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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44章 当四条标准货船下水

    一场温柔的春雨喜降大地,它大大加速了剩下积雪的融化速度,虽然造就了全域的极端泥泞,人们都清楚,这场雨结束后,当大地变得干燥,春耕即可全面启动。
    人们在家中做最后的等待,各个农夫整顿好了自家的种粮,播种用的耧车修缮妥当,犁华擦拭得锃光瓦亮。他们检查自己的铁铲、铁锄与斧头,检查篮子与绳索,又把擦汗用的麻布巾洗得干干净净。
    留里克这边也在筹备着耕种的事宜,具体的播种工作固然是交给仆从、乃至是聘用一些农夫来做,在播种工具以及畜力资源的筹备上,无疑它占有绝佳的资源。
    几乎所有的马匹都是它的,无论是将马匹分配为乘骑马还是驮马原则上皆凭他的好恶。
    固然乘骑马的使用方向原则上有且只有投入战争,关键时刻用来驮物或是拉动曲辕犁真是再好不过。
    使用马耕还是选择牛耕,这对于罗斯从来不是问题。
    基于罗斯的现状,或者说是罗斯治下的斯拉夫人的耕田现状,他们因经济与历史的原因,极少得到牛,也仅有少量的马匹,更别提连铁器都极为匮乏。还是十年前,环伊尔门湖的斯拉夫人首次得到罗斯人的大规模铁器输出,如此才开始播种革新。
    他们已经从维斯瓦河畔渔猎游牧民完全演变成定居的农民,彼时的他们靠着人力拉动木犁如此翻土,能使用马匹开垦土地的实为极少数的贵族。
    曲辕犁作为罗斯公国输出农业技术的拳头产品之一,它的核心部件正是金属犁华。生铁铸造的犁华成为一种量产工具,亦包括铁铲与锄头,皆为铸造的量产工具。
    只要三到五枚银币即可买到一把铲头,农夫可以自己做一个木柄紧紧套上去,成为铁铲或曰铁锹。
    曲辕犁因为使用了多达三个铲头,至于其上的木结构,原则上农夫家庭自己即可制作。量产压低了价格,成品曲辕犁被留里克标定为一磅银币。对于普通是斯拉夫小家庭,如果全家人于温暖期精心照顾农田,农闲时积极为王公做手工业临时工,省吃俭用一番,一年的产出有足够盈余买下一把曲辕犁。
    甚至一批农夫自行改造购置的铁铲,学着曲辕犁的模样以杉木自制木零件,最终将铁铲倾斜着插上去,此乃对他们的传统木犁进行了自发个性,固然每个家庭强行改造出的新犁样貌五花八门,注重结果导向的他们都是无所谓的。
    农夫家庭最多饲养一些家禽和兔子,饲养的鸡并非吃肉,而是单纯的消费鸡蛋,养兔子是吃肉,更重要的是盯着兔皮。
    彼时的他们生产力水平太低,必须靠着几十上百个有血缘联系的家庭凑在一起,垦荒、播种、收获实为男女老幼齐上阵。现在各个小家庭有了私产与私田,实现小农经济的生产资料基础已经存在,传统农庄向着小农经济的汪洋大海的变革正在缓慢进行。
    但他们的生产力水平仍旧太低了!
    纵使是坐拥伊尔门湖畔地区的肥沃田亩,土地肥力也是相对于森林区高罢了。论得高肥力,基辅地区的田地那是真真正正的黑土,毗邻黑海气候也很不错。控制南方的广阔平原存在于罗斯征服的未来路线图上,但不是现在,更不是未来几年就可以做到的事。
    广大的斯拉夫农民还得靠着人力垦土、播种、埋土,至少这些费劲人力的操作换上了铁犁和耧车,比之以往已经轻松了太多太多。
    但真正的老罗斯后裔们,他们作为公国的顶级族群,享有者王公的厚爱,他们的耕种将全面使用马耕。
    罗斯公国的牛有且只有奶牛,养牛就是为了得到牛奶在制作成耐储的乳酪和黄油。它们的品种也不是产奶量惊人的霍尔斯坦奶牛,本质上仍是欧洲原牛的初步驯化中。那些牛都有着巨大且平直向前的牛角,这类驯养的牛若是受惊,即可撩开蹄子疯狂冲撞,成为杀敌工具并非不合适。
    罗斯的牛并没有那么温顺,罗斯控制的马匹整体要好很多。
    战马摇身一变成为耕马,当它们完成春耕后,即进入马群的繁殖期,届时全部的母马进入到夏季的修养期与生育期。罗斯也能趁机得到一些马奶。
    马奶能酿酒,至于怎么做马奶酒罗斯没有相关工艺。但马奶可以喝,作为一种特色饮食,留里克本人很愿意品尝一番。
    春雨滋润世界,整个环伊尔门湖和新罗斯堡,各色民众都在为春耕做准备。
    广大的商人则是单纯要等待春雨结束,因为冰海已经解冻,推到岸上的船只必须全部入海。囤在仓库的货物可以抓紧时间运走,至于大大方方地运到瑞典梅拉伦,还是冒着被杀的风险悄悄输送到丹麦,全然在于商人自己的意愿。
    罗斯在过去的一百年间始终是这片海域的毛皮供货商,而今罗斯的皮革产业,或者说的整个手工纺织、皮革产业已经完成制霸。
    一些商人输送的不再是简单鞣制后的皮革,而是成品的麻布衣、皮衣、乃是皮靴、帽子、手套、皮带、麻布口袋,甚至是双肩背包。加工一次后,成品货物自然要涨价,商人们很愿意多花钱购买之在,作为二道贩子的他们只要再成功卖掉就能赚取更多。
    留里克如何放任着各路商人抢掠自己的利益?成品的皮麻纺织成品就有古尔德家族向着西方输出,由于要先满足罗斯自己的消费,向瑞典地区输出的产品数量并不很多,价格也定得并非极端,至少梅拉伦人的农妇能够消费得起。
    只有熊皮、貂皮和狐皮是最佳的皮革,像是鹿皮因供应量太高,价格始终上不去,而松鼠皮因为产量过于极端,它们成了绝对的廉价物。
    各个定居点都躁动起来,每天都有人亲自勘探雨后的大地是否依旧泥泞。
    斯拉夫人需要祭祀春神,原则便是美丽的少女采集新长出的野花制作花冠,向神祇木雕进献花束,祈祷温暖,之后进献麦种,祈求神祇赐予丰收。既然罗斯统治了这里,农耕的仪式一如既往地增加了“血腥”仪式。
    今年毕竟不同于往年,可以说罗斯人的三代王公齐聚在诺夫哥罗德。这座城没有大神庙,至少有一座花岗岩拼凑成的石船祭坛。
    大祭司本人在新罗斯堡,留里克理所当然做起祭司的工作。
    土地虽没有完全干燥,一锄头下去尽是沾手的泥巴,进行春耕前的祭祀的契机已经完全成熟了。
    王公下达了举行祭祀活动的告示,万千民众纷纷涌向城外的祭坛,纷纷换上春装的民众拖家带口,将祭祀现场弄得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年轻且极为漂亮的少女又是一身素色白袍,头顶着嫩松芽与野花拼装成的花冠,为了增加华丽感,一些玻璃珠子也挂在花冠上。
    老奥托永远不希望他人看到自己的老迈的褪态,反正自己的脸是白色的,就以少量白泥粉涂抹老脸竭力遮掩一些老年斑。他的胡须蓄着奇怪的辫子,脑袋套着镶嵌金子的贴皮盔,身披熊皮,长剑挎在腰间。就以一根战戟作为木杖,不劳任何随从的搀扶,以老将军的姿态坐镇监督正常祭祀。
    而王后斯维特兰娜抱着睁着浅蓝色大眼睛的奥斯本斯拉夫,原则上这个男孩就是第三代王公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王后带着太子参与春耕前的祭司,就是要让本地区数量最多的斯拉夫人好好瞧一瞧。
    一头雄鹿作为祭品被留里克亲自斩杀,就以鹿血滋润大地,以此祭祀罗斯的春神与财富神。仪式要继续走流程,要向斯拉夫人的春神进献鲜花与麦种。
    这还不算结束,到了夜里仍要点燃一座火塔,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留里克自己很喜欢罢了。
    入夜,火塔燃起来了,它规模虽不大,吸引来围观的民众可是不少。民众都是崇拜火的,那么王公执意点燃火塔自然有他的用意。火焰代表着力量,熊熊燃烧的火苗也似一个起始的信号。
    次日,一个完美的大晴天!
    时间已经进入儒略历的四月份,留里克本人虽不在新罗斯堡,也确定那边的商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因为诺夫哥罗德这里,多方势力就在蠢蠢欲动。
    卡甘和马客萨克伊催促罗斯人赶紧开始春耕,他们趁机出借马匹给农夫当耕田使役,趁机再赚点物资,罢了就组织马队带着大量货物南下回家。
    瑞典王比约恩心情是极为复杂的,他并非真的愿意放弃王位,而是时局逼着不得不让位。罗斯的留里克赏了自己足够体面的机会,他知道自己无力拖延时间,但时间已经是四月份,罗斯王公本人当莅临梅拉伦湖,在乌普萨拉大神庙处登基全瑞典大王。
    其他贵族的心态出奇的一致,他们巴不得留里克赶紧抵达梅拉伦湖完成登基,巴不得现在就坐船回去。
    瑞典的贵族和贵族全权使者们清一色乘坐罗斯大船抵达这遥远东方腹地,他们都清楚注意到这里的人们在大张旗鼓地筹备春耕事宜,一下子使得他们很紧张,生怕遥远西方的自己的领地,自家的族人做不好春耕。
    同样的这些人期待另一件事——订购的大船。
    霍特拉家族在东方建造了两个新的造船作坊,家族中的老二卡尔和老三斯泰因,分别在留里克本人的安排与资助下,管理者新罗斯堡和诺夫哥罗德两座造船作坊。
    在诺夫哥罗德,负责本地造船业务的老三斯泰因,因产业结构性的安排,他主要在此内湖区域制造传统的划桨长船,而这个冬季他已经根据誊抄的设计图纸,制造标准型武装货船/渔船。
    多达四艘大船就藏匿在密闭的宽大木厂房里,多亏了本地区取之不竭的巨型杉木,才使得厂房可以靠着木质材料仍能修得巨大。
    曾经留里克最早宣布一条标准型货船卖给瑞典老朋友们,一条是一百磅银币。他有着很灵活的标准,以遭遇了雪灾为个由头,就把价格涨了一倍。
    瞧瞧这些贵族,他们争相恐后想看看造了一个冬季的船只情况如何,留里克的故意涨价丝毫没有打消他们对买船的兴趣。
    春耕就是未来两三天必然全面开始的是,对于罗斯的内陆造船厂,因为大地变得足够干燥,关键的工作也将进行。
    对大船期待已久的瑞典贵族们一直被要求不准去窥探造船厂的建造进度,但他们还是悄悄派出了探子打探情报,纷纷确信罗斯人以极快的造船速度建造大船,梅拉伦部族的确能在今年拿到斥巨资订购的五条船。
    贵族们都接收到了邀请,一个二个在留里克的引领下抵达造船厂的户外。
    “我看到你们铺设了大量的松木?这是什么?”比约恩情不自禁地问。
    留里克心里暗讽这家伙怎么没见过世面?他指着排成纵列的被剥了树皮的松木:“这是轨道,他们一会儿会将大船船壳推出来。”
    比约恩就是一介好奇宝宝,又指着另一木杆和麻绳边拼装起来庞大阶梯:“那又是什么?”
    “是安装桅杆的地方。瑞典王,你不要多问了,安心看着即可。”
    比约恩较为话多,同样是围观的佩切涅格王子卡甘与马客萨克伊,他们看着罗斯人造大船的过程出奇的好奇,因为完全不懂索性只看不说。
    轨道开始被拎着木桶的匠人涂抹鲸油和海豹油的混合物,在其后方,打开木门后走出两排壮汉,三十余人合理拉扯一些缆绳,将内部的船壳硬生生拉出来。
    标准型货船的水线长度也有折合三十米,它颇为修长,尤其是拉到户外后,换壳要安装主桅杆、小型尾桅杆、以及如同独角鲸一根向前的前桅杆。即便是标准型货船,针对它的改进一直没有听过,船壳本身不会变,船壳上增加的物件就是造船者发挥想象力了。
    安装桅杆的过程很是精彩,对于霍特拉家族而言这就是掏力气的工作而已,兄弟们以及雇佣的伙计都很熟练。
    才是上午,被推出来的四条船就全部完成了桅杆安装与固定,甚至连主桅的三角帆也挂了上去。
    这四条船在众目睽睽下进入被推到湖畔,每一条船都立在了非常微妙的平台上,很显然如若拉扯大船的四条缆绳断裂,各船即可侧着身子顺着高斜度滑道滑入湖水中。
    船只下水过程又是另一种精彩。
    各个行业信仰着各自的守护神,即便得到神祝福的留里克在现场,斯泰因·霍特拉松秉承着家族、行业的传统,如果造小船可以不怎么讲究,造任何的有甲板的大船就必须讲究一番。
    不同于罗斯惯常的以鹿为牺牲,霍特拉家族以鲜鱼作为牺牲。
    他们祭祀鱼,向河神、湖神、海神祈祷,之后,举着火把的人冲向船只,竟直接烧起缆绳。
    这种事情留里克一直没怎么注意,想不到他们竟是用这种方法弄断绳索?显然这是造船业高手的职业讲究,自己也就识趣得全程围观。
    缆绳燃起来了!慢慢开始撕裂并被扯断,一艘大船猛然滑入水中溅起剧烈的水花,船体虽是非常剧烈地晃动,左右摇摆了一阵子便平稳了下来。
    四条船纷纷入睡,围观的人们目睹此盛况皆在欢呼。
    比约恩紧张的脸庞终于露出了笑意,他走近留里克,完全不顾其他贵族以及使者的态度,指着下水的四条船:“我买了你五条船,这四条就归我了!你要帮我牵引回梅拉伦!”
    “可以。但是钱财……”
    “八月份我必支付,我以荣誉担保。若我食言了,你可以斩下我的头。至于别的事情……”比约恩把话说得很重,又使劲挤了挤眼。
    “我知道,不必你再提醒。”
    比约恩去王好,但罗斯难以直接统治梅拉伦,仍要扶持一个代理人代行管理,这个人毫无疑问还是比约恩。此乃留里克与这个家伙的秘密政治交易。
    四条船下水,实则有上千人围观了这一过程。对于大船如水稳稳当当,围观农夫们觉得此乃一个好兆头。
    春耕活动终于开始了,全伊尔门湖畔,无论男女老少或是身份的高低贵贱,几乎所有人都投入到与春耕有关的伙计中。
    作为君主,留里克就是故意作秀,在民众的注视中与王后斯维特兰娜合力操纵马拉曲辕犁,在王公私田中播种小麦。
    他象征性第做了劳作,之后盛赞王公夫妇勤耕之举的文章就印在纸张上到处张贴。王公如何处理他的私田是他的是,民众没心思关系,但民众很高兴王公展现出对农耕的重视。
    马匹尽量用于春耕,由于劳动力足够的充沛,诺夫哥罗德、姆斯季斯克、青年城,罗斯人位于伊尔门湖的三大核心控制区的春耕工作在十天内即全面结束,民众表面上进入了农闲期,留里克可不愿让大伙都闲着。
    他也下达了另一道命令,集合公国中的骁勇,组织一直军队,带着舰队主力直接去梅拉伦湖,去取得属于留里克的全瑞典王位。
    如此,老罗斯人、各路维京人和斯拉夫人为之沸腾,大家很希望自己能得此殊荣,见证留里克的尊号由王公(princep)升级为王(kuniag)。

第845章 光荣点兵

    前往梅拉伦湖夺取罗斯人当有的光荣!
    那么,谁会是光荣的参与者?
    年老的奥托还记得当年的景象,已经过去好多年了,瑞典的政治版图已经巨变,曾经的敌人、朋友也纷纷走入故纸堆中。他还记得奥列金盟主的那张老脸,可惜那个老家伙竟被拉格纳跺了脑袋。
    奥列金战死了,杀害他的凶手拉格纳成了罗斯的朋友。拉格纳本人确信在博恩霍尔姆岛招兵买马势要在罗斯的助威下夺了丹麦的统治权,而他的族人,尤其是两个儿子,成了滞留在罗斯的彻头彻尾的人质。
    奥托是一定要参与到这次瑞典之行的。
    古老的时代,那里就是罗斯部族的故地,一百年过去了,罗斯王公将在乌普萨拉加冕为王。
    留里克将称王,自己作为来自旧时代的老人便是太上国王。对于极高的权势,如今的奥托何以看重,他需要的是光荣,自己的儿子越是拥有权势,自己便更加光荣。
    即便这具衰老的厉害的身躯已经无法像战士般战斗,他必经没有老到四体不勤的地步。
    罗斯公国第一代王公奥托与妻子尼雅,将亲自参与到新瑞典王的称王仪式。
    第二代王公留里克将成为全瑞典王,王后斯维特兰娜也将正式成为瑞典王后。
    法理上的第三代王公奥斯本斯拉夫已经出生,即便他是一个婴儿,作为天生的贵胄,如此光荣时刻必须参加。
    事实上,当留里克下达了命令,罗斯公国的一批精英贵族们都将参与到这场盛会。
    留里克会携带自己的全部妻妾、全部的子嗣参与其中。处于个人好恶,连拉格纳的两个儿子,坐轮椅的伊瓦尔,以及刚刚学会奔跑的比约恩,都将参与其中。
    也许一些年幼的孩子不当参与这场漫长的旅行,他们有概率在旅途中夭折。
    留里克狠了狠心,他的命令非常绝对:“我的子女、我亲戚的子女,必须参与其中好好见世面。”
    贵族的子女即便是懵懂无知,他们参与并见证新瑞典王,或者说是瑞典的罗斯王朝的诞生,亦或是罗斯王国的诞生,便是为此生捞到一项重大的政治资本。
    罗斯王公家族全族出动是必须的,为了避免被征服的斯拉夫民众出现可能的叛乱,所有臣服的斯拉夫庄园,庄园主必须交出自己的博雅尔继承人,说好听得正是见证国王诞生,说不好听得正是人质。
    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抱着儿子卡尔参与进来,即便移民到遥远东方,法理上她在伊尔门湖最南端的领地是瑞典的一块飞地。奥斯塔拉公国作为罗斯的铁杆支持者会高高扬起牛头旗帜,以祝罗斯王公获得荣光。
    多达一千名年龄不一的战士被征召,他们大多有老罗斯部族的血统,也有一批在战争中证明自己能力的斯拉夫战士。
    他们自身衣物可以五花八门,外部统一套上白底蓝纹的袍子,与统一的鹿皮靴子,头顶的固然是传统的有巨大护鼻的铆接铁皮盔,也额外配了一顶熊皮帽子。
    辛苦的春耕已经结束,罗斯公国设定的学校全面复课。目前索要教给年幼孩子的知识整体有限,多集中在教授基本的加减乘除计算、拉丁语、诺斯语和斯拉夫语教学上。这些教学活动可以直接采取大孩子教小孩子的模式。至于学到更高深的知识,就只有王公本人亲自授课。
    那些学习文化知识的男性佼佼者,他们学习到现在已然全部过了十二岁,按照传统便可以成为上战场的男人。他们有老罗斯人出身,有其他维京部族出身,也有单纯的斯拉夫人。他们清一色被编入常备军,大部分实质分配做了骑兵。
    战马纷纷进入繁育期,骑兵的训练为此大规模暂停了。年轻的战士们有着远超他人的文化知识,对于世界是巨大的球、罗斯仍是巨大世界中微小的一瞥深信不疑。他们需要见世面,就算不能骑马,也要以步兵战士的姿态,为留里克支撑华丽的台面。
    环伊尔门湖的罗斯公国统治阶层,将组织一千余人规模的庞大团队奔向梅拉伦。
    庞大的人员群体衣着统一,一千余名身着白底蓝纹战袍的年龄不一的战士们集结在诺夫哥罗德城外。
    播种的麦种仔细瞧瞧吧,它们的芽苗微微破出泥土。规模巨大的网格状的万顷良田成为禁止闲暇人等践踏的进去,罗斯军队的集结地是之前跑马的地方,而今也长满了青草。
    不长的青草被集结的战士们塌得东倒西歪,他们清一色背着圆盾、束口麻布口袋、腰间挂着战斧与剑,以及大肆装备的弓弩。不少人额外扛着战戟,戟下挂着蓝白红色的布条。
    这支军队的着装主色调是白色,蓝色与红色成为关键的辅助色。阳光照在他们神圣,更彰显了一种神圣感。
    无论他们的年龄如何,战士们排成多排纵队。
    他们的站姿实际并不很整齐,如若以一般学校的操场排队为标准,他们现在的站法并不让留里克十分满意。
    即便如此,对于尚未正式禅让的瑞典王比约恩,以及其他客居诺夫哥罗德整整一个冬季与初春的瑞典地区贵族,他们看到了一支强军,仅在气势上就威不可测。
    野地上打上木桩,一座较为宽大的宣讲台快速搭建。
    宣讲台下,即将远行的将士们排好队列。甚至是诺伦和她训练出的鼓乐队正持续地演奏欢快乐曲烘托气氛。
    宣讲台上,瑞典各贵族以及贵族的使者,作为嘉宾特此观摩留里克王公的出发前的大点兵。
    他们对罗斯军队的英姿赞不绝口,眼看着不远处沃尔霍夫河被缆绳固定停泊的舰队又议论纷纷。
    他们的眼神也注意着奥托、留里克,以及那个小婴儿的身姿。
    罗斯人三代统治者尽在这里,兄弟们都是瑞典的贵族,无疑这个时间点尽成了罗斯贵族获得荣光的注脚。
    虽然还没到乌普萨拉大神庙,比约恩已经看到了结果。留里克可以在浩大的春耕后再搞出这么一出排场很大的“大点兵”,他这是带着获得荣耀的态度去梅拉伦,倘若有谁敢反对他,他就可以快速集结大军杀奔而去。
    因多年前的多次战争而元气大伤的梅拉伦部族,已经丧失了对外大战的硬实力,民众的厌战情绪也很高。比约恩的脑子不得不胡思乱想一番:“罗斯人!你们太强了!留里克,若是你想让我们梅拉伦人全体为奴为婢,大军杀奔而来,我们根本无法抵挡。”
    就连比约恩都是这样的悲观态度,其他贵族的内心里已经把自己标榜为罗斯的附庸。他们看到了接受点兵的军队里,居然还有举着白底黑纹牛头图案的旗帜,那是奥斯塔拉人的军队,显然做罗斯的附庸并不是坏事,奥斯塔拉人现在的日子过得非常好。
    点兵现场有一些骑兵作为点缀,因为佩切涅格人和基辅人,已经带着买到的大量物资南下,使得骑兵阵容显得过于冷清。骑兵是用在多平原地区作战所用,至于梅拉伦湖那种湖岸线极端曲折的冰蚀湖,还是持剑盾的“海军陆战队”更为合适。
    诺伦在留里克的示意下暂停现在的音乐,接着吹奏起另一端唯美又大气的曲调。
    《罗斯!我美丽的家园》
    曲调有着自己的名字,曲调本身并非留里克本人谱曲,时人所见的确是他谱曲填词无误
    前奏罢了,站在高处的留里克一声吆喝:“兄弟们,让我们同唱这首歌!Russia……”
    那个位面的伟大联盟分崩离析,见证联盟光荣的曲子被保留下来,以追忆那往日荣光。曲子是好曲子,现在的罗斯公国事实上也是一个整体松散的政体。一个庞大且统一的国家的诞生不是一蹴而就的,要将大量的森林部族、滨海部族团结成整体,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年轻的战士们同唱一首歌,歌唱罗斯的伟大,以及歌颂团结起来才能伟大的共识。
    一千多人同唱一首歌?曲调也很好听,诺斯语的歌词较为复杂,倾听歌词内容,听得瑞典贵族们振聋发聩!
    那些小部族的首领或是使者觉得这首歌曲证明了罗斯人的真正态度,本来自家部族人口就小,就是一艘海上的小船翻不起多大的浪,歌词说得很明白,“各部族的团结构筑成坚固的堡垒,将我们从胜利引向另一个胜利”。
    罗斯王公借由这首千人何尝的歌曲拼了命的强调团结,这种口号,尚未退位的比约恩王没提过,死去的奥列金王和卡尔王,此二人非但没提,所展示的根本就是霸权。重大的政治决意当在乌普萨拉神庙处定好,国王登基仪式尚未落实,留里克王公分明明示了罗斯的主张。
    所以兄弟们都投了吧,听着留里克这个年轻英雄的指挥,大家以后都过上好日子。毕竟留里克这崽子把主张都唱出来了。
    婉转的歌曲很能填补人们的精神文化需求,好歌曲最能传播到远方。
    当歌唱结束,留里克张开双臂示意大家安静。
    他清清嗓子,以洪亮的嗓音宣讲起来。
    “罗斯的勇士们!我们正走在一条通向光荣的道路,你们能被选中恰恰证明你们是罗斯的英雄战士。你们将见证我取得光荣,当我戴上黄金王冠的那一瞬间,你们也得到了光荣!
    我们会在乌普萨拉大神庙举办仪式!一百年了!已经一百年了!我们罗斯人的先祖从那里离开,一百年后我们回来了!
    旧时代的一切恩恩怨怨都结束了,罗斯与瑞典合并了,一个王国诞生,纷争也结束了。
    属于我们后代的会是一个更安全、更繁荣的局面,所有人在罗斯王国的治下安居乐业。
    我!留里克!就是繁荣的创造者!为我欢呼吧!”
    留里克的话语毫不谦虚,他标榜自己的繁荣创造者,而这正是大家乐见于听到看到的。
    有人起了头,上千人开始欢呼。
    瑞典贵族们想要听到的维京战吼并不存在,但听到了更奇妙的吼声。
    那是山呼海啸般的乌拉之声,犹如海浪般一遍又一遍地冲刷沙滩,在耳畔环绕经久不衰。
    王公大点兵,点的都是年轻有为的精干之士。
    一批三十岁的老战士作为军队的核心,数量惊人的十多岁男孩才是这支军队的中坚。
    没有任何的瑞典贵族会轻视一群十多岁的孩子,或者说他们的眼里压根不相信这群崽子最小的才有十二岁。
    大家都是黄金头发的北欧人,罗斯这边针对维京系出身的孩子有着特殊的伙食照顾,男男女女天天是麦子和肉供着,一个十二岁的男孩不但颇为高大,清一色长出了金色胡须和胸毛。穿着厚实一番,直接伪装成了壮汉。
    比约恩和别的贵族都很自卑,罗斯人的年轻战士比自己部族的壮年男子普遍高一些,这番再戴上熊皮帽,显得身材更高大了。
    北欧男孩的青春期往往在九岁就开始了,倘若这一阶段吃得不好,人的身高即被大大压制住。梅拉伦部族的成年男子,普遍的身高折合只有165㎝,不少人仍是180㎝乃至更高的壮汉,就是高大壮汉的比例太低了。
    罗斯人过去也是这一情况,但自从留里克把持了权势后,动用自己的资金给部族的孩子免费的高营养餐饮,一时间被人们称之为“完美的慷慨善举”的举措,达成现在这一大家难以想象的局面——罗斯公国的身材高大的男孩女孩太多了。
    留里克本人就是高大男子,他的王后在女人中也是非常高挑的。其他的妻妾尽在这里,竟没有一名矮个子。
    战士们身材高吼声响亮气势如虹,万千的溢美之词都难以形容现在的气势。
    奥托产生了强烈的错觉,他觉得广大战士在为自己欢呼。
    “不,他们是向留里克欢呼。不过……我还是为罗斯带来了荣光。”
    一位老战士流下两行热泪,奥托心情激动,也深深惋惜自己老了。四十年前他首次随队伍来到伊尔门湖向本地人索贡,根本想不到最后自己会在这里养老,想不到罗斯摇身一变成为霸主,成为新旧两个世界的王。
    他太清醒了,自己看到了嫡系孙子的降生,能把孙子抱在怀里逗弄,也即将看到自己的儿子加冕。
    这支接受点兵检阅的军队,如若开赴到法兰克王国境内,只要指挥者乐意,即可如海啸般横扫广大区域,杀得法兰克军队吐血三升再带着战利品扬长而去。
    今年不打仗,庞大的军队本质上的确是作战军团,但现在的工作就是充当豪华仪仗。
    本来他们也是要在和平的温暖期做着大量生产工作,如捕鱼、狩猎的传统工作,这项工作不得不暂停,留里克会负责大军在乌普萨拉神庙驻扎时期的全部开支,主要开支实际就是伙食的消耗,这个自然不是问题。
    因为多达八条标准货船的订单,环梅拉伦湖的瑞典大型部族以麦子为之买单,军队的伙食消耗将被轻松填补并仍有巨量剩余。
    而罗斯军队直接在乌普萨拉驻扎整个温暖期,也是实实在在的监督和威慑,督促各瑞典部族乖乖将秋收后的实物货款拿出来。
    战士们纷纷登上船队,介于舰队主力还在涅瓦河入海口的喀琅施塔得泊地,庞大的军队直接登上新建造的那四艘用以外贸的标准货船。每条货船硬生生挤上一百多人吃水线被猛得下压,修长的货船依旧稳稳当当漂在春末丰水期的沃尔霍夫河上。
    包含大批划桨长船在内的罗斯舰队顺着沃尔霍夫河快速冲向拉多加湖,舰队又纷纷扬帆,南风再为船队送上神助攻。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舰队的强劲速度,站在比约恩的立场上,他觉得留里克这小子实在太心急。
    留里克如何不心急呢?
    登基称王这件事必须要带上罗斯大祭司露米娅,以及全套的祭司班子。让乌普萨拉大神庙的那群祭司见鬼去吧!罗斯王公升级为王,登基仪式全程必须由罗斯大祭司主持,祭仪也当按照罗斯的仪式来做,相当于只是借用了乌普萨拉神庙的场地。
    毕竟那是瑞典人的祭祀中心呢?即便那座神庙远远不及罗斯公国以大量玻璃片妆点的石砌神庙高贵。
    他如此心急还有另一个目的,便是要去新罗斯堡取得一件宝物——王冠。
    尚未正式退位禅让的瑞典王比约恩拿不出黄金王冠,他无法拿出不存在的东西。一定王冠最能直观地彰显王的权势,若是按照法兰克王国的标准,要有王冠,还要有金十字架与金球,“三法器”直观展示了王权。
    罗斯公国自然也有圣物!大祭司维利亚的宝石木杖、鹿角盔,初代王公奥托的大马士革钢打造的长剑。
    罗斯还差一定正儿八经的王冠,此王冠留里克已经早早差人奔向新罗斯堡令卡姆涅打造。
    王冠构造如何,它就是一定“黄金桂冠”,规格的三视图被留里克画在硬纸上。
    那王冠也确实当是桂冠,既然罗斯中有一日要拥有如罗马帝国般的高贵与神圣,终将晋级为奥古斯都的统治者,当有一顶黄金桂冠作为王冠。
    就像是广泛在公国境内流通的罗马银币的图案,上面的皇帝查士丁尼,那脑袋上就戴着桂冠。

第846章 留里克冲向乌普萨拉

    石砌并贴上大量玻璃片的位于新罗斯堡的第一神庙,比之瑞典的乌普萨拉大神庙如何?
    按照乌普萨拉部族使者所描述的,罗斯人的神庙以宝石镶嵌建筑,以黄金铸造神祇塑像,但祭祀仪式的风格,与乌普萨拉人完全不同。
    使者有着自己在文化上的高傲,但碍于罗斯人的强悍实力,是不敢明着说明的。
    “虽然乌普萨拉大神庙是木建筑,它的规模面积很大。虽然不如你们有大量的宝石做装饰,神庙旁却有一颗庞大的圣树……”
    使者的描述令留里克非常好奇,他此生还没去过乌普萨拉,对他们的仪式标准不慎理解。
    “圣树?”
    “正是圣树。”使者一板一眼强调起一个词汇:“伊格德拉西尔。”
    “它就是我们信仰中的世界之树?”
    “并不是。作为世界之树,它太小了。但它是一棵巨树,让所有人联想到世界之树。”
    “就是人间的世界之树?难怪,你们要在那里建造大神庙。”留里克以前并不关心,临近自己要在乌普萨**基为王,方知当地有一棵巨树。
    作为实力王者,留里克没有必要必须现在乌普萨**基,过去的三任瑞典王出身都是梅拉伦部族,其称王之地就在所谓的梅拉伦集市,即当今的比尔卡港。
    过去的瑞典可以称之为梅拉伦王朝,未来呢?自然是罗斯王朝。
    不过历史的车轮滚动到这一时间节点,诸多的机缘巧合正在促成一段历史的必然。
    乌普萨拉是个好地方,或者说是那座大神庙成为获得光荣与权势的必争之象征物。
    另一个位面的瑞典,民众针对信仰的不同,发生了长久的争斗。住在梅拉伦湖的瑞典人分裂了,信仰天主的瑞典与信仰奥丁的瑞典爆发内战,战争虽有反复,终究是信仰天主的瑞典本土贵族攻占了乌普萨拉大神庙。
    神庙被蓄意拆毁,就以剩下的木材为建材,胜利者在废墟上建立起瑞典第一座圣母升天大教堂。
    胜利者就在这座教堂中加冕为王,开启乌普萨拉王朝,由此瑞典的维京时代结束了。
    如果说比尔卡港代表着霸权,乌普萨拉神庙就代表着信仰。
    那是全瑞典地区供奉奥丁大神的最大一座神庙,作为公认的“被奥丁祝福的男人”的罗斯王公,有充足的理由选在那里登基。
    既然当如此,乌普萨拉的使者担忧自己接下来的描述会因为王公的愤怒,但涉及重大的仪式内容,还是鼓足勇气说明起情况。
    “未来的瑞典之王哟!你需要用战士的血,祭祀伟大的奥丁。只有战士的血泼洒在巨树的树干,神才会承认你的权势。”
    “人祭?”留里克听到这样的描述,脑袋猛地嗡嗡直鸣。
    使者不敢惹得留里克王公愤怒,也不敢再固执己见。只是小声嘀咕:“乌普萨拉进行重大的祭祀,都会进行人祭。”
    “你的嘀咕我听到了。人祭?是要我学习那个奥列金?你的建议我知道了,我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执行。你的好意我心领,我毕竟不是凡人,不需要用人祭的手段来取得诸神的青睐。我已经得到了神的恩惠。”
    留里克让乌普萨拉使者体面的离开,又赠予其一磅银币,算是购买信息的钱。
    他是在新罗斯堡做最后休整时期与这位使者秘密会晤,双方其实聊了很多,关于乌普萨拉部族全年有那些节日、祭祀活动都有那些祭仪、定居点的整体环境,以及现任的乌普萨拉公爵斯文内德的情况。
    他是绝对无法接受人祭的,即便此乃乌普萨拉人的特色。
    一个祭祀仪式的重大细节,引得留里克的高度重视。只有战士的鲜血浇灌那棵“人间的圣树”,才能得到诸神的庇护?
    任何勇敢的战士对罗斯都是宝贵的,牺牲优秀的战士只能导致罗斯军事实力的下降。
    既然需要一种血祭,就当以罗斯公国惯常使用的驯鹿作为牺牲,就以鹿血浇灌那棵圣树。
    罗斯的大祭司露米娅已经过二十三周岁了,她这个年龄在当今的北欧已经不是年幼。
    露米娅正值年富力强的年龄,身体各项机能都在巅峰状态。她有着整体扁平的脸庞,有着黝黑的长发,皮肤也是偏黄色的。她的北亚血统极高,容貌与身材,与金发的北欧人差别太大了。
    她即便是惦着脚尖站立,头顶也才到留里克的胸口。
    恰是这样一位小矮人祭司,被留里克钦点为称王登基仪式的大祭司。
    她忙于指挥自己训练的下级女祭司们整顿仪式用的器具,在全部的七座神祇塑像中,奥丁的那一尊将被带到遥远的乌普萨拉。有很多器具将被带走,罗斯将在乌普萨拉做一场罗斯风格的盛大祭祀。人员、器具、牺牲,统统都要从罗斯带去,留里克相当于只是借用了乌普萨拉大神面的地理位置。
    这是临近出发前的最后一个夜晚,一个小小的身躯依偎在一位壮汉身边。在他们的身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平静地睡眠。
    一想到明天庞大的舰队就要离开锚地前往梅拉伦湖,露米娅实在睡不着。
    她的嘴唇在丈夫耳畔低语:“一百一十一头驯鹿,为了祭祀,值得吗?”
    “怎么?还在怀疑我的安排不恰当?”
    “我哪里敢。你……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用意。我……”
    “还是觉得可惜?”
    “嗯。”
    “何必觉得可惜?鹿血将浇灌那棵大树,所有的鹿肉将被我们的战士分食。尽管放心,只有鹿血是敬神的,鹿皮鹿肉仍是我们的。”
    “你已经说过了。我还有一个担忧。”露米娅的口气已经略带一丝慌张。
    “没什么好担心的。”
    “因为,我是养鹿人出身。我这样的人,真的可以住持你的登基?”
    “你莫不是在担心那些瑞典人的不满?”
    露米娅呜呜几声,等于是默认了。
    留里克来了性子,一下子睡意全无,厉声呵斥:“他们敢?!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的非议就是找死。我已经在这座城处决了一批非议者,想必我的名号已经传到瑞典了。你尽可放心,毕竟换做别的人做大祭司,我完全不能信任。”
    露米娅还能说什么,只能抱紧自己丈夫的胳膊,嘿嘿笑了。
    那个两个孩子被留里克的那一顿呵斥吵醒,维利卡拧了拧身子哼哼唧唧,而奥列格干脆哭闹起来。
    这下露米娅完全出自条件反射,夜幕下勃然坐起来,踏上皮革拖鞋便去哄着自的孩子恢复安静。
    透过拼凑玻璃窗的月光给了这旧宫殿的一间房的微光,留里克侧卧着身子,看着自己的女人哄孩子,幸福感油然而生。
    他觉得自己很对不住露米娅。
    她并不是姿色很好的女人,却是自己实质上的第一个女人,意义便是非凡的。可她永远不会成为王后,此刻的王后斯维特兰娜正带着太子奥斯本斯拉夫在另一间房睡觉。罗斯的王族所有成员都在这座距离废弃已经不远的旧宫殿,此房舍规模小了些,很多人住在一起也颇有温馨感。
    留里克甚至隐约听到了自己老爹奥托的鼾声。
    次日,清晨。
    阳光普照整座新罗斯堡,潮水退去,停在喀琅施塔得锚地的罗斯舰队主力全部拔锚。
    舰只陆续停在位于涅瓦河河道一侧的栈桥,人员陆续登船。
    新罗斯堡也最新下水了四条标准型货船,现在它们清一色成了运输船。
    一百二十头驯鹿有零有整地分摊在多达八艘标准货船上,船上人员的最大任务,就是在旅途中保证全部的驯鹿不会意外死亡,如此抵达乌普萨拉后,选出其中的一百一十一头作为牺牲。
    纵使马匹几乎都用于繁衍,罗斯仍需一支骑兵队装点台面。
    二十匹似乎刚刚受孕的突厥马被运上船,这些马匹清一色有着配套的斯拉夫风格花纹麻布,可将马匹全身笼罩。马匹的装饰将更加复杂,就如马头还将安装一些染成蓝色与红色的大雁飞羽,一时间红蓝白三色的羽毛妆点之。同时,骑兵的头盔也会插上大量的羽毛,并点缀大量的彩色玻璃珠,披着熊皮彰显华丽。
    何止这支微小规模的骑兵队,骑兵队会充当仪仗队的角色,参与国王登基仪式的所有罗斯军战士,他们在新罗斯堡进行的一番特殊重大补充,便是或者装饰物。
    一块含铬天然红宝石投入烧化的铅玻璃溶液里,拼命搅拌后,溶液注入青铜模具进行自然冷却,最后得到大量淡淡红色的玻璃块。
    量产玻璃片之于罗斯已经是容易的事情,为此以彩色玻璃制作吊坠首饰,所造的清一色是任何人皆可消费的装饰物。它们是廉价的,一块玻璃吊坠戴在脖子上,没人觉得那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但军队需要以最为华丽的姿态参加仪式。
    上万枚模具量产型彩色玻璃片做好,它们是淡蓝、淡红、淡黄与翠绿。士兵随机领取,将细绳穿过预制的孔洞,做成硕大的项链。
    参与仪式的战士都要佩戴,如此在阳光下排成纵队,围观者即可看到一篇五光十色的炫目场面。谁不喜欢晶莹剔透之物呢?
    人员物资皆以上船,尚未退位的瑞典王比约恩已经看明白了罗斯人要为这场盛会搞出一场严重的铺张浪费。
    羡慕嫉妒吗?的确如此。
    想得自己通过刺杀卡尔的手段夺得瑞典王位,因为夺权之举并不体面,称王的仪式不也基于现实原因草草了事。比约恩政变称王的男人,乌普萨拉的贵族嘴上不说,背后都在议论其人并不会被诸神爱戴,更是拒绝他在乌普萨拉神庙登基。
    比约恩就是贵在有自知之明,卡尔是因为坚持穷兵黩武,被梅拉伦贵族做掉。梅拉伦已经没有穷兵黩武的实力,倘若仍然有,夺权的比约恩可以带着大军直接杀奔乌普萨拉。人祭?就以不服的乌普萨拉战士血祭圣树。
    各部族仍旧支持梅拉伦人做霸主,支持比约恩继任王位,不过是对旧时代认知的顺延。
    现在的局面完全变了!
    可怜的比约恩身边只有一些随从,自己也待在远离罗斯人旗舰的船上,与一批年轻的罗斯战士互相呲牙玩。比如说着自己梅拉伦部族过去的辉煌,奈何这些描述年轻的罗斯战士根本无法引起共鸣。有人干脆粗鲁地要求比约恩闭嘴:“不要再说了,你们梅拉伦人我们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你们不如我们强仅此而已。”
    比约恩无可奈何,年轻的后生崽子总是出言不逊的,这些人也最是好勇斗狠。他们的话语也明示了罗斯广大民众对梅拉伦部族,至少是对梅拉伦贵族有着不屑的情绪。显然年轻罗斯战士的高傲建立在罗斯的赫赫武功上,他选择了闭嘴。
    有些实力的瑞典部族已经明目张胆地巴结留里克本人了!有的部族使者分明在溜须拍马,已经在以国王的尊号称呼留里克。
    瞧瞧现状吧!
    留里克站在阿芙洛拉号上满是划痕的橡木板的船艏,此乃船队的一个高出,向前是茫茫波罗的海,向后就是整个舰队。
    罗斯舰队以大船开路,次级风帆巡洋舰拱卫,大量的标准型武装货船在后组成庞大运输舰队。
    这像是浮在海上的巨大雁阵,留里克做站立的位子就如同王座,国王坐在王座上俯视群臣。
    他不经意地向后望去,耳畔仍是回荡着贵族们的附和,此情此景他何以不飘飘然?
    老父老母都在船艏吹着海风,无比满意这场直奔瑞典的航程。
    留里克被荣光所感动,“你们都看到了!这就是我罗斯的舰队!没有任何的海上力量可与我抗衡,我的舰队可以轻易带着数千人的军队,打击任何船舶可抵达的地方。即便有些地方船只到不了,我的骑兵就必然能到。我有战舰一百艘,我有骑兵一千名,我还能集结一万名战士和十万名民兵!只有我才配做瑞典王,你们若问凭什么?看看你们的身后,就凭这支庞大的军队!”
    他的傲慢迎来贵族们的喝彩,有此壮王,敌人断不会再袭击瑞典各部族。毕竟南波罗的海这一过去瑞典之禁区,在留里克亲征丹麦之后,瑞典人已经可以堂而皇之把渔船开过去,就是这个夏季,各部民众可以疯狂掠夺南方的鲱鱼资源。
    这番感慨听得奥托心里无比畅快,尼雅也感慨自己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那些贵族以及贵族使者继续巴结,所谓罗斯军队如此强悍,一定要保障仆从部族的安全呐。
    庞大的舰队中途不会休息,舰队甚至不会折道去墓碑岛。
    所有舰只风帆倾斜,借着南风向着西方狂飙突进。
    这样的大舰队航行也实实在在刷新了所有瑞典贵族的三观。彼时,他们前往罗斯的东方部分集体挤在一条大船上,而今上百艘大船排成雁型阵,扬起数不尽的三角帆快速漂行。罗斯的“船桨旗”猎猎作响,还有一艘大船悬挂着白底牛头纹路旗帜显得极为耀眼。
    庞大的舰队不全是罗斯军队的,还有一条船代表了奥斯塔拉人。
    看看他们,在看看自己。他们有非常明确的自己的旗帜,远远的即可确认对方身份,旗帜也直接变成光荣的象征。
    贵族们自我反思。固然大家都愿意缝制或是印染一面渡鸦旗帜,以象征自己的军队得到奥丁的祝福。倘若所有贵族都这么干,旗帜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庞大的舰队已经冲到了梅拉伦湖入湖口,北方不远处海面肉眼可见的正是奥兰群岛,罗斯人的墓碑岛即躲在其中。
    舰队至此做了微小分裂,少量舰只一头扎向北方。他们的任务有且仅有一个,即去墓碑岛、罗斯堡旧城、科文斯塔德城、艾隆奥拉瓦城,邀请一批人士参与王公登基为王的盛会。

第847章 乌普萨拉的斯温内德

    舰队主力完全进入梅拉伦湖,到处都是飘扬的白底蓝纹旗帜,围观的渔民皆看明白罗斯人来袭!
    大量的渔民自发地逃避,连带着待在入湖口离岛的梅拉伦哨所的士兵,紧张不安地目睹罗斯舰队进入大湖。
    本能的恐惧提醒他们,这支大军很可能来者不善,搞不好罗斯人的贵族决定发动一场战争。
    在紧张的观察中,事情很快发生了非常奇妙的转机。
    逃亡的渔民看到庞大舰队居然开始排成长蛇阵,窜入了较为宽阔的一条自北向南注水入湖的大河。菲里斯河,现在正值丰水季,但宽阔的河面减缓了水的流速,几乎纯粹的南北走向,使得罗斯舰队可完美利用南风北上。
    这已经是最后的旅途,连续七日的几乎不间断海上航行折腾了所有人陷入舟车劳顿,现在人们终于兴奋起来。
    因为前往就是目的地——乌普萨拉部族。
    现在从舰队身边擦肩而过的划桨小船也不是其他部族的,人员即来自于乌普萨拉。民众正以错愕的眼光看着罗斯人的大舰队逆着水流北上,他们觉得不可思议,就纷纷船只靠岸,麻木着脸庞,单纯看着如山般的大船们向北漂去,如同行注目礼。
    平日里此时尚未退位的比约恩王也不愿舔着脸来到这边,他知道乌普萨拉人只是名义上表示臣服,但凡问及一人,其人的表态必然是:比约恩并非真正的王。
    自卡尔遇刺后,瑞典地区仅有一个形式上的王,所谓的比约恩活得更像是比尔卡集市的市长。
    但是,乌普萨拉人对于罗斯人的态度一样复杂。
    乌普萨拉公爵斯温内德派出了使者前往罗斯的东方部分一探究竟,使者出发已经有了大半年,结果到现在仍没有音信。
    民众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尤其是在自己控制的一片小湖,在春耕结束后开启内湖捕鱼的传统工作。
    因为大神庙的因素,古代的乌普萨拉人以大量的巨木兴建这座由多个木质建筑连成一片的建筑群,使得一大片区域的树木被砍了个干净,活生生在湖畔去创造出了一片草原。
    他们沿着又湖泥滋养的湖畔区开辟燕麦田,靠内陆的区域化作单纯的荒地。驯养的少量绵羊和牛在草地晃荡,而大部分区域就是单纯的荒草地,未经什么开发。
    因为过去的战争,乌普萨拉人跟着彼时的瑞典王奥列金远征丹麦控制的银堡,战争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他们的人口并不多,数百名壮年男丁的战死,使得乌普萨拉人元气大伤!
    剩下的人们竭力生孩子,固然有了很多乱跑的孩童,奈何孩子的夭折率也很高。
    整个乌普萨拉已经达到了四千人的人口规模,内部的人口结构并不健康,穷尽整个部族的十二岁到四十岁的男子,所谓可以拿起手斧和盾去厮杀的战士,也才能集结出五六百人。纵使是把女战士也动员起来,最多动员一千名士兵。
    他们再也不能经受一场败仗,他们绝非懦夫,而是不想为了一个蠢货的野心再让自己再吐血三升。
    现在罗斯人和他们的庞大舰队来了!
    舰队进入乌普萨拉人的小型内湖,在地理上,此乃梅拉伦湖这一巨大冰蚀湖的组成单元,却因为地理上更靠北,小湖以菲利斯河水道与大湖连接,形成相对独立的版块。
    民众的渔船纷纷暂停钓鱼作业,纷纷紧急靠岸。
    大量民众并不知道罗斯人的庞大舰队此来是为了什么,他们丝毫不知道瑞典的几个贵族以及各部族的使者在罗斯的都城签署了新的约定,丝毫不知道罗斯此来毫无恶意。
    他们看到的是一群在内湖中排成一堵大墙的庞大舰队,以威压之势向大神庙的方向冲来。
    密密麻麻的岸边房舍走出大量的男男女女,他们拖家带口奔向森林区试图避难。
    有一批人先逃亡,一下子引得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逃窜。
    乌普萨拉的居民区开始乱作一团,谣言四下而起。所谓当有人觉得罗斯人来者不善便想到战争,有这般联想就大声吼出来,听到的人再添油加醋一般,事情竟成了罗斯军队发动了战争。
    公爵斯温内德正值年富力强,忙于在自家宅邸中亲自训练自己的私兵。固然是乌普萨拉人不想对外开战,作为贵族的自己必须保有一支人数不多但实力必须强的私兵,以便遇到了事件镇场面。
    墙外的聒噪愈发严重,正当斯文内德觉得事有蹊跷,就有士兵闯入训练场。
    “主人!他们来了!”士兵的慌乱让说话也说不愣怔。
    “谁?”
    “罗……罗斯人。”
    “罗斯人?外面怎么了?”
    “民众都在逃跑。因为……”
    “到底怎么回事。”公爵拎着铁剑气势汹汹走近。
    那士兵脸上的惊恐仍未消:“罗斯的军队来了。如同巨大的海潮涌入我们的湖,又像是一堵大墙,他们……”
    公爵斯温内德摇摇头觉得事情太蹊跷,“怪了。按你的意思,莫不是说罗斯人要攻击我们?”
    士兵又支支吾吾起来。
    公爵拧拧自己粗壮的脖子,示意部下:“兄弟们,咱们去看看罗斯人想来干什么。再把那些乱跑的人都控制住。”
    他仍不知湖上发生了什么,当带着自己的五十多号私兵走出训练场地,穿过居民区竭力将一批乱窜的人控制住,终于在靠近湖畔之地看到了令人错愕的一幕。
    “啊!奥丁!这莫非是来自阿斯加德的军队?!”
    斯温内德呆若木鸡,就是惊掉了下巴目睹罗斯舰队还有什么举措。
    内湖并不大,此冰蚀湖的水深也才四五米,故而各舰只抛下铁矛很快便触底。锚头斜着铲如湖底的淤泥,舰只稳稳当当地定在湖上。
    留里克和奥托都不认识斯温内德,两人只记得之前的那位乌普萨拉公爵。这个时代的人寿命都不长,只有少数有足够物质条件和足够幸运的人才能活到高寿。而那些悍勇的战士,总是忽略到自己上年纪后的养老问题,他们宁可死在战场。所以站在乌普萨拉人的立场上,有的老战士会选择在圣树下自缢,死后由祭司施行放血,以血滋养大树,剩下的尸体埋在公墓。
    上一任的公爵已经悄悄地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去追寻他们信仰的伟大荣耀。
    没有谁觉得此事荒谬,即便是之前的战争损失了很多人,大家惋惜于战士的大量损失,却不惋惜这样的结局。他们是在战场上战死的,他们为奥丁而死。
    多亏了待在旗舰上的那些瑞典贵族,他们向留里克指出,现在正于岸上排出阵列的一批武装者,领头人正是斯温内德。
    奥托的心思还停在过去,他随口一问:“我记得他们的首领是个老家伙。”
    同样衰老的昂克拉斯的昂格里夫公爵带着一丝对往昔的追忆叹言:“是一个新的。”
    “那就是斯温内德吗?”留里克耸耸肩,只是觉得那个男人可以作为一名战士,仅此而已。
    整个乌普萨拉部族尽在眼前,留里克虽是首次来到这里,一眼就看出了大神庙建筑群!
    那似乎是几座独立长屋二度拼装而成,整体构成了一个圆弧,被此大圆弧包围着的,就是一棵有着明显宽度的巨树。
    巨树的粗壮树干站在远处也看得极为清晰,近距离触摸它,大树当有多粗呢?谷
    它到底是一棵什么树?
    比起站在湖畔瞪着大眼的斯温内德,留里克更关心大树和大神庙。
    他甚至幻想着自己把此树连根刨了,运到新罗斯堡栽种,以彰显罗斯神庙的神圣。他真的有些嫉妒了。
    风帆大船开始释放小船,穿着统一的罗斯士兵,纷纷将玻璃串戴在身上,一些有备而来的人又在自己的白熊皮毛上插上大雁的飞羽。他们背着麻布口袋、圆盾和一顶贴皮盔,划着桨漂向河畔。
    至于那些标志性货船,留里克给予这些船只的命令即是直接冲滩。
    乌普萨拉人拥有的这片小湖到处是淤泥,或者说整个梅拉伦湖区域都是缺乏石头的,船只肆无忌惮地冲滩并非坏事。再说了,订购船舶的客户们都在这里,尤其是那个斯温内德。斯温内德绝对不知道他派遣的全权使者已经为乌普萨拉订购了一艘大船。
    是时候给真正的甲方展示一下产品的强大实力咯!
    站在斯温内德的立场上,只见一艘艘有着修长船身的大型船舶,根本不靠任何的船桨,借着南风之风势,凶猛而快速地冲滩。
    坚硬的橡木龙骨深深啃下淤泥,船艏纷纷冲到了有少量青草的泥地,但船身大部分区域还在水中泡着。船只被刻意搁浅,甲板上旋即冒出不少人。
    那是带着麻布头巾的罗斯水手,属于控船的专业团队,也是非战斗人员。
    斯温内德感受到来者并非恶意,这便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靠着意志力终止双腿的发颤。
    他昂着脖子大吼:“你们罗斯人来此是为了什么?!”
    他一连三问,奈何那些戴头巾的水手忙着自己的事。
    接下来,一些极为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得船只的甲板上探出一颗颗奇怪的鹿头,一开始斯温内德还以为那是充当仪仗只用的标本,随着鹿头不停地自发扭动,才知那是一头头活鹿。
    一些标准型货船是运输士兵的,他们走出船舱,将绳梯从船艏抛下,带着各色装备又衣服统一的罗斯战士纷纷下船。
    那些乘坐划桨小船的人陆续来时登陆,终于斯温内德见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他一眼就认出了登岸的瑞典王比约恩,看到这个男人,所有的担忧化作虚无,却也平添一股子怒气。
    他急匆匆走去,也见得比约恩有着明显的舟车劳顿。
    “比约恩,你应该知道,不该把这样一支舰队开赴我的领地。你这是不按规矩的举动!”
    比约恩自己也很冤枉,尤其这番刚到乌普萨拉就被斯温内德这个家伙批评一番,便直接指着一艘又一艘大船,十分不客气道:“张开你的眼睛看看,你不认识这些旗帜吗?”
    “我知道。你是瑞典王,罗斯人听你的。你!就是罗斯人扶持的王。”
    这话说得已经很不客气,斯温内德其实对罗斯公国并无恶意,是单纯不喜欢这个没有战功却好大喜功的比约恩。一个弑王刺客做了王,还把集市以自己的名字来命名,他能成功只是罗斯人的支持,后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比约恩气得胡须颤动,带着憋屈说道:“算了吧!我不再是王。罗斯人决定自己来做王,斯温内德,这下你满意了?”
    “什么?罗斯人来做王?”
    “罗斯的留里克王公马上就到,还有你见过几面的老奥托,你和他们去说吧!而我,只是梅拉伦公爵,你休要再挖苦我。”
    斯温内德揉揉脑袋有些发懵:“你说什么?所以……罗斯人把舰队开赴我的内湖,就是要在我的神庙称王吗?”
    “正是。你真得够聪明。”
    “真是奇怪,我只是派出使者想买他们的船,怎么……”
    “你是真的聪明还是蠢?!”比约恩带着嘲讽又夹杂苦涩的笑容,手指一艘艘冲滩的大船:“你瞧,你要买的船就在这里。你的使者已经帮你定下了,你要做的就是拿出麦子支付。”
    “且慢,买船之事你是策划者,我也是看到你们这么做了,才跟着做。你,买了多少艘?”
    比约恩毫不客气张开右手,把无根手指长得极大。“五艘。我们梅拉伦人买了五艘。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我们梅拉伦人仍是瑞典的强者。”
    “也许吧。”斯温内德不屑地摇摇头:“罗斯人是不想装模作样,他们要亲自做王了。也好,至少那个留里克是个真男人,只可惜讨伐丹麦新王的战争,我们乌普萨拉军队没有亲自加入,真是痛失光荣呐。”
    很快的,斯温内德就见到了留里克本人。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见到留里克本人,才是见面,深深的自卑感就刺痛了心。
    其实前些年他见过留里克与奥托,那时候的奥托虽然显老,意气风发感不减。彼时的斯温内德只是父亲身边的跟班,年龄虽不小了,继承乌普萨拉爵位尚显有些不足。
    如今的奥托老态龙钟,他衰老的模样真是让人揪心。
    留里克是怎么回事?当年的一个漂亮的小男孩,脑袋后面挂着金色的马尾如同小姑娘,如今已经是络腮胡须的壮汉了?
    斯温内德自卑在于,这个留里克是真的年轻,身材之高达,几乎高了自己一头。其人年轻是年轻,里面套着锁甲,身外套着熊皮衣。
    留里克的随从卫兵一个赛一个的不凡,他们衣着考究身上挂着大量的宝石(其实是玻璃珠),头戴巨大护鼻的铁皮盔,每一只盔上额外套着白熊狰狞獠牙的上颌骨。
    两代罗斯王公是被一群熊战士护卫,侍卫个个身材高壮,锐不可挡。
    再以看去,竟有大量的女人以及一些孩子站在罗斯公爵身边。这些年轻美丽又衣着极为华丽的女子,想必就是留里克的女眷?
    留里克平静着脸庞径直走向斯温内德,再在乌普萨拉的使者着重介绍下,就在湖畔与之第一次接洽。
    “你?罗斯的留里克?”
    “正是。我知道你,乌普萨拉新公爵斯温内德。”
    “啊!我也知道你,杀死丹麦旧王的英雄,你去年又差一点杀死丹麦新王。你是我们瑞典的英雄。我听说,你要……做王。”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罢,留里克瞟一眼故意侧着脸的比约恩,又道:“你见到我的大舰队了,这支舰队去年讨伐了丹麦,我指挥杀死了丹麦新王至少三千名士兵,一把说烧了他们的都城。这是我的赫赫功绩,我就是用这场胜利向奥丁献祭。你说!我有如此功绩,是否为王?”
    “你应该称王。”斯温内德毫不犹豫道。
    “我必须做瑞典之王,我必须在你的乌普萨拉大神庙登基,所以我便来了。我可以估计到你会担心很多事情,在我们所有贵族洽谈我登基仪式之前,我现在可以对你做一个保证。我们罗斯军队在乌普萨拉,不会让你们遭遇损失。吃饭、住宿所有问题我们自行负责,当我结束了称王的仪式也会自行离开。”
    确实,若真是如此,罗斯贵族这番不扰民的举措的确不会给乌普萨拉带来麻烦,甚至于民众还能在留里克称王的仪式过程中,通过帮衬劳动得到一些利益。留里克若果真如此,这是与历代瑞典的最高统治者之举措有着重大的不同。一个秋毫不犯的王,支持他绝对有利于乌普萨拉。
    即便留里克年纪很轻,但老奥托就在这里。立刻承认留里克为王,斯温内德心中毫无顾虑。
    突然间,斯温内德就堂而皇之地高呼:“那么!就请新瑞典王罗斯的留里克,光临我们的乌普萨拉大神庙吧!您将在这里!在圣树下登基为王!”

第848章 这棵大树竟连接着世界之树

    罗斯人人多势众,庞大舰队近在眼前。
    乌普萨拉人的军事力量没有丝毫的能力阻挡这支大舰队的前进,固然罗斯人冒入圣地让首领斯温内德很是不爽,作为一个聪明人,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新处境。
    斯温内德表现出极大的支持,他唯有一个请求,便是希望罗斯进队可以落实自己的许诺。
    一片空旷的草地成为罗斯大军的宿营地。
    营地距离乌普萨拉人的定居点刻意保留一定距离,以此向本地居民证明一番自己的和平态度。但一支强大军队就在眼前,逃进林子又纷纷也暮色中撤回来的乌普萨拉民众,对这些外来者保持着极大的警惕性。
    撤回来的人很快察觉到这样的奇景。
    只见一些大型的牲畜突然出现在罗斯人控制的草地上,它们都是一些长着大小不一犄角的大畜,定睛一看,清一色都是驯鹿。
    乌普萨拉这地界过去有野生驯鹿群,由于民众的狩猎早被吃光了,甚至没有来得及进行驯服。其实他们有更好的选择,譬如驯养牛和绵羊,比起驯鹿,此二畜的经济价值更高。
    他们很担心这些突然出现的大畜啃食自己的麦田,也非常担心罗斯军队有意无意地践踏青苗。
    燕麦才是乌普萨拉人安身立命之物,他们的内湖之湖畔大部分区域也为麦田包围。
    留里克下达了一些命令,即登陆的罗斯军队无出其右的不准践踏青苗,不准擅自离开划定好的驻地。此举绝非画地为牢,而是保证罗斯大军不会因贸然又不明智的举动吓坏了本地人。
    但对于一路航行的大军,终于抵达目的地后扎营生火睡大觉才是第一要务。
    乱窜?算了吧!
    何况这地界还坐落着瑞典世界的第一大神庙。
    内陆区域的松树可以随意砍伐,如果罗斯军队的壮汉可以砍倒一片松树、杉树,也是乌普萨拉人愿意看到的。
    乌普萨拉人一直有意向森林索要土地,奈何伐木尤其是砍伐大树是一项危险的体力活,如今缺乏壮汉男丁的他们,暂时大大丧失了做此事的动力。
    伐木的确是体力活儿,一批年龄不一的罗斯战士扛着自己的森林斧、双人锯、缆绳,组团奔向森林区。
    大树倒塌带来强烈震动,树干倾倒之际也往往砸到临近的树,引得剧烈的噪音。
    或是砍伐或是锯倒,松树、杉树各有用处。
    因为称王登基仪式,必须要显现出罗斯人的风俗。
    何为罗斯之风俗,建筑一座陡峭的巨型木塔,最后付之一炬,这就是罗斯的风俗,即便乌普萨拉这里还有一棵所谓的圣树。
    粗壮的树干将以搭积木的方式堆成木塔,大量细小的树干或是相对笔直的树枝,便就地开始被加工为木条。罗斯军队要在控制区的草地兴建正儿八经的营地,在他人的视角中无疑是要修筑一座城。草地被打下大坑,树立一些粗木桩,细木杆以木桩为开始,搭建环形围墙。
    几座塔楼也在建筑的计划内,它们的开工则是要放在后面了。
    围墙之内便是罗斯军队的生活住宿区,按计划军队要在乌普萨拉住上一段时间,逗留的时间久了总不能一直住帐篷,倘若下雨,帐篷将变得毫无意义。军队会在围墙内搭建一批又粗略木地板的木屋,十多人挤在一间大木屋里生活。
    围城的建造才是一个微小的开始,大部分士兵在岸上点燃篝火就地休息,少部分人仍然待在船上。
    大量劳作之事放在明天吧,当夜幕降临,伐木的工作也彻底停了。
    罗斯军队的营地弥漫着浓郁的麦香,那是大量的铁锅、陶瓮在熬煮燕麦。一些耐储的洋葱和咸肉干扔到锅里一通烂煮,大军就吃食这等美味热饭,并在可见的未来,吃这样的餐饮成为常态。
    留里克本人自然不在军中,他的妻妾们与孩子们在登陆后不久又纷纷回到船上过夜,并非他担心什么,仅仅是岸上的一些都没有做好,唯有抛锚后安定漂在湖上的大船,才是安稳睡觉的好地方。当然船只更安全也是一个无可辩驳的原因。
    留里克与奥托,与在场的几位瑞典贵族,受到乌普萨拉公爵斯温内德的邀请,进入其府上一座。
    即便贵为公爵,斯温内德的宅邸就是几座大型长屋罢了。
    乌普萨拉部族人口不多,聚集一处的定居点根本就是一个大村庄。斯温内德没有动力将宅子建得气派,尤其是比较缺钱的当下,他可不想浪费钱。
    遂当派出去的使者小声告诉他订购一艘罗斯大船要花费二百磅银币时,他先是不敢相信,面对着木已成舟的现状,又隐隐得双腿发抖。
    订购的大船已经一半身为故意搁浅,那的确是漂浪的大船,犹如一条修长的鱼,价格方面可是十分离谱。人家罗斯王公本人要当大王的,现在想要针对船只费用砍价实在不合理,无论如何罗斯大军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斯温内德只能战略性认怂,等罗斯王公称王后再恭送他离开。
    还是想想好的吧!至少留里克王公登陆后就声称要修筑一座城以安置他的千人大军。罗斯人办完了事情还能把城带走不成?!“你们离开了,木城就是我的!正好我把宅邸和私兵都搬过去。”斯温内德有着这样的小九九。
    现在,距离瑞典王比约恩退位就是一步之遥,他从没有得到什么王的礼遇,当前就更没有。
    在斯温内德的宅邸,留里克是最高贵的座上宾,明明老公爵奥托也在场,奥托的身份已经低于自己的儿子。
    十八岁的留里克面对一众笑呵呵的贵族,在一番客套后,最关键的称王祭祀的事情,顺理成章地开始讨论。
    最先话语起头的人面临着一丝尴尬,捋起胡须的斯温内德再行一番客套:“留里克大人要称王,这是好事。您是英雄!尤其是将远征丹麦的胜利之师带到我这里,也让我感受到了未曾体验的光荣。所以……”
    留里克为这奉承话语吹得浑身暖洋洋:“所以你当如何?”
    “最为关键的事情其实我很明白,您将在圣树下登基为王,这才会得到奥丁的肯定。”
    “我正有此打算。”
    “所以……”斯温内德清楚接下来的话语或会有些冒犯,便说:“您当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行使祭仪,当由我的大祭司向您祝福。”
    “你的大祭司?”留里克暂不张口反对,他很好奇,不知道乌普萨拉人的大祭司到底是什么角色。总不会是个妙龄的女子,亦或是一位满脸褶子的老太太。“快让你的大祭司来一趟,我想拜会一下。”
    当他这么说话,在场的多为贵族皆是眼前一亮。大家早就知道罗斯人的打算,现在唯独斯温内德不知。莫非留里克突然变卦,想用乌普萨拉人的大祭司主持自己的登基仪式?
    斯温内德觉得有戏,这便紧急差人去大神庙里,将终日敬神的大小祭司纷纷请来。
    过了一阵子,一位身披牛皮、顶着鹿头(有明显的雄鹿犄角),并手持一支木杖的男人,在一些下级祭司的陪同下,进入到众贵族开会的房舍。
    这位大祭司目光犀利,也是留里克一身着装过于华丽,两人愣是四目对视的一阵子。
    “你?就是罗斯的留里克?一位高贵的贵族,一位得到奥丁庇护的英雄……”接着又是一些听起来含糊其辞的咒语。
    整个场面闹得神神道道的,乌普萨拉大祭司的到来吸足了眼球,甚至是奥托也直勾勾地打量着这个有些佝偻的男人。
    这个男人披着牛皮顶着鹿头,若是站在暮色的林子边缘,活像是从森林中走出的怪物。
    奥托想到了故去的罗斯大祭司,还有现任的露米娅。只是罗斯的两任祭司都是身材矮小的女子,这个乌普萨拉祭司身材明显高大,显然此人年轻时也是一个壮汉。
    “你知道我的名号?”留里克饶有兴致地问。
    “当你的英雄壮举在民众中流传,我们也获悉了。我曾有过怀疑,但那些英雄之举的确是真实的,我们一直在等待着您称王的时刻,现在我们终于等到了。”
    留里克嘴角一瞥微微笑:“伟大的祭司,你也在奉承我?”
    “这是您的命运。看来将由我主持你的登基仪式,这是我的荣幸。”大祭司的确在奉承。
    留里克不知道斯温内德派出去报信的人和这个祭司说了什么,这家伙真觉得自己就可以获得光荣了?难道要让这个毫无熟悉的老男人为新王加冕?
    一顶黄金桂冠放置在一块塞满羊毛的木盒中,留里克将在圣树下头戴桂冠为王。
    他仍把计划埋在心底,现在要求乌普萨拉祭司将自己的鹿角盔摘下。
    只见这位老祭司亮出了自己的光头,以及被皮衣、阴影遮盖住的花白胡须。祭司虽是光头,头上、脸上被黑色的花纹通体覆盖。花纹其实很好辨认,清一色是如尼文字拼写的词组,构在一起就是一段又一段咒语。
    很多自诩勇敢的战士都会在身上纹上奋发向上的词句,一来明志,而来相信这能带来一些神秘力量。
    大祭司将纹身做得更加离谱就是这一信念的集大成者。
    但罗斯大祭司露米娅丝毫不需要这种举措,她担任罗斯大祭司这一职位后,其人就不能被当做一个女人来看待。她就是信仰的化身物之一,是维持民众信仰的一位工具人,也是公认的得到了奥丁的特殊恩惠的女子,犯不着用一些奇怪的纹身加强自身的合法性。
    这位乌普萨拉大祭司的纹身惹得留里克强烈的密集恐惧症反应,他本就不想启用这个祭司为自己加冕,现在心头更萌生出强烈厌恶。
    留里克未在口头上说明,继续忍耐着心头不适,邀这位祭司坐下来,继续以鹿角盔遮住自己的脑袋,参加这场会议。
    他继续问:“我听说了你们乌普萨拉人的一些祭仪,可我听得不太周全,你是最清楚这些事的,可否向我讲解一番。”
    “可以。”
    “那么,就说最重要的一些仪式步骤。”
    大祭司点了点头:“既然是称王,仪式的过程必须要超越继任首领的仪式。您将在我们的大神庙里向奥丁神、索拉神、乌伯神跪拜祈祷。并献上您的血液,以血涂抹三尊神像。”
    “以血祭祀,我可以理解。”
    “您应该知晓我们的神圣,它并不是伊格德拉西尔,却必与它存在联系。”
    留里克急忙坐正身子,微微探头:“莫非这可大树的根须,一直连着世界之树?”
    “很有可能。”大祭司的言语立刻神神道道起来:“我可以确信,大树的地脉连接着世界树,虽然诸神都在高天之上。”祭祀的手指说着先指着天,接着有指着地:“但是在我们这里,与诸神联系的最佳途径,就是这棵树。您的祈愿将通过地脉,从我们的米德加德,一直连同到阿斯加德。”
    “居然还有这种说法?这是真的?”
    “的确如此。”大祭司再度强调。
    即便是比约恩,也不曾听说过这个。奥托年龄已经很大,也未曾听说。
    奥托这便侃侃而谈:“早听说你们乌普萨拉人建造了一座大庙宇,你们把很多财富用在建筑上,想不到真是这个原因?”
    “确是这个原因。”大祭司立刻肯定道。
    奥托轻轻叹口气,衰老的脸庞在油灯下露出犀利的目光:“但是,你们乌普萨拉人仍是个小部族,过去也不曾辉煌。这是否说明,你们虽然坐拥一座连通世界树的大树,信仰却不够虔诚?”
    话语里带着荆棘,诸位贵族觉得此乃奥托的讥讽,心头偷着乐。无疑这番话是对乌普萨拉的嘲讽,也让大祭司面露难色。
    可这是一个事实!
    奥托轻轻瞥一眼儿子留里克,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
    如此,留里克毫不犹豫接住老爹的话语,得此助攻立刻开腔:“它是真正的人间圣树,这是在等待一位真正的王者。所以我来了。”
    “是如此。”大祭司急忙接过话语。
    “还有什么重大的仪式吗?”
    “还需要勇士的血浇灌这棵圣树。留里克大人,您……需要交出至少一位勇士,以血滋养它。届时,您至少也要戳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涂抹在树干上。”
    “人祭?”留里克虽是明知故问,现在听来仍是大受震撼。
    “正是,人祭。”大祭司一板一眼地强调:“我听说之前的瑞典王奥列金,杀死五名还是十名奴隶,以奴隶的血祭祀梅拉伦神(大湖之神),他祭祀错了对象,并没有得到奥丁的祝福,所以他战死了。至于连祭祀都不做而成为王者之人,也不会得到诸神任何的庇佑。”
    大祭司这话就很不地道,比约恩本人就在这里,即便他的王位就是个笑话,那也是名义上的瑞典王。
    比约恩也懒得生气,瞧瞧乌普萨拉人自己的情况,实力是比不过梅拉伦部族的。
    留里克警惕起来:“你是要求我交出一名勇士,让勇士为我称王献祭?”
    “是这样。”
    “真是岂有此理!”留里克勃然大怒猛然站起,一头壮熊发怒了。
    却见此刻的大祭司面不改色,昂起头,油灯照在其人满是花纹的脸:“只有这样,您才能得到诸神的认同。而且那位牺牲的勇士也不是白白牺牲,他的灵魂将直接前往瓦尔哈拉。”
    “不必了!你们的这套祭仪,对我们罗斯完全没有意义。我听明白了你的说法,我不会执行。我不会让一位勇士为了我称王白白送命,这丝毫不光荣,更加没有意义。”
    “可是……”乌普萨拉大祭司还想强调一些,被留里克无情打断。
    接下来,便是留里克当着极为在场的大贵族的面,宣讲一番罗斯人对于世界树的认知,而他所言,同样给了这位满脸花纹的大祭司巨大的震撼。
    可信吗?也许很可信。
    罗斯人故去的大祭司真的升级为了女武神,罗斯人的勇士们有一条通向圣殿的捷径!
    如此罗斯反对人祭是这个原因吗?但是他们并不反对血祭,所谓的祭品不是别的,正是那些运下船的驯鹿群。
    乌普萨拉大祭司明白过来,自己仅仅是罗斯的留里克称王仪式的注脚,罗斯人将全套的罗斯祭司团体搬迁了过来,现在他们已经知晓了在圣树下做仪式的一些要领,剩下的事情显然是他们说了算。
    但是,祭品居然是一百一十一头驯鹿?!一支庞大的驯鹿群要为一位王的诞生而牺牲?这是何等的隆重。
    乌普萨拉大祭司惊得嘴巴打颤:“这是何等的盛况?鹿血会化作一座湖泊,这样的血祭太壮观了!”
    “大祭司?莫不是你仍觉得这样的祭仪不正确?”留里克轻蔑视之。
    “不敢,不敢!您才是王者,我们……所有我乌普萨拉祭司,愿意在您的登基仪式上,贡献自己的帮助。”

第849章 去圣地

    关于如何举办罗斯王公称王的仪式,已经没有再与乌普萨拉人讨论下去的必要。
    留里克此来分明就是告诉这些人,自己登基为王将是一个事实,称王之事前前后后各种事宜,罗斯人自己办理就好。但是其他诸多瑞典贵族必须前来捧场,敢有不来者立刻视作敌视行为,便在这个秋季,罗斯大军以及强大的舰队直接杀过去惩罚不服。
    初来乍到会议并非真正的贵族会议,在乌普萨拉人公爵的宅邸里,是全瑞典的几位大贵族与留里克做了商议。
    固然全瑞典自古就是这几个大体量部族说了算,倘若没有一群小贵族的在场,会议也不是完美的。
    留里克将称王登基大典定在一个绝佳的日子。
    儒略历的六月的第二十八日,此乃立法中的夏至日,在这一天祭祀太阳、祭祀奥丁正当时。
    喧闹的房舍终于安定下来,两代罗斯王公,以及旧王比约恩等大贵族纷纷离去。
    乌普萨拉的统治者斯温内德深深感受到那位青年英雄的威严,更巴不得这位大英雄称王之后赶紧离去。
    由于并非正式的会议,关于罗斯王公称王后当履行怎样的职责,以及作为臣属的瑞典各部族当履行怎样的义务,一切都将在正式会议讨论。
    “将有一场重大的会议,我们的这座小湖将变得热闹非凡呐。”斯温内德有些不敢面对未来,与其充斥着谨慎。
    大祭司摘下鹿角盔,目光严肃地凝视着遮下皮帘的木门。
    “罗斯人带了自己的大祭司,我的地位毫无意义。首领,让他们在我们的圣树下做仪式,真的可取?”
    “你不愿意?你又能如何?”
    “罗斯的留里克很傲慢,竟不听取我的建议。奥丁过去祝福了他,至于未来……”大祭司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如何?还能降下责罚不成?”
    本不想再多言的大祭司气氛中使劲跺了几下靴子:“他们把我当做傻瓜!就让他们自己做好了!我和我的祭司们不参与其中。现在圣树已经被他们控制了,大神庙也被他们控制了。今年的夏季祭祀的场地被窃取,我会带着祭司们去森林中的祭坛做夏季的仪式。首领,你就留在这里,看着那个男人为王。走了!”
    话音刚落,大祭司确实带着怒气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开这座房舍。
    乌普萨拉祭司群体,世代侍奉他们信仰的圣树,他们把持着信仰的权力,而像是斯温内德这样的部族首领(公爵),长期掌管的是一般事务的权力。
    留里克在场时,大祭司表现得非常恭顺。留里克离开,他整个人又乖戾起来。
    斯温内德伸手想要挽留下来再聊聊,无奈人家走得太急,索性罢了。
    次日,罗斯军队在乌普萨拉的临时城邑正式开始建设。
    休息了一夜的人们有着更大的动力进入森林区伐木,更多的大树轰然倒塌,引起的地震根本没有停歇。就在森林中出现了一批临时锯木厂,粗加工的大树立刻切成大小不一的材料,而大量废用的树枝,也吸引来大量乌普萨拉人。
    建造城邑完全没有经济产出,多亏了留里克提前携带了大量的干燥燕麦、小麦和黑麦,足够的后勤保障令出力气的男人们没有了后顾之忧。
    而罗斯的建设行动,对本地的乌普萨拉人也有好处。
    自古以来,房地产都是拉动经济活动的好办法。
    上千名罗斯战士忙于建设,一批乌普萨拉人为了得到利益,自发地赶来充当后勤。
    那些妇女为罗斯人熬煮麦粥,自己也能拉着孩子分一杯羹。
    女人又为罗斯人清洗衣物,男人又为罗斯人打磨伐木斧头。很多渔夫可以加强劳作时间,将多捕的鱼卖给罗斯人,以换取银币或是铜币。
    一开始只有很少的人壮着胆子跑到罗斯城邑这里找点活计,罗斯投来了好意,或曰留里克是真得舍得掏钱,在一周时间内,已经有数百名乌普萨拉人做起了罗斯军队的后勤。若是再讲自发卖鱼的渔夫也算上,罗斯军后勤保障就更大了。
    当初民众觉得突然杀入内湖区的是罗斯军队是侵入者,会毁掉大神庙,大家的生命受到威胁。现在愿意合作的人,都可在罗斯王公称王这件事上捞到利益,如何不去支持一位新王呢?
    罗斯城邑的建造过程非常快,毕竟留里克首先考虑的是保证大家可以安然入住,房舍的精细性不必考虑。
    一场夏季的暴雨突然降下,整个世界变得泥泞不堪,湖畔的芦苇丛已经颇为茂盛,到处都是发黑的泥巴,冒雨乱跑的人必是满脚泥浆。
    城邑内的情况要好很多,地面铺设了大量的木条充当路径,一间间居住房舍是立在大量木桩上,一次隔绝了泥水,房顶是人字形的,大量的木板以特殊角度堆叠,他们便是瓦片,将积水引成细流导到外面。
    空气是无比湿润的,气温也降得离开。上千人躲在他们亲手制造的房舍中,裹着皮毯子缩成一团,一个二个如同巨大的毛毛虫。
    几间大房子以粗犷原木榫卯式拼凑,留里克将妻妾、罗斯贵族尽数安置于此。
    一家人能挤在一起守着孩子们躲雨倒是一场快美的事情,就是此事暴露出,在留里克登基获得光荣之前,他的贵族们还要忍耐一番不适。
    三天的大雨让整个泛梅拉伦湖水域涨水涨得厉害,终于雨过天晴……
    待大地终于变得比较干燥,已经懒得再做监工的留里克终于决定先行看看那棵圣树。
    他将自己年轻的妻妾们集合于户外,众女子已知今日将亲自欣赏那棵十多天前尚在船上就清晰可见的大树,皆是满脸欢颜。
    “我的女人们!”留里克因高兴,语气粗俗起来:“都换上华丽的衣服!记得!当我登基之际你们都要充当祭司的工作,现在跟着我去参观一下乌普萨拉神庙,去参观那棵圣树。我们去探查一番,立刻开始建设祭坛。”
    众妻妾保持着缄默,脸上的笑意可是暗示了她们说不尽的话语。她们今日皆着盛装,因雨后过于凉爽,她们穿着白熊皮衣,再佩戴上大量的首饰,而一些斯拉夫风格的复杂条纹的服饰款式,使得衣着更为华丽。
    简约风的着装根本不适合这个时代,本时代的民众需要的就是尽可能多的色彩的组合,越是看似杂乱无章的色彩,越被认为高贵。
    她们连帽子上都插着蘸了彩墨的羽毛,身上尽是闪亮亮的玻璃珠。
    留里克的衣着同等的华丽,有所不同的是他穿戴上了锁子甲,彰显自己战士的身份。至于那件保存在匣子中的黄金桂冠,它仍被保存着,此物将在那一天加冕于自己的脑袋上。
    一百余名战士一样的身着盛装又不失他们的孔武,此乃百名高壮巨汉,身材都达到了折合185㎝的程度,此身高之余当今的瑞典实在并不多见。他们背着圆盾扛着战戟,每一把战戟都悬挂着蓝白红的三色布条,头顶的贴皮盔也插满了染蓝的羽毛。
    其中也有一小撮特殊的精英部队,他们皆顶着熊头。“狂战士”这一概念在罗斯被具象化了,头顶熊头的队伍都是狂战士。当然这些人的盾牌也与众不同,是在以白泥涂白的盾牌上图画出完全一致的画风略抽象的渡鸦图案。
    至于那二十名骑兵,更加彰显出罗斯王公的高贵。
    罗斯人这边弄出大动静,一些名义上是给罗斯人“打工”,实则是密探的人士,急匆匆奔向乌普萨拉的定居大村落,向主家斯温内德告知留里克王公的举措。
    且看两位密谈半跪在房舍里,斯温内德打着哈欠不耐烦地来倾听一番。
    “罗斯人还能有什么大事?总不会是告诉我,其他贵族的正式使团来了?”
    “大人。是罗斯王公留里克。”密谈猛地抬头道。
    “如何?”
    “留里克要来了。”
    一股子起床气上了头,斯温内德压着邪火斥责:“不要废话,快说!”谷
    “是!我们听到,留里克召集一些精锐要参观我们的圣树。他们已经在行动,罗斯的一支小规模军队很快就到。”
    “竟有此事?!”斯温内德这下完全不困了。
    按理说不就是看个大树嘛,何以让这位斯温内德公爵大吃一惊。
    原因也并非复杂。
    就像是过去还是部族时代的罗斯人,罗斯的旧神庙说白了就是一间大长屋,它被称之为圣地,是祭司们的居所,也是进行一边祭祀的区域。了解它的人知晓房舍里没什么特别的所在,但对于大部分人,那就是不可踏入半步的禁区。
    这一情况在乌普萨拉做得更加邪乎,大神庙不仅是一座围绕大树的建筑群,它是一片禁区!在一般的日子,民众根本不敢踏足禁区。擅自进入者无论男女老幼都会被抓住,甚至被杀死,以血祭祀圣树,来救赎对诸神的不敬之罪。
    那位满脸纹身的乌普萨拉大祭司并不像其人看起来那样的人畜无害,他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乃至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
    斯温内德怕的就是这个!生怕留里克带着军队在不正确的日子硬闯祭祀圣地,直接与那些祭司发生冲突。本来,对付擅闯圣地的人,是斯温内德带兵处置的。将踏足圣地的竟是罗斯人,他可不敢又半点阻拦。
    “来人!快去动员兄弟们!”他大吼道。
    立刻就有人凑上来:“大人,我们当如何?真的要阻止罗斯人误入圣地?”
    “呸!我们要去斡旋,我就怕那群祭司脑袋发热……”
    大祭司本人是老了,一批下级祭司表面的确是祭司,拿起武器摇身一变就是战士。他们亦是掌握了特殊蘑菇汤的烹饪手法,喝下一碗“圣红蘑菇汤”,立刻便是狂战士,砍杀误入圣地者毫不手软。
    论及战斗,斯温内德确信自己的祭司根本不是罗斯人的对手。
    他急忙吧自己睡懒觉的私兵全部唤醒,开口便是唾骂面前站着一大群懒虫。又拼命拍手引得他们的注意,当大伙儿意识到可能有武装冲突时,纷纷紧张起来。
    斯温内德带着私兵出动了,乌普萨拉的民众纷纷看到了自己的公爵大人带着部下急匆匆奔跑,却也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跑远。
    留里克这便,整个队伍饶有兴致地走在被人硬生生踏出来的荒野小路。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泥土的芬芳,仔细看去,雨后的青草丛中开始钻出蓝紫色的花骨朵。
    活了也有六十年了,奥托从没想到自己竟能活到这么久,现在的他也理解了,为何故去的大祭司维利亚腿脚会不利索。他自己现在的情况还好,就是这幅身躯不能再背负太重的甲胄。他老了,就以一支去了戟头的木杆做木杖,战士的高傲拒绝任何人的搀扶。
    骑兵们高举着罗斯的旗帜,盛装的人们排成一列纵队。
    留里克心情很不错,即便自己的靴子上沾了不少泥巴。
    一支灰色的队伍匆匆向他们本来,立刻引起了把头骑兵们的警觉。
    “大人,有武装者向我们奔来。”
    “武装者?”留里克虽觉荒谬,立刻下令全体戒备。
    队伍立刻安定下来,士兵摘下盾牌又纷纷拔剑,持十字弓的战士立刻踏张上弦。女眷们被团团保护,也都握住剑柄。
    老奥托很欣赏自己年轻的族人们反应迅速,又使劲清清嗓子:“不会有危险,不必太戒备。”
    虽是如此,一把把十字弓已经安装了箭矢,骑兵们也纷纷把旗杆狠狠戳在泥地里,拔出了自己的长剑。
    带着人过来的斯温内德吓了一跳,眼见得人家罗斯人摆出了盾墙,立刻张开双臂边走边条。
    斯温内德的私兵表现出足够的和平,他本人干脆令部下原地站着,自己孤身一人走向戒备中的罗斯队伍。
    面对着那些拔剑的骑兵他倍感担忧,还有罗斯人急速的反应速度,便更加确信这群人真的训练有素。他又颇有些可悲,自己把五十名私兵集结一番,就差挨个扇他们巴掌,才能让大伙儿清醒过来。
    “罗斯人,不要紧张,是我!斯温内德。”
    “是乌普萨拉公爵?”见其无恶意,留里克立刻钻出盾墙,明着将自己的钢剑硬生生收回剑鞘。“你来此何意?”
    “你们……这要去哪儿。”
    “你……”留里克犹豫一下:“你似乎知道些什么?”
    这话问得斯温内德颇有些无语,他确信留里克知晓自己派遣了耳目,留里克如此询问,事情闹得多尴尬。
    奈何事情重大,便干脆直言:“我知道你们要去大神庙一趟,但是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留里克也张开双臂示意和平:“我要在那里登基,现在去看看场地,总不能说这是错的。”
    “可这就是错的。”
    “你说什么?!”
    “啊!我是说。你现在带着你的部下去大神庙,不合时宜!那些祭司会拼死不让你……在错误的时间践踏圣地。”
    斯温内德也是豁出去了,结果显而易见,留里克因这番描述勃然大怒。
    “荒谬!你的祭司还能阻拦我不成。你?莫不是也在阻拦我。告诉你,我今天必须去瞧一瞧。”
    “可是,你的军队会轻松击败那些祭司。祭司们血洒圣地,对我们乌普萨拉人,会引出灾祸。”
    “灾祸?你的祭司敢阻拦我吗?那个大祭司不是说过会为我所用?!你还是让开吧!”
    情急之中斯温内德也顾不得太多:“是如此,可是只有在正确的日子,祭司才真的为你所用。”
    留里克已经听得个七七八八,他在众人前踱步了一阵子,摇摇头后恶狠狠道:“你无法阻挡我!斯温内德,躲开吧!我今天必须去大神庙!我还带了绳子,今天就要测量一番那棵大树有多粗!”
    这话说得就好似自己就是那秦武王要测量鼎之轻重。
    事情能逼得斯温内德如此紧张,更体现了那棵大树对乌普萨拉的重要。恰是如此,罗斯就更要去的!
    他放出最后的狠话:“斯温内德,事情其实很简单。你带着你的人去说服祭司们暂且回避,我参观完了大神庙,测量了大树的周长,便自行离开。至于他们不愿走就更容易,我最讨要表面答应背后反对的家伙,终究我的登基仪式用不着你的那些祭司团体。一个祭祀团体居然不听你这个贵族的话,岂有此理。不如我帮你清理一下,你在培训一些听话的祭司,意下如何?”
    罢了,留里克有大笑起来。
    这话听得实在很戳斯温内德心窝子,关于罗斯人故去大祭司离去,所有的祭司都离奇死亡,最终一把火烧成灰烬,此事随着商人绘声绘色的描述,让他也有所耳闻。他现在完全确认,就是罗斯人杀掉了他们的旧祭司团体,后来便扶持出一个非常听话的新祭司团体。
    他相信罗斯人真干得出来。
    眼见得拗不过,斯温内德也只好听命之,哪怕是用绳捆索绑,也要把祭司们全部弄走,强行禁闭到罗斯人满意地离开。
    那些凡人固然是不敢进入圣地区域,最直接的担忧就是怕遭遇制裁。偏偏制裁者就是斯温内德,他与豢养的私兵原则上是圣地的守卫者,可以任何时间抵达。
    他这便带着队伍调转方向,向着不太远处肉眼可见的大神庙区域狂奔,奔向那好似孤悬于大地上、墨绿色团块般的巨树。

第850章 神庙的新主人与巨红豆杉

    斯温内德带着手下一路狂奔,有主人撑腰,众部下也无所谓强闯圣地的罪过。
    他们强闯圣地,但尚未抵达那低矮的围墙,就察觉到这地方的异样。
    “大人,这里像是没了人气。那些祭司们在干什么?”
    “是啊,太安静了……”
    部下的嘀咕着实令斯温内德警惕,固然一群祭司平日里也是神神道道,大部分人喜欢待在神庙里面天天对着神像发呆,也不似现在安静得可以听到乌鸦在叫。
    是的。乌鸦在叫……
    当士兵听到鸦鸣,便纷纷抬头瞅向那棵大树。当有人突然停步,迅速引得所有人驻足。
    斯温内德猛地会有一瞧,见得部下都呆住了,本就觉得事情蹊跷的他更平添一丝恐惧:“你们在干什么?快走。”
    “但是大人。”有人抬起头,指着那团状大树的枝芽:“有乌鸦。是奥丁,他在看着我们。这是要求我们不要强闯圣地。”
    斯温内德听得无语,他虽有些担忧,考虑到留里克那个小子正气势汹汹走来,传说那小子得到了奥丁庇佑,怕不是奥丁真的派遣使者站在树梢以接待?
    “都别磨蹭了,继续跟我走。”他催促道,“我要进去了,敢不跟我走的,这个月的薪水没有。”
    看在钱的份儿上,一切都算了吧。
    兄弟们还得领钱过日子,奥丁又不会给兄弟们发报酬。
    队伍恢复前进,须臾又被围墙木门出的青铜锁所阻拦。
    “大人,莫非祭司们都离开了?这太反常。”
    “是反常。他们到底在搞什么?!”斯温内德挠挠头,一时间左右为难。
    当部下继续询问一番对策,他横下一条心:“给我砸!”
    砸?何人来砸?
    见得部下仍有顾忌,他便随手要来一把手斧,硬生生砸断了锁,之后奋力推开紧合的门。
    门开了,围墙之内安静的厉害。
    平整的庭院空荡荡,庞大的神庙建筑毫无人气,就仿佛人都离开了。
    想到正大门挂上了锁,这种事平日里极为反常,莫名其妙的战士们交头接耳,皆曰祭司僧侣已经全部离开。
    “他们都去哪了儿?”斯温内德泛着嘀咕。
    有士兵凑上前:“一切迹象都表明他们离开了。”
    “离开了?你们分散开,都给我去寻找。神庙地方也不是很大,尽量给我找到一个活人。”
    斯温内德声音很大,换来所有人的遵命。
    众部下分散开了寻找,不过大家丝毫没有找到僧侣的希望。
    团状的大树里隐藏着乌鸦,只有乌鸦还是看戏一般沙哑地叫着。它的声音很刺耳,更令斯温内德心里发毛。
    贵为乌普萨拉公爵,非节日他也不愿来到神庙区。僧侣们早已修筑了环形矮墙,有了它,也很好地阻止了好奇民众的擅入。他的确觉得自己此举不合适,木已成舟就只能把实情做得更绝。
    毕竟只要留里克称王,自己便是臣下。今日之事原则上是留里克那小子要求的,奥丁总不会怪罪在自己头上。
    斯温内德拎清了状况,旋即带着几个部下踏着大步走入半弧形神庙建筑群的正殿,一座有着巨大且陡峭的人字形房顶的大长屋。
    房舍内供奉着索拉神、乌伯神和奥丁神,所谓天与地与众神之王。
    然而进入大殿的所有人都傻了眼。
    斯温内德瞪大双眼发出灵魂之问:“神像呢?去了哪里?”
    摆放神像的台基还在,青铜神像已经不翼而飞了。
    即便乌普萨拉人陈列的三神塑像并不大,甚至于一个壮汉即可轻易抱着移动,但是谁有胆子把神像搬离神庙呢?
    突然,一个瞬间,斯温内德想到了一些事。
    他气得咬牙切齿:“大祭司,还有你们所有的祭司?你们就是用这种方式阳奉阴违罗斯人,要把我放在不义的地位?”
    这还仅仅是一个构想,随着部下将一块粗陋的木板拿过来,一切真相大白。
    木板上是以刀子凿刻出了大量划痕,实为如尼文字书写的一封信。
    信件的内容极为简单:“我们无法侍奉傲慢的罗斯人。我们将塑像、圣器皆带到森林祭坛。当罗斯人结束了他们的闹剧,我们自会归来。”
    斯温内德在暴怒中,以及膝击,整块木板碎裂为渣渣。
    信件的内容惊得在场的所有人,他告诉众人:“你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明白了吗?”
    又有人战战兢兢询问:“大祭司他们……”
    “闭嘴!”斯温内德手起就是一巴掌:“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这件事。现在都跟着我离开,我去会会罗斯人。”
    却说那些祭司们,他们的确将大神庙的重要器具全部搬走了。地上没有留下明显脚印,基于事实做出分析,斯温内德觉得祭司们是搬着圣器于大雨时期全部离开。仔细想想祭司们要搬走的器具本也不多,最重要的是三座神祇塑像,其他的便是些金器银器。
    甚至是祭司们的住处也被士兵勘察了一番,可见那些人离开之际带走了部分衣物。
    他们仍然滞留下一批生活用品,可见撤离也颇为仓促。
    斯温内德想不到大祭司会把事情做得如此之绝,固然森林中还有祭坛,这等完全拒绝与罗斯人合作的态度真的好吗?那些罗斯人可是狠起来连本家的祭司团体都来了一轮全灭,杀死祭司,他们不觉得是大罪过。
    乌普萨拉部族的信仰之力某种意义上是瑞典地区最强的,可今日的表现,又仿佛他们的信仰力很薄弱。祭司团体守着圣树,事实地主动与毗邻居住的乌普萨拉民众分割,罗斯人大军进入内湖区并扎营建城邑,祭司们虽是方案罗斯王公的诸多要求,唯有任何的协商,就留下书信一封,带着圣器撒丫子跑了。
    斯温内德对那群祭司失望透顶,莫不是部族掌控者一棵圣树与大神庙,罗斯人吃饱了撑的瞧得上乌普萨拉部族。他是这么想的,却不知留里克的真实想法。
    颇为黑色幽默的是,即将抵达大神庙的罗斯军队,兵力虽然很少,衣着虽然非常华丽,士兵的构成非常微妙。
    多年前的那场麦收季的寒潮,乌普萨拉部族糟了难。一些父母实在没办法,驱赶自己才十二岁乃是几岁的孩子,离开部族去梅拉伦人那里做乞丐讨口饭。
    但凡能被罗斯大商人找到的乞儿尽数送到墓碑岛上,之后辗转一番运抵新罗斯堡乃至诺夫哥罗德。彼时十岁的男孩如今也过了十八岁,吃着罗斯人提供的伙食,接受军事训练,成为隶属于第六旗队的年轻战兵。如今,他们是故地重游,但灵魂已经归属了罗斯。
    留里克华丽的队伍愈发逼近乌普萨拉大神庙,直到这个时候,意外被编入这支小分队的、出身自乌普萨拉部族的年轻战士,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扉。
    士兵冒着被罚的风险,脱离编队跑至王公的面前。
    “怎么回事?快到他们的神庙,紧张了?快归队。”留里克呵斥道。
    士兵面无惧色,右臂拍打胸膛:“大人,曾经我就是乌普萨拉人。”
    “哦?”
    一番简要的描述真是令留里克又气又喜,他本人的确忽略了自己的军中就有乌普萨拉籍贯的战士,虽然离开故地很多年了,讨问一些情报合情合理。这位士兵指出乌普萨拉的祭司都很高傲,所谓守卫圣树便是神的使者,云云。
    留里克不以为意:“如果只是这些,我都预估到了。你退下吧!你的汇报很好,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乌普萨拉本地的祭司实在多余,他们的大神庙的建筑风格也无法让留里克满意。这番罗斯军队看到了那低矮的围墙,还有一座大门处矗立的卫兵。
    留里克寻思着祭司们还有士兵当门将吗?定睛一看,发觉那就是先到的斯温内德的人。
    走了一段旅途,留里克稍有些气喘,再抬头瞧一瞧那巨大的团状大树,一些子不累了。
    旷野上生长着一颗巨树,相比之下神庙建筑是渺小的,树下的人就小得好似蚂蚁。
    巨树吸引大家的目光,奥托昂起苍老的头颅,感慨乌普萨拉人还有这样的宝贝。众多的女眷也未曾近距离观赏这样一颗大树,纷纷感慨中惊大了嘴巴。
    甚至是骑兵,他们将旗帜卷曲在旗杆上,策马直接走进神庙。罗斯军队全部金属神庙区,纷纷自发地停在巨树的树荫下。
    那只嘎嘎叫的乌鸦在不经意间已经飞走了,至少留里克始终未察觉这里曾有只乌鸦。
    斯温内德带着复杂的心情走出大神庙,见得罗斯人皆在树下遮阳也不好说些什么。
    他径直走去,仰视心情不错的留里克王公。
    “如你所见,这就是我们的神庙。”
    “我的确看到了一座有趣的建筑,我还以为会遭遇祭司的阻挠。显然,你把他们去驱赶了?”
    无疑斯温内德发觉这是一个机会,他眼前一亮,立刻谎称:“是的。即便有些人不愿走,也被我赶走了。就是……”
    “如何?”
    “大祭司带走了一些东西,譬如将神像也带走了。”
    “竟是这样?”留里克和煦的脸庞终究面露不悦,“那个满脸纹身的老男人竟然做了这种事?莫非是不欢迎我?”
    斯温内德耸耸肩,他没有表态,眼神却有表态了一些。站在他的立场,大祭司带着圣器神像冒雨跑路,把烂摊子扔给自己,这是多么的不把乌普萨拉公爵当回事?罗斯人敢消灭他们的旧祭司团体,屠刀落下,罗斯贵族并未遭遇神罚。他不得不好好想想,自己是否也可以效仿一下。
    不过看在传统上,斯温内德不想做恶人。如果有人要做恶人,就让罗斯人去做吧!
    他自诩是厚道的人,不愿意把实情做得很绝,便继续道:“我们的大祭司觉得,既然罗斯人带足了祭司,乌普萨拉祭司再待着这里,就是在玷污高贵。大祭司说自己的等级太低了,但是乌普萨拉的夏季祭祀还要做,就带走了一些圣器离开。”
    这是一个事实,也只是事实的一部分。
    那件被砸烂的书信文字简短,其中透露的不屑感情是真实的。
    留里克点点头,心情又好了:“看来你的大祭司还是口是心非之人呐!他倒是很聪明。我本就不需要你们的祭司团体,他们能识趣地离开,省下我很多麻烦。这样我再按照罗斯的礼节施行我的登基大典,还有人异议吗?”
    斯温内德急忙答道:“我是支持您的。既然大祭司都离开,您和您的祭司皆可住在这里。”
    “哦?”留里克眼前一亮:“你再说说?”
    “我的意思是说。大神庙现在就是你的,你可以自由的使用。”
    自由使用?仅仅是自由使用?
    一个机会摆在面前!
    “我还是先进大神庙里面瞧一瞧,那些人搬走神像什么的无所谓,我会立上更好的。”
    带着妻妾们,留里克站在了乌普萨拉大神庙中心大殿之中,这是一座占地颇大的建筑,大量的立柱支撑起整个结构。可惜它是单层的建筑,在大殿中心向上看,这里不存在天花板,仔细瞧一下能见到最高的那根横梁。
    原本拜访神像的部位的确空空荡荡,再仔细看看大殿内的陈设,未免寒酸了些。
    罗斯大祭司露米娅,小小的身材顶着大大的鹿角盔,她以祭司之姿进入所谓全瑞典最大的神庙,本是保持着极大的谦卑,现在进入神庙区,她最为感慨的是那棵巨树,至于大神庙本身,见得空空荡荡的大殿,顿时没了任何神圣感。
    她轻轻拉扯留里克的手:“我们,要把神像立在这里?”
    “这里?”留里克一声苦笑,“真是无聊,祭司们的建筑只是看着大罢了。所谓的大神庙并不算什么,我们可在罗斯修建更大更豪华的。就是外面的那棵树!真是个宝贝。”
    “那么,我们就把神像立在树下?”
    “我也有此意。都走吧!神庙里面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
    斯温内德不在大殿内,留里克可以放开胆子说些轻蔑的话语。他走出大殿后,就向着斯温内德说明自己的计划,所谓罗斯祭司可以接手这座神庙,称王的仪式则不会在神庙内进行。罗斯带来的镀金奥丁圣象将立在大树下,再修筑一座小型神龛供奉之。一切的仪式都围绕着圣树、神龛、神像进行。
    甚至,留里克甚至说明了这样的要求:“你们乌普萨拉的祭司放弃了自己的神庙,你鼓吹他们会捍卫神庙或与我发生械斗。他们离开了,把空荡荡的神庙留给我。现在这座神庙有了新的主人,那就是我!”
    出于感情,听到留里克如此非分的要求斯温内德是拒绝的。
    他是个聪明人,明白自己若是硬去阻止无疑是以卵击石。此事分明可以作为一场交易嘛!
    斯温内德目不转睛,似乎态度非常果决:“完全可以,神圣之物当归神圣之人,那就是你。但是,为了兴建这座神庙,供养这颗大树,我们乌普萨拉人也……”
    “哦?我明白了。你要一笔钱财对不对?”
    “是。”
    “你就开个价吧。”
    “我是这样想的。关于我们乌普萨拉买罗斯的大船,我们的确将付出很多粮食的代价。我的全权使者帮我达成的交易,但是……拿出大把的粮食,我倍感压力。如何?我们买你一艘大船,作为交换,整个神庙都是你的了!”
    “这?”留里克下意识觉得这家伙在开玩笑,不由得后退三连。“果真如此?”
    “是如此。”
    “就这么定了!”
    谁都想不到事情居然可以这样,本来大家是抱着朝圣的目的来到大神庙,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大神庙就成了罗斯的财产?如此一来这可巨树也成了罗斯之物。
    就怕斯温内德变卦,留里克赶紧答应下来,更是强令立下书面文件。
    就在随军携带的硬纸上,一式两份的文件签署完成。文件内容使用传统如尼文字书写,双方各自以自己部族大贵族的名义签署姓名,自然留里克写的更多,附带多写了一个名号——瑞典王。
    事情变化之快令人咋舌,大祭司露米娅根本想不到,这座神庙已经属于罗斯,原则上自己就是这里的最高级管理者。固然神庙建筑本身不怎么样,它的特点就是非常巨大,足够大量人员过夜。还有这棵巨型圣树。
    让乌普萨拉祭司们都见鬼去吧!
    到了下午,留里克已经在旅行神殿新主人的权力,他也必须要做些事情,证明自己真的拥有了神庙的所有权。
    第一项工作,便是废除乌普萨拉民众非节日误入神庙区遭责罚的规矩。第二项,就是吩咐部下把低矮的木围墙全部拆除。
    轰轰烈烈的拆墙行动正在进行,留里克本人也没有闲着。
    巨树那粗大的树干令人震惊,他令妻妾们手拉手去测量大树的周长,竟需要七八人才能讲他围起来。
    年轻女子的臂长固然是短了点,即便如此也可证明此树的巨大,随着省吃的使用,大树周长算出来了,大树的胸径也估算出一个惊人的长度。它竟然突破了两个stika。
    如果大树干横截面是一个标准圆,它的直径就超过了两米。
    它是什么树?根据树叶可以判断是一棵特殊的杉树。
    它的确是杉树,一棵巨型欧洲红豆杉,或曰北欧巨紫衫。
    欧洲紫衫原则上都能长得极端巨大,奈何它的繁殖能力很弱,整个物种都是零星分布。
    即便是西南欧的人们发现了紫衫木料的超强弹性,用来做弓是绝佳材料,当试图大量人工栽种时,根本不会任由它长得很大。还是小树时,紫杉树即被砍伐做了弓,或者说人们故意种植它就是军需。
    留里克无法判断这颗巨树的真正品种,在一大片空旷草地上,这颗树太过于显眼。它也的确非常高大,宽大的树干也是在场的罗斯军队战士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大一棵树。
    没有谁真切理解世界树,或者说因为大家是存在于世界树之上的圆圆果实上的小虫,自然不能窥见全貌。
    人们自发地称呼这大树为伊格德拉西尔,就仿佛它本就叫此名字。
    它立刻被留里克赋予正式的名字:“就叫它人间的世界树(Homiggdrassil)吧。”

第851章 册封你是总督

    乌普萨拉大神庙从不是乌普萨拉公爵的财产,甚至也不是全体乌普萨拉民众的财产。
    某种意义上,公爵斯温内德是慷他人之慨,把神庙“卖”给了留里克。恰是因为此神庙不是他的,出卖的价格也颇为廉价。
    公平的说,整个建筑群是乌普萨拉民众靠着奉纳的财物建造所得,建筑本身并不值钱,原本的僧侣生活也不奢华。
    本地的居民本就没有太多的财富,根本不可能供养出一座金碧辉煌的大神庙。
    神庙的体态的确庞大,但凡第一眼看到它的人都惊叹于它的规模,奈何真的进入内部,方知里面的空荡荡。
    以大量木材建造一批大木棚子有何可骄傲的?
    入夜,罗斯人完全占有了这座神庙。
    随军而来的骑兵摇身一变成了传令兵,他们策马狂奔到罗斯军队主力的营寨,落实王公的口谕,一下子摇人三百余人。
    最精锐的战士们由大将阿里克亲自领衔,奉命奔赴大神庙。他们拉着手推车,载运大量生活物资,以及一批建筑工具,与傍晚抵达神庙。
    相当部分的围墙已经拆掉了,没用的废旧木料直接化作生活的薪柴。
    于是乎不远处的乌普萨拉民众看到了这样一幕。
    西方的天幕泛着深蓝,天空繁星璀璨,西方地平线处仅剩下最后一点落日残影。
    他们信仰的神庙处出现大量篝火,大量人员驻扎于此了。
    罗斯军队围绕着圣树扎营,他们多是打地铺,并准备着明日开建一批棚舍。
    篝火煮沸大瓮,连带着整个瓮被搬运进空落落的中心神殿内。
    饥饿的人们纷纷凑过来,各自拿着餐具准备分一杯羹。
    室内点燃了一些小篝火团,特意带来的油灯也点亮了。
    看看左右,这里尽是亲人家眷与亲密战友。
    留里克清清嗓子:“虽然这个神庙很简陋,终究它是我们的了。咱们就在这里过夜,从明日起,我要开始对这座神庙进行一番改造。我今天必须睡在这里,彰显我的权威。你们也都留下来……”
    夜幕降临后也没有谁愿意再乱走,尤其是拉扯着孩子的女眷就更不愿离开了。
    偶尔这样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别样的感觉浮在奥托的心口。这里女人数量庞大,大部分就是儿子的妻妾。他没有丝毫的激动,只因里面大部分的女子都是自己为儿子钦定。生命步入暮年,曾经遭遇很多磨难的老夫老妻,如今硬是拥有了庞大家族。
    女人们叽叽喳喳聊着五花八门的事情,还是最年长的大祭司露米娅清清嗓子,示意姐妹们暂且安静。
    作为大祭司的她正是王公称王仪式的主持人,令人感慨的话语她暂不想谈,既然留里克提及了一些关键问题,就针对问题侃侃而谈。
    “留里克,这座神庙大是很大,它太简陋了。你想如何?所谓的改造,莫不是推倒了重新建造?”
    “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这个地方,并不被你直接统治。”
    留里克耸耸肩,因为她说得很对:“是。我将为王,我在这里登基。乌普萨拉将是我的福地,所以即便我不会直接统治瑞典,至少也会控制一片小地区。比如这里。这里有着瑞典最大的神庙,也有一棵圣树。”
    “你要直接统治这里?”奥托粗犷着嗓音猛然问道。
    “正是,父亲……依我看,直接统治全瑞典的成本很高,我并不相信人口最多的梅拉伦人会完全臣服于我。但是乌普萨拉人人口有限,那个斯温内德手头就几十名私兵。”
    “你瞧不起他?”奥托眯着眼又问。
    “父亲,你会瞧得起他么?我们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乌普萨拉人的祭司团体和普通民众是割裂的,那些民众也不见得真的支持自己的首领。我至少要直接统治乌普萨拉,我要去了斯温内德的公爵头衔,我要让他做总督。我将控制整个瑞典的信仰,当我们有了足够的财富,就在这里建设一座更好的神庙。”
    留里克的回答很令奥托满意,露米娅听起来心里也很舒坦。因为这里神圣之所在并非这座建筑群,而是门口的那棵巨型红豆杉。
    留里克在心里也做了一个规划,所谓要建新圣殿,那就尽量使用坚固的砖石结构,并在外层糊上一层玻璃碎片。
    一片晶莹剔透的建筑在阳光下剧烈反光,再配上巨大无比的圣树,真是双倍的神圣。
    事实上留里克的这些想法绝非想当然,固然在另一个时空,巨红豆杉在十四世纪因为大教堂着火被波及焚烧毁灭,它所在之地成为圣地,在瑞典人心中已经根深蒂固。新建的砖石结构大教堂就旧址附近建造,毗邻的一片土地,则被划归我瑞典达官贵胄的墓地。
    要做瑞典的王,必须控制乌普萨拉这座信仰的中心。
    留里克做出了符合历史的选择,下一步,再各路贵族抵达之前,他仍有一件大事要做。
    庞大的家族在神庙内睡了一夜,当新的太阳升起,新篇章开始。
    之后的三天,针对大神庙的修善工作全力展开。
    一则消息在乌普萨拉人村庄疯传,所谓旧祭司们带着神器背叛了大家,大神庙迎来了真正的主人。昔日半禁区的神庙区对普通人完全开放,好奇心驱使着大量乌普萨拉人来一探究竟。他们想要通过祈祷获得一些神圣力量,这一夙愿非常现实,于是在第三天,留里克下令将船运而来的奥丁镀金塑像,郑重地立在神庙大殿中。
    那是一尊没有人能拒绝的塑像,进入神殿的乌普萨拉人纷纷自发地跪下膜拜。
    它的体型很大又通体镀金,由于角度摆放得非常好,以至于民众交头接耳,所谓罗斯人搬来了一座巨型纯金塑像。
    塑像前摆着皮垫子,旁边又立有大木箱。
    露米娅仍旧披着纯白的白熊皮,头顶巨大的鹿角盔,手持代代相传的镶宝石木杖。她就站在神像旁边。
    那些她亲自培养的年轻的下级祭司,以及留里克的十位斯拉夫妾室,清一色祭司打扮。她们采集了草地的野花,编织成巨大的花冠,再配上偏灰白的素服,衣服上挂上大量的玻璃珠、琥珀。她们站在神殿两侧,围观陆续进殿顶礼膜拜的乌普萨拉人。
    何以这般折腾?实在是留里克将罗斯的那套“精准奉纳”的模式直接移植在了这里,罗斯人大规模接受了这套特别的“自助式祭祀”,模式理所当然要在新领域推广。
    无论是银币还是铜币,先要扔进木箱,然后对奥丁的巨大半身镀金塑像顶礼膜拜。
    过去乌普萨拉人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以往是祭司们在节日里索要民众的实物供奉,少数人得以围观野蛮的人祭仪式。祭祀活动对普通乌普萨拉人大部分情况是不开放的,而今,神秘的大神庙的大神殿已经不再神秘。
    听听那些漂亮的女祭司们怎么说吧!
    “钱币进木箱,全家灵魂阿斯加德。”
    无论投入的是银币还是铜币,只要民众投币,那些祭司们异口同声。
    很多人觉得非常蹊跷,仿佛自己供奉的不是奥丁,而是财富神弗雷。那有如何呢?过去大家连亲近神像的机会都没有,何况奥丁是众神之主,任何的供奉,最终都是供奉这位大神。
    当围墙被拆除,大量乌普萨拉拖家带口跑来朝圣。所谓别人都带着铜币去跪拜奥丁金像了,总不能咱家无动于衷?
    如论是祈求什么,投了钱币向神像顶礼膜拜的同时祈祷自己的夙愿,说不定奥丁就能赏赐嘱咐呢。
    乌普萨拉人忙于“求神拜佛”这件事真是令留里克感动又无语。他感动在于这些民众真是单纯,无语的也是这些人明明毗邻大神庙居住,精神生活仍旧空虚?
    甚至于斯温内德的私兵们也蠢蠢欲动。
    说白了,这些私兵都是雇佣的武装者,趁着年轻过着刀口舔血的快意生活,但随着年龄增长,纷纷不得不考虑自己的未来。他们撺掇自己的金主,集体要求去跪拜一番奥丁金像。
    本来,斯温内德觉得这是留里克蛊惑人心的把戏,全村庄的人几乎都去了,大神庙处闹得人声鼎沸,自己好歹也是个公爵,一下子成了光杆老将。
    事情还向着更糟的方向发展。
    三十多名私兵集体涌入斯温内德的宅邸,搞得他大惊失色。
    “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的侍卫长颇为恭敬:“主人,兄弟们很在意罗斯人树立的神像。我们想去膜拜一番。”
    “消息你们都知道了?”
    “已经知晓。”
    “可恶,仅仅如此?”斯温内德脑袋发热,让侍奉的女奴全部走开。
    须臾,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正妻也站在了一群佣兵的立场上。
    “你?你是怎么回事。”
    “斯温内德,我想好了。”她面不改色道,“我要带着儿子去神庙一趟,说不定诸神能降下祝福给咱们的儿子。”
    “你……真的相信?”
    “为何不信?至少相信这个没有坏处。都说罗斯的留里克得到了奥丁的祝福,你瞧瞧罗斯人,因为那个留里克而崛起。我想,如果我们的儿子也被祝福,也能成长为大英雄。至少……比你强十倍。”
    听得,这话乍一听有些道理,可是细细品味太不对劲了。
    斯温内德勃然大怒:“你是说我不行?!”
    他的妻子仍旧面不改色:“至少得让你是儿子变得伟大。”
    “去吧!都去吧!我也跟着去。”他猛然站正身子,一只长茧子的老手猛然打在自己的老脸上。被自己的女人说是“不行”,这是岂有此理,但是自己的儿子必须变得强大。
    斯温内德特意准备了一下,故而在罗斯人扎根大神庙的第五天,私兵护送着他的全部家眷,直奔神庙而去。
    直到现在,仍有民众带着钱财进入神庙做膜拜,更多的民众则站在巨大的红豆杉树下瞻仰,以及对着树下血祭的地点品头论足,追忆过去自我牺牲的人。
    留里克和奥托这才获悉,原来乌普萨拉是老公爵并非自然病死,而是畏惧自己衰老变成枯槁老朽,选择自我献祭。
    这种举措令同为老朽的奥托无语又震撼。
    斯温内德的到来突然又必然,留里克想到这家伙早晚都得再来一趟,万万想不到这家伙把全家都带过来了。
    他的儿子海尔贡·斯温内德松几乎与留里克同岁,就是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并没有展现出勇武的面相。海尔贡的神情颇为木讷,再见到一批衣着华丽统一的罗斯年轻战士,一股自卑感占领了脑袋。
    海尔贡怯生生地被他的亲爹斯温内德拉到身边。
    儿子的怯懦心性一直令斯温内德忧心,得此和留里克、奥托父子单独谈谈的机会,他也就不藏着掖着:“我的儿子必须成为真男人,可惜他是一个凡人,如果能到到奥丁哪怕一点点的祝福,我也会很高兴。”
    “你就带他来膜拜圣像?”留里克讶异中内心在偷笑。
    “我带他来的。他必须来。”斯温内德的妻子义无反顾道。
    “哦!尊贵的妇人,您是希望您的儿子得到祝福后变成真正的男人。”
    “是这样。留里克大人……”女人保持着极大的谨慎,“你说,这样真的可以吗?”
    “也许吧。”留里克耸耸肩,“你带钱财了吗?”
    “一些银币。”
    “这……也许不够。”
    “啊?那当有多少?一磅?两磅?还是更多?”
    “谁知道呢?因为你们不是凡人,都是贵族呐!作为贵族,想要得到奥丁的祝福,这些钱财也许有些用处。但是……”
    一个机会摆在面前,留里克暂不继续回答,而是招来士兵捂着嘴巴耳语几句。
    王公的口谕很快传达到阿里克这里,一批罗斯战士纷纷暂停切割木料的工作,带上武器就纷纷与王公回合。
    留里克又说了一些废话以拖延时间,终究是斯温内德全家,以及私兵团体,被罗斯军队团团包围。罗斯军并未被授权施展武力,他们排成环形盾墙,让斯温内德压力倍增,仿佛下一秒自己脑袋就要没了。
    “啊?!这是何意啊?!”斯温内德大呼小叫,他的儿子海尔贡却急忙躲了起来。
    留里克摆摆手,示意战士们保持盾墙,但把钢剑和战戟全部收起来。又令一些士兵将围观的乌普萨拉民众驱赶。
    他本人走入盾墙内,背着手与斯温内德当面对质。
    “站在你面前的是即将登基的瑞典王,即便我现在没有称王,已经与称王无异了。我不同于过去的瑞典王,我是实权的!我的大军足够支持我为所欲为,而我真的只想做一位优秀的王。”
    “你……你想如何?”斯温内德因家人也被困住,态度极为谨慎。
    “放心,我无恶意,我这么做只是担心你会反抗。你应该知道,你没有拒绝了本钱。”
    “你?到底想如何?你知道的,我对你称王一事是支持的,作为你的仆从,我也是愿意的。”
    “做仆从?很好!其实现在的局面你也看到了。”留里克张开手,歪着脖子一脸傲慢的笑意,“我树立的是我罗斯的奥丁金像,乌普萨拉人膜拜的都是它!看看你周围的战士,他们中有些就是被我收留的乌普萨拉孤儿,他们甚至找到了多年前抛弃自己的父母。你明白了吗?我喜欢你的民众,早年投靠我的乌普萨拉人,我把他们看做族人。我将得到所有的乌普萨拉人,我是他们的君主,我会赐予他们利益,而你!”
    “我?又将如何。”
    “我现在就撤掉你公爵的头衔,你不再是乌普萨拉公爵。”
    “啊?我作为贵族,莫非要成为庶人?”
    留里克摇摇头:“看看你错愕的模样,你会愿意吗?不!我们可以和平地处理这件事。你放弃公爵头衔,我封你为乌普萨拉总督。你的儿子是怯懦还是勇敢都是无所谓的,的家族可以继承总督职责,为我管理好乌普萨拉。未来我会在此建设更好更伟大的神庙,你们乌普萨拉人未来的一大责任就是捍卫神庙……”
    所谓总督,留里克用到的词汇就是“管理者”一词。一番解释后,斯温内德完全明白了其中的意义。
    乌普萨拉将不再是自由发展的一座微型城邦,她有了主人,就是留里克的家族。乌普萨拉将作为未来的罗斯-瑞典王国的国王直辖地,具体而言正是直辖这里的大神庙,同时那座修建的城邑就有了全新的意义,一支规模不大的罗斯军队驻扎这里,表明国王的权威。
    面对现状,斯温内德哪里有的选择。
    他无奈中感慨:“看来,你和旧君主完全不同。我会放弃公爵的爵位,我会做你的总督。但是你也必须承诺,必须庇护我的家族。任何时候,我的家族都要做贵族,哪怕是我懦弱的儿子,未来也必须是他接任总督之位为你效力。”
    “可以。”
    斯温内德的迅速转变留里克极为满意,他甚至更满意那个怯懦的小子海尔贡。海尔贡再长大一些,可以直接将之提拔为新总督以接任其仍然在世的父亲。毕竟一个怯懦的人往往代表了保守与听话,正巧罗斯治下的全新的乌普萨拉,就应该举族保持保守,这里的人不需要有任何的主见,只要安心听从国王安排即可。
    事情发展之迅速令罗斯贵族们惊讶,留里克本也是惊讶的,不过考虑到自己靠着信仰的力量愣是笼络了绝大部分乌普萨拉百姓,还捞到了一笔数量不大去也不少的钱财,自己相当程度掌控了民心,剩下的事情水到渠成。
    遂在大神庙的圣树下,全乌普萨拉民众首次男女老幼全面聚集。
    斯温内德当众宣布自己去除公爵的头衔,原则上也不再是乌普萨拉人的首领。
    这一宣布引起轩然大波,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斯温内德并非恶人,他做首领大家是满意的,怎么突然就不做了?
    接着人们又看到了,即将称王的留里克宣布了三件大事:
    第一,乌普萨拉将成为国王直辖地,乌普萨拉人都是国王的直接属民,民众的生活将被国王重点关注,总之生活水平会一天天变好。
    第二,乌普萨拉大神庙将在未来重新建造,乌普萨拉民众的重大任务,就是守卫这座神庙以及圣树。
    第三,斯温内德家族成为乌普萨拉总督,总督就是斯温内德,其子海尔贡就是总督后补。
    人们崇拜英雄,留里克就是打赢丹麦人的大英雄。留里克还承诺了,称王之后,乌普萨拉普通民众的日子都会好起来。所以现在为罗斯军队洗衣服、捞鱼供应以赚取报酬的行为是可以持续的,留里克真是个大善人。
    所谓三件大事,民众就只关注第一件事。其实谁当统治者都是无所谓的,只要能让大家生活好起来,他就是最好的统治者。

第853章 全瑞典贵族都来了

    比尔卡集市,留里克称王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罗斯在此地的商铺最是卖力宣传,但消息太过于刺激,梅拉伦的商人们、那些大型的家族倍感诧异。
    所以,罗斯人庞大的舰队是直奔乌普萨拉了?留里克那个男人要在乌普萨拉为王?
    梅拉伦的大家族们终于等来了比约恩,这些大地主仍旧尊称比约恩为王,就是看他的眼神非常地暧昧。
    梅拉伦的议事庭里气氛极为微妙,众多本土贵族急需比约恩给个说法。
    一双双眼睛落在这位并不强力的王者身上,比约恩被当众审视,这便面对故乡的朋友们,就梅拉伦的未来做出分析。
    “罗斯人已经答应卖给我们大船,我定下五艘!此事算是随了你们的心意。”
    他一开口就引得众人侧目,因为买船之事是大伙儿商议好的。
    “那么价格呢?”有人不安分又不客气地突然厉声询问。
    比约恩瞪那人一眼:“说出来会吓到你。”
    “总不会贵得离谱。”又有人道。
    “是略贵的。一条船罗斯人就要我们二百磅银币。”
    竟是这样的钱款?数字真是让人讶异,本是很有信心的人,现在也担忧起来。
    有人恨得牙根痒痒:“留里克那个崽子把价钱定得这么高,良心不会吗?”
    又有人带着恨意反问:“良心?那些罗斯商人也配讲良心?”
    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比约恩再清清嗓子,呵斥一声稳定全场。
    “罗斯人的确是贪婪的。诸位,如果我们也站在罗斯的境界上,你们问问自己,不会变得更贪婪吗?我订购了五条船,我也知道咱们难以一口气拿出一千磅银币。但是,罗斯的留里克声称,等到八月份了我们可以拿新燕麦抵债。”
    各个大家族早就认清了局面,打仗不如罗斯人凶狠,战场上不能为梅拉伦占有优势,和平时期就不要再打肿脸充胖子。
    他们都相信属于梅拉伦的光荣已经结束了,但是,梅拉伦即便要结束瑞典的霸权,也必须体面的结束,甚至尽可能保存一些强盛时期的政治遗产。
    “若是可以用燕麦抵债更好。”有人继续询问,“船呢?我们买的船呢?”
    “就停泊在乌普萨拉。”比约恩即刻道:“当他们的舰队进入我们的大湖,其中就有本是卖给我们的大船。至于罗斯舰队为何直接向北去了乌普萨拉,那些传开的消息你们也都知道了。是的!留里克那个男人要称王。”
    “留里克称王一事我们都已接受,我们梅拉伦人当如何?还有你,比约恩?你当如何?甘心地放下自己的王号?”
    说话者的内心其实有一些顾虑,他就怕这个比约恩脑袋一热,拒绝放弃王号并把梅拉伦拖入不合适的战争。因为这群大家族首先是大地主,其次是商人。梅拉伦是一个文化上的概念,并非一个必须要守护的想象的共同体!而且当比约恩将集市的名字改成“比尔卡”,各大家族与比约恩本人一定程度已经是貌合神离。
    多名本地贵族抱有同样的想法,他们没有说出口罢了。
    比约恩想得不多,既然他们提及此事这便把话挑明白:“我会去除王号,我还会亲自参与留里克的称王登基祭典。朋友们,罗斯人的强盛我们人人都看得到。就在遥远的东方,我看到了他们新建的庞大城市。我去了非常遥远的地方,所见之人说得并不是我们的语言,但他们都称呼罗斯是统治者。我们必须认清一个事实,在所有方面梅拉伦人都是差于罗斯的。”
    他这不是在自我贬低,只是在陈述一个基本事实,就是说者与听者心里都很不舒服。
    直到比约恩当众提及的在冰封海洋冻船上与留里克本人的密谈。
    在场的都是梅拉伦有实力的大土地主,这些大家族合力控制着梅拉伦的权势,因比约恩并非强势之主,很大程度上大家族们互相制衡达成了一种共和。
    要让昔日的霸主承认自己的传统盟友晋级为新的王者,再是和平地接受这一结果,旧霸主的贵族们内心都是极为痛苦的。
    开始有人当众唉声叹气,并没有为两个王者密谈的内容而高兴。
    即便是留里克做了王,梅拉伦仍旧保持着相当程度的霸权,或者说今后的日子对于梅拉伦人并没有明确的变化。
    甚至于留里克那小子还明说了,未来的梅拉伦人并不会向国王缴纳贡品。
    这合理吗?留里克此举绝非大善人,若不是有利可图,他凭什么?
    凭的就是罗斯商人在梅拉伦的任何地方行商的绝对免税权。
    彼时在奥列金首领统治的时代,任何敢在陆路摆摊的人都要缴纳贡品,逼得罗斯商人只能在岛屿上开设商铺。直到比约恩政变上位后与罗斯人秘议,罗斯商铺才能堂而皇之开到梅拉伦集市里。
    如果梅拉伦失去的只是向罗斯人收税的权力,失去就失去罢。
    虽说大家仍觉得留里克肯定有图谋,就现在获得的情报,罗斯人的确不打算针对梅拉伦的绵羊使劲薅羊毛,承认留里克为王情况不会太坏。
    这场会议后,全梅拉伦的大贵族互相通了气。比约恩因与留里克有过秘密商议,彼此达成了一些密约,使得全梅拉伦在“事实禅让”的问题上表现得颇为顺从。
    但是,在其他部族情况就变得颇为微妙了。
    昂克拉斯部族仗着部族里走出了古尔德家族,有了这个“投罗发大财”的榜样,首领老昂格里夫将族众召集,大家很快达成了共同想法——支持罗斯为王。
    另一个大部族耶尔马伦,他们处在南方的独立湖泊,很大程度自成一体。
    派遣而去的全权使者将所获悉的情报告知行将就木的老首领,老首领耳朵背身形又佝偻,昔日的战士终究被岁月压完了脊梁。
    终究是实权人物朗斯托尔为大家那定了主意。
    这位朗斯托尔已经是实质上的耶尔马伦统治者,按照他们自己的规矩,等到老首领老死了,他就继任公爵头衔。
    他已经是实质上的公爵,由于公爵的名号严格上说是“梅拉伦王朝”的国王奥列金给的,未来神器易主,罗斯人做了大王,是否承认公爵的头衔还是个问题。
    耶尔马伦人因地理原因,速来与罗斯人联系浅薄。最近的联系也是很多年前一同出兵讨伐丹麦,自那之后彼此就少了联络。
    全权使者声称罗斯在东方世界打出了一片大大的疆土,留里克手握的民众达到了数万人,又明确指出他们不仅有庞大舰队,还有一支数量极多的骑兵部队。一个容易被大家忽视的情况也被全权使者重点指出,所谓罗斯人的幼年孩子数量极多!
    孩子,就是一个部族的未来。即便孩子的夭折率很高,只要基数足够大,必有大量的孩子成长到可以拿起武器战斗。
    罗斯人兵力强盛且后劲十足,这对于罗斯人自己自是大好事,对于耶尔马伦人,他们最先想到的是强烈的军事威胁。
    过去的梅拉伦不会侵略南边的耶尔马伦,那么罗斯人会如何?他们固然是重创了丹麦,也实实在在变成了一头喂不饱的怪物。毕竟在耶尔马伦人传统认知里,罗斯人就是苟活在极北方峡湾里的出产毛皮的部族,这才十年时间就打下巨大疆土了。如果他们原因,鲸吞耶尔马伦部族还不是轻轻松松。
    在瑞典大大小小的部族里,当属这个耶尔马伦部族保持着强烈的警惕心。
    那些人口极小的、把持着一个公爵头衔的部族数量颇多,几百人构成一个小渔村,首领也在邀去参加罗斯王公称王祭典的名单里。微型部族需要依附一个强者攫取利益,他们自古以来看得很开,从来是谁强跟谁,为了自己的利益,缴纳一批贡品换取军事保护并不是问题。
    在所有的部族里,确是最南方的掌握着耶尔马伦湖泊的耶尔马伦人面临的内外部问题最多。
    北方进行剧烈的政治洗牌,称王的罗斯人会带来什么,耶尔马伦人并不清楚。
    他们更为南方的地域名为约塔兰,随着瑞典人的南部边境的部族们因十年前的丹麦疯狂打击已经全部北迁,放弃的生存空间旋即被约塔兰地区的民众占领。
    那些约塔兰人说着同样是诺斯语,奈何他们的血统与丹麦有着高度的关联,所说的方言也偏向于丹麦世界。进入斯堪的纳维亚的他们已经不是丹麦人了,约塔兰人构成的部落联盟,继续向北蚕食瑞典人传统领地的趋势可一直没变。
    时局容不得耶尔马伦人不闻窗外事,无声之中他们恰是颇为警惕的。
    如此购买一条罗斯大船停泊在耶尔马伦湖上,由此增强大家的自信心。罗斯舰只的战斗力强是公认的,一条大船也耶尔马伦人手里,这样若是约塔兰人北上挑衅,一条大船也可让南边的敌人好好吃顿苦头。
    约定的称王登基大典就在儒略历的夏至日。
    在那之前,所有瑞典贵族纷纷带上自己的使团,一路向北划着长船冲向北方。
    他们分明是约好了时间,以至于不是很宽阔的菲里斯河上船满为患。
    在过去的时代,乌普萨拉没有任何一次吸引全瑞典贵族前来观光的记录,本地人所拥有的内湖一下子聚集了数百条船只,随船抵达的南方民众也达到数千人。
    因为任何的盛会都是做生意的机会,他们乌普萨拉人又不会这对摊贩收税,做小生意的梅拉伦人自然划着船直奔北方,趁着生活做点小买卖。
    这一情况是新晋去了公爵名号改为总督的斯温内德完全没想到的!可惜看看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阻止南边的人在掠夺践踏自己的小湖。
    一个多月的时间,本是恒长不变的乌普萨拉部族大变样!
    大神庙换了姿态,一座罗斯人兴建的城邑拔地而起,庞大的罗斯舰队一直停泊在内湖,活像是乌普萨拉成了罗斯的军港。
    任命斯温内德和其懦弱的儿子海尔贡作为父子两代总督,耶尔马伦本地贵族丧失了公爵的名号与作为一个公爵领的全部权力。留里克担心本地人因失去了一些荣誉,会因愤懑而产生反叛情绪,这就需要实打实的物资安抚。
    何况登基称王的仪式,留里克亲自设计了一些代表着光荣的项目。
    一个王者需要兆民欢呼的大场面,何以拉来大量的民众欢呼?这就需要动员本地的数千名乌普萨拉男女老幼。
    强迫他们欢呼是愚蠢的,只要给予他们每个人一笔实打实的麦子,一切都会好起来。
    四千余乌普萨拉人连婴儿也算上,有一个算一个,每人赏赐一磅麦子。这点赏赐虽然非常的微弱,可过去的贵族根本不会奉上。
    本地人甚至都不知道“礼物”的概念,现在一磅又一磅麦子落在了自己手里。留里克也适时地说明缘由:“作为被奥丁祝福的男人,在梦里奥丁告诉我,你们虔诚地跪拜金像,诸神非常满意,特此要求罗斯的留里克赏赐虔诚的人一磅麦子。”
    所以,赠予麦子的人不只是留里克,还是众神之王奥丁。甭管这个说法是否靠谱,一直过着平凡日子的普通乌普萨拉民众,从没有如几天这般被高贵的英雄重视过。
    来自罗斯多个城邑的船只,带着数百名身份各异的罗斯民众抵达乌普萨。重多外来的贵族只要登陆稍稍打听一下,就从本地人嘴里获悉了留里克的诸多事宜。
    事情让二次抵达的比约恩大吃一惊。
    “我记得你们之前对罗斯人抵达还很抵触,怎么现在清一色的交口称赞?”
    “什么?斯温内德不做公爵了?做了罗斯人的总督。”
    “乌普萨拉大神庙?居然成了罗斯人的私产了?你们乌普萨拉人疯了吗?”
    比约恩根本想不到自己回乡一个月,乌普萨拉这边发生的事只能以巨变来形容。
    本地人笑容热情洋溢,这说明他们不但接受了新的局面还乐在其中。
    “留里克啊!你是个聪明的男人,真不知你使了什么手段。”比约恩深深感慨。
    这一情况也完全展示在耶尔马伦人实际首领的朗斯托尔面前,他无法与本地人共快乐,而是特别注意到本地的公爵去了爵位,甘心去做留里克麾下的总督。一个好端端的公爵定然是被罗斯人勒令放弃权力的,之后的乌普萨拉必然丧失自主权力,她已经名存实亡了,已经成为罗斯公国的一部分。
    莫非罗斯人会以这样的手段,统治整个瑞典?
    朗斯托尔急需留里克给个说法,可他对留里克本人的情况基本是一无所知,贸然觐见太唐突了,不如先行忍耐,等到正式场合大大方方地询问其人诸多事宜。
    耶尔马伦是瑞典事实上的南方边境第一大部族,天生就有捍卫瑞典世界南部边陲的责任。朗斯托尔下船后很快遇到了各个衣装打扮考究又华丽的各个贵族的,即便是寒酸的小部族首领,也要披上一件锁子甲,也要在头盔上以雪貂绒帽和大雁羽毛做装饰。
    这里还活动着一些贵族,不乏有贵族以极为稀罕的翠绿色的孔雀羽毛装饰自己。
    众多贵族在临时码头处聚集,他们来的时间前后不一,都纷纷与留里克王公派来的使者接洽,之后邀请整个使团前往当前的大神庙,并要求在圣树附近搭建帐篷。
    朗斯托尔和他的耶尔马伦使团,就在大神庙圣树附近扎营,亮出一面以如尼文字写着的“YLMALEN”字样的旗帜,宣示自己的存在。

第854章 众望所归实至名归之王

    比约恩来得早了些,罗斯军队之盛况他看得真切,而今再看感慨依旧。
    他最为感慨的是自己这辈子首次见到了传说中的乌普萨拉大神庙,可是,感觉太奇怪了。
    短时间内罗斯人在对神庙做出一些修善,换掉了一些腐朽的木材,可见若是没有罗斯的修善,神庙分明破破烂烂。
    罗斯人在涅瓦河畔修筑的大神庙,它可以是通体贴了一层水晶(玻璃),晶莹剔透是一尊圣物!
    现在的乌普萨拉大神庙真是徒有一个名号,仔细看来不过如此。
    倒是这巨大的树堪称神圣,树下又立起了木质台基,台基上立有神龛,里面供奉的一尊很大的金像,瞧瞧那模样定是奥丁神无疑。
    只是围绕着大树怎么有一圈土坑?如果台基属于祭坛的一部分,环形土坑也是?
    比约恩自然是恍然大悟:“人祭!他们乌普萨拉人早就传出有人祭传统。这些土坑是安置活人牺牲的?”
    此事比约恩真是谁也别说谁,他的梅拉伦部族一样有着人祭传统,只不过人家乌普萨拉人搞人祭是祭祀大树,梅拉伦是人祭湖神。至少比约恩觉得那并无必要,他称王时就很和谐,或者说属于比约恩的“人祭牺牲”,就是被刺杀的卡尔王,而这并非严格意义是人祭范畴。
    可是,罗斯人站在了乌普萨拉。
    “留里克,你……总不会突然改了主意来杀奴隶祭祀吧?你作为被奥丁祝福的男人,至于吗?”
    他把疑问压在心里,他见到了留里克本人,高度赞扬对祭坛的布置,并祝贺新王登基大典一切顺利。
    留里克也高度赞扬比约恩急流勇退的禅让之举,并在隐秘的所在高度强调双方的密约是有效,继续强调双方过去是盟友,现在是,未来依旧是。
    “我的登基大典近在眼前,等所有贵族抵达后,我们就召开全瑞典大会的第一次会议。当我完成登基,便是召开第二次大会。我要尽量把咱们彼此存在的问题尽量一次性解决。到时候,你可要公开支持我做王呐!叔叔!”
    留里克的确呼唤比约恩为叔叔,并意味深长地拍打他的肩膀。
    比约恩心情好极了,这样自己逊位也少了分痛苦,可转念一想,这份看似尊敬的表态无形中不也暗藏刀子么?他自然只好陪着笑脸,把握住梅拉伦人的利益。
    仪式定在六月二十八日的正午时分,这一天的白昼时间最常,正午的阳光也最为温暖。
    好天气持续了多日,在可见的未来天气依旧爽朗,众人皆曰此乃诸神给了留里克十足的面子。
    曾被搬得空空荡荡的乌普萨拉大神庙的中心大殿,乍一看去它还是很空档,里面增加了一些新陈设,整体变得秩序井然又增添了肃穆。
    本是被夯打得瓷实的殿内土地被罗斯人铺设了一层松木板,地面变得更加整洁,室内空气也始终弥漫着淡淡的松香味,很是提神醒脑。
    留里克将此地改造成可以议事之所在,又突击制作了一批简易凳子。
    现在,所有的愿意支持罗斯贵族为王的瑞典贵族们都到了,或许仍有不到者,即便有也是无关痛痒的小角色。
    全瑞典的几个重要部族的首脑纷纷组织使团抵达,他们对一场会议和称王的仪式极为期待。
    正是仪式前夕,中心大殿里灯火通明!
    从罗斯带来的大量青铜头等座突击安装,一盏油灯矩阵也被吊在头顶。
    大殿之外的世界一片黑暗,天上的繁星与月亮照得世界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到处是点燃的篝火,交头接耳声淹没于淡淡风声,就是空气中弥漫着烤鱼肉的异香。
    大殿之内是多达三十名瑞典大小贵族,以及十多名罗斯的男女贵族。
    六月底的气候本就温润,数不尽的油灯带来光明的同时也把大殿烘得颇为燥热。贵族们尽着清凉单衣,纷纷摘下帽子亮出自己五花八门的发辫、胡须辫,以及头顶的脑袋瓜。
    有两位尊贵的女人挤在一众男人堆里,她们不是别人,正是罗斯王后斯维特兰娜,以及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
    见过了诸多大世面,两女面对一众看似凶神恶煞的男人们毫无惧色。恰恰相反她们相当的趾高气昂,刻意昂起下巴宣示自己的贵不可及。因为,她们的男人即将为王。
    一番客套的寒暄,留里克面对诸多尖锐的询问刻意采取暧昧的答复。
    众多贵族诸多询问聚拢在一起,无数的问题合成一个,便是大家需要知晓,等留里克称王之后能给大家带来什么。
    “你们都将得到满意的答案,你们的生活只会比现在更好,那些承认我统治的人,无论贵族还是属民都能得到长远的好处。详细的条款我们过段日子再谈,现在我即将为王。承认我为王的人就继续坐在神庙内,不愿承认我的可以离开,我并不挽留。”
    这就好比一场不对等的交易,买家要先把钱拿给商人,至于商人会拿出怎样的货款,这竟要看商人的选择。
    贵族们都明白了自己必须先承认留里克是国王,才有后续的政治交易,才能给自己的部族捞取可能的好处。
    没有人愿意离开,所谓现在离开大殿就是否定留里克的王位,一旦这么做了就给了罗斯人讨伐的借口。近年来,罗斯人讨伐不服者的手段就是疯狂的战争,眼前的这个英俊的留里克本就是杀人如麻的君主,“刑不可知威不可测”的道理他们听过他人的鲜血已经悟道。他们只能将自身未来的福祉建立在留里克本人的良心上。
    是比约恩亲自带头拥护留里克必须为王。
    众人看到了这个男人当众的低姿态的宣言:“朋友们,梅拉伦统御全瑞典的时代已经结束,罗斯本就是我们瑞典的一部分,留里克带领罗斯为我们瑞典建立了大大的功勋。我已经逊位,瑞典需要真正的王者统御,王者就是留里克。我很支持他,你们也务必支持他。”
    听得,上年纪的昂克拉斯的昂格里夫清清嗓子,以沙哑嗓音郑重宣布:“我已经经历得太多,留里克是我漫长一生见过的最优秀的男人,一位最勇敢的战士。他是被奥丁祝福的男人,我的昂克拉斯支持他为王。”
    如此已经去了爵位完全归顺的乌普萨拉的斯温内德,他毫不犹豫说明自己现在的新身份,时至今日他当众说明,足足让在场的不知具体情况的小部族首领们大跌眼镜。一个数千人的大部族,摇身一变成了罗斯公国的一部分,他们乌普萨拉人法理上都成了罗斯人。
    斯温内德说得兴奋:“留里克是真正的王,他实实在在是为所有人的福祉考虑,如果财富之神弗雷降临人间,大抵就是如此了。”
    这番描述立刻引得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和格兰公爵斯瓦尔加德产生强烈的情感共鸣,两人声泪俱下地指出留里克的仁慈,大大地赞誉罗斯代表整个瑞典挑战丹麦的霸权并大获成功的事实。
    在场的众多小部族的所谓公爵,他们听得振聋发聩,为了自家的利益他们必须依傍强者,奥斯塔拉的女贵族当了留里克的妻妾为之说话不足为奇。可格兰人也是和大家一样的小部落,首领斯瓦尔加德说道激动处竟大哭,要不是支持罗斯得了巨大好处至于如此。
    格兰人的选择起到了显著的标杆作用,众小部族心向往之。
    现在唯有大部族耶尔马伦人大贵族朗斯托尔没有做出明确表态。
    朗斯托尔在审视气氛,他固然有着一肚子话要向留里克倾诉,基于现状便决定先压下来。他当众以右拳猛打心脏位,严肃又不失礼节、语句抑扬顿挫道:“我们耶尔马伦人支持留里克为王。”
    他的发言未加任何的定语修饰,恰是这样干练简短的表态,证明了其人有着千言万语。
    与之对视,留里克能感受到其中的情感,便点点头:“很好,朗斯托尔公爵,你支持我为王,我也支持你为公爵。我猜你还有很多话语,放心,你的任何疑问终将得到满足。”
    说到此,得到所有人支持的留里克,特意将自己的老父亲请出来。
    老奥托浑身的毛发都成了银白,他在留里克的搀扶下屹立在众瑞典贵族面前。
    在北欧世界,所谓孝道是不存在的。一个人老了多半会默默死去,能被自己的孩子照顾养老的极为少见。
    “我的父亲比诸位的年龄的都要年长,他是来自旧时代的客人,进入到我们开创的新时代。但是罗斯的强盛不是短时间被我创造的,就像是一座伟大的建筑,需要有人打下坚实的地基。我本人将等级为瑞典王,我的父亲也将为王。希望,你们支持……”
    此刻的奥托单纯威严地站着,接受着众多贵族的侧目。贵族们想不到留里克会弄出这样一场好戏,莫非明日是一对父子相继成为瑞典王。
    比约恩事前不知道这个,公平的说他本人倒是很敬重这位奥托。或者说比约恩并不知道留里克这崽子年仅九岁就得到了其父亲赐予的诸多权力。
    过去的罗斯取得了多场重大军事胜利,在对外的宣传上、以及众多瑞典年轻贵族的认知里,这就是罗斯公爵老奥托的功绩。直到最近的几年,留里克才正式展露出耀眼夺目的风采,接下了父亲手里的权力。
    比约恩审时度势率先鼓掌:“英雄的奥托也当为王,这是他应得的荣耀。”
    众人看到比约恩如此表态,便完全统一了态度,一时间大殿内掌声雷动,并伴随着跺脚声与起哄的吼声。
    再看奥托,他依旧绷着一张脸,靠着意志力压着大哭的**,内心深处可是在狂笑呢。他其实知道自己没有足够的功绩做瑞典王,既然儿子强烈要求让老爹过把瘾风光一把何乐不为。他就是感慨,本是上年纪后迷茫的人生,因为这个老来得子男孩的降生,生活又有了目标。
    奥托始终记得那一天与已故大祭司维利亚的密谈。
    “留里克是被奥丁祝福的孩子,唯有他能带领罗斯强盛。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将他养大。”
    现在可以告慰维利亚于阿斯加德的灵魂,自己已经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贵族们纷纷离开,回到各自驻地的他们今夜也没有什么心情再安然入睡了。
    明日就是夏至日,留里克登基为王!
    众贵族忙于自己的事情,留里克这一宿也极为忙活。
    今夜对于绝大多数暂客居乌普萨拉的罗斯王公贵族乃至小兵,都是一夜难眠的。强烈的兴奋感笼罩人心,他们根本感觉不到困倦,把大量时间用在自身的打扮,务必以华丽的形象参与祭奠,成为国王的完美陪衬。
    839年的乌普萨拉夏至祭祀完全让位给留里克的加冕仪式。
    未来之国当是什么?众瑞典贵族已经提前获悉了全新的国号,即罗斯-瑞典王国。留里克首先是罗斯公国的王公,其次是全瑞典国王。这有些像是波兰立陶宛联邦,亦或是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的合并,所谓两个国家又一个家族统治。这种模式在欧洲并不罕见,留里克指出的国号实在很给瑞典贵族们面子,同时也在指出,罗斯与瑞典不可避免的存在不同点。
    留里克实在做出了一些妥协,按照他的意愿,本可以忽略掉瑞典的名号。瑞典当为罗斯的一部分,只能以一个文化概念继续存在,而自己的王权也是全罗斯的王权,不只是瑞典王这么简单。
    罗斯完全取代瑞典的工作要一点点来,首先瑞典的王位必须拿下。
    清晨,号角声打破了宁静。
    一批一夜未睡的人仍保持着头脑的清醒,慢燃的篝火再度投入大量薪柴,环绕着圣树和大神庙周围的庞大露营点,迅速弥漫起炊烟,不久又弥漫起浓郁麦香。
    留里克只是小憩一阵子,大清早便见得自己的妻妾们纷纷换上祭司的着装,在清晨略微的凉意下大集合。
    唯有大祭司露米娅,她已经戴上鹿角盔,衣服上堆满了玻璃珠、琥珀、青金石和金饰。一身着装颇为沉重,她有实力长久坚持,并为了自己珍重的留里克大人不会有任何一份泄气。
    事实上所有的罗斯祭司都是衣着极为华丽的,罗斯有足够的宝石装点她们的美丽。
    此处当人也有重大的说法,她们其实是在扮演传说中的天上的圣域之阿斯加德的居民。传说高贵的男女之灵魂可以升到阿斯加德,即可过上无比每秒的日子。何以谓之美妙,以平凡人的视角,一个美妙的女子必是一身华丽饰品。
    露米娅是大祭司,王后斯维特兰娜就是副祭司。
    妻妾诺伦原则上也是祭司,她则是带上全套的亲自训练出的乐队,作为整场祭祀活动的重大仪仗。
    有能力来的罗斯公国尊贵之人尽在乌普萨拉,甚至是充当皇家海盗的斯普尤特和丹麦人拉格纳,也在六月份从博恩霍尔姆岛狂奔而来捧场。
    像是几乎命不久矣的老胖子古尔德,坐着轿子也要抵达乌普萨拉,在家族的陪同下见证留里克称王。
    上百面罗斯的旗帜在大神庙周围飘扬,旌旗猎猎场面雄壮。
    上千名罗斯战士一身蓝白相间的盛装,他们举着战戟,戟头飘带飞扬,贴皮盔反射着剧烈的阳光,盔顶插着的巨大的大雁飞羽也在随风晃荡。
    这千名战士拱卫着一条木桩、木盆拼成的木板路,它笔直地沟通大神庙中心神殿与圣树下的台基。此乃属于大贵族的舞台,届时必将把仪式会场围的水泄不通的围观民众的,都能看到国王的英姿!

第855章 一个强大的罗斯王国诞生了

    当日头升高之际,整个乌普萨拉人的村庄彻底空了!与此同时,就是昨日一批外来的民众自发闻讯来凑热闹。
    乌普萨拉平日里有四千居民,而今抱着各种目的聚在这里的人,总数已经达到惊人的两万。其实没人统计具体的人数,但是比尔卡集市突然变得大萧条,人口庞大的梅拉伦部族也变得冷清,甚至是处在海洋丁字路口的罗斯的墓碑岛据点也变得冷清。
    人呢?都到哪儿去了?
    所谓有能力划船而来的人都到了,乌普萨拉因留里克,历史上首次达到繁荣的顶点。
    现在太阳距离升到穹顶最高点已越来越近,任何人在地上杵上一根木棍,即可判断日影长度确定时间。影子的长度持续变短,人们的心情也愈发激动。
    两万余人完全挤在以圣树为中心的一小片区域内,小内湖里简直船比鱼多,仿佛湖上长出了一片森林,放眼望去全是大大小小传播的桅杆,这也是乌普萨拉大神庙从建成起到现在从未有过的盛况。
    一百余头长着大犄角的雄驯鹿彼此用麻绳串着。固然有民间传言传说新王登基必是按照乌普萨拉模式搞一出人祭,自民众看到大批驯鹿走过人群中被拱出的通道,就纷纷明白罗斯人的想法。
    罗斯的特色祭祀手段也已众人皆知!就比如湖畔这不又立上了一座木塔,说实话它很高大,引得一群顽童攀塔玩耍。罗斯立木塔就是为了焚烧,所谓以火塔敬奥丁,但凡去过新罗斯堡的瑞典商人都在竭力描述火塔盛况。
    显然这一大群驯鹿就是取代人祭的牺牲,公平的说留里克是真得大手笔,那可是一支庞大鹿群呐!彼时奥列金称王,斩杀十个奴隶祭祀湖神和奥丁,时人称之为大手笔。
    罗斯人太过讲究,一百一十一头有大犄角的雄鹿为牺牲,重新定义大手笔。
    人们为鹿群牺牲聒噪不已,随着时间快到了,起哄大叫的人也越来越多。
    直到密集的牛角号声带着悠扬与雄浑的音色震撼全场,就如同诸神的启示随着长船冲向滩头。
    乌普萨拉大神庙的聒噪戛然而止,数以万计的眼睛转向大神庙的大殿,他们有强烈的预感,罗斯王公以及整个祭司团队即将现身。
    号角声悠扬,接着又是更为空灵的骨笛之声,乃至震彻心灵的鼓声。
    这是诺伦训练的乐队,所有年轻的乐手合奏一曲极具北欧特色的雄浑赞歌。
    他们打扮与祭司极为相似,一身素袍头顶花冠,吹奏着各自的乐器,缓步从神庙大殿中走出。
    诺伦是他们的引领者,亲自吹着骨笛于前方引路。乐师们沿着中心的木通道站成联排,就在人们的凝视中,慢慢地走近圣树又排好队列,笛声、号角声与鼓声依旧声声不息。
    诺伦无视着数以万计的围观者,笃定于自己的演奏。
    万千民众也很有默契保持着安定,或者说他们早已被仪式吸足了眼光,万万不敢做那个破坏仪式美感的恶人。
    伟大的王暂未出现,打扮得酷似祭司的乐师们先行站在祭坛处。那名带头的女乐师似乎不知疲倦,引领整个乐队将多支婉转的曲调交替奏鸣。
    一切尽在留里克的掌握中,他本人正着盛装站在神庙之内。
    诺伦的乐师团队在循环三遍音乐组曲后,便是彻底拉开仪式的序幕。
    看呐!好好看呐!
    五十名身着熊皮衣,顶头霸气熊首獠牙的狂战士,左手持盾右手持钢剑,依旧是围绕中心的木通道,拍着极为整齐的步伐踢着正步于神庙大殿之正门鱼贯而出。
    既然英勇战士突然出场,伟大的王可当现身?
    围观的贵族、民众终于聒噪起来,此刻排成人墙手持战戟的罗斯军队立刻警觉,他们构成的人墙变得密不透风,完全保证仪式现场有足够的空间以展开接下来的仪式。
    那些熊首狂战士完全站在圣树之下,以圣树为中心,圆盾一致向内,一把把利剑直指圣树之下对未来一无所知的鹿群。
    本是安静的户外聒噪起来,拉扯着父亲苍老的手,留里克的心情可是激动万分。
    “他们在等待我们的现身。”
    “是在等待你的现身。”奥托说得贴切。
    “所以我们更要好好表演一番。”罢了,留里克又抬起头看向对于大场面身经百战的露米娅:“我的大祭司,让我们开始吧!”
    头顶巨大鹿角盔的露米娅深深点头,再拍拍自己的脸庞使得精神亢奋。或许那些下级女祭司们会因为大场面有些胆怯,她勉励道:“诸神与国王的仆人们,不要留意凡人的眼光,让我们完成今天的伟大祭祀,恭祝王的诞生。现在!走吧!”
    她双手举起罗斯代代相传的大祭司木杖,向着大殿光明之门踏上坚实的脚步。
    露米娅的靴子踏上倾斜的木道,走出神殿,在数以万计眼睛关注下站在通向树下神龛的木通道上。
    通向圣树的通道并不远,所有祭司像是在走T台,却比T台更为风光。
    那些女祭司们双手捂在胸膛,头顶花冠面色肃穆。仔细听,风吹在她们衣上的饰品还发出清脆的响声。
    直到现在国王仍没有现身,却见头戴鹿角盔的身材矮小的罗斯大祭司,赫然站在了圣树下的神龛处。
    树下是立于地面约一米高的木板平台,陈放奥丁半身金像的神龛就在这里。
    众多女祭司在大祭司带领下向神龛下跪,接着伴随着乐队的奏鸣,合唱罗斯人保存百年有余的对奥丁的赞歌。空灵的合唱安抚了民众的躁动,确实聆听一众少女的歌唱是一种享受,那些围观的瑞典贵族们尽是交口称赞,也仔细观摩罗斯人的祭仪,寻思着自己也当学习一个。
    “组织漂亮的女孩做祭司一同唱歌?你们罗斯人真讲究,可惜,我梅拉伦部族很快会要学会了。”比约恩如此思考。
    终于,她们共唱的空灵圣歌伴随着太阳升到最高点而结束。
    阳光照在上万民众的脸庞,人们眯着眼睛继续等待。
    露米娅等待的就是现在的时刻,她站在树荫下,突然又缓慢地双手举起自己的木杖,高昂起下巴仰望天空。
    她又环顾四周,高呼:“奥丁啊!被您嘱咐的留里克,终于迎来了他的光荣!就让他成为瑞典的王吧!”
    她接连高呼三次,很有穿透力的吼声振奋人心。
    此刻乐队中的号角声接收到了明确信号,他们合力吹号。
    也许这样的场面当有巨型铜钦的雄浑之声烘托场面,十支牛角号的共鸣倒也不赖。
    留里克与奥托已经等候多时了,两代罗斯王公踏上木台走向辉煌。
    就是他们登场的方式令人倍感意外。
    这是儿子的光荣,亦是自己的光荣。奥托明明衰朽,不服老地强行穿上一身锁子甲,唯独头顶未有铁盔。他当众亮出了自己秃顶脑袋以及一脸飘逸的花白胡须,这样的形象在北欧的审美里反而极具魅力,因为有的传说便是指出住在英灵殿的神王奥丁,也总以这样的面目面对众英灵。
    留里克本人则是格外的风采。
    他的金色胡须显然被小刀好生打理过,黄金一般的髭髯须颇为规整,他最为别致的金色马尾依旧是随风飘扬。
    现在问题来了,罗斯的两位至高贵族,今天咱们不戴帽子呢?
    留里克给自己的老爹足够的光荣,奥托就走在儿子面前,尽享民众的注目。奥托不觉得自己又资格为王,被儿子尊为国王,其他贵族是完全不认可的。
    一切都是一场戏剧。
    父子二人走过不长的通道,一路走来就仿佛重新回顾了罗斯的崛起之路。
    昔日窝在峡湾中的偏远部族,今朝终于成为王者。
    越是这么想,奥托的意志力终于不能抑制泪囊的酸楚,他带着清晰可见的泪痕走近圣树,站在了奥丁金像面前。
    此刻的露米娅,右手杵着木杖,左手托举一木匣。
    罗斯公国的两代王公纷纷向着神像与大祭司半跪行李。
    现在,且看大祭司露米娅,她将木杖交给暂时的副手斯维特兰娜,接着命令所有祭司无论等级纷纷向着神像跪下。
    她面对着神像,高举着木匣缓缓将之打开,再慢慢地拿出里面的黄金桂冠。
    如同捧着无价的珍宝,慢慢转过身,珍重地戴在了奥托光秃秃的脑袋上。
    但凡看到大祭司手捧的金色耀眼之物就知道那是一顶王冠,王冠居然戴在了老奥托的脑袋上?
    此举在之前从未向瑞典贵族们生命,无疑引得轩然大波。说好的是留里克为王,这下子奥托成了全瑞典的大王?
    但是,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
    头戴黄金桂冠的奥托站起身,刻意当众展示自己的金冠,又尽量大声地宣布:“我!奥托!并没有资格承载这金冠的份量!我是第一代罗斯公爵。现在,就由我将这顶象征瑞典之王的金冠,戴在留里克的头上吧!”
    奥托,摘下了桂冠,准确戴在半跪的儿子头顶。
    这一刻正是整场仪式的高光时刻。
    留里克戴上了这顶金冠,走了以上的流程,是在向全体罗斯和瑞典的贵族宣誓,全新的瑞典王国之国王的王权来自于罗斯王公谱系,绝非是对,梅拉伦谱系国王的继承。
    这是一个非常强烈政治意味的表演,聪明的瑞典贵族纷纷感觉气氛的微妙,尤其是比约恩,他现在完全逊位了,没有当众宣布自己放弃王权算是给自己的巨大体面,可是罗斯人搞出这个把戏,显然国王登基的仪式真的与自己毫无关系。
    罗斯的留里克登基为王,与前代国王没有半个银币的关系。罗斯人把持的瑞典王位不是从梅拉伦人手里继承的,诚然罗斯本就脱胎于瑞典,可今日罗斯人的表现,仿若是外来者针对瑞典的并吞。
    难受的情感为比约恩深深压在心里,他去了王号仍旧是梅拉伦人的首领,至少拥有着公爵的头衔,手下也有两万余部众,固然实力已经远远逊色于罗斯公国,却也大大强于其他的瑞典部族。
    戴上黄金桂冠的留里克环顾四周,伸着右臂向民众执意。
    “所有的瑞典人!”他说,“承蒙神王奥丁的厚爱!我!留里克·奥托松,成为全瑞典之王!现在,我宣布!瑞典与罗斯合并,一个强盛的罗斯王国诞生了!”
    他接连说了很多遍,重点强调国号。
    众瑞典贵族听得真切,做了国王的留里克一直在强调他的王国名号是罗斯王国。
    一块巨石压在心口,比约恩大吃一惊,到头来梅拉伦人失去了王权,最后连瑞典这一概念也保不住了?
    比约恩仔细注意其他贵族们的态度,却见他们清一色笑脸相迎。难道他们从来都无所谓“瑞典”这一概念么?莫非从始至终,仅有梅拉伦人在坚持瑞典的概念。
    家国情怀?和一群仍保留着大量血缘部落遗风的瑞典贵族们,谈及一个统一的瑞典概念过于超前了。
    瑞典的本意就是“诸神治下的圣域”,此乃北日耳曼先民对自己生活的地域高傲的自称。瑞典大大小小的部族有自己的名号,偏偏就只有梅拉伦人奥列金首先以瑞典这一大字眼的名词作为国号。
    留里克是实际的瑞典之王,国号道不是瑞典,这一点诸多瑞典贵族完全无所谓。
    其他贵族不纠结这个,比约恩心里有所不甘又能如何?他并非纠结于面子之人,他的家族实力也弱,未来仍需罗斯贵族的帮衬,这番就隐忍下来。
    瑞典国王诞生了!就是留里克!
    全新之国的国号诞生了,就是罗斯王国!当然,“瑞典王国”这一名号也是非正式的国号。
    人们在欢呼,留里克的呐喊完全背着幸福的海洋所淹没。
    仪式终于达到了顶峰,现在只需要将仪式推向火热的极点。
    成为国王的留里克毅然拔出自己的钢剑,一板一眼地直指台基下的鹿群。
    他的命令话语被民众的欢呼淹没,而那些熊首狂战士是交代过任务的,众多狂战士冲向鹿群,开始最后的剩下祭祀。
    接下来的场面就颇为血腥了……
    话说乌普萨拉前公爵今总督的斯温内德,他因为自己的高贵身份可以亲临祭祀的第一线。把他家眷全部带来,尤其是亲手按住自己儿子海尔贡的肩膀,迫使这个怯懦的年轻人看清仪式的全部流程。
    海尔贡也不是天生的怯懦,他年幼时目睹过人祭,可怕的场面惊吓了灵魂。
    而今,一百一十一头驯鹿被罗斯狂战士按在地上挨个割断喉咙,以猩红鹿血浇灌圣树,他又吓得浑身颤抖。
    实话实说整个屠鹿的场面过于残暴了,今日的驯鹿祭祀创造了一个历史,到底罗斯升级为了王国,过去的最大仪式驯鹿牺牲是十头,今日就提高十倍有余。
    何以执拗于一百一十一头驯鹿?这可是很有讲究的。
    有足够情报证明,被留里克亲手杀了的丹麦先王哈夫根,自称丹麦王时就斩杀一百一十一名奴隶祭奥丁。罗斯不需要人祭这种过于野蛮的仪式,那就以等量的驯鹿替代,千万不能在仪式规模上被手下败将的丹麦王国压一头。
    这一点,特意赶来参与留里克称王仪式的丹麦英雄拉格纳悟出了缘由。
    拉格纳这次可没有白来,他的两个儿子伊瓦尔和比约恩都在,两个孩子都亲眼围观了庞大的鹿祭,他们可没有丝毫的惧怕,恰恰相反觉得留里克大王真的很敬重奥丁神。
    环绕圣树的环形壕沟为鹿血填满,鹿尸纷纷被罗斯士兵当众抬走。有足够消息指出,今夜不但还有一场围绕着燃烧木塔的火舞祭典,正午时分祭祀所用的全部驯鹿肉,皆化作参与者的美餐。
    壕沟形成猩红的浆糊,鹿血在快速凝固,壮观的鹿祭让所有人大开眼界。
    但仪式仍没有结束。
    留里克仍需最后的处置,他拔出自己的切肉小刀,对着自己左手食指轻轻压下去,他的血指划在奥丁金像上成为黑红的血道。
    他又跳下木台基,手持以特殊的长柄水舀,舀着壕沟中的鹿血,亲自泼洒在圣树的树干上。
    最终,他染血的手指意味深长地压在满是鹿血的树干,代表着强烈的象征意义,所谓一位人间之主依靠着这棵“人间的伊格德拉西尔”,与世界之树相连,向众神之王的奥丁直接宣明了国王的意志。
    称王登基的仪式趋近于尾声,那也仅仅是仪式趋于尾声。
    盘踞在乌普萨拉的两万民众即将开始狂欢。
    因为仪式做完,奥丁已经承认了留里克的王位,他是一位慷慨之王,一位给予了全体瑞典部族荣耀与成功复仇的英雄,人们需要一场狂欢。
    这不,夕阳暮色之下,准备好的木塔燃起来了!
    空场之地到处是烤肉的摊子,所有祭祀之鹿被罗斯人剥了鹿皮,鹿肉为所有人分享,哪怕是在场的民众只分到微小的一块鹿肉。
    他们开始了狂欢,头戴黄金桂冠的留里克终于可以名正言顺自称国王。
    他终于心满意足,却也仅仅是暂时的心满意足。
    真的王者不会满足于眼么前的成就,留里克的眼睛即望向西方,也望向东方,更是望向南方。
    罗斯与瑞典合并,一个全新的瑞典王国,或曰瑞典的罗斯王朝诞生了。
    今日的盛大仪式,显然也只是未来辉煌乐曲的序章……

第856章 她的新的乌普萨拉神庙大祭司

    留里克的登基典礼声势浩大,可密林似乎掩盖了这份声势。

    藏于林中的祭坛恍若与世隔绝之地,那些乌普萨拉的祭司们于此秘密的所在,进行他们的夏季祭祀活动。

    对于乌普萨拉大神庙被罗斯人占据,此事满脸花纹的大祭司无话可说。

    他也不会在此隐秘的祭坛,于祭祀的过程中诅咒罗斯人、诅咒留里克。就仿佛罗斯人得以满足后就自行离开,大神庙与圣树仍归祭司们。

    但是,他们完全无法估量一位公爵升级为国王后,将对旧时代的一些人采取怎样的手段!

    称王后的狂欢不至于冲晕留里克的脑袋。

    或者说如今的称王,压根不是他的人生目标。甚至于他本就不打算来做瑞典的王者,只是时代的车轮碾压到了现在,昭昭天命给了罗斯整合北欧世界的机会乃至是历史责任,做瑞典的国王是命运,留里克必须戴上王冠。

    他会向所有的瑞典贵族们声明自己的治国理念,众贵族也需要明白“罗斯王朝”开始后,自己与民众的生活又当如何。

    他可以断定广大贵族会在权力、义务、贡品之类的事宜上倍感压力,暂且这群人什么都不说,他们如何所想留里克是可以预估到的。正所谓没有任何人希望自己的利益受损,只要新的国王能给各位贵族带来利益,大家看在利益的份儿上也不会有任何的反意,罗斯统治即可长存。

    只要瑞典或者说环梅拉伦世界的部族不会凝聚成一股绳,王国的罗斯公国部分就能以绝对的体量轻松压服。

    即便如此,这些贵族仍需要见识一下王者的威严!

    斩杀一百一十一头鹿以祭祀奥丁可谓威严?

    不!还不够。

    罗斯不屑于人祭,但是一些人必须去死。有些人将被处死,留里克绝非有意滥杀无辜,完全是因为那些必死之人无论是否有心,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王权的威胁。

    时间已是七月,所有瑞典贵族仍旧留置在乌普萨拉。

    大部分凑热闹的民众已经撤离,不算庞大的内湖趋于平静。罗斯军队仍留在这里,他们得到命令保持高度戒备,令本地民众奇怪的是,不事生产的罗斯人单纯住在他们自己搭建好的城邑中,甚至连喜闻乐见的伐木工作都暂停了。

    围墙之内,士兵们都在打磨武器,避免潮湿的气候引得武器锈蚀。

    国王留里克已经发话,过上几天就召开全瑞典贵族大会,尤国王本人阐述君主与封臣的关系。在会议之前,众贵族不可离开也不可觐见讨要说法,必须得令安静等待。

    这就像是训鹰,可以把鹰晾在一边令其安静待着,如此训练其耐性与服从性。

    无聊与焦急伴随着众贵族,好在国王给了一些玻璃瓶装的烈酒,以及蜂蜜糕点,有了美餐安抚情绪一切并不是大问题。

    他们不知道留里克这些日子在干什么,但乌普萨拉总督稍稍动动脑子就意识到遁走森林的那些祭司们要回来了。

    留里克的确不是单纯地陪着妻妾们待在临时的行宫过日子。

    所谓临时行宫正是乌普萨拉大神庙,连接一起成巨大弧线形状的建筑群住下了王室所有人员以及罗斯贵族们。甚至是格伦德带领的精锐近卫部队也都在行宫附近扎营。

    这是一个晴朗是上午,精力充沛的国王留里克得到部下的突击汇报。

    “斯温内德有要事求见?呵呵,现在能有什么要事。”

    “大王,兄弟们是否放行?”传令兵谨慎问道。

    “让开一条路放他进来。”

    “遵命。”

    很快,卸下全部武装的斯温内德匆匆跑来,他面见国王笑脸仅是谄媚,见得国王瞪了自己一眼又立刻恢复严肃神态。

    他颇为识趣地半跪于木地板行战士礼,得了起身之令后才站起来。

    “斯温内德,你有何大事?莫不是你要为你儿子请求些什么?”留里克随口便问。

    “不关海尔贡的事。我只想向您汇报一件事。那些带走众多神像前往森林祭坛的祭司们,他们就要回来了。您现在占有了大神庙的所有建筑,势必会……”

    “和你的那些祭司们产出冲突?”

    “是的。”

    斯温内德话很实在,话语暗藏的意思更加明白,所谓祭司们回来国王就该离开。即便他清楚基于现在的境况,大神庙已经是王室财产了。

    “啊!我还以为那些人不想回来了,他们不会来反而好了。”留里克故作哀叹。

    “您……当如何?”斯温内德言语更为谨慎。

    留里克旋即犀利地瞪着他:“你觉得,我们当如何?”

    “我……我不知。看起来,您觉得他们已经……非常多余了?”

    “难道不多余吗?所以,我打算歼灭他们。”

    “啊!”

    斯温内德讶异的表情颇为夸张,留里克正步上前,猛地拍打其肩膀:“乌普萨拉大神庙永远是重要的神庙,它是我的财产,还有那棵大树更是我的财产。我在这里登基,怎么可能让那些祭司再夺了去。他们太多余了,他们只要敢回来,结果就是死。”

    显然国王的态度极为认真,斯温内德猛然觉得自己今天来颇为多余,国王已经为那些旧祭司下达了死亡判决书,而今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呢。

    已经没有好谈的了,而斯温内德也被下达了一条命令:“回到你家里安心过日子,约束乌普萨拉人近期不要乱跑。我会杀死那些祭司,此事你不可走漏一点风声。遵守我的命令,以后你的家族必然昌盛。”

    佣兵队完全升级为了禁卫军,格伦德成为第一代禁军头目。

    禁卫军的主要成员是大量的十多岁的少年,他们食君之禄好多年,忠诚方面可以信任,年轻又体格魁梧,被训练得好勇斗狠的心性应该可以信赖。但是这些年轻的战士,他们最近配发的钢剑也是最近锻造打磨,剑刃并未染血,他们也不曾杀过人。

    不是狠人如何保卫得了国王的安全。

    留里克向格伦德下达了明确的命令,带领年轻的兄弟们拿那些归来的祭司们开刀。

    “只要他们敢回来就动手,不要觉得杀死祭司是犯忌讳的事。你们的君主得到奥丁的庇护,履行君主的命令只有光荣。”

    格伦德有着自己的信仰,他做梦都希望生命结束后的灵魂可以进入英灵殿。现在,他确信留里克本人的确是奥丁的宠儿,固然杀死祭司是忌讳,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一百余名年轻的近卫战士被特别组织起来,他们原则上是复杂现在的行宫防卫,实质也是一群杀手。

    他们只忠于国王,国王有令去杀敌,至于去砍杀谁,他们无权也懒得去斟酌,只要妥善履行职责即可。

    乌普萨拉大神庙暗藏杀机!

    拉着木轮平板车,载着祭祀用品和贵重神像的旧祭司们对此一无所知。

    满脸花纹的乌普萨拉大祭司固然对留里克没什么好感,之前的笑脸是谄媚,他率部出走的举动就是用脚在投票,表示对留里克称王的不满。

    祭司们没有言语表态,行动就是反对国王!所以必须去死!

    可祭司们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过去的时代始终以围墙将大神庙与世俗隔绝,二十多名年龄不一的祭司向民众讨要了财物过日子后,生活就是单纯的敬神。按照他们的逻辑,如此虔诚的表态将感动诸神,死后的灵魂必将进入阿斯加德。

    他们拍着颇为整齐的步伐,拉着平板车,在一团浓郁的晨雾中展现出狡黠的身影,就如同森林中走出一对精灵。

    满脸花纹的大祭司头顶他的鹿角冠,分明就是在宣誓乌普萨拉大神庙真正的大祭司回来了。

    当雾气渐渐散去,走入开阔地的祭司们早早即被以逸待劳的罗斯战士发现。

    这些战士不是行动者,甚至也不知留里克痛下杀手的命令,他们就只是远远的看着。

    大祭司看到了大神庙的建筑,还有那团状的圣树。过去了一段时间,看起来罗斯人并没有对神庙做些什么。就是他们得不到神庙的圣器,真靠着自带的器具把仪式做好?

    大祭司的嘴角轻轻上撇,他的情绪是轻蔑的,结果发觉围墙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大量的帐篷和临时的木棚完全傻了眼。

    所有的祭司都傻了眼!干脆僵直在当场。

    震惊之后是愤怒,他们神圣的居所竟被亵渎了。谷

    “留里克?罗斯人?!这些都是你们所为?!”

    苍老的右手攥紧木杖,大祭司深深在松软泥土上以木杖砸出坑,命令全体祭司快步走去。

    与此同时,留里克的妻妾家眷已经纷纷回避,甚至是老奥托也随着队伍有条不紊撤走了。

    神庙大殿内部安置了罗斯人的奥丁神的镀金半身大塑像,成为目前唯一的神祇塑像。

    留里克披上锁子甲,飘逸金色马尾的头上牢牢戴着他钟爱的黄金桂冠。

    一百余名年轻的禁卫军战士磨好了钢剑,全员藏匿在神庙建筑内。

    以圣树为中心,一小片区域已经清场了,本是喧闹的所在现在安静异常!

    带着愤怒情绪的乌普萨拉祭司们本欲于留里克当面对质,当他们重新回到丧失围墙的神庙,看到这里诡异的宁静纷纷懵了。

    “留里克!莫非是你亵渎了我的大神庙?”

    “罗斯人,你们现身吧!解释你们的所为,为何拆毁围墙?”

    “看看你们做的好事,为何在圣树前建造奇怪的木台。”

    大祭司上了年龄声音颇为沙哑,他已经摘下头罩,亮出满脸满脑袋的花纹,乍一看去还真是可怕。

    何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乌普萨拉祭司都是这样的纹身模式。他们身上甚至没有多少完好的皮肤,每个人尽可能地纹身,纹上密密麻麻敬神的词语,认定此举可以通天。

    二十余名浑身花纹的男子亮出真容,他们觉得大祭司问询一番不过是泄愤。罗斯人应该是离开了,就像大家带着圣器离开扔给罗斯人一个烂摊子,现在罗斯人有样学样的留下了烂摊子。

    突然,众祭司看到了一名告壮男人走出大殿黑暗之所在。

    是留里克!那飘逸的金色马尾证明了一切。

    大祭司等的就是留里克的现身,此番她突然出现,一下子给大祭司整不会了。

    “你?!”留里克赫然手持钢剑,并在阳光下剧烈反光。“乌普萨拉大祭司,我们又见面了。”

    “留里克?你……”大祭司看到了此人头戴的王冠,确信其人已经称王,这份被用耀眼的剑指着,这种强烈的威胁真是令人愤怒。

    大祭司没有任何的畏惧,这便开口批判起来。

    不料留里克根本不想听此人需到,随口大声命令:“我的战士们!现身吧!”

    须臾,藏匿于神殿内的罗斯禁军鱼贯而出,他们的行动极为迅速,将二十余名满脸花纹的祭司团团围住。白底蓝纹涂装的盾牌又配合战士们同样纹路的战袍,构建起统一又威武的环形盾墙。

    “啊?罗斯的留里克,你意欲何为?!”

    大祭司刚一发问,就见到这群疯狂的战士扑杀而来。

    圆盾抵在身前,钢剑疯狂戳刺,那些对情况浑然不知的祭司们纷纷被刺刀。

    第一次奉旨杀人,年轻的禁军战士人生第一次见证鲜血,溅在自己身上的不再是练胆用的鹿血,而是敌人的血!

    他们心脏狂跳,明知对方已经倒毙于血泊中,仍旧疯狂戳刺。

    只有盾牌沾血了,才是真的向国王证明自己的勇敢,才是对得起俸禄。

    乌普萨拉大祭司身中不知多少剑,他到死都不知道成为国王的留里克何必在圣树的树荫之下行此暴戾之事。

    大祭司死了,死后他染血的鹿角盔为留里克收缴。

    他们带回来的祭祀众圣器,皆为留里克缴获。

    完成任务的众禁军战士们心脏在狂跳,一张张脸庞像是在笑,表情颇为扭曲。

    这一幕疯狂之举,尽被躲在神庙内,迟迟不愿现身的总督斯温内德看到。

    他被要求待在这里见证国王下令的杀戮,这一刻也意识到此乃杀鸡儆猴之举。

    斯温内德颤颤巍巍走出神庙,站在国王面前之际仍在颤抖。

    “祭司……祭司们都死了。”

    “死了。我说过的,不需要这些人。”

    “啊!这可如何是好。哦不,我的意思是说,您还是要留下一些祭司。您杀了这些旧祭司,也不会让神庙荒废。”

    斯温内德就站在众祭司尸体旁,在紧张中居然提及了未来,可见这个家伙很上道儿。

    留里克并没杀死任何的祭司,他的剑依旧善良。这便利剑归剑鞘,眼神瞥一眼死不瞑目的乌普萨拉大祭司,向着总督说道:“没有这些人,对我很重要。我说过,他们敢回来就是必死的。你斯温内德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留下一支祭司团队,我会留下一名妻妾担任新的乌普萨拉大祭司。”

    “一个女人?女祭司?”

    “你很吃惊?”

    确实,在乌普萨拉的传统里,女性不可以做祭司。可罗斯人成为王者,罗斯的传统分明又是反过来的。

    斯温内德急忙解释:“您的任何决意都是英明的。”

    留里克耸耸肩:“想必你已经悟出了自己必须的立场。我明白告诉你,你必须辅佐新的女祭司。我会与新的乌普萨拉大祭司诞下孩子,未来的大祭司将是世袭的,必将延续着本王的血脉。我敬告你,你无权对我任命的大祭司说三道四,你必须倾力辅佐。”

    “遵命!”

    关于留里克率众歼灭乌普萨拉旧祭司们,实在给了民众巨大的心理震撼。

    罗斯人欢呼国王的魄力,乌普萨拉人敬畏国王的狠辣,而那些留驻的贵族们,觉得此乃国王的威慑。

    “你真的连祭司都敢杀!你真是狠人。要不是奥丁给了你祝福,换个人根本不敢这么干。”逊位的比约恩只敢默默地感慨。

    不日,国王留里克召集众贵族,当众推出来他册封的乌普萨拉大祭司。

    她是一个小姑娘,分明比罗斯大祭司露米娅年轻太多。但她也不是很小,作为一个女人已经拥有成为母亲的资格。

    她正是露米,是留里克的妻妾之一,也作为大祭司露米娅的跟班,以下级祭司身份参与到了整个登基仪式。

    惯常作为露米娅跟班的露米,原则上两人的名字是一个意思,血统上养鹿人(拉普人)和科文人一模一样。

    这位科文的鲑鱼之主部族酋长的女儿露米,她就是在故乡,本就有很大概率成为科文人的女萨满。

    过去的岁月一直在做罗斯大祭司的跟班副手,又被留里克在“妻妾大会上”确立为第三等级。王后斯维特兰娜,大祭司露米娅以下,就是这个同样黑头发的露米。

    老实说她的容貌并不出众,身高也不高。即便如此,如巨人般的国王留里克在过去几日多次宠幸了她,这令她大吃一惊,明确原委后欣然接受。

    她意识到自己一介部落酋长的女儿,如今已经在新兴的罗斯王国中有了重大地位。

    她已经完全信仰起北欧众神,尤其对奥丁的伟大、对留里克的尊贵深信不疑。

    缴获的乌普萨拉祭司鹿角盔戴在了她的头上,神庙旧神器完全归位,至此以后,露米必须对乌普萨拉大神庙全权负责。

    她相信自己已经怀上国王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将继承这圣职,为罗斯王国守护好这座据说是瑞典地区的最大神庙。

    她本人实际也是留里克王权的象征之一,她将有权在乌普萨拉部族里挑选一些女子作为下级祭司,就像露米娅姐姐那样建立一套祭司班组。

    露米带着鹿角盔的模样,真是像极了几年前的露米娅,甚至是奥托也回想起过去。彼时大祭司维利亚完成了自己神圣使命灵魂归于天宇升级为女武神,接替她职位的露米娅就是眼前露米的样子。

    作为一个老父亲,奥托巴不得独子留里克有更多妻妾。这个露米虽然是臣服部落之女,过去的年月担任辅助祭司一直不急不躁,任何祭仪都没出岔子。

    现在,她就是罗斯王国治下的乌普萨拉神庙大祭司!一个有且只对王室家族负责的大祭司!

第857章 斯德哥尔摩诞生了

    乌普萨拉大神庙迎来新祭司,原属于神庙的众多神器皆已归位。
    到死也弄不清情况的旧祭司群体们,他们死后倒也得到了体面。
    他们的死亡原因非常简单,罗斯王国不需要这群有碍统治权势的旧势力。倘若他们是平凡人,驱赶了也就罢了。偏偏他们长期把持着信仰的权力,有权解释“何为奥丁”,如此作为君主的留里克的工作就是提前帮他们去见奥丁。
    尸体被收敛并堆砌在一起,覆盖大量松木焚烧,最后的骨灰埋入大地。
    国王留里克向所有的瑞典贵族展现了他狠辣的一面,在众贵族看来,国王登基并非没有选择人祭,而是比历代瑞典王做得更加离谱。
    因为那些人祭的牺牲,以一群祭司呐!
    贵族们对国王的态度变得颇为微妙,那些对留里克有着无限友好幻想的小部族的贵族,不得不好生掂量一下自己未来的行事风格,倘若惹恼了这位大王,必是引来杀身之祸。
    现在的乌普萨拉神庙并不令留里克满意,神庙会推倒重建但不是现在。
    这座神庙还能再使用一些年月,尚有加固、修善的价值。
    本地的乌普萨拉民众来了活计,他们雕刻木头制作精密浮雕板,为神庙建筑增加美感。
    圣树前的木台基也被保留下来,虽然神龛里的神像被撤下,神龛本身也要保留。
    国王指认的大祭司带来新的祭仪,一批下级的女性祭司,就在乌普萨拉的村庄里挑选。此事有罗斯大祭司露米娅陪着乌普萨拉祭司露米去做,招募女祭司的行动取得了空前成功,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愿意把女儿推出来做祭司的家庭可不是少数。一支二十人构成的下级祭司队伍快速招募完毕,正巧现在也有非常充裕的时间,留给最懂祭仪的露米娅亲自训导她们。
    所谓的训导,核心的要务就是告诉她们哪位神祇是最伟大的、最值得称颂的。
    那就是众神之王的奥丁!
    在庞大的罗斯王国里,固然斯拉夫人口最多,瑞典和罗斯这样的北日耳曼人的人口也有数万人。罗斯人在国家中有着最高权势,如此罗斯人信奉的神祇、习惯的文化也是强势的。而所有的瑞典人与罗斯人在信仰和文化上又是高度一致。如此无论是斯拉夫人还是芬兰人,必须尊崇与罗斯的信仰与文化。
    罗斯的多个民族集团,靠着罗斯军队的强劲武力硬生生揉成的国家集团。彼此语言生活习惯有着差异,就必须以相同的信仰维系整个集团的统一,在通过不断的婚姻混血,创造出一个稳定的存在。
    所有人必须信仰以为最伟大的神祇,就是奥丁!这在西部的瑞典世界是毋庸置疑的。问题在于瑞典世界各部族对于祭祀礼仪的理解五花八门,罗斯王国必须确定一套统一的礼仪。
    《祭礼》尚没有被书写成明文的法典,建立统一祭礼的条件已经达成,并正在落实。
    实质上,只有被册封为“罗斯主教”的年轻的约翰英瓦尔,以及因遭遇不公待遇变得骂骂咧咧的“北方圣徒”埃斯基尔,才意识到留里克的举措。
    罗斯就是在模仿天主教。
    都城大祭司对标教宗、地方大祭司对标教区大主教。大祭司身边的下级祭司,对标的正是下级教士。
    现在的罗斯王国法理上控制了巨大的领地,人口确实高度集中在几个版块,且总人口并不多。几座大型神庙附属一些小神庙,就能够奥丁的传统信仰在全国的流行与运作。
    有关于北欧的神话故事已经在整理刊印,距离汇编为一本《奥丁萨迦》的经书还需要时间。
    如今天主的信仰仍在丹麦艰难传播,该信仰在更北方世界的传播,留里克确信因为自己恶狠狠地两次羞辱“圣人埃斯基尔”,法兰克方面短期不会再派遣教士北方自讨苦吃。这就给罗斯王国留足了时间,几年之内,王国的基于北欧神话奥丁信仰而建立成的神庙系统,即可完成覆盖,并伴随着对孩子们的教育,王国的信仰会稳固下来,接着就是子子孙孙捍卫自己作为奥丁战士的权利与资格了。
    乌普萨拉大神庙的中心神殿,三座神祇塑像在归位之前,可是被留里克下令突击修善一番。
    三尊塑像代表了奥丁、太阳和大地,但神像必须有全新的意义的。其中的奥丁塑像被浇上了一层金水,为了这层镀金,留里克也没少动用金币库存。另外两尊青铜塑像,被浇上银水,从而与主神奥丁神像有了明显区别,贵贱之分一目了然。
    神殿内被铺上坚固木板,地板被打磨的非常平整,一面方桌特意立在神殿内,其上始终摆着金银盘子与青铜灯等器皿,供奉的祭物也一直摆放着。
    神庙其他的房间也被修善一番,开辟出宿舍、伙房与厕所。新招募的女祭司们都将住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她们都是未嫁的少女,会在神庙持续工作到至少至二十岁,之后“退休”。这一时期她们不可与男人发生关系,生活的唯一就只是敬神。
    原本祭司们在担任了这一职位,余生就一直是祭祀。
    留里克早在多年前,在组织全新的罗斯公国祭司团队之际,便确立起新制度。那些下级祭司的人选必须是纯洁少女,工作几年后便可还俗。如此祭祀团队能始终保持着新陈代谢,也能确保祭司们不会形成尾大不掉的会与国王争夺权势的团体。无论如何,这一代大祭司就是国王的一个妻子,下一届大祭司正是国王的大女儿。未来的历代大祭司,也必然与国王有着血缘关系。
    这套制度是否能长存?固然任何的制度执行数百年会出大问题,对于现在的罗斯,留里克需要大祭司对他的王权做出神话解释,他作为国王也必须确保自己乃“奥丁安置在人间的代言人”的信仰稳固。
    修善乌普萨拉大神庙、确立本地祭司系统,是留里克目前留驻瑞典地区必须要做成第一件事。
    另有一件大事,正是召开全瑞典贵族的大会。
    会议的现场并不在神庙里,亦不在乌普萨拉总督的宅邸,更不在乌普萨拉村庄里的议事厅。
    罗斯驻军兴建了一座城堡化的军营,称王之后的留里克将全体罗斯贵族全部迁移到此居住。
    松木打造的充当本地“罗斯杜马”的议会庭,就是一幢屹立在大量木桩上的狭长长屋。
    现在长屋两侧的木窗尽数打开,众多瑞典贵族全部进入。他们刚刚见到了威武的罗斯军队的集结,感慨其武威,也对接下来的会议颇为担忧。
    他们彼此坐在靠窗安置的木长椅上,这里没有区分等级的木椅座次,众贵族可以自行落座。
    瑞典地区或曰环梅拉伦地区,有瑞典系部族合计二十五个。除却梅拉伦这个巨无霸,以及昂克拉斯、乌普萨拉和耶尔马伦这三家数千人的部族,其他的尽是些三四百人的村庄,乃至一百余人的微型村子。
    当年的奥列金不做联盟首领执意称王,为了显示自己是被大量贵族用户的,他乱封一气,真是阿猫阿狗、手下没几个兵,这种微型酋长都能给个公爵(普林西普)头衔。
    其实按照法兰克王国的习惯,在坐的大部分贵族各个男爵头衔就足够了,甚至给一些人骑士头衔才是恰如其分。
    留里克也懒得二度册封,留着一群名头响亮人口寒酸似笑话的一大群公爵,也是对逊位降级后的梅拉伦公爵比约恩做制衡。
    一位高壮年轻的男人正在众瑞典贵族前踏着稳健的步伐,他不是别人,正是国王留里克。
    金色的秀发扎着黄金马尾,金色的桂冠戴在头上。谷
    他意气风发,勒令众公爵先洗耳恭听自己宣布的政令,任何的问题可在宣讲之后自由询问。
    固然是有些宣讲会伤害到一些既得利益者的利益,既然自己是国王,那就是对不住了。
    留里克明知众贵族担忧的是给新王上供的问题,贡品并非大问题,唯独一片特殊区域的归属权变得非常微妙。
    “比尔卡港!这本是梅拉伦部族的集市,逊位之王比约恩以自己的名字为之命名。但是我现在做了新国王,我有权对这座集市做出处置!我要给他改名!”
    似乎留里克就是要用自己的名字为它命名,比如“留里卡”?不!有一个更贴切的名字适合她。
    此刻的比约恩情绪高度紧张,他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十分难受地等待留里克宣布对集市的新命名。
    “就叫做斯德哥尔摩吧!”
    这个名字?何以叫这个名字?倘若是这个名字,岂不是和留里克本人没啥关系了?
    众贵族探着脑袋继续倾听王的安排。
    比尔卡改名为斯德哥尔摩,这的确有着留里克的恶趣味因素。但新名字绝非换取的,它是sto两词的混写。因为比尔卡本身就靠近梅拉伦湖的入海口,另一个位面的斯德哥尔摩随着城市规模的发展,已经覆盖到以梅拉伦入海口为中心半径三十公里的庞大区域。斯德哥尔摩一城已经将旧比尔卡完全覆盖,很大程度上就是新城覆盖了老城。
    新名字是中性的,意思非常单纯,正是“滨海低地的物资集散地”,如此非常符合环梅拉伦地区最大贸易点这一事实。
    本来众贵族对比约恩当年对集市改名是不满的,新王给了“斯德哥尔摩”的新名字,这下大家无话可说。
    留里克解释一番她名号的意义,便询问起大家的态度,见得众多贵族都是满意的,更是特意询问比约恩的态度。
    “你问我怎么想?我当然是支持的。”
    比约恩的确口口声声说支持,话语里带着一丝的痛苦情感也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留里克决定让他更加不爽。
    “你们都支持改名为斯德哥尔摩,我很高兴。这座港口固然长久以来属于梅拉伦,但是我做了国王,她就是我的!斯德哥尔摩港是本王的城市,我支持你们所有贵族来做生意。我对你们划着船载着货物平安抵达有着无限的期待,其实我知道你们最担心的是什么,一切都不用担心,全新的斯德哥尔摩欢迎所有的瑞典商人。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这是一座免税的城市!”
    免税?留里克王的意思非常明确,来斯德哥尔摩做生意,以后完全免税了?!不用再给梅拉伦人交贡品了?那真是大好事。
    丧失了对比尔卡集市或曰斯德哥尔摩的控制权,意味着梅拉伦人丧失了一笔收入。比约恩自己是留里克承认的梅拉伦公爵,自己拥有的权势毋庸担心,就是丧失了对最大贸易港的控制权,兜里的财富可是少了太多,再犹豫留里克宣布对港口的绝对统治,是否意味着自己还要给国王纳税了?
    给国王缴纳贡品或曰纳税,本就是所有贵族极为担心的。
    留里克再三强调斯德哥尔摩城将是免税之城,或者说仅仅对从属于罗斯王国的所有商人是免税的。
    发展一座港口的经贸,在草创时期富裕免税的特权是有利于经济发展的。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把全瑞典的商人都吸引过来,鼓励他们建设商铺,至于收税之事放到几年后再进行嘛。正所谓要割羊毛,至少也要等羊羔子长大再动剪子。
    比尔卡港长期被梅拉伦人把持,只有免税特权的就仅有罗斯商铺,情况必须改变,更名后的斯德哥尔摩港必须是一座有火力的商业城市。
    接着“免税”概念开启的话题,留里克不再等待,就以此作为突破口,宣布自己的重大政令。
    他环顾四周,又在长屋内的走廊当着众贵族面边踱步边宣讲:“诸位,你们都是瑞典贵族,你们都关注是否向我缴纳贡品,缴纳多少贡品。本王是仁慈之王,我宣布,你们所有人在十年之内不必向我缴纳任何的贡品!记住!十年之内,你们的完全免税的!等到十年之后,是否向你们收取贡品,全看我的意愿。我向奥丁发誓,十年之内不会收你们哪怕一枚铜币、一粒燕麦的贡品。”
    此言一出,竟有十多位极端寒酸小部族的公爵勃然大喜地站起来,接着高高举起双手兴奋地噗通跪下,捂着心脏直呼:“大王真是英明!您的统治永世长存。”类似的赞誉层出不穷,更多的贵族也加入跪拜之中。
    事情弄的一脸懵的比约恩很无语,见得连一把白胡须的昂克拉斯的昂格里夫都高高兴兴跪了,自己也就跟着单膝跪地行礼吧。
    整个场面留里克想哈哈大笑,果然是谈钱伤感情,只要不谈钱都是好兄弟。
    其实有一个人憋了一肚子话,甚至是非常重大的事宜将要陈述,乃至向留里克发出明确的危机警告。
    此人正是耶尔马伦部族的实际统治者的朗斯托尔,他根本想不到留里克大王能敲打着胸膛对奥丁发誓,所谓十年之内不要众贵族的贡品。留里克是否真的如此落实誓言?他谨慎地持有观望态度,不过见证了新王登基搞出的巨大排场,他愿意相信留里克的承诺。
    朗斯托尔作为一个聪明人,觉得留里克是个大好人,但不是纯粹的好人。过去的两任国王奥列金和卡尔,可以说他俩因穷兵黩武才要求臣服的众部族缴纳贡品。比约恩这个逊位王的称王不合法,众部族不敢明着反对,所以就终止纳贡,乃至不去比尔卡做生意,直接拐到海洋里的罗斯人的墓碑岛贸易。
    他也觉得留里克不收税,很大程度是觉得罗斯在瑞典这边捞不到大油水,退一步宣布免税岂不是能捞到很好的名号。
    其他的贵族们思想更单纯,听到十年免税就是高高兴兴的。
    朗斯托尔的确是聪明人,他猜到了留里克的一部分想法。实质呢?瑞典地区根本不存在任何的贸易壁垒,是对罗斯单向透明的,经济主体在东波罗的海以及更东方的王国的罗斯公国部分,有着极强的经济实力,比起收税的利益,靠着每年贸易顺差,罗斯即可源源不断从瑞典梅拉伦湖地区吸血,毕竟这种暗中吸血已经快十年了。收不收税的经济意义并不多,政治意义最大。
    但若真的执行严格的税收制度,也意味着罗斯对瑞典地区的直接统治,这个治理成本对于当前的王国就太高了。目前性价比最好的自然是经济控制,众贵族只要宣布自己忠诚于国王,愿意年年来做生意,并许可国王的军队在自己领地自由同行,这就够了。
    本来,梅拉伦部族的众多大家族,都是要从比尔卡集市的税收利润里分一杯羹,比约恩家族逊位之前拿最多的一份儿。更名后的斯德哥尔摩港完全免税也有好处,这样比约恩本人甚至不需要再养着港区的护卫部队,他的家族只需把精力用在做生意就好了。
    过去比尔卡集市的税收的部分资金用在维持港区稳定,用来雇佣巡逻队了。即便是改了名字,斯德哥尔摩的巡逻队制度还是要保留了,甚至于城市的负责人或曰总督必须保留。
    众贵族极为拥护免税政策,一个个掏心窝子地指出自己在这个秋季就会把新收获的粮食拉到斯德哥尔摩来贸易。
    如此一来,接下来的任命举措也就顺理成章了。
    留里克郑重地任命,斯诺列瓦·古尔德松,也就是绰号白狐的罗斯商人,这个胖子本就是诸多贵族的老熟人。此人接替其父亲古尔德,继承古尔德岛又奉命扎根在梅拉伦湖做生意,此事贵族们早就清楚。
    白狐是个实实在在的守成之人,他不可能像弟弟蓝狐那般敢于冲到阿尔卑斯山再在多瑙河漂流一阵子,乃至蜕变成一名善于战斗的商人。
    如果不是面容有着与其父亲微小的差别,其人就是二十年前的商人古尔德,这一点昂克拉斯的昂格里夫最为清楚,处于情感考虑,昂格里夫可是希望白狐那个胖子做得更好,毕竟血统上那家伙祖籍可是咱昂克拉斯的。而比约恩把小女儿嫁给白狐做了一个妾室,固然自己丧失了对斯德哥尔摩财权的把持,还是能靠着姻亲给自己捞取利益。
    白狐被任命为斯德哥尔摩城的总督,有权训练守备部队维持治安和商业秩序,乃至仲裁商业纠纷。同时他仍是国王安插在瑞典地区,总览王室在瑞典地区商贸的唯一指定大商人。
    至于修善得已经颇为气派的罗斯商铺,它的确还是个大商铺。但是古尔德岛的堡垒,摇身一变就成了总督府,招募的那批侍卫,摇身一变成为斯德哥尔摩守备军,某种意义就是留里克在本地的驻军。

第858章 约塔兰

    与会的贵族们对留里克王的政令当然是支持的,他们将因为免税的特权得到重大好处。同时,这位有着强大军事实力的国王天然是一位调停者,比尔卡更名斯德哥尔摩后,罗斯的军队会驻扎城里,贸易港是国王的,各贵族按照国王定的规矩在港区做生意,商人们出现分歧当即有人调停,矛盾也因此不会上升到各贵族之间。
    瑞典内部将是彼此和平的,一个罗斯治下绝对和平的环境,极其有利于大家共同发财。
    但在这和平的表象下,如何不会有危险呢?
    留里克得到了他希望的,接受着众多贵族的赞誉。
    他张开双臂在众人面前踱步,接受着大家的庆贺。
    他缓缓站好,关于本次会议他宣讲的都被记录下,最后将被印刷在硬纸上成为具有法律效益的文件。
    “你们都做出了聪明的选择,现在好好说说你们的意见吧!我欢迎你们提出建议。你们……一个一个地来?”
    留里克随即以眼神示意,且看那些被盯上的贵族,所言仍旧是单纯的赞誉。
    国王宣布的事宜大大超越了他们的预估,这位大王给了大家非常巨大的自由,某种意义上,只要公开承认他是国王就足够了。如此这般还有什么要渴求的呢?
    直到留里克的双眼盯上耶尔马伦的朗斯托尔。
    “你?耶尔马伦公爵,我早就关注你了,你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朗斯托尔等的就是这个契机,他猛地起身直言不讳:“正是!王!我对您有一个警告。”
    “有一个警告?那是什么?”留里克略以微笑掩盖尴尬。
    “是关系到王国的安危。”
    “安慰?莫非你察觉到了我们面临着……被进攻的危险?放心,丹麦人已经被我打得虚弱了。”
    听得,众贵族纷纷乐出了声,他们手舞足蹈附和留里克的话语,皆言丹麦王国已经无足畏惧。
    留里克举手示意大家闭嘴,他的眉头紧锁,寻思着眼前这个壮汉不似那种大惊小怪之人,其人所汇报的事情不可小觑。
    “到底怎么回事?你……在畏惧什么?”
    “是您的敌人,约塔兰人。”
    “约塔兰人?那是什么?”
    “是您南边的敌人。或许……”朗斯托尔看了看在场的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他直言不讳:“其实,没有谁比您的妻子、奥斯塔拉女公爵,更懂得约塔兰人。”
    约塔兰,或曰Giotaland,这个词汇留里克并非完全陌生,这片地域就在斯堪的纳维亚搬到的东南端,是一片宏观上面积很大的区域。既然朗斯托尔点了卡洛塔的名字,留里克想了想,就令卡洛塔现身说法。
    一个弱女子站在众瑞典贵族面前,多少显得场面唐突。今天的卡洛塔完全没有女战士的英姿,她刻意打扮一番,忙于强调身为女人必要的武媚,更要以华丽的珠宝装点自己,以让众贵族知晓奥斯塔拉部族虽经磨难,移民新世界的他们一切都很好。
    卡洛塔高昂着下巴:“我当然知道约塔兰人!他们都是南边的人,占据了南边的湖泽和草场。他们都是贪婪的,一直在试图侵蚀我们的土地。可是,我们旧奥斯塔拉已经覆灭,处在南部的所有部族不是移民就是北迁。过去我们奥斯塔拉人一直在扛起他们对咱们斯韦阿兰的入侵,至于现在的情况,我已经不知道了。”
    她似乎只是强调南边的约塔兰人是贪婪的,细节信息无从描述。
    朗斯托尔恰恰需要她的这般描述,并由此大做文章。
    “国王,您都听到了!诸位,你们也都听到了!奥斯塔拉人指出约塔兰人是贪婪的,并一直在试图侵蚀我们的土地。现在的情况是,我们耶尔马伦人已经实质性的成为瑞典的南方边境,近年来我们的牧牛人时常遭遇约塔兰人的袭击和偷窃。他们杀我的人偷我的牛羊,我一直试图反击他们,可是……我的人口还是太少了。”
    话说到这里,留里克大抵已经已经猜到他的诉求。
    “你……现在仍被他们骚扰?”
    “正是!我希望得到您的帮助。我希望国王能庇佑我们,彻底击败那些约塔兰人。”
    “你?这是要求我开疆拓土?”
    朗斯托尔凝视留里克犀利的眼神,强打起精神:“正是如此。让一切都停止吧!只要您征服了南方,就能消弭战争。再说了……”
    “如何?”
    “作为国王,您难道不需要一场胜仗,证明您的权威?”
    留里克万万没有料到自己会中了激将法,此人撺掇一场战争要求国王自证威严,一下子就引得众贵族的支持和起哄。
    或者说所有住在梅拉伦湖南岸的大大小小的贵族,都是拍着大腿鼓噪出大声响,要求国王召集军队打击约塔兰人。
    约塔兰人如何?过去只是听说他们的名号,但在瑞典、罗斯、丹麦在波罗的海上大打出手的时候,所谓的约塔兰人像是不存在一般。
    他们似乎一直在做偷鸡摸狗之事,作为陆路上的窃贼强盗攻击瑞典部族,丝毫没有军事吞并搞诸如“约塔兰王国”之类的举措。他们就是一群胸无大志之人?
    一个国家诞生了,暴打一个敌人立下战功有利于国王统治。
    罗斯公国的立国之战是横扫哥特兰岛,靠着恐怖无情的杀戮,在瑞典世界打出大大的名号。
    升级为王国之后,罗斯是否要拿约塔兰开刀呢?
    留里克给自己制定的计划,本是联络丹麦本土大贵族拉格纳,最终组织起一支联合军队,将盘踞在丹麦的法兰克人代理人的霍里克的势力彻底毁灭,之后与全新的丹麦签署和平条约后和平做贸易来着。真正的立国之战不该是摧毁丹麦王国扶持亲罗斯的新丹麦么?
    丹麦是个长久的问题,似乎约塔兰问题是个疥癣之疾。
    长个疥癣固然不致命,持续的瘙痒还是让人难受。
    众贵族乐呵呵翘首以盼留里克大王拿出重大决策,面对众人热忱的眼光,想着王国的瑞典部分不该只局限于环梅拉伦地区,的确需要将边疆南扩,就像瑞典当有的领土范围,南端的领地必须一路划到和丹麦的日德兰半岛隔海相望。
    约塔兰人势力算是什么土鸡瓦狗?!打过去,征服他们!
    留里克打定了主意,他攥紧拳头:“那就打吧!攻击约塔兰人,令他们臣服。诸位,我的王国需要征服所有的约塔兰人,并与他们签订条约,以后约塔兰势力就在他们的领地生活,不可在侵入到咱们北边的斯韦阿兰地区。他们当然不会乖乖听我的凋零,那就打服他们,让他们知道谁是国王。”
    国王的表态非常严肃,想起过去的那些战争,朗斯托尔确信留里克是真的决意动手。
    既然注定要发动战争,早打不如玩打呢。
    朗斯托尔继续拱火:“现在才是七月份,距离冬季还有段时间。王!您的大军、您的舰队就驻扎在这里,我们可以立刻发动行动。我们可以赶在入冬之前杀奔过去,劫掠他们的村庄,我就可以夺回被他们抢掠的牛羊,甚至还能抢掠到一些奴隶。”
    他还想说下去,被留里克示意闭嘴。
    人们注意到气氛变得微妙,留里克绷着脸明示:“讨伐约塔兰人是必然的,但不是现在。朗斯托尔,你希望我现在就出兵征讨?我对敌人仍旧知之甚少。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今年不行!若是要打,便是明年。”
    “为何不行?您的大军正在这里,而且……”
    “明年。”留里克摇摇头:“你不要想着教我做事,我是你的君主。你!还有你们!”
    留里克面对着众多贵族,特别强调一项他们臣服国王后便丧失的权力:“原则上你们无权发动战争,针对他国作战,是否开战要看我的意愿。倘若你们擅自开战,那就自己去打吧!无论胜利还是失败都是罪,敢有擅自发动进攻者,我就取消他的免税权。你们有的只是为我防卫的资格,像是针对约塔兰人,不听我的命令,你们主动出击,将被惩罚。”
    这些警告说得朗斯托尔哑口无言,国王愿意为自己出头证明他是真正的王,就是自己连率部开战的权力都没了,岂不是很憋屈。
    他即刻又问:“王!如果那些约塔兰在入冬前再来找茬怎么办?您不让我们反击吗?”
    “暂且自保,不准违背我命令主动出击。听着,今年开战讨伐时间已经不够了。我们明年组成联军,奥丁会赐予我们机会的!你们都听着,针对约塔兰,我们并不是报复盗窃牛羊的匪徒,我要征服他们,靠着一场战争尽可能直接解决约塔兰问题。朗斯托尔,我不是再帮你反攻,我是要拓展全新的疆土。”
    留里克展现出很大的格局,这是令众贵族叹为观止的。
    大家又想起了当年奥列金大王召集联军讨伐丹麦的往事,就结果而言,联军取得了胜利,但是国王死了。
    因为彼时的罗斯军队正是联军的主力,当时若没有罗斯军的重兵器的协助,联军根本无力夺下厄兰岛上的那个博里霍尔姆堡垒,更不能快速攻破卡尔玛城。至于奥列金王的战死,恰恰是因为罗斯军受到了同胞的羞辱,愤怒中带着军队撤走了。
    若是讨论起往昔,大家可以坐在这里聊上个三天三夜。
    尤其是聊起奥列金王的战死,恰是此事算是瑞典的耻辱,大家不愿多聊,对于留里克,这方面的事情更不该聊。
    原因颇为干脆,因为亲手砍下奥列金王脑袋的男人,此人正在瑞典。
    拉格纳,他在突击跑到梅拉伦湖,抵达乌普萨拉参与了留里克登基仪式之后,就与同行的斯普尤特抵达了湖上的古尔德岛。拉格纳的归来向留里克简要汇报了一些他在博恩霍尔姆岛上招兵买马的情况,之后就在古尔德岛这里买入一批廉价的武器(多是生铁浇铸的斧头),并择机乘船归去,回自己的博恩霍尔姆武装部众。
    他本人没有暴露身份也没有离开瑞典,这若是让众瑞典贵族获悉拉格纳的事迹,以及其人成了王的战略盟友,那就很尴尬了。
    贵族们洗耳恭听留里克的确切安排,得到了这样的命令:你们回去之后整顿军队,我将在明年春季召集大军,届时你们哪怕是带上十名战士,也必须率部参战。我将带领你们取得胜利!
    这一切就好似当年奥列金召开讨伐丹麦的大会,并在第二年真正组织大军进攻了。
    公元840年当攻略的目标定在征服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南部的约塔兰高地,它成为罗斯王国的国策之一。
    正所谓一旦决定开战,聪明的君主就不会意气用事。
    原则上,经过了这场会议,国王登基仪式已经彻底结束,众多被召集的贵族可以各回各家等着麦收后,带着新麦到斯德哥尔摩港自由做生意了。
    恰是这个原因,留里克非常果断地否了朗斯托尔撺掇今年就开战的请求。
    距离麦收就剩下最后三十天左右了,谁能保证三十天之内就能打出很大战果,谁能保证不会耽误麦收。罗斯军队在乌普萨拉的战士主要是年轻人,罗斯的强有力劳动力皆在东方等着收麦子。罗斯大军衣着华丽、装备唬人,很好掩饰了战士们的稚嫩。说实话,留里克确信这群年轻战士有着强烈的斗志,就是躯体还是太稚嫩了,急需吃掉更多的鲜肉面包再许上三四年时光,成长为巅峰期的北欧壮汉,那才是响当当的强兵。
    各贵族都会在这个时间点忙着收麦子,他们一定不会冒着耽搁农时的风险跟着耶尔马伦公爵一唱一和。何况真正遭遇约塔兰人侵蚀威胁的就是他耶尔马伦部族,北边的兄弟们一直是无所谓的。至于大家都支持开战,那自然是因为跟着战无不胜的罗斯大军能捞到很多肥厚鲜肉填饱肚子。
    一些贵族已经划船离开,朗斯托尔被特意留下来。
    生活似乎趋于平静,喧闹的乌普萨拉也安静下来。
    罗斯大军仍旧驻扎在他们亲手兴建的城寨,只是这里注定移交给乌普萨拉总督斯温内德。
    众多贵族离开,朗斯托尔被授权继续暂住城寨里。他得以和年迈的老奥托好好聊聊,有见到了留里克数量惊人的妻妾,以及王子公主们。显然是奋分离的时间有些长了,罗斯人虽是出身自瑞典社会,他们的习俗已经与大家有着显著区别,尤其是穿衣方面,当罗斯人卸下正式场合必穿的白底蓝纹袍子,就露出五花八门纹路的彩色麻衣,和妆点得清奇的皮衣。
    纺织花纹布一直是斯拉夫人的传统手艺,因地理因素,环伊尔门湖地区更容易得到染色原料,自然可以廉价的得到在北欧世界少有的鲜黄和鲜红。
    罗斯战士里有着数量惊人的男青年,他们大部分稚气未脱,卸下战袍展露真容,朗斯托尔大吃一惊。他的惊讶是多方面的,譬如这样的战士构成军队,战斗力存疑,但他们太年轻了,这也是巨大的优势。而细思极恐的是,留里克王可以拿出数百名极为年轻的男性战士,他们真的后劲十足。
    朗斯托尔奉命留在这里,就是接受了留里克的命令。
    他被要求好好思考一番所有有关约塔兰人的事情,并赐予其纸张和羽毛笔,蘸着油墨就在硬纸上以如尼文字把自己所知的先写下来加强记忆,罢了再带上这张纸与国王密聊。
    密聊可是一份殊荣!他忐忑又兴奋,他还获悉同时会参与密聊的还有奥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和格兰公爵斯瓦尔加德。
    仅仅因为此二人的身份,朗斯托尔完全明白国王的用以。
    可以说过去的时代对约塔兰势力最为了解的就是他们几位,那么征伐敌人就需要知情人的详细情报。
    纸张取代木板成为书写工具,这是令朗斯托尔震撼的,但他立刻就适应下来,写了一份字体非常潦草的长长的文件,将之卷起来以绳子捆好,带着他就奔向国王制定的密会地点……

第859章 斯德哥尔摩总督府开张了

    登基仪式彻底结束,保留千名战士在乌普萨拉,这就是一张巨大的嘴巴。
    他们必须开始生产作业,至少也得在吃饭的问题上自给自足。
    大军不会撤走,当瑞典地区秋季的粮食交易开始时,这些战士摇身一变就是搬运工。
    八条船折合一千六百磅银币,按照一磅银子兑换一千磅新燕麦的价码,就是一百六十万磅新麦的巨大财富。
    这场购船交易留里克某种意义上少赚的,因为市场价的新麦总在收获季跌得厉害,甚至暴跌到一枚银币换十七磅的离谱程度。
    留里克完全能想到那些大贵族们的快乐,他们得了大船,货款以尚未大量脱水燕麦粒高价交割,大家实质省了一笔钱。
    所以留里克完全吃亏了?也不尽然。量产型的标准货船由三座国营造船厂制造,每座造船厂各有两栋木制船坞,可在其中同时开建两条船壳。
    以现在的进度,每座造船厂一年下水八艘并无问题。因为工艺愈发成熟,工匠手艺精进、学徒工人越来越多,宏观而言罗斯造船业潜力巨大,成本平摊到每条船上可是越来越小。
    一条修长、行动轻快的标准型货船(可兼拖网渔船),除却武器装备的总成本是低于一百磅银币的。
    停泊在乌普萨拉部族内湖的整个罗斯舰队开始移动,留里克要带着大军暂时离开,为此特意和自己的露米谈谈心。
    明明已经成为真正的女人,她仍显得懵懂无知。
    抚着她的脸庞,留里克想到的是多年前的露米娅。
    好好看看这个露米,彼时的她就是科文人鲑鱼之主部族首领的小女儿,那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部族,可爱的露米大概率终其一生都不会离开那一小片森林与河流,就像是笼子里的鸟儿不知世界的广阔。
    如今,他已经是罗斯王国的乌普萨拉大神庙最高祭司!
    她职位重年龄可是不大,不管怎么说留里克大王是自己此生唯一的男人,即便国王因为是至尊者有着大量的妻妾。
    这一别再见到大王怕就是明年了!也许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孩子也出生了。
    她以女人的方式最后款待了一下自己的男人,更是以这等亲昵的行为确保自己一定可以为母亲。
    露米留下这里,头戴鹿角盔,身披熊皮,手持新的镶嵌宝石之木杖。她的一切都在模仿罗斯大祭司露米娅,那位与自己基本同名的女人。
    带领着众多新晋招募的下级女祭司,她带着复杂的情感,目送着留里克大王带着舰队主力沿着河流驶向梅拉伦湖……
    她再不是大祭司的跟班,而是王国在瑞典地区地位最高的大祭司,守着这座庞大的乌普萨拉大神庙与圣树,被整个乌普萨拉部族护卫着。
    “你把露米直接扔在那边真的好吗?”露米娅站在船首,拉扯着留里克的胳膊。
    “很残忍吧?”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运,就是她……太孤独了。”
    “这就是命运。”留里克淡淡的强调。
    露米娅喃喃:“我也有些怀疑那些乌普萨拉人,他们是否支持露米。”
    “他们必须支持。露米娅……”留里克下意识捏起露米娅的下巴,将她拉扯到自己怀里,“你就像是露米的亲姐姐,你关心她我可以理解。但她不可能一直是你的副手,咱们的女儿维利卡才是你真正的副手。把露米安排在乌普萨拉少了纷争,而她也必须独当一面。”
    提及维利卡,这就是大祭司心头柔软之处。大王说得很对,露米必须离开。
    “我也没有亏待露米。”留里克继续道,“明年我将讨伐约塔兰,打下一片全新的疆土,届时我们还要举行一场出征祭祀,地点只能是乌普萨拉神庙。到了那个时候,主持祭祀的人就是她了。”
    “哦,这是好事。”
    国王与大祭司如此亲密,王后斯维特兰娜难免看得吃醋。那又能如何?自己做了母亲,有养子雷格拉夫和亲儿子奥斯本斯拉夫。奥斯本尚在襁褓,她的心思基本就在孩子身上。
    不同的妻妾对王的态度统一而不同,她们清一色成长到必须做母亲的年龄,那些尚未如常所愿的妻妾一个赛一个的着急。
    她们黏着国王留里克,称赞他是真正的男人,无数甜蜜的情话脱口而出。
    而强势的纳尔维克港女伯爵诺伦,宣布国王在梅拉伦最后逗留期间,自己必须是那位最亲密的妻妾。
    她如愿以偿,但被宠幸的幸福不当只有一位高贵的女伯爵独享。
    爱好音律的诺伦,这位教科书般的年轻的维京女贵族,不列颠维京约克王国国王的亲妹妹,她开始期待自己儿子的降生。
    曾经的留里克取得了“发现北冰洋,建立摩尔曼斯克据点”的重大探险成果,彼时同行的科文灰松鼠部族首领之女赛波拉娃也已经长大。
    绝大部分科文人臣服之后被迁移到波的尼亚湾最深处,守着巨大的铬铁矿建成罗斯最北也是最大的冶铁中心,而那座城是捕鲑鱼的城市,亦是与泛挪威地区陆路联络的最大贸易节点。赛波拉娃的嫡长子将继承艾隆堡城主或曰总督的职位。因为母亲的身份,这个孩子不会拥有封地,仅可世袭城主,世世代代向王室直接负责。
    赛波拉娃就在罗斯王国的位于湖泊上的古尔德岛堡垒,在国王的行宫成为女人。
    一个真男人最是暴怒于被别人说“不行”,而一个强有力的国王,有必要向贵族臣民做出男人的表率。
    他寻思着,反正距离麦收还有一阵子,自己守着一大群妻妾、孩子,天天吃香喝辣,闲暇下来怕是能活成一坨肥肉。他完全理解古尔德家族怎么都是胖了。
    他坚信自己身体素质极佳,携称王仪式之余威,便是挨个宠幸父亲在十一年前给自己精选的十个来自白树庄园的女孩。十个女孩留里克忙活了十天,她们如常所愿,作为国王,经历这梦幻的十多天后,他真切希望的就是好生睡上两天,以把虚弱的身子骨补回来。
    至此,就剩下滞留在诺夫哥罗德的管理着罗斯历史文件的艾尔拉,尚没有成为真正的女人。她不会再等下去。
    留里克可以想想驻扎岛上的军队会如何评价自己的国王,大王的这般光辉事迹,已然在斯德哥尔摩港风传。
    平淡的生活需要乐子,男男女女那些事情最是大家喜闻乐见嚼舌头之事,何况故事的男主角是大王。
    起初还有人不信,现在留里克大王“四月公牛”的绰号是落实了。
    众妻妾都很满意,老奥托更是满意。作为过去的统治者,奥托没有给罗斯带来巨大空前之辉煌。做为一个老父亲,儿子的婚配问题几乎都是自己张罗的,那些亲手选定的女孩这么多年后全部修成果。
    奥托又觉得自己身体好起来了,他在古尔德岛堡垒里和老友们吃肉喝酒叙旧。
    他抿着酒杯借着酒劲和亲友嚷嚷着自己的功绩。他甚至数落一番自己的大侄子:“阿里克,你得向你兄弟好好学习,娶两个太少了!好歹你也是公爵,以后还能选块好地过好日子,你就只有一个阿斯加尔德,这可不好。”
    伯父在耍酒疯,但是想到伯父所言,自己还真是有些不爽。他道:“我的佩拉维娜又有了,是二儿子基尔。我的亚丝拉琪所生子嗣又不能继承什么领地。我还是深爱着她们,真的不想再娶了。”
    “荒谬!”一个情绪激动,奥托砸碎了一盏玻璃杯,想起自己的人生不禁悲从中来。
    国王封老公爵奥托是太上国王,国王继承的是父亲的权力并升级为国王。奥托丝毫不觉得这又如何,他痛哭就在于自己的亲弟弟奥吉尔死得太早了。
    他在众人劝慰中情绪稳定下来,再闷上一口烈酒,浑身发红的他摸一把满脸泪,劝说阿里克:“你父亲奥吉尔也希望你给他生下一大群孩子。你快去找些漂亮女子……”
    话还没说完,老奥托骤然躺下,接着鼾声大作。
    人各有志,阿里克不好评判自己的弟弟,弟弟不是好色之徒,但妻妾众多是个事实。虽说阿里克是一介武夫,什么多年了,身边有个聪明的亚丝拉琪出谋划策,他愈发看清了自己在整个国家中当有的地位。谷
    “你不能也不应该试图与你弟弟做比较,他是真正的王者,你不是。做好你战士的本分,追逐你的梦想这就够了。”亚丝拉琪曾这么劝导。
    什么是梦想?阿里克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罗斯第一狂战士。他不想把心思用在算计,只想手握兵器沐浴敌人之血于沙场。
    这番留里克王欲征讨约塔兰,有些年月没大战的阿里克精神抖擞。
    留里克把时间尽数用在照顾妻妾上,罢了自己终究被现实击败,不得不大肆食补痛食十多颗烤羊外腰子,然后独自狂睡懒觉。
    虽然自己成了王,面对瑞典地区的政治生态,性价比很高的统治办法,正是把持好最大的神庙和最大的贸易城市。五花八门的工作已经安排下去,固然并没有正儿八经的技术官僚,但技术人才还是有的。
    在古尔德岛,第一旗队队长阿里克,赶在瑞典地区秋收之前整顿带过来的数百名年轻战士。
    战士们平均年龄才十四岁上下,但被本地平民观察,没有谁觉得他们真是只有十四岁。
    最好的训练是拿上木棍和木盾互相打斗,若是怕受伤就赤手空拳打架。
    如此古尔德堡垒内部的校场成了野蛮训练场,他们按照固有的编队,一队大战另一队,在大乱斗中互相精进自己的搏杀能力。还因为学习了专门的格斗术,这样的打斗也变得颇为危险。
    没有人被打死,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孩子大有人在。
    如此训练崽子们是罗斯的一道公开的秘密,所谓理念正是平日多流汗战时少战死。虽然大部分部族知晓罗斯在这么训练年轻士兵,轮到自己的部族,真是没有能力也不敢。
    一个非常糟糕的情况让其他部族担忧——伤口感染。
    罗斯大规模使用蒸馏酒精清洗伤口,已经大量蜂蜜覆盖伤口,这些因地制宜的医疗手段让战士们根本不怕受伤,故而训练时期野蛮一番也无所谓。
    虽说是训练,同族的伙计们打起来真的容易被激怒,下手程度也越来越狠。
    一群狼内斗,必然能杀出来一批狠人。这群孩子都是留里克整训过的常备军,年龄虽然都小,一个二个极为高傲。他们都希望脱颖而出能被国王中用,如此自己不但是受人敬佩的真男人,未来也能得到一定权力。
    他们时而“战斗训练”,时而学习航行、捞鱼作业。
    后勤物资固然还是可以养着这样一支大军,但面对着庞大的梅拉伦湖什么都不做就太蠢了。
    本该是卖给臣属部族的标准货船,此八条船与其他大船一道,放下大网皆开始拖网捕捞作业。
    一部分船只离开梅拉伦湖,在入海口捕捞鲱鱼。一部分就在内湖捕捞欧鲈和淡水鳕。
    梅拉伦湖非常巨大,东西长达到一百公里,环湖人口算上大量婴孩才有五万规模。
    湖中水产实际非常庞大,罗斯大船进入他们也陌生的水域,抛下渔网便是巡游,这种碰运气式的捕捞收获还不错。
    罗斯军队以及辅助人员的伙食实际都结局了,大家作为维京人,剖掉欧鲈的中脊鱼骨和内脏,剩下冬季基本就是两片鲜鱼肉,便是直接长着大嘴吞到胃里。
    甚至,还可以运输一批鲜鱼至斯德哥尔摩港的罗斯商铺。
    比尔卡更名为斯德哥尔摩,这里本是梅拉伦部族的传统控制区,如今她摇身一变成为法理上的国王直辖地!
    实际上有一批梅拉伦民众就住在过去的比尔卡港,他们几乎都是靠着捞鱼营生过日子,并没有自己的农田种麦子。
    至少两千名的男女老幼之渔民住在比尔卡,他们住在简易棚子,有财力的进行加固。另外一批人就忙于商业活动,他们也有自己的田产,倒买倒卖物资是另一套赚钱营生。
    斯德哥尔摩是自由贸易港,国王下令的十年免税,对港区的任何人都一样的。
    商人渔民看到了国王舰队浩浩荡荡开赴港区,抛下大锚选定一大片泊地。那些桅杆如同树林,大船是一座又一座小山。
    公平的说罗斯舰队的所有舰只并不大,最大的船只满载排水量才达到三百吨。即便如此也刷新民众的认知。
    斯德哥尔摩的梅拉伦人管理者被撤掉,取而代之的是大白胖子白狐。他祖籍昂克拉斯,现在是罗斯人,亦是国王御前红人。
    城市总督就是胖子白狐,他把持着罗斯商铺,以及城里最大的酒肆。
    权力的交接非常和平,固然当听说全城归位过国王引得一群民众逃遁,当获悉十年免税,竟导致更多人冲了过来。毕竟过去的时代,平凡的人没钱缴税登陆城市做生意的。
    城市规模在扩大,维持秩序是摆在白狐面前的问题。他的处置手段颇为简单,因为混乱的原因是人,那么就解决人的问题。
    斯德哥尔摩城里有地痞吗?自然是有的。
    那些梅拉伦人旧时代的巡逻队是留用的,他们宣誓效忠国王,被许可世袭现在的地位。所谓巡逻队就是维持秩序的警备部队,为了面对新形势,一批城里找雇主的佣兵,便被吸收进来。
    其实谁是地痞、谁是城市黑帮,在此做生意的商人们都知道,只是商人都在养私兵,黑帮人士可不敢对商人动手。
    地痞黑帮的存在就是污蔑了国王的权威,必须对这群恶人重拳出击。
    此刻的白狐大权在手,想到弟弟蓝狐敢在丹麦海泽比持剑战斗,弟弟成了善于战斗的商人,自己岂能继续做一头憨态可掬的肥海豹?
    他得到了留里克的授权,保证斯德哥尔摩港区的和平贸易环境,至于何等手段,那就是白狐自己的事了。
    留里克还在呼呼大睡,斯德哥尔摩港好不如闹。
    国王来了!要杀人立威!
    经历了突击战斗,港区警备部队损失一些兄弟,最后还是抓了五十余名帮派人员。或许还有暗藏的恶徒,大恶人现在都跪在刑场的沙土地上了。
    数千人在这里围观,包括逊位后的公爵比约恩。所有梅拉伦部族的的大家族族长都来了,他们就是来看国王杀人立威的。
    大胖子白狐扯着浑厚的嗓音:“国王来了!斯德哥尔摩就和平了!国王来了!做生意什么都不怕了!国王来了!你们老实做生意十年免税!”
    这些宣言对普通渔民太过受用,面对将被处刑的黑帮,渔民们尽是啐吐沫、抛掷臭鱼烂虾。
    那些梅拉伦贵族的心态也变了,国王任命的总督白狐不是贪婪恶人,他一直很守行业规矩,就是这次变得暴戾很奇怪。他们并不反对,将被处决的都是恶人。毕竟昔日奥列金在时,恶棍也得夹起尾巴做人,遇到庸人比约恩,恶人才冒出来。
    至少奥列金在此,会以更极端的手段处决这些恶人。
    警备部队手持伐木双刃大斧,挨个砍掉罪犯的头颅。每一次砍杀都赢得民众的欢呼。
    恶人皆已伏诛,一面面罗斯的白底蓝纹旗在斯德哥尔摩飘扬。
    恶人之死好似是祭旗,因为就在罗斯商铺那座最大建筑前,一棵巨木立下,高大云杉成了旗杆,一面非常宽大的罗斯旗帜随风飘扬。
    这面旗帜意义重大,意味着罗斯王国的斯德哥尔摩总督府开张了!总督衙门就是古尔德岛堡垒,现在是大王的行宫。
    而处在城里的罗斯商铺区,立刻变成衙门办事处,以及所有差役的住处。
    白狐觉得自己重拳出击后稳定了治安,也是震慑全城。这位即将到来的收获季,确立了一个稳定安全的燕麦、亚麻、皮革的贸易环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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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242/ 第一时间欣赏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重生的杨桃所写的《留里克的崛起》为转载作品,留里克的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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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