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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29章 劝进

    众贵族、使者纷纷入座,即便这间房是罗斯王公的旧供电,那也远比他们在故乡的居所好上百倍。
    木地板铺得平整,众人盘腿坐于皮垫,面前皆有桌,有精美冷餐,所承载的器皿也皆为玻璃。
    玻璃盘乘着蜜饯梅子果干、提拉米苏蛋糕、淋了蜂蜜的蒸胡萝卜片,以及非传统的蜜汁咸鱼肉干。
    不过是些冷餐小食就足矣令他们大开眼界又垂涎三尺。小菜皆甜食,已经充分证明了留里克王公的财富,以及接待大家都热情。
    若非自己是贵族,他们就已经动手吃起来。
    留里克看看使者们,其中的几位自己看得很脸熟,这番不禁突然感慨:"勇敢的战士总是希望年老的自己在战场上光荣战死,但是很多人没有这样的机会。老战士不会死去,就像是花儿,会慢慢凋零。我认得你们,彼时我还是幼儿,我的父亲与你们并肩作战。后来我长大了一些,便是我们并肩作战。"
    他故意这么说,也刻意举起玻璃杯:"现在我们聚在一起又是命运,致敬我们的友谊!"
    留里克**杯高高举起,他的法理身份是瑞典旧国王封的公爵,现在的举动简直就是国王。不过众使者有着忌讳,他们的眼睛纷纷看向比约恩大王。
    场面冷了几秒,却见人到中年的比约恩轻轻举起了酒杯:"敬我们的友谊!"
    如此,一只只玻璃杯高高举起就仿佛一众战士举起了宝剑,他们喝尽这杯苦涩的麦酒,如同告别一个旧时代。
    他们虎视眈眈瞪着眼前的区区小食甜点,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真是令留里克颇为遗憾。他重点关注着众使者中的瑞典王比约恩本人,若是此人于此宴特别强调自己的王权而吆五喝六,留里克也会下达逐客令。
    罗斯从不畏惧瑞典故土的旧贵族们,留里克给自己设了一个会引起发飙的红线,即自己权势不可受辱,哪怕是言语侮辱。显然自己是多虑了,比约恩虽是国王,其人没有多言,现在的表情是写不尽的恭敬。
    他毕竟是有求于我呐!
    留里克再令女侍者为众人斟满酒,他没有再客套,言之:"你们想必已经饿坏了。开始吧!虽然现在只是一些小食,你们先垫垫肚子,等一会儿真的大餐上来了,我们再大快朵颐。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聊,没有什么比咱们吃饭之际聊大事更合适。"
    比约恩心想着这是好事,他的一双眼就盯着那裹着一层有一层奶油的蛋糕。他关注这个很久了,嗅得空气中甜腻香气就始终垂涎欲滴。
    只有粗人才直接上手,众贵族、使者怕自己出丑有辱自己的部族,就密切关注罗斯王公以及比约恩王的举动。
    银制勺子拨动蛋糕,比约恩王挖下软糯的一块就往嘴里塞。一瞬间,极端的甜腻润滑口感侵彻整个口腔,他这一生从未有这般幸福的体验,一时间竟爽得挤出眼泪。
    "啊!这是什么?太美味了!"
    比约恩保持了极大的克制,其他的使者已经张开血盆大口,纷纷将一大块提拉米苏吃干净。
    他们大呼此珍馐吃得不过瘾,因为过于美味,直呼再来一块。
    "我就料到你们会如此。"留里克忍着笑,也示意自己人不要嘲讽他们。又吩咐女侍去后厨将预备的更多蛋糕送上来。
    传统的维京式生活因地理因素极难接触到甜蜜之物,斯拉夫人世界则不同,靠着树洞养蜜蜂的手艺,留里克手里的蜂蜜已经越来越多。
    他轻轻扒着蛋糕品尝美味,饶有兴致地指出:"在场大家都是贵族。都是贵族,就当与民众有重大区别。我们要**致的美餐,吃法也当优雅。"
    比约恩乐乐呵呵:"的确我显得有点粗鲁了。留里克。"他直呼其名:"你的这种美餐叫什么?我...真想回到瑞典也能经常品尝。"
    "这叫做提拉米苏。"
    "像是美丽仙女的名字。真希望你在我比尔卡港的商铺酒肆也提供这样的美餐。看看这一桌子,都是我喜爱的美餐,我恨不得天天享用。"
    留里克听得出来比约恩王是为了套近乎才这么说,很显然这家伙想正式提及买船的事。
    索性自己先开口提及此事:"瑞典王比约恩,我的白狐回来了,他告诉我你的渴求。是买船吗?我很感兴趣。"
    听得,比约恩已经激动得浑身震颤,他挺直自己的老腰:"正是!我喜欢你的大船,也渴望组织一支瑞典舰队!"
    比约恩已经不加掩饰地把自己的真正渴求说明,留里克颇为诧异,毕竟组建国家级舰队这件事起码也得稍稍掩饰一下。他如此的干脆,真就是不加掩饰还无保留?若真如此,那么他可真是个标准的维京战士。
    留里克还是要确定一下:"一支瑞典王国的舰队?需要购买我的大船担当主力?"
    "正是!就像...你的旗舰阿芙罗拉号,还有年年都要停泊在我比尔卡附近的大船古尔多特号。"
    "哦?你是打算购买这样的大战舰?可是..."留里克急忙挠挠头面露难意:"白狐说你只要我的那些大型商船。"
    "确实如此。但是!我愿意为购置大船支付钱财。你开价吧!价格再高我也愿意买。"
    比约恩的态度很强硬,他的双眼瞪得如牛眼,留里克被迫与此人对视,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要挟。
    这算是强买吗?阿芙罗拉级风帆巡洋舰可是目前罗斯舰队主力舰,同级舰只暂时停建,也可以立刻重开生产线。但是没有必要!
    瑞典王何德何能来购买罗斯主力舰?
    且慢!比约恩只怕不是只对我说的。
    留里克再看看其他贵族、使者的态度,他们明显面露难色。
    "嘿嘿,我当然愿意和你做船只贸易。但是我的这种大船..."
    "我愿意出高价,甚至..."比约恩咬咬牙,"双倍价格也行,我愿意买。"
    出双倍就能买?罗斯还没有蠢到培养势均力敌对手的地步!
    留里克暂不拒绝更不支持,他话锋一转:"梅拉伦湖很大,不止是你的部族。我的罗斯是与所有瑞典部族的王公做生意,既然是卖船,他们也能购买。"
    此刻,一脸白胡子的昂克拉斯公爵老昂格里夫咳嗽两声,以略显沙哑的嗓音宣布:"既然比约恩王愿意买,我们昂克拉斯人也买。他出粮倍的价码,我出三倍。"
    有人叫板,人口一样很多的耶尔马伦部族王公的全权使者立刻表态:"昂克拉斯人如此,我们耶尔马伦人也如此。"
    这下另一个大部族,掌控着瑞典最大祭坛的乌普萨拉使者也做出完全一样的表态。
    "大人物们"争相欲购大战舰,这颗苦了那些小部族。
    就如格兰部族的新首领年轻的斯瓦尔加德,他此来事迹,是寻求罗斯公国的政治保护的,因为海域太平了,他们又迁回到南边的峡湾,那里本就不属于梅拉伦湖区,族人也并不乐意拜梅拉伦人为尊。他们占有了奥斯塔拉人故地,既然奥斯塔拉遗民已经拜罗斯为尊,格兰人也可借着过去与奥斯塔拉人的友情,拜罗斯为尊。
    格兰公爵斯瓦尔加德公然表示:"我们格兰人钱财不多,也愿意购买一条小一些的罗斯船只。我们渴望与你们做生意,也...愿意接受罗斯的全面庇护。"
    格兰公爵?就是那个集合所有兵力也凑不到一百名男性战士的格兰部族?
    留里克想说这家伙有心了,转念一想,这家伙说得清楚,要以罗斯为尊!
    人家比约恩大王就坐在这里,一群贵族居然和他们的王唱起对台戏了。
    一个靠着阴谋政变上位的王,一个一开始就需要罗斯公国支持的王,比约恩这家伙果不其然无法服众。
    留里克一拍脑门又想到当年自己与比约恩本人的密谈,说起来自己当时支持他夺权并承认王位来着。也从那个时候开始,罗斯就不再是瑞典一部分,双方是国与国的关系。
    但是,那是一桩不公开的谈判,并没有向所有的瑞典贵族领主说明,也就更不会得到他们的肯定。
    比约恩其实气得肝疼,本来只有他自己要来罗斯,风声走漏后大部分领主或是亲自出马或是派遣使者,结果搞了一个各怀鬼胎的联合使团。
    由此购船之事所引,大家就在罗斯王公的宫殿把矛盾摆在台面上。
    小小的格兰公爵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二十岁出头继承父亲的爵位。他手下也就一百个战士,人人都不把这个贵族当回事。
    却也如此,就是这小子"把炮仗扔进鱼塘"。
    格兰公爵昂着头,他只比留里克年长三四岁罢了,说出一票恭敬之语丝毫不觉臊得慌。
    他大呼罗斯公国的赫赫武功,称呼罗斯公爵才是真正的海上君主。他的理由逻辑上有些奇妙,不过也有些代理。
    所谓格兰人过去是奥斯塔拉人的附庸,彼此一直住在一片区域并搭伙过日子。现在既然留里克王公娶了奥斯塔拉女公爵为妻,女公爵生下了男孩。那么回到故地的格兰人实际是帮奥斯塔拉人管理故地,格兰人也当顺理成章做罗斯公国的附庸。
    就是因为人口太少,格兰公爵竟说出这种话:"罗斯公爵应该称王,只有你才是真正被奥丁喜爱的英雄。你的祖先就在瑞典,你应该成为瑞典国王。"
    听得这样的惊世骇俗之语,留里克惊得吃不下也喝不下。
    阿里克、瘦下来的蓝狐、大白胖子白狐、总督科努松父子都在此,大家听得真切,这才跟着留里克一道震惊。
    这是何意?分明是劝进。
    留里克不得不好好关注一下瑞典王比约恩的态度,那家伙没有暴怒,就是脸色入便秘一周般难堪。
    "兄弟,你是认真的吗?你是个公爵,我也是个公爵。你的国王就在这里,你竟不支持你的王?"留里克故意问的同时,亦是在挑逗可怜的比约恩王。
    留里克本想着年轻的格兰公爵能保持理智把花好好说,结果这个斯瓦尔加德言语更是干脆:"即便你不愿意做瑞典的王,我还是要带着全体格兰人做你的附庸。因为,是罗斯人击败了丹麦,让咱们瑞典人拥有南波罗的海的夙愿实现了。以后我们出海打鱼再不用担惊受怕,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没有谁比你更有资格做王。"
    一种黄袍加身的感觉油然而生,这就叫做得民心者得天下?
    留里克也想过这个,但他并不愿意支出很大的成本娶统治全瑞典。明明现在的情况就很好,能靠着贸易顺差在瑞典故地赚钱赚粮食和布匹,何必直接统治。何况罗斯人队过去被瑞典然排挤的PTSD还没消干净呢。
    留里克有些犹豫之际,昂格里夫这家伙一把老骨头了勃然而起:"格兰公爵说得好!留里克,我和你父亲素有交情。奥托生了一个英雄,那就是你!我们昂克拉斯然一直尊重强者,现在我要买你的大船,也尊你为王。"
    居然还能是这样?静观其变的留里克开始面对更复杂的局面,因为大大小小的部族使者分明完全豁出去了,他们都在劝进,就如同实现排练好了似的。
    唯有"便秘"的瑞典王比约恩、梅拉伦部族首领比约恩,这位尊者保持着缄默。
    可是现在自己去询问比约恩的态度,就相当于猛抽耳光。
    留里克急忙摆手:"我也许没有资格,再说了..."他故意停顿下来,瞟几眼比约恩,不经意间又是对视。
    眼神胜过言语,比约恩解读出了留里克的纠结于**,还有名为胜利者的傲慢。
    事实上比约恩预想着自己召开全瑞典大会之际,一旦罗斯王公参加,有极大的概率是各公爵表态尊留里克做国王。
    最强部族的首领兼任国王,这是瑞典立国时定的基调。瑞典立国到现在也才七个年头,罗斯人可以自称脱离瑞典,现在看来一群贵族都不承认。
    比约恩知道留里克是要自己给个说法,其他贵族、使者也要一个说法。
    他觉得自己被留里克架在火上烤。事实比这更荒诞,因为自己做王的背后就是留里克的军事支持。
    比约恩还能怎么办?
    他咳嗽几声:"既然大家都有此意,我又当如何?我自继位起并未带着大家赢得战争胜利,我只配做梅拉伦首领,并不配做瑞典王。我!可以去王号!留里克!"
    "嗯?"
    比约恩长叹一声,终究下定决心:"一个不被众贵族支持的王就不是王。你才是真正的瑞典王,王位就交给你了!"
    当比约恩说完话,整个房间满堂喝彩。留里克完全没想到这个,他出资宴请贵族,瑞典贵族的回礼竟是臣服与劝进,甚至真正的瑞典王还当众表示禅让!
    这就拿着吧...
    "既然如此,看来我必须要做瑞典王。"
    "那么买船的事..."比约恩又问。
    "即便我做瑞典王,也只会出售武装货船,每一艘一百磅银子,我不涨价也不降价。你们订购我就造。"
    可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买船这么简单,比约恩现在理论上还是瑞典王,但新王交接权势要一个仪式。
    比约恩要求召开全瑞典贵族的大会,因为这必然是瑞典和罗斯乃至部分挪威的统一,就需要在一个光荣的地方祭祀诸神。甚至不是在新罗斯堡的大神庙。
    在何地?正是瑞典最传统、最古老的乌普萨拉大神庙。
    在那里,留里克称王,同时瑞典罗斯合并,也意味着一个庞大的波罗的海的封建国家的诞生。此事也只能拖延到明年春夏举行正式仪式。

第830章 雪灾

    他们大快朵颐通宵达旦,觥筹交错间众贵族看到了罗斯王公的慷慨,也看到了成为王者的那种可靠敢。
    虽然众多贵族、使者并不能很好估测出奉留里克为尊后自己的部族能得到多少利益,终归也比现在的境况要好。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新罗斯堡的繁荣,一座在冬季、被白雪覆盖下依旧保持繁荣的城市。他们渴望在自己的故乡复刻这种繁荣,于私也要继续吃到一顿又一顿甜蜜的美餐。
    留里克毕竟不是首次和这群人打交道,他们就是一群窝在梅拉伦湖那"一汪水槽"的小鱼,要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再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
    最后,满足他们一些非常实际的诉求。
    一开始是瑞典王比约恩提议购买船只,当前的境况已演化成所有的有实力瑞典部族都欲拿出钱财,亦或是等价的麦子购买罗斯大船。
    "你们还是再考虑一下,隔些日子我们再敲定生意。"
    喝醉了的留里克说话都有些模糊,同样的听着一样迷迷瞪瞪。大家红着脸尽欢颜,最后纷纷醉倒...
    尊留里克王公为新的瑞典大王是大事,购买罗斯船只一样是大事。
    当比约恩苏醒之际,听自己候命的随从所言,他这是喝了个酩酊大醉,最后是被大家包在鹿皮中硬生生抬回暂住的宅邸。
    在所有的贵族中当属他最为能和,当罗斯王公畅快地提供灌注玻璃瓶中的伏特加,此可燃之烈酒他是喝了一瓶又一瓶。反正留里克这小子有言在先,今日的盛宴酒水随便享用。
    "我睡了多久?现在还是黑夜?"他捂着自己的太阳穴嘀咕。
    有随从谨慎答之:"已经是第二个夜晚。王,您睡了太久。"
    "啊...我真是喝多了。"
    比约恩竭力回忆宴会上的事,自己贪图那烈酒一瓶又一瓶地往嘴里灌,又垂涎于后来推上来的整只烤鹿肉,留里克很够意思,把最肥美的烤鹿腿给了自己。终究是酒喝了太多,鹿腿大抵没啃太多就不省人事了。虽是如此,那些探讨出的大事记他记得清楚。
    他缓缓坐起身子,继续轻抚头。
    随从又谨慎地问:"王,您真的是要把王位让给留里克那个小子?"
    "如何?你们都知道了?"
    "是的。整个城市都传开了!这个城市的人们都在议论,罗斯王公要做瑞典的王,他们已经高兴得大跳了。"
    比约恩呲了呲牙,"你们怎么看?是否觉得我无能?"
    "不!只是..."一人如此答之,其他人皆缄默。
    "不是我要退,是那群贵族逼我退。所有的部族王公都支持留里克那小子,我能怎么办?你们不要在议论了,什么都不要想,现在的梅拉伦远不及罗斯,我们必须任命。你们这群下人没资格多想!你们总不能希望这咱们和罗斯人翻脸,看看他们对敌人的所作所为,任何时候都不要说罗斯人的坏话,我不想制造矛盾引起纷争,你们更不要如此。"
    听起来梅拉伦的首领就是要做一个怂货,即便他说得有道理,作为随从的梅拉伦战士,即便没有高贵的身份也是不满的。
    "那么,我们今日放弃了霸业,还能东山再起?"有人问。
    比约恩想不到随从会这么说,一句话说到他的心坎里。他慨叹一声:"诸神在祝福留里克,我能怎么办?如果诸神不喜欢他了,就会责罚他。如果神恩赏我们,霸业才能回来。现在,我们只要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听着,罗斯是盟友,不是敌人。"
    他代梅拉伦部族为梅罗双方定下根本基调,所谓双方百年的友好关系会持续下去。他更是指出,一个部族的兴衰也主要看诸神的态度,如此也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所谓梅拉伦的沉沦并非自己不努力,只是诸神宠溺罗斯,使之变强,仅此而已。
    瑞典地区传统霸主梅拉伦以和平又体面的方式让出霸权,约百年前明明也是这个部族带头把罗斯部族驱逐。一百年太漫长了,平民记不得那些古老的故事,只有各族的祭司阶层还记得当年造的孽。如今罗斯人跨过一百年漫长时光重回瑞典,这就是命运吗?
    比约恩觉得自己面对着命运毫无抵抗的能力,他决定**。
    他并没有多想自己的随从为何问及自己这些不配问的问题,实则背后有高人呐!
    关于留里克被众瑞典贵族推举新王,以及比约恩让渡王位之事,的确引得全城热闹。那些梅拉伦部族来的商人本是非常欢迎本部族的首领兼国王的比约恩莅临新罗斯堡,因大王的到来,这些商人突然间心气就变了。可听到大王要让渡权力,高傲的心气突然冷下来,商人不知道贵族的宴会商量了什么,有的商人暗自嘀咕,所谓"是留里克逼迫比约恩让位"。有的人即便身在罗斯的都城做生意,灵魂还在故乡梅拉伦,他们是真的不服气。
    不过比约恩唯有一个底线——留里克可做全瑞典之王,但不能亲自或是派人来掌控梅拉伦部族的权力。
    梅拉伦部族必须是梅拉伦人的,比尔卡港也必须是梅拉伦人的,所以像是过去时光各部族向梅拉伦纳贡,罗斯做了王者,其他部族可向罗斯纳贡,但梅拉伦断不会纳贡。
    这些底线条款必须挑明!
    意识到事情很重大,且此事还需要一个秘密会议,比约恩决定过几天再会留里克。
    奈何一场寒潮风雪降临了东欧...
    距离冬至日的光明节不是很远了,东欧大地突遭暴风雪,即便是勇敢之辈也躲进自己的宅邸。那些远方打猎的勇士躲进林中小屋,新罗斯堡全城索性来了一个大封闭。
    高耸的水泥砖石加固的高大围墙捍卫整个城市,丰收广场做交易的商人全部撤摊,平直或是曲折的街巷空空荡荡。
    暴风雪在城外肆虐,民众躲在房子中**着降雪结束。
    但是,这是一场雪灾!
    一连下十天的雪并不罕见,留里克携妻妾待在温暖的旧宫殿里不觉得有何不妥。围墙之内住着最早的那批定居者,围墙外还有大量的房舍,他们是后续迁入的。
    风雪逼得人足不出户,积雪也吸收掩盖了一些异响。
    积雪压塌了房子,连带着房舍里的人被直接活埋,即便一时间未死,也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温下快速毙命...
    无人知道他们的死亡,甚至风雪之下的新罗斯堡也丧失了生机。
    特多亏了新罗斯堡建设在涅瓦河畔的开阔地,北风横扫这里,大部分的雪花吹到了南边的森林中,那片区域倒是无人居住。
    留里克奋力推开宫殿厚实的木门,他与众妻妾终于迎来了户外的敞亮。
    太阳升起来了,刺眼的金光照得大家一片眩晕。
    好在大家早有准备,纷纷戴上木框墨镜迎接风雪后的光明。
    "我们这是待了多久?这是第几个白天?"留里克费劲问到。
    "自下雪后是第十一个,真是糟糕的雪啊。"
    "露米娅,你竟非常清楚?"
    "为何不清楚?我可是大祭司。即便透过微光,我也在记录日子。"露米娅没有丝毫的愉悦心情,作为养鹿人出身的女子,他很清楚雪灾的结果。"你得去检查一下,大雪会杀人,也会杀死你的牲畜。我们...还得把房顶的积雪清理掉。今年的情况有些反常,我们必须提高警惕。"
    若是自己的王后说此话,留里克不会大为惊讶。此言是大祭司所言,当她意识到了危险,罗斯就真的遭遇到危险。
    露米娅说得很明白,一场雪灾或会要了一批牲畜的命!
    留里克勃然大惊:"鹿!我的鹿!"
    但是,驯鹿天生就能扛恶寒,甚至能扛零下四十度的极寒,它们被驱赶到城外的大大小小的圈舍都健在。
    被动冬眠的人们纷纷爬出自己的家门,说来也是罗斯人的建筑特点为大部分民众带来好运气,石头基地的建筑极为解释,倾斜的人字形木房顶即避雨又不会积攒太多的雪。留里克注意到城内的雪颇为厚实,可想而知城外的情况。
    迎在留里克面前的就是宽阔的丰收广场,这里是厚厚积雪,当他带着众妻妾打扮得如同一大群北极熊进入雪地,纷纷发现积雪已经达到大胯。
    这是何等厚实的积雪?!
    小女孩维利卡像是小白熊般笑嘻嘻地钻入雪堆,她不怕寒冷在雪中嬉戏,她完全不懂,只是因这大雪而大受震撼。
    但留里克已经清楚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走出家门的人们开始自发地清理积雪,城里的人们纷纷觉得今年的风雪比往年严重的多,但还不至于是一场灾难。人们的家中有着足够的粮食和冻肉、熏肉,仓库里也堆着大量干柴和木炭,吃饭与取暖得以保障自然不必担忧。
    但当人们赶着鹿雪橇,开始将积雪向外运输,当紧闭的城门打开,城外的糟糕景象虽不至于触目惊心,也可谓之为大型雪灾现场。
    在没过大胯的积雪中,城内的民众迅速清理出一条条通道,留里克顺着通道走出城,赫然看到大量坍塌的房子。
    他在竭力保持冷静,而随行的总督老科努松已经坐不住了。
    科努松惊得又蹦又跳:"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子!很多人死了!竟在我负责的城市里死去!我有罪!"
    在他们的身后是数以千计的城内民众,以及对这积雪亟待运出去的雪橇。
    "你不必自责,这是天灾。"留里克使劲敲打一番总督,令其冷静,"幸亏我们有足够的粮食,现在救灾还来得及!快去救人,去抢救物资,现在还来得及!"
    罗斯公国的首都面临一场灾祸,事情绝非如此单纯!广袤的北欧、东欧大地根本就无险可守,庞大的平原区能轻易兜住所有来自北极的寒风。这股寒风只要南下,能赐予南俄草原恶寒,并可给予夏日温暖的黑海两岸以大雪。
    这场灾祸不只是新罗斯堡受灾,定是整个欧洲的雪灾。
    或许这不是罗斯经历的最猛烈的暴风雪,但今非昔比,昔日的罗斯部族待在滨海峡湾中,附近有山为之遮蔽风寒。过去的罗斯体量不大,哪似现在到处开疆扩土。有了大量的瓶瓶罐罐,损失一些未免很肉疼,何况坍塌房屋下绝对压着不少死人。
    城外的房舍与城内的房舍,从建筑结构上就有着很大不同。
    虽然新罗斯堡的围墙圈下了很大一块土地,里面的定居者人口已经饱和。城内的建筑约克提供四千余人的居住,因为一批基础建筑的建造计划把剩下的地皮预定了个干干净净,城里若欲继续住人就必须增加建筑高度,而这也是城里的木刻楞开始让渡于双层石制建筑。
    但在城外,大批来做生意的人们在私搭乱建,除了必须保证通向城市的几条道路必须畅通外,其他区域是想怎么盖房子就怎么改。
    留里克很清楚城外的定居者都是什么人,人口最多的是从西南方向的芬兰地区迁徙来的苏欧米猎人,也就是自己爱将耶夫洛的族人们。他们就是典型的芬兰人,因聪明地投降归顺罗斯,人口反而增长不少。他们实质是借着罗斯公国的霸权红利,在过去不敢涉足的东方地区开辟新的猎场,加入到对森林无人区皮革资源的掠夺。只可惜这群人的建筑水平过于一般,还是按照他们故乡的那一套挖一个半地穴的坑,之后以木料搭建棚舍。
    一批后来的斯拉夫人则按照故乡的手艺搭建木刻楞,又在附近区域开辟新的耕地。若不是城里已经没有盖民宅的空间,他们也不想待在城外。木刻楞制造足够坚固,不会被轻易的压倒。
    这些斯拉夫人清一色的农民,是纯粹的定居者。
    那些远道而来的各路商人都是搭建越冬的居所,来自瑞典的商人足够有钱,搭建的也是温暖宅邸,甚至安置私家围墙。从纳尔维克港来的巴尔默克商人,他们一样拥有财富,何况本族的女伯爵诺伦可是王公的娇妻之一,因这方面的紧密关系,虽然他们的房子建在城外,俨然演变成一个有围墙的小社区。
    如果城外的世界一片萧条,对于罗斯就是一场大灾难。
    当留里克与总督老科努松亲自调研,才长出一口气,不过又慨叹一番不同族群间的遭遇果真不同。
    因为死于雪灾的人几乎都是芬兰人,如果他们能把房子盖得足够坚固,也断不会变成冻得灰白的冰雕。但他们也不想如此,罗斯公国的都城,购买麦子并不会花费太多的钱,但若是购买厚实的漂亮的成衣成衣,请工匠建造坚固宅邸,这些都是要斥巨资的。某种意义上他们是死于不够有钱。
    大量的尸体被从坍塌的房舍中挖掘出来,经过了三天的缜密救援,人们挖掘出多达二百具冻若石头的尸体。
    人们都是共情的,在场的芬兰猎人们为死去的族人痛哭。哭声引起共情,虽非同一族裔,罗斯人、斯拉夫人都在落泪。
    大祭司露米娅觉得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她虽然见识过可怕的战场,战场上大面积的死尸都来自于敌人,她会觉得难受乃至呕吐,但不会痛苦。
    但是,这里死的都是罗斯公国的民众,就死在自己面前!
    大大小小的尸体被统一码放于雪中以便于统计,当看到一具具幼小孩子冻僵的尸体,看到白布掩盖他们黑色的头发,露米娅的泪水也在极寒中成了冰晶。
    这个时代的苏欧米人群体还没有大面积混入日耳曼血统,同样的拉普人(养鹿人)也一模一样。露米娅的痛哭合情理,她真切觉得死亡的就是自己的同族。
    一众士兵维持着现场秩序,数以千计的人们围观死难者为之哀伤。
    留里克拉扯一番露米娅:"别哭了。你是大祭司,要为这些死者做一个仪式,让他们的灵魂安息。"
    "好,我不哭。仪式?按照哪种仪式?"
    "啊...他们大多是芬兰人,也有一些斯拉夫人。他们太可怜了,就用烈火将他们烧为灰烬,尘归尘土归土,全部安葬在城南的公墓。"
    "那里不是人间的瓦尔哈拉吗?埋葬的都是战死的人。"
    "也是本城的公墓。我们为他们举行火葬,届时你要咏唱悼词。"
    露米娅点点头:"我明白了。"

第831章 妖言惑众者

    人们的生活因雪灾被卡在涅瓦河两岸,也多亏了这条冰冻的河流,使得交通线依旧通畅。
    人们在两岸开辟出多条通道,即把积雪就地推到道路两边,愣是造成了一人高的雪坡。
    根本没有人觉得这场雪很有乐趣,它是一场夺人命的灾祸,由此灾难已经吓得蛰伏的猎人们不愿再去远处狩猎。没有谁愿意在夸张厚度的积雪中挪步,也估计那些小动物不是冻死了就是蛰伏起来坚决不出来。现在没有什么比躲在家中更安全的,多亏家中有充足的存粮,自家也有足够的钱币。
    降雪还会继续吗?当前蓝天无云,只有微弱的北风横扫覆满积雪的红松林。
    雪灾看似过去,后续的救灾工作仍要进行。
    新罗斯堡是一座当今北欧概念中的庞大城市,若按东方的标准,不过是一座小城。民众在竭力清扫自家屋顶的雪,大量的驯鹿雪橇持续不断向城外输出积雪。所有人都在自扫门前雪,当有人统一将雪运出城,城内的情况快速好转。
    一些大树被砍伐,剥离掉枝杈后捆上缆绳,被人于积雪上拖拽至冰封岸边。
    树干进一步被锯断,相互堆叠为塔,后覆以树枝、碳块。
    不只是那些因房子坍塌而惨死的人们将被烧为灰烬,也有在严寒中得了重病突然离世的人,这番也将尸体拉来,参与到由王公亲自参与到的火葬。
    三座木塔搭建完毕,二百余具尸体被布匹包裹得严严实实,尸体为薪柴覆盖,**着留里克本人抛出燃烧的火把。
    短暂的白昼结束,夕阳就剩下最后一抹余晖。
    多达四千人聚集在城外,他们靠着一双脚把本区域尚未铲走的雪踩得瓷实,人人裹着皮草如同一头头站立的胸。他们以麻布围巾捂住脸,纷纷露出一双眼睛,无视睫毛上附着的冰霜。
    户外的气温甚至不足零下十度,人们围着火塔,倾听一众披着白熊皮的女祭司们同唱的挽悼。
    露米娅头顶着巨大的鹿角盔,她身材矮小,这番张开双臂,那鹿角陪着身材,于夕阳倩影下活像是一头鹿。
    就像是森林神的化身。
    她们咏唱伤感的悼词,围观者再见得即将化作灰烬的死者纷纷落泪...
    但是,也并非所有人都在悲伤。
    "此乃诸神的惩罚,一个男人僭越了权势,窃取瑞典的王位。"
    "你们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死?罗斯王公既已背叛瑞典,其实就是背叛了诸神,这就是神罚。"
    "大雪是一个警告,如果留里克固执地强要瑞典王位,还会有新的灾祸。"
    ...
    这样的抱怨为人们的哭声所掩盖,但还是为不少耳朵机灵的人所听到。似乎这仅仅是葬礼仪式中的杂音,至少当众举着火把面色凝重的留里克浑然不知。
    诺伦带着她训练的乐队,以皮鼓和骨笛吹响悲歌,配合着祭司们的挽悼,将仪式的悲怆感烘托至顶**。
    火硝混合着油脂能被轻易点燃,留里克觉得时机成熟,便举着火把挨个点燃木塔。
    这里本当在光明节建造巨型火塔以祭祀诸神,葬礼先于佳节祭祀进行。
    火焰爆燃而起,那些暗地里说会话的瑞典商人们脸被照得煞白,他们睁大眼睛赫然看到了火球燃起,本想着因为留里克占有了瑞典王位会继续找到神罚,所谓火焰根本燃不起来。恰恰相反,火焰是爆燃的,三座木塔很快燃起大火。
    当火焰燃起,人们久久不愿离开。
    事情正变得诡异,围观者亲自向火塔添柴加碳,接着继续赖在火塔边。他们分明不是在寄托哀思,根本就是为了烤火取暖。
    火塔烧了到了第二天的日暮,余烬仍在慢燃,里面也混杂着一些清晰可见的烧黑骸骨。
    壮汉以大斧夯地,再以钢铲继续夯。在被选定的城南公共墓地中硬生生凿开冻土,挖出一个大坑。驯鹿雪橇将尚有余温的骸骨悉数运来,连带着一些未燃尽的炭块,直接卸到坑中,最后覆上土壤封做土冢。
    直到现在,一场统一的葬礼才宣告真正结束。
    雪灾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人们不得不适应今年冬季远胜于其他年景的巨量积雪。
    一大批猎人为了过光明节早早归来,很凑巧避开了恶寒与雪灾。他们就待在城里的家中,闲下来的他们便在城里四处走走,罢了待在家中守着家人呼呼大睡。
    是否会有猎人死在户外?
    留里克已经管不了太多,就如他现在无力知晓其他定居点的境况,就只求他们吉人自有天相。
    即便如此,一些作坊仍可进行冬季的生活。靠着提前准备的木料、矿石等物资,新罗斯堡的造船厂和铁匠铺仍能工作。亚丝拉琪的磨坊始终做的是室内劳作,从来是无视风雪,只需得到粮食原料源源不断供应即可一直运作。
    "既然我的人受了灾,他们定然人心惶惶吧?我得先检查一番粮仓,必要时刻开仓赈济。"
    说起来设立国家级粮仓的最核心的目的就是应对灾难,不知是应对灾年欠收,也如本年末遭遇的雪灾,可发放粮食给民众。
    留里克亲自检查粮仓,在那全城最高处被围墙封锁的区域,巨桶状的粮仓建筑显然未遭任何的损失。顶盖的积雪已经清理干净,粮仓内部依旧把持着干燥与恒温。因为粮仓壁的传统木刻楞结构,中间的夹层塞满了被压实的干草苔藓,如此土办法就是塑造了冬季的保温层。矩阵排列的粮仓都在高出,阳光虽短暂,也可完好照到它们。
    粮食是绝对安全的!
    这一消息被留里克下令印刷为布告,贴在丰收广场的几处公告栏,又贴在城市的其他公开区域。
    虽说会有瑞典商人直接把自己筹措的粮食拉到新罗斯堡销售,所谓把粮食当货币来用,以购买这边的物资。他们输送的粮食终究是不多的,全城的百姓若是家中缺粮,便准备好钱财盼着王公开仓放粮。
    每个月,诸如罗斯堡故城、新罗斯堡和诺夫哥罗德,三座大城每个月都会公开贩售粮食,此乃国家级行为。人们早已习惯,眼看着光明节也不远了,王公又该进行本月份的放粮行为。
    公开的告示预示了王公即将放粮,接着在籍罗斯公国民众按照老规矩,一家出一个户主去买限购的稳价粮食。
    王公明确指出粮仓是安全的,告示的内容真是给了民众极大的信心。
    奈何,有的人看到民众快乐、看到罗斯人的粮仓完好,比他们做生意亏了大钱都痛苦!
    一些本在葬礼时就出现的谣言进一步蔓延,因为丰收广场上消失的集市恢复了,人们继续他们的冬季贸易,偏偏对留里克极为不利的谣言开始蔓延。
    终于罗斯王公的人是大多数,那些对罗斯公国虽无忠诚可言,却也深知自己是借着罗斯崛起红利而发达的人们,他们处于自己的利益也不愿意听到这些谣言。
    最是令那些忠臣良将暴怒的正是那段最恶毒的谣言——留里克篡夺比约恩大王的王位,所以诸神降下雪灾。
    有不少人将此事告知巡逻维持治安的士兵,士兵们一开始觉得这太荒谬了。当高发的人越来越多,消息不仅传到总督耳朵里,也传到了留里克的耳朵里。
    本是开始准备今年冬至日大祭祀的留里克听到总督老科努松的汇报,真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究竟是谁在散播这些消息?是比约恩那个家伙吗?可恶。我还以为他的自愿的,看来他是真的不满。比约恩呐!我无法战胜我就使用阴谋?就像你背刺卡尔撺掇瑞典王位..."留里克暴怒中不假思索,想当然认为这是目前客居的比约恩故意为之。
    老科努松矢口否认:"我敢保证,绝对不是那个男人。"
    "为何?何以见得?"
    "我一直拍着探子暗中观察,那些贵族和贵族的使者都被观察者,这一点您比我更加清楚,若有问题您早就知道了。"
    留里克拍拍脑袋:"好吧,我武断了。那么,谣言是谁说散布的?"
    "是几个商人。"
    "商人?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说着,老科努松还露出笑意。
    "抓到了?!太好了!"留里克说话间也露出自己的獠牙,老科努松一瞧,就知自己的小主子想干啥。
    老科努松继续道:"我派我儿子去调查此事,其实问题很简单,当我们的人亲自去拿人时,那些瑞典商人还在到处传播所谓的神罚理论,抓获他们证据确凿。"
    "神罚?荒谬。你信吗?"留里克脸色略带苦笑,等着老科努松的眼。
    老家伙也犹豫了一下:"这怎么可能?您被奥丁所祝福,这是千真万确的。依我看就是那几个商人嫉妒,或是...还有别的阴谋。"
    "就怕这些谣言已经传得满城风云了!我现在如何继续待在宫殿里陪着我的妻妾,若我不现身公开做一些事,放任这种言论传播下去,这不是自讨没趣?"
    "只有蠢货才会信这些。"老科努松急忙强调。
    "但本城的智者也不多,还有大量的移民在此。再说今年的雪灾真真切切,大家心情本就糟糕。听着,死于雪灾的大部分是芬兰人,他们若是信了这些可就糟了。你把那些人都控制起来了?"
    "连带着他们本人及其妻妾和奴仆,一并被我关押起来。的确不能放任这些恶人,所以..."
    来科努松做起了杀头的动作,留里克观之点点头,又示意:"不慌。一斧斩断头颅很轻松,现在我想知道此事是否有主谋。还有,加派人手关注瑞典王比约恩,悄悄听他们的说话,有不利于我们的言论即刻汇报。"
    "遵命。"
    "现在带我去看看情况。"
    老科努松一家子是老罗斯人出身,他们与留里克是利益捆绑,向前追溯更有血缘关系,所谓保护王公家族的利益也是保卫自己的利益。被科努松父子招募的城市卫兵固然有大量来自其他维京部族的男人,这些主动加入罗斯的人需要一个靠山,便直接与新罗斯堡总督利益捆绑。
    这就是罗斯公国的统治集团,所以被抓的多达十名瑞典商人,破坏的是整个统治集团的利益与威信。
    因为证据足够确凿,当留里克亲自来到关押犯人的木屋,看到了是十名嘴巴要紧麻绳,身上被皮鞭抽得尽是血痕的可怜人。
    犯人现在的处境是可怜,留里克也懒得拿正眼瞧他们。
    小科努松就在这里,昔日有些清瘦的小子几年光阴已经是保准的维京壮汉。
    他向留里克汇报:"此十人都是大恶人,竟敢污蔑王公陛下。现在尽可给予我任务,我可现在就抽死他们。"
    "先别忙。"留里克又问,"商人总是拖家带口而来,他们的家人如何了?"
    "这些人的妻妾、子女、奴隶尽被俘虏,我没有杀死他们,如何处置还看您的意思。"
    "暂时继续关押。我...要听听这些人的说法。"
    小科努松说的是一个事实,却也不完全是事实。他真的没有杀人,可商人的妻妾、女奴已经被士兵当做了玩物,甚至当着被捕商人的面施行羞辱。士兵们毫无负罪感,他们羞辱的毕竟不是罗斯公国的人,何况这些罪人的眷属就该受连坐之责罚,没有被一剑刺死已经体现了仁慈。
    一名商人被猛浇一桶凉水,看似依旧精神萎靡不振,却见以持鞭着抓一点粗盐就往其人伤口上贴。
    如此,商人痛得嗷嗷大叫,也引得其他人的恐惧。
    留里克走上前,勒令那大叫者:"你们当我是傻子?还是以为自己是智者!说!是谁让你们散布言论的?"
    "你就是留里克!窃国者,你也想做瑞典王?!你不配。"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们罗斯也是瑞典出身,如何不能做瑞典王?许可你们来我的领地做生意,竟然反对我,你们真是愚蠢。"
    "你就是不配做瑞典王!"说完,此人猛地啐口唾沫。
    留里克使劲擦擦脸,接着突然拔剑,直接刺入此人的腰腹,之后还使劲地拧了几下这才拔出来。
    就在此人吐血弥留之际,余气未消的留里克如此说来:"你们就是愚蠢。是比约恩王自己放弃王权,各大瑞典王公都以我为尊。你们接着雪灾之事污蔑我,这是自寻死路。说!是否是比约恩指示你们的。"
    其他九人哪里敢承认,他们接连称绝无此事,事情单纯是个人所谓而已,与比约恩毫无瓜葛。
    "即便有这事,你们也不会承认。我原以为你们是和平的商人,背地里居然做如此龌龊之事!"
    留里克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对于刑罚没有极端的想法,处决囚犯或是绞刑或是斩首,其他肉刑本无必要。
    但是这一次必须动用些手腕。
    扒皮抽筋的刑罚大可不必,既然小科努松愿意抽鞭子,就赐他继续抽打犯人。
    他走出房舍,给予小科努松任务:"这些人必死,我会举行一个公开的处刑大会,也会提前列出公告,向民众说明事端缘由。这些家伙气焰嚣张,你继续抽鞭子,切记暂时不能抽死。"
    "遵命。还有他们的妻妾子女..."
    "先留着性命,你们可以自行处置,是否最终赐死,**我之后的命令。"留里克顿了顿气:"你和你的人都是强壮男人,应该懂我的意思。不过那些奴隶除外,甄别出奴隶交给我。"
    "特别对待?不过是一些奴隶,您还真的看得起这些劳动力?"小科努松多嘴问了问。
    "是如此。"留里克木着脸继续道:"我会亲自去和比约恩私谈。不知道那个家伙是否是主谋,但奴隶们一直没什么立场,他们也许会告诉我重大情况。"
    "妙计啊!"
    "快去办事吧。把奴隶都给我拉过来。"
    "是..."小科努松得知要立刻执行,脸上多少有些难堪。
    他的态度可为留里克敏锐察觉,这便补充:"你已经让部下快活了一番?无妨,我不怪罪。现在把人交出来。"
    "遵命。"

第832章 两位王者的私会

    那些奴隶似乎仅仅是工具,他们有男有女,男人是为主家打理产业的工具人,女人在作为工具属性的同时,也有特殊的用处。
    他们为自己的未来后排,还以为被关押之地拉出去将被直接杀头。
    不料一位衣着华丽的男人赫然站在他们面前。他们紧张地昂起头,那不正是罗斯王公大人?!
    一双双畏畏缩缩的眼睛透露着祈求,留里克能猜到这群人乞活的渴求。
    "你们的主人犯了大罪!"他厉声呵斥,"按照传统的规矩,你们也要跟着自己的主人受死。但是你们只是奴隶,如此简单地为我所杀未免太冤枉。你们..."
    留里克随手指着奴隶的脑袋:"你!还有你!或者是你!你们的主人在反对我,作为奴隶,你们是否知道更详细的事?!现在我宣布你们死罪皆免!如果可以告知我你们主子谋反的细节,将立刻恢复自由身,我还会赏赐一笔钱财。"
    他们听得犹如梦幻,再当留里克确认一下后,纷纷昂起头七嘴八舌说起自己主人的不是。
    他们因各种原因成为奴隶,种地欠收破产换不起债务以此为奴是常态,他们不是傻瓜,若非形势逼迫,这些本也出身梅拉伦的农夫农妇如何为奴?他们颇为聪明地抓住这一机会,甭管是否是真的,针对自己所听所闻添油加醋,果断把自己的主人们描述成反对罗斯王公的大恶人。
    更有人言之凿凿:"我的旧主子说过这样的话。他说罗斯王公来做瑞典王不合法,如果王公执意如此,他们就..."
    "如何?还能行刺?"留里克勃然大怒中反问。
    却见此人更加坚定了态度:"正是。"
    这如何不是个重大情报,一人如此说,其他人纷纷附和。他们分明是在乱咬一通,不过现在的局面留里克也懒得分辨,此事事关重大,真是宁可信其有也不可能信其无呐。
    奴隶们仍是集体跪坐在地,无论男女昂着头流露着祈求的笑容。
    再看看他们,留里克深深点点头:"也罢,我以王公的名义赏赐你们消除奴籍,不过那是五年之后。我会立刻把你们安排到我的作坊里,我会赐予你们吃穿用度,为我工作五年,你们就是罗斯人。"
    他们听得感激涕零,获得自由身是极好的,但恢复自由必须解决吃饭问题。如果要做奴隶,继续给罗斯王公做奴隶似乎更好。
    奴隶们仍是奴隶,留里克无意再与这些人废话,现在自己手头掌握了很多的证据,正好带着证据去召见比约恩那个家伙。
    奴隶们倒是没有说明比约恩大王有参与过任何对自己不利的密谋,也许比约恩是全程迷惑不决,但雪灾之后那家伙也未来拜谒,如何不让人起疑心?
    另一方面,关于罗斯巡逻队抓获了妖言惑众者,士兵将商人暂住的房舍全部查封,所涉欠款奴隶尽数被没收。这些情况也在全城闹得沸沸扬扬。
    被抓的清一色是梅拉伦来的商人,那些未被抓获的商人战战兢兢,出身瑞典的其他部族商人忙着看戏的同时自己也有些担忧。
    随着丰收广场的几个公告栏贴出传统卢恩文、罗马化诺斯语和罗马化斯拉夫语的告示,围观的民众才获悉抓人与查封商铺的缘由。
    事情很简单,被抓之人参与到对罗斯王公的阴谋活动。
    民众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一切都与前些日子疯传的谣言有关系,原来根本就不是什么"诸神的惩罚"?仅仅是一小撮恶人在捣乱?
    公开的文书镇定了人心,文书的斗争矛头直指那些外来的不安分守己的商人。
    新罗斯堡城的气氛开始变得非常微妙,老罗斯人和新移民来的新罗斯人,对于那些客居商人的态度正变得奇怪。民众知道自己的好日子从何而来,对于那些外来商人也没什么感情。民众朴素地用脚投票,自文书贴在公告栏之后,渐渐的丰收广场上的集市,外来商人的摊位愈发冷清,除非商人把所销售货品将得很低,才有人冒着嚼舌头的防线去购之。
    他们的心目中留里克王公是十足的圣君,他们同样也有作为罗斯人的骄傲。凭什么自家的王公不可做瑞典大王?因为此事,竟有恶人要对王公不利?搞不好敌人就混在商人中。
    比约恩大王本是有意亲自拜谒留里克,主要还是谈谈买船之事。他需要一场秘密交易,前往不要其他贵族搀和进来,如此自己就可下一个大订单,再试图敲定一个"团购优惠价"。
    他的人打听到了那些传言,虽然比约恩并非心甘情愿退位,也没有蠢到背地里使阴谋,那毕竟有悖于战士的自尊心。他暂且选择蛰伏,期望糟糕消息慢慢平息下去。之后便是传来更劲爆消息,罗斯王公逮捕了全部的造谣恶人,无出其右亲一色是梅拉伦商人。
    这一情况着实令比约恩大吃一惊,他变得犹豫不决。这期间也有乌普萨拉使者和耶尔马伦使者闻讯一番情况,所谓是否是比约恩大王对退位心存不满,使者亦带出自己的态度,所谓"你的梅拉伦怎么想无所谓,我们愿意承认留里克作为新一代瑞典王,如果罗斯人要继续追究,我们会站在罗斯人的立场"。
    此乃对着比约恩的脸左右扇巴掌,他有苦说不出,一来不敢勃然大怒反对罗斯,二来仍是希望对罗斯的交易能继续落实。
    看来没有比自己亲自去拜谒留里克本人更重要的了!
    留里克的使者先一步到来,此举正中比约恩下怀。
    东方与西方的王者决意私会,这是比约恩梦寐以求的机会,亦是留里克执意如此。
    此事干系重大,闲杂人等无权知道私会所涉及的内容。留里克不但做好了盘算,也摆明了一个态度——真男人就有话好好说,万不可藏着掖着导致误会。
    但私会的地点压根不在城里。
    约定之日,白昼时光已经极为短暂,在城外,就在击中火葬的焦黑硬地之处,一座更大规模的主要由松木拼装的木塔正在堆砌。光明节不远了,人们需要一座巨型火塔代替太阳照亮世界,尤其是这雪灾年份,人民需要火塔的热源融化积雪。
    留里克带着十几名亲信,在天还蒙蒙亮之际坐着雪橇出了城。
    不一会儿,比约恩大王也带着自己的随从,坐着雪橇离开赞助的宅邸。
    双方私会之地就在城外的军舰泊地的所谓喀琅施塔得军港,温暖期叱咤风云的战舰而今皆被海冰冻得瓷实。这一片冰封海域的冰层上亮着大量暗黄的光点,那是一群夜钓狂人凿冰布饵钓鳕鱼,新罗斯堡集市上的肥美冻鱼也都是这么来的。
    昏暗的光掩盖了两支雪橇队的魅影,留里克把私会之地直接选在自己的旗舰阿芙洛拉号上,具体的地点正是船艏甲板正下方的船长休息室中。
    十多盏油灯点燃,所有的随从离开,侧舷木窗封闭,木门也关闭。
    狭窄的房间里仅有留里克、比约恩二人,两双眼睛互相对视。
    "这里仅剩你我二人。"留里克开门见山,"既然你对我成为瑞典王是反对的,之前何必装作认同?你既然反对就说出来。"
    比约恩早已料到留里克会这么问,他矢口否认:"我绝无此意。"
    "哦?你在糊弄我是个傻子吗?"留里克已经流露出杀气。
    "我不敢骗你,我从未反对过你。"
    "但是,你部族的一些商人,一直在宣传我的不是,现在你告诉我这和你无关?"
    "确实与我无关。"
    听起来,比约恩的解释充斥了傲慢,留里克本觉得事情确实与其人无关,但他的否定不加言语修饰如此之果断,不由得令人怀疑。
    留里克使劲锥击木板:"其实问题很简单,你我就在这冰面上进行决斗。你是王,我也是王。我杀了你,获得瑞典王位定无人质疑。你杀了我,你的王位也能确保。"
    比约恩听得一脸煞白,明明室内已经被火苗烤得很温暖,他还是感觉到浑身的恶寒。
    留里克这崽子何许人也,见过此人的老家伙都说,此子现在的身材样貌酷似当年的奥托。留里克是一位仍在成长的硬汉,掂量一下自己有些衰老的身子,就是两人比武,比约恩估计自己定然战败被杀。
    何况,双方何以到了必须决斗的地步?真是决斗,自己大概率被杀,同时罗斯人也有借口直接开战。同样的,如果自己失手伤到了留里克,罗斯就更有开战的借口了。甚至倘若自己刺杀了留里克,一切都完了,罗斯军队会为了复仇灭绝整个梅拉伦部族,且其他部族定然作壁上观乃至加入罗斯军队。
    比约恩急忙以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与惶恐。
    "决斗?我可不敢,我已经是衰老的人,你可以轻易杀死我。再说,我从未想过与你为敌,我能在瑞典称王也来自于你的支持。这份恩情我可不敢忘。"
    "但是那些可恶的商人..."留里克继续敲打木板,厉声质问。
    "那是商人们的自发行为,他们在破坏你我的友情,如果是我抓到了这种人,会第一时间刺死。他们是罪恶的挑拨者,我...听说你已经将他们抓到了。我请求你将他们全部杀死。"
    "你说的都是真话?"
    "千真万确。"
    留里克轻轻眯起眼:"的确,现在的状况你不敢撒谎。我的罗斯公国人口比你多,军队比你多,船只比你多。你是聪明人,知道自己觉悟赢的可能性。那些商人就是一群挑拨者,他们期望咱们打起来,这样就能浑水摸鱼攫取利益。既然你要赐死那些人,我也正有此意。目前有九个商人在我手里,他们的家眷已经被我秘密处决。我将在光明节前夕公开处决这些恶人,算是对诸神的一个表态,也是给民众一个表态。"
    留里克王公已经先行杀了一批人了?此事比约恩始料未及。
    比约恩选择认怂但不觉得可耻,毕竟梅拉伦部族说起来就是个民众大杂烩,大家住在大湖的北岸的一个很宽泛的区域,由一批大家族做基干,大量自耕农、自由渔民做附属,以比尔卡集市做贸易据点,拼凑出一个部族。
    这一情况与老罗斯人完全不同。罗斯公国的核心就是那数千名老罗斯人,比约恩到访新罗斯堡有段日子了,他获悉城里奔跑着大量的小孩,其父亲是老罗斯人,母亲多是东边的斯拉夫人。按照未经传统,这些有些已经长到十岁的混血孩子仍是罗斯人。
    罗斯人的幼童分明比梅拉伦部族的幼童更高大更健康,这群崽子人数也多。比约恩获悉新罗斯堡是都城不假,却不是人口最多的城市。罗斯公国于东方的诺夫哥罗德,那里是依傍大湖的一大片定居点,地理状况酷似梅拉伦湖区,但气候更加温软,定居的人口不但多,也清一色接受罗斯公国统治。
    比约恩能轻易打听到很多消息,有些消息听起来就是本地人的吹嘘,由于说得人太多他也不得不信任。
    比如罗斯公国的混血罗斯人超过一万人,虽然都还是孩子,却有上千人即将长到十二岁,也就是维京传统中成为大人的年龄,届时女人有资格做母亲男人有义务做战士。比约恩这家伙的传统维京脑袋,毫不犹豫确信留里克即将拥有数千人的新军队。
    留里克自然最清楚这一点,故而编组全新的旗队也已在计划中,当年由老奥托钦定的罗斯-斯拉夫联姻之举的胜利成果开始显现了,罗斯公国即将开始正式享有人口红利。
    老罗斯人的群体变得更加庞大,这一群体自古以来有着共同先祖,靠着血缘纽带他们有着更强凝聚力。
    但梅拉伦部族不具备这一点,甚至自从奥列金大王战败被杀后,再无一人拥有号召力凝聚整个部族。自己这个所谓的大王,主要靠着部族中大家族的提携,以及其他部族凑合着认同。
    主要部族已经放出态度,对于自己的支持已经到此为止,他们清一色去支持留里克了。事情已经这样,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比约恩基本猜到了留里克想要自己做什么,这便表态:"你可以处死他们,不过我建议你以稳妥又体面的方式杀死他们。"
    "如何?你已经完全支持了?"
    "我可不想因为一些蠢货葬送你我部族的友谊,以后咱们还得做生意呢!比如说我打算订购你的五艘武装货船,价格都好谈。"
    一口气定五条船?留里克很是心动,他又把话题拉回来:"那些家伙必须去死。既然是你部族的人,你也觉得他们必须死,就有你定下他们的死法,证明你我的友谊。"
    "那就绞死他们,他们的污血没有资格流淌到你的领地。"
    "也好。"
    "同时我也会向你的臣民宣布,我比约恩从未参与到事件中。我会宣布,是我本人主动放弃王位,明年春季的全瑞典大会,你,留里克,必然为王。"
    两位王者的密会消弭了误会,留里克心满意足,而比约恩如卸重负。

第833章 欢迎来到839年

    两日之后,丰收广场人满为患。
    明明不是节日,人们却如赶集一般聚集而来,无畏横扫世界的寒风,争抢围观一场杀人的大戏。
    民众喊着口号,痛骂临时木台上脖子套麻绳的阴谋者,诅咒其死后的灵魂被诸神蹂躏。人人都要骂上几句,似乎不唾骂就是对罗斯公国不忠。
    吵闹的人群弄得整个广场过分聒噪,直到留里克亮出他那特意留着的金色马尾善良登场,他张开双臂示意民众,人们的聒噪才慢慢平息。
    与此同时,另一个男人走高台。
    瑞典大王比约恩,手持一个硬纸卷曲而成的大喇叭,对着平静下来的民众喊话。
    他声称自己就是瑞典王比约恩,声称自己已经让位于留里克,有说明下一个春季的全瑞典大会,留里克将加冕为王。
    他撕破喉咙宣布此事,连续宣讲的十多遍,重复话语说得自己口干舌燥。
    民众逐渐听明白了,比约恩亲口说明此事一下子清扫掉了谣言,如此民众看待外来商人的不良态度也消弭掉了。
    但是民众渴望看到杀戮,尤其是伤害所有人利益的大恶人们死在自己面前。
    战士开始敲打皮鼓,鼓声变得极为紧凑。
    数千民众看到了,随着留里克突然拔出那亮晃晃的剑,囚犯脚下的木板被撤掉,九人开始**地踢腿,最后逐渐死去...
    妖言惑众者都被杀,但事情还没完。
    面对着久久不愿离开的民众,留里克当众宣布一桩大好事:"罗斯人!我们遭遇了雪灾!这不是神罚!而是神对我们的考验!你们都受了灾祸,我同情你们的遭遇。我将开放一批粮食,你们都将以更低的价格买到。"
    前面的话过于冠冕堂皇,后面的一句最为重要。
    很快的,新的告示贴了出来。
    新的告示文书说的非常明白,各家各户出一个男人,没有男人就出女主人,自己带上麻布口袋和一枚银币,在约定的日子到粮仓门口排队。这份恩惠只针对在籍的罗斯公国民众家庭,也就是只有"罗斯公民"可享受王公的大礼包。
    但那些客居的猎人、商人、匠人也能得到另一份恩惠,等到罗斯人的福利发放完毕,就是给予那些人冬季福利的时刻。
    约定之日,新罗斯堡城里大排场龙。男人女人笑呵呵地拎着空麻袋,等着轮到自己后,以一枚银币买到五十磅燕麦。这个价码比平时便宜了五倍!如何不是大福利?老罗斯人,各路维京系部族移民,芬兰移民和斯拉夫移民,他们来源各异,清一色都是在籍人员,自家的家庭成员名字都写在了册子上。所以必须纳税,打仗也要出功出力,也有资格领取各色的经济红利。
    这一情况看得观摩发福利盛况的瑞典各部族贵族、使者倍感意外。
    最意外的无疑正是比约恩:"留里克,你竟然真的给予他们礼物。他们人太多了,你竟然不觉得心疼。何必呢?你何必赏赐普通人礼物,仅仅是因为你想要仁慈?"
    "就是仁慈,因为我是罗斯王公。"留里克耸耸肩:"一切都是因为雪灾,我的人受了灾,想必你的梅拉伦一样面临雪灾。你的人民会如何?他们的房子也许也会大规模坍塌。我很清楚你部族普通民众的房舍,根本扛不住雪灾的威力。"
    这话是比约恩始料未及的,留里克所言很实在,搞不好自己的部族真的蒙受大灾了。
    "此乃命运。"比约恩无奈道。
    "好吧,这就是命运。但是作为首领,你我都应该做些事情帮助受难者。"
    "就像你现在做的?"
    "正是。"留里克轻轻感慨:"他们遭了灾,最需要什么?是希望。何为希望?就是食物,就是温暖。我会给予他们这些。"
    比约恩从未有赈济的概念,反问:"他们配吗?"
    "为何不配?"留里克一样很诧异:"那不是首领必要做的吗?"
    "他们若是冻死饿死都是命运,我不会给他们东西,除非他们选择做我的奴隶。"
    "还是对他们好点吧,你如何做是你的选择,现在我决定支援我的人。你们都看到了吧?我是仁慈的。"
    贵族们看到的的确是留里克大规模低价卖粮食,那价格低得离谱,虽然有限购的大原则,城外客居的那群芬兰人一样买到的低价的粮食。民众得了实惠,且粮食在手,大家就更有能力扛过冬季。
    眼看着已经是光明节前夕,留里克这便也与瑞典的贵族、使者商定好了购船事宜。
    一条武装货船价格被留里克提高到二百磅,当即遭到众人的诧异。
    "你们嫌贵我还嫌贵呢?糟了雪灾我的工人仍在造船,你们爱买不买。"
    虽然罗斯舰队天下无敌,但自己的部族有几条大船,即可在梅拉伦湖掌握优势。
    即便是这种夸张价码,比约恩咬咬牙还是订购五条船,就算自己不一定拿出一千磅银币,梅拉伦人可以筹措出一百万磅麦子兑换,或是拿出亚麻杆低价。
    其他部族就没有这般雄厚财力,但耶尔马伦、昂克拉斯和乌普萨拉都订购了一艘。至于那些微型部族就只能干瞪眼了,他们是真的拿不出这比巨款。
    一下子拿到八艘武装货船的订单,完成它们并非难事。留里克也作出承诺,八条船只将在明年全部交付,购船的会议落得一个皆大欢喜...
    瑞典的传统盟友们将在明年的收获季交出累计一百六十万磅的燕麦的货款,这对梅拉伦湖区的农业着实为不小的压力。
    他们的压力留里克管不着,即便自己做了王,也不愿费牛鼻子劲亲自去统辖故地。在他的感觉中,现阶段合适的统治方式,就像是提前建立"卡尔玛同盟"。只要将瑞典贵族的开战权收回,他们自可过传统的日子。
    客居新罗斯堡的瑞典贵族以及贵族使者,他们注定要在这里度过拉开839年帷幕的光明节。
    星辰的方位就是浮在天宇的巨钟,学习一套传统知识的大祭司露米娅,完全能够在晴朗的日子推算时节。她又施行一套徒手记录时间的手段,以此在春分、夏至、秋分和冬至的日期进行校对,客观上也援助了新罗斯堡附近区域的农业生产。
    最受人瞩目的就是巨塔的搭建。
    罗斯人进行光明节还有这般创意?
    比约恩看到了,大量松木堆砌起来,关键部分甚至用麻绳捆扎。他们建造了一座极高的木塔,显然那高度胜过罗斯王公仍在兴建的宫殿。据说此乃罗斯人的佳节传统。
    涅瓦河两岸的维度比瑞典梅拉伦湖低了一点点而已,瑞典那里不存在极夜,新罗斯堡这里自然没有。
    节日的氛围愈发浓重,随着降雪过程完全终止,人们在适应雪灾的事实后,乐观地迎接生活。至少冰封的涅瓦河仍旧是可靠的痛苦,森林里固然到处是没腰深的积雪,冰海、冰河乃至冰湖,民众去芬兰湾和拉多加湖,都没有地理上的障碍。
    今冬的森林狩猎因大学完全暂停,闲下来的人们有更多时间发展别的产业,譬如凿冰钓鱼。
    既然面临着佳节,人们皆是愿意在佳节着盛装参加仪式活动,也需要增添些新衣服,买些新物件。
    任何的雪灾都不会影响城内手工作坊的劳作,冬季的集市上,一批家庭妇女为了把手头的货物卖得上价,刻意选在佳节前夕在广场摆出摊位。他们销售自己缝制的皮靴、皮手套、皮帽子、实用木器、藤筐,乃至是单纯的木工小雕塑。
    这些妇女都是些小商人,论及卖货还得说是留里克旗下的"正规军"。
    留里克是君主,亦是全罗斯最有实力的产业主。他在新罗斯堡的国营手工作坊、国营铁匠铺,也趁着佳节推出使用铁器以及别的物资。
    因为节日让民众聚集,留里克也能趁机赚上一笔,所有人都能获得交易后的实惠。
    民众愿意扎堆儿过节,很大程度就是平日的生活过于枯燥单调,王公下令制造巨型木塔再付之一炬,此乃平日看不到的盛况。
    今年木塔堆砌的高度比之去年如出一辙,位于正中心的一颗巨型杉木是以树立桅杆的方式杵在挖好的坑中,所有木料的堆砌都是围绕着它。
    木塔被大量的含油松脂所包裹着,各家各户也非常讲究的从自家的柴堆拿出一捆薪柴扔过去,罢了再突击做一番祈祷。
    同样的,丰收广场一角的通体贴着玻璃片、在微弱阳光下反射橘光的大神面真是香火旺盛!
    露米娅与留里克众妻妾担任的下级祭司,披着洁白的熊皮矗立于户外,七座镀金的神祇塑像也都从室内搬了出来。
    在她们面前摆着大木箱,民众排着队向箱子投送至少一枚银币,之后跪在自己所崇拜的神祇塑像前双手合拳以祈祷。
    祈祷真的灵吗?这就非常唯心了。
    有的人求财、有的人渴望男人的力量、有的希望好运、还有的渴求自己腹中的孩子安全降生。
    七名神祇是罗斯公国信奉的主神,祂们简直是吧日常生活方方面面都包了,一枚银币对普通家庭如今并不算什么,祭祀活动由王公家族背书,公开地付费祈祷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这种情况也是比约恩闻所未闻!
    作为尚未正式退位的瑞典王,比约恩个人信仰的固然是奥丁,他也会去瑞典的乌普萨拉大神庙在祭祀奥丁后祭祀太阳。梅拉伦人的文化里,奥丁是奥丁,乌伯是地神、萨拉是太阳神,三神是不同的。似乎在罗斯人这里,此三人可以划个等号。
    那个斯佩洛斯维利亚的女武神是什么意思?
    就是当年的那个罗斯女巫维利亚?一个大祭司居然化身成了新的女武神?
    比约恩不敢确信,当前的景象他也不得不相信。他越是想着就越是觉得很多事解释得通了。
    看来奥丁是真的厚爱这个部族,很久以前便厚爱他们的祭司,后来将这份厚爱倾注于留里克那个小子。
    他就在一边远远地瞧,看着一大群打扮得似棕熊般敦实的民众排队奉纳祭祀。
    甚至于他的随从也动了心思。
    "王,罗斯人这样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如果我去祭祀,也能得到好处吧。"
    比约恩听着有些反感,厉声道:"你若愿意就去。自己带着银币,我不会给你。"
    侍从犹豫不决,随即换了口吻:"也许您也可在梅拉伦学做此事。咱们的神庙不如罗斯人的,更没有留里克那种敛财的手段。您瞧,罗斯公国的人很多,如果每个人拿出一枚银币,留里克一个冬季就能得到一百磅银币。咱们梅拉伦人也有上万人,您如何不能学?"
    侍从这番话一下子将比约恩说动,他猛地侧目看着提建议的部下,不由地露出幸福的笑容。
    "要学!这一点必须学!买他们的船我可是要大出血,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等我回去了就这么干,我也建造一座大神庙,找些金子做成塑像。哈哈!我就不信那些农民渔夫不来祭祀。"
    的确,佳节靠着神庙祭祀挣得的"香火钱"已经非常可观,祭司阶层清一色是留里克的妻妾,收取的奉纳款最终全部进入国库,之后以工资报酬的形式再还给民间,如此公国境内的经济活动整体是稳步增长的,至少到目前的时期,公国靠着多次战争掠夺而来金银铜币完全可以应对当今的经济规模。
    当奉纳祭拜的活动宣告尾声,短暂的白昼也只剩下夕阳最后一抹余晖。
    今夜是无人入睡的,尤其到了夜里,无所谓户外的寒冷,城外已经亮起数以千计的篝火摊。各家各户都愿意在城外点一摊篝火,带着准备好的肉,以及别的美餐、麦酒,男人女人开怀痛饮。乃至趁着佳节的欢愉情绪,双双钻到临时的帐篷里令欢愉加倍。
    围墙之内的内城已化作空城,超过八千人集结在城外的河畔处,人们凝视着夜幕下昏黑的木塔,**它化作冲天的火龙。
    终于,由来自纳尔维克港的巴尔默克盐商,在留里克的授意下集体吹响苍茫的牛角号。
    悠长的号声好似在诉说历史,紧接着人们听到了密集的鼓声,以及维京战吼。
    第一旗队的男人们大部分人员迫于雪灾无法狩猎,他们待在新罗斯堡直接化身渔夫,现在留里克为他们选了好差事。
    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敲打盾牌走在前。其身后,一批年龄已经十岁的混血罗斯男孩,打扮成战士的模样,亦在用真正的短剑敲打自己捆在左臂的盾。
    武装者的身后是举着气质的人们,敲打皮鼓的男人,还有诺伦的整个吹笛子的乐队。
    如此排场已经是老传统,队伍中奉命举着火把的人将整个队伍照得似火龙。
    留里克本人携正妻斯维特兰娜就在队伍中。
    兰娜理论上下个月低就是正式做母亲,现在挺着肚子走很长一段路未免很冒险。她已经被时代训练成坚强的女人,这番穿得足够厚实,外人也看不出她挺着肚子。
    自己最心爱的男人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大祭司露米娅稍稍有些尴尬。不过兰娜是个好女人,她对待维利卡和奥列格的态度都非常不错。
    在罗斯公国的后宫,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露米娅身边的女祭司实质都是留里克的妻妾,而她亲自挑选的女祭司已经先一步去了火塔处待命了。
    她头顶鹿角盔,披着点缀了大量彩色玻璃珠、琥珀的白熊皮衣。
    她的右手更是拄着罗斯部族历代祭司传承的镶嵌宝石之木杖。
    而她的身材也足够矮小,一些上年纪的老罗斯人看到她这样的背影,一个恍惚都想到了过世了老祭司维利亚。
    维利亚竟然活了过来?
    不。没有骨肉子嗣的维利亚没有死,这个露米娅已经完全继承了老祭司的衣钵。瞧瞧看,连走路的神态都颇为相似。
    一切尽是传统的节目,在鼓乐声中,留里克亲手在河畔的石船祭坛内斩杀十头驯鹿。
    一样是割鹿肝的传统项目,露米娅向民众宣布大吉。
    祭司们需要歌声继续酝酿气氛,最终数千人的焦点都落在留里克的身上。
    且看亟待点燃的火塔,曾几何时大部分维京系部族都掌握了从**之物上搞到硝化菌而收集火硝的手艺,但他们并不知道原理,还以为那是诸神的馈赠。罗斯人虽然也不懂,但在留里克的指导下已经存在官方的培养硝化细菌的作坊,固然是堆肥的副产品,臭味很重的不纯之火硝,已经是军队行动的必不可少的点篝火助燃物。
    珍惜之物不再珍惜,留里克这番准备了大量的火硝混鱼油。熬煮出的鱼油能剧烈燃烧,和火硝配合就是演成一场神迹。
    "神说要用火照亮黑暗,那么我们就制造一个小太阳。"
    留里克高声喊道,他的话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奋力投掷出火把,烈火触及那准备好的易燃物,瞬间爆燃为一个火球,快速将准备好的干草和碎碳块点燃。
    人们的脸立刻被火光照亮,之后便看到了烈焰。
    整座木塔正以势不可挡的速度燃烧,故意而塑造的烟囱构型完美利用了热气升腾。
    比约恩大王亲眼目睹盛况,他睁大双眼颤抖双唇而感慨:"罗斯人炸开了地洞?一条火龙冲上了阿斯加德?!"
    场面确实非常梦幻,也难怪数千人非要守在河边冒着寒冷看大戏。
    现在已经没人说寒冷了,一条火龙冲上天,热力逼得留里克快速退却,整个石船祭坛也在热浪的侵袭中。
    勇敢的暂时赤膊上阵,浑身涂满积雪后,拎着鹿尸就冲向火塔,奋力将鹿扔过去再麻利撤回来,纵深扑倒在雪坑中降温。
    隔着老远的人们都感受到它的热力,这在雪灾之年真是难以想象的幸福。
    "快看!大地竟被烤干了!"有眼睛敏锐的人注视到土地的变化。
    人群继续后退但无人离开。
    他们再纷纷坐下,让自己的身躯接受烈焰的烘烤,享受严冬中的奇幻温暖,就这样一直守着,直到太阳升起。
    欢迎来到839年!

第834章 当超级订单砸在留里克脑门儿

    留里克本欲在新罗斯堡过冬,一辆来自诺夫哥罗德的驯鹿雪橇匆忙冲入城市。
    信使带来一份重大消息,早在进城之际就大肆嚷嚷,迫使巡逻士兵直接将之拿下。
    信使求得立刻见到留里克王公本人,将一则好消息双手奉上。
    "竟有好消息?快让此人见我!"
    到底是南边来的使者,若无大事,也不会有雪橇风尘仆仆而来。还能有什么大事?总不会是自己人挖坑时不慎挖到了金子?
    旧宫殿的大厅点满油灯,灯下的众多熊头显得非常狰狞。
    接待一位使者犯不着很多人围观,对于留里克本人,他寻思着听取了所谓好消息后就赶紧陪着正妻。实在因为斯维特兰娜的肚子已经非常,现在已经是839年的一月份,她的预产期就撞到这个月份,虽是都能把孩子生下来。恰是这个时候,最需要丈夫陪在身边。
    留里克坐于高出身披熊皮,随性地盘着腿,不经意间打着哈欠。
    禁闭的木门打开一个缝,当裹得极为厚实的使者带着文件进屋,侍卫急忙再把门关上。
    使者一个健步急忙跪坐在王公面前,没有任何的客套与拖泥带水,直言他要汇报的大事:"王公陛下,您的老朋友佩切涅格人又来了。他们欲与您交易,这里正是他们的首领卡甘差人代写的书信。"
    "是卡甘?!"留里克勃然大喜站起来,他也顾不得太多直接走上去,将使者双手捧着的信件一把夺过来。
    硬纸卷曲成纸筒,由一根麻绳捆扎。
    留里克就近找到一盏油灯,拆开麻绳后便细细阅读起这份文字。
    书信全文是以罗马字母化的诺斯语书写,代写者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不过瞧瞧这颇为娟秀文雅的字体,留里克也猜到是自己的妾室艾尔拉·赫斯图利亚所写。
    书信有着佩切涅格王子卡甘以兄弟之身份的问候,以及对自己近况的说明,还有与基辅当地居民组织起佩切涅格-基辅联合商团之事。
    剩下的内容便极为务实。
    卡甘的描述非常实在:"我们可以卖掉六百皮马,还有一批乳酪、蜂蜜、***等。我们需要你们大量的盐、铁矛、铁斧、铁马掌、皮靴、革帽、宝石..."
    即便是联合了基辅人,卡甘对于自带货品种类的描述还是太狭窄了,但他所希望交易的罗斯商品真是五花八门。
    他们加重了笔墨,特别说明需要大量的食盐和十字弓,其他的铁器、革制品和宝石,也是愿意花大价钱购买很多。
    内容之详细真是需要留里克好生坐下来思考一番。
    不!此事已经变得复杂,只因卡甘描述商团带了大量马匹,除却将会卖掉了仍有大量骏马。剩下的马单纯会承担驮骡工作,靠着马背硬生生把采购的货物带回故乡。
    留里克已经看清一些门道,高兴得拍打起大腿:"哈哈!卡甘这家伙真是好人啊!我正愁着没人买我的货物,就有外面的友邦亲自来进货,卡甘你可帮我解决了个大问题。"
    王公如此之高兴,侍卫们也跟着笑起来。
    使者被冻得僵硬的脸也裂开笑容。
    留里克再把信件卷起来,暂且将交易的事情放在一边,既然来自南边的使者就在面前,正好可以闻讯一番那边的情况。
    "你立了一功。"留里克指着使者的脸,他的笑容仍在脸上:"是第一旗队的兄弟?"
    "回禀王公,我乃第一旗队后补战士。"
    "你叫什么名字。"
    "福登马特·斯科纳松。"
    "是个冰雪勇士。现在告诉我,南边的风雪如何?是否也如都城这边有着灾难般的积雪。"
    使者福登马特如实禀报:"南边的情况一如这边糟糕,有些人的房子被压塌了,有些人死去。诺夫哥罗德城没有遭遇灾祸,一些斯拉夫人受灾,总督已经差人去帮助了。"
    使者所答不出所料,不过留里克不相信总督梅德韦特会提供多么靠谱的赈济。
    就是梅德韦特,温暖期带着军队进入森林,把藏匿其中的如繁星般众多的农庄揪出来,强行把老百姓迁徙到伊尔门湖畔。
    虽说伊尔门湖比不上庞大的梅拉伦湖和拉多加湖,那里的唯独可以足够低,又有诸多条河流注入,环湖区域是整体性的土地肥沃,奈何因为人口的绝对不足使得一直开发得极为有限。
    梅德韦特能有什么好心眼,不愿意搬迁的人直接开战,愿意走的人也是限期必须撤离。他们明明都是斯拉维涅这一族群,祖先都是从斯摩棱斯克地区北上到这里的民众,但他们已经分化出完全不同的阶级。梅德韦特是个斯拉夫人,却也晋级为罗斯公国的顶级贵族,对于一群森**人还哪管什么同族不同族的。
    恰恰也是这群最近搬迁到环湖地区开始新生活的人们,这才是搬迁后的第一个冬季就被雪灾迎头痛击。
    当然这群人即便躲在森林中的故地,一场雪灾还是会杀死很多人。搬迁到湖畔后,大量只有几十人构成的微型村社被合并成数百人的聚落,之后赐予一个编号选出村长,以便于行政管理与收税。他们多少有了照应,人数多了也能互相帮助。
    使者获悉的情报虽然有些,他也是指出梅德韦特的处理手法无外乎安置难民,确保遭难的人不会再冻死饿死。
    终于死者,直接拉到公共墓地,按照斯拉夫人的礼节,挖出大坑后,以麻布裹住尸身直接掩埋。
    梅德韦特只会照顾治下区百姓的灾后善后问题,至于那些土生贵族管理的农庄,天灾对他们是一种考验,罗斯公国没精力帮他们。
    诺夫哥罗德安全、姆斯季斯克安全、青年城安全、新奥斯塔拉安全。
    此南方的四个大型定居点建造的房舍非常坚固,城内没有任何的建筑坍塌,民众的生活虽被雪灾严重干扰,生活依旧照常。
    使者也郑重提及在诺夫哥罗德进行过的光明节仪式,一座火塔作为佳节传统项目被点燃,虽然没有王公本人参与,老公爵奥托可是拖着衰老的身子亲自参与。南边过节的气氛似乎与北边一样热闹,一群佩切涅格战士参与节日又载歌载舞。
    这不,使者特别致命了一番,当斯拉夫人围着火塔集体跳舞时,佩切涅格人也在积极跳起他们的舞蹈。
    因为冬至日对于所有人都是全年里非常盛大的节日。
    使者说得很实在:"我看到,老公爵盛赞草原人卡甘是个很好的舞者,一个敢于与冰雪搏斗的勇士。那些草原人都被大家所称赞。"
    罗斯人或是别的维京系部众,对于勇敢的人都是敬佩的,放眼望去是如大海般辽阔的草原,这样的地貌是罗斯人难以想象的。如果说罗斯人已经在北方的尽头建立了摩尔曼斯克这捕猎海豹的定居点,那么佩切涅格人可能生活在南方的尽头。
    卡甘的部下也向南边的所有维京人透露出一个明确信息——佩切涅格可以与罗马接触,彼此已经是接壤状态。
    罗马?这一概念一直存在于罗斯部族的记忆力,它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似乎是一个逝去的伟大国度,或者是一个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国度。
    奇幻的事正逐渐变得真实。
    留里克对使者的汇报极为满意,他摆摆手:"你下去休息吧,赐你洗个热水澡吃美餐。好生休息,我会择日亲自去诺夫哥罗德。"
    此事非常重大,一想到自己一下子能搞到五百到六百匹良马,留里克干脆找到一个单独的房间,在这里**咆哮又开怀大笑,吓得侍卫还以为自己的主子失心疯。
    但当紧闭的小门打开,众神情紧张的侍卫看到的又是好生发泄一番后意气风发的王公。
    "喂。都看着我干什么?我没有傻。哦对了。"留里克想了想,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你们立刻传我命令,去把一些重要人员请来。今晚我要在罗斯杜马开会!"
    送信的使者终于享有安宁和舒服,他泡得头发蒙,之后喝了蜂蜜酒大口吃烤鱼,乃至吃到王公特别赏赐的提拉米苏蛋糕。
    这位名为福登马特的使者颇为年轻,现在正好到了年龄,即可在今年后补进入第一旗队。但留里克更重视这家伙敢于无视雪灾,操纵雪橇狂奔十天,又如此胆略,他毫不犹豫想到了斯普尤特那个家伙。
    可惜因为年龄卡在一个尴尬的阶段,福登马特没有资格加入留里克多年前操练的青年部队。或者说福登马特这种人,已经是罗斯部族旧时代的最后一批战士。
    自他以后,罗斯公国迎来的都会是以混血人为主的新生代。
    很多人收到了王公的开会邀约,虽是在寒冷的也召开杜马会议很唐突,王公下了急令大家也不敢推辞。
    会场先是挤满了人员,他们彼此看看各自的身份后,纷纷对王公的意思揣测万分。
    瞧瞧来者都是什么人?尽是做着各式手工业的匠人,还有一批商人。甚至是全体客居的瑞典贵族和贵族的使者。
    比约恩只想睡觉,不料就被留里克死乞白赖地邀来,据说要宣布一个重大事情。
    那小子得了瑞典王位还能再宣布个什么?再看看这里,怎么到处都是崇拜托尔神的手艺人,不该坐着一群勇士吗?
    留里克刻意来迟一阵子,留足了时间供他们七嘴八舌。
    当他寻着聒噪进入罗斯杜马,灯火通明又温暖的长屋瞬间安静下来。
    他站在演讲台,瞧瞧现在的姿势就像是给一大群人上课似的。
    "你们都受了我的邀约,很好!我不会浪费口舌,你们只要安静地听即可。"
    比约恩看到罗斯王公根本不打算在此做任何的讨论,全场只有留里克一人在口若悬河,但是说明的内容过于劲爆了。
    最多六百匹马?罗斯公国可以通过一场与草原人的交易一下子得到这么多的骏马?
    会场里对公国实力有些了解的人掐指一算,即可乐观地估计出,只要这场买卖完成,公国就可以累计豢养一千匹可乘骑骏马。去年夏季大军临时远征丹麦,可是在丹麦都城被丹麦骑兵痛击,靠着鲜血的代价,全罗斯的有识之士都意识到骑兵的必要价值。
    但每一匹乘骑骏马价格不菲,最便宜的是五磅银币,而母马一定会是十磅银币。
    本着上次的贸易经验,草原人为了利益最大化一定大肆带来母马,那么罗斯最多会支付六千磅银币巨款购买。
    当留里克掐指一算说明这个价码,着实逼得全场民众屏住呼吸,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大家都为这恐怖的数字震惊。
    固然有讨价还价的机会,但最终的总价码依旧是个巨大数字。
    "这比交易我们必须做!价格虽离谱,我还是支付得起的!"留里克刻意提高嗓门,只为让比约恩王等在场的瑞典大贵族以及使者好好听到。他就是趁此机会向旧世界的贵族证明两件事:第一,罗斯公国拿得出离谱的巨款。第二,公国有一位极为南端的贸易盟友。
    留里克就是趁着机会向瑞典贵族们秀肌肉,同时也给比约恩和其他人下了请帖——一起去罗斯人的伊尔门湖瞧瞧,瞧瞧这里与梅拉伦湖有多少异同。
    有购买全部的骏马,罗斯必须拿出同等价码的货物,因为对方所图并非是不能吃的银币,而是实实在在的物资。
    盐和铁,这是罗斯最有价值拳头产品。
    除此之外,加工复杂的皮革制品是罗斯人的最为传统的技能,而今在配合斯拉夫人的裁缝技术,双双联合就使得裁缝手工业愈发发达。
    "海拉菲德,很高兴你带来故乡巨量的盐,你的盐我全包了!"
    "卡姆涅,带着你的人给我拼命的锻造剑胚、矛头和马掌。"
    "阿里克,你的手下还有多少皮革没卖?我全部收购了。"
    ...
    哪怕是一些留里克记不太清的商人,留里克都在所求他们按照市场价把货物全部卖掉。
    为此罗斯公国将动用国库的力量筹集物资,并抓紧时间打造更多的拳头产品。
    如此一来更显得食盐这种物资的超高溢价,留里克决定针对食盐进行涨价,卖给佩切涅格人大量食盐的同时,价码必须上涨。同时,即便是冬季,民众继续开始凿冰取海水,即便芬兰湾海水盐度太低,公国强行制盐以增加贩运的货物量。
    按照钦定的市场价,一磅盐等于一百磅燕麦,换算一番又得到一磅银币兑换十磅盐的官方价。其实盐价一直很高,但北欧人身处寒冷地区,吃海鱼的时候必然摄入一些盐,且缺乏大量出汗的机会,高盐价的状况民众一直可以承担。
    但对于佩切涅格这种草原人,得到食盐的机会太少了,尤其是当今他们所面临的地缘政治压力,能给他们大肆贩盐的也只有遥远罗斯这一个和善的势力了。
    一百磅盐可购买一匹母马,五十磅盐买一匹公马,留里克以如此价码估算,要求自己的奴工们全力以赴。
    而卡姆涅和他管理的一百多名官方的"打铁奴",会提供一大堆关键铁制品。
    一把碳钢剑必须涨价,已经没时间为之开刃,勉强打造好了就直接装运,一把半成品钢剑售价一磅银币,至于安装木剑柄和剑镡之类的事,佩切涅格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马掌也要批量打造,价格可以低一些,熟铁打成型后,低温渗碳淬一下火就得了。
    全城的木匠也不能闲着,他们制作十字弓的木器部分,剩下的计数器皆是国营的铁匠铺量产青铜铸造件之弩机。留里克其实很清楚卡甘在书信里大肆采购十字弓的用意。
    他们根本就是买了回去立刻拆解,佩切涅格人就算搞不定弩机和拨片卡榫等精细结构,把短木弓拆了安装***可以快速做到。索性罗斯这边不必再安装短木弓,直接做出含有弩机系统的弩身和肩托就可以打包了,剩下的部分随便佩切涅格人折腾。但这毕竟是罗斯人的精悍兵器,即便它是猴版的武器,草原人魔改一下就是"人版",那么价格也必须暴涨!
    卖给佩切涅格人和基辅人的商品都要涨价,既然他们还索要罗斯特有的玻璃珠子和琥珀,此乃缝宽敛财的机会呐!
    何况罗斯人这里不仅有琥珀,还有青**,这些宝石是草原人难以得到的。
    卡甘是何许人也,可是命中注定的佩切涅格下一任可汗,此人定然会想方设法彰显自己的权势,就需要威武军队镇场子,更需要宝石和华丽衣物彰显自己的不凡。这就需要北欧的宝石、黄金、珍惜皮革来装点这份不凡,而他的近卫士兵必须做到与众不同。留里克毫不犹豫又盯上了北极熊皮、棕熊皮、雪貂皮、森林猫皮,乃至抽干净脑髓的狰狞熊头。
    留里克甚至想把自己旧宫殿装饰用的熊头全部拆下来,一股脑全部卖给佩切涅格人。
    还是大可不必罢。
    他已经盘算好了,整个一月份,新罗斯堡方面联合不远处的芬兰人、维普斯人、吕迪人,以及远在大湖之北的熊祭镇据点。全民以各种方法弄到高价值货物,并在二月份组织雪橇队,把价值惊人的货物运到诺夫哥罗德,完成与草原人的国家级贸易。

第835章 骑兵众筹捐

    佩切涅格人对贸易很有诚意,这边罗斯公国也不该藏着掖着。
    但是留里克不管怎么想,筹集折合价值六千磅白银的货物,对于国家还是挺麻烦的。罗斯当然可以筹措如此巨量的货物,奈何东、北波罗的海完全冻结,陆路交通虽然存在但运力糟糕,不能似温暖期靠着船运将罗斯堡故地和艾隆堡的高质量铁器运来。
    公国必须完全依靠新罗斯堡和诺夫哥罗德的产出,换取佩切涅格人的最多六百匹良马。
    铁匠得了令,御用铁匠在卡姆涅的亲自带领下昼夜接替打铁。客观上这份连轴转的工程大大刺激了全城的经济。因为冶铁的原料并非矿石,而是来自罗斯堡故地的高炉镇直接冶炼的生铁锭,这些含碳量惊人的铁锭提前被砸成小碎块后运抵新罗斯堡。
    东方的铁匠们的主要任务实质是分担罗斯堡故地的产能,这里大规模施行炒钢法炼钢,最后将大大小小碳钢块锻造成一个整体。
    这项工作使用半人高的炉子,靠着皮囊鼓风机供气,即可做正常的加工作业,唯一要重点关注的莫过于燃料的稳定供应。
    松木制作的木炭是完全合适的燃料,就是留里克下达命令后,全城对燃料的需求量突然爆发。
    国营铁匠铺人员众多,那就是一座"吞金巨兽",为了更大的产出,留里克必须投入更多的成本。
    粮食始终是硬通货!他毫不犹豫从仓库拿出大量麦子,如此全城的烧炭匠人沸腾了。
    雪灾后的没腰的积雪再不是障碍,松树接连被砍倒。聪明的烧炭工故意挑选小松树砍倒,所谓如此可烧制出更好的炭块。
    那些善于伐木者也参与盛宴,他们不烧炭,仅仅是材料的搬运工。
    伐木—烧炭—炒钢—锻造,原本就存在的产业链显然异常繁荣。
    罗斯公国的府库里粮食颇为丰富,当然并非留里克手头粮食非常多,而是全国的人口太少,便显得府库充盈。
    公国正处在一个发展窗口期,公国必须抓住这次对外贸易的机会。
    为此留里克宁愿急功近利,一些冒险的主张有必要尝试一番。
    王后斯维特兰娜仍能快步走动,穿上厚实的皮衣仿佛未曾怀孕。她现在整个人已然是闭门不出的状态,身边有一群女人为她看护,也有城中招募的多达十位有经验的接生婆一直待命。
    孩子不是一月底就是二月初出生,那孩子就是嫡长子,也是基于传统的王位继承人。
    但留里克暂时实在没工夫与爱妻天天聚在一起,作为君主,为了筹集买马的巨款,真是让人愁坏了脑袋。
    "啊!为何不能众筹?我就不信那些家伙不会投资自己的大儿子!"
    可能自己突发奇想的主张会惊得民众大呼小叫,他想起新罗斯堡城里的聪明人,一定能意识到与王公做一场重大交易,对于自己的家族将是巨大的利好。
    毕竟,谁不想向上爬呢?
    尤其是并非老罗斯部族出身的维京民众,谁不想获得和老罗斯人同样的社会地位呢?他们这一代固然不行,儿子、孙子总得得到机会。
    留里克估计到民众平日里埋在心中的诉求,就差人布下新的公告张贴在丰收广场。
    这还不算完,他又令格伦德带着伙计们敲着鼓,走街串巷地宣传王公的"招贤令"。
    那公告写得很实在,所谓王公欲与在籍罗斯人中的聪明者做交易。
    "捐出你的财宝,拿出十磅银币或是等价的皮革、其他宝贝。这样你可以交出一个儿子,成为王公麾下的骑马战士,成为公国最有实力的陆上战士。"
    公告立刻引起轩然大波,而格伦德敲锣打鼓做的宣传也令全城百姓精神亢奋。因为王公的精锐佣兵们在于丹麦王本人的决战时伤亡过大,王公要重塑一支精锐亲兵,如今亲兵的新人员就从民众的子嗣中挑选。
    给王公做亲兵,每个月拿十枚银币津贴,伙食住宿全免、武器装备王公提供,服役十年后王公还能帮着解决婚姻问题,若是战死也能得到光荣,家属还能得到抚恤。招募的名额达到百人,年龄也限制在十六到二十岁。
    留里克的举动在他人看来堪称突发奇想,全城的响应者到处都是,以至于丰收广场很快挤满了人,尽是家长拉扯着自己的孩子,带上财宝谨献给王公,
    在万众瞩目中,一位身披熊皮的英伟男子站在广场的木台,奋力摘下绒帽,亮出随风飘逸的金色马尾,以及故意蓄着的金色络腮胡。
    那个可爱的小男孩消失了,如今成长为看上去就十分可靠的北欧战士。他身材高大有王者之气,民众都相信他会给大家带来幸福。
    谁不享受被拥戴的感受?
    人们自发高呼着"普林西普留里克",当然站在留里克的立场,他更希望民众高呼乌拉。
    他俯视着众人,直到在场的大部分民众实质是移民而来的梅拉伦人、巴尔默克人和斯拉夫人。新罗斯堡是罗斯公国的都城,奈何根据老罗斯人必须享有最大利益的基本原则,老罗斯人大部分得到了南方温润区的肥沃农田,留在新罗斯堡的老罗斯人就是一群保守而单纯的渔民猎户。本城老罗斯人占比太少,梅拉伦移民和斯拉夫移民占比算多的。
    即便是梅拉伦部族的首领、未退位的瑞典王比约恩就在城里,移民而来的梅拉伦人根本就不把这个男人当回事。离开梅拉伦湖的梅拉伦人还算是梅拉伦人吗?他们已经被罗斯公国登记成为新罗斯人。可他们并非血统上真正的罗斯人,自卑总是存在。
    而那些斯拉夫移民,名义上这就是一大群背叛了伊尔门湖的人们,是以近似奴隶的身份移居在涅瓦河畔。
    他们都需要更多的手段证明自己对王公的忠诚,以便得到更高的社会地位。
    留里克任由他们高呼一阵子,双手张开逐渐平息民众的亢奋。
    他高昂起下巴,扯着嗓门呐喊:"我的民众们!我看到了你们的热情,今天你们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固然你们自己的一生过得过于平凡,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儿子会得到光荣与财富。我们将向南方的无尽大地扩张,你们的儿子将作为我的骑兵,为罗斯打下大大的疆土。还有那些最勇敢者,会是我的亲兵。现在就开始吧!带上你们的财物,我来记下你们的名字..."
    留里克不得不连说多遍,他不停地强调"光荣""勇气""财富"之类的大字眼,聪明的家庭无不亢奋。
    明明是最寒冷的集结,丰收广场热闹非凡。
    有些财力的移民家庭这番倾尽财力,拿出自家的存款、保存的皮革,乃至是借贷,凑够价值十磅的货款,给自己的大儿子或是二儿子捐了一个骑兵后补名额。
    求财心切的留里克顾不得太多,明明孩子尚未到年龄看起来身材颇为单薄,他拿了钱,就令自己负责书吏的妻妾,将孩子的本名、其父母的名字、家庭在城里的住址详细地写在硬纸上,并标注该家庭拿出了多少欠款捐了这个名额。
    拿出折合二十磅银币货款的家庭即有两个名额,以此类推。
    瞧瞧他们拿出的都是怎样的财物吧!雪貂皮和熊皮是真正的拳头货物,另外的便是叮当响的银币。愿意捐名额的家庭普遍也不富裕,捐出一个名额即是倾尽全力。
    不过名字一旦写上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们的儿子们被选中后,就将在二月份坐着雪橇抵达诺夫哥罗德。在那里,这些孩子们的衣食住行为公国全包,他们不但要学习基础文化知识,其余时间就是学习驯马与骑马。当学习完毕,孩子们即在诺夫哥罗德安家。总所周知的是,老罗斯部族的大部分民众才享有诺夫哥罗德地区的产业,自己的孩子加入其中,事实上就是被老罗斯所吸收。
    固然是根据传统,老大继承家业老二老三自由闯荡,但真正的情况往往是一个兄弟发迹了,会基于兄弟感情把其他兄弟也扶持起来。
    倘若王公的承诺完全是真,今日捐了一个名额,日后就是全家发达。
    本是为了筹措资金的冒险举动,留里克万万没想到,愣是有二百出头个家庭凑出了多达折合两千余磅白银的货与款。
    仅仅是民间提供出来的白熊、棕熊的皮革就有多达八百张。
    熊皮之巨也是令他大吃一惊的,留里克只关注着御用猎手们打到熊的数量,他之前只是知道如今的时代本地区的熊太多,不曾想民间的猎熊者杀戮的熊更多。何止是熊,貂皮和白狐皮也因为市场价任何时候都高,也顺理成章抵做货款。
    本来当买了良马后,选骑兵就需要留里克动动脑筋,固然是优先冲老罗斯部族的子嗣中选出良家子担任,这方面非但不会赚钱,反而要一直投入资金养军。
    现在真是好极了,新罗斯堡的百姓理论上为这比马匹交易提供了三分之一的资金,变向就是民众众筹了良马,那么作为交换民众理所当然要得到分红,他觉得自身压力骤减。
    这里统计了二百余年龄在十二岁到十六岁的男孩,他们或许一开始不情愿,至于让他们心甘情愿日后做骑兵,就是其父母的任务了。他们会在二月份离开新罗斯堡,在诺夫哥罗德开启全新的人生。
    同样要开启全新人生的是另外的一百人。
    要选出新的亲卫队人选,首先他得足够强壮或是有潜力变得强壮,崽子必须年满十二岁,家庭身份也必须是瑞典、罗斯或是斯拉夫人。家庭也最好颇为贫穷,要少有兄弟姐妹,如此这样的孩子在日后也便于控制。
    做亲兵卫队就意味着会打恶仗、意味着必须敢于嗜血不畏战死、意味着必须坚决执行王公的命令、意味着必须终于王公并未王公而死。
    现在虽是选出了一百人,留里克给格伦德下达一个命令:"令孩子们脱了上衣带去雪地奔跑,令他们亲手杀死兔子,令他们直接喝掉鹿血。我要你用十天时间选出最有实力的五十人作为后补战士,日后也是你,你把他们训练成精锐。"
    他实质给了格伦德很大的权力,只要体罚不是给崽子们打死,那就去做吧!
    格伦德在第二天就照办了,于是民众看到了这样的奇景,一群赤背靓仔在雪地奔跑。当天便有人主动退出,或是累瘫的人被动退出,此乃必须退出的失败者。类似严苛的训练格伦德毫不留情,他自己本人就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狂徒,自然不希望自己的未来伙计们是一群蠢货懦夫。
    训练固然严苛恐怖,留里克索性视而不见。他与格伦德需要的都是狂战士,失败者可以以后安心做个渔夫或是伐木工,相做月月拿俸禄的精锐亲兵,真是给了机会不中用,只能这辈子死心了。
    捐了名额的未来骑兵战士们在自己的家里默默**,他们的父亲拿出自己的斧头、剑与盾,鼓励大儿子成为真正的男人。继续鼓励着一旦在南边发达了,千万不能忘了提携其他兄弟。
    雪橇队开始集结,这次的规模可谓惊人。
    铁皮与铆钉加固的雪橇板能承载更大的重量,一辆雪橇设计由四头驯鹿牵引,它的载重增加到一吨毫无问题。
    大量的熊皮一层叠一层地堆砌,每张皮的展开都极为巨大。留里克顾不得太多,他集结了一千张熊皮,这些皮革南边的巨型使团能否带走就看他们的本事了,他只顾得把熊皮运到诺夫哥罗德。
    大量的食盐因氯化镁祛除不彻底而略带苦味,这就非常凑合了。那些佩切涅格人因敌对势力封锁使得搞盐的途径太有限,这些略苦的盐有比没有强,留里克断定自己的卡甘兄弟不会挑剔。大量的盐可以装载一辆马车,成麻袋的略发青的盐一经亮相,定能吓傻那群草原人。
    而大量的铁器装运雪橇又是另一番奇景,国营铁匠铺昼夜连轴转达到了人力所能的极限,想要继续扩大产能,要么增加人手,要么就是工业化。增加人手自然可以,就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训练,且不会增加很多。工业化就太离谱了,罗斯公国还没有这种魔幻的能力。
    即便如此,一个月的时间,奉命**锻造剑胚的卡姆涅和他的伙计们,也是消耗了绝大部分的库存,搞定了五百把简略锻打的剑胚,它们本身即是碳钢胚,至于含碳量多寡全凭匠人的手艺。剑胚经过了基本的质检,便是将之掰弯至一定弧度而不断裂,之后能瞬间泻力回弹,这就算合格了。
    这就好比汉帝国发给士兵的环首刀,那就是一根很长的铁片,只有末端有一个圆环。开刃与抛光的工作都是士兵自己完成,而刀柄往往就是士兵找到很长的麻布缠绕起来。汉帝国这样做,是减少匠人的工时,似的军队能高效地武装起来。
    留里克将要做的也如出一辙,他不会让自己的匠人费牛鼻子劲去给钢剑开刃,剑胚已经被锻得扁而平直,佩切涅格人自己有冶铁技术,剩下的折腾时间都扔给他们,无论是直接开刃做双刃剑,还是锻打弯曲单面开刃做马刀,全是他们自己的事。
    五百把剑胚和一百副没有弓臂的十字弓,整齐码放在一个又一个木箱中。
    二月份的诺夫哥罗德之行也是一个重大的交流契机,新罗斯堡不仅要运走一大批货物,两座城市只见的正常贸易也当进行。
    何况客居的瑞典贵族们的使团也要去南边参观一番。
    运货大军、护卫士兵、被选中的孩子们、瑞典使团,以及大量各怀目的的小商人、猎人,甚至是来北边打猎的第一旗队战士,聚成一个巨型的团体,如此在冰天雪地中互相照应着在冰路狂奔。人数可能会达到一千人,雪橇总数量也能达到二百。
    可以说一切尽在留里克的掌控中,留里克在一月初还颇为担忧自己拿不下巨额的买马货款,现在已经是一月底,事情非但毫无问题,凑够的货款还超额了。倘若自己再针对物资战略性涨价,那么筹集的货款就远远超越了计划。

第836章 奥斯本斯拉夫·留里科维奇·普林西普罗斯

    现在,王公传喜。
    王后斯维特兰娜这段日子始终觉得肚子不舒服,那是类似腹泻的感觉,却不是真的腹泻。
    这个夜里,情况突然严重。
    已经无需疑惑,旧王宫里一下子挤满了人。全新罗斯堡有头有脸的人物已经得了王公的消息,纷纷挤在旧王宫的大殿里静候佳音。丰收广场也徘徊者大量的人员,他们点燃篝火,一边烤火一边静候佳音。
    王公留里克一直在内室陪着自己的正妻,多达十名产婆凑合这唯一的准妈妈。
    情况初期的顺利,留里克甚至还没有时间去担忧斯维特兰娜难产。两指、三指、五指,王后突然弓起了身子,一身奋力的呐喊后,孩子出世了。
    "是个男孩。"产婆捧着湿漉漉的婴孩,浑身为之颤抖。
    而此刻的斯维特兰娜浑身瘫软,她虽未看到自己的孩子,耳畔尽是众人对男婴的称赞。
    留里克双膝跪在木地板,将脸贴在爱妻的脸颊:"是个男孩,你做得很好,罗斯有了第一继承人。"
    她想说些什么却有被无名的力量压住口舌,她兴奋得浑身轻微颤动,闭着眼睛而泪水止不住地涌,咯咯笑声证明了她的喜悦。
    婴儿很快嗷嗷大叫,那撕心裂肺的叫声如同一百个人在敲锣。
    那些忍着寒风待在户外静候佳音的人们,都听到了这震耳欲聋的啼哭。
    禁闭的舍门开了个缝,有产婆向室外的人们宣布了王子的诞生。
    如此,那孩子的哭嚎尖叫就不仅仅是尖叫,善于联想的人们毫不犹豫想到了一名勇士的战吼。
    整个新罗斯堡沸腾了!好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半天之内全城百姓都获悉了嫡系王子的诞生。
    根据维京传统,这个孩子理所当然将是罗斯事业的第一继承人,有这个男婴开始,罗斯公国最高统治权的继承谱系也正式建立了。
    老罗斯人、其他维京部族出身的人们,他们很高兴王公家族诞生合法继承人。本城的斯拉夫民众最是兴奋,他们出身绝大多数是白树庄园,斯维特兰娜本就是庄园之女。王子的诞生客观上提高了所有白树庄园系斯拉夫人的社会地位,乃至所有的斯拉夫人无论出身都可受益。
    全城的百姓载歌载舞,食烤肉喝麦酒。本来庞大的雪橇队就要前往诺夫哥罗德了,在极寒时期走这一遭,就算是集群式行动,其中风险任何人都是不敢怠慢了。
    为了此行的顺利,王公向诸神做了小祭祀。人们坚信,嫡传王子的降生就是诸神回应了人们的祈愿,这一遭大家可以高枕无忧。
    而男婴的降生更是一个重大的政治事件。
    那些客居的瑞典贵族和使者们,在连夜觐见王公向留里克贺喜的同时,也在当晚聚在一起探讨未来。
    老迈的昂格里夫甚至看到了那个襁褓中熟睡的小婴儿,浑身褶皱眼睛紧闭,乍一看去并不出众。
    昂格里夫作为昂克拉斯部族的老首领,与其他伙计们围着房舍中的篝火考暖身子,每每想到那婴孩的小脸就感慨万千。
    "朋友们,留里克自己也是个孩子,现在那小子也有了儿子。一个新时代开始了,罗斯人这下只能越来越强。我的生命快到尽头,留里克也会老去,最终咱们的后裔会和那个新生的崽子打交道。"
    "此乃废话。"瑞典王比约恩话语糙了写,他的焦虑也写在脸上。
    "是废话不假。这是个事实。"昂格里夫真诚地看着比约恩:"你们梅拉伦人的时代彻底结束了。你难道没发现那个留里克特别善于生育?他的妻妾很多,除了正妻,其他的妾室是双手双脚也数不过来的。他就是四月的公牛,可以拥有一百个孩子。我不觉得他正妻生了孩子后他就能休息。我敢断言,很快他的妾室也会纷纷大起肚子。"
    "若是如此,他就不是个好男人。"比约恩随口道。
    耶尔马伦部族使者如今也完全无视比约恩的瑞典王身份,直接插嘴:"他的后裔将非常多。他对自己的女人可以滥情,对于罗斯人就是真正的男人。朋友们,咱们都是男人,谁不想正值年富力强之际身边有许多宠妾陪伴?比如那个卡尔,他就是滥情者。过去我们说那个家伙品行拙劣,也许卡尔想的也是扩充自己家族的实力。人多,就是实力。"
    "但是,留里克的确表现得对正妻不忠。"比约恩言语恨恨,现在,其他人却觉得这家伙就是单纯的嫉妒。
    老昂格里夫实在觉得比约恩的话太无营养:"不忠又如何?留里克长得像他的父亲,很快这小子就是一头壮熊。他是如此,他生育的一大群崽子也定然如此。我们的后裔会和这群人打交道,我们昂克拉斯人可得和他们关系良好。"
    这话说得就仿佛比约恩不是个雄壮的男人。
    众人实际在缄默口舌,事实正是比约恩的家族并不擅长生育。比约恩的子嗣状况非常简单,他极为匮乏儿子,自己的长子怎么看也不是用勇武之辈,或者说比约恩本人也并非维京人意义中的狠人。
    恰是因为这个原因,梅拉伦的大土地主们才会选出这么个人物当老大。无论是把旧集市以自己名字冠名为比尔卡,还是这次的订购罗斯船只之举措,都是经过梅拉伦部族的诺迪克会议讨论决议完成的,且说买船的费用,最终还是各大家族凑钱出。比约恩的家族只是现在较强,实力不足以做到一言堂,因为缺乏男性子嗣,该家族的后劲并不为人看好。一旦比约恩的家族衰落,梅拉伦的大家族会另选一个家族族长做首领。
    梅拉伦部族自从丧失了政治强人家族,各大家族各怀鬼胎,他们内部不团结的一大证据,正是前些日子客居新罗斯堡的梅拉伦商人故意散播对罗斯王室的诅咒。那些商人被杀头,结果作为部族老大的比约恩真是非但不暴怒,竟还站在罗斯人的立场直呼杀得好。
    就是这么个家伙把持着梅拉伦的权势,不就是给其他小部族宣布一件事——我们实力不济,你们还是投靠罗斯人为妙。
    那么这场小会还有什么可聊得呢?
    各位贵族和全权使者已经懒得再数落梅拉伦人丧失了权势,他们从罗斯这里无出其右地学到了一个经验。
    瞧瞧这座大城的现状吧!罗斯人的孩子怎么到处都是?
    这必然和王公留里克有着莫大关系,王公本人分明不管正妻的态度在**纳妾,王公本人忙着生育,直接引得全体百姓忙于生育。
    罗斯人的孩子太多了,一个男婴只要给他十二年的时间,就可以成为拎得起剑与盾的战士。
    众贵族再想想自己的部族,说来惭愧,部族的孩子并不多。这还怎么玩?罗斯人的兵力将极为庞大,如果他们的贵族索要很多,自己的部族什么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即便是丧失了男性能力的老态龙钟的昂格里夫也下定了决心:"等我回去了,我就给我的儿子物色女子。我不会管儿媳的态度,我甚至会自己花钱去买女奴,以让我的族人多多生育。我可不想落得未来无兵可用的地步。"
    对此,乌普萨拉使者和耶尔马伦使者深以为意,其他在场的小部族之贵族也纷纷赞同这种思想。
    让传统见鬼去吧!
    比约恩王虽没有明着说,心中所想与其他人完全一样。虽说自己就一个儿子,给那小子安排十个女子不就好了?即便是十名女奴也无所谓,届时生了男婴立刻赏赐其身份地位。且慢,何必只让自己的儿子亲自出马?自己虽然四十岁了,个人能力并未丧失。
    其他贵族把传统扔了,争相欲做如卡尔·奥列金松那般的滥情男子,自己如何要落后于人。
    留里克并没有关注这些人的小会,甚至于也没有亲信去刺探情报,甚至不知道这群瑞典贵族私自开小会这件事。
    他的心思全在于自己的王储身上,且当婴儿开始第一声啼哭之际,他就钦定这个孩子就是王储。
    斯维特兰娜年龄虽小,生育的过程极为顺利,人们都相信她得到了母神芙蕾雅的祝福。
    情况远比大家想得更加顺利,才是到了夜里,斯维特兰娜竟已能开始哺乳。
    如此一来本有所怀疑的人更加坚信了,王后命中注定就是得到芙蕾雅祝福的人。
    那么十七年前奥托选定这个女孩根本不是突发奇想,老奥托其实是见证了斯维特兰娜的出生,就预定了她的婚姻,显然自那时起,芙蕾雅就已经降下祝福。
    奥丁祝福了留里克,芙蕾雅祝福了斯维特兰娜,甚至罗斯人的大祭司也是神定的。
    民众毫不怀疑罗斯公国其实是天选之囯,大家站在罗斯的旗帜下都能得到好生活,留里克对于公国的统治也为这件事情于无形中大大加强了。
    那么,王子的名号是什么?
    明明即将前往诺夫哥罗德,斯维特兰娜现在的心思全然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婴儿被精选的雪貂皮毛包裹着安置在藤篮中静静躺着。
    斯维特兰娜被无尽的幸福包围着,她实在无所谓即将展开的诺夫哥罗德之行旅途之艰巨。
    儿子静静熟睡,丈夫的大手搭在自己肩膀,她也欣然将脸颊贴在丈夫怀里。
    "你感觉如何?身体舒服吗"留里克问。
    "一切都好,就是肚子感觉有些奇怪。"
    "疼痛?"
    "不。只是..."对于自己的至亲之人,她敢于说明一些私密之事。
    "你需要静养,你和孩子都需要长久的休息。真是抱歉,我们很快要开始远行,要让你承受旅行的劳顿。"
    "没关系。"兰娜挤出一丝笑容,"我可是瓦良格的女人,我无所畏惧。我听其他人说,我命中注定是受了芙蕾雅的祝福。我本来非常担心..."她其实想说王女玛丽难产之事可能发生于自己身上,如此不吉利的事刚到嘴边,她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留里克再轻拍她的肩:"若有不好的事就不必说了,一切都好起来了。即便是旅行的途中,我会保证你和孩子的绝对温暖。"
    "好吧。"她喃喃:"根据传统,咱们的儿子的确需要一场试炼。他刚出生就与冰雪搏斗,这也是命运吧。他会是个真正的男人。所以,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对哦。我光顾着高兴,甚至每个他取名字。你是母亲,要把你先想想?"
    "唔,这件事还是要看你的意愿。"
    给孩子去名字确实是大事情,按照斯拉夫人的习俗,一个人出生还不算建全,当取了名字后才是建全的,所以一个人会有生日和命名日之分。固然这两个日期一般的同一天,奈何孩子已经出生两天了。
    罗斯人等各路维京人并没有这种区分。
    "就叫他Osbeorn(奥斯本)吧。"
    孩子的名字意思非常干脆,本意就是"奥丁所恩赐生命",兰娜直呼恰如其分。
    "你没有意见吧。"留里克又问。
    "真是个好名字。要不..."
    "嗯?"
    "这孩子毕竟也承载着我故乡族人的期望,我...可以加入一个后缀。"
    "当然。你是母亲,你有这个权力。"
    "奥斯本的诞生是光荣的,就加上sl**的后缀。"
    "Osbeornsl**?就这么定了!"
    奥斯本斯拉夫,就是婴儿的名字。这个名字混合了北欧与斯拉夫两种文化,意味着这个男婴是对于两个族群权势的继承。
    作为孩子的父亲,留里克在心中暗暗做出了规划。
    基于欧洲的传统,一个人的名字无法做到东方那般的精细复杂。美好的词汇用作男女人名,但好词汇的数量并不多,如此一来为了做到很好的区分,人名就会增加前缀后缀词汇。
    自己的嫡系后裔,因母系是斯拉夫土生贵族之女,她的后裔就当加入"sl**"的后缀。
    自己还有十名斯拉夫族裔的妾室,但她们出身频繁,其后裔虽然是罗斯贵族,是不当享有"sl**"后缀的。但那些孩子也当享有特别的后缀,或者说是姓氏。安娜的子女就姓安那诺夫,贝拉的子女就姓贝拉诺夫,西西娅的子女就姓西西亚诺夫,以此类推。
    故而嫡系的奥斯本斯拉夫的全名,按照诺斯语的写法便是Osbeornsl**·Rurrikson·Princprus(罗斯王公),若按斯拉夫语写法又是Osbeornsl**·Rurrikovich·Princprus。
    正式的名字固然很长,这孩子的通用小名就是奥斯本,而斯维特兰娜更乐意亲昵地称他为奥佳。
    孩子是连夜有了正式的名字,次日天一亮留里克便正式宣布了儿子的名号。
    孩子的全名被写在硬纸上,张贴在丰收广场的公告栏。
    格伦德带着兄弟们又是敲锣打鼓走街串巷,向民众宣布王子的全名。
    丰收广场为此聚集了大量民众,他们对孩子的名字品头论足,其名号隐含的政治意味已经再明确不过,它意味着两个大型族群的融合,更意味着罗斯王公留里克是真正地侧重于公国东方部分的事业。
    关键就在于孩子名号可以进行拆解,Os可以解释为"东方"和"神",beorn的念法与bjorn相同,故而可以解释为"降生"与"侍卫",而sl**的意思极为单纯,就是光荣之意。
    人人都可有自己的理解,那些颇为敏感的客居贵族们都相信所谓的"东方"解释,罗斯王公就如之前会议上所描述的那般,罗斯公国的主体已经在东方,本来并无统领西方瑞典之意,实在是诸多贵族推选才不得不得到瑞典王位。
    但在比约恩看来,留里克给儿子取的名字就是对自己的**碰瓷,他越是想月觉得此名字的本身就是挑衅。
    他比约恩的名字是侍卫,所谓自家家族的侍卫。留里克的儿子的名字岂不若"光荣的神的侍卫",格局一下子变大了。
    那又能如何呢?马上就是诺夫哥罗德之行,比约恩努力做到不去关心留里克喜得一子这件事。他就是想好好看看,罗斯人在东方开辟的新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可否配得上光荣一词。

第837章 聚首于诺夫哥罗德

    庞大的雪橇队在寒风中狂飙突进,经过了曲折的涅瓦河,一片望不到边界的冰湖尽在眼前也尽在脚下。
    拉多加湖上附着着极厚的冰,风横扫冰面刮走全部积雪,乍一看去冰面之下尽是黑色,那无名的恐惧感也袭扰人心。
    队伍沿着湖岸线前进,一到夜里就上岸扎营。
    天空繁星闪烁,绿色的极光如丝带极为闪烁耀眼。
    冰雪之岸上点燃大量篝火,没一摊火都聚集着十多人,烤食着冻鱼,食用煮熟的麦子。
    二十余口大铁锅杵在雪地上,特别携带的一些石块快速拼成灶台。
    单纯是铁锅就令比约恩啧啧称奇,何况罗斯人有很多。漆黑的铁锅熬煮麦子,煮到沸腾,便有人拿起大木勺,将燕麦舀进自己的陶碗中,再撒一把盐便大口吃起来。
    冰天雪地里吃上热腾腾的饭菜最是温暖人心,那些凉了了小麦饼现在也被所有者串在木制上,置于火焰上再度烤热。
    比约恩与其他瑞典贵族身份高贵,对于这些客人留里克赏赐了一种独特的美餐。
    打卤面,虽然非常离奇,但那的确是打卤面。
    鹿肉被无限切割成肉糜,再加入切成碎末的洋葱和黄根胡萝卜,配上盐和百里香碎,灌上海豹油和鹿油,就成了低温下必然凝成一坨的酱料。预制好的小麦面条被冻得硬如铁丝,煮熟后浇上酱料就能大快朵颐了。
    那些贵族要如何吃这顿美餐留里克管不着,他们自带有勺子和叉子,就算是用手吗黏糊糊的面条塞进嘴里也无所谓。
    "这也是罗斯人的特色美餐呐,不得不品尝。这地方美餐凉得太快,你们都趁热吃。"老昂格里夫乐得合不拢嘴,靠着木枝临时削的叉子就大口吃起来。
    打卤面咸得过头也极为油腻,大家觉得这才对口味。
    越是极寒天气越要吃重油重盐的美餐,比约恩大口吃完,罢了再不忘喝一些罗斯人的烈酒,乃至把一小坨冻成半固态的蜂蜜塞进嘴里。
    贵族们毫不犹豫在吃饱喝足后,围着篝火谈论留里克与他王后、王子之事。
    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要亲自硬闯极寒的旅行,真是可畏勇敢。他们也心照不宣,也罢心中的恶念死死压在心头。
    就比如比约恩,他见得罗斯人的强盛心中如何不嫉妒?他更是意识到恐怖的危机,梅拉伦人的确面临着罗斯人的威压,自古强大的梅拉伦人正在快速堕落。
    他甚至希望被神祝福的婴儿奥斯本斯拉夫突然冻死。
    他想要看到留里克本人抱头痛哭,由此宣泄自己身为梅拉伦首领、现任瑞典王的不快。
    但是,留里克的的"王公雪橇",就是一座十足的暖窝!
    与其称之为雪橇,不如叫做"移动的木刻楞"更合适。
    大雪橇上盖木屋,内设铁质碳炉,熟铁皮卷成的铁管经过热焊处理,彼此嵌套连通外部。
    内部暖得似夏季,即便如此斯维特兰娜仍是蜷缩在整张巨大的北极熊皮中。娇弱的奥斯本裹得就更严实了。
    她被多名女子妥善照顾着,几名留里克的妻妾也与她这位王后相谈甚欢。
    留里克端着一碗美餐推开厚实的皮帘,委身于爱妻身边。
    "该吃饭了,我来喂你。"
    "唔,这不好吧。其他人...都在看着。"
    "没关系。"
    纳尔维克港的女伯爵诺伦就在这里,按照辈分她的确是奥斯本的姨妈。论得年龄,她只比斯维特兰娜小一点点。
    孩子就在一边的摇篮里熟睡,留里克这边也把动静弄得小一些。他夹着筷子就把面条往爱妻的嘴里送,比起美餐软糯咸现的口感,她更享受丈夫亲密的照顾。
    这就是爱情?齁甜似蜜,诺伦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活生生成了电灯泡。
    "留里克..."诺伦实在是羡慕至极终是忍不住。
    "嗯?"
    "我也想像她一样。是时候了,我也要做母亲。快!我想要一个孩子。"
    她说这些话语没有丝毫的羞臊,若非婴孩在这里,她的嗓门还可以更洪亮。
    看看她,再看看兰娜,留里克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
    倒是兰娜振作起身子,"诺伦也该做母亲了。留里克,你的那些女人...都到了该做母亲的年龄。尤其是和我同个庄园出身的女孩,她们已经是老姑娘了。"
    "哦?你身为王后,竟然催我和别的妾室赶紧发生关系?"
    "可怜的我现在也不能侍奉你。我现在只要把孩子养好就行..."
    斯维特兰娜没有再说下去,留里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似乎她想到了很多事,又似乎单纯得如同一杯水。
    后宫妻妾太多,多亏了之前定下的等级制度,留里克才庆幸自己的妻妾没有争风吃醋弄出个修罗场。
    可兰娜就是那么大度的人吗?就是真的要母仪天下吗?恐怕此事并不简单。
    留里克暂没有多想,但也没有在当前的场合与诺伦或是其他的妻妾发生亲密关系。没有别的原因,仅仅因为庞大的队伍正经历一场远征。必须确保大量货物稳定运抵诺夫哥罗德,再与旧等的佩切涅格-基辅商团完成交易。
    诺伦和其他的妻妾都独自的帐篷式雪橇,留里克的大雪橇在行进时就是王公夫妇的居所。
    夜深,婴儿奥斯本突然哭闹,留里克只是轻轻一闻那糟糕的酸臭味就只自己的崽儿屙了。夫妻双双被折腾醒,多亏了留里克早有准备手段也配得上高贵身份,尿布直接扔掉,洗干净自己的崽儿后旋即换上新尿布。
    一路旅行,留里克一直在亲自照顾自己的嫡长子。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儿子,如此关切的态度也是向全队人员声明王公对王子无微不至的爱。
    但他给儿子换尿布这件事,在其他贵族看来惊世骇俗。不说那些瑞典贵族,仅仅是堂兄阿里克都不曾给自己的孩子换尿布。那些不该是孩子母亲做的吗?何况作为大贵族,这种事情交给仆人去做不久好了。
    弟弟真是太喜欢奥斯本了!
    但留里克仍对王后斯维特兰娜那番无视修罗场、堪称母仪天下的说辞耿耿于怀。虽然王后就睡在自己身边,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旅途之夜,一场奇妙的梦引得他突然惊醒。
    "周天子...我现在就是周天子。我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对!就是分封。"留里克迷迷糊糊心头犯嘀咕。
    铁炉的缝隙露出一丝微光,被皮革和木料包裹的雪橇棚舍不至于漆黑一片。看看熟睡的妻子和儿子,留里克估计到了爱妻的希望。
    "她们都有了孩子,就可以带着一些人离开核心地区。诺伦带着他的孩子回纳尔维克,其他人去更远的区域建立村社城市。她们早点生下男孩就能早点去新世界开拓定居点,就不会有人威胁你和奥斯本的地位。对吧..."留里克心头所想埋在心理,若真如此,斯维特兰娜的希望也无可厚非。
    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留里克更期待自己的老爹看到自己嫡传大孙子的快乐模样,还有老头子里古斯,见得自己的储君外孙,搞不好能活活乐死。
    雪橇队始终保持着密集队形,每一辆雪橇更是立着旗杆使得罗斯旗帜飘扬。雪橇皆有临时编号,若干雪橇构成一组,在每个夜晚进行休息时进行统计。按照计划,若是发现有人掉队,也有机动雪橇可以立刻折返去找。
    倒霉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就比如十天的旅途无人掉队,天气也一如既往是干冷的。
    即便是二月份,温暖似乎与北欧也没有关系。
    当队伍进入南北走向的冰封沃尔霍夫河,队伍巧遇大量且零星的捕猎队的雪橇,也开始了最后的猛冲。
    捕熊是极为危险的活计,单纯的一座雪橇载扭力弹弓仍不能让大家高枕无忧。往往还是十人左右凑在一起,推举一个老大,带上木臂十字弓、短木弓和短矛等武器,进入森林区猎熊。
    捕熊队都有不少的猎获,实在因为这片地界大部分地区是无人区,不冬眠的北极熊太多了。
    猎人主力几乎都是第一旗队的老战士,昔日二十余岁的年轻人而今也三十好几,他们果断带上自己刚刚成年的儿子,所谓既然冬季王公的学校不开学,那就和家人一道去猎熊猎狼以成长为男人。
    甚至是一些客居的拉格纳的族人,也参与其中。
    留里克的身边很快汇聚了一批猎人,他们清一色来猎熊,其背后的原因令人暖心。
    有人解释:"都是那些草原的佩切涅格人有巨大的皮革需求。那些草原人其实也参与其中了,他们在南边的森林打猎,想要自己猎到大量珍惜皮毛。他们所有成果,但他们的胃口太大了..."
    猎人们说明了一系列重大事宜,还没有和卡甘见面,留里克已然确定本次交易必有一个胜利的结果。
    庞大的雪橇队旌旗连成片,乍一看去分明就是一支浩大的军队嗷嗷叫地冲向诺夫哥罗德城。
    也多亏了极寒天气把沃尔霍夫河冻得足够瓷实,倘若冰层再薄一些,雪橇队就得大规模坠入冰窟。
    那些忍着严寒也要伐木的人们注意到了雪橇大军,只要看清了飘扬的一面面旗帜就断言王公大人回来了。
    王公必然要回来参与春耕作业,这是他本人亲自定下的规矩,何况今年涉及到对佩切涅格人的大规模贸易。
    虽然王公留里克没有赶回来,单纯是诺夫哥罗德方面已经自发地开始于远方来客做贸易。
    诺夫哥罗德的环伊尔门湖地区,罗斯公国的军事力量的大部分兵力就在这里,如此放进来近三百名域外军队进驻,总督梅德韦特一开始有所担忧,但老公爵奥托一拍大腿,就钦定卡甘作为贵客。
    即便如此,梅德韦特也要戒备。草原人此来虽是卖马,他们竟集结了二百名披甲骑兵走了三个月完好无损抵达北方,这不是强军还能是什么?即便卡甘与王公留里克共饮血酒结拜兄弟,此乃草原的习俗,伊尔门湖的斯拉夫人没有这方面规矩。
    尤其是还有一些基辅来的商人...
    马客萨克伊,这家伙又来了。他是个基辅人,按照血统来划分,的确与斯摩棱斯克人没什么区别。他们都是克里维奇人,这才是最令梅德韦特警惕的。
    也许是老公爵沉溺于孩子相伴的天伦之乐,也许是对这一生的满足。当梅德韦特还是个小孩时,首次见到奥托划着长船来全部权势,那时候他是极为恐惧的。但是现在,奥托憨厚得和自己亲爹里古斯差不多,一个勇士丧失了力量,也丧失了警惕。
    草原人和基辅人打算卖掉的合计六百匹马,虽然尚未完成产品交割,现在皆被梅德韦特看管起来。信使早已派去新罗斯堡,梅德韦特早已知晓王公的"武装打渔"变成了对丹麦国王的讨伐且取得大胜,他更知晓王公绝不会放过大肆买马的任何机会。故而法理上虽没有完成交易,罗斯公国已经实质上的将六百匹的有能力于秋冬跋涉三个月的坚强良马得到手。
    卡甘的佩切涅格战士实质都被监视起来,他多少觉得有一点不自在,考虑到人家的土地的主人,自己当入乡随俗表示服从。不过自己带着这个部落联盟的希望、带着联盟精锐骑兵而来,暂时不能和留里克直接交易也不能待在这里干瞪眼。
    马匹和***是只能与罗斯王公本人交易的战略物资,其他所携带的草原特产已经在销售了。
    货物卖的干净,卡甘和基辅人所换到的物资并不多。他们想要自发的打猎,却被总督梅德韦特下了禁令。
    "这里是罗斯公国领地,森林也是公国的财富。基辅人不准打猎,敢有打猎者就是盗窃罗斯王公的财产。佩切涅格人可以去打猎,但必须和罗斯人组成混合队伍,且只能在沃尔霍夫河打猎。"
    对此卡甘深表理解,这就像是草原,一片水草丰美的草场可以引得佩切涅格人与可萨人开战。罗斯人的猎场只能由罗斯人狩猎合情合理,卡甘很庆幸自己与留里克共饮血酒,换来自己的部下可以亲自狩猎草原上不存在的大红松鼠再取其皮革。
    佩切涅格人被分散了,他们甚至放弃骑马与本地人合作狩猎,如此一来梅德韦特才安下心来。
    卡甘自己就待在诺夫哥罗德城里,他被好吃好喝供着,又是泡澡洗桑拿,除了没有美姬侍奉,一切都觉得好极了。罗斯人的诺夫哥罗德依旧非常冷,但这里确实是个快活的没有纷争的地方。
    他期待着自己的留里克兄弟收到信使的消息后,带着筹集的巨量物资来与自己做交易。
    这不,好消息来了!
    诺夫哥罗德城突然躁动起来,鼓声、号角声大作,人们走出家门拖家带口,争相涌向冰封码头与积雪河畔。
    "我的儿子回来了,嘿嘿!"
    奥托拄着木杖披着熊皮斗篷,还不忘把自己的铁皮盔扣在脑袋上。他被侍从紧密护卫,以免老王公突然脚滑摔伤。
    数以千计的人聚集在城外,对此留里克毫不奇怪。
    庞大的队伍终于停下来,各色人员纷纷下了雪橇。
    携妻走出大雪橇的留里克,刚站在冰层上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老父亲老母亲。此刻他双手怀抱一不可明说的巨大之物,在数千人的注视下径直走向自己的父亲。
    "臭小子,听说你差点砍了第二个丹麦王的脑袋。你是真正的男人。"老奥托话音刚落,视线完全盯着儿子怀抱之物。
    奥托不知那是什么,但尼雅只要看看现在斯维特兰娜走路的神态,就已经猜到自己的儿子怀抱的是什么了。她激动得哭泣,只以双手捂住口鼻。
    留里克一言不发,直到站在自己父亲的面前。
    "这是什么?礼物?"奥托问。
    "是个礼物。"
    说罢,留里克轻轻撩开薄薄的麻布,分明是受了凉,孩子闭着眼睛即可开始拧起身子,嘴上也嘤嘤叫嚷。
    "啊!"奥托浑身毛发颤栗,全满的白胡子都绷直了。
    "是个男孩,叫做奥斯本斯拉夫。是你的嫡系大孙子。"
    狂喜袭来,奥托双腿一软,多亏了侍从第一时间伸手搀扶才避免他的跌倒。
    被侍从们搀扶着,奥托已经无法自主站立。他太激动了,嘴上乐个不停。他要好好打量自己的嫡系大孙子,看着孩子的脸是越看越喜欢。
    虽然奥托已经有多个继承自己血脉的孙辈,唯独这个孩子最不一般。
    他自诩人生中最后的牵挂就是这个孩子的降生。一切都圆满结束了!此生无憾矣...
    但奥托也知道,自己并非大限将至,现在每活一天就是赚一天。已经没有任何遗憾的,何时离开,就看诸神的意愿。

第838章 酒宴

    奥斯本静静地熟睡,他什么也不知道,暂时只能趋于婴儿的本能亲近自己的母亲。
    他自出生便亲身经历漫长的冬季旅行,虽说有效的躯体一直被温暖襁褓所呵护,人们都说年幼的王子已经能像他的父亲、祖父那般战胜严寒。
    他只是安静地熟睡,根本不知整个诺夫哥罗德都在为他的降生而欢呼。
    伊尔门湖畔的斯拉夫人,尤其是白树庄园的广大民众,他们根本不满足于一个本族的女孩斯维特兰娜,以王后的身份为全体斯拉夫民众谋得利益。
    现在奥斯本诞生了,当他的父亲留里克在全城百姓的注视着下了雪橇,很快便宣布了这个婴儿的身份。
    全体斯拉夫人或者说伊尔门湖畔斯拉夫人血统上的代言人诞生了,就是他,奥斯本斯拉夫。
    整个诺夫哥罗德城的欢愉气氛好似过盛大节日,人们口口相谈得尽是有关王子的事情。
    有人说那孩子会站在斯拉夫人的立场,为大家谋得更多的福利。
    也有人说那孩子天生不凡,更信誓旦旦表示自己眼神很好,正巧看清了那孩子的容貌由此做了判断。
    人们尽是溢美之词,尤其是春天着实不远,在春耕前的一个多月得此大喜,谁人不欢愉。
    论及欢愉,老里古斯见得自己的外孙奥斯本,真如留里克估计的那般乐得直接昏阙过去。这位老家伙勉强苏醒后,有主动逗弄起自己的外孙。老爹固然是爱孩子,也吓得斯维特兰娜急忙护短,避免自己的老父亲因过分亲昵举动意外弄伤孩子。
    奥斯本当然不是里古斯第一个外孙,却是最尊贵的孙辈。
    斯拉夫人自然没有坐月子的习俗,但斯维特兰娜已经抱着孩子事实上回了娘家,且未来的很长一段日子没有理由再离开这里。她的最大任务自然是照料儿子,顺带也让自己的身子得以长久的修养,等同于坐月子。
    娘家人以最好的资源照顾这对母子,对此留里克是完全的放心。
    因为比起自己,单纯出于政治因素考虑,环湖的伊尔门斯拉夫人没有任何一个势力会反对这样一个混血王子,诺夫哥罗德百姓最是拥护,会拿出各种资源保证奥斯本的健康成长。
    但留里克也不会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一个奥斯本身上。
    自己的正妻非常年轻,极为顺利的生育过程也证明了她的身体素质极好。她是这样健康的女人,以后不多生几个孩子真是岂有此理。
    雪橇队漫长的旅途画上句号,舟车劳顿的近千人需要好生修养。
    那些被挑选出的年轻人立刻编入留里克的骑兵队,即便这群人甚至不曾抚摸过马?
    骑兵后补和佣兵卫队的后补人员就地进入诺夫哥罗德城里预留的房舍,从这一天开始,他们就是食君之禄的人,必须向留里克以及王公家族效忠。
    他们在大冷天洗了桑拿又冲了热水淋雨,完毕后换上统一的新衣服。他们第一时间被编组,骑兵后补即待在骑兵队的集中宿舍中,由骑兵老手看管着。那些被选出的五十名年轻的佣兵后补,即在次日开始接受队长格伦德的训练。
    **他们的是美好又令人紧张的未来,此乃成为勇敢战士的捷径,也意味着很可能在一场恶战中战死。每个人的一生都是短暂的,有漫长人生的都是被诸神选出的圣人,就比如罗斯人的老祭司维利亚,漫长的一声终结后,灵魂直接成为女武神。
    他们对此深信不疑,在漫长的冰雪之旅中他们也都想明白了。无论是自愿还是父母的要求,兄弟们现在都是留里克王公的亲信,大家必须接受这个命运,并以此作为一生的信条。
    入夜,罗斯王公于诺夫哥罗德的行宫灯火辉煌!
    "敬王公!敬讨伐丹麦王的英雄们!"高举玻璃酒杯欢呼的不是别人,正是总督梅德韦特。
    这位以熊为名的斯拉夫壮汉,因为自己的外甥奥斯本的诞生越想越高兴,他连灌自己几杯烈酒,愣是提前喝了个大红脸。
    他起了头,其他人也都高举起酒杯。
    这是一场属于男人们的盛宴,既然彼此都是亲戚、姻亲和结拜的兄弟,乃至千里迢迢跑来的贵客,本就没有繁文缛节的他们现在的表现更是随性。
    留里克高举着酒杯,透明的杯子晃动着蜂蜜琼浆。室内因壁炉和油灯矩阵烧得足够温暖,他就着一身素白的衬衣,自由得随便系上几个口子,把胸膛的金色胸毛也露出一些。
    其他人的表现也颇为相似,大家都是男人,现在正是畅快喝大酒的好时机。
    "干杯!光荣是属于咱们的!今天我们不醉不休!"留里克兴高采烈道。
    成桶的无啤酒花的麦酒、格瓦斯陆续搬运进屋,还有精心包装的烈酒和蜂蜜酒供人畅快享受。
    今夜的留里克真是太高兴了,他喝红了脸,对着老父亲和老岳父说说笑笑,对着老朋友们挤眉弄眼。虽无劝酒文化,正在兴头的留里克可是频频高举酒杯,要求大家与王公痛饮一杯。谁人敢不给王公面子,即便是老奥托,他想不到长大了的儿子如此能喝,此乃真男人的标致之一,自己这把老骨头不可不作陪呐。
    可怜的卡甘就被迫连着干了十多杯,有烈酒但主要还是麦酒。
    苦涩而后味无穷的麦酒,在草原上属于珍馐。他身为草原之子,这番也带来一些草原马奶酒,虽说大部分都卖掉了,他特意留下一桶用于现在的场合。
    醉酒的卡甘已经喝了个酒饱,明明上了精致的蛋糕和烤肉,他只是吃些覆盆子果干和肉片当做下酒菜,别的美餐真的吃不下去。
    卡甘的脑袋仍保持着一半的清醒,只是看看整个屋子的人们,真是各个红着脸,多个男人因酒后燥热把上衣都脱了。
    瞧瞧这群北方的壮汉,他们白皙的皮肤已经像是煮熟的螃蟹般成了红色,每个人嘻嘻哈哈还在喝酒,用着诺斯语闲聊。
    卡甘猛然一拍桌子,借着酒劲那动作幅度不可谓不大。
    留里克早就关注着卡甘,见其跟着大家痛饮心里颇为痛快。
    这家伙现在拍桌子,是为了啥?
    只见身材天生矮小的卡甘缓缓站起了,以极为磕巴的诺斯语向大家说明:"我带来了故乡的马奶酒,现在就让我的人进献上来吧。"
    "是马奶酒?!快!快送上来。"说罢,留里克也敲打起桌子,见状其他人跟着起哄。
    有些浑浊发白的马奶酒除了酒气,还散发着浓郁的奶香气。留里克往杯中倒一点蜂蜜,搅拌均匀后就是一款美妙的调制酒。他慢慢地品尝其中的韵味,又见得卡甘已经端着酒杯,晃晃悠悠向自己走来。
    卡甘就坐在留里克方桌之前,如同做一番仪式般单独的右臂将酒杯举得高高的。
    "留里克!他是我的好兄弟!我的父亲说了,要把我的小妹妹许配给我的留里克兄弟!兄弟,你看如何?!我的妹妹,做你的妻妾!今年,你可不能再推脱!"
    卡甘的动作幅度极大,因对诺斯语了解有些,这番说辞也是众多单词勉强拼凑在一起。
    "你妹妹?好啊!能与你妹妹联姻,是...是我的荣幸。"
    "哦?你不再推脱?"
    "既然是佩切涅格可汗的想法,我何必推脱?还有,骏马之事..."
    "我正要和你商议。来吧!"说罢,卡甘**杯放下,在留里克面前方桌当众敲了三下:"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这场接风洗尘的酒宴看起来就是单纯的共叙友谊。
    会场非常奇妙的是,虽然瑞典王比约恩和其他瑞典贵族都参与其中,他们却没有机会搭话。
    今日,就在白天的时候比约恩看到了庞大的诺夫哥罗德城以及城中大量的百姓,他也真切注意到了一片巨大湖区,下意识觉得这地方与自己的故乡梅拉伦湖的确颇为相似。但夜幕降临得很快,他与其他瑞典贵族或是使者根本没机会仔细一探本城的究竟。
    但是大家在这场酒宴得意自己凝视奥托的那张脸。
    "昔日的勇士现在也老了。你的崽子如今成了真男人,他取代了你的地位又做得更好。"伤感之情浮于比约恩的心头。
    不过论及伤感,昂克拉斯的昂格里夫岂不是更加伤感?奥托怎么看都不再是过去英武的战士,而是满身白毛以及无法掩饰老年斑的老头子。奥托行将就木,自己的状态也一样糟糕。
    在场的还有出身昂克拉斯的古尔德家族的老大和老二。白狐那个大白胖子自不必说,另一个只是略胖的男人竟是次子蓝狐?古尔德家据说连侍寝的女奴,以瘦子之姿买入,不出几个月都能养成肥婆,说法固然是夸张,他们的家族应该个个肥如象海豹,如何有一个强壮不胖之人。
    瑞典王比约恩不敢吱声,其他人也忙于附和罗斯贵族而大口喝酒。他们都在静静地观察,比如注视那个来自遥远南方草原的贵族。
    卡甘本欲把握机会,一不做二不休就与留里克把买马的事商谈妥当,结果大家忙于喝酒吃肉,最后纷纷喝得断片,事情也只能暂且搁置。
    一场奢侈而畅快的酒宴着实让大家好好发泄一通,次日留里克睡过整个白天,当他真的打算做些事情之际,已经是归来的第三天。
    北方的统治者与南方草原的大英雄汇聚一处。
    经历了畅快酒宴,卡甘将**之苦好生发泄一番。他与留里克的精神双双恢复,两个男人都不再拖延,今日聚首只为把马匹交易妥善办了。
    首先,却是卡甘作为向导,带着自己的结义兄弟参观一下暂被圈养的密集马群。
    还没走到地方,留里克就已听到马匹的嘶鸣。
    "哈哈,这里是我安置驯鹿的一个圈舍之一,现在全部安置了马?!"
    随行的养鹿人侍从急忙向王公介绍一番佩切涅格人送来的马匹熟练,以及这段时间的饲养状况。
    "不用详细汇报了,你们做得很好。"他示意部下暂且安静。
    随从汇报了关键的信息,草原人和基辅人合计送来六百出头的马匹,其中母马最多。将要销售的马匹早已划归到罗斯公国的府库,所以已经按照王公亲自定下的规定,给予马匹每天定量的燕麦好生饲养着。
    一下子多了六百匹马,它们不似驯鹿可以冬季放牧,整体就是一个巨大的消耗麦子的胃口。但是到了春节一切都会好起来,因为草原人或是出于机智又或是出于善意乃至是政治献媚,驱赶来的大量母马到了春季就能受孕,之后即可肆意放牧。
    围栏被打开,进入圈内的留里克挨个抚摸这些草原马。
    "很好,都是好马。"
    卡甘趁机发话:"都是我们的部落联盟精心挑选的马,贵族们都商议好了,母马十磅银币,公马五磅银币。"
    留里克点点头:"我完全接受。"
    "哦?我还担心你会觉得有些昂贵。不过我看到了罗斯公国的繁荣,任何怀疑你财力的人都是愚蠢的。"
    "自然如此。"留里克耸耸肩,这个价格在自己的预期内,且也没有讨价还价的必要。
    因为银币在去除掉贵金属属性后,就是天然的交易媒介。它是商品的定价标准,所以只要谈好了定价,交易双方是可以绕开实实在在的银币,以事实的虚拟银币为媒介,以物物交换完成交易。
    只要拿出等价的货物兑换这六百匹马即可。
    留里克仔细检查验货,他所触摸的每一匹马看起来都是温顺的。这里也有一些明显劣一些的马,身材矮小一些,那边是基辅人销售的马匹,因为相对劣势,基辅人的报价是打个八折。
    基辅马客是基辅地方的民众委派的全权卖马人,他跟在卡甘的身后,在卖马的问题上还是这位草原贵族更善于交易。
    "全都是好马,我要立刻交易。"留里克俯视着卡甘,这才一年不仅,他的身材更加高大,显得卡甘更为矮小。"我知道你除了马匹还带来了别的东西,我需要的***如何?"
    "有一百张。"
    "唔,少了些。"
    "是少了些。兄弟,我们草原人造的好弓需要些时间,每一张弓都是很好,以此兑换你的十字弓恰如其分。"
    留里克点点头:"确实如此。"有刻意问道:"你买了我国的十字弓,我敢肯定,你带回草原立刻会拆了弓臂,换上你们的***。兄弟们,咱们是都是男人,对于优秀武器的追求是与生俱来的。"
    卡甘自觉掩饰毫无必要,如此便憨憨地笑出了声。他坦白:"的确如此,我们佩切涅格人面临的敌人太多,我们人口不多更需要好武器。以后有了你的援助,我们也就安全了。"
    "所以你们需要购买更多的货物,与我交换的商品自然也不限于马匹和***,以及一些马奶酒和奶酪。"
    "还有一些俘虏。"卡甘言语带着明显的骄傲。
    "俘虏?这是什么情况?你要卖给我奴隶?"
    "已经卖掉了。如果那些女人算是奴隶的话..."
    "哦?这是怎么回事?"
    留里克刚有疑问,保持安静的马客萨克伊即刻解释:"我们来时袭击了几个斯摩棱斯克村子,抓到了一些女人。"
    "都被我这里的人们买了?"
    "正是。我听说伊尔门人速来与斯摩棱斯克人有摩擦,一旦双方男人接触就是战斗。我是基辅人,对他们的争斗无所谓,而你们瓦良格人统治了伊尔门人,我想你们对于斯摩棱斯克也是敌对态度。那些女俘都被伊尔门贵族买走了。"
    事情已经变得颇为复杂,留里克又问:"你们开价多少。"
    卡甘急忙说明:"我打听了你们的奴隶行情,即便你这里似乎不兴奴隶交易。那些女俘都是年轻的,每个半磅银币,这很合算。"
    "的确合算。就是...你们这样做就是招惹斯摩棱斯克人。"想到这儿,留里克长叹一口气:"我有些担心你们这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他们可能会发兵截杀你们。"
    听得,卡甘一副无所畏惧得仰天大笑:"就是那些农夫,面对我的骑兵丝毫不是对手。兄弟,我这次带来二百名骑兵,各个都是我们佩切涅格精锐。依我看那些斯摩棱斯克人很弱,你...你若是发兵应该能轻取。"
    听听卡甘的话,他似乎在撺掇罗斯出兵南征。
    出兵征服斯摩棱斯克本就在留里克的计划中,仅仅是觉得时机不成熟暂且搁置。因为早有传言,伊尔门湖区的叛乱分子并未全面肃清,有的人就逃到了斯摩棱斯克。继续南下肃清余孽是征服斯摩棱斯克完美的借口这一,而本地的大部分伊尔门人对于南下作战在情绪上是不抵触的。因为斯摩棱斯克人觊觎伊尔门湖区的湖畔肥沃土壤以种地,他们一直有意北上吞并之。既然他们可以北上,伊尔门人就可以南下。
    此事完全可以仔细聊聊,留里克却有此意:"卡甘,还有你,萨克伊。你们在斯摩棱斯克的遭遇可要好好与我说说,咱们可以凑在一切再开个小会。现在跟我走吧,给你们看看我带来的货物。你们请一定擦好眼睛,要保持冷静,可不要高兴得昏阙..."

第839章 国家级交易

    那些拉雪橇的驯鹿群劳苦功高,大量的燕麦饲料便是对它们的犒劳。
    对于它们,一场十多天的高强度行进在充足饲料供应下并非难事,现在它们得以在圈舍中好生修养。
    驯鹿群所拉运的物资连带着承载物资的雪橇,皆被推运至三座单独的木仓库。
    青铜锁锁稳牢,士兵监管着仓库以免物资出现问题。
    有道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佩切涅格人与基辅人实质上是先把货交了,所以买家愿意拿出多少钱,就看买家的意愿。
    留里克当然愿意和远道而来的朋友很好地交易,为了国家的利益,一介奸商还是要做一下的。
    毕竟,那六百匹马的总价已经达到了折合五千磅白银的程度,数值高得有些离谱。
    其实马匹价格也可以不该这么离谱,但最离谱的问题正是罗斯人自己的经济处境。分明物资生产总量并不很高,只能说这些年的努力,公国治下的百姓多少有了一点存续。偏偏连续多年的战争胜利,波罗的海周边地区流通的银币、铜币大量流入罗斯,以至于铜币几乎不再流通,银币成了最常见的货币且它的购买力也降低了。
    持续性的战争红利引得巨量热钱加入流通,罗斯公国的核心地区有着罕见的通货膨胀。而域外的物资输入整体非常有限,使得这份通货膨胀只能由罗斯内部消化。
    如此一来远方的客人输入大量马匹,罗斯趁机"经济敲诈"以迅速增加罗斯的社会总财富量,就是缓解通胀的手段。
    其实若是佩切涅格人主动降低马匹售价更能满足留里克的需要,他们远道而来入乡随俗后,面对罗斯公国社会的高物价,毫不犹豫给马匹涨价。
    某种意义上是佩切涅格人先涨价的,罗斯这边跟着涨价一样合理。
    原则便是,留里克必须占便宜。
    士兵打开青铜锁,房舍内停放的雪橇仍载着大量物资。
    有些物资已经卸货了,装运货物的木箱形态统一也整齐码放,每个箱子都钉死了,需要撬棍以打开。
    箱子层层叠叠,堆砌得有一人高,以至于形成一座矮墙。
    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卡甘和马客萨克伊暂不好奇那个,只因大量的皮革深深给予他们震撼。
    "啊!这些白色的皮!"
    萨克伊奋然冲过去,抚摸着皮革爱不释手地傻笑,接着惊呼:"竟然都是白熊皮?这里的全都是白熊皮?"
    "也有棕熊的。"留里克耸耸肩,"朋友,你很懂行。"
    "我懂!我当然懂。去年你们就提供了一些,想不到今年..."
    留里克灵机一动,反问:"如何?我们罗斯猎获的熊皮,在你们基辅的行情怎么样?"
    "当然是一片大好!也许您还不知道,在我们基辅,猎熊是风险巨大的事,甚至猎熊队全军覆没成了熊的美餐。"
    "我是说行情。熊皮究竟如何?"
    萨克伊面对大量的熊皮,激动得浑身颤动,只能竭力描述:"非常值钱。只有高贵的人才能享用,若是卖到更遥远的南方,卖给罗马商人,一张皮可以换好几罐橄榄油。"
    "橄榄油?"留里克听明白了这家伙的说辞,他也跟着浑身一震:"你带来橄榄油了吗?"
    "那种好东西太难搞到。听说罗马人用来做祭祀之类的事,他们也喝油,总之确实是很好的油。"
    这家伙所答非所问,留里**硬起口气再问:"你真的没有带来?"
    萨克伊即刻木着脸:"真没有。如果您想到得到它,我会想办法去买。"
    "那就去吧!希望明年你再来的时候给我带来些橄榄油。且慢!你若是真的可以和罗马人交易,就给我多带些南方的货物。"
    萨克伊咬咬牙还是答应了,不过看到这家伙突然犹豫不决的表情,留里克也能猜到其人心中必然有着安全顾虑。
    此事留里克并不愿意再深究下去。
    萨克伊的确有着安全顾虑,其实从基辅的斯拉夫社群到罗马人的控制区之赫尔松或是敖德萨,只要沿着第聂伯河一直漂流即可。
    但斯拉夫人的造船水平始终处在独木舟阶段,那种小船一次带不了多少物资,到了夜里也要选择靠岸过夜。一旦斯拉夫商人靠岸并生火,大概率遭遇附近游弋的可萨人袭击。经历了危险的河道,他们进入东罗马的城市,也要缴纳很高的进城税方可进行贸易。因为他们并不信仰主,而罗马人需要北方的皮革,对北方商人课以重税后许可贸易,此乃罗马人自认为的恩赏。
    除了某种诡异的异类——瓦良格人。
    孤独的长船会突然出现在第聂伯河上,他们会突然袭击基辅人的村庄,也敢对着东罗马人打家劫舍,甚至可萨人也不愿意啃这种硬骨头。
    聪明的基辅人分得清罗斯人是瓦良格人中的异类,罗斯是瓦良格,但瓦良格不是罗斯。
    基辅人所谓的瓦良格人,几乎都是指代沿着西德维纳河冲向源头的丹麦人,他们也脱离的丹麦,在普斯科夫地区至立陶宛部落生活区内活动,平素里偶有与丹麦故地交集,但与罗斯素无交集。
    萨克伊指出熊皮之于南方非常昂贵,这就给了留里克抬价的巨大机会。
    一张熊皮二十银币,那几乎只指棕熊皮,白熊的活动区更靠北,猎获的成本理应更高。考虑到卡甘一定过物价,想单纯地蒙骗他定然不是容易事。
    恰好留里克注意到了,卡甘这家伙似乎不是很重视皮革,而是奔向堆成小丘的熊头。
    卡甘捧起一颗沉重的白熊头,固然熊眼、下颌骨和脑髓都被去除,仅剩下的上颅骨那惊长度的上颌与恐怖的巨大獠牙,分明给了卡甘巨大震撼。
    "兄弟,你喜欢熊头吗?"留里克问。
    卡甘猛然回首眼睛有光:"何人不喜欢?威武的战士往往可以吓住敌人,依我看这些熊头最适合作为我战士的装饰。就像你以它装点了你的佣兵留里克兄弟,你把这么多熊头放在这里,定然不是武装你的亲兵。想必都是打算卖掉的吧。"
    这小子真上道!留里克猛打一记响指,乐乐呵呵介绍起来:"对的!咱们是兄弟,你千里迢迢而来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我知道,其实你是清楚我这里整张熊皮的大概价格。"
    "是的,昂贵但也不是昂贵。我注意到你的人很善于猎熊,根本不是这个卖马基辅人所说的难事。"
    留里克心头猛得一凉,急忙解释:"对我们确实如此,对他们就是难事。听着,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比我们罗斯人更善于猎熊。你猜我这次带来多少熊皮?"
    "定然数量庞大,我看到仓库里到处是熊皮。"
    "八百张。"
    当这个数字说出口,惊得卡甘与萨克伊接连后退。
    "你们畏惧了。"
    "我...不怕。"卡甘话语已经颇为勉强,他的确不怕,单纯是这个数次远远超越了他的预期:"我有些担心呐。"
    "担心什么。"
    "不能一次运回去。"
    卡甘如此一说,留里克这便大声地笑了。卡甘此来还带了不少单纯驮运工作的马匹,那些骏马理论上可以出售,奈何卖掉了物资就运不走。此事留里克已经清楚了解。
    "每张熊皮都很沉重,熊头一样沉重。但是我知道,为了光荣与财富,你会想尽办法把它们运走。"
    "那是自然。"卡甘咬咬嘴唇:"你的熊皮我全都要了,还有这些熊头,全部卖给我。"
    "可以,但是..."
    "折合多少匹马?!"
    卡甘也强硬了话语,很显然的是他有些不满足于留里克的不够果断,这便继续道:"咱们是兄弟,务必马上完成货物交割。我不想再等,你给我一个明确价格。"
    "这样啊..."留里克轻轻捋起自己金色的胡须:"熊皮和熊头加一起一百枚银币,白熊皮四十枚银币,棕熊皮二十枚银币..."
    留里克索性把所有带来的皮货都做了一个报价,他在故意太高报价,卡甘接受最好,若是不接受,自己也有讨价还价的先手优势。
    然而卡甘一如那草原汉子的豪情,竟果断答应了这份比平时高一倍的价格。
    这里虽然棕熊皮没涨价,奈何棕熊清一色的冬季冬眠,罗斯猎人在入冬后进入传统冬捕期,猎杀得尽是北极熊。聪明的猎人为了利益最大化,自然是瞄着大个头的熊以扭力弹弓发射标枪,如此熊肉熊肝可满足猎熊队的伙食,摊开面积极为巨大的熊皮才卖的上价。至于熊头,它的装饰价值也远不及熊皮的实用价值。在留里克这里,一颗熊头定价三十枚银币,实在是他的**涨价行为。
    偏偏佩切涅格人需要一些凶兽来证明自己军队的武威,提升本族士气,也吓一吓临族。
    卡甘不是商人,他不知道也懒得思考自己是否被好兄弟坑了。每一张熊皮都大得惊人,白色毛茸茸的事实手感上也胜于羊皮很多。他的豪情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买下全部的熊头和熊皮,已经花费了三百五十匹良马。就算如此,留里克也称此乃友情价。
    而这仅仅是买熊皮熊头的开支。
    罗斯人还提供了一些毛茸茸的小皮革,那是来自雪貂和雪狐,皮革面积不大,柔软的手感好似在触摸一坨黄油,纯白的毛色令人爱不释手。
    一张雪貂皮被留里克涨价到十个银币,二百张雪貂皮与雪狐皮被买下。
    购买罗斯皮革是卡甘的一个任务,甚至也不是最大的任务。
    "你的皮革我基本都买走了。现在我要盐,你有多少盐,我全部买下。"
    卡甘的眼神迫切且真诚,关于买卖食盐这件事,留里克估计自己就算是涨价,也不能狠狠宰草原人一把。
    因为食盐与燕麦的交换比是法规定死的,立法者就是他留里克本人。罗斯公国执行的是粮本位的原则,王公掌握着粮仓的管理权、调度权,有巨量的粮食在,整个罗斯才不因巨量的银币热钱而经济混乱。官方控制的粮食的价格被定得死死的,官方的食盐与粮食的换算比也定得死死的。
    民间的私自买卖粮食、买卖食盐,那就是另一种存在,官方的价格更像是指导价。
    卡甘是知道十枚银币买一磅盐这一官方价格,留里克提出了更高的价格。
    "很多盐是留给我们罗斯人自己使用的,你这次来大肆购买我国的盐,我的臣民会因此不满,即便你是我的兄弟。倘若你买的少就算了,你要求得太高,为了平息我臣民的怒火,所有的盐涨价一倍。"
    "那也是一磅银币买你五磅盐。我用一匹母马换你五十磅盐,我看也可以。"
    卡甘的表情毫无不悦,反而让留里克觉得自己定价还是太低了。奈何话已经说出去,若是反悔就显得不够爷们儿。
    因为发动了新罗斯堡的民众大肆造盐,以盐度极低的芬兰湾海水煮成卤水在析出氯化钠的成本主要在时间成本上,当地的木材简直取之不尽,多填些柴民众也有忍了。终究民众以盐换了麦子,留里克才不管自己的臣民消耗了多少松树和杉树,他收购盐的价格就是一百磅燕麦去换一磅盐。盐不能当饭吃,一百磅燕麦却够一个男人痛快吃上两个月。民众仍觉得自己得了大便宜。
    被巴尔默克人运来的大西洋海盐,被留里克混在芬兰湾突击制造的劣盐中,混合而成五百磅盐,这就是要卖给卡甘的份额。介于被强行抬价一倍,价格正是十匹母马。
    卡甘的数学水平并不高,他眼睁睁的看着留里克一通"眼花缭乱"的心酸得出五百磅盐不过十匹马的价格,竟感动得哭了。
    他拉扯着留里克的手,激动之余说了一堆突厥语。
    卡甘想表达的只有一个——罗斯人真是大好人。
    因为任何一点盐都被佩切涅格人所珍惜,他们不会造盐最多煮出一堆苦不堪言的苦卤,那东西食之有毒,故而草原人宁可想别的门路搞到盐。他们从来也不是缺了盐就不能活,喝牛奶就能摄取到盐,但对于战争的巨大消耗,缺盐的军队战斗力绝对不强。
    佩切涅格人从没想到可以一次性得到五百磅盐,卡甘真得觉得自己过分的所求能引得罗斯民众的不满。的确这五百磅盐只要运回草原,足够佩切涅格人用上很久。
    接下来的交易一切顺畅,留里克提供了大量的钢制剑胚,每一支剑胚都能强行掰弯再突然回弹成平直。如果它是马刀自然更好,即便现在只是平直的剑胚,带回草原,令佩切涅格自己的铁匠打造成马刀即可。
    剑只是剑胚,复杂的加工扔给买主,一把剑胚两磅银币,留里克吸取了刚刚卖盐的教训,他针对剑胚强行涨价到原先的三倍。
    卡甘并不生气,即便他知道原本的价格。他直指自己腰间悬挂的订购的罗斯钢剑:"我买这把剑也不是两磅银币。我想买很多,可否便宜一些?"
    "你想便宜?那不行。不过..."
    "如何?"
    "我可以送你一些东西。"
    "那是什么?"
    如此,留里克不怀好意地笑了...
    一个好东西加上一些廉价的赠品,然后标注一个高价,保不齐一群买家抢购一空的同时还觉得自己赚了。
    卡甘如何见过这种捆绑销售的手段?留里克恰恰使出这种计量,捆绑销售量一批量产型的生铁浇铸的斧头、锤子,以及对丹麦战争缴获的铁矛。
    卡甘根本分不清低碳钢、熟铁、灰生铁的明确区别,单纯以量而言,他觉得留里克兄弟在铁的问题上给得太多了。
    实质也是佩切涅格人没得选,他们只有通过劫掠和购买的方式得到盐与铁,此乃战略物资,对于他们是如此,对于别的草原部族亦是如此。南方地区只有东罗马和保加利亚汗国是盐铁出产国,其他民族只能用牛羊马交换,在交易中佩切涅格人并不占便宜,而偏偏盐铁都是消耗品,只要他们长期不能得到补充,军事实力就是持续下降。
    盐、铁、皮,卡甘用五百余匹马与留里克敲定了大宗战略物资的交易。连带着所有的***,也等量的与罗斯人的没有弓臂的十字弓做交换。做***是手艺活儿,做十字弓的关键在于弩机系统,此乃高科技。对此留里克与卡甘的评价皆是等量交换。
    同时,马客萨克伊以也基辅人全权代表的身份,与罗斯完成的马匹换物资的交易。
    卡甘还剩下一些马匹的财富份额,这些马匹兑换的就是单纯的宝石了。
    "你要青**?要琥珀?可以啊。我记得你明确说了,你欲把妹妹嫁给我,即便你知道我的妻妾很多。为了我们两国的友谊,我接受这份婚姻,我会额外赠你一些宝石和玻璃器皿。"留里克再度强调这个,感动得卡甘落泪。
    但是交易仍未结束。
    结束的仅仅是今年的交易,以后罗斯、基辅和佩切涅格人,三方仍要展开交易,且交易规模应该扩大。
    三方定了一个约,首先三方必须保证彼此的和平,其次正是对夹在三方中间的斯摩棱斯克社群采取强硬手段。
    随着贸易线的畅通,斯摩棱斯克正好成了一个障碍·,暂时尚不是征服斯摩棱斯克的机会。罗斯公国需要廉价的劳动力,一个简单的手段就是雇佣佩切涅格人和基辅人去抓奴隶,首当其冲就是针对斯摩棱斯克。
    对此,卡甘与萨克伊欣然答应。
    袭击村庄抓获人口再卖到罗斯,这对于北上贸易的佩切涅格马队还不是手到擒来?在卡甘看来那些斯摩棱斯克的村民就是一群行走的银币,他已经盘算着明年秋季再来罗斯贸易时,多备一些绳索便于运俘虏。

第840章 探访南方的新奥斯塔拉

    伊尔门湖和诺夫哥罗德城对于瑞典王比约恩完全是另一个世界,这里虽然有着大量说着诺斯语的罗斯人和别的移民,数量最多的则是操持斯拉夫语的本地人。
    这里的人们无论贵贱,都以大量的木材建筑自己的房子。何止房舍,整座城市的围墙也由厚重的木料错落有致地堆砌。
    任何的木料首先皆是平直的,由木料建造的房子天然就是规整的。
    相比于新罗斯堡,比约恩眼里的诺夫哥罗德的城市构造要差一些。即便如此这座大城也是颇为整齐的所在,此地并没有太多过于曲折的街巷,可见的巷道里也嗅不到恼人的屎尿味,且脚下的道路至少也是硬化过。
    比约恩首先是一位梅拉伦部落的大地主,其次才是部族首领与瑞典的王。
    他的祖上也是富有的农夫不断地积累财富,对于经营农业,比约恩仍自诩很有心得。
    只要放眼看一看就全明白了!
    那些被积雪覆盖着的正是面积惊人的农田,一切与在新罗斯堡所见闻的不能说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万顷良田了属于是。
    羡慕!羡慕!深深的羡慕!以及恐惧……
    比约恩的想法极为复杂,其他到访的贵族如出一辙。
    自然有的贵族也毫不犹豫想到了新的可能性,就如格兰公爵斯瓦尔加德。因为那些传言全部成了真,他亲眼见到了一位身份极为特殊的女贵族,且与之对过去的一些秘密做了攀谈。
    他可以确定,这位拉扯着一个幼儿的女人的确是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
    十年前,奥斯塔拉部族遭遇劫难,部族首领的两个女儿结伴逃亡,与同样在逃亡的格兰人撞在一起。那是一个契机,使得当年一样年幼的斯瓦尔加德与卡洛塔姐妹有一面之缘。
    对于突然到访的瑞典王比约恩,卡洛塔对其人毫无感觉,完全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但对于格兰人斯瓦尔加德就完全不同了。
    她对这位新的格兰人公爵本人毫无看法,只是想到了其人的身份,便想到了过去时光。彼时的奥斯塔拉和格兰都是住在瑞典部落联盟的南部边陲,一直战斗在和约塔兰人争夺放牧草场的第一线。两个部族长期共存,而格兰人始终作为奥斯塔拉人的附庸存在。
    当糟了劫难,一无所有的卡洛塔只能央求格兰人施舍些吃的。那时候她怨恨格兰人的吝啬,即便到了现在,这份怨恨依旧存在。
    不过,一个柔弱的女孩已经成长为女战士,一个没落的部族在新世界以崭新的形式崛起。
    “据说你们格兰人整整十年了依旧维持着老样子,我还以为你们发展得很好。斯瓦尔加德,看来你的父亲并没有把部族治理好。反而是我的奥斯塔拉,一切都好了起来,我即将恢复到过去的实力……”
    卡洛塔就以傲慢宣泄自己心头的委屈,同样也是靠着这些话语,宣布奥斯塔拉仍比格兰强上太多。
    斯瓦尔加德倒是听出了另一番意思,这个女人想恢复奥斯塔拉过去的存在,便是需要将格兰部族作为绑定。
    他还不敢断言,先是悄悄询问:“我已经来到新世界,至少让我去你的新领地看看。”
    “可以,就让你看看我的勇士。”
    卡洛塔确实明确提及了“勇士”一词。斯瓦尔加德的认知中,当年奥斯塔拉人基本丧失了本族的男丁,没了男人如何有勇士?
    且说卡洛塔,她抱着孩子卡尔一世来诺夫哥罗德面见自己的男人,又顺便见到了到访的一票瑞典贵族。她将大量的心思用在自己于湖泊最南端领地的建设,以及对儿子的抚养上。因对瑞典故地心灰意冷,那片伤心之地她并不愿回去瞧瞧。
    斯维特兰娜妹妹终于生了男孩,如此罗斯公国有了法理上的第一继承人。她由衷的为罗斯人高兴,也很有分寸的明白自己之于公国的位置。名义上,奥斯塔拉公国与罗斯公国是级别对等的,实质上奥斯塔拉就是罗斯的附庸,且为罗斯公国镇守现在的南部边疆。
    她识趣地没有在诺夫哥罗德多逗留,又根据留里克本人的安排,领走一批马匹后,就高高兴兴坐着雪橇南下了。
    此刻的斯瓦尔加德就在南下的队伍中。接下来的冬季旅行深深震撼这位格兰贵族,队伍沿着冰雪覆盖的湖岸线南下,周遭可见的尽是田埂清晰的大面积农田,以及大大小小的定居点。
    卡洛塔南下回家之路是留里克钦定的,格兰公爵有意归附是事实。其人要去南方瞧瞧,就当让这个家伙看清罗斯的实力。
    卡洛塔的雪橇牵引着二百余匹马,拉着一批燕麦,刻意沿着湖泊的东岸南下。
    此处湖岸线人口众多,不止是老罗斯人主要定居的姆斯季斯克和青年城,还有被从森林驱赶出的“藏起来的人”所建设的已经扩大到三十座之多的村庄。
    可以说838年的温暖期,总督梅德韦特的部下忙于进入森林搜索抓人,事情办得卓有成效。
    老罗斯人和数量惊人的孩子们住在湖东,男女老少人口破万。
    那些“藏起来的人”构建的新村庄,总人口也达到了两万规模。
    而湖东还有自古以来就存在的老村子。
    相比于梅拉伦湖,伊尔门湖小不少且水文构造相对单一很多。湖东是比梅拉伦部族巅峰期更多的人口,民众居住的环境也相对举措,如此基于斯瓦尔加德的印象正是人口稠密。
    他坐在雪橇上看到的是湖畔一个接一个的村庄,以及不畏严寒冲向冰冻湖泊钓鱼的人们。
    一路之上他能轻易看到游走的村民,还有大量的孩子把玩着积雪堆砌奇奇怪怪的东西,经常即刻看到男人女人背着大量的木柴行走于踩得极为瓷实的冰路上。
    湖东村庄群居住的人们显而易见的是他们并没有诺夫哥罗德城内的百姓富裕,此可从其衣着简单、缺乏讲究上可以看得出。
    斯瓦尔加德想询问卡洛塔一些事,奈何那位高贵的女人抱着孩子待在温暖的有棚雪橇中,更是奢侈地用水晶(玻璃)作为窗户,可在雪橇里清楚观赏外面的风景。奈何自己就只能用皮绒捂住脸,最后戴上用十个银币“巨款”购买的墨镜,遮风寒也护眼,整个人的形象也变得颇为奇怪。
    在新罗斯堡,他觉得罗斯人富裕得不可思议。在诺夫哥罗德,城里分明住着大量的异域人,他们的说着斯拉夫语,明显生活也很富裕。
    偏偏一路南下,似乎新遇到的人们人口固然非常多,他们的贫穷也显而易见。
    莫非只要往南就愈发贫穷?莫非卡洛塔吹嘘了自己,实际新奥斯塔拉依旧拉胯?
    (因为才从森林农庄搬迁到湖畔,这批村民刚刚开始新生活)
    他们实质经历了一场全长折合五十公里的旅途,队伍全程畜力雪橇,马匹与鹿走了整个白天,就在日薄西山之际安全抵达新奥斯塔拉。
    一座沿冰河兴建的城市赫然在眼前,乍一看去它的确没有诺夫哥罗德那般繁华,但这里的景象极为特殊。
    奥斯塔拉人善于饲育牛羊,别人可以不清楚,所有的格兰人最为清楚。
    在新世界的奥斯塔拉人恢复了他们的老本行,只见的雪地之上移动着大量灰褐色的存在,它们有着庞大犄角,那不是驯鹿又是什么?
    恐怕不止是驯鹿!
    此地有大量的厚实棚舍,养驯鹿用不着太多的棚子,棚舍很多只能说他们又在大肆饲养牛羊。
    雪橇队就停在木墙之下,斯瓦尔加德盘腿而坐整个白天,他这番下来当即觉得腿软得无法站立。
    这便找到一根木棍充当手杖坚强地站好,却被突然冲来的大兽深深吓到,一个踉跄跌坐在雪地里,弄得前来围观的奥斯塔拉人哈哈大笑。
    甚至是抱着孩子的卡洛塔也乐出了声:“老朋友,这就是我的城。你是否畏惧于我的大城?”
    “不!是这些骑马的人。啊!?都是你的人?”
    卡洛塔看看骑兵们,再看看依旧坐在地上的家伙:“都是罗斯骑兵。你起来吧!他们的剑不会斩杀朋友,你可是格兰公爵,没什么好怕的。”
    公爵?不过是四五百人构成的村庄的头目罢了。如此微小的团体在罗斯公国眼里根本就是个小角色。一路之上他已经深深意识到自己的格兰部族人口少的可怜,组织一百名战士已经是极限。
    反观奥斯塔拉城的骑兵,赫然在眼前的少说也得有五十骑。
    罗斯骑兵突然大规模出现,其实没有特别的意思。因为新奥斯塔拉的领地作为公国南部边陲,必须驻扎一支强军。罗斯骑兵固然人少,目前的精锐皆驻扎在这里。
    在839年之前,公国在编的骑兵不过八十骑而已,部分骑兵以步兵的姿态参与到对丹麦王的讨伐立下了战功,自从838年秋收完成后,他们就进驻到南部驻扎,顺利与千里迢迢到访的佩切涅格使团接洽。
    年轻的骑兵战士都驻扎于此,甚至将家眷也迁移来,如此人口本不多的新奥斯塔拉直接增加了近二百人口。
    留里克根本不会忽视奥斯塔拉人的畜牧业本事,养马、养牛、养绵羊和养鹿都要做,尤其是养马业必须在短时间有重大发展。
    奥斯塔拉人奉旨养马,也纷纷学着骑马,如此一来名义上罗斯驻扎于南部有八十骑,实质上骑兵也达到一五百五十人。即便刚学会骑马的奥斯塔拉男人或是男孩只是单纯的骑手,那手握长矛骑马矗立,能轻易唬住敌手。
    见到有人骑马不足为奇,大量骑兵出现就太令人震惊了。
    斯瓦尔加德到底是奥斯塔拉人的老朋友,何况这座城里有些男人,过去的身份其实就是格兰人。新奥斯塔拉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座巨大的兵营。
    全新的奥斯塔拉确实有了巨大的变化,卡洛塔作为女公爵,似乎把全部心思都投入在训练骑兵上。
    女公爵自己也学会了骑马,乃至一边骑马一边射箭,甭管射艺如何,被那射出的箭击中想必是必死无疑吧。
    斯瓦尔加德是座上宾,在这里他又吃到了熟悉了干酪和奶皮子。据说那些来自遥远南方的黑头发的访客不会行走,他们举族都是骑马的。奥斯塔拉人分明在学习那些草原人,但推到浅滩上的那些长船依然证明了他们是北方人。
    他在这座城住了多日,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斯瓦尔加德很清楚自己不但只能尊奉罗斯王公为瑞典王,现在面对昔日落难的奥斯塔拉人,自己的族人依旧是绝对的弱者。
    臣服一个男人不可耻,臣服一个女人同样不可耻。
    一切又回归到过去的历史脉络,斯瓦尔加德就在新奥斯塔拉城里,要向女公爵卡洛塔说明自己的意愿。
    卡洛塔自己的宅子就是一座大木刻楞,她与留里克孕育出卡尔一世后就自动且识趣地脱离罗斯公国的宫廷。她就是一方诸侯,且法理上是罗斯老公爵奥托的养女,作为罗斯的附属,她在自己的领地有着最大的权力。经历了苦难、战争、复仇,以及现在正在亲身经历的复兴,她的心性更加坚毅,身上的那层天生的女人武媚也不可避免的消退不少。她成了一位货真价实的维京女战士,一头“南方的母狼”。
    有人开始偷偷给她冠以这样的名号,她既不知道也不在意。
    她在自己显简陋的公爵宫殿中亲自接见有要事相商的格兰公爵斯瓦尔加德,在众多战士的瞩目下,这位斯瓦尔加德竟单膝跪地行战士礼。
    “啊?!你这是何意。”
    “奥斯塔拉人!”斯瓦尔加德言语突然非常正式且严肃,“我已经想好了,我将举族移居罗斯,对此罗斯王公也是支持的。我之前不知定居在哪里,现在有了主意。就让一切回到过去,我们格兰人仍做你们奥斯塔拉人的附庸。”
    卡洛塔立刻听懂了,他能这么说倒也不出自己的预料。
    公平的说,对于当前实力尚不强大的奥斯塔拉人,身边多了一个格兰人拱卫,人口多起来后实力也强了。
    镇守南部边境不是建立定居点这么简单,罗斯公国要提防至少不是友好关系的斯摩棱斯克人沿着洛瓦季河突然北上杀到伊尔门湖区,也要提防佩切涅格人武装商团。
    卡洛塔所经历的苦难就是遭遇到毫无防备的偷袭,去年深秋到访的佩切涅格战士数量很大,且各个披铁甲又有铁面具,实力不容小觑。
    她担心未来的某一天佩切涅格人突然翻脸,届时自己又是首当其冲的第一战线。此事并非她的睿智,但那份被疯狂偷袭家破人亡的恐惧,就如同烙在身上的印记。她就是怕!唯独并不担忧格兰人的移民。因为她已经把尚未到来的格兰人,看做一种必须吸收的资源。
    她答得很干脆,却也深思熟虑过:“我可以给你找一块荒地,你自己建设新的定居点。但是你和你的族人当听我的节制。你知道的,我是罗斯王公的女人,我奉命为罗斯镇守南方,你要做我的邻居,必须听我的。”
    斯瓦尔加德答得也很果断,便是完全支持。
    某种意义上斯瓦尔加德放弃了自己公爵的头衔,站在他的立场上,他要的从不是权力,以及公爵这个头衔,而是带领整个血缘部族过上安稳日子。过去是依附奥斯塔拉人,后来是依附耶尔马伦人,现在自己得到许诺可以举族依附罗斯人。但出于内心,还是和奥斯塔拉人继续搭伙过日子的好,这样整个格兰部族的民众不会有异议,更不会觉得委屈。

第841章 年轻的常备军们

    罗斯公国开辟了三个养马场,涅瓦河畔区域,伊尔门湖北岸,以及伊尔门湖南岸。
    各个区域饲育马匹的用处也有所不同,涅瓦河畔多驯养驮马、使役马。
    伊尔门湖南北两岸多驯养乘骑马,并形成两座骑兵军营,长期保有一批随时可调用的战马。
    现在罗斯第一座骑兵军营就在伊尔门湖最南端的新奥斯塔拉城,最初的骑兵部队驻扎这里,为公国镇守陆上的南大门。有了骑兵镇守,纵使斯摩棱斯克人突然北上攻击,骑兵的超强机动性也能在湖畔之南的开阔地痛击之,同时又可策马狂奔通知敌袭情报。
    留里克现在对斯摩棱斯克没有任何的幻想,自己下达的命令以及与佩切涅格盟友做的约定,必然直接伤害斯摩棱斯克人的利益。引得对方报复合情合理,不过他们若是主动行动,罗斯就抓到了师出有名的机遇。
    一座骑兵军营是不够的!罗斯需要更多的骑兵!
    第二座营地就建在诺夫哥罗德,全新训练的骑兵直接作为常备军来使用。
    基于罗斯公国现状,组建常备军是必要,组建的兵力太多,此吞金巨兽能把国库吃穷。
    常备军当有多少?以目前的状况,完全脱产的常备军限定在一千人就够了。
    其余的男丁各自组成乡勇,一如维京人的传统习俗,部族年轻的男人女人都有义务作为战士。这项传统在全新的地域和全新的时代当改一改,大量的女人犯不着再做女战士,但所有村庄的男人,无论他是某个维京部族出身,亦或是传统斯拉夫农庄出身,无所谓其族裔,当长到了十二周岁就有必要时期应征入伍的义务。
    留里克作为君主没有精力去精细化管理数量庞大的斯拉夫农庄,对于那些单纯农夫构成的农民兵能迸发出多少战斗力并不看好。
    唯有那些嗷嗷成长的新一代罗斯人,他们数量庞大,父辈几乎都是老罗斯人。
    未来几年,这些年轻人会编组成新的旗队,婚配之后离开现在的家庭,再以旗队的编制开辟新的定居点。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就是公国第一等的兵源。而他们也是公国的第一等公民。
    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过去那些临时的拿钱办事的佣兵已然永久化了。
    去年趁机讨伐丹麦国王取得胜利,付出的代价也着实大了些。诺夫哥罗德城中主力的壮年男丁损失了了一批,这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事情,也由此民众窥探到远方发生的那场战事的惨烈。
    损失最多的就是佣兵群体,并没有谁为一群出身五花八门的职业亡命徒而惋惜。
    但是!
    人们都看到了,最新补充进来的新佣兵,不是罗斯人之后、就是其他维京人之后,乃至是斯拉夫人的孩子。
    当王公回到他忠诚的诺夫哥罗德,又有一批有成为壮汉潜质的孩子被选中。
    前前后后被选中的孩子近七百名,他们是纯血罗斯人、混血罗斯人,以及单纯的斯拉夫人。
    最小的仅有十岁,最大的也才十六岁。
    那些父母捐了钱财换来名额的孩子,他们的归宿是成为常备骑兵,再加上之前就已被留里克选中的崽子们,预备骑兵已达到四百之巨。
    一大批孩子早已是留里克的国立学校的学生,他们早已食君之禄,早已过上集体生活,男孩们也都知晓未来必为王公效力。这番成为可以耀武扬威的骑兵,真是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另外的三百人,他们的来源更显得复杂,几乎囊括了所有投奔罗斯的移民以及被征服的民众的后裔们,自然数量最多的仍是老罗斯人的崽儿。
    军队拥有着它的灵魂,罗斯常备军的灵魂正是罗斯部族时代的部族兵。
    十人一“组”,三十人一“船”、一百二十人一个“百人队”、五百人一个“旗队”。
    这样的编组模式最早诞生在整整十一年前,彼时接受训练的男孩而今都被编入了第六旗队。第六旗队中的佼佼者多编入到第一支骑兵队中,另有一小撮优秀者也摇身一变,成为常备军的军官。
    十一年前,当留里克在罗斯故地后山的土坡上训练自己的小兵开始,那边是罗斯新军的起始。
    彼时的时机尚不成熟,而今一切都够了!
    每个组长都是最初接受训练的那些小男孩,时过境迁,最小的孩子也有十六岁,好吃好喝了这么多年,已然清一色地成了精干的维京壮汉。
    一个老兵带一票新兵,彼此都在罗斯公国这一国度中出生、成长。
    现在,他们学校的空地处集结。
    距离春耕还早得很,整个世界依旧被冰雪覆盖,民众随时面临着寒流南下的威胁,没有人敢掉以轻心地穿薄一些。
    城内的居民打听得很清楚,王公把一众年轻崽子召集在季节性关闭的学校内部并非提前开学,王公已经宣布组建新骑兵的同时宣布建设常备军。
    民众对被选上的孩子品头论足,也有大量人员抱怨为何王公没有青睐自己的崽子。
    显而易见的是,给王公做常备军是巨大的好处,不止是吃喝穿戴为王公支付开支,每人每月还有津贴。更重要的是,常备军理所当然会优先去打仗,也就有了优先打劫的权力。正所谓灭国之战必是全罗斯总动员,小规模冲突就是常备军优先出击。小规模出征有多少风险?关键在于自家的崽子得到了疯狂劫掠战利品的机会,一人当兵,能给家庭带来很多惊喜财富。
    以及大家都渴望的光荣名誉。
    留里克当着所有被选中者的面高谈阔论,他提及了何为光荣何为伟大,更提及了常备军之于罗斯公国的意义。
    男孩们昂着头眯着眼睛凝视木台上踱步的王公大人,洗耳恭听他的宣讲。
    “你们记得,你们出身自罗斯公国。你们只能效忠于我和我的家族,其次是效忠整个罗斯公国。你们的任务是保卫我、保卫罗斯公国。你们要无情打击敌人,保护我国的民众。”
    “你们必须明白自己的身份,这就好比奥丁与英灵殿众战士们的关系,我乃被奥丁祝福的英雄,你们作为我最忠诚的战士,当你们宣誓的一瞬间,就有了进入英灵殿的资格。”
    “现在,我要求你们想我许下誓言,但凡有背叛者,灵魂将会跌入万丈深渊。如若光荣战死,你们的灵魂直接进入英灵殿共享无尽的光荣。”
    留里克说了很多,他们也都应了要求发下毒誓。
    许多人觉得王公的要求颇为多余,大家早就吃上王公赏赐的免费麦子和肉,又学到了一些奇妙的智慧,如果有谁想着背叛王公,就如同一个人要趴下来食马粪荒唐不可思议。
    大家仍聚在一起发下誓言,稚嫩的生意汇聚成的维京战吼仍有巨大的气势。
    有四百人将立刻编入骑兵,赶在春季到来前学会骑马。
    有三百人编入禁卫军,他们会是步兵,但会接受颇为严格的格斗训练。
    加上固有的军队,骑兵总数将有五百骑,禁卫军也有四百人。合计九百人的常备军尚未达到一千人的设定预期,且此九百人仅仅是数量上的唬人,当前的质量可谓一团糟。因为战士几乎都是刚刚进入青春期的男孩,他们属于未来可期式人才,现在的他们则是上阵厮杀很容易被杀的存在。
    这种军队是不可能投入高强度作战,只能带着弓弩躲在大军后面以辅助。虽是如此,只要再给他们三到四年的光阴即可成长为大人,这些年的训练也会早就一群职业战士。
    禁卫军的教头就是格伦德,他自被俘投诚已经整整七年,或许这个男人只是单纯为了钱,倘若如此一切都好办了。留里克不可能对这个投诚的家伙完全相信,但自己需要此人的能力。留里克是聘用格伦德为禁军教头,其人年龄也不小了,家眷也在罗斯,实属被拿捏死死的。当格伦德老去,禁卫军的年轻崽子们也到了三十岁正值年富力强之际,那个时候禁卫军之首领也自然换了人。
    留里克甚至想好了人选,届时就从自己的儿子中挑一个。比如说露米娅生下的儿子奥列格,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总不会反了他老子。
    至于骑兵的教头,目前正好有一位最优秀的人才,一位尊贵的草原贵族——佩切涅格王子卡甘。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客居罗斯的佩切涅格战士们,奉老大卡甘的要求继续与本地的罗斯、斯拉夫猎人搭伙打猎。
    大红松鼠的皮革也很不错,就是一张皮的价格过于便宜,远远不及雪貂和雪狐。最初卡甘不懂,而今他已经完全明白缘由,所谓北地的皮革产品中,松鼠因数量最为庞大使得皮革天然的便宜。但情况也不尽然,因为罗斯和斯拉夫猎人想方设法也要买到木臂十字弓,此武器参与狩猎,捕捉松鼠成了单纯的瞄准射击的游戏。猎人们都以简单粗暴的手段对付看起来取之不竭的松鼠资源,使得佩切涅格人亲自搞到了一批松鼠皮。
    这玩意在北地固然不值钱,运到南方草原就完全不同了。
    大量的佩切涅格战士的身份就是卡甘的奴籍士兵,故而当留里克正儿八经地搞出禁卫军时,卡甘有着极重的既视感。
    卡甘懒得亲自去森林打猎,他是草原大贵族,手握的钱财可在诺夫哥罗德好好享受。既然今日留里克兄弟有请,那就勉为其难去聊聊吧。
    作为结义的兄弟,卡甘自己表现得颇为随和,故此留里克也无心拘礼。
    两人坐在王公行宫内的一座小房,闲杂人等回避,双方立即交谈起来。
    卡甘的心情很不错,这番摘了帽子又是刻意显示他扎得花里胡哨的小辫子。“你邀我总不会是一起喝酒?邀我做些事吗?还是你瞄上了新敌人,邀我出兵?”
    突然间,这个矮个子草原人猛然伸着脑袋,神神道道问:“嘿嘿,总不会是你决定了?咱们组织军队去抢那个什么?哦,对!去抢斯摩棱斯克人。”
    “攻击他们?现在肯定不是时候。”留里克无语中耸耸肩。
    卡甘又坐正身子:“你有什么打算吗?”
    “兄弟我确有一个请求。”
    “请讲。”
    “就像最初的那样,你再帮我训一下骑兵。”
    留里克会这么说并不令卡甘意外,他下意识捏起自己的八字胡,意味深长地说:“我早就关注你的那群崽子,他们是你的奴隶吗?”
    “奴隶?怎么可能?都是我族人的孩子,甚至不少人与我有一些血统的联系。”
    “说实话,你的举动让我想到很多。你看看我的战士,那些人都是奴隶,他们很小的时候就接受训练,现在为我效力天经地义。我不太懂你们罗斯人,但是我懂你的举措。”
    听得,留里克也意味深长地笑出了声。
    又问:“既然你都明白,意下如何?帮我训兵,至少在未来一个月的时间,把这群崽子训得学会骑马。”
    “这有何难,我很愿意。”
    “太好了。”留里克高兴得拍起了手,“我会给你一些报酬。”
    “报酬?多此一举。我是你的兄长,帮你训兵不算什么。”
    看的卡甘得意洋洋的姿态,留里克估计这家伙就是乐在其中。也是,这些日子卡甘在诺夫哥罗德一直无所事事,每日好吃好喝又总是泡澡,本就比较圆的脸现在更圆了,或者说卡甘吃胖了不少。也许他本人觉得这样的生活该停一停,但悠哉的生活谁愿意放弃?他需要一个理由强迫自己行动起来。
    卡甘有意,留里克也就刻意欠下这个人情,便恭敬道:“那就有劳你了。”
    至少对于自己的留里克兄弟以及整个罗斯公国,卡甘完全没有心眼。明明已经有一小撮罗斯贵族对佩切涅格人有所警惕,卡甘不知道也完全不在乎。
    罗斯距离草原的距离是三个月的骑行,足够远的距离至少卡甘觉得罗斯是一个单纯的盟友。
    甚至卡甘还有一份感恩的情节。
    他知道罗斯人可以提供大量的盐,且盐价便宜得过于离奇。
    留里克根本不知道佩切涅格人过去与罗马奸商交易盐所付出的代价,站在卡甘的立场,他觉得自己在罗斯以很低的代价换来了不可思议数量的盐,甚至觉得此乃留里克兄弟的故意让利。无论如何,巨量的盐输入佩切涅格,缺盐的痼疾一下子大大缓解了。
    卡甘年龄比留里克大不少,他有作为兄长的骄傲,自然体现在对弟弟的帮助上。
    经过这场小会,他很快召回分散打猎的部下,再以佩切涅格骑兵部队的姿态示人。二百名骑兵清一色披上乍一看去像是铆接锁子甲的铁片扎甲,每一名骑兵的铁皮盔都戴上遮住整张脸的铁面具。他们手握着短矛威风凛凛地聚成一团,引得数以千计的诺夫哥罗德民众围观。
    其中就包括了老态龙钟的奥托,也多亏了一身战士服装遮掩了他的衰老。
    奥托看到集结的佩切涅格骑兵,那铁甲在阳光下烁烁放光,他首先感觉到的首先是恐惧,不觉得儿子许可这样一支军队置身于罗斯腹地是明智的,不过出于理智,这群骑兵清一色的盟友,自己不会说三道四。
    奥托的警惕出自本能,看起来自己的儿子留里克也有相似的想法。
    大量的罗斯马匹被牵出来,加上最新购买与之前保有的本地马,马匹的品质虽然参差不齐,至少凑够了四百匹,足矣令每个后补骑兵配到自己的坐骑。
    一方是二百名披甲戴面具的草原骑兵,另一方是四百个牵马的小孩。
    孩子们的心灵受到巨大震撼和恐惧,接着是单纯的羡慕,以及对自己光荣未来的期许。
    因为那位矮个子黑头发又是大圆脸的男人以磕巴的斯拉夫语说得非常明白:“我会把你们训得和他们(指草原骑兵)一样强悍。”

第842章 骑兵巡游记

    新晋战马清一色被钉上铁马掌,每一匹马有皮革做的简易马鞍,以及绳索暂做而成的马镫。
    正规的骑马用具还在各个手工作坊中加紧制作,它们主要是皮麻混合,一旦做好立刻供应部队。
    新骑兵的首要任务仅仅是学会骑马,这对极为年强的男孩是很大的挑战。
    他们要学着和自己分配的马匹构建亲密关系,学会坐在简易马鞍上忍耐臀部的不适,更要适应马匹运动时的颠簸,乃至是学会突厥语的驭马词汇。
    卡甘和他的佩切涅格最精锐的骑兵们是很好的教练,而留里克本人也骑在马背上,作为最佳的监督官。
    经历了最初的七天特训,孩子们频频坠马,多亏坠在的都是较松软的雪地上,有人受了轻度内伤却也仅仅是如此了。
    大部分孩子渴望成为威武无敌的骑兵,即便是坠马了也拼命爬起来。
    悟性好的孩子第一次骑在马背上,拽紧缰绳、双脚再蹬好绳套,整个人就像是长在马背上一般。
    悟性差的人就只得多加练习。
    公平的说,佩切涅格人从一开始就知道罗斯人买马的目的,对待远方的朋友他们深知必须保持厚道,如此方可顺利换到部落联盟急需的一批战略物资。卡甘领衔这次国家级任务,当各部落拿出自己的马匹后他都甄选了一番,将其中年轻又温顺的选出来。
    没有一匹劣马被输入到罗斯,或者说佩切涅格人的草原突厥马天生的性子就偏温顺。
    佩切涅格人输出马匹的主要血统就是一种更古老的蒙古马,又混合了少量大食沙漠马的血统。温顺的品相没有变化,马匹的综合素质有了小部分提升。也恰是这种血统,耐寒又耐力惊人,这才可以持续行军三个月抵达诺夫哥罗德。
    一路上的消耗使得所有的马匹都变得消瘦太多,它们逆着河流行进,一路靠啃食河畔枯草补充能量。
    当它们抵达目的地后大部分马匹是无法骑乘的,它们被约束在温暖圈舍中,被投喂大量的燕麦和胡萝卜,体能得以快速恢复。
    直到现在,被罗斯人买下的马匹仍是好吃好喝的供着。
    近月以来,马匹与它们的新主人忙于训练,与最寒冷的一月底和二月初做高强度骑兵训练,至少卡甘以他的认知一直觉得这很荒谬。天气太冷,马匹在户外乱跑会疯狂掉膘。
    卡甘面对全新的情况已经完全闭嘴,只因罗斯人有的是燕麦和小麦,在饲料的投入上自己的留里克兄弟是真的舍得。
    每一匹马长长的鬃毛被它们的主人打理成奇奇怪怪的辫子,一如他们主人自己的面貌。
    所有的维京系民众对自己的头发和胡须有着特殊的执念,即便是孩子,他们的下巴长出金色绒毛就开始续胡,当足够长了就扎起来,好似微小的缆绳。
    马脖子的长长鬃毛如出一辙,富裕一些的孩子还可以加上了钻孔的琥珀片,或是单纯的钻孔玻璃块,即是美观,也是作为标识物以证明此乃自己的坐骑。
    年轻骑兵的训练热闹极了!
    数百名骑手在城外骑马奔走,由于距离春耕尚早,所有平整的田地都被积雪覆盖,留里克毫无顾忌地令自己的新骑兵们在更广袤的世界奔走。大量的马粪直接留在尚未化雪的田里,它们可是一种宝物。
    湿热的马粪很快就被冻成冰坨,留里克差人拉着雪橇将之搜集起来,之后统一扔到一个特殊的整体恒温恒湿又臭不可闻的硕大木刻楞中,就在这里对各类粪便进行发酵。它真是恶心至极,爱干净的各路维京移民和罗斯人避而远之,即便有传言这些东西能让土地肥沃。
    固然牛羊马的粪便肥力非常有限,发酵一番就不同的。
    更重要的是,这一发酵过程硝化细菌会疯狂繁殖,一部分发酵后的粪便将经历更为恶臭的熬煮析出等加工过程,最后得到一些发白的土硝。成品已经是非常优秀的钾肥,奈何产量就是实验室级别的。留里克需要它本就是军用,便是弓钻取火时候的辅助工具。
    所有的人畜粪尿可以收集就尽量收集,至此各路维京移民与罗斯人再不用到处在朽木根下寻找天然土硝做“火绒”,自造的产品已经远远超过了军队野炊时的需求量。至于将它改造成更威武的武器,仅仅在于留里克自己的意愿了。
    骑兵训练之后留下的大量马粪会被立刻收走,如此每天的训练,骑兵们都是在整体整洁的区域遛马。
    所有年轻的骑兵,上午组成密集纵队溜大圈子,下午组织小队进行单纵短距奔驰。
    那些交易的一百张反曲弓尚未装备部队,而它们反而成了留里克设计的一种封赏奖品。
    留里克在策划一场冬末的骑兵远足,特训到现在已有十天,所有的新晋士兵都学会了骑马。
    他们相当于拿到了驾照,固然还要有很长的时间精进自己的技术,处在实习期的他们需要一场骑马远足快速精进。
    看看现在的骑兵们吧!他们换上了统一的服装,虽说距离参与作战还早得很,所有人甚至还不陪称之为骑兵,他们骑着马组成密集阵型,还真的颇为威武。
    十天的时间整个诺夫哥罗德的手工裁缝作坊从来没有停工,尤其是把整个作坊从梅拉伦搬迁到诺夫哥罗德佛德根,这个男人很大程度上为罗斯公国的成衣产业制定了一套标准。那些被动员劳作趁机赚一笔的家庭妇女,广泛地作为“公国第一制衣厂”的季节性临时工劳作,她们必须接受制衣厂的标准。
    裁缝的标准就是佛德根制定,对于这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他被罗斯王公聘请为制衣厂厂长,拿着王公赐予的高额俸禄,还能继续经营自己的厂子。他这辈子安稳发大财的渴望已经实现,自己的子女也将顺理成章继承自己的地位。
    佛德根是妥妥的实干家,当王公下达了国家订单,为了额外得到一笔奖金自然是命令手下的奴工加班加点的劳作。
    国营制衣厂的女管理正是留里克年轻爱将菲斯克的母亲布洛玛,单纯是做裁缝工作就成了被王公器重之人,她与她的姐妹们只向王公本人负责,在基于王公定下的一套并不严苛的劳动作息时间表奉旨裁缝成衣,成品优先供应军队,其余产品投入市场销售。
    佛德根是产品品控的总顾问,也是制衣厂的负责人,但他的精力更侧重于自己的作坊。那些奴工就是在给佛德根当牛做马,由于大部分奴工已经被留里克买走并划归给布罗玛管理,佛德根自己的“牛马”人数已经相当之少。虽是如此,为了得到更多利益,这些奴隶就只能“终日拉磨”了。
    在这个不平等的社会大环境里,一个奴隶若是能给罗斯王公当牛做马,实在是荣幸。这并不能说明留里克就是善人,给予私奴更多好处的根本在于王公掌控着公国的最多的财富,随便赏赐给奴隶一点,生活状况就会焕然一新。
    他需要的是裁缝们的成果,十天之内,足量的熊皮衣帽已经制作完毕。
    年轻的骑兵们清一色有着白色的“乌山卡帽”,另一个名字正是**帽。革化的熊皮裁减缝合,关键部位涂抹松胶加固。它并没有多少防御能力,作为御寒的帽子再合适不过。但是它是这样的形制,完全出自于留里克的喜好。
    制作桶装的高加索帕帕哈帽是另一个选择,留里克仍选择了前者。无他,乌山卡帽可以捂住耳朵与整个脸颊,对于极寒的北方太合适不过。
    除却毛子,年轻骑兵有着统一的白熊皮上衣,便是皮马甲缝上了袖子,整体显得较为修身,更适合两臂在马背上的运动
    裤子也是统一的,此乃粗细麻布的混合缝合,它们的款式整体较大,此乃适应年轻骑兵们仍在快速成长的身体,使得一条裤子可用多年。至于裤腿太长从不是问题,斯拉夫人比所有维京部族都善于制作皮靴,鹿皮与羊毛毡混合制作的褐色长筒靴尺码也很大,战士的裤腿太长自可轻易塞进去。
    小战士腿短小脚,脚丫就多裹几层裹脚布,裤腿就使劲往靴子里塞。谷
    他们相当程度上穿了雪地迷彩,数量惊人的北极熊化作了他们的衣服。白色皮衣上刻意缝上一些蓝色布条,也包括他们的白色毛子,乌山卡帽正脸的护额处缝上叫交错的蓝色条纹,俨然是把罗斯的旗帜顶在脑门。
    他们尚未有自己的佩剑,皮带挂着综合使用的匕首和手斧。
    他们倒是清一色地举起一支长度约三米的骑矛,碳钢抛光的矛头在阳光下硕士放光。每一根矛头都系着蓝色与红色的布条,以多色彩增添军队的威武。
    更美妙的是,所有的孩子清一色戴着木框墨镜以保护他们的眼睛不被雪地刺眼的反光灼伤。
    骑兵以这样的姿态集结,作为总教头的卡甘以及他的佩切涅格战士们定睛一看,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十多天前,首次见到集结的披甲草原骑兵的孩子们心生畏惧与怯意。
    现在轮的佩切涅格军震撼了。
    卡甘知道这些孩子现在毫无战斗力,但是他们距离成为优秀骑兵已经是短暂的时间问题。
    新罗斯骑兵与佩切涅格骑兵集结出六百骑的大军,倘若此乃精锐部队,冲到法兰克王国的境内,即可烧杀抢掠难以遏制。
    穿上新衣服手握长矛,卑微的人也成为威武之师的一员,年轻的战士很有自信。大家都只要王公王公集结的意图,为此大伙儿已经带足了干粮,甚至马鞍上都挂着麻袋,里面装着的可都是喂马用的燕麦。
    留里克攥着缰绳,控制着马匹定在雪地上再作一次宣讲:“年轻的骑兵们!这一次我要在春耕前巡视整个伊尔门湖,我要巡视所有的村庄、巡视所有的臣民。你们是我倚重的战士们,是公国最重要的军事力量。现在跟着我完成伟大的巡视,证明你们已经驾驭马匹……”
    说到激动处,留里克猛地拔出自己的钢剑,剑锋直指苍穹。
    见状,所有的年轻骑兵高高举起自己的骑矛,按照留里克教育的那般吼起乌拉。
    数千民众欣赏骑兵的集结,包括奥托,他又穿上战袍,在侍从的搀扶下欣赏儿子的高明举措。
    每一名年轻骑兵的脑门都顶着罗斯的标致,那交错的蓝纹正是船桨。
    老奥托平静着脸庞注视这一切,靠着意志力压着自己的泪腺,这才没有因为过分激动而泪崩。他从未想到罗斯还能组建一支庞大的骑兵部队,或者说几年前都不曾想过还可以有名为骑兵的新兵种的存在。既然其他的国家都存在了骑兵,罗斯不组建自己的骑兵就太愚蠢了。
    在号角声中,罗斯骑兵混合佩切涅格骑兵开始了一场环绕伊尔门湖的逆时针武装巡游。
    一支支骑矛向着天,如同一片移动的小树林。马队排着双列纵队,构成长度折合近一千米的队伍。
    年轻的骑兵一路上有说有笑,他们多是罗斯人之后,出生到现在也没太久的年月,每个人都是懵懂的,他们因教育获悉这个世界之广阔超越凡人的认知,却没有踏踏实实地亲自丈量大地,更没有环绕着伊尔门湖转大圈,尤其是以骑马的发生做此事。
    骑兵队伍故意在老罗斯人的姆斯季斯克城环绕一周,让民众好好瞧瞧罗斯人的骑兵部队,也让一些孩子的父母好清楚自己现在做了骑兵的儿子是何等威风。
    至于骑兵队抵达安置“藏起来的人”的、如同串珠般沿湖兴建的几十个村庄,以军力做强有力的震慑就是重大目的。
    民众站在冰路两边向浩荡骑兵行注目礼,他们看到了罗斯王公本人,纷纷摘下帽子行礼,更多是人就只是看着。
    留里克没有更多的要求,也懒得命令这些民众下跪磕头什么的。他就是要这些民众好好瞧瞧罗斯骑兵的风采,暗示他们亲自掂量一番自己的斤两。
    庞大的骑兵队顺利抵达这场巡视的休息站——新奥斯塔拉。
    作为王公的留里克也要好好瞧瞧自己的女人把公国南方重镇建设成什么样子。
    湖泊之南驻扎着第一支骑兵队,年轻的骑兵急忙骑上马接应自己的王公。甚至是卡洛塔也骑上坐骑,与自己的男人做马上的会晤。
    狂喜的心脏在猛跳,卡洛塔恨不得跳到留里克的马鞍上。
    “这就是你的全新骑兵?真是威武。”卡洛塔已经想不到更多的褒义词,她的脸因为夸张的笑容已经颇为扭曲。
    留里克略带笑意,好好凝视一番城市,又见到了前些日子就跑来这边探访的格兰人公爵斯瓦尔加德,这个男人也骑着马,拘谨的模样显示出此人的骑术极为拙劣。
    “卡洛塔,你把新奥斯塔拉经营得很好。”
    “那是自然。如何?到我的城里好好休整一番?”
    留里克点点头:“我正有此意,我还要好好看看我的卡尔,还有你。”说罢,他故意张开双臂,“我这次来可没带任何的女人,你知道的……”
    卡洛塔完全明白了,她会心一笑点点头,随即命令部下将围墙的大门全面敞开。
    又说:“我的城虽小,也足够这支大军的入住,住宿的条件固然比不上诺夫哥罗德。”
    “不碍事,我甚至不需要你再额外提供给养。走吧,我要进城休整一番。”
    恰是这个时候,斯瓦尔加德自觉可算逮到了插话的机会,他急忙吱声引起了留里克的注意。
    “你?我正好要问你,你在南边的见闻如何?我的卡洛塔与你算是故交,是否让你想到了很久以前的过去?”
    斯瓦尔加德答得极为干脆:“王公,我甚至愿意去掉公爵的称号。我打算把所有格兰人迁徙在这里,为您镇守罗斯公国的南方边境。我们格兰人太少了,根本没有自称公国的资格,唯有你是真正的英雄。”
    这话说得颇令留里克意外,倒是这个男人所言很有自知之明。
    “你愿意如此,就这么做吧。我的南部边境人口太少,多了你们几百个格兰人,我的南防压力也小了很多。我倦了,我的军队和我的盟友要进城修养。卡洛塔!”
    “嗯。”
    “但愿你剩下的马厩可以承载六百匹新到的马匹。”
    “没关系,未来我会为你培育更多的马匹,我已经提前建设了很多马厩。”

第843章 一百张弓的奖励

    一瞬间,新奥斯塔拉城集结了罗斯公国的全部骑兵力量!
    一杆杆骑矛向天如同密林,集结的马队形成前所未有的庞然大物。结束了必要的休整,所有的马匹饲喂大量燕麦,所有的战士食自带的干粮,也吃到了奥斯塔拉人制作的乳酪与黄油。
    卡尔已经学会了走路,奶里奶气叫着爸爸。
    孩子的眼神充满了懵懂,他才刚过一周岁,确实出身贵胄。
    在众多战士的关注中,留里克亲自保证自己的这个儿子,父子双双骑在马上,环绕着奥斯塔拉木围墙巡游。孩子很听话,稚嫩的双腿根本不是骑马鞍,而是勉强坐在上面。他不哭不闹,似乎平日里就被他的母亲卡洛塔训练过,如此这边对马匹毫无畏惧。
    与卡尔的亲密终极是短暂的,与卡洛塔的亲密也是如此。
    在新奥斯塔拉城中,留里克才是真正的最高统治者。面对君主,女公爵卡洛塔求之不得地扔掉皮衣战袍。
    留里克此来未带任何一名妻妾,连任何的女性侍从也不存在。他直接住在了卡洛塔的宫殿里做起民众人尽皆知之事。
    固然公爵的爵位只能让一人继承,贵族家庭多一些拥有继承权的男女后裔再合情理不过。
    单纯从政治角度而言,奥斯塔拉民众需要他们的女公爵再生一个或是更多,以做出多重保险。
    对于卡洛塔本人,她是一个女人!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民众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被折腾得走路都有些晃荡,卡洛塔乐在其中,并与自己的男人参观了全部的马厩,共同检查了那二百匹分配给奥斯塔拉人的马匹。
    所有马匹的居所显得颇为密集,饲喂马匹的饲料多是干草,也有一批燕麦。
    留里克看得出,卡洛塔并没有大肆投喂饲料。这定然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奥斯塔拉人自古以来的放牧习惯,投喂的饲料几乎就只是干草。冬季进入尾声的当下,投喂的干草量必然因库存消耗而下降,这就是所谓“青黄不接之期”。像是大肆投喂燕麦才是纯粹的土豪逆天行为,会使得马匹全年都保持健壮。
    留里克自然也只能在常备军的现役、储备战马上舍得投入高价值饲料,他也不能储备数量惊人的马匹,庞大的消耗公国根本吃不消。
    卡洛塔尽说着饲养牲畜的心得,尤为指出:“等到春天降临,所有的马、牛、鹿、绵羊和山羊全部放出圈舍。它们会啃食新长出的青草,消瘦的大畜很快变得壮硕。它们会开始繁育,我这里驯养的牲畜会增加很多。”
    “所以你要增加更多的圈舍,也就需要更多的人口照料庞大的牲畜群?”留里克刻意闻着,宽大的右手可是情不自禁地抚上卡洛塔的小腹。
    这是什么意味在清楚不过。
    卡洛塔瞬间羞红了脸,抬头凝望着自己男人的脸,发自内心地流露出幸福的笑意。
    为了确保一定成功,在逗留休整期间,留里克勉为其难又做了几次。
    卡洛塔自己是心满意足了,还不忘给留里克一项她自认为的重大提醒:“可别忘了我妹妹艾尔拉。”
    留里克怎么会忘了艾尔拉呢?自己身边的十七名妻妾真是一个都忘不了。
    或许很快还能变成十八个,因为卡甘说得很明白,佩切涅格汗国有意通过政治联姻加强与罗斯的联系,佩切涅格公主只怕最快明年即可抵达罗斯。
    按照留里克针对罗斯公国的公元839年的设想,这一年罗斯原则上是不会主动征讨他国的,公国的主要任务仍是积蓄力量,在境内发展农业、造船业和收购业,同样的进行农田拓荒、大规模伐木,是与战争同等重要的大事。
    就和去年一样,罗斯不想主动发起国战,从不意味着畏惧作战。小规模的战斗做了也就做了,倘若敌人找上门来,那就一改保守策略,发动动员令以集结强师征讨之。
    战争的主动权始终掌控在罗斯公国,或者说是自己的手里。一些相对和平的域外环境已经达成,现在的罗斯完全不必担心会遭遇强敌进攻一战灭国了。
    国家需要修养发展,王室家族也当发展。
    留里克记得,那还是十年前,老爹奥托就在这片大湖挑选了十个小女孩,一股脑地送到自己身边,所以……
    他便趁机向卡洛塔非常隐晦地透露自己的想法:“我早就听说了人们的说法,说我引起妻妾太多,就如同四月的公牛。也好,今年四月做完了春耕,我就做一头公牛好了。”
    至于留里克是不是公牛,卡洛塔的回答自然是肯定的。
    当庞大去骑兵部队离开新奥斯塔拉城时,卡洛塔因为腰疼就不骑马相送了。
    骑兵队还要继续巡游,奔向伊尔门湖的西岸针对那些土生斯拉夫部族们好生耀武扬威一般!
    他知道,除了牛犊、钓鱼人两个小部落是铁杆支持罗斯公国的,其他的湖畔农庄部族虽没有参与叛乱,做出的根本就是观望行为。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支持王师,观望的行径与反叛差别不是很大。他们就是一大群强头草,不想用暴力手段为自己捞取利益,就是想着躺赢。
    既然是强头草反倒好控制了,现在就是要让他们瞧瞧罗斯公国的骑兵队伍,好好震慑潜在的反叛者。
    骑兵走过每一座土生农庄,皆引得村民驻足围观。
    所有农庄的庄园主都派出了自己的一个儿子来做骑兵,他们就在军中,孩子路过自己的家乡更是要摘帽子摘墨镜,好生露出自己的脸向家乡父老致意。虽是同一个农庄出身,做了骑兵的孩子充满了自豪感,观摩骑兵的民众感觉到最多的则是敬畏。
    留里克看清了那些那些人的表情,他们多是脸庞严肃地看着,不好人探着脑袋挤出笑脸,好奇又担忧。
    至于骑兵队抵达钓鱼人农庄和牛犊农庄,情况完全不同。就像是早早投诚白树庄园,这两个庄园平叛战争时期的正确举措使得他们享受到了更多的战后利益,当王公要组建骑兵队时,这两个庄园也是高高兴兴从本就不多的男丁里挑选出合格的后生仔贡献给王公。
    如今,后生崽子们真得变成威武霸气之辈,以至于他们的父母不敢相信那骑在骏马上的战士就是自己的儿子。
    巡视伊尔门湖的工作得以美妙的结束,骑兵们尚不具备上阵杀敌的资格,卡甘很庆幸自己培训的罗斯崽子们一路上没有任何的坠马事件,就算整个马队保持着颇为安全的速度并匀速行进,一路之上未有任何祸事,这充分证明了年轻的战士们已经学会了控马。
    留里克经历了新奥斯塔拉的休整,将当地驻扎的骑兵全部带走。
    罗斯公国的骑兵在诺夫哥罗德城外完成总集结,他们驭马排成密集骑墙,接受留里克的胜利训话。
    “你们胜利完成了巡视伊尔门湖的工作,你们驾驭了马匹,我很欣慰!但是,属于你们的好日子到此结束了!接下来你们将接受真正的骑兵训练,会有很多人受伤,你们怕吗?!”他的质问振聋发聩。
    战士们皆答无所畏惧。
    留里克带着笑意点点头,再大声质问:“毫无气势!再大声点!”
    “无所畏惧!”众人又异口同声。
    “说得好!”
    罢了,留里克拽紧缰绳,驭马走进看戏的卡甘:“兄弟,我的人很有气势。他们想要接受更好的骑兵训练,就把他们当做你的骑奴,把他们训练成好兵。”
    卡甘轻叹一声:“优秀的骑兵需要长久的训练呐。”谷
    “那就严苛一番,每天都做高强度训练。放心,我会给你更多的报酬。”
    “不必。咱们是兄弟,给你训兵不算什么。”
    “还是收下吧。我会送你一些铁马掌,至于钉马掌之事,你拿回草原自己做即可。”
    卡甘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要,他主观上想表演一个作为兄长的大度。既然留里克提及了以铁马掌做报酬,这种好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必须拿着。
    斗转星移,属于伊尔门湖地区的温暖期悄然到来。
    时间终于进入到三月份,湖泊上的浮冰变薄,想要在冰湖上狂奔驯鹿雪橇已经是颇为危险之事。冰层每天都在变薄,很快,冰面大大小小的裂缝乍现。
    固然一场春雪降临,短暂的春雪之后带来是丝毫不是恶寒,而是恼人的阴冷潮湿。
    整个世界都变得湿漉漉的,空气也湿润无比。
    没有人觉得这很糟糕,广大务农的民众抓住这关键的时刻,修善自己的农具,检查种粮,为春耕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每一年的春耕都在儒略历的四月初,现在诺夫哥罗德和周边地区正式进入一年一度的冰雪融化季,现在全天的最低气温也高于冰点,这一点可由放在户外的水桶积水不冻结证明,原则上这样的气候已经可以播种,但农田的极端泥泞会杀死麦种。
    大家在默默等待,唯有那些骑兵仍在训练。
    即便是仅有十岁,因为父母捐了钱财而得到成为骑兵资格的他们不得不像是佩切涅格骑奴般学习骑兵战斗。
    佩切涅格人是真正的马背上的游牧民,五六岁的男孩女孩都被父母要求学习骑马,纵使是坠马大哭,也被父母再强行搬到马背上。至于贵族的骑奴,年幼的奴隶训练更为刻苦,他们没有选择,若是不听主家的话,不仅要挨鞭子还要饿饭,坠马之伤苦只有自己扛。
    罗斯这里至少有着一个信仰的buff加成。
    罗斯王公是被诸神祝福的伟大任务,成为他钦点的战士是此生最大的光荣,若是训练时胆怯乃至撂挑子不干了,则是自己与家人的最大耻辱。
    根据留里克突击制定的奖赏制度,原则上完成伊尔门湖巡游的骑兵战士们,都可以得到一张反曲弓的奖励。
    奈何卡甘带来的新反曲弓就只有一百张,其他的佩切涅格战士也有自己的弓,留里克实在不好意思去索要。
    新晋是四百名骑兵战士,谁将得到此一百张弓?
    莫过于通过骑兵考试,公平地得到奖励。
    固然考试制度是东方人的智慧发明,维京人这里自古以来也有着暴力的竞技游戏,乃至是部落内部血腥的竞选酋长之位的公平决斗。
    留里克是知道的,移民而来的罗斯人和其他维京部族,冬季里实在闲得慌,尤其是在光明节期间,等待火塔或是巨大篝火堆点燃之前,靠着一些竞技游戏打发时间。
    赌注可能是一罐蜂蜜或是一桶麦酒,乃至是一些烤肉。他们所热衷的仍是赤手空拳强瓶子的游戏。陶罐在争抢中容易碎裂,那就用皮革和干草做一个囊,大家就抢夺这个东西。这就是最原始的橄榄球运动,善于强求善于冲撞的男人,被认为能在战争中成为勇士。
    罗斯人乃是所有的维京部族有这方面的基础,就当发扬过光大。
    给予这一思路,留里克觉得自己索性可以把事情弄得更盛大一些。
    三月底,一些消息在整个伊尔门湖区散布开来,各个定居点的人们都收到了消息。
    王公要在春耕前举办一场省会?要求有能力到诺夫哥罗德城的人们务必都来瞧瞧?
    有能力的人的确无惧化雪的泥泞抵达大城,争相要看看王公到底搞得什么娱乐活动。
    只见得一片沿着沃尔霍夫河的平坦荒地已经有所干燥了,很快这里会被青草覆盖,荒地会变成放牧的草场。荒地上树立了酷似篱笆的木杆,他们排列成线,乍一看去构成了一些通道。
    大量的骑兵在场外徘徊,尤其是那些身穿扎甲的草原骑兵最是扎眼。
    罗斯骑兵也都在场,他们清一色穿着白熊皮缝纫的皮衣,也清一色举着细长的骑枪。
    人们一直缺乏娱乐活动,一万余人聚集在诺夫哥罗德城外,让这片区域显得有些局促。
    卡甘看到了,放眼望去全是穿皮衣的人,到处都是毛茸茸的皮帽在乱晃。事实上留里克邀请卡甘跟着参与环伊尔门湖巡游,也是给这个草原兄弟秀肌肉。卡甘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也完全明白罗斯人的确掌控力充足的皮货资源。
    如此多的民众从十里八乡赶来看大戏,让“骑兵考试”变得过分热闹了。商人们趁机做交易,普通的农夫家庭也摆出小摊,贩卖自家做的小手工艺品或是实用小木器,整个场面大有庙会的感觉。
    热闹的场面证明了罗斯治下的和平安稳。
    留里克还搞了一套祭祀活动,他的编号从A到J的女仆们一个身份就是女祭司,也在诺夫哥罗德于春分日完成了春季祭司。
    气候已经不是很冷,民众看到了十名年轻的美人一身素服,头顶着新出芽的红松枝编成的头冠,在留里克王公的指挥下,与考试现场做一场小型祭祀。
    仪式让开始变得无比庄重,就仿佛诸神会在高天之上俯视。
    无疑这场罗斯人搞的骑兵考试,瑞典王比约恩和其他瑞典贵族根本不会放过,罗斯人的骑兵耀武扬威有些日子了,固然都是一群崽子,这群崽子的骑术如何了?
    他们也重点瞧瞧罗斯人的祭仪,无疑,比约恩王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年轻女祭司垂涎三尺又嫉妒万分。她们是祭司,也都是罗斯王公留里克的妻妾。
    都说过去的那个卡尔最好美色,留里克不是更加极端吗?美好的现实摆在这里,哪个男人不羡慕呢?
    就在仪式进行时,留里克当众重申了这次考试的原则:“这是一场竞技,你们将分成四个组,每个组的二十五名优胜者将得到优秀的反曲弓!”
    新晋骑兵仍旧没有得到骑射训练,即便卡甘一行将在罗斯春耕结束后打道回家。他们训得有且只有一个,即端着很长的骑矛,策马向前冲击,并以矛头戳中皮囊目标。
    松鼠皮包成团的皮囊就摆在木桩上,年轻的骑兵从起始点快速冲击,矛头戳中皮囊即算成功。
    在号角声与围观民众的欢呼声中,年轻的骑兵策马冲击。人们看出了门道,骑矛刺中目标立刻引爆欢呼声,没有刺中收获的就尽是嘘声。
    考试或者说比赛,从清晨持续到傍晚。四个组中,每个组最先完成刺中的二十五人,等到了他们的奖赏——一张反曲弓。
    但考试在多个赛道考场持续了整整一个白天,完全证明了突击训练的结果不理想。马儿跑得快,骑矛的矛头在前方,年轻的骑兵操持这样的武器能精准刺中较小的目标并不容易。
    还是得训练呐!波兰骠骑兵的骑矛可是长达六米,罗斯骑兵现在的折合三米的骑矛还是太短了。
    留里克是设想里,罗斯骑兵不会遵从法兰克骑兵的那一套,要落实骑矛冲锋,也要落实骑射御敌。
    不过未来的训练已经不需要卡甘,佩切涅格人和基辅人的庞大使团将回到故乡,罗斯最初的那八十名骑兵是很好的教练,另有十名归属为留里克的佩切涅格骑奴作为教练。无论是骑兵,还是禁卫军的新战士们,他们未来的日子在学习基本文化知识以外,会完全脱产,平日的生活就是学习如何战斗如何杀敌。高强度训练一个温暖季,一切都会好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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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