,何必呢?他们是真心投降,不要吓唬他们。喂!丹麦的朋友们,你们先交了武器就能避免误会。等罗斯王公认为你们没威胁了,一切都好办。再说了,罗斯王公还在招募佣兵,你们集体投奔岂不是很好?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双方都保持克制。”

    阿里克罕见地谁先服软了,到底是身为兄长,在此关键问题上,他可不想给弟弟添麻烦。

    持十字弓的战士松弛下来,现场的罗斯军解除了戒备。

    丹麦流亡者互相看看,既然罗斯人已经如此,大家也没什么选择。他们纷纷放下了盾与剑,将自己的生命处置权交给了罗斯人。

    很快,吃肉喝水的诱惑胜过一切。留里克也很够意思,他看得出下了石丘的人充满怀疑,这就在提供给这些人的物资上加了些料。何止烤鱼?丹麦流亡者还吃到了小麦做的烧饼。这饼子不一般,上面还涂了一点蜂蜜,直接成就一道流亡者一生首次吃到的珍馐。

    当卸下武器的丹麦人开始公开地纵饮清水大口吃东西,石丘上的人们彻底崩溃。

    大家族的族长们已经无法约束除自己家人外的其他人。

    奴隶们造反了!他们并没有倒戈看向自己的主人,而是扔了剑和斧头,公然战士自己空空的双手,投奔罗斯人的怀抱。

    奴隶都跑了,私兵们何必再赖着?大家族们已经拿不出薪酬,那还不如赶紧下去投奔罗斯人,兄弟们本质上是佣兵,给谁罗斯人卖命不啻为一种优选。只因他们看到了,分明是打得不可开交的丹麦人,居然就在罗斯人的营地里痛快喝水。

    失去了奴隶和私兵,所谓的大家族尽化作一个个光杆老将。

    至此他们连最后一搏的实力都丧失了,再看看石丘上那一大片毫无力气静候死亡的渔民,索性宣布投降。

    留里克看到了,大家族们是最后的投降者,他本就鄙夷这群蠢货,现在鄙夷更甚。

    当然,他仍是公开出面虚与委蛇地欢迎岛上的大家族们的投降,又着重说明一番:“我们彼此将召开诺迪克会议,好好商议一番你们投降后的事宜。”

    这就是罗斯王公?那个丹麦王霍里克是个低矮圆脸的家伙,这个留里克可是俊朗的年轻男孩。俊朗的男子更具有亲和力,随着留里克真的提供了饮水和美食,快要渴死的人们起死回生,留里克在族长们的心中只剩下好感,似乎之前的围困真的成为自己的误会引起的自讨苦吃。

    可他们这群人并非留里克重视的。难道非要邀请一群大家族的族长做座上宾,这群落魄的家伙还有何用处?

    反观那些石丘上奄奄一息、毫无力气下来投献的人,他们才是真的一无所有,是很便于控制的。

    扛着水袋的罗斯士兵开始冲向石丘,先踢踢“死尸”,能动的就喂水,再扛着下来。

    这种救人之举堪称荒谬,拉格纳觉得那些人渴死饿死都是命运,就算是留里克王公也没必要去救那些人。他并未将非议表达出来,也禁止自己的伙计们妄言,省得引起留里克不满。

    数量惊人的弥留者被运下来,先是猛灌清水,再灌兑了蜂蜜的清水。留里克把军需用的蜂蜜用在救人,效果真是立竿见影。

    他们活了过来,再接过罗斯军队给予的食物大口地吃。经过趁机进行的笼统清点,有多达一千二百名年龄各异的岛民幸存。

    石丘之顶已然是一座巨冢!当活人都离开了,一群乌鸦趁机飞过去,开始啃食死尸的皮肉。

    有上千人死在那里,大量的幼儿和上年纪者死去,活下来的多是年轻的男女,其中女人也更多一些。

    恰是这样的人,才是留里克最需要的俘虏。

    “年轻男人扔到北方的矿山,年轻的女人送到诺夫哥罗德做赏赐,就这么办。”留里克心满意足,所以那些投降的大家族的有血缘的家族成员,他们的处境就变得非常尴尬。

    以前依附于大家族的奴隶和私兵,罗斯是可以快速收编的。

    至于那些人……

    暂时,留里克表现的依旧是和善的笑容,只是现在……

第813章 摔杯为号

    留里克的御用渔船们忙着拖网捕捞,新捞到的鲱鱼立刻填补一张巨大的胃口。

    濒死的人在得到食物淡水补充后逐渐恢复了精神,接着,这些被俘者们战战兢兢凝视着怪异的征服者,等待自己未知的命运。

    平心而论,留里克是打算善待这群人,就是他们是否领情就另说了。

    也许会热脸贴个冷屁股?岂不是自讨没趣。

    因为罗斯是征服者,征服之势摧垮了岛民的生活,只怕他们吃饱喝足了姑且不想着反抗,也是撒丫子跑路。除非将至运到偏远的地方。

    针对数以千计被俘人员的详细甄别开始了。

    无关他们如何的叫嚷,一群事实上的奴隶有什么权力去自主决断自己的归宿?

    俘虏中存在夫妻关系,也存在母与子关系的人们。

    前者的夫妻被强制拆散,母子关系的人尚可保留。

    男人女人被分开看管,他们从这一刻开始命运就完全不同了。

    阿里克奉命从男人堆中找寻身体硬朗者,被选中的人就套上绳圈,如牲口般被牵走。男人堆中的人陆续变少,被留下的人愈发惶恐,仿佛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似的,似乎一会儿就会被斩首。

    便有人颤颤巍巍毛遂自荐:“我能为你们做事,带我走。”

    阿里克如听不到似的丝毫不予理睬,有罗斯战士轻蔑地答复:“你们连做奴隶的资格都没有,闭嘴吧!”

    这好似下了死亡的宣判,那些被留下者心灰意冷,他们搞不清楚罗斯人何必最后救了自己,还不如早点渴死饿死算了。

    弱者连做奴隶矿工的资格也没有,那些被选中的人颇为清醒。

    实际上,阿里克并未告知这些男人自己的真实归宿,甚至也没告诉他们罗斯人的不屑也体现在懒得砍脑袋。

    被罗斯军队占领的大渔村如今热闹非凡,此乃罗斯军队大营,亦是一座巨型战俘营。此地原本的居民一朝一夕尽化作俘虏,那里明明有自家的房子,而今一切财富已不属于自己。博恩霍尔姆岛的渔民彻底丧失了自己赖以为生的渔船,近岸处仅是被故意破坏的船只残骸,也有被砸成随便的船壳被当做篝火的薪柴。

    那些臣服的大家族男女老少因享有石丘仓库的控制权,他们只是在之前的战斗中有所损失,当他们投降之际,绝大部分人员面色皆不错。

    他们都是俘虏,虽然在投降后都得到了食物饮水的补给,暂时这群人统统被关进一间房舍中,被罗斯战士严加看管着。

    留里克已经做出了决断,暂时还没有告诉其他人。

    他暂且没工夫打理这群一度不敢战也不愿降的首鼠两端之辈,恰是他们的磨蹭,导致罗斯军队浪费了不少时间,让这场本该是短促的行动变得磨蹭。

    留里克计划次日再召开所谓的诺迪克会议,大家族的组长们都收到了与会命令。他们在房舍里会嘀咕什么呢?一些耳朵就贴着木壁,罗斯战士作为监听者,一旦听到什么重大意义的窃窃私语就急忙向王公汇报。

    入夜的大营地弥漫着烤鱼的焦香中。

    那些丹麦流亡者吃了大量的鱼和珍贵的麦饼,这些本就身强力壮又经过战争筛选的人们恢复了往日的风采。留里克信守承诺,针对这种任务,就令拉格纳负责同龄。

    他拉格纳不是求着去组建一支反抗军吗?丹麦人构成的兵员这不就来了?何况这一百人都是丹麦人,由一个颇有名号的丹麦英雄管理,也给罗斯军队省却不少麻烦。

    有多达三百人跪倒一地,他们过去的身份五花八门,而今只有一个身份——战俘。

    如果说过去的岛民中有哪些是战斗中坚,这些人便是。

    他们自发地半跪着,右手又捂着自己的胸膛,摆出这样姿势的人是何用意再明显不过。

    这不,衣着华丽刻意披着锁子甲的留里克在篝火阵列的照耀下善良登场!

    威武的罗斯战士举着火把更显威仪,也进一步显示半跪着的卑微。

    留里克站在木箱拼凑的平台,背着手昂着几乎冲天的下巴,他显得异常的趾高气昂。

    “我知道!”他大声说,“你们并不是那些人,不过是一群被豢养的奴隶,还有一群为了钱而卖命的佣兵!你们过去做出了错误的选择!现在,我!罗斯王公留里克·奥托松!我给你一个选择!为我效力将得到好处!拒绝效力,现在就被斩首。”

    留里克继而又宣布这是一个无法讨价还价的选择,面对着生与死的抉择,他们自然选择生。

    奴隶们是最无顾忌的,只是佣兵们要先掂量一番。

    留里克又高亢嗓音问道:“你们过去谁是奴隶?现在站出来!我赐予你佣兵的身份,只要忠诚即可得到好处。”

    听得,在场所有的奴隶如脚上长了弹簧瞬间起立,他们行动之快惊得举火把的战士们也为之一振。

    奴隶之多是留里克不曾想到的,他们看起来并非羸弱,一番训练之后应该可以作为不错的战兵。

    这些人自然也不可能因为换了门庭就迸发出强大战斗力与忠诚,不可能瞬间为己所用。

    他们!需要一个投名状!比如在罗斯王公的要求下杀人,以敌人之血自证。

    奴隶们被最为精确的清点,其中竟有二百余人?!他们皆是年轻的男子,是没有资格娶亲的,也没有资格享有私财,不少人是从小被大家族豢养的“狮子”,理论上年龄大了就会被卖给西边的丹麦人,而大家族也时常去丹麦的市场“进货”,从而保证奴隶团体始终是一群便于差使的骡子。

    这群奴隶就是一种工具,留里克要恢复他们作为人类的价值。

    奴隶们跪在地上,一个挨着一个地向留里克本人单独效忠,搞出一套奇怪的效忠仪式实为留里克的突发奇想,以他的心思,就是向着如此之举奴隶们会更为忠诚。忠诚很大程度来自于物质的给予和更多的权力,一无所有的奴隶各方面所求的下限极低。他们在宣誓之后暂被拉到一边。

    另有一百名单纯是拿钱办差的佣兵,他们一样是无牵挂之人,只是手头有武器(暂被没收),就好似草原上结伴而行的雄狮们构成的团伙,他们有自主选择金主的权力,根本就是拿钱办事之辈。至于老了怎么办?没人想过。这种人值得信赖吗?绝对的信赖不可能,只要钱给得足,他们当然可以利用。

    某种意义上,罗斯军队中存在的佣兵团体就是一种募兵制的产物,这与罗斯自部族时代衍生出的公民兵制度是不同的。当然,招募的佣兵是对目前人力有限的公民兵之补充。

    现在的侍卫长格伦德是昔日的战俘,改弦更张这么多年,此人待在罗斯、待在罗斯王公的身边得到了重大利益,身为一个丹麦人甚至在罗斯公国也有了政治地位。他可以自称忠诚,这份忠诚并非为了钱财也非是所谓道义,而是自己现在享有的利益,以及一个关键的问题——罗斯人赐予自己婚配,妻儿都被罗斯人监控中。

    为了自己的利益,格伦德自诩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罗斯人,是为“奥丁之子”效力的战士。

    他自视甚高,自己的盾牌依旧浓墨重彩涂抹渡鸦图案,面对着同为佣兵的人们趾高气昂。

    留里克令他就地收编这群佣兵,将之化整为零,补充进佣兵队的各个小队中。

    “你收编他们后就说明我的政策,告诉他们薪酬的情况,也训练他们如何服从。你就是他们的管理者,又不服从者就打,有极度不服从者就把情况告诉我。”留里克悄悄地告知格伦德。

    罢了,留里克有当着改换门庭的佣兵们画大饼:“你们为我效力,当工作到三十五岁,我将赐予你们田地、一笔退役钱财。你们可以迎娶女人生孩子,在我的领地安心做一个农夫或是渔民,直到生命的终结。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就是被我承认的真正罗斯人!我向奥丁发誓,我断不会食言。”

    嗯?这真是好事!新佣兵皆呼罗斯王公是大善人。

    奴隶们依旧是奴隶,即便运抵罗斯后仍要继续做奴工。不过罗斯公国可以提供更好的伙食待遇和温暖的住处,即便将之如牛马般压榨,饿死冻死几近不可能。

    绝大部分的男性俘虏的归宿就是做奴工,假以时日再一点点的给予好处,诱导他们持续性的感恩戴德,当实在老了干不动或是打仗立了功就宣布脱离奴籍。

    相比之下,那些女俘也许是幸运的。留里克自诩并没有偏袒她们,因为她们就只是一种维持稳定的工具,把她们圈养的恢复姿色,再转卖给臣服农庄的那群斯拉夫自耕农,有了家眷的顾虑,以后施行必要的加税策略,那些男人也定然会因家庭顾凉川乖乖缴纳加派。

    如果留里克真的做了偏袒,便是针对所有被俘的孩子。

    绝大部分孩子已经在围困时期死去,能活下来的尽是些潜在的硬核狠人。

    长大的孩子会记仇吗?也许吧。

    在甄别一番后,其中的男孩留里克是一个不要,女孩尽数拿走。

    因为罗斯征服整个博恩霍尔姆岛初衷并非将所有岛民全部强制移民,原计划是与本到大家族们完成媾和,勒令实权派拿出贡品、一定人口后宣布效忠就行了。即便现在全岛尽化作一块砧板上的鲜鱼,罗斯当取其精肉,杂七杂八的东西还得留在岛上。这座破岛,仍是对丹麦王国进攻政策的最前线。

    甄别工作费了些时间终于完成,困窘的留里克再吃下些东西又不困了。

    他猛地啃掉半颗洋葱头,靠着辛辣提神。

    只因他还要为明天的事开个小会。一个秘密的小会!

    与会的人没有几个,只是留里克本人、阿里克、耶夫洛、拉格纳、斯普尤特、蓝狐、年轻的菲斯克、佣兵队长格伦德,以及岛民话事人斯温德。

    拉格纳是以同盟者身份参加,其余人等不是罗斯的军事贵族就是封臣。斯温德是一个特例,留里克眼神瞟了此人几下,暗示其重大意义。

    “诸位都在这里,此房舍没有外人。我还让侍卫站得远一点。”留里克神神道道地说。

    确实此房舍就点了一些油灯,室内光线极为昏暗,阴森的场面谋划阴谋真是应景。

    “还有一些大事?”阿里克问。

    “是的。就是关于那些岛民中的大家族。他们……”

    阿里克猜到一二:“一个不留?”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猛得一怔,反应最为强烈的当属斯温德:“啊!他们都已经投降了。你居然……”

    “你要冷静!你在指责我食言了?”

    “我……”斯温德可不敢说这个,理智的脑袋驱动嘴巴急忙闭上,又如嘴涂胶水,这下死活是不开口了。

    “斯温德,你细细听就好。在我看来,那些大家族已经丧失了利用价值,他们的私兵和奴隶现在都是我的,他们甚至连仆人也不剩几个,他们的钱财也早被我夺走。这种人还有存在的必要吗?留着他们搞不好日后还会背刺我。再说了,你!斯温德!你也不需要他们。”

    “他们的确不可留。”说话者是拉格纳,他的认同着实令留里克有点意外。

    “我还以为你会同情那些大家族。”

    拉格纳耸耸肩:“我从未同情他们,只是因为我们共同反对新的丹麦王才有交流的理由。他们的生命随你处置。我!只想砍了丹麦王的脑袋。”

    “你会的。我是支持你的。只要咱们合力铲除掉万恶之源,大家都能过上和平的日子。”

    此言拉格纳深以为意,他在罗斯待了一段时间是看透了,越是小国林立越是纷争不止,罗斯人虽以暴力打下大大的疆土,公国内部却是罕见的极端和平。当人们不再忙着武装战斗,就可用大量的时间用在生产生活,财富因而快速积累。

    留里克现在公开宣布:“斯温德,我还是要和博恩霍尔姆建立联系。我册封你做博恩霍尔姆的战争酋长(伯爵),你可在这里继续自己的营生。那些我不要的俘虏全部交给你,如何处置他们也是你的事。”

    “好的。”

    斯温德如何敢有异议,留里克没有给自己留下多少人,留下的也尽是老弱。整个岛屿已经废了,自己虽被册封贵族,岛屿以及周边海域还不是罗斯人说了算?情况甚至更加复杂,因为尾随罗斯军队的还有一批斯韦阿兰(瑞典)渔民。

    自古以来这片区域就不该出现瑞典人的身影,而今这群家伙也能堂而皇之跑来捞鱼。博恩霍尔姆臣服罗斯,罗斯与瑞典又是盟友,等于说博恩霍尔姆也必须接受瑞典渔民在丰饶的海洋牧场掠夺。

    屈辱啊屈辱!斯温德自知无力改变就懒得改变,作为一个聪明人他是识时务的,尔后以罗斯公国的封臣存在,自己的家族可以享受繁荣。

    斯温德没什么野心,拉格纳的野心就差刻在脸上。

    这场秘会,留里克与拉格纳正式做了一个交易,并以罗斯顶级的军事贵族作为见证人。

    拉格纳可以将博恩霍尔姆作为反对丹麦王的基地,可以招兵买马组建军队。

    但这还不算完,因为罗斯需要一个对丹麦贸易的窗口,即便现在丹麦被新王霍里克占据,丹麦的各个领主总不会觉得做生意是寒碜事吧?

    现在作为军营的大渔村将恢复它往日的存在目的,只是居民加入了罗斯商人渔民、丹麦流亡者和瑞典渔民,甚至是芬兰人,只要他们乐意也可以划船到这南波罗的海做贸易捞鲱鱼。

    博恩霍尔姆会变成一座自由的岛屿,法统上归罗斯管,治理权原则上也归罗斯,斯温德的家族被授予权势也是包税人,每年当向罗斯缴纳一点微不足道的贡品。

    如此决意也需要拉格纳的认同,即便此人现在仍是个流亡者。

    拉格纳是完全认同,态度爽快又诚恳。他是要成为丹麦王的男人,是需要罗斯人的帮助,在他看来博恩霍尔姆岛的家伙们一直是强头草,不要这个岛对丹麦毫无损失。

    一份密约就此签订,留里克带上的纸张派上了用场。

    密约以书面文书的形式被确立,口头的誓言是要有,书面文书使得密约让所有当然都无法否定。

    密约的小会结束的同时,那些大家族的结局也被敲定了。

    原则很简单,没有他们对大家都很重要。

    但留里克还是决定把事情弄得复杂一点,公开的举起屠刀是否在舆论上对自己不利呢?毕竟他们投降的时候,罗斯王公可是公开宣布许可生命权的。

    如果那些家伙能自己创造一个杀死他们的理由就太好了。

    次日中午,留里克公开举办了一场室内的宴席。投降的有六个大家族,他令家族族长和男性成员加入宴会。

    这里有烤鱼、有麦饼,甚至是蜜水和麦酒。

    在房舍中紧张兮兮待了一夜的男人们目睹这些美餐,下意识觉得自己因为得到了罗斯王公的款待,必将有美好未来,故而会场也是其乐融融。

    阿里克、耶夫洛、拉格纳等等人员皆参与其中,他们佯装和善,斯温德有些愁眉苦脸还是挤出笑容。

    大家族的族长懒得关注斯温德,他们就盯着留里克那张俊朗的脸来看着,真是越看越是舒服。

    “大家享用美餐吧,我们便说边谈。”留里克故意这么说,就直奔主题:“关于你们投降之事,我是非常欢迎的。我提出的几个条件让你们连夜去想,现在想通了吗?”

    果然有族长示意:“我们交谈了一夜,我们愿意成为你的附庸。但是,我们……”

    “你还要提条件吗?”留里克眯着眼,不经意地端起玻璃杯,饮尽了酒而杯子还举着。这是一个信号,阿里克一直以眼角关注着。

    正当那说话的族长有意继续描述之际,阿里克示意离席如厕。

    族长继续自己的话语:“我们可以附庸,但是你必须保证我们以往的权势。你拿走了我们的奴隶,请归还吧。我们恢复日常的生活,以后才能向你纳贡。我们愿意纳贡,也请你们许诺,可以给予我们军事保护。”

    此刻,留里克的眼神更加犀利起来,他甚至想不到穷途末路的大家族现在还敢与自己讲条件。

    他勃然大怒:“你!现在没有实力与我讨价还价!”

    那族长猛地一怔,急忙说:“你是一位英雄,我们愿意把各自的小女儿与你联姻。”

    “哦?这莫非就是你们最后的让步吗?”

    族长一时哑口无言,只得继续强调:“我们愿意臣服。”

    “荒谬!你们的女儿只配做给我战士揉脚的奴隶!你们是战败者,居然还敢索要好处!”留里克手中的玻璃杯猛然砸到木墙,碎成多个碎片,声响可是不小。

    很快,一众衣衫褴褛的持剑持斧者,在阿里克的带领下闯进来。

    这些人就是留里克的刀斧手,他们以摔杯为号进屋砍杀。他们的另一个身份也是奴隶,而今就以前主人的血来纳投名状!

    六个大家族的族长尽化作刀斧下的肉糜,场面之马赛克引得留里克木着脸回避。

    他离开了宴会厅,继续指使手下:“你们去解决这些家族的遗民。记住!男女不留!你们胆敢留活口,我就事后砍你们的头!”

    另一批奴隶得令即动手,屠刀砍向他们昔日的主人,博恩霍尔姆岛的旧势力由此物理毁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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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