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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05章 夜幕下被篝火照红的天空是他们的极端恶意

    约塔河并非小河,它总长虽不长,但是水流从维纳恩湖印出来,湖口的河道就有百米宽。

    当浩荡的罗斯舰队经过了邻湖村,人们面对的正是一条宽度急剧扩大的大河。

    河道宽度达到了二百米的程度,且当前正值初夏的丰水期,虽然河道宽阔,河水流入仍能带着整个舰队快速南下。

    所有风帆收拢,人们只需把握着各色船舵保证各舰井然有序。

    迎面而来的是温润南风,嗅觉灵敏的人纷纷嗅到其中夹杂着咸味。

    旗舰的船艏甲板,罗斯大王留里克意气风发。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位衣着华丽的金发姑娘,她不是别人,正是纳尔维克女伯爵诺伦。

    国王就站在身后,双大手搭在自己肩上。

    诺伦是幸福的,自她算着日子讶异于自己没有来月事就意识到事情重大,随着小腹慢慢隆起,她知道好事已经降临。

    她已经显怀,只是被厚实衣服所包裹的身躯仅可被她的丈夫留里克一人观察,即便由自己故乡族人组成的军队就在罗斯军中,那些人多半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件事。

    诺伦当然是纳尔维克港的女伯爵,然当地人构成的军队现在直接被留里克指挥。

    留里克断不能确信一个孕妇会管理好一支五百人的军队,这种技术性的工作当由将领海拉菲德负责。

    柔风拂面,她披散的金发随风洋溢,白皙的面庞也成了金色。

    诺伦眯着眼享受着这份温存。

    “站在这里,我很舒服。”

    “是嘛?试着把双臂张开。”留里克勾下头喃喃。

    “好吧。”她照着做了,渐渐得一种类似飞翔的感觉油然而生。“很有趣,我像是一只鸟儿。”

    留里克并无赘言,双手扶住她的腰……

    这温存一幕被很多人看到,为此畅快地议论纷纷。

    尤其是被那些新晋册封仆从的维纳恩斯塔德伯爵军的村民战士所看到。显然这一定是大王拒绝村民提供女子侍奉的真正理由,罗斯大王带着妻子远征,若再临幸别的女子实在有碍观瞻。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打听到了很多传闻,原来罗斯军队里人员颇为复杂,一些样貌奇怪的“东方之地”居民先不谈,大王所携的妻子并非瑞典人,而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挪威人。

    何为挪威人,在所有约塔兰人的认知里,主要是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中心山脉以西的居民,清一色是挪威人。

    罗斯军中至少有五百名货真价实的挪威战士,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这令伯爵军战士尤其是伯爵戈姆本人倍感意外。

    所以那个女人也是一位伯爵,与自己的等级是一样的?无数的事情戈姆尚不知晓,他对未知充满了好奇,但对于舰队抵达河流南部入海口后会遇到的事情,他已经猜得七七八八。

    像鸟儿一样飞翔,诺伦很享受现在的感觉,她渐渐放下双臂,冷不丁地询问:“我听一些人说,这条河直通大海。当我们见到海洋,海的对面的确是丹麦?”

    “千真万确。”

    “啊!那么通过了丹麦,我们就可以直奔不列颠,或是直奔我的故乡。”

    “你是不是想到一些人一些事,比如……”

    “我的两个哥哥。”她扭过脸:“说起来,你也有些年没有和他们见面,甚至也包括我。他们在不列颠做了王,我真想去看看他们。”

    “倒也不是不行,但是今年恐怕不行。”

    “我懂。我们选择了对丹麦的战争,即便麦西亚的真正国王也在这里。雷格拉夫早晚都要回到不列颠对不对?到时候,他的小王国会和我大哥的约克王国接壤。届时雷格拉夫还要被我大哥保护着。”

    “的确。”

    一种苍然感袭来,诺伦轻叹一口气,终究这是属于旷野男人的时代,一位女贵族也许不该介入到男人们的争霸中。

    “我……还听说,这条河的南边住着很多约塔兰人。他们长时间面临丹麦人的威胁,有可能主动攻击我们。你希望逼迫他们臣服也许……”

    “那就打!我已经安排战士们做好准备,若有战事我会轻松击垮他们。但愿我的准备是多余的,我不信那群家伙是单纯莽夫。”

    约塔河并非曲折,大部分河道就是近乎标准的南北走向,它全长接近一百公里,由于是顺流而下地行进,罗斯舰队最多只用两天即可漂到入海口。

    他们是清晨出发的,庞大舰队陆续前进,虽是各舰只拔锚时间不同,最终后进者赶上前面的船合并成一支舰队。

    他们在下午就遇到了河畔的全新村庄,大王有令,谨防南部约塔兰人的鲁莽袭击。

    所有人睁大眼睛去观望朦朦胧胧的村庄,一种奇妙的感觉浮在心头。村子绝不是被废弃,就是这一带缺少人的生气,本是水草丰美的湖畔草地没有人放牧,那些农田亦无人打理,河边钓鱼捞鱼的人不存在,仿佛选择性无视村落的建筑,这一带是无人区似的。

    长船拱卫着大船,大船排列为长蛇阵。

    保护扭力弹弓的麻布全部摘下,甲板士兵待命,弹弓虽没有蓄力,手持标枪的战士可以迅速装填蓄力射击。

    圆盾搭在长船两方侧舷,大部分船桨收入船舱内,士兵警惕观察河道,持十字弓的战士时刻待命。

    一开始只是留里克大王下达了“警惕南方入海口村民”的命令,由于旗舰表现出强烈的戒备,引得所有舰只保持绝对战备,就仿佛现在正在穿越的是丹麦王国的领地。

    他们以提防丹麦战士的心态丹麦南部约塔兰人,也许这种举措是神经过敏。

    傍晚,舰队随即靠岸扎营。

    附近存在一个村落,熟悉这一代地理水文的伯爵戈姆毫不犹豫指认出村庄的名字。

    戈姆告知留里克:“那个村子,我们叫它牛奶村,就如这个单纯的名字,村里人养了很多牛。”

    既然当地人善于养牛,现在派军队冲过去一定能轻易迫使他们臣服吧?罢了令他们立刻进贡一些牛奶,也好让自己在此换换晚餐的口味。

    留里克灵机一动,指着村落的方向:“戈姆,现在证明你忠诚的时候到了。你知道的,本王并不追求无意义的杀戮。你带着你的人过去,说服他们臣服。”

    “哦!大王仁慈,我这便去。”

    一路上虽然戈姆觉得一些村庄的民众其实逃走了,总不会所有村庄都拖家带口藏了起来。罗斯军队看起来兴师动众,他们的王非但不是恶棍,而是一位货真价实的英雄,臣服他们并非坏事。

    当罗斯大军沿着河畔扎营,戈姆趁着暮色以最快速度冲向牛奶村。

    进了村子他们傻了眼,纵使戈姆使劲呼唤,整个村子仍是一片死寂。

    他警惕地进入一些房舍检查,发觉烧火的碳灰是凉的,房舍里就剩下一些无用之物。

    这个村子本是饲养了远多于村民数量的牛,向周围村子输送牛奶制品是他们的特色营生,现在可好,牛棚羊圈空空荡荡。倒是地面上留下了巨量的牛蹄子印痕,所有的痕迹都在指向南方。

    “老大,这里看过了,连一只鸡都没有。”他的亲密发小儿跑回来汇报。

    须臾又有一位老伙计忧心忡忡地说:“依我看他们都南撤了,恐怕他们在提防罗斯人。”

    戈姆拍拍身子,使劲搓手抖落灰尘。他虽然不希望如此,但证据指出村民拖家带口去了南方。或者说证据从军队登陆的一刻就已经展现,牛奶村的渔船一艘也没有,码头空空荡荡。

    戈姆急忙回去复命,在篝火边面见大王。

    留里克很是客气,直接甩过去一条烤鱼:“吃吧。说说看你的发现,看起来你发现了一个无人村。”

    拿下大王给的烤鱼,戈姆颇有些意外。国王很年轻倒是很讲究战士义气。

    鱼是就地捕的,在河流近岸处水流舒缓之地正是拖网捕捞好地方,就是渔获量不多。

    戈姆啃一口回敬大王的义气,慨叹:“村民赶着牛羊南下了,依我看,他们做出了最愚蠢的选择。”

    “终究……还是要战斗吗?的确是愚蠢选择。”

    “因为南方有一些强人。”戈姆道。

    “强人?如何强?”

    “就像是狂熊卡尔,那些村落的人们也很有勇气,如果丹麦人档案袭击,他们会一拥而上与之搏斗。因为丹麦人总是来抓奴隶,这种事没人能忍。虽然我不清楚,但他们一定获悉了很多消息,对我们已经有了防备。”

    戈姆是本地人,他的情报很有价值,加之留里克对和平征服整个约塔河的广义哥德堡并没有十全的把握,现在夕阳西下残阳如血,看看这夕阳就不是一个好像兆头。

    留里克定了定神:“既然如此我也不奢望了。”

    他旋即着急贵族们、将领们,在篝火旁突击召开军事会议。

    战略大原则仍是争取和平征服,倘若他们选择抗争,罗斯便主动进攻。但是,进攻要适可而止,要给他们创造出投降的机会,乃至许可他们体面地投降。

    这令一些好勇斗狠的男人大呼不解,无出其右的阿里克提出了质疑:“依我看就是必须一战大服他们,未曾见过罗斯军威,那些家伙日后还会寻思反叛呢。”

    阿里克说着无心,无形中这些话也是在敲打臣服的伯爵戈姆。

    阿里克就是个莽夫,若是给他一支庞大军队,这家伙定是战斗到全军筋疲力尽为止。对于大王的这位堂兄,蓝狐做出如此评价。

    终究大王已经提前做了册封,河流南部入海口会兴起一座堡垒城市名曰哥德堡,那里就是全新的对丹麦贸易的罗斯商铺所在地,也是蓝狐的封地,倘若针对当地人大肆杀戮,摧毁的就是他蓝狐的野望。

    “算了吧。”蓝狐当众嚷嚷:“大王封我做伯爵,阿里克,你总不会想着杀光我的人?”

    “是南边的约塔兰人?你真相信他们会对你这个外来者服服帖帖?算了吧!还是要杀死一些人逼着他们臣服。”

    “所以呢?你大肆杀戮,活下来的人满脑子都是仇恨。到时候我是管理那里而不是你!他们的仇恨只能针对我,到时候大王希望的复兴商铺的计划就完蛋了。”

    “你又想如何?”阿里克不想与朋友再吵下去,便主动耸耸肩说软话:“也许你还是觉得可以用一张嘴说服他们。”

    “也未尝不可。”

    “算了吧。我劝你别鲁莽,你若是去了,保不准他们砍你脑袋。”阿里克好生提醒。

    因为戈姆提及了三个强人,“大脚”巴达尔、“断牙”塞德里克和“弓手”埃里克,并指出他们在当地人中很有威望一呼百应。

    此三人并非军阀僭主,他们都是过去抗争丹麦海盗的战斗中立下功勋,也天然的被各自的村庄推举为话事人。他们都是南部大村落的头人,不同于别的村落话事人都是临事了突击推举,此三人一直是稳固的首领,与其说他们是酋长更为合适。

    带领村民成功抵抗海盗入侵,却也只是抵抗成功而已。

    早年袭击他们的海盗不是别人,实际正是旧丹麦王哈夫根的罗巴德部族,此事整个约塔河流域的居民都是知晓的。

    伯爵戈姆自然也知道此事,他现在很愿意听从留里克的指挥,不仅是因为庞大的罗斯军队,还在于杀死丹麦旧王哈夫根的男人就是眼前的留里克大王。此事,戈姆非常愿意相信。

    南部有三个大酋长,他们有极大概率选择抗争。

    罗斯人、瑞典人、挪威人乃至是芬兰人,罗斯大军中的这些战士可以兼用“维京战士”形容。他们敬佩勇敢的战士,即便战斗会是鸡蛋碰石头。

    南部的人们是否真的决意抗争,战斗是在陆地还是在河道?这一夜战士们互相通知,随着信息的流传,待到次日清晨全军战士已然笃定今日少不了一场大战。

    久经战场的人往往能觉察到杀气,不过罗斯人沿着河道大肆点燃篝火显得河流都在燃烧,对于河流南部入海口的约塔兰人,这就不是杀气的问题,而是一把战斧悬在了头上。

    现在,对于入海口的约塔兰人局势已经变得极为恐怖!

    就如戈姆透露的,多达二十个大小村落,以及一些散居的林间伐木人家庭,齐刷刷地向河流入海口迁移。也许大家分散逃入森林更好,因为有过去成功抗击丹麦海盗的先例,他们清楚意识到抱团合力扛敌的优越性,这一次也自然快速聚在一起。

    昔日立下战功的三位强人被民众推举为首领,而入海口处一下子也涌入接近两万人口!

    已经十多年了,约塔兰人从没有今天这么团结过。他们的团结皆来自于恐惧,现在聚在一起有凝聚成自信。

    约塔河入海口有着大量的岛屿,海湾地区的地貌是琐碎的,海湾河道两侧也多丘陵。

    外来的人们不敢践踏入海口村落的农田,他们不得不在荒滩扎下临时营地,因人多显得环境逼仄,他们也不得不在此放牧牛羊继续生产。

    遂在夜里,入海口处一样被点燃大量篝火,空气中弥漫浓烈的松脂被焚烧的异味。

    南风裹挟着异味漂向北方,直接漂到入罗斯军队的营地。

    所以当入海口处约塔兰人看到北方的天空被照得发红,可以判断出疑似瑞典人的大军即将杀来。

    随着夜深了,留里克和贵族、将领们,乃至普通战士,他们对明日也没有奢望。

    经历了多次万人大战,身经百战的罗斯老战士只要看到夜幕下一隅之地的天空突然发红,只有两种状况能解释,要么是森林在燃烧,要么是有一支大军在驻扎。

    大量篝火能把天上的云朵照得发红,在这没有光污染的中世纪,异样的景象足矣让人敏感察觉。

    罗斯军战士们下意识把敌人想象为数千名准备激战的士兵,固然大家有信心以强大武力快速打服他们,普通战士仍不敢掉以轻心。

    约塔兰人有三位强人?其实很多士兵因戈姆的不战而降,下意识觉得这个家伙是个懦夫,所谓掰手腕掰断别人胳膊也成了自吹自擂。

    南部的三个强人恐怕是真的强人,他们的军队点燃篝火能把云彩照红,这一定是真的勇敢。

    事实呢?

    入海口的庞大营地已经一团混乱!北方疑似瑞典人的神秘大军杀到家门口了,三位首领承载着民众求生的渴望,近两万民众事实上也陷入到背水一战的窘境。

    治局势对于这些约塔兰人非常不利,正南方越过海峡就是日德兰半岛和西兰岛,那里到处都是丹麦人。东方是无尽的未开发森林,贸然进去定然只有真正的猎人可以野外生存。向西则是奥斯陆,近年来随着很多卑尔根人跋山涉水迁入,当地挪威人的人口已经颇为庞大了。

    跨入被人的地盘会被坚决反击,约塔兰人已经退无可退,未知敌人就在眼前,三位首领各显其能,当夜就拉出一支一万人的军队。

    确实是一万人的军队,男人女人以及孩子,纵使是把一根松木棍削尖了充当短矛,不想死也不想为奴的民众团结起来了。

    一万人的军队实在是凑数,其中真正年富力强善于战斗的也就三千余壮丁。

    三千人!约塔兰人从不曾集结三千男丁为战士,此绝非狂熊卡尔逼迫一群不想打仗的渔民去战斗,此三千人没有幻想,他们已经在首领的呼吁下,铁了心为自己的家园而战。或者说所有拿得动武器的人都是这么想。

    约塔兰人的长船被调动起来,一百条长船承载起这支有史以来约塔兰人最大规模的船队。其实集结如此大军,他们完全可以直接侵入丹麦去复仇来着,真就是若非生命权遭遇毁灭性威胁也不会有今日这般全民皆兵,他们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迸发出很强的战斗力。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打遍北欧无敌手的罗斯舰队与六千余战士。

    双方从没有接触过,倒是透过彼此都把所在营地正上方的云彩照得通红,皆判断出对方极端的恶意。

    约塔河河道上的激战已经不可避免。

第906章 约塔河下游之战

    约塔兰的勇士们聚集在河畔,他们依偎着篝火入睡,也在火苗照耀下打磨锃亮自己的斧头和剑。

    约塔河二十个下游村庄纷纷交出自己的男人,推举并赋予三位强人以军权。

    原则上“大脚”巴达尔、“断牙”塞德里克和“弓手”埃里克,三人的权力完全相同。

    该如何打仗呢?

    三人的手里拥有三千男人,这算是整个约塔河居民可以集结的全部精锐。至于另外的数千万村民武装,那真是鱼龙混杂的乌合之众,至少这三位勇者不相信那些人能创造什么奇迹。

    论及个人的经历,三人中只有“大脚”巴达尔指挥过五百人的军队。统御三千军队尚且首次,想要维系军队不乱,巴达尔没有经验,另外两位勇者更没有经验。

    倒是“弓手”埃里克与另外两人商议一番想出了进攻时的小妙招。

    “把所有持弓的男人都划归我指挥,让我带领一批人打头阵。当我发现敌人后用箭射杀他们,然后你们两位再带着兄弟们冲上去。敌人若在河道,就跳帮作战,敌人若在岸上就登陆砍杀。”

    埃里克绰号“弓手”,他个人的箭术确实了得。不过这终究是个人的勇武,且手中的家伙也是一般般,他是一位将短木弓用得出神入化的男人,却也仅仅是耍弄短木弓。

    “你带着所有弓手先行打开局面,你……岂不是首先享有荣誉?”塞德里克有一点疑惑。

    “现在不是纠结于荣誉,我先打开局面,就是便于你们展开行动。”埃里克解释道。

    “就这么干吧。我村子的猎户全部给你。”巴达尔做出了艰难决定,他看着埃里克的眼睛:“你一定要把战场弄乱,给咱们后面的兄弟创造出机会。”

    听得,塞德里克也交出了自己全部的猎户。

    在约塔河流域,铁并非罕见。一座非常庞大的锥状山丘屹立在维纳恩湖的南部,山丘之下就是约塔河。

    本地有一个村落以冶炼块炼铁著称,他们挖掘优质的浅表铁矿石,就地烧制为海绵铁再不断敲成铁锭,再将之加工为复杂的铁器。他们不懂得百炼钢渗碳术,倒是清楚淬火的重要意义。

    他们不缺铁是相对于平常生活的耗损,伐木的斧头和捕鱼的叉子甚至是箭簇,这些皆为铁器,就是还没有奢侈到可以大肆制造锁子甲。

    疑似瑞典人的入侵者已经占有了河道的北部,倘若被其发现了冶铁的秘密并占有那里,无论南部的人们怎么想,他们的确丧失自己开辟的铁矿。

    战斗不止是为了眼前的生存而战,还在于把握住未来。

    三百名持弓男人归为“弓手”埃里克指挥,全部的三千精锐中有十条长船三百人,将作为逆流北上船队的先锋队,优先向敌人发起挑战。

    至少在太阳升起前,庞大的兵力维系着约塔兰人战士的自信。他们毕竟有三千人,聚在一起纷纷亮出金色的头发形成壮观景象。

    这不,朝阳升起,河道泛起的浓郁晨雾快速消散。

    今日的天气还可以,就是天空的云彩有些多。如今已经进入到容易下雨的初夏,降雨随时都可能发生,倘若战斗发生在雨中,这对约塔兰人颇为不利。

    三位勇者敲打着圆盾,更多的勇士加入其中以震声势。

    许多人一宿仅睡了个囫囵觉,大清早吃些咸鱼肉干就拎起武器直奔停在芦苇丛中的长船。

    男人们喊着号子将船推到河中,顾不得靴子湿漉,刚刚爬长船就放下长桨,开始在水流极为舒缓的近岸处游弋等待。

    三千勇士奔向战场,他们的亲人一样拿起武器在岸上观望。

    人们做好了约定,当精锐北上后其他人遁入林地。对于那些妇女和孩子,他们的丈夫、父亲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清晨时的告别只怕就是永别。

    村庄的祭司们纷纷斩杀自家村子的牛羊,以牲畜的血屠宰村庄战士的脸颊和额头。祭司向奥丁献祭了!这些血液就有了神圣力量。

    所有战斗都得到了神圣嘱咐,一些人紧张的心得以安抚,他们变得更加期待今日的主动进攻。

    不过直到现在,所有人仍不知他们面对敌人的真实境况,所有的认知都来自逃亡渔民的远距离目击,指出自己看到了一支很庞大的船队,一些大船又如漂在湖面上的巨石。

    约塔兰人倒不是绝对的井底之蛙。

    就在两千年,一支异域的舰队浩浩荡荡而来,焚毁了丹麦王国的高德弗雷哈根。那座城就在日德兰半岛的最北端,距离约塔河入海口的直线距离并不是很远。约塔兰人不想主动招惹丹麦人,见得那些昔日猎奴的家伙遭遇大灾自是拍手叫好,就是丹麦人被庞大船队袭击也让一些约塔兰有识之士警惕。

    维纳恩湖出现的莫名船队,与袭击丹麦的莫名船队,怎么想都不是同一个,那些湖上的目击者定是见到的庞大舰队,就添油加醋地形容“和袭击丹麦人大城的舰队一模一样”。这不过是徒增忧虑罢了……

    阳光照着战士的脸,约塔兰人一百余条长船在宽大的河道里排成三角形阵列,放下风帆兜住南风,配合着划桨快速北上。

    他们放弃了对和平的幻想,不远处的罗斯军队也完全一样。

    只是不同于约塔兰人,罗斯王国所喜爱的海战模式可以创造了新时代呢。

    旗舰古尔多特号坐镇中间,斯佩洛斯维利亚号、奥斯塔拉公爵号、阿芙洛拉号、灰松鼠号、维普萨拉瓦号和吕迪号,此六艘同级风帆巡洋舰作为进军之锋线,她们排成一堵墙!

    在风帆巡洋舰的两翼各分列有四艘行星级风帆驱逐舰,她们吨位小武力也弱,这个弱自然也是相对于大船之弱。

    除却御用的皇家海贼斯普尤特,把持着武装到牙齿的鲑鱼酋长号在波罗的海自由出击,罗斯王国的主力舰都已经漂行在约塔河。

    就像是骑兵发动骑墙进攻,罗斯舰队主力构筑成一堵墙,锋线形成一个宽大的进攻弧形,一旦遇到敌人那么敌人船只必然首先面对大船坚硬的船壳,尤其是故意安装了青铜撞角的龙骨。

    所以,就在阳光明媚之际,两支军队互相看清了彼此。

    有战士顺着身体爬到主桅杆观察台,以绳索捆住腰身避免意外掉下去。没有望远镜的时代,天然的远视眼被请来做职业水手,现在每条大船的主桅之顶都坐着一位观察手,他们腰里挂着一支牛角号,留里克下令发现敌情立刻吹号。

    于是所有大船的观察者都看到了正南方骇人的一幕,那河道上闪亮亮的一大片白色之物,不正是长船的风帆吗?

    总是罗斯公国的传统长船全部换成了更好用的拉丁三角帆,以便于兜住各种方向的风为己所用,作为代价就是丧失了正风向时宽大风帆才能享有的最快突进力。

    前方出现了一支庞大舰队,虽然都是大家再熟悉不过的长船,在宽度二百米的河道排成密集队形的长船阵列,罗斯军队根本想不到约塔兰人如此英勇,居然选择主动进攻?

    是的,留里克听到了牛角号大作,所有战士为之警惕。

    一位观察着顺着垂下的缆绳,不过是三四秒的速降就重重落在地上,战斗迫在眉睫也顾不得尊卑礼节,麻利地跑到旗舰船艏甲板觐见已经披上甲衣的大王。

    “王!前面出现密集长船,约塔兰人要和咱们拼命了。”

    “我知道了。你……也别怕桅杆了。”留里克满脑子都是迎战,直接推搡一把此人:“你也加入甲板战斗,快去操纵扭力弹弓。”

    固然留里克基于当前状况不会亲自拎着剑或是端着十字弓战斗,他本人下达全面战斗命令,勒令旗语兵将王命通知全军。

    旗舰诸位顶的罗斯王旗依旧飘扬,一面黑色旗帜被迅速升到顶端。

    这是开战的意思,各舰只见得它就只王命。同时各舰只的船艏或是船艉甲板的开阔地站立着手握两面醒目黄色旗帜的旗语兵,由此进行精确沟通。

    此刻最需要的就是莽夫精神,阿里克无出其右地享有立功的资格。

    但与旗舰沟通后,旗语兵告知他大王的命令:“大人,大王命令我们尽量击沉敌人的船,但是不要想落水的人射箭。大王命令我们抛下缆绳把落水者俘虏。”

    “这样更光荣吗?呸!”阿里克跺了跺脚,白一眼旗语兵:“算了。去告诉国王,我听令。”

    阿里克坐镇斯佩洛斯维利亚号,由于船艏的木雕神像下有一小盒,里面安置着已故大祭司维利亚的一缕头发,整艘船被认为始终有着神圣力量,能在这条船上打仗,第一旗队的一批战士非常高兴过。

    阿里克又令部下:“把扭力弹弓全部亮出来!击沉他们的船!记住,我们的行动就要快!撞沉他们!击沉他们!”

    所以,阿里克决意不收留俘虏,若非必要他不想这么干,便计划接战时一马当先冲在前,比起抓俘虏,他要争取成为全军击沉敌船最多的将军。

    但风向对罗斯军队很不利,固然放下三角帆后可以采取逆风行进的模式。逆风航行讲究折线运动,除非各舰间距足够大,如今相对局促的环境无法让舰只施展逆风技巧。

    就像是骑士之间的对决,罗斯舰队主力舰已经稍稍甩开后面的武装货船和传统长船大军,王国的纯粹战舰彪悍冲向战场。

    战场的另一边,当约塔兰人的长船舰队看清了所谓的“庞大舰队”,无论他们如何感慨,战斗已经不可避免,就像是一辆失控的小轿车无望的冲向奔驰的坦克。

    一开始,因距离较远“弓手”埃里克觉得那些舰只不算大。

    “兄弟们收桨!箭矢搭弓,再把斧头准备好!我们伺机跳帮。”

    看来今日无法突击敌人的营地,而是进行河道船只大战,如此战斗在大家的预料中。

    随着距离的拉进,“弓手”埃里克已经为如墙如山的舰只惊得浑身颤抖。

    这还怎么打?

    那些舰只飘扬着一些有点眼熟的旗帜,埃里克恍然大悟。“啊!那些年年路过海峡,年年在丹麦人眼前挑衅的船只,就是他们?!”

    维京人的海上战斗无外乎撞击、射箭和跳帮搏杀三种,也是最原始粗暴的三种战斗模式。双方都是差不多的长船势均力敌只能这么大,而今那些大船的船舷高度远远胜过长船。

    侧舷的扭力弹弓无法向正前方输出全部火力,只有最前端的两座可以向前发射。

    这就足够了。

    先锋大战舰活像是安装了两门“小口径单装炮”,实质发射的就是两枚一磅重的锥形铸铁弹。

    弹丸在铸造时就预留了凹槽,因这些轻微螺旋的凹槽,弹丸在飞行中也在自旋,这极大加强了精确度。

    罗斯舰只率先进攻,就在约塔兰人射手的射程外首先击中其长船。

    船艏的异兽浮雕被砸得木屑横飞,有站着指挥的士兵被当场击毙。

    更多的弹丸还是因为距离较远落以及船只的颠簸而打偏。

    两军的距离快速逼近,留给罗斯军的射击窗口时间瞬间就没有。

    “注意!碰撞来了!都扶好!”阿里克大声命令之余,他本人也抓紧的船舷。

    青铜撞角最前端是一个钝角,虽然斯佩洛斯维利亚的航速约定于约塔河的自然流速,胜在她本身吨位较大,撞击突然发生,青铜撞角直接撞断前方长船的龙骨,罢了整条船被大船直接骑了上去,连带着上面的弓手也被压在船底。

    如此恐怕景象下的约塔兰船只不敢说射箭,他们持弓的手在颤抖,士兵打着哆嗦无望等待撞击发生。

    因为他们是约塔兰的先锋队伍,身后是大量的友军长船,他们的位置决定了前面是恶敌人后方是友军,退路被封堵只能无助挨打。

    眼看着一艘大船就要冲过来,“弓手”埃里克做出了怕是约塔兰人的反抗第一舰。

    他向着冲来的战舰发射一支箭,接着冲撞就发生了。

    恐怖的撞击摧毁了船,埃里克直接被甩到了河里,在被罗斯战舰的坚硬船壳拨开。

    他遗失了自己的弓,落水的他又在水面下急忙脱掉自己吸水的靴子和上衣,最后摸到一块木块浮了上来。像他这样浮出水面像是被夯了一闷棍的约塔兰战士还有不少,他们都看到骇人一幕,在其身边尽是一些大型船只,一大群持弓的异装士兵居高临下怒目围观。

    如果这时候大船上的人射箭,埃里克知道自己差不多是必死的。

    他是如此的幸运苟活下来,隔壁刚刚被撞得麻木至少命保住了,而他赫然意识到自己的长船已经被撞垮,很多同村的兄弟死在河中。

    突然,竟有缆绳抛了下来。

    只听大船上的人皆以有些奇怪口音的诺斯语大声嚷嚷:“约塔兰人!投降免死!抓住绳子上来吧!”

    投降免死?埃里克当然不想死,现在的局面他也没时间思考,单纯的屈从于求生本能抓住入侵者抛下的绳子,如此稀里糊涂成了罗斯军队的战俘。

    “弓手”埃里克如落汤鸡一般被后续跟进的武装货船活捉,或者说这些货船的一大目的就是抓俘虏。埃里克被捆住双手扔在一边,他不敢说话,接着看到更多幸存者被拎上来。不服的人挨上几棍子再捆住手脚,不反抗的就单纯捆住扔到一边。

    显然,这些异域的入侵者有着强悍的船只而不愿大肆杀戮,这很反常,以埃里克有限的认知,他估计出自己的未来——成为奴隶。

    这支庞大舰队就是来抓奴隶的!和过去的丹麦海盗如出一辙!如果让他们得逞了,整个哥德堡地区岂不是完蛋了?

    一想到泛哥德堡地区之约塔河下游集结出有史以来最强军队,竟在一瞬间被入侵者的舰队撞了个七荤八素。不甘?无奈?埃里克更多的是对无网战局的哀叹。

    因为战斗仍在继续,强悍的罗斯战舰就就如同具状重骑兵冲入赤足农夫军队中。

    连续的撞击大肆摧毁约塔兰人的长船,数以百计的战士第一时间就被卷入河水里。那些穿越了大船缝隙的长船也不幸运,船只遭遇大船近距离的致命射击,船底立刻被砸出大量孔洞,河水灌进来如同涌泉。士兵举着圆盾和斧头无望咆哮,回应他们的又是罗斯军队发射的弩箭。

    这不,阿里克还是冲到了最前面,他故意让斯佩洛斯维利亚号少撞击,只为了避免航速被迟滞。

    他把握住了机会,整条船成为先锋官中的先锋官。

    “兄弟们机会来了!降下三角枫!逆风突进撞死他们!”

    奈何他的速度还是被迟滞,撞击无法再撕碎长船,却是将眼前的船只拨开。

    阿里克喜闻乐见地遭到了围攻,他并没有成为众矢之的,实在因为持弓者的长船已经在最初的撞击中全军覆没了。

    对于约塔兰军队的另外两位勇者,他们震撼于自己的老朋友“弓手”埃里克轻易战败,现在一条恐怖大船杀到大家面前,悲催在于现在只有这条大船居高临下疯狂射箭,恐怖箭矢(实际是弹丸)还能砸穿船只,自己因为丧失了远程武器,最多只能投掷鱼叉徒劳反击。

    河道出现了乱战,又像是大型堵车现场。

    约塔兰人的船只数量较多,他们已经丧失了继续北上的动力,更是丧失了不少船只。继续北上已经无力,整个乱战现场的船只都在以约塔河的流速为速度,向着下游缓慢漂去。

    “射击!击沉他们的船!不要让他们逃亡!”

    阿里克大声命令。他现在恨不得能在水面上奔跑,拎着斧头砍杀呢!

    但是约塔兰军队的士气已经崩溃了。

    从没有打过这种窝囊仗的巴达尔和塞德里克,见得继续耗下去只有被这些外来者全部击沉,就只能战术撤退了。

    实际,就是彻头彻尾的大溃逃!

    两位勇者倒也不是真的丧失了信心,他们还有第二道计划,现在意欲带着残兵退守下游的村庄群,与藏起来的村民汇聚。

    逃亡已经开始!奈何两人震惊于一条该死的大船居然在穷追不舍。

    是阿里克。让穷寇莫追见鬼去吧!

    留里克无疑注意到这一点,气得直跺脚又倍感无奈,只得吐槽:“我的堂兄,老毛病又犯了!”

第907章 留里克的王权抵达丹麦海峡

    斯佩罗斯维利亚号如同一座漂行堡垒,站在甲板上的罗斯战士居高临下肆意射击,显得这不想上战斗,更像是自由狩猎!

    约塔兰人的长船没有特别之处,船只宽阔又低矮的舱室毫无防御可言。

    战局对于约塔兰人简直一场灾难,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南方,自己的横帆利用南风逆行的航速不高,想要快速逃命只能划桨。

    矛盾即在于如若划桨自己的身子就完全暴露,成为被敌人射箭的活靶子。若是拿起圆盾防御,先不提这盾的效果如何,首先便不能划桨快速逃亡。

    但是盾,确实效果一般。

    阿里克带着兄弟们一马当先逆风航行,他们必须抢风走折线,恰是如此舰只火力强劲的左舷右舷轮番面敌,每一次皆可打出十座弹弓近距离齐射的效果。

    只有抵近射击可以砸穿船底,远距离就只能射杀敌人。为了战果最大化阿里克便是如此,就如同恶虎扑向猎物,老虎固然不善于奔袭杀戮一大片,但被盯上的猎物必死无疑。

    一条又一条长船被击沉,漏水如涌泉,船上的人徒劳举着战斧恶毒谩骂,然后被钢臂十字弓或是廉价的木臂版本射死射伤。他们坠入河水里,甚至是扔了武器脱了吸水的外衣纵身跳河逃命。

    落水的人但凡有能力皆争相向河畔游去,他们成了移动靶子,罗斯战士在嬉笑中狩猎。

    “哈哈!就像在沼泽中射杀鸭子大雁。”

    阿里克无所谓兄弟们的这些射击举动,他招呼操纵大船中大小两面三角帆的水手:“继续操作,尽力突击!我们要尽量追击他们!”

    阿里克是莽夫,但现在的举动悍勇无比。

    后方的罗斯军丧失了突击力,击垮了迟滞大军的约塔兰长船队后就忙着打捞战俘。

    战俘的收获非常惊人,以至于捆人的绳子都不够用了,最后逼得一些舰只上的战士逼迫战斧脱了外衣仅留遮羞布,坐在甲板一角双手抱着脑袋证明自己没有武器不反抗,并被罗斯战士监视中。

    现在的阿里克听到了,后方的兄弟在大呼他的名字。

    “这是给我助威呢!”

    他人生渴求的并非无尽的财富和权力,他渴望被战士们认同,渴望的就是现在的场面。

    但对于打了糊涂仗战败逃亡的约塔兰精锐,两位头目全力逃命,又赫然发现未遂其后的就只有二三十条船了,恐怖的损失肉眼可见,河面上漂浮的船只碎片诉说着恐怖。

    侥幸逃到岸的约塔兰战士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船,他们发了疯般向不远处森林逃亡。他们被杀得字面意义丢盔弃甲,不少人扔下累赘赤贝逃亡,即便后背还纹着霸气外露的图画,与今日的狼狈形成难堪的讽刺。

    “大脚”巴达尔和“断牙”塞德里克,他们一改之前的自信,为急躁与慌张左右着身体。两位强人并非完全恐惧异域舰队的追杀,相对于逃命中的兄弟,两人的头脑更加清醒。

    巴达尔催促自己的兄弟:“快点划桨,上岸我就就往森林跑,到了那里还有机会。”

    塞德里克纵使刚刚上岸,也堆着兄弟们的背影大喊:“都别放弃,咱们还有备用计划!”

    他们当然还有备用计划,却也是最后的计划。

    出征三千精锐,逃遁上岸只有十之一二,这是难以想象的大败亏输,却也能激发一些不敢想象的东西——暴怒。

    约塔河越是下游河道越宽,呈现在阿里克正南方的并非宽大入海口,而是被岛屿沙洲割裂出的大量小型入海口。

    尤其是一座庞大沙洲长满松树,如同屏风一样堵在河流入海的喇叭口处。

    阿里克仍想着扩大战果,碍于对此地水文情况不清楚,恐于搁浅也就放弃了对登陆逃敌的追击。

    罗斯军队在欢呼,他们忙着制造声响喝彩胜利,更忙着抓获战俘。

    可惜大量落水的约塔兰战士被自己的吸水的衣服拉扯着下坠,情急之中吸水如铅重的衣服不好挣脱,在力竭之际悲惨逆水。那些受伤的人则是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痛苦地在河水里窒息。

    被撞昏了人坠河后旋即被约塔河吞没,这种人反倒是幸运的,对于他们,死亡相当于一瞬间的事情,之后任何的事情已经与他们没了关系。

    排列在阵列前方的罗斯各色大船如同捞鱼猎海豹般,将落水挣扎的战俘拉上来。各舰只都有收获,包括留里克的旗舰也拉上来足有二十人。

    杀死他们?虐待他们?或是奴役他们?

    不。有时候活人比死人有用一万倍。

    此二十余战俘被捆着双手挤在中心桅杆下,就像是被生擒的大兽一般蠕动湿漉漉身子奈何插翅难逃。

    留里克满意地走下木梯,趾高气昂地站在他们的身边。

    他高贵的装容引人注目,俘虏甚至不敢正眼去看这位高壮的年轻男人,纷纷勾下头闭着眼等待可怕的命运。

    “你们在害怕?何必害怕?现在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告诉我你们的事情,最后我会把你们都放走。”罢了留里克再特别强调一句:“我根本没想着进攻你们,分明是你们率先发动进攻。我们罗斯人,并不像杀死你们……”

    留里克声明了自己的身份,在俘虏听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入侵者的确是罗斯,也可能罗斯裹挟了别的瑞典部落合伙儿发动进攻。细节的事情俘虏没时间去询问,他们不过是普通的猎户、渔民和伐木者,平日过着最平凡也颇为清苦的日子,仅仅是养活自己和妻儿就是全力以赴,没有必要知道太多事情。

    听得只要好好说明自己的情况就可以活命,俘虏们争先恐后自曝身份,指出了这一带村庄的数量,指出出征战士的兵力,乃至他们留在岸上的伏兵。

    他们竟然还有伏兵?!

    留里克大吃一惊,莫非伏兵数量真有一万人?俘虏只怕是信口雌黄,因为之前臣服的戈姆可没有介绍这一情况。

    难道南部地区还能再集结出一万名武装村民,考虑到征发维辛格瑟面对的局面,或许这里的人们的确能再拿出一万人,包括且不限于把一群女人和孩子也逼到队伍里,拿起武器去拼命。

    和一群平凡的战俘再问不出什么话,留里克获悉关键的情报,原来本地人有着三位大头目。约塔河下游的人们是战是和,很大程度上就看这三人的决意。

    现在,留里克还不知道“弓手”埃里克已经被俘虏,随着他登上南部村庄群拥有的河滩,他获悉了这一情况。

    “弓手”埃里克,战服提及了这一名字。

    伴随着巨量王**队登岸的还有数量同样惊人的俘虏,有一位战俘大声嚷嚷着自己的高贵身份。

    恰巧此战俘的喧哗被登陆的蓝狐听到。

    一个人凡人总不会夸夸其谈自己是勇者,想必此人并非瞎嚷嚷。

    对于这片土地,一想到它会是自己的封地,蓝狐的内心便亢奋不已。这些被俘的人将被赦免,即便大王尚未下令。他们将回归过去的生活,但一座全新的哥德堡城市会拔地而起,被发释放的战俘都将为身为哥德堡伯爵的自己源源不断纳贡缴税。

    见得士兵踢踏战俘蓝狐回去制止,听得一个自称高贵的家伙自述,蓝狐果断亲自将其押到留里克的面前。

    一个男人被捆着双手,他袒露上身,身上的纹身极为张扬,胸口的金色护心毛也颇为夸张。

    蓝狐先是恭维道:“真是多亏了大王的英明智慧,我们轻松就打赢了。”

    “不要乱唱赞歌。蓝狐,这地方就是你的封地,有什么诉求你直白地说。还有这个俘虏……”留里克撇其一眼。

    “此人说自己非常重要,是本地人的头目来着。”

    “哦?你信吗?”

    “我信。我非常相信。毕竟若是乱说,您的仁慈就不会覆盖到他。”

    留里克点点头,旋即问及俘虏的名字,得到了极为干脆的回答。

    一瞬间,留里克平和的面庞眉头紧锁,赫然下令:“快!快给这人松绑!把我的新衬衫拿来。”

    刀子割断了绳索,“弓手”埃里克失去全部的束缚,他被许可站起来好好说话,又讶异于眼前的高贵之人亲自递来一件素白的精致衬衣。

    罗斯王国的东方部分,手工纺织业不仅在快速扩大规模,纺织技术也在提高。精细加工的亚麻布料被裁剪成若干快,在被妇女手工缝合,其品质已经不逊色于千年后的手艺。毕竟缝纫机或是人的手工,对于缝纫的本质没什么差别,区别在于有了缝纫机会大幅提高效率。

    留里克把新衣服递过去,特别嘱咐:“我听说了你的身份,北边的臣服者说南方有一些强人,其中一个就是你。作为国王,我看不到一个勇士落魄。”

    留里克的话语委婉又有敬重,何况这衣服是“弓手”埃里克见识过的最好的衣服。它缝制得精细手感柔软,这便套在身上。

    “您……就是?罗斯人的首领?”换了一身衣服的埃里克弱弱地问。

    “正是。本王是罗斯的王、瑞典的王。现在,也会是你的王。”

    “啊?你……会如何处置我。还有我的族人们。”

    埃里克问得极为干脆,留里克索性也不废话。作为大王,留里克不止是身份高贵,他自己是高壮的男人,比起生父奥托年轻全胜时期还要高壮。

    “我乃北方的征服者、东方的征服者,以及挪威的征服者。我的军队里有罗斯人、瑞典人、挪威人,还有东方之地以及更加遥远东方的军队。败在我的手里是你的光荣,而你奋勇向我这件事,虽然没有造成我军一人受伤,行为是值得钦佩的。所以,我会赦免你和你的族人。你们不会为奴隶。”

    不会成为奴隶?也不会被杀戮?

    远道而来的年轻征服者究竟图个什么?图一乐?

    埃里克再问:“感谢您的仁慈,但是,我们一定会付出一些代价。”

    “自然是臣服我。现在!跪下!”

    留里克赫然命令,他身边又聚集起一批戴着熊头的狂战士,正午阳光下到处是甲衣反光的战士,局面容不得埃里克磨蹭。

    于是蓝狐高高兴兴地站在自己的国王身边,见证一场特别的册封。

    一开始,埃里克听得剑风嗡嗡下意识恐惧,结果漂亮的宝剑只是搭在自己的双肩和额头。

    罗斯国王叙述的话语很奇妙,最终自己被册封为一种世袭的低级贵族。

    “弓手”埃里克就死村里的武人头目,倘若带着一群兄弟出海闯荡,摇身一变便是标准的维京海盗。他没有这么做,一来是畏惧丹麦海盗,二来也是割舍不下自己的妻儿朋友们。

    埃里克可不是莽夫,他做出了当前局面下非常正确的抉择——代表被俘的人们向罗斯臣服。

    他被册封为男爵,封号正是“比约恩”。他是蓝狐·古尔德松的“比约恩”,现在向留里克宣誓效忠的同时,也向伯爵蓝狐效忠。

    剑背夯得埃里克的脑袋起了个肿包,痛感刺激着脑袋,留里克故意所为只为让他明白自己的警告:“臣服将得到繁荣,背叛将得到惩罚。倘若背叛,本王将兴兵讨伐,结果就是你的毁灭!”

    单膝跪地的埃里克哪里敢反对,再出于一个维京人的情感,他们朴素地期望追随一个强者。在北欧严酷的自然环境下,一个伟大的酋长可以带领人民度过危机,如此约塔河下游人民选出了三位首领,其中之一就是这个埃里克。

    倘若再放到一个宏大视角,约塔兰人选出的首领也需要更强大的势力保护。

    约塔兰人的抗争落得惨败,臣服罗斯王国成为世袭封臣已经属于破天荒的恩惠施舍。他被打得心服口服,向诸神起誓自己不会背叛。

    仅仅如此就会让留里克相信此人的忠诚?

    不!这个埃里克需要投名状。

    很快,“弓手”埃里克震惊于自己看到了河道北边的兄弟,那位“折骨”戈姆他的知道的。那个男人穿着罗斯战士的服装,手握着罗斯人的漂亮宝剑,若非亮出了自己的脸,埃里克根本认不得这个家伙。

    “折骨”戈姆以伯爵的身份见到了“弓手”埃里克,听闻其爵位是男爵还不忘说些风凉话。真就是投降得越早封赏越多?搞的埃里克有些后悔自己是主战行为。

    很显然,从昨天开始酝酿的约塔兰人的进攻是个彻头彻尾的蠢事,人家罗斯军队远道而来有更伟大的目的,并不愿意扫荡杀戮约塔河两岸。但是臣服罗斯是一个命运,埃里克已经明白,自己最好的和平地臣服,倘若抗拒,就只能被动臣服。

    终究都是要臣服的,现在和平臣服还来得及。

    罗斯大军在岸上扎营,留里克与自己的堂兄阿里克快快乐乐对饮麦酒。

    对于老哥一马当先的行为,留里克对着喝得微醉的大哥批评几句,索性就不破坏糟糕气氛了。因为阿里克无比的快乐,人们欢呼他的勇敢彪悍,他乐在其中直到现在,仿佛人生就指着这个活着。

    留里克下达了一道死命令,军队只能待在划定的宿营地内,即便附近就是约塔兰人的村庄和农田。因为村庄和田地原则上已经属于哥德堡伯爵领,是伯爵蓝狐的领地。其他的贵族带着士兵在这片领地劫掠,就是在抢劫哥德堡伯爵的财富,足以使得国王启动讨伐机制。

    贵族们约束自己的军队,大军就地大摆宴席大吃煮燕麦。

    整个下午,罗斯军队完全对战俘的清点,赫然查出了大军愣是俘虏了一千六百名男人。绝大部分战俘是武装货船打捞的,他们被解除束缚,被赐予大量的煮熟燕麦,还因为“弓手”埃里克臣服并被册封一事,大部分战俘突然不想逃跑了。

    其实纵使有试图逃跑者也插翅难逃。

    留里克照例在登陆场的巨大营地布防,罗斯军的驻扎非常密集,营地边缘更是部下的手推车载运的扭力弹弓,以及持十字弓、长弓的士兵驻守。一道倚靠着舰队的弧形防线落成,有着充足粮食、河水补充的罗斯军队以及战俘,没有必要离开这舒适区。

    唯有一批人被放了出去,他们的确是战俘,甚至是精干的壮丁。

    有多达一百人被释放,留里克就是要借助这些人的嘴巴告诉躲起来的人们罗斯军队到了,要求藏匿中的另外两个头目带着所有藏起来的人们出来投降。

    或者说对方冥顽不化就是不想投降,这也无妨。罗斯军队就在河边,若是想要选择陆路决战那就走出藏匿之地。

    是战是和?给予藏起来的近两万南部约塔兰人根本没有选择的时间。他们的生活依赖于捕鱼,现在带不走的渔船都被征服者俘获,只要不出几日饥荒就会开始,藏匿在森林中的大家只能慢慢饿死。

    “这么办?和他们拼了?”

    “不可,也没必要。既然埃里克投降了,我们也降了吧。”

    “你真的信那些罗斯人?”

    “为何不信。他们放走了很多战俘,还有一千多人在他们手里。咱们的亲朋被他们扣住,如若我们不投降,万一……”

    “大脚”巴达尔和“断牙”塞德里克本是打算按照第二方案,带着七千名最后的武装民兵发动决死之战的。现在他们考虑再三决意投降,但是,约塔兰的民众已经在用脚投票。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现在罗斯人要让他们活命,本就不想死的人何故再拼命厮杀?

    大清早,当雾气消散的时候便有妇女带着孩子前往罗斯人的营地。妇女听信了放回来的战俘之描述,获悉自己的丈夫极大规律活着,还因为投降行为活得好好的。

    一开始只要少数妇孺离开藏匿之地,大量人员远处观望,发现那些征服者没有表现出敌意,就纷纷自发走出。

    妇孺可以自行寻找自己的丈夫,战俘可以自行寻找自己的妻儿。当他们彼此发现便抱头痛哭,终于久久找不到自己男人的女人,无奈意识到他已经战死了。

    士气崩溃了,人心彻底垮了,现在连聚拢战士的可能性也荡然无存。

    大脚”巴达尔和“断牙”塞德里克就剩下他们身边的少数兄弟,他们是昨日激战的幸存者,根本想不到如怪兽般的罗斯军队竟然仁慈地用煮熟的麦子招待民众。

    现在正值春荒,约塔兰人的农田尚未成熟,这一时期若是终止近海捕鱼,各个村子都会闹饥荒。还有,将牛羊驱赶到林地也不是长久之计,缺乏草场牛羊也会快速饿死。

    罗斯这番带了足够一万人吃上五个月的军粮,充足的粮食储备足够留里克再来一场大规模施舍!

    给约塔兰人大棒子夯得他们瑟瑟发抖,现在正是用粮食收买人心,哪怕只是施舍一顿饭。

    “大脚”巴达尔和“断牙”塞德里克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失了势,村庄的居民们非常的实诚,他们忙着去找自己的家人,忙着吃征服者的免费一餐,全让忘了这群征服者战斗力何其之强。

    不敢落后的两人大张旗鼓地现身,旋即就被熊头的狂战士缴械。

    于是,哥德堡伯爵领又多了两位男爵。全部的三位本地人头目都成了男爵,他们是留里克的封臣,也是蓝狐的封臣。

    一场也许会酿成血雨腥风,尸体堵塞约塔河河道的战争并没有发生,本地人看清了形势,无论贵贱皆自发投降。

    至此,留里克已经征服约塔河的泛哥德堡地区,约塔兰的一半地区已经以两个伯爵领和一个总督直辖市镇的形式,并入罗斯王国版图。这里是约塔兰入海口,过了正南方的沙洲,海峡的对面就是丹麦的日德兰半岛!

    留里克的王权也第一次抵达丹麦海峡。

    他非常清楚海峡对面就是丹麦的罗巴德部族,也是最有影响力的丹麦大部族,老罗斯人和各路瑞典部族,对这个丹麦的大部族宿怨已久。何况,生死未卜的新丹麦王霍里克,此人若是不死,大概率就苟活在罗巴德部族控制区的某处。

    庞大的军队不是来春游夏令营的,一个突袭丹麦本土的战略条件已经达成,不如立刻就干。

第908章 大将“秃头”菲斯克突袭韦克舍村庄联盟

    一条穿越林木、湖泡和丘陵的道路,从延雪平延伸到森林中的韦克舍。

    即便没有方便的水路交通,人们对交易的诉求仍然驱使着商人靠着一双脚,硬生生的在森林中踏出了一条土路。

    当冰雪消融之际,这条路变得极为泥泞。当凛冬降临,淹没膝盖的积雪也使得道路被封锁。

    播种季到初冬第一场雪前的约莫五个月的无霜期,其中四个月的时间土地是足够坚硬的。

    韦克舍的村庄联盟需要这条陆路交通线前往北方,虽说这条路径并非民众生存的关键,却是商人们赚钱的门路。

    处在约塔兰地区中部森林区的韦克舍村庄联盟,它正好处在一个贸易路线要冲中。

    或者说是先有的贸易路线,才催生出一批村庄,最终催生出名为韦克舍的城市存在。

    “韦克舍”意为“湖边之路”,它实质非常抽象的指代一条商业街。

    所谓商业街并非确切,一批民众依傍着湖畔的道路兴建房屋,再依傍着湖泊捕鱼。因为最早在这片湖区定居的男人名叫海尔加,后继者便将之命名为海尔加湖。

    迁居海尔加湖并创造韦克舍的民众几乎都是哥特兰人,由于与故土之岛分别已经太久,加之森林阻挠使得与外界联络并非方便,他们在森林中形成自己的社群、形成自己的文化,乃至演变出自己的方言。

    森林给予大家庇护,这么多年来人们在森林中开辟农田,借助唯一发现的一条通向南方的水道,与南方的丹麦人进行交易。

    那些丹麦人就住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南端,一座名为银堡的商业港湾。

    但是十年前的战争给予丹麦人的银堡沉痛打击,之后丹麦本土政权更迭频繁,大大小小的贵族领主各怀鬼胎,尤其是最大贸易港海泽比被付之一炬,以及哥特兰岛因为战争蹂躏繁荣直接崩盘。

    战争带来了严重凋敝,银堡或曰瑟尔沃斯堡,直到840年也没有复苏。

    即便,战争中的入侵者瑞典人的旧王奥列金就死在这里,亦有上千名瑞典入侵者埋骨于此。

    银堡仍有商人活动,商业规模已经远不及过去。

    甚至于一批丹麦难民觉得日德兰半岛和西兰岛都不安全,他们决意沿着河道北上。

    至少过去频繁做生意的森林中的韦恩舍是一个闭塞的地方,只要封锁了水道,那里几乎就成了绝对闭塞也绝对安全的所在。

    随着银堡商人获悉连博恩霍尔姆岛也被战争蹂躏,曾经只听其名的罗斯已经和瑞典沆瀣一气,成长为实力强劲又对丹麦有着强烈恶意的势力,商人为什么不逃呢?

    近年来森林中的韦克舍迎来特殊的繁荣,丹麦商人与一批丹麦受益者驱舟北上,他们强势而来强行融入韦克舍的约塔兰人的生活中。

    恰是在这闭塞之地,一场两个族群的战斗悄然发生。

    一方面是韦克舍村庄联盟不希望外来的丹麦难民抢占自己的生存资源。

    一方面的丹麦难民需要一个安稳的区域继续过日子。

    双方的战斗终究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直到打累了才坐下来好好谈判。外来之人做出妥协,愿意务农的丹麦人就近加入一些村子,一批丹麦手艺人的加入更丰富了的本地人的生产生活。

    那些举家搬迁的丹麦商人放弃了自己在银堡的一切,既然在战场上不能逼迫这些过去的合作伙伴交出一部分已经开荒的土地,那就只好带着家奴自己去开荒,或是拿出钱财斥巨资购买一些现成田产。

    这些丹麦人甚至做出了更大的让步,从此丹麦成为过去式,他们成为了韦克舍村庄联盟的约塔兰人。

    约塔兰就是哥特兰,不过是几十年的分离足够使得双方割裂。约塔兰本就与丹麦同源,甚至是瑞典人、老罗斯人和各路挪威人、法兰克北部的萨克森人,乃至不列颠建立一票王国的盎格鲁人、渡海萨克森人同源。不过是三百多年的分离,彼此住在一起的邻居纷纷分道扬镳。

    甚至于约塔兰人自己也发生了严重分裂,虽说大家都是因为百年前哥特兰岛缺乏足够生存空间而大规模移民,至今约塔兰人又因地理原因分裂出:滨海卡尔马城、韦克舍村庄联盟、延雪平城、维辛格瑟岛、约塔河的哥德堡。

    卡尔马城毁于战火,这是韦克舍人通过丹麦商人乃至哥特兰岛、卡尔马城难民的恐怖描述所获悉的。

    他们的灾祸与韦克舍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可以无限分裂下去,现在由二十余村庄组合成一个联盟、其中十个大村庄因人口最多又没有任何一座村子取得压倒性优势,是个村庄把持了政治,各村推举头目即所谓的“战争酋长”,遇到任何的重大事件皆有这些头目开会商议。

    此乃属于韦克舍人的诺迪克议会,十位头目于内部维系着一种朴素的民主,随着一批有钱又私兵的银堡落难的丹麦商人的加入,又有十名商人代表加入议会。

    因为经历了战争,那场分明没有必要的战争使得双方都采取妥协,便体现在他们的议会政体里,二十位议会者维系着韦克舍村庄联盟的稳定。

    如若再无战争,生活即可这样稳定的维持下去。

    ……

    遭遇战火的银堡仍有着生命力,那里面相大海实在是捕鱼、煮盐的好地方。

    波罗的海鲱鱼和鳕鱼是两大重点捕捞渔获,它们富含油脂,这对本时代的民众有着极强的吸引力!人可以不吃麦子等碳水食物,倘若再连油脂都不吃,死亡也就是短时间的事情。纯以蛋白质为食的人难以活过一个月,真正能让善于捕鱼的北欧人活下来的关键,就是这些鱼油。

    曾经,老罗斯部族苟活在峡湾中,全然依靠着捕鱼获得的油脂顽强生存。

    韦克舍人选择了内陆生活,海尔加湖和附近湖泡捞不到极为油腻又往往体型巨大的鲱鱼,他们只能捕捞垂钓一些欧鲈,其鱼油含量很拉胯不说鱼肉又多刺。

    民众需要巨大的鳕鱼,鱼肉大块而无刺,炙烤滋滋冒油。

    银堡的商人手艺人有了新的营生,捕鱼后轻度加工,再以粗略加工的海盐腌渍鱼肉,放在陶瓮中等待河湖解冻后,划着长船去韦克舍兜售。

    韦克舍也有自己的特产,便是富余的粮食。比起自己人口的数量,他们自产的燕麦在满足自身需求的同时也有富足,便可对外出售燕麦和自酿的麦酒。

    大面积的湖畔沼泽区土地过于湿润了,这类地区不宜种麦子却是芦苇丛生,正好用于放牧牛羊,他们便制作一批奶制品与皮革制品对外销售。

    这条贸易线路中,移民至韦克舍的丹麦商人是关键的中间商,随着森林中的商业逐步稳定发展,更多的剩余财富需要好买家。向丹麦世界出售一些农产品是可以的,但最近的买家实际的北部的延雪平和维辛格瑟。

    韦克舍也需要向北方交易关键的铁器,即便他们不知道其实延雪平的商人就是二道贩子,所贩售的铁器可是来自于西边的约塔河的哥德堡。

    商业诉求将全部的约塔兰人社群连接,各个社群皆有自己独到的产出,倘若没有外来势力的侵入,他们仍可以维持现在的生活方式很久很久。

    但是,罗斯王国来了!

    甚至不需要罗斯王国发动南下征服战争,如今得到法兰克人扶持的丹麦国王霍里克·哈拉尔松,对于向北方扩张自己的势力,这份野望也从未消失。

    茂密森林的韦克舍仅有一条对外联络的水道和仅有一条连接北方的小路,交通过于闭塞使得本地的两万居民真的以为自己生活在平和的安乐窝。

    民众的精神生活被维系在湖边的祭坛,光明节、播种节、夏至节、收获节,人们的生活愈发与农业生活严格绑定,曾经渔猎卫生的韦克舍人愈发将生活锚定在一年一度的燕麦丰收上,他们永久地安定了下来。

    唯有商人们维系着韦克舍与森林域外的联络。

    冰雪融化大地坚硬,当湖畔的芦苇又蓬松长起来,徒步北上贸易的工作又可以进行了。

    羊皮、牛皮、黄油、鱼油、亚麻制品、富余的燕麦、麦酒,等等农业时代的常用商品被意欲北上的商人装在木车上。

    最为关键的海盐被特别封装于木盒中,商人将进口的粗制海盐还原成卤水二度加工,最终得到的虽然还是大粒海盐,它的苦涩味道已经可以忽略。这些盐被认为凝为一整块,装入特别的木桶里以蜂蜡封装,如此好盐正好高价卖到延雪平和维辛格瑟。

    尤其是维辛格瑟岛上的那个著名的军阀僭主“狂熊”卡尔,商人们都确信那个男人会购买大量韦克舍商品,尤其是痛快买下好盐、鱼油、黄油和干酪。

    商人能换回什么?自然是铁器。为了铁器,商人宁可拿出高价。

    一支商人队伍自发北上,碍于一场小规模降雨,商人的行动稍稍迟滞。

    所有商人必须结伴而行,他们倒不是担忧盗匪,或者说在这地广人稀的地区盗匪根本不存在。

    被人硬生生踏出来的道路很是狭窄,一段时间不去踩踏就青草疯长。商人要担心的是突然冒出来的熊与狼,尤其是本地的棕熊,那些凶猛大兽刚结束冬眠总是饿的厉害,大兽会主动攻击旅行的商人,把商人吃得就剩骨头。固然中途猎杀一些熊剥下熊皮是好事,但没有商人渴望这种节外生枝。

    五个商人集团构成一个大集团,他们有着十辆牛拉木车,商人连带着私兵,以及在韦克舍雇佣的男人,凑成一支近一百人的武装押运队。

    他们带着弓矢短矛和斧头,在狭窄的道路中前进着,眼睛总是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不过这并非商人们的首次旅行,犯不着太过于警惕。

    所有商人都坐在牛车上,有的人是只身而来,有的人带上自己的儿子,甚至是带上自己的妻妾、女奴。

    商人吹着口哨唱着歌,和伙计们聊着这次把商品运到延雪平能如何的大赚一笔。

    罢了又调侃一番那个自命不凡的“狂熊”卡尔是个蠢货,所谓把持着过往的荣光却躲在韦特恩湖的岛上做岛主,竟不想着袭击瑞典人给其他约塔兰人的损失复仇。

    可惜,“狂熊”卡尔已经脑袋搬家,商人仍在北上,他们对于北方的情况一无所知!

    ……

    什么叫做春风得意马蹄疾?三百名罗斯骑兵与一百名罗斯精锐步兵,在国王留里克任命的延雪平总督海格的带路下,正快速向韦克舍推进。

    海格并非孤身带路,他乐见于自己的女儿阿斯特丽德得到罗斯骑兵队长菲斯克的宠幸,多亏了女儿的顺从,自己也被客客气气对待。

    他的身边聚集着一些人员,无论经历过什么大家的生活还要继续,既然臣服罗斯得到安全许诺,那就在罗斯王国的控制下继续过日子吧。

    海格与一批同样来自延雪平的人组成一支小型商队,这些人更大的任务是辅助罗斯军队的赶路。

    他看懂了,那些被骑乘的名为骏马的大兽,罗斯人竟然奢侈地用燕麦饲喂它们。

    恐怕真是因为罗斯军队给养非常富足,那些骏马都额外驮运着一些麻袋,里面装着的都是燕麦。

    那是第一个宿营的夜晚,军队在林中扎营。一批落叶被清理一边露出发黑的硬质土壤,一批松树被砍伐,松枝堆在一起。

    火硝点火法在约塔兰人地区也不算新鲜,本地的维京人知道这种生火法,只是天然的土硝不好找。天然土硝可让弓钻取火效率事半功倍,海格讶异的并非他们的生火法子,而是讶异于他们可以很奢侈地使用土硝。

    菲斯克安排军队休息,又把包括海格在内的所有带路、运输物资的延雪平人聚拢在一起。

    “我知道你们都带了食物,我觉得不够。感谢国王吧!国王赐予你们一路上的粮食,现在你们每个人都能得到一些煮熟的麦子。我把麦子交给你,你们自由熬煮吧。”

    菲斯克说到做到,他数人头后就给每人一磅燕麦。

    这令海格大吃一惊,想不到那个英俊的金发国王的许诺是真的。本是对罗斯军队颇为忐忑的人们,现在吃了麦子瞬间安心。

    其实海格不知道的是,罗斯军队里唯有他见到的这支骑兵、步兵混合部队军纪最好。这些人不是国王的常备军,就是吃了十年免费午餐长大的罗斯后生仔。出于对国王的情感,留里克下达的命令他们不敢违抗,而是非常自律地落实下去。尤其是一条必须落实——对平和的臣服者必须友好。

    但是留里克对于麾下的其他军队,就更依赖于压制,靠着“犯错施以极刑”做威胁,迫使部下不能过于失控。

    人与人确实不可一概而论,譬如这位“秃头”菲斯克,他长得人高马大心思却细腻不少。他生父早已战死,虽是承蒙留里克一家的恩惠,仍是在自己的母亲的监督下长大的。

    虽是如此,“秃头”菲斯克已经让自己的三个俘获而迎娶的妻子受孕生育,他已经做了父亲,很快自己最新俘获的阿斯特丽德也要生下孩子。

    他受母亲的影响很重,故而心性中少了那种容易失控的狂野。作为被国王重点培养的将领,菲斯克得到了超过常人的特别教育!

    他现在对带路者海格很客气,并把本是女奴的阿斯特丽德当妻子对待,因为他相信留里克所教授的一个道理:你要活,也要让别人活。

    一瞬间,芥蒂消失了。

    过了这一夜,接下来菲斯克的混合部队推进极为顺利。

    他的心情也很不错,因为战马的宝贵,便令所有骑兵卸下甲衣下马步行,与步兵保持着同速。

    这里的罗斯士兵清一色是常备军,他们完全听令于菲斯克指挥,也包括佩切涅格公主贝雅希尔。贝雅希尔成了骑兵战术的军师,她只提出战术建议,现在既然没有仗打,卸了甲衣体重轻盈的她索性就坐在牛车上。

    她并不孤单,自己身边带着两位从老家带来的武装侍女,又有真正的佩切涅格战士护卫。她仍然享受着贵族待遇,毕竟自己是罗斯国王的大妃之一。

    没有人觉得如此行伍整齐的军队可以堂而皇之走到韦克舍,越是向南军队越是警惕。

    骑兵被要求轮流上马保持警戒,谨防突发袭击好直接反击。徒步的战士也不是大摇大摆行军,他们或是拎着反曲弓和十字弓,随时投入作战。

    一些骑兵作为斥候安置在队伍之前约莫五百米的距离,恰是这些斥候赫然在狭窄的道路撞上了大摇大摆北上的商人队伍。

    这是何其光怪陆离的遭遇?!

    不少商人从没见过马,就更没见过骑兵。

    半人马,正是古希腊人对于骑兵的最早称呼,现在这些来自韦克舍的商人直接震惊于自己遇到了“林中不可明说的怪物”。

    说时迟那时快,当商人还呆若木鸡时,警惕的骑兵看到一大群武装者护送一些车辆,他们想到的根本不是劫掠而是这是一支有威胁的军队。斥候才几人断然敌不过这些人,他们甚至没有放箭,一溜烟就撤走了。

    铁蹄掀起大量泥巴,斥候以冲锋之姿撤会慢悠悠前进的队伍。

    斥候们皆大吼:“前面有至少一百名敌人!”

    顿时气氛异变,菲斯克丝毫不觉得意外,遭遇敌人可以发生在任何时候,既然事情已经到了,那就发起进攻!

    “骑兵!上马!”他大吼道:“跟着我冲锋!”

第909章 大将“秃头”菲斯克虎踞海尔加湖之北剑指韦克舍聚居区

    那些商人唱着歌大摇大摆走在北上的商路上,突然就遭遇了“马匪”。

    商人们被佣兵和临时的佣工护卫着,他们携带者武器谨防遭遇野兽袭击,却根本想不到竟遭遇来自另一伙儿人的前所未有的打击。

    道路并不宽阔,其宽度平均只有约莫五六米,一些狭窄之处甚至让牛车同行都有些勉强,倘若再是遇到树木坍塌,商人武装就不得不抡起斧头把拦路大树砍碎以疏通道路。

    如此局促的道路也迫使菲斯克的罗斯骑兵无法展开骑兵冲锋优势,他尽量将披甲的精锐拍在前方,拔出宝剑一马当先,带着最彪悍的二十多骑发动首轮冲击。

    更多的骑兵紧随其后,或是长剑在手或是骑枪向前,亦或是举着旗帜彰显自己的身份。

    毕竟是局促之所在,骑射反倒能展示强大战力。

    大地在震颤,不远处被树林遮掩的道路传来奇怪响声。

    刚刚遇到诡异的“大兽”,就像是野兽和人类混了血,商人们使劲揉眼睛大呼不可思议。

    多亏了商人队伍里还有来自丹麦的雇佣兵。

    “别疑惑!别害怕!那是马!我们见过法兰克人骑过。”

    佣兵如此向自己的金主解释,反而加深了误会:“啊?难道这里还有传说中的法兰克人?”

    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佣兵无奈摇头,故意道:“谁知道呢?也许吧。但若是法兰克人,咱们兄弟可要谨慎起来。”

    真是多亏了那群带着私兵家眷逃到内陆地区的韦克舍的丹麦商人,失去财富地位的丹麦商人再不是佣兵们青睐的对象。韦克舍本地商人贵族不仅出得起高价,还愿意交出一些女子作为筹码,只为留下这些南边摸爬滚打很久的老佣兵,笼络后为自己效力。

    毕竟对于佣兵,当年龄大了也该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打打杀杀再战死沙场固然快意,但若能享受安稳生活,有了机会还是要把握住的。

    这些丹麦佣兵绝大多数是家中的次子、三子,基于传统他们没有继承权,他们是被家庭、部落逼着自立门户,若非在故乡搞不定稳定行当,也不会将做佣兵作为生存行当。

    商人队伍里的丹麦佣兵人很少,一百余武装者里不过才有十多人,恰是他们见到突兀出现的骑兵就采取戒备。

    商人们纷纷下了牛车,躲到队伍后方规避,其余的韦克舍人武装者紧紧靠在丹麦佣兵身边。他们的行动算是迅速的,基本的防御阵列已经构成。

    圆盾在前构成弧形防线,更多的武装者护着车辆,一双双眼睛盯着前方也盯着树林。

    却说罗斯军队这便,菲斯克率部快速突进,当他们赫然看到前方出现持盾的武装者并保持着戒备,各种意义上身经百战的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们是敌人!跟着我杀!”

    “先锋!分成两列冲击,绕到他们后方包围!”

    所以,菲斯克亲率的先锋部队以尽可能的最快速度冲撞上去。

    那可是连人带马半吨种的庞然大物,马匹胸膛又特意挂着铆接铁片的鹿皮甲衣,最是适合冲撞战术。

    骑兵的冲击是连见多识广的丹麦佣兵也不曾见过的,他们纷纷以盾抵着身躯,将脑袋没过圆盾,祈祷着诸神保佑自己扛住冲击。但更多的武装者头脑尚且一片空白,战斗已经爆发。

    菲斯克直接以剑劈砍多人,有的战士直接骑矛戳穿敌人,就如训练时那么简单。

    这里更是有骑射手,他们贴脸射箭精度无比准确。

    韦克舍商队的武装者根本没时间反击,那些骑兵如一道闪电一溜烟冲过去。而那也只是多一波攻击,只因更多的骑兵蜂拥而至。

    真是前有狼来后有虎,罗斯骑兵前后夹击,逼得一些武装者只能向林子里逃遁。

    可是罗斯步兵参与战斗并加入到追杀,就如同打猎一般,短木弓、反曲弓和十字弓肆意射击,战斗迅速结束。

    那些丹麦佣兵固然勇敢,也很有职业道德地战斗到最后,奈何他们的盾阵被骑兵撞垮了,之后便被骑枪纷纷戳死。

    靠着战术优势和绝对的兵力碾压,菲斯克干净利落地解决完战斗,然一个问题突然摆在自己面前——他们并非敌人。

    商人们一个也没死,除却那些负隅顽抗和一些逃跑者被杀死,被俘虏的人都在剑与矛的寒光下扔了武器投降。

    五名商人并没有受伤,他们因钻到牛车之下避难惹得一身泥巴。他们被拽出来嚷嚷着花钱买命,却赫然看到了袭击者中走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熟悉面孔。

    是海格·哈拉尔松。

    “是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明明在延雪平,就是来南边做生意,也……犯不着用军队攻击我们。”一位韦克舍商人因见得熟人,那份惊恐消失了一半。

    对于这场冲突海格也非常无语,不过他现在有了全新的立场,即刻作为斡旋人处理其中的矛盾误会。

    罗斯军队断不会为了自己滥杀的行为道歉,毕竟商队采取了抵抗举措,何况罗斯军队的目的就是征服整个韦克舍。

    那五位商人仅是被控制起来,下了马的菲斯克比此五人高了一头,他趾高气昂地自曝身份,“我乃罗斯王国的将领,如今奉罗斯国王命令征服韦克舍。你们这些人唯有臣服王国方可活命,否则就是死!”

    被骑马的强人拿捏得死死的,商人们自然是频频点头立刻表示臣服,还颇为谄媚的许诺交出一些物资犒劳罗斯战士们。

    因为,商人们是知道罗斯的,他们更知道瑞典。只是大家从来没想过,似乎无数的年月里与世无争的韦克舍也会被人惦记着,丹麦贵族未曾试图征服,那个狂熊卡尔也不曾计划吞并韦克舍,反倒是瑞典人和脱胎自瑞典的罗斯人杀了过来。

    商人们顺从的行为菲斯克很满意,所以他们的货物暂且就被扣押,还因商人自述愿意交出一些物资换取优待,其中可以吃喝的东西尤其是盐,自然被罗斯军队没收以充作军需,剩下的皮货不动。

    菲斯克算是颇为客气的,他没有搜刮殆尽,毕竟自己的目的是征服并非要在韦克舍主动大肆杀戮。终究韦克舍的当地人会并入罗斯王国,当地人未来都会是朋友,把实情做得太绝就不好了。

    既然被大王任命的延雪平总督海格在这里,菲斯克便拉着此人给商人们指明罗斯王国的目的,以及这些商人的新任务。

    “你们不要再去北方了,那边刚被我们罗斯军队平定。如果你们知道狂熊卡尔的话,那个男人已经被我们砍了,负隅顽抗的数千人被杀。如果你们韦克舍也不想遭此厄运,就派出所有的头人和我谈判。你们,正好做我的信使。”

    居然是命令韦克舍投降?这可比几年前丹麦难民要求分走一片生存之地更难以接受。

    商人们全都犯了难,虽然他们不觉得这些骑马的罗斯军队能完胜集结后的韦克舍武装者,但罗斯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商队武装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顷刻间就落败的。

    更恐怖的是,这群人居然从延雪平方向南下!这个时代敢于远行的商人都不是蠢货与懦弱者,他们立刻意识到这位自称高贵者的秃头的罗斯战士所言为真。因为狂熊卡尔不会放任一支军队在他的韦特恩湖畔大摇大摆地走,再加上这支队伍里还有货真价实的延雪平人,各种证据都表明在这支骑兵的背后还有一支有能力歼灭“狂熊”卡尔的大军。

    商人不得不搪塞一番,尤其是一位名叫哈弗勒斯的商人,因为与海格熟识,菲斯克毫不犹豫盯上了这个中年男人。

    哈弗勒斯又被海格游说一番,海格更是拍着胸膛指出罗斯人不会骗人,这才愿意作为罗斯军队的信使,带着消息和剩下的人全部原路返回。

    初听到罗斯军队会释放被俘的大家,还许可带回去一些财物,这是被俘的众人不曾设想的。

    他们倒不觉得这些“匪徒”是好人,至少和真正的匪徒有所区别。

    于是,那些被杀者的尸体被拉到道路边,活着的人被勒令挖坑将之掩埋。

    商人们损失了一半的人,剩下的人觉得自己不是被杀就是做奴,想不到骑马的罗斯人竟要释放大家,绝望中立刻来了希望,甚至一些人看待这些杀人如麻的骑兵都不再恐怖,真的觉得都是一场该死的误会。

    真正的恐怖只有商人们懂得,尤其是哈弗勒斯,本着过去与延雪平城的贸易经历,他要求海格尽量透露给自己一些秘密。

    大势所趋之下,海格即自曝了自己被赋予的高贵身份,也冰冷地说起维辛格瑟岛上爆发的恐怖杀戮,以及一项更恐怖的秘密——罗斯军队联合瑞典军队,以及说不上名字的遥远东方的军队足有一万人,他们正在猛攻西边的约塔河,哥德堡必然陷落。

    所以真正进攻韦克舍的罗斯军队其实是一支偏师,只有四百多人?

    商人哈弗勒斯即恐惧又疑惑,一方面的罗斯主力有一万人,一方面又是这支偏师区区四百人。

    瞧睡不起呢?指望四百人就命令韦克舍臣服?

    但那位骑马的将领说得非常明白,所谓“你们不臣服我也不强求,限期不给答复就是选择战争,我将主动采取行动”。

    未来会发生什么,哈弗勒斯不敢想也不愿去想,他能够猜到韦克舍的大户和丹麦移民们会作何感想。毕竟当年袭击银堡、屠戮哥特兰岛,沿着厄勒海峡一路烧杀的军队,就是瑞典人和罗斯人的联军。如今他们竟然走陆路卷土重来!

    他生怕自己因传话被当做投降的二狗子,被自己的同族拉出来祭天。

    本着多一份保险的原则,哈弗勒斯要求海格与自己同行。

    罗斯骑兵继续赶路,队伍里增加了一批亟待释放的俘虏,现在正好由他们作为引路人,助菲斯克抵达韦克舍。

    接下来的旅途很是顺利,甚至骑兵又俘虏了一些零星的商人,因其没有抵抗,便是在没收了有用的物资后被许诺释放。

    骑兵队的行踪还是暴露了,有砍柴狩猎的人目击到北上的商人原路返回,还有一大群骑着怪物的武装者,猎户本能的觉察到危险,一溜烟地向着居民聚居区狂奔,这一点竟意外被骑兵忽视了。

    于是,定居点主要聚集在海尔加湖南部的韦克舍居民获悉了这一诡异的交易。

    商人折返、骑着怪物的军队,怎么想都太离奇。

    韦克舍的民众并没有采取警惕,甚至大户商人等各种有头面的人懒得召开议会对此消息合计一番。

    直到,一批难民划着船在湖上拼命向南划,他们在湖中就向作业的渔民哭诉自己遭遇袭击,一下子吓得渔民加入逃亡队伍。

    海尔加湖上发生了恐慌,当难民抵达韦克舍后,那些把猎户的汇报当做精神错乱之语的人们,才第一次意识到大事不好。

    敌人!已经在湖的北岸!

    事情是这样的,当罗斯军队终于通过了森林区,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座景色颇为秀丽的湖区。

    这是什么湖?无论是海格还是哈弗勒斯都称呼这是海尔加湖。

    湖畔周围有着大量低矮的土丘,茂密森林覆盖大地,菲斯克扫视一番直接看到了一个小村庄。

    “那是什么村子?”菲斯克举手就问。

    哈弗勒斯不想多言,当罗斯将领发问之际,他就估计到会发生什么。

    “快说!那是什么村子!”

    “啊!只是一个小渔村。”

    “是吗?那里有多少人口,当地人都是什么人?”

    听得,哈弗勒斯支支吾吾起来。

    菲斯克摇摇头,旋即命令军队行动起来。一番训话后,骑兵向着渔村发起强攻。

    终于有了一片开阔地,骑兵直接排成阵列在燕麦田上狂奔。骑兵的出现非常突然,多亏了很多渔民实际待在岸边晾晒整修渔网,当他们看到一群怪物冲杀而来,下意识想到的就是逃避。

    虽不知来者是什么,他们跳上船只顾不得细软,最多将家里的孩子竭力抱走扔到渔船里,之后拼了命划桨逃离。

    菲斯克无意去管那些逃跑的渔民,他现在需要一场行动给予韦克舍人下马威,现在就拿这个人口定然颇多的村子开刀!

    抵抗的人纷纷被杀,女人尽数被罗斯骑兵控制起来。

    现在,之前被俘的韦克舍商队幸存人员再也不敢怀疑罗斯人会采取的手段,他们的骑兵来去自如不说手段也极为狠辣!

    身上染血的菲斯克只是洗了把脸,就穿戴着血污的战袍面相惊恐的哈弗勒斯:“你都看到了吧!不臣服我们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

    “啊!可是……可是你也没有给他们臣服的机会。”

    菲斯克耸耸肩:“所以,我会给别的村庄机会。尤其是你!你必须把我的话带到湖泊的南边,否则!”

    “你会大肆杀戮?!”哈弗勒斯惊恐问道。

    “是的。杀戮。”

    一身血污的菲斯克说起“杀戮”一词,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怪物。

    不过这个怪物接下来的举动真是令哈弗勒斯倍感意外。

    村庄男女老幼被俘多达三百人,他们可以被征服者作为奴隶,但菲斯克没有这么做。

    这场战争,大王对骑兵队制定了一些原则,固然骑兵可以自行行动,对于战利品有些东西可以拿有些就不能拿,即便现在是实质上的没有人可以约束菲斯克。他断然可以来一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终究还是落实了王命。

    村庄里绝大多数俘虏被释放了,除了一种人——年轻而未婚的女子。

    众多俘虏集中坐在一起,无助地勾着头,完全不敢与那些征服者对视。

    菲斯克便当众大吼:“年满十二岁的!没有婚配的女人!都站起来。”

    谁敢站起来?母亲死死拉住自己的女儿,没有任何人回应菲斯克的话。

    “可恶!站起来!快站起来。不站起来是吧?等一下我把你们都揪出来,之后再砍你们的头!”突然想到自己太暴躁了,菲斯克赶紧把商人哈弗勒斯叫出来。

    论到哈弗勒斯喊话,那话语就委婉很多又苦口婆心:“你们快把自己的女儿拿出来吧!他们是罗斯人,只要你们把女儿交出来,你们就可以离开了。我会亲自带着你们离开,根本不用担心还有灾祸。你们别挑战这些罗斯人,惹恼他们大家都会死。”

    一番怀柔喊话,村民终于半自愿地交出自己的女儿。一时间又是痛苦的骨肉离别,为了活命,父母甩开自己的成年未婚的女儿,一心带着其他孩子抓紧时间逃命。一方面是女孩痛苦的哭嚎,又在抓住自己身子的罗斯士兵那里使劲挣扎,抗拒自己未知的可怕命令。

    反观罗斯战士,他们是高高兴兴的,因为大王有令,这场战争兄弟们可以肆意的抓年轻女子回去做妻子的。

    因为大部分战士的祖源来自瑞典,论及对女人的审美,他们最喜欢的实质还是同样会说诺斯语的维京女人,其次才会选择斯拉夫女人。

    近三百名村民被放走,他们被许可划船离开。

    于是当菲斯克夺了二十余年轻女子后就解除了军队的看押,让开一条通路后,村民们急忙冲向码头划船跑路,短时间内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至此,哈弗勒斯真是弄不清楚。

    他突然被菲斯克指出:“你瞧,他们都逃跑了。接下来该是你们商人和其他人。你们也走吧!我们罗斯军队会驻扎在这个村子,我们会等待你的消息。”

    “我……我马上离开。海格,必须跟着我们一起走。他必须和那些头人和商人说明一下延雪平的事。”

    “那是自然,海格自己也愿意。”菲斯克耸耸肩道。

    “其实……”

    “如何?”

    哈弗勒斯定了定神:“我真是搞不懂,你竟然把他们放走了,还把我也放走了。”

    “反倒不乐意了?”

    “不。”哈弗勒斯目光如炬:“你是非常年轻的战士。我真不懂你是仁慈还是残暴。我……想知道你留下这些女子,准备做什么。”

    “她们?自然是嫁给这些年轻的战士。怎么,还委屈她们了?”

    “那是她们的荣幸。”哈弗勒斯赶紧搪塞,又神经兮兮地说:“我就是担心我的朋友们会拒绝臣服,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们选择向你开战,你会如何?”

    “如何?不如问我的国王会如何。大不了把你们全部杀死,我们就是这样对待不臣者的。我警告你!”菲斯克伸去一张冷酷的脸:“罗斯王国已经统治了瑞典和遥远的东方,今年整个约塔兰都将被我们征服。你们只要臣服,我们就是兄弟,你这个商人可以自由的进入瑞典做生意,整个罗斯会向臣服的韦克舍商人开放。你们也可以拒绝。拒绝的结果,就是死!”

    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哈弗勒斯听得几近窒息,于是在极大的压力下干脆突然趴在地上干呕。

    菲斯克再瞥他一眼:“看到死尸被吓到了?你快走吧,我给你三天时间。当我等不来消息,我就亲自去你们的聚居区用剑和矛讨说法了。”

第910章 韦克舍人的抉择

    被占领的村庄成为罗斯军队的营地,那些被俘的女子立刻成为生火做饭的厨娘。

    她们刚刚目击恐怖的杀戮,想让她们老实配合实在是一种奢望,甚至还要用一些手段避免她们试图逃走。

    女人的脖子被套上绳索,在士兵的监视中劳作。

    菲斯克集结一番自己的战士,令众骑兵牵马列队。

    战士们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就是攻占渔村的缴获无法令人满意。

    他当着众士兵面宣讲:“我们会征服他们!也要提防他们的偷袭。我们要保持着戒备,也要控制物资的消耗。你们把马匹放到农田里,让它们肆意啃燕麦秧苗。、再到近岸处看一下,尽量捕捞一些渔获……”

    固然携带了很多给养,菲斯克也没有奢侈到可以无限使用。

    现在骑兵终于安顿下来,无论那些韦克舍人采取怎样的行动,骑兵定然得到了的至少两天的休息时间,在这宝贵的时间里罗斯军队有足够时间“打谷草”。

    而另一个男人,已经毫不犹豫带着自己的伙计们展开行动。

    那是卡努夫,因为是携步兵跟随骑兵行动,任务是对骑兵的补充也担任押运后勤物资的工作。

    他亲自带着一票兄弟带着十字弓进入森林区狩猎,便在傍晚之际带上一批缴获大摇大摆的归来。

    两名士兵扛着木棍,棍子上吊着一排松鼠,甚至有五头被射杀的驼鹿也被扛了回来。

    一路南下尽是骑兵抢风头,卡努夫和他的伙计们几乎只是护卫车辆行军,这次打猎算是让大家找回来感觉。

    卸下马鞍的马匹肆意啃食燕麦苗,归来时马匹皆吃得嘟囔圆润,它们比统一安置纷纷跪卧休息。

    菲斯克心情不错,见得卡努夫带着一堆猎物归来心情就更好了。

    他瞥了一眼眼那些被吊起来的小驼鹿:“很好的猎物,我还以为这一带已经无鹿可猎了。”

    “也许是本地人不善射箭吧。”

    “都是些小鹿?也许你可以试着射杀大鹿。”

    “可饶了我吧。”菲斯克面露难堪耸耸肩:“我是故意为之。若是真的射杀大鹿,我还不好扛回来呢。现在就把这些鹿切割掉,咱们兄弟吃掉。还有……”

    “怎么了?”

    “那些女人如何?是否听话,是否想逃跑?”

    “自然是没有的。”

    “也好。按照咱们的约定,那些女人都归我的人。”

    “可以。”

    那些被俘的女子都到了结婚的年龄偏偏尚未结婚,她们能估计到会发生什么,迫于征服者的威慑只能闷着头劳作。

    非常奇妙的是,这些征服者看起来并非单纯的刽子手,他们埋葬了村民的尸体,又赐予自己大量煮熟的麦子。

    战士们围着篝火畅谈白天的事情,又对未来做一番展望。

    那些女人吃完了麦子,旋即被解除脖子的绳套。

    卡努夫这边带领的都是国王的常备军,他从队伍中选出二十名年龄较大且未婚姻的战士,带着他们将全部女子领走。

    虽然没有婚礼,他们已经是事实婚姻。纵使是千般不愿意,战士领走自己的女人当夜就有了既定事实,罢了又是皮肤上刺字这等暴力手段标定归属。那些女人只能默默承受这种苦楚,因为她们知道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而整个韦克舍将不再太平。

    却说那些被放走的村民和商队,得到了离开机会自然撒腿就跑。

    海格和商人哈弗勒斯因要押运一些货物,他们一行人的行动固然磨蹭了一些。

    一路上两人再做一番详细交谈,对于罗斯人的目的,如今的商人哈弗勒斯已然笃定了自己的态度。

    不可以战斗!千万不可以战斗!

    即便现在罗斯军队兵力少,他们背后的大军足矣毁灭整个韦克舍。

    “我就怕那些村子里的那些家伙觉得自己有机会,尤其是其中的丹麦人,还有从哥特兰岛逃过来的人。”哈弗勒斯言语难掩自己的恐惧。

    海格安慰道:“至少罗斯人开出的价码非常仁慈,臣服他们对我们大家都是有利的。”

    “韦克舍的民众或许满意,其他人……我拿不准。我们会召开会议,到时候你会如何?”

    “自然是在会上向他们指明情况。”

    “啊!这样你会很危险。”

    “是啊。很危险,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海格无奈苦笑:“我的家人,我的财富都被罗斯人拿捏着,我只能如此。你指明我一起来真是害苦我了。”

    海格如此说,哈弗勒斯心里真是骂了这家伙一万句。

    没有谁真的愿意接受一个外来者的统治,为了避免灾祸而接受罗斯统治是没办法的事情。

    村庄难民先撤回来了,湖泊之南的韦克舍聚居区已经炸了锅。

    先逃回来的渔民告知大家恐怖的真相,大量骑着怪物的人从森林中杀出来,他们见人就杀手段无情。可这也难以解释“怪物”为何放了数百村民逃亡。

    一时间韦克舍一片混乱,恐惧与愤怒在所有的村庄蔓延。

    这一刻,逃难而来的丹麦商人又想起了战争的恐怖,错愕于自己明明逃到了安全的内陆地区,怎么突然又遇到灾祸。

    “怪物?骑着怪物的人?那是什么?”

    直到难民指出一个令所有丹麦商人肝颤胆寒的名词——罗斯人。

    罗斯人杀过来了!韦克舍本地人的恐惧处于本能,他们根本想不到丹麦人怎么被吓得几乎发疯。

    一些丹麦商人开始检查自己的财物清点家奴、佣兵,又想着逃离这个可能不在安全的区域。

    丹麦人逃亡的苗头已经出现,他们或许又要折返回银堡。

    对于这种事,韦克舍多数本地人实质是暗爽的,因为他们从没希望自己的地盘让给一群丹麦难民。然而能让丹麦人心惊肉跳的敌人确实给了韦克舍人的村庄实实在在的灾祸,很多迹象表明来自北方的罗斯人有着很强的目的性。

    一场诺迪克会议紧急召开,主要十个村庄的头人和十位丹麦商人代表,此二十人在议会庭里吵得不可开交。

    有的丹麦人指出罗斯的恐怖,以及与罗斯合伙行动的瑞典人都不是好家伙,他们的主张就是不管别人的态度,有能力的人趁着现在还是和平撒腿就跑。

    有的丹麦人完全反过来,他们过去在银堡的营生遭遇毁灭性打击,本就是憋了一股子气,这才安稳没几年敌人有从另一个方向杀过来。如何再安稳过日子?不如带着私兵和罗斯人拼杀算了。

    丹麦人自己陷入矛盾,韦克舍这边更显混乱。

    各村庄态度高度不统一。

    “他们释放了很多村民,这说明他们并非见人就杀,也许我们和他们讲和,交出一些贡品就能解决灾祸。”

    “讲和?难道我们都是懦夫?我们有数万人,可以轻易组织一千名战士或是更多。”

    “可是他们骑着森林中的怪物,要和怪物战斗我们打得赢?”

    “怪物?一定是那些村民被吓傻了,见得熊就说是怪物。就算是有怪物,我们也能杀了它。”

    在吵成一锅粥的议会庭里自然也有和事老,一位馒头白发的老头子竭力呼吁大家冷静。

    他说:“既然那些罗斯人占领了我们北边的村子,我们为何不派出使节和他们聊聊?如果他们是单纯需要贡品,若是能拿出一些钱财安抚这些家伙,事情就摆平了。若是他们的要求太过于苛刻,那个时候我们再武装抗争也不迟。”

    “你这老家伙脑子坏掉了。”有人带着嘘声嚷嚷:“依我看你的意思是多此一举。我们还有时间,现在组织各村的男人带上武器集结,我们不如主动出击歼灭他们。”

    有村庄头目如此豪言,旋即找到部分主战的丹麦商人拍手叫好。一人大呼痛快:“那么我就把全部私兵拿出来,我要和他们拼命,我要报仇。”

    自然也有人建议可以折中一下,便不客气地说:“既然老家伙说可以和罗斯人谈谈。是谁提议的就叫他去,这……大家总没意见。”

    压力直接传导到白胡老头子这里,他索性使劲戳戳拐杖:“好!我明天就走!我也一把年纪了,那些罗斯人若是杀了我你们就武装起来。但愿,这场灾祸可以平稳地解决。”

    韦克舍的第一场诺迪克会议什么结果也没讨论出来,如果有,便是一位老家伙代表大家去做信使。

    偏偏巧合的是次日一支人数颇多的队伍回到了海尔加湖之南的聚居区。

    他们的出现引得民众高度警觉,那些端着短矛、鱼叉的武装村民立刻包围了他们,见得是之前离开的商人们这才放下戒备。

    霎时间,来自延雪平的海格突然亮出一面旗帜,大声嚷嚷:“韦克舍的人们!看起来你们都知道一些消息!我是罗斯人委派的使者,我从延雪平来,我要和你们的头人好好聊聊。”

    只此一语事情又变得严峻起来,一听是罗斯人的使者,武装村民二话不说就将海格俘获,罢了还踢了几脚,将之扣押大有就地处决的趋势。

    此举吓得商人哈弗勒斯大呼愚蠢:“笨蛋!真杀了这个使者,罗斯人就真的要杀了咱们所有人!”

    他带着自己的伙计们上下其手才把武装村民拉开,此举立刻引得一批丹麦族裔的佣兵警觉。

    不久便有一些有头面的人物前来调查骚乱的原因,得知罗斯使者突然抵达,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海格手里的罗斯旗帜已经在混乱中被撕扯,他将染泥的碎片捡起来团成一团收集好,为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他甚至觉得自己此来纯属多此一举,人家韦克舍人已经开始备战,仍在驻扎的罗斯骑兵不如直接南下,靠着强大实力杀死一批人,即可大抵征服韦克舍。

    就像一段时间之前轻易征服延雪平那样。

    罗斯人派出了使者,此事让局势变得更加微妙。如此那位白胡子老者不必在亲自出马去和罗斯人交涉,因为战争威胁,各村庄的民众都在向韦克舍的核心定居点集结,大小村庄头人全部到齐,本是二十人的诺迪克会议一下子涌入五十人,他们是大大小小的商人以及所有村庄的头人。

    一双双眼睛带着复杂的眼神盯着使者海格,他在众目睽睽下自然成为众矢之的。

    像是被一群野兽包围,海格自己面临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他对罗斯还谈不上忠诚,只是为了自己保命,他生怕说错话。

    “其实我不是罗斯人。我是延雪平那边来的,罗斯人拜托我给……诸位带个话。你们千万别用愤怒的眼神看着我,我只是个商人,我的家人还被罗斯人扣押着。我和你们其实是一样的,我其实也很讨厌那些罗斯人……”他竭力说些圆滑的话,撇开自己其实已经从罗斯人手里得到一些好处。

    有看起来颇为骁勇的男人怒目道:“尽是鬼扯。说吧!使者!那些罗斯人到底想干什么。”

    “啊?!请先让我说明一件事。”

    “快说!”多人伸胳膊直指海格呵斥道。

    “大家请息怒。我是说维辛格瑟的狂熊卡尔,他已经被杀了。罗斯人在北边杀死了可能有五千人,就连我所在的延雪平,也被他们的军队轻易攻破。我因为缴纳了一笔贡品,才活到了现在。”

    “别废话。罗斯人到底想干什么?!”又有人催促。

    “其实很简单,罗斯人要求韦克舍的大家向他们投降,然后缴纳一批贡品一切就没事了。”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缴纳一些贡品就完事了?呸!如果所谓“一些贡品”实质上大家所有的财富呢?

    在场的丹麦商人主战派坡口大骂:“不要骗我!我见识过那些罗斯人的作为!”

    于是在场的哥特兰人难民因说得非常激动索性哭出声,这些哥特兰人痛斥十年前罗斯人在哥特兰岛上的所作所为,呼吁大家千万不能相信。

    韦克舍从不是铁板一块,纵使是本地原始居民见也各有分歧。

    有的本地头人怀疑丹麦人和哥特兰人的战争意图,或许这件事真就是缴纳一批贡品俯首称臣就完事了,根本没必要酿成战争。

    “那么,如果我们臣服可有好处?我们不想做奴隶。”突然有人大声嚷嚷。

    难堪中的海格可算等来了鸽派人物,旋即说道:“罗斯人说了,只要臣服了,整个罗斯会对大家开放。商人们可以直接去遥远的北方或是遥远东方做生意,那里都是罗斯人的地盘,那里没有任何的海盗,只要在罗斯人的港口缴纳一些贡品即可自由的做生意。想想看,那是非常庞大的市场,臣服罗斯并非坏事,我们会变得富有。”

    海格自己说得天花乱坠,他所言其实是事实,可惜在场的人们甚至是突然发话的鸽派都为这个“事实”倍感不可信。

    岂有这样的征服者?如此仁慈的征服者是有自虐的毛病吗?还是沉溺于某些非常奇怪的自豪感?给予被征服的人非但不做奴隶,反而在事后给予很大的好处,此事闻所未闻!

    韦克舍民众站在自己的立场觉得一切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一旦大家真的投降了,那些罗斯人大摇大摆走进来下一步就是疯狂杀戮,届时失去武装时间的人们就只有被屠戮的份儿。

    突然间,那些主战派勃然而起,一拥而上将海格团团围住按在地板上,罢了又被绳索捆起来。

    纵使还有一些鸽派和观望者绝对事情做得太过火,诺迪克会议还是被助战派把持住了。

    一人大呼:“谎言!全都是谎言!我们要组织军队收复我们湖泊北岸的失地!组织军队我们走!杀死那些罗斯人!”

    于是,议事厅内山呼海啸,韦克舍人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对此,哈弗勒斯急忙逃出了议会庭,他顾不得海格的生死,现在麻利地跑回自己的家,商议未来的事情。他没法说服那些主战的狂人,但自己可以做些事避免最坏的事情。他便命令自己的家人:“找些白布和蓝布,按我的要求拼成图案。”是的,哈弗勒斯已经在连夜缝制罗斯旗帜了。

第911章 罗斯骑兵VS韦克舍联盟军

    海格本就料到自己会被他们控制起来,他一直保有侥幸心理,面对现在被关在木笼里捆住手脚像是一头待宰的羊,也就有一声长叹。

    他问及这群韦克舍人为怎么处理自己,便有看管的武装者嚷嚷:“选个好日子把你当做祭品。”

    祭品?的确,他们选择武装进攻罗斯人,在出征前的确要祭祀一些东西。

    他已然心灰意冷,自己这番死得稀里糊涂,人生活成了一个笑话。什么延雪平总督,最后竟被韦克舍人砍了。

    既然都是要死,在恐惧中等死不如直接躺平拉倒。

    那些看守只是在开玩笑。

    第二天,韦克舍的主战派特意派人前来,对着被关押的海格说了这么一句:“我们知道你不过是的信使,杀了你显得我们很愚蠢。我们会把你送回去,我们要让你再做一次信使。”

    听得,精神萎靡的海格猛地清醒:“你们不杀我?”

    “是的。我们派出自己人去传话恐怕会被罗斯人杀了,我们打算派你去。”

    “哦?!我当如何传话。”

    “届时你就告诉罗斯人,我们决定战斗。”

    “好吧!好吧……”

    海格不愿多言也不敢多言,自己答应下来就便不再多想。他作为一介旁观者开始关注这些韦克舍人的调兵遣将。

    任何的男人都有义务保卫自己的村庄,整个村庄联盟应该集结出最勇敢的男丁。

    奈何诺迪克议会里各方意见并不统一,有的村子主张谈判,有的村子执意进攻。

    双方虽非势均力敌,主战派并非占据压倒性优势。

    固然主战派已经集结出很多男人,那些谈判派也非弱者。

    内战并没有出现,双方的骂战可是不少。出于道义原则,既然多数人主张奋起反击,那些主张谈判以及观望中的村子,便象征性地出了一些男人。

    “他们就是来凑数的,根本谈不上助战。现在还是我们是主力,答应了罗斯人光荣也是我们的!”

    一个名为奥拉夫的男人被主战派推举为最高级的战争酋长,他是一个丹麦人,亦是一位资深的佣兵,介于曾在银堡与瑞典军队交战并有所斩获,他的战绩成为负重的资本,还因此战绩被认为很有战斗意志。

    奥拉夫有二十多为老朋友,他与其他的待在韦克舍的丹麦战士合股后便集结出三百多人的丹麦佣兵团。

    丹麦商人的确贡献出自己的私兵们,甚至释放了一小批奴隶编入军队。

    仅靠三百个能征善战的丹麦佣兵团即可答应?若是没有韦克舍本地的约塔兰人的支援,他奥拉夫攘攘得再嚣张也不愿北上御敌。

    颇为微妙的是,主战派的村庄也是嚷嚷得痛快,奈何他们都是一群被农业绑定的农夫。农夫有着自己的小家庭,亦是家中最关键的劳动力。战争意味着一个精壮男子的离开,倘若战死这个家庭的经济支柱就垮了。固然维京氏族社会的架构还存在,丧失家中男主人的家庭的管理权直接让渡于正妻,正妻有着参与村庄政治的全部权力。

    可是,任何一个村庄都难以接受一大批男丁暂时离开的经济损失。何况这是玩命儿的战争。

    主战的村子多半交出一百到二百人,其中还有滥竽充数之辈。

    至于那些谈判派和观望者村庄,拿出五十人已经是极限。

    于是是个大村庄与众多小村合在一起,明明是人口近三万人的韦克舍村庄联盟,连带着韦克舍约塔兰人、丹麦人和哥特兰难民,最后拼凑出了一支接近两千人的军队。

    少数士兵穿着精致皮靴,不少人实质是鹿皮捆着麻绳凑合做成靴子。他们的武器参差不齐,其中斧头和矛居多,倒是宽大的圆木盾人手一个。不说这些盾的质量如何,至少他们有盾也懂得组织起盾墙。

    只有丹麦佣兵团的武装最好,一半的人普及了锁子甲和铁皮盔,他们的金主需要这些佣兵保卫自己的安危这才舍得花钱。

    如今佣兵们终于有了实质上的用武之地,而这些丹麦佣兵也巴不得和罗斯人再过过招洗刷当年在银堡的败绩。

    于是,他们用了一个白天做了基本集结,各色士兵皆需自带干粮,不少士兵对战争实质是漠然的,他们本意不想打仗,既然敌人已经打到湖对岸了,现在不打也得打。

    韦克舍本地人对战争也没什么特别的认知,大抵就是大群人,兄弟们组成盾墙弹压上去,一通乱斗下靠着兄弟们齐心协力,这仗也就打赢了。

    他们集结出了很多人,曾经内斗的丹麦人和韦克舍人历史性地凑在一起组成一支军队。

    两千名武装者密集地聚在一起看起来兵力也不多,然论以他们的认知,这就是“有认知以来对庞大的军队”。

    韦克舍人自信心爆棚,倒是最高战争酋长的奥拉夫并不能满意。

    本地人分明不配合,让一群连甲衣都几乎没有的农夫上战场能行吗?毕竟要攻打的可是罗斯人!那些罗斯恶棍有充分证据表明他们是人人披甲的,更不说还有更新的传闻之罗斯人“骑着怪物”。

    真相很快就搞明白了,丹麦佣兵团从逃回来的商人那里获悉,所谓的怪物就是马匹。法兰克骑兵曾整套过丹麦,一时间丹麦战士被打得打败,此事奥拉夫是听说过的。现在不比思考罗斯人从哪里搞到的骑兵,既然他们有,对付骑兵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奥拉夫听说过一种手段,把很多矛击中起来,靠着步兵人多的优势组织为矛阵,如此和法兰克骑兵的骑枪对刺。所以关键之处在于准备木杆将之削得尖锐,这就足够了。

    奥拉夫短时间内做了一番准备,介于军队数量过于庞大,就只能聚在一团走陆路,沿着湖畔向北方被占领的村子推进。他倒也想到了使用长船,单纯是因为把各种船只组织起来,并不能一下子将整个军队装满,且长船几乎都是商人的,他们不愿意将自己危难时刻留着逃命的长船拿出来。

    至于捕鱼用的舢板,让它们见鬼去吧!

    可怜的海格坐于笼子里,木笼安置在一辆牛车上。他闭着眼睛忍受着颠簸,周围都是持矛持斧自带干粮的徒步武装者,他已经预估到这些人可怜的未来,但是这与自己有何关系。

    海格就是哀叹韦克舍人做出了的确很英勇也是非常愚蠢的决定,倘若眼前的军队就是他们可以集结出的大军,罗斯人的偏师应该可以将之击垮吧。

    韦克舍人选择了战争,按照罗斯大王留里克的心性,就算他的偏师打赢了战争,罗斯大军有一天二度过来,还要再打赢一场战争,最后韦克舍村庄联盟惨遭屠戮。

    “还是管好我自己吧……至少菲斯克不会砍我脑袋。”

    所以韦克舍的军队实质是在约定的第四天出发的,这个时间节点已经非常危险。

    海格可以断定,罗斯将领菲斯克因为等不到自己回去报信,等不到韦克舍民众的臣服,即刻认定韦克舍选择战争,恐怕现在罗斯偏师已经行军了。

    事实,正是如此!

    原本在昨日菲斯克就该等到韦克舍方面的使者宣布臣服,所谓天黑之前都算是一整天,大半个白天什么也没等到,保不齐人家非要磨磨蹭蹭等到傍晚呢?

    傍晚仍旧是什么也没有……

    夜幕降临繁星璀璨,年轻的罗斯战士已经无心等下去。

    战士们交头接耳战斗的事情,菲斯克看到兄弟们的态度旋即召集大家围着篝火开会。

    菲斯克站在高处振臂高呼:“兄弟们,咱们已经给那些人机会了!可是,他们用实际行动拒绝臣服。接下来该怎么办?!”

    “战争!”大伙儿异口同声。

    “对!还记得我们的口号吗?!乌拉!”

    “乌拉!”

    士兵纷纷拔剑指向星空,也有人摘了帽子高举乱晃。只有经过留里克训练过的年轻战士们愿意以“乌拉”作为新式维京战吼,也只有他们懂得其中的意思。

    它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大吼的,只有忠于留里克的亲信部队才有资格吼叫这个。

    菲斯克和卡努夫所带领的这支偏师就是罗斯军队中精锐中的精锐。将士们统一了意志,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仁慈?当然要仁慈,但不是现在。

    那些拒绝臣服者将被恶意杀死一批人,以逼迫其他不臣者投降。

    抱以这样的态度,战士们都有着劫掠自由,他们已经排成队列行动了!

    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他们沿着湖畔的西岸走,自开拔之际大家并不知道韦克舍人也组织起了一支军队。

    罗斯军向南,韦克舍军向北,双方都沿着海尔加湖的西岸湖畔草甸前进,相遇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刚刚过了正午不是很久,将之军队必然地装在一起。

    只要看看前方黑压压的一片人(衣服主要灰褐色调),就只那是一群武装者。

    菲斯克看到了那矛头反射的阳光,以及一些甲衣的反光。

    “兄弟们!敌人在前方!准备战斗!”

    骑兵们迅速动员起来,纵队快速变成横队。

    马上要战争的,贝雅希尔抓紧缰绳直接策马抵达菲斯克的旁边。她的工作是战术顾问,如今的局面也不得不加入战斗。

    虽然贝雅希尔是女流之辈,她作为女战士这件事菲斯克不得不完全认同。

    “我估计敌人的兵力搞不好有三千人,他们都是步兵。如果是你们佩切涅格人,当如何?”

    贝雅希尔听得不太懂,经过同族战士翻译后,她瞄了一眼果断提出自己的意见:“就按照我们草原战法!看起来他们缺少甲衣,骑兵就逼近他们保持距离,频繁射箭打乱他们,最后冲锋砍杀解决。”

    菲斯克点点头:“不和他们接触,咱们的人就不会受伤。”

    所以倒霉的卡努夫这下子又要因为自己所带的都是步兵,还要押运后勤物资和非战斗人员无奈地被勒令坚守。生气吗?当然非常生气。那又能如何。

    如此菲斯克并没有拔剑,他高举自己的反曲弓招呼兄弟们:“用弓射杀他们!所有人肆意射击,切记不准去劈砍突刺。现在跟我走!”

    骑兵开始了行动,他们白色调为主的战袍在下午的阳光下格外显眼。

    如此战袍色调立刻调动出韦克舍军中哥特兰岛难民的心理创伤!

    十年前就是一大群穿着白袍的罗斯士兵将哥特兰岛屠戮一遍,于是想到那些白色战袍就想到死亡。

    至于骑兵举着的旗帜,这是韦克舍军中丹麦人颇为熟悉的,或者说绝大部分丹麦人都知晓那种白底蓝纹旗意味着什么人。

    最高战争酋长临危不惧,他自诩知晓一些对付骑兵的办法,何况现在自己人多。

    “全体不要怕,立刻组成盾墙防御骑兵!”

    “听着!那不是怪物!是罗斯人从法兰克人那里学到了些奇怪东西。”

    “骑兵不可怕,持矛的战士将矛头对外。罗斯骑兵敢接近,你们就用矛戳死他们!”

    虽是如此,这种战术也是被动防守的招数,并不能让人数占优的韦克舍军占便宜。

    奥拉夫有一种幻想,那些罗斯骑兵会冲上来,届时自己长者持矛者的数量优势,把那些骑兵全部戳下马,之后用斧砍杀。

    奈何……

    天空突然出现嗖嗖声,接着便有士兵嗷的一声躺下。

    士兵中箭,箭矢就来自那些骑兵!

    菲斯克和贝雅希尔一左一右,两人都有统兵的资格和能力,两人将三百骑兵分成两部分向韦克舍军发动进攻。

    平日里的骑射训练在现在的时刻展现出极为恐怖的战斗力!骑兵双脚踏住马鞍,双腿竭力夹住马腹部。他们侧着身子以箭杆右搭的速射法,对着成密集阵型的韦克舍盾阵几乎贴脸射击。

    他们不愧为精锐,因清一色的脱产常备兵,每天大把时间用于训练,骑矛突刺与骑射都是重点训练的项目。

    宽刃带倒刺的箭矢射击密集阵型里后方的士兵,速射技艺使得每一名骑兵快速掠过去都能发射三支箭。

    骑兵为了独立行动特意多储备了箭矢,大量备用箭矢就在后方,当前为卡努夫的步兵做管理着。

    仅是是一轮掠过式骑射,便造成韦克舍军一百多人伤亡。

    此乃非常恐怖的数字,倘若他们的队形可以更紧密,伤亡只能更严重。

    奥拉夫根本想不到骑马居然还能射箭,偏偏他们射箭还很准。

    这还是骑兵战术?这还能叫做骑兵?!

    但奥拉夫还顾不得恼怒,骑兵的第二轮进攻就开始了。

    湖畔的战场一时间变得混乱,就仿佛帕提亚骑兵围攻克拉苏的罗马军团。

    即便骑兵数量远少于韦克舍步兵,奈何这些步兵只能依靠着圆盾保护自己,任何有胆敢脱离阵列的士兵都会被游荡的骑兵优先射杀。

    骑兵们奉命将手头的箭矢全部射出去,等到箭袋空空如也就立刻撤到菲斯克那里补充。但骑兵不可以全部脱岗,要严密看住这群军队无法脱身,要慢慢地射死射伤他们的有生力量,等到剩下可战斗的人数不多之际,骑兵拔剑冲击劈砍。

    可怜的最高战争酋长奥拉夫,他过去与罗斯人与瑞典人激战的经历完全成了笑话。

    他因为过去憋屈,张着血盆大口,比划着铁剑以诺斯语破口大骂!

    也是巧合,有骑兵注意到了这些韦克舍武装者里有很多皮甲者,考遇到宽刃箭对这种人杀伤力太有限,旋即换成锥形破甲箭,专治锁环甲。

    一支破甲箭被刻意射击,当奥拉夫还在坡口大骂对方不讲武德时,此箭就是极端不讲武德地飞入他的嘴里。箭矢撞穿了骨骼,从嘴巴里进入直接捅穿了奥拉夫的小脑,整个人瞬间死亡……

    开始现在,不停向内部拥挤的韦克舍军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大将已经战死,他们的阵线尚未混乱,罗斯骑兵这边也就继续射箭,就如同一大群水虎鱼成群结队撕咬一头落水的伤牛,你一口我一口地不断制造伤害,直到取得胜利。

第912章 罗斯旗帜飘扬在韦克舍正是约塔兰中部地区臣服的明证

    那些韦克舍战士在箭雨中苦苦支撑,人们痛苦哀嚎,受伤的人无助流血的伤口,活着的人死死握住自己的盾。

    已经无人指挥他们,军队成了一大群乌合之众!

    “不能在这样了!”有人大呼。

    突然,在混乱中有人看到了最高战争酋长奥拉夫已经死在血泊中。

    “老大已经死了,咱们在坚持下去只能窝囊的死。兄弟们,咱们和他们拼了。”有丹麦人战士在凄风苦雨中决议决死反击,一批丹麦人直接脱离了队伍。

    菲斯克注意到这一情况,那些脱离阵列不好好接受挨打的披甲战士让他好生方案。

    “一群蠢货以为我会乖乖和你们下马搏杀?”

    菲斯克调整战术,他带着一撮骑兵刻意和丹麦人保持距离。

    有五十余丹麦人脱离阵列,他们组成小规模盾墙,举着剑与斧叫骂,妄图以激将法骗来罗斯的所谓“堂堂正正决斗”。

    “站桩射击,用破甲箭瞄准他们脸。”菲斯克命令。

    战马听话地拉开距离,当大部分骑兵仍在如嗜血水虎鱼般突然冲击咬上一口,菲斯克却排出一个站桩射箭队。

    一旦站桩射击,他们站着马鞍山得以稳定瞄准。

    反曲弓的精准破甲箭以左搭精确之射击之势打得丹麦人抬不起头。他们的盾蒙着皮革,这些并不能阻止破甲箭,便有战士持盾左臂被穿透的箭矢击中,可伤者不敢嗷嚎挣扎,即便咬断的牙齿也要苦苦支撑。

    “还不死?!”菲斯克摇摇头。

    突有战士嚷嚷:“老大,咱们快没箭了。”

    菲斯克即刻看看左右,大伙儿的箭袋的确不充裕,后方也有一些骑兵正在领取新箭。

    “那就改变战术。兄弟们拔剑!冲垮眼前的家伙,彻底打崩他们!”

    罢了,伴随着剑风嗡嗡,菲斯克剑指那些脱离阵列的丹麦人。

    他集结和约莫五十骑,以骑墙冲锋凶猛撞过来。

    半吨重的战马冲击引得大地震颤,丹麦人纷纷漏出眼睛观察境况,只见骑兵嗷嗷叫地重来,像是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太荒谬了!

    在这些丹麦佣兵团队概念里,骑兵有且只有法兰克骑兵,法兰克战术就是全部的骑兵战术。

    在法兰克,骑兵原则不冲阵,而已超长骑矛不断戳刺对手阵列,直到将敌人戳到崩溃。现在可好,罗斯骑兵发了疯似的放箭杀人,现在又发了疯似的撞击。

    碰撞凶狠地发生了,骑墙当即把这些丹麦人冲了七荤八素。就像是钢铁洪流的碾压,倒地的战士身子被马铁铁狠狠踩踏,承载数百公斤重的踩踏之力胸膛直接碎裂而暴毙。

    踩踏、砍杀,或是直接剑背狠狠一夯。只此一撞,脱阵的丹麦人便崩溃了。

    那些仍在苦苦坚持的人从没想到那些骑兵还能这样战斗,韦克舍军的士气旋即总崩溃。

    农夫战士们已经顾不得地上的死尸以及不断扭曲身子哀嚎的伤者,仍有一半的人在苦苦坚持,他们现在没有办法,只想着逃回村庄。

    至少逃回村子里一定是安全的,那里还有很多人,届时大家应该拿起武器应该可以挡住这些罗斯人。人们如此幻想。

    殊不知当他们解除最后的盾墙屏障,将后背亮给罗斯骑兵后,一切都结束了。

    菲斯克和众多骑兵都看到他们的总崩溃,这下不劳烦菲斯克下令,喜闻乐见的追杀正式开始。没箭的人顾不得补充新箭,或是拔剑追杀,或是捎带累一下抓住杵在地上的敌人的矛。矛戳刺韦克舍士兵后背,剑直接劈砍他们。

    约莫有八百人逃亡,他们甚至不如八百头跑路的驯鹿,困兽犹斗根本存在,他们气喘吁吁奔走在一条毁灭之路上。

    “你们逃吧!逃跑只是死的更快!你们既然选择了战争,我就赐你们死在战场。你们会窝囊地死,现在都去死吧!”

    菲斯克大声叫骂,也自傲与是自己创造了这种战争奇迹。他现在求仁得仁,对于坚决对抗的韦克舍人没必要手下留情。

    延雪平人海格仍被关在牛车木笼里,若是被箭矢射杀,死了也就死了。现在的海格看着韦克舍人撂下一地死者伤者撒腿就跑,看着他们被骑兵追杀到死,他仰天大笑好似失心疯。

    其实很多罗斯骑兵看到了笼子里的倒霉蛋,虽没看清其人长相,因为事情过于奇怪,便不向其射箭。

    还是菲斯克认清了这个家伙的脸,便策马过去一探究竟。

    与此同时,一直被动看戏的卡努夫的步兵们终于来了活计。他们拔剑前进,开始在战场上疯狂补刀。

    战俘?让战俘见鬼去吧。倒地的死者不管,伤者一律补刀刺杀,所谓任由其慢慢失血痛哭而死,还不如现在猛刺一下赐予一个痛快,这是罗斯军最后的仁慈。

    菲斯克带着一些人骑马立在笼子边,撇着嘴角歪头看着这位倒霉又幸运的男人。

    “真是想不到。海格,我还以为你被他们砍了。所以我令军队无情,就是为你报仇。”他说话带着诡异的笑,让其显得行同怪物。

    “我值得你们复仇吗?”

    “为什么不呢?你女儿在我手里,她会是我妻子,所以你对我也很重要。幸亏我的人眼睛敏锐,你没有受伤吧!”

    “那真是谢谢你。”

    “你现在自由了,我把你放出来。”菲斯克随即派人下马,拎起斧头将青铜锁砸断。

    海格获得了自由,甚至撤出了战场。他甚至与自己的女儿阿斯特丽德团聚,看到全部非战斗人员平安,尤其是自己从延雪平带来的人们皆情绪稳定,如此长处一口气。

    要杀死八百个逃敌并非费事,骑马的罗斯人和佩切涅格人像是打猎一般享受着战斗。

    沿湖的草甸上尸体躺成一条线,它绵延达两公里,除却侥幸逃到森林里避难或是纵身跳入湖水泅渡逃命成功的个别人,绝大多数韦克舍士兵都死了。

    骑兵下马给奄奄一息的人致命一击,然后搜身拿走武器,尤其是把箭拔出来,甩干血迹后收回箭袋。

    渡鸦嗅着血腥味而来,它们已经在天空盘旋。

    有士兵高高兴兴高速菲斯克:“是渡鸦,奥丁在看着咱们。老大,今日的战斗得到诸神认可了。”

    “是啊。”菲斯克看一下天空,显然渡鸦是越来越多了。“兄弟们砍杀射击已经很累,大家抓紧时间把箭回收,我们再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再检查一下我们是否有伤亡。”

    罗斯军队很快脱离战场,按理说还要给尸体挖坑掩埋,由于死者太多,索性不予理睬,任由渡鸦落下啄食死者的眼睛……

    这场战斗除了累得气喘吁吁的战士和战马,罗斯军连伤者都没有。这就是非接触式作战,骑兵始终与敌人拉开一个安全距离,在这个距离上不断制造伤害。

    菲斯克迎来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一场胜利,他看到了很多死亡的披甲战士,以及更多的倒毙的农夫。武器和甲衣尽量被收缴,他决定带着这些战利品继续前往韦克舍。

    入夜,篝火边。

    在韦克舍遭难的海格终于安定下来,他从没想到罗斯骑兵强悍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毫无损失就打赢了?恐怕,留里克自称“被奥丁厚爱”真不是自吹自擂,他的战士刀枪不入。

    菲斯克狂野地指明未来的决议:“那些韦克舍人选择战争,我还要继续战斗彻底打垮他们。我要杀死他们,这是他们自找的。海格,给我一个建议,说说你的见闻。”

    “我?我的建议是劝你仁慈。”

    “仁慈?还有必要吗?”

    “因为他们自己也吵成一片,其实还有很多村庄根本不想打仗。”海格谨慎道。

    “哦?那些村子想如何?”

    “臣服。如果缴纳一些贡品就可以换来安全,他们愿意臣服。只是……”

    “如何。”

    “韦克舍其实有很多丹麦人,他们和你们有深仇大恨,我不懂他们的仇恨从何而来。就是他们鼓噪一群人要与你们为敌,很多韦克舍人被蛊惑了。你可以仁慈一下,毕竟……我听说大王是让你征服,不是杀光他们。”

    菲斯克不得不捏着胡须思考一下。“也好。既然他们并非权力抵抗,我会饶恕其中愿意臣服的人。至于那些主战的家伙,我要杀了他们。我们休息一夜,明早就走。”

    那些逃到林子里的人连夜逃跑,饥寒交迫躲起来囫囵睡去,而泅渡逃命的人多因体力不支溺水而亡。

    并没有人逃回去汇报军队大败亏输,韦克舍方面还在等待军队胜利的消息。

    新的一天,韦克舍人照理进行自己的农业劳作,他们的定居点已经完全不设防。

    于是,他们看到了百闻不如一见的骑兵大摇大摆而来,好奇心胜过了恐惧。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太恐怖了。

    菲斯克下令在战场上砍了一些脑袋,收集后堆在缴获的牛车上,并赶着牛车南下。此牛车本是安置困住海格的笼子,现在成了“运脑袋”货车。

    战死者的头颅已经是灰白色,它们在车上堆成小丘,目击者看到当即吓傻。好奇围观的顽童大抵不知道骑兵的恐怖,但看到滴血的头颅堆,嗷嗷叫地跑开了。

    人们撒腿就跑,局势给予罗斯意想不到的被动。

    菲斯克眉头紧锁:“我真的很可怕?他们都跑完了,我和谁谈判?海格你再和他们聊聊。”

    现在轮到海格压力巨大:“年轻的将领,你现在让我去和他们交涉……我的这个脑袋,定然会被他们砍掉。”

    “我倒是想和他们谈判,他们人呢?”

    无奈的菲斯克就把军队停在最大定居点的路口,在他的前方是一条较宽阔的道路,路两边是排列较为整齐的长屋,并附属一些大将建筑。这就是韦克舍名字的由来,菲斯克已经率部站在了韦克舍的核心聚居区。

    军队没有贸然行动,一时间也没有本地人走出藏匿之地和他们搭讪。

    直到,一个男人拖家带口举着旗帜从自己的宅邸走出。

    “哦?那个男人我很面熟。”

    “是哈弗勒斯,就是你几天前放走的那个人。”海格的压力尽消,至少哈弗勒斯可以成为突破口。

    却见那哈弗勒斯,他带着全部家眷大胆走出宅邸。他本人获悉了韦克舍人的悲惨战败,虽说这是他不忍的事,事实如此现在就只能把准备缝好的旗子拿出来。

    他们怯生生地走近菲斯克,整个家族连带奴隶都竭力高举着自己的旗帜。

    “我说过的我臣服了。”哈弗勒斯即可谄媚地介绍:“你瞧,这些都是我的家人,我们做了很多旗帜,足矣证明我的臣服。”

    此举菲斯克并没有逼他,实在是其人的自主作为。

    “的确,你臣服了。你是一个聪明人,你一家的安全将得到我军的保护。就是……很多人逃走了,这令我颇为为难。”菲斯克心满意足,立刻眯起眼:“你是本地人,告知你朋友们我们的态度。韦克舍军队已经战败,剩下的人没必要愚蠢抵抗。我不想杀了他们,现在我再给他们最后一个投降的机会。”

    说至此,菲斯克再顿顿气:“这是关系到上万人生命的事情,希望你办好。”

    “啊!遵命。我这就去办。”

    偷偷缝旗帜的人不止哈弗勒斯一家,一批本地的韦克舍人商人家庭消息灵通,见得哈弗勒斯平安无事,他们也亮出自己的真身,高举着旗帜,带上自家酿造的麦酒和搜集的蜂蜜,字面意义地箪食壶浆拥护罗斯的统治。

    毕竟他们现在没得选。

    韦克舍已经不可能再组织起军队抗击罗斯了,但韦克舍人的抵抗并非完全停止。

    哈弗勒斯摇身一变成为和谈特使,他急忙和聚集于此的主和派村庄谈判。既然罗斯军队要求的只是臣服和不设防,所要求的的贡品仅仅是满足军需,并未最罪恶的劫掠人口行为。为何抵抗?把握住最后的臣服机会,主和派和观望派的村庄首领纷纷代表父老亲朋拜见罗斯大将“秃头”菲斯克,宣布自己的臣服。

    既然臣服了,场面功夫要做好。

    罗斯的旗帜是一张白布,再在对角线用蓝色布条缝合处蓝纹,它很好制作,各村庄现在就可以做。

    只要在自家宅邸挂上这种旗帜,就证明自己归顺罗斯。作为交换,菲斯克在得到一批当地人提供的关键给养后,考虑到本地人的感受,便在聚居区外扎营。

    到了傍晚,大部分家庭已经亮出了自己突击制作的罗斯旗帜,整个商业街现在还是非常萧条的,臣服了的商人们倒是对罗斯人的许诺很感兴趣,他们竭力彰显自己的旗帜,更有甚者把微型旗帜缝在自己的帽子上,试图告知他人自己的确是臣服了的良民。

    不过一支强军就在聚居区之外,若是罗斯人突然发难,大家还是受不了打击。没有逃走的人都是主和派,他们做出了妥协,已经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在征服者的手里。即便这些主和派村庄派出征战的男人全都被杀,痛苦是真的痛苦,仇恨也是自然的,他们并不愿意和罗斯人拼到底。

    真正的主战派反而撒腿就跑,士兵大部分来自于他们。可怕的战败意味着最有战斗力的丹麦佣兵团的毁灭,也意味着主战派村庄派出的大量男丁全部战死。

    丧失了大量的精干男人,剩下的村民还能怎么做?多个主战派村庄是首领亲自带队出征,现在纷纷身首异处。

    群龙无首的人们本能想到逃跑,他们纷纷带上能快速带走的细软,拉扯着家眷奔向河流,划着小船漂行南下。

    逃亡能去哪里?唯有一个地方是大家的首选地——银堡。

    甭管经历过战争的银堡现在是什么样子,那里吸引韦克舍逃亡者的理由非常干脆,所谓面对大海可以捕鱼有望苟活,甚至自己还能被当地人接纳。他们舍弃了自己的绝大部分牲畜家禽,今年的麦收也不想了。唯有在海中捕捞一些鲱鱼才能让大家渡过难关,至于未来能否东山再起,暂没人去想。

第913章 仆从军与新目标

    只要高举旗帜宣布臣服,驻扎的罗斯军队就不会发难?

    韦克舍的民众保持着观望,就是这样一支军队在此,他们的正常生产生活还是受到巨大干扰。

    但菲斯克对这里的民众并不完全放心,他注意到了此地巨量的人口,倘若他们拧成一股绳拼死和自己干,兄弟们还真是要赶紧后撤避锋芒。

    菲斯克在定居点外的营地做了布防,马匹留在营地中间,外围部分安置一些新砍的树桩,打扮成严密防御的模样。

    于是臣服的人们开始做出实实在在的伺候举动,他们将清晨捕捞的一些鲈鱼进贡给罗斯军,手推车推来,押运者卸下装鱼的木桶麻利地撤走。

    他们畏惧的模样引得战士哈哈大笑,菲斯克却因而有些困扰。

    骑兵队已经抵达这里,大王交代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非常美妙的是整个远征罗斯军奇迹般没有伤亡!

    伤亡不存在征服韦克舍的任务也基本完成。菲斯克知道还差一场正式的会议,自己要与本地各村的头人把各种事宜谈清楚。

    然后,就结束了?不!既然机会摆在自己面前,若不创立更大的功勋岂有此理。

    而且一个颇为现实的问题也摆在面前,所谓韦克舍人并没有完全臣服。

    大清早,菲斯克、卡努夫与贝雅希尔凑在一起商议军事大事。

    “现在大王交代的任务我们完成了,理论上我们可以带上韦克舍的使者北上交差。”

    卡努夫看他菲斯克一眼:“其实你根本不满意。你并不想撤。”

    “难道你想?”

    “哈哈,我还想继续立功。”

    菲斯克点点头:“那就继续战斗。很多不臣服的家伙难逃了,他们可能要去银堡。我听说过那个地方,曾经的奥列金大王就死在那里。”

    “我也知道。所以……我们南下为那个奥列金复仇?”

    “可他上瑞典人,咱们是老罗斯人。不过……”菲斯克想了想,“这的确是个理由。”

    卡努夫旋即一拍大腿:“我们缺的就是一个理由。既然咱们的主力军里还有大量瑞典人,我军作为偏师可以打出这样名号。”

    “就是我军兵力太少,靠着咱们进攻银堡,这不合适。除非……”

    “除非?”卡努夫抬起头,两个男人相视一笑。

    在这里贝雅希尔无聊地听着,不过听闻这两个大兄弟要扩大战争再立新功,她毫无意义完全赞同。

    罗斯军这边年轻的将领们达成共同态度,他们商议的新计划旋即告知大家,离开引得兄弟们欢呼。

    那可是银堡!以“银币”命名的定居点无论如何不是寒酸吧!固然按照规矩,军队缴获的银币金币和珠宝要缴纳给大王,但大王对兄弟们私自拿上一点始终是默许的。

    何况,银堡是个贸易港,纵使遭遇过战争,十年时间总不会一直拉胯。那里的富商一定会购买一些女奴,以富商的正常人眼光定然豢养的都是面容较好身材曼妙的。

    抓走商人的女奴,带回去做妻子。战士们觉得自己是大善人,是帮着那些女人脱离贫苦生活。

    而自己也能拥有更多子嗣,此乃大王乐见的。

    已经约定好,今日中午罗斯大将亲赴韦克舍议事庭与本地众村庄头目把事情谈号。

    菲斯克做了一番准备,尤其考虑到这有一定可能是阴谋,他便在白色布袍下套上锁子甲,牛皮武装带也多挂了两支短剑,以便在局促之地遇到不测全力反击。

    有一种丹麦剑术大师发明的搏击术,先是奶年轻时的耶夫洛学会,罢了此技术为常备军学会。菲斯克是搏击术的佼佼者,个人有着很强的武力,如今又披上甲衣显得如棕熊雄壮。

    他也和贝雅希尔、卡努夫商量好:“如果我傍晚没有回来,默认是遭遇那些人暗算。你们立刻上马冲入村庄制造破坏为我报仇。”

    卡努夫单纯觉得自己的大兄弟在胡说八道,那群韦克舍人已经不足为惧。他没有多言,姑且同意了。

    于是,菲斯克带着十名随从骑着马大摇大摆走进定居点,并在海格和哈弗勒斯的陪同下进入议事庭。

    他知道自己是多虑了,本是繁荣的商业街现在空空荡荡,恰是本地村庄头人生怕自己有冒失之处惹恼罗斯人,他们故意采取回避,唯有议事庭挤满了人。

    一双双眼睛凝视刚刚进门的菲斯克,他是高大之人体型壮如熊,摘下头盔的那一刻,那刻意为之的光头更显彪悍。

    即便菲斯克今年只有二十二岁。

    此议事庭并无什么特别的,它就是一座冗长的长屋,屋子左右有长椅,中间的通道可供宣讲者高谈阔论。

    打开的木窗透过阳光,较昏暗的长屋气氛压抑到极点。

    村庄头人们不敢说话,只是保持安静去听这位罗斯将领高谈阔论。

    公平地说,菲斯克顾虑这些人的感受,他们渴求的是安全,在获得安全许诺后就要索要臣服的好处。

    所以,他们已经见识过罗斯军队的恐怖,现在要做的实质是安抚。

    “你们臣服罗斯后,你们是货物可以一如既往运到北方的延雪平。现在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菲斯克旋即拉来海格。

    “他是延雪平人,现在就是罗斯国王任命的延雪平总督。无论你们生产什么货物延雪平方面都会收购,你们的货物最终会运到罗斯,咱们所有人都会因为贸易赚钱。而你们,只需缴纳少量的贡品,甚至于有长达十年的免贡。”

    十年时间的免除贡品政策?!这真是太奇妙了。

    头人们纷纷探头,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终于有人大胆问道:“十年免贡?真的?”

    “自然是真的。”

    菲斯克又令海格现身说法加以佐证。

    十年免贡真假再说,至少现在这位罗斯将领表现出很大的诚意。

    罗斯人有诚意绝非软弱,恰恰相反他们极为凶残。他们今日如此必有内情。

    所谓有形的贡品可能真是十年免除,无形的供品还是少不了的。

    事情却如他们所料。

    “你们已经臣服,但还有一些人逃走了。这说明你们韦克舍人并非完全臣服。臣服不彻底,就是彻底不臣服!所以,我要追杀那些人!”

    菲斯克再环顾四周,勒令:“现在是证明自己忠诚的时候了!你们每个村子组织一些军队,就以我们罗斯军的身份讨伐不臣。你们明白了吗?!”

    事情来得突然,众人面色难堪皆保持缄默。

    “哦?看起来你们并不满意?其实我知道很多人是向着银堡的方向逃离。对于那里,正是我们仇恨分所在。昔日罗斯还不是王国,罗斯公国认同瑞典王奥列金的统治,偏偏奥列金在银堡被杀。我要为死去的王复仇,你们这些新晋臣服者,必须派人参与。”

    “……”他们仍是缄默,就得大家都眼神开始飘忽不定。

    他们心思动摇了,于是菲斯克猛地拔剑。“快出兵!证明忠诚!不出兵的村庄视作反叛,将被铲除!”

    于是,有头人迫于压力颤颤巍巍站起来。

    “哈哈,终于有认同者了。你,叫什么。”菲斯克指问道。

    “格里弗斯。我……是独石村的首领。我愿意出兵,只是希望勇士为我做主。”

    “你想如何?”

    “我村的邻居是主战的,他们现在逃得干净,如果您承认我们村子可以占领那些人的田产宅邸,我会立刻组织男人全力帮助你。哦不,是帮助罗斯王国。”

    “聪明的选择!你可以自由去劫掠你逃跑的邻居,那些主战的家伙该死。其他人呢?”话赶到这儿了,菲斯克干脆嚷嚷起来:“我本想和平地来,很显然都是一群愚蠢的主战派绑架了你们。在座的诸位并非罗斯的敌人,如若我们早一点谈谈,你们也不会被杀上千人。所以那些主战的家伙是万恶之源!”

    于是,哈弗勒斯抓住时机接下话茬:“勇敢的将军菲斯克说得对!尤其是那些丹麦难民和哥特兰岛难民,明明是他们造的孽,却蛊惑咱们韦克舍人去拼命。我们不能再被他们骗,现在只有罗斯值得相信。”

    哈弗勒斯不是乱插嘴,他的助攻菲斯克非常满意。

    菲斯克做出一件看起来很不可思议的决定,针对逃亡者的遗留财产的清算,罗斯军完全不参与。

    各个忠诚的村庄自己去商量如何抢占逃亡者的农田,忠诚的商人自己讨论如何占有逃跑商人的宅邸。如今有了罗斯征服者的背书,大伙儿可以毫无顾虑兼并,不必再考虑道德问题。

    罗斯军索要是只是一些实物:搜刮出的一些燕麦、一些盐。这些都是供应作战的食物,因为折损了一部分箭矢,箭矢需要有益的补充,军队便从本地猎户手里,以缴获的斧头换来一些箭矢。

    罗斯军要进攻银堡,菲斯克所部要立功,这会是新的远征,甚至需要军队水陆并进。

    议事庭里尚有十二个村子,其中的大村庄多达七个。按比列而言,商人哈弗勒斯所言为真,大部分村庄以及大部分人口并不是主战派。

    但那些丹麦商人代表已经跑了个干净,划着准备好的长船已经离开。

    于是本地人真的认为自己被裹挟了,去打了一场没必要的战斗。罗斯人并非恶人,那些挑动战争的丹麦难民才是!

    便有人列举那些丹麦难民的罪状:“他们当初从银堡逃难来第一时间就向我们索要土地。现在因为他们我们死了很多人。我要出兵一百名最精壮的男人,协助罗斯人行动,也是为我们自己报仇。”

    真是一呼百应,众人纷纷宣布自己会出兵几何。

    菲斯克得到了他希望的最好结果,所有村庄头人宣布的出兵人数合在一起足有一千人。

    要知道他们已经有近两千人被杀,死者主要来自主战派,观望派与和平派派出的并非强人且人数少。

    不过是两天功夫,和平派拿出了真正的强军,一度故意藏着掖着的精壮男子自带武器走出家园,他们高举罗斯的旗帜,摇身一变成为同盟军。

    他们讨论后得到理性的决议,为了未来会更好,他们决议积极集结。

    如此,菲斯克高高兴兴结束会议,他甚至去了一趟哈弗勒斯的家中,拜访其家人们。

    被如此重点关注,哈弗勒斯果不其然被委以重任。因为进军的人变多了,需要很好的后勤保障,这位哈弗勒斯正要作为押运人之一。

    菲斯克回到了军营,带着霸气召集大军集合。

    战士们骑着马聚在一起,当听到“向银堡进军”的命令后全体欢呼。

    五百罗斯军加入一千名韦克舍同盟军,此一千五百人就能拿下银堡?

    听闻那个定居点有围墙,强攻它现在的罗斯军并非有绝对优势。

    这种时刻就显得出罗斯的战略地图优势。

    菲斯克的确不懂约塔兰的地理构造和水文资料,但懂得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南端的海岸线走向。只要顺流南下即可抵达银堡,那么划船入海漂到伯恩霍尔姆岛就不是难事,甚至途中还能遇到四处出击的御用海盗斯普优特一伙儿。

    就算自己拿不下银堡,就近喊上斯普优特一起干,岂有不成功的道理?

    那些村庄以事实证明自己的效率,一千名军队在第二天就完成集结,他们打出了罗斯人的旗号,大规模在自己的矛上捆扎缝好的小旗。他们的口号也很清奇,即“向逃到银堡的骗子报仇”。

    同盟军需要一个首领,那位最先宣布出兵支持的村庄首领格里弗斯,其人被指认为指挥官。此事也是被众村庄支持的,毕竟是此人最先开口,也自然要肩负责任。但所有村庄首领都参与其中,那些臣服的商人们也紧紧跟着哈弗勒斯。

    各方势力通过亲自参与的方式证明自己的服从,也拿出最好的船只构成船队在河流漂行。

    岸上是骑兵推进,河上是船队漂移,两支队伍构成快速突进部队,前往银堡必然只是短时间旅行。

    所以,那些逃走的人皆走水路,他们担心被追杀真是时刻不敢停留。庞杂的队伍一度堵塞河道,多亏了进入一片湖泊才让繁杂队伍变得规整。

    他们在湖岸上留下了宿营的大量痕迹,触摸篝火的碳灰,灰烬早就凉了。菲斯克不奢望自己能轻易追击到他们,现在轮到罗斯军在此扎营。

    且说逃亡者,最快的人仅用两昼一夜就逃至银堡。

    银堡仍是丹麦人的控制区,它是商人之城,也进行诸如食盐和羊毛的生产作业。丧失了哥特兰岛市场和伯恩霍尔姆市场,他们就向西兰岛和内陆韦克舍输送物资。

    但是现在的景象让银堡的人们费解。

    是来自北方的商人?韦克舍人今年什么情况,他们庞大的船队怎么看也不像是来贸易的。

    商人自保的围墙关闭木门,佣兵出城询问登岸扎营者的目的。

    如此得到了恐怖的消息——罪无可恕的罗斯军队已经攻占的韦克舍。

    他们更是添油加醋支持韦克舍被罗斯军队杀戮,逃出来的人就是最后活人。

    这自然不是事实,却很好的引起银堡人的恐惧与猜忌。

    因为罗斯人和瑞典人真的干过。

第914章 银堡城外染血的戏剧

    曾住在韦克舍的各色居民,有近三分之一选择撒腿就跑。他们逃得太过于仓促,遗留下来大量田产房子以及锅碗瓢盆,这些财产旋即被那些没有撤离的同乡占有,如今有了罗斯征服者的背书,这种占有得到了认证。

    这个时代,平凡人的生命行同草芥。一场小疾病或是干脆打猎时受了伤,一个健壮的人都能去世。死亡与灾祸总是突然降临,人们早已熟识,也只能认为这就是命运。

    各臣服村子都死了人,也因掠夺而得到了大量的财富。人死了再生就行,因为各村子自成一个利益共同体,损失的人口是大家的共有损失,获得的财富也只大家共有财富,死了人的小家庭都可得到补偿。

    各村权衡一番都觉得自己其实赚了很多,但是罗斯将军菲斯克命令大家不但要追杀逃亡者,还要进攻南方的银堡,此事在紧急集结的村民武装这里,他们欢呼雀跃的同时内心非常纠结,而那欢呼更多是附和罗斯军队。

    逃亡者跑得仓促,新晋组建的韦克舍同盟军,他们的集结与行动也必然的一样仓促。

    各村拿出了一些储备余粮,有准备一些鱼获。他们的后勤给养是不足的,除非军队漂到海边后捞鱼充饥。所以他们刻意多带了渔网藤篓。

    与此同时,海边的银堡迎来了大量难民,整个城市乱成一团!

    就算银堡风光不在,此城仍是丹麦世界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最东边的据点。

    有了十年前的惨痛经历,这座主城在一片滨海小小悬崖处的城市,修筑起更坚持的木墙。

    城中的商人以及附近区域定居的村民,赫然看到大量船队从北方来,他们想都不想默认这是敌袭,直接来了一出撤入城内大门紧锁。

    直到难民们中夹杂的丹麦商人亮出自己的身份。

    曾经逃难到韦克舍的商人始终与银堡保持着经济往来,如此水道熟知这才逃得迅速。

    互相认识的商人对了口号,银堡方面这才许可数千难民在城外扎营,但是想进入城市接受城墙的庇佑,就只能缴纳一笔钱。

    最大的城门口,一众佣兵在此执勤,一位头目不断吼着:“交出十个银币才能进城!”

    于是逃难的商人拖家带口,给包括婴儿在内的所有家庭成员都缴纳入城税,甚至也给自己最后的私兵交了钱,这才大摇大摆进城。

    而那些贫穷的主战派村庄难民,就只能在城外观望,除了这样两种人。

    当一群人落难,富有的人就会在难民堆里寻觅潜在的奴隶。

    打扮华丽毛子插羽毛的银堡商人,带着随从进入坐了一地的难民群中,见得商人来了,父母推出自己的男孩女孩,希望被商人买做奴隶,罢了自己得了钱可以进城避难。

    银堡并不大,是商人们控制着银堡的议会庭,他们早已做出商议所谓大家可以出城带人进来,却仅限于奴隶。

    年轻的女孩被商人仔细甄别,他们特意选有姿色的意欲培养为自己的奴婢,便拿出很少的钱将之从父母手里夺走。

    加码仅仅是一枚银币,明明按照丹麦世界市场价,漂亮奴婢的价格也有五十枚银币。

    大发慈悲给了一枚银币还不乐意?!一路逃难饥肠辘辘的人如何抗住商人们健壮私兵的打击,他们被禁止打猎、渔船被没收,难民痛哭中的人呼吁多给些钱,而年轻的女子哭哭啼啼被带走。

    年轻漂亮女子将为奴婢,年轻而有潜力的男孩将为小厮。

    因经历惨败,逃亡村民那些健壮的樵夫渔民已经不多,他们因自己足够强壮立刻被商人吸收为武装家奴。相对于年幼的奴隶,这种人因很有力气具有利用价值,于是连带着自己的妻儿都成了商人家奴。

    主战派的村庄难民在银堡并没有得到庇护,反倒是传统公社的组织因最后的精锐被抽离而继续瓦解。

    城外出现了一大群难民,银堡的人们并不关心他们的安危,没有意愿更没能力去救济数千人。

    因为,这座城仅仅是聚拢自己人已经让城市变得拥挤。

    附近的村民一直给银堡富人提供麦子、奶制品和鱼肉,城内手工艺人给商人提供各种消费品。

    银堡是商人之城,亦是内部实现了共和,自成一体的利益共同体为了自身权益不得不排斥大量难民,尤其是当前丹麦世界正处于“大割裂时代”,银堡必须结寨自保。

    他们防备着难民,便在港口区安排人手巡逻,击沉任何试图捕鱼充饥的难民船只,也在城墙上布置人手,又在夜里安置火把。

    他们在城外还布置了巡逻队,若难民试图打猎,破坏附近的庄稼,披甲的战士就离开发起进攻。

    于是,难民觉得自己一厢情愿的前来避难是自寻死路,可惜,现在大部分人连离开都力气都快没有了。

    关于罗斯人进攻这件事惊得全体银堡人大呼不可思议,大家毫不犹豫想起当年的恐怖。不过比起这些,眼前的数千难民又是威胁,恐怕罗斯军队还没杀过来,饿疯了的难民率先攻城了。

    银堡大门紧锁,城内哀鸿遍野。城内的议事厅内,全城有财富的人挤在这宽大的长屋内,气氛焦躁恐惧。

    那些成功从韦克舍逃脱的商人们被大家重点关注,就由这些人介绍一番韦克舍最近发生的恐怖。

    关于韦克舍遭遇强袭,派出的两千大军全军覆没这件事,银堡方面不得不相信。

    有人站起身,他瑟瑟发抖地为逃回来的商人背书:“只可能是罗斯人!大肆杀戮,这种事只有他们干得出来。”

    “所以,我们的堡垒会被他们围攻,他们也要杀死我们?!”一位老者捂住脑袋惊恐大呼:“就像当年那样!瑞典人进攻我们!但是这次,没有哈夫根大王帮我们!”

    此言引得更多人痛苦。

    哈夫根大王已经死去八年了,彼时这个事实上的僭越者称王,他带领丹麦军队四处出击,使得军势大有恢复很久很久以前高德弗雷大盟主的趋势。

    大王死了,就是被罗斯人的首领所杀。站在银堡的立场,哈夫根大王帮助银堡打退了瑞典的进攻,他是银堡人拥护的王者,可惜他死了。

    一个来自法兰克的走狗靠着强大军队在丹麦夺权,不过在两年前,罗斯军队击垮了这个新僭越者霍里克。

    丹麦已经没有最强大的首领,各个部族能顾得住自己已经很好。若是银堡遭遇袭击,没有人觉得会有外来领主出兵帮助。更糟的事,谁能保证援兵是真的援兵,还是趁火打劫之辈。

    银堡商人们确信自己会遭到罗斯人的袭击,在危机中有人高声呼吁:“要不,我们走!”

    离开银堡?确实是一个选择,但是代价就是放弃自己的宅邸,并去一片全新的区域定居,去独自面对各种危险。

    那位怀念起哈夫根大王的老者继续发言,他明确了自己的态度:“你们想走我不反对。我要留在这里,这是我最后的归宿,如果罗斯人来进攻,我就死守这里。”

    “那么谁想离开?”有人继续提议,“我是打算离开的。也许诸神诅咒银堡,我要离开这里。日德兰半岛和西兰岛都是混乱的,伯恩霍尔姆那边都是投降罗斯人的叛徒。我打算带着族人私兵离开,我去波美拉尼亚,当地的那群人很弱,我要控制一片地继续生活。你们……有谁跟我走?”

    去波美拉尼亚?房舍里呜呜一团乱。

    就地理而言,走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南端的银堡向着正南航向,当看到海岸线后,那里便是波美拉尼亚人和奥博特李迪特人的地盘。

    事实上,波美拉尼亚才是丹麦民族的故地,当盎格鲁人移民不列颠,丹麦人果断抢占其空下来的生存空间,可惜他们故地旋即又被西进的西斯拉夫人之波美拉尼亚人占领。

    丹麦人对故地都有远古的记忆,商人们与那边的波美拉尼亚人一直有着贸易。

    并没有几人支持逃命到波美拉尼亚,那里毕竟成了他人地盘,作为侵入者,除非大家可以军事击败他们。这对兵力有限的银堡根本无法完成。

    那么去西兰岛(今哥本哈根所在地)?当地的领主们大抵会毫不犹豫没收了商人带来的财产和奴隶吧,搞不好商人一家子也成了奴隶。

    任何的逃亡计划都被质疑,反对者并非反对逃跑,而是担心自己会被当做大肥羊宰掉。

    然而,当成功撤离的韦克舍商人说明罗斯军队的细节,本就吵成一锅粥的人又匪夷所思地安静下来,一张张满是胡须的脸面如死灰,议事庭陷入死寂。

    “太荒谬了!怎可能?!”突然有人一拍大腿起身,“我不信!只有法兰克人有骑兵,那群罗斯海盗就是船只比咱们好,他们怎么可能有骑兵。你们……”说话者又指着逃回来是人:“谎言!彻头彻尾的谎言。你们是要为自己的战败找理由,你们见过骑兵吗?!”

    这话真将人稳住了,公平的说,逃回来的韦克舍商人确实只是听最初的难民描述此事为真,他们无法自证真的见到了骑兵。

    不过有一个事情是毋庸置疑的,韦克舍真的死了两千人,连披甲的三百名佣兵都有去无回。

    难道银堡能集结出一千名披甲战士吗?

    银堡没有常备兵,巡逻的武装者都是议会庭的商人们众筹的。现在城市面临巨大危机,就算有些人决议坚守,一些人觉得危险马上降临,决议散会后就变卖家产居家撤离。

    但对于有些人,这何尝不是一个低价收购宅邸财物的机会?

    甚至商人们因为并没有真的看到罗斯人,竟有人魔幻的推翻之前全部的讨论。

    “或许韦克舍真的完蛋了!但是我没见到罗斯军队,他们可能来也可能不来,他们只是有进攻的可能性。但是我们城外的都是什么人?你们针对罗斯人讨论很多,居然不担心那些饿疯了的家伙进攻我们?”

    这话也有些道理。

    人们总愿意自己现在看到的,也只愿意相信自己所相信的。那些韦克舍难民太多了,他们是一群饿狼事实上把银堡团团围住,唯有港口区是面相大海的,为大家提供撤离的退路。

    议会庭散会了,商人们并没有讨论出如果罗斯人杀来当如何。他们得出的唯一共识就是提防事实围城的韦克舍难民。

    和他们耗!只要耗死这群饿鬼银堡就能得救。

    因此银堡还是采取了动员,农夫、渔民、手工业者都武装起来,商人们贡献自己的私兵和奴隶。那些一度因为受伤或是大年龄找不到金主的失业佣兵现在也全部再就业。

    如果有机会,商人们并不愿不打一仗就离开自己经营很久的宅邸。不管怎么说,当年银堡吃了围墙不佳的亏才遭遇瑞典军队劫掠,而今坚固硬木围墙屹立,就算是罗斯主力来了也得慢慢强攻吧。

    所有的武装者接到这样的要求,“外面的人不准进来,但有试图进城的人,你们就杀了他。”

    银币结寨自保的同时,商人们都想到了后路。码头与堡垒有一小段距离,所有逃命用的长船已经备好,若是事态紧急商人自可第一时间走小门出城,跳上船划桨离开。

    有的人拥有后路,有的人只能祈祷诸神保佑银堡。

    但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罗斯军队还是出现了!所有关于是否存在骑兵的讨论,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多言

    骑兵与韦克舍同盟军突然出现,大量举着的罗斯旗帜显得这支大军杀气四溢。

    同盟军的战士尽量把突击自制的罗斯旗帜挂在矛上任其随风飘扬,以此彰显自己的臣服也是避免打仗时被误伤。

    同盟军的狭长船队纷纷进入波罗的海,这里已经是广义的丹麦海峡,缺乏给养的他们立刻舒展阵列就地捕鱼。面对如此多的扬着罗斯旗帜的船只,巡逻的银堡人被吓得晋级划船回港口避战保船。

    瞧瞧吧!这是多么奇幻的景象。大小船只的主人都是韦克舍人,他们刻意扬起罗斯旗帜捕鱼,不但无视杵在小悬崖的银堡,更无视银堡外坐了一地的人。

    这在银堡人看来可怕的罗斯海军要封锁港口,马上要全力攻城!

    但在韦克舍难民看来,杀人如麻的罗斯骑兵声势浩大,他们非要杀了所有人才罢休。

    现在,菲斯克掌握起生杀大权。

    “那就是银堡了。”下了船的哈弗勒斯手持木杖指着堡垒。“大人,你……打不打?”

    “居然真有围墙,我的铁蹄无法踏平他们。可恶,我竟然没有机会立大功。”

    菲斯克太无奈了,他手头就四百余真的有力战斗之人,更无攻城的重武器,也无海军游荡。很糟糕的是军队给养并不能维持太久。

    他知道自己当前的地理位置,现在需要找到国王汇报自身情况,也该尝试找到船只联络伯恩霍尔姆的同盟势力和自己人。

    此刻,卡努夫气势汹汹走来:“兄弟,立功的机会来了。我想打一场,奉不奉陪?”

    “你要攻城?”骑马的菲斯克附身询问。

    “未尝不可!你可知道阿里克的吹嘘想当年他带着四百多兄弟……”

    “打住。此事我懂。但是大王告诫我爱惜骑兵,若无必要我们不该离开进攻。”

    “我就怕他们见到我们想办法逃走。依我看还是打一场。你看到那里还坐着很多人吗?”

    菲斯克瞄一眼:“确实。”

    “反正不是我们的人更不是盟友。我的剑告诉我它要饮血,我们冲过去砍杀,吓傻银堡人逼迫他们投降。”

    “是个办法,咱们赶紧商量一下。”

    到现在菲斯克完全不知城市之外待着的人们究竟什么身份,反正不是友军和同盟者,进攻杀死他们,罗斯军完全不必顾虑。

    真正的韦克舍同盟军大部分上岸,仍有大量船只在游荡捕鱼。

    “你们只要上岸挥动旗帜即可,为我们呐喊助威!剩下的只是我们罗斯人的战斗。”菲斯克如此命令,又令海格和哈弗勒斯,联络那些在场的同盟军的村庄首领们修筑滨海营地。

    同盟军和非战斗人员自然不会参与战斗,他们目前作为气氛组,主要显得罗斯军兵力雄厚即可。

    于是,骑兵步兵总集结。

    在号角声中骑兵排成非常宽大的骑墙,步兵紧随其后。

    见此恐怖景象,不相信罗斯有骑兵的人全都傻了眼,也一瞬间清醒过来。银堡这里号角大作,做好战斗准备的各色武装者决定坚守城市,而商人们全都溜回家中轻点细软准备跑路了。

    这可苦了饥肠辘辘的难民们,部分人饿得干脆啃食芦苇树皮,现在实在缺乏体力的他们勉强站起来,惊恐中向着银堡移动,祈求守卫者们打开大门。

    然而,迎接这些难民的是银堡守卫者射出的箭。

    见得伤亡,难民纷纷退却,但罗斯骑兵的进攻已经开始。

    疲惫饥饿的难民们被两面包夹,他们没时间思考,只因骑兵的剑已经劈砍上来,训练有素的骑兵开始阳光下的杀戮。

    他们吼着“乌拉”“奥丁”,甭管被杀者具体身份,骑兵以此向诸神血祭。

    乱杀景象看呆了银堡守卫者,骑兵杀戮百闻不如一见,他们庆幸自己有围墙保护,放下弓矢纯粹做胃口看客,目睹那些被自己拒绝援救的韦克舍难民,被穿着白蓝混色着装的经典罗斯兵杀戮殆尽,成为一出染血的戏剧……

第915章 银堡战役始

    骑兵冲击引得大地震颤,墙式冲锋配合罗斯骑兵白袍的色调,犹如巨浪拍打礁石,犹如大潮冲入海岸。

    难民从没有见过这个,此生首次见到顿时顿悟,他们已经猜到了那些韦克舍战士的死亡原因。

    连勇敢的战士在这些怪物面前都被轻易碾碎,如今落难到银堡的自己……

    菲斯克亲率骑兵冲锋,他下达的命令非常无情。

    罗斯军队一反常态,对着一些可以手下留情的人挥动宝剑。倘若留里克在场,他会考虑一番再决意是否动手,然菲斯克决意把握时机。

    战马冲撞难民,铁蹄将跌倒者直接踩得筋骨断裂。骑兵挥动钢剑肆意砍杀,明明见得那其实是惊恐尖叫的女人,由于命令是绝对的,他们痛下杀手。

    一次凶狠的冲锋,犹如狼群进入羊群。

    冲撞、践踏、劈砍、戳刺,本是坐了一地的难民被“梳理”一遍,当骑兵从一边冲击到另一边,只见战场一地不动的尸体、蜷缩哀嚎的伤者,以及侥幸脱离战场向着银堡木墙狂奔的人群。

    “继续杀!给我砍!”菲斯克钢剑染血,杀戮让他的心智被蒙蔽,整个人成了怪物。

    或者说整个骑兵队已化作怪物,每一骑皆杀红了眼,他们马头调转继续追杀。

    他们左劈右砍,或是站桩射箭,骑兵在以最快速度杀戮眼前乱跑的敌人。

    如此暴戾的场面,那些观摩战况的同盟军看得脊背发凉,原本的掠夺渔获的工作也都停止了。捕鱼者、岸上布置营垒者,他们探着头看着骑兵乱杀践踏,双腿止不住地打颤,不少人干脆被吓得坐在地上。甚至有随行奉命埋灶的女人吓得昏阙。

    商人哈弗勒斯看到了,一名骑兵竟砍飞了人的脑袋,又看到了有骑兵手持骑矛信步戳刺跪地求饶之人。

    “真是恐怖。他们还是这样的杀人……那些人明明是……”

    听到他颤抖中感慨,海格拄着木杖而来,轻拍这位商业伙伴的肩膀:“罗斯人给他们机会了,他们一定要战,落得如今的地步是命运。”

    “真是命运?罗斯人如此残暴,我们和他们合作,就如同与洛基定下契约。”

    “至少,我们站在罗斯人一边。”海格的心头如同压了一块石头,他面前嘟囔:“我见过罗斯的王,一个不像是恶神的年轻的男人。那个男人既然统帅了很多部族的军队,定然也欢迎我们的加入。”

    “我们当如何?向咱们的同族开战(指落难的难民)?”哈弗勒斯陷入矛盾:“我其实不想如此。”

    “那就观摩吧。我带来的延雪平人不想攻击银堡,你韦克舍人也如此。我也不知道那位年轻的将军想如何,现在静观其变吧。”

    固然非战斗人员和韦克舍同盟军不参与战斗,他们每条船都旗帜高悬,又在河流入海口大建营地,不管怎么看都证明这有一支庞大的军队打算进行长期战斗,就显得骑兵仅仅只是大军中的一部分。

    菲斯克的骑兵快速逼近城墙,此刻拥有约莫四米高、建筑材料都为松木混夯土的墙,难民想要徒手攀爬根本不可能。

    那些难民有男有女甚至还抱着婴孩,他们本是饥饿的,却在生死存亡之下爆发出恐怖的只怕也是最后的强劲体力。

    他们扣着木料使劲攀爬,即便指甲崩裂手指流血,为了活命也要攀爬。

    但在银堡人看来这群难民有如“吃人的魔鬼”,并不比那些罗斯骑兵弱多少。

    “不能让他们爬上了!杀了他们!”

    银堡守军除却那些职业佣兵、商人私兵以及武装奴隶外,城市民众为了自己的安危,任何拿得起武器的男男女女为了自己的生命、财产投入到城市保卫战。

    装满沙土的瓦罐变得沉重,被守军使劲砸向下放,进准砸中攀爬者。

    短矛向下戳刺,持弓者俯身射击。

    甚至有人创造性地相处招数,便是缆绳捆住岩石,从高处抛下,再把染血的岩石拽上来再砸一次。

    这场面是正在乱杀中的罗斯骑兵想不到的,一时间菲斯克搞不懂银堡的家伙怎么与被自己杀戮的家伙们自相残杀起来。

    骑兵的背后已经是一地尸体,那些被劈砍、践踏受伤的人转瞬就迎来死亡。

    是卡努夫,他带着全部的常备军步兵,排成单薄盾墙肩并肩梳理战场。

    他们向倒地者施以“仁慈”,任何的伤者都被剑刺中要害促其速死。

    故当卡努夫所部走过,他们的身后不可能再有活人。

    现在的战局让菲斯克看不懂,那木墙虽谈不上高耸不可攀,至少骑兵不会长翅膀飞过去。

    “都停下!”菲斯克勉强控制住了杀心极重的部下,他把将骑兵收拢后再令队伍重新展开。

    “收剑!持弓!向敌人射击!记住,前面的所有人都是敌人!”

    所以,菲斯克不是针对那些主战派韦克舍难民,还包括银堡守军在内,他们全都是敌人。

    骑兵列阵开始站桩射箭,一张张反曲弓纷纷对准高空,向银堡方向抛射轻箭。

    箭羽多是家鸡的飞羽黏合,主要呈棕黄色的箭羽被故意倾斜黏合,箭矢便在空中打着旋,以极高的稳定性坠落。

    骑兵根本不会蠢到冲入激战正酣的银堡城下大肆杀戮,恰恰是这些被杀得发狂的难民客观上在帮助罗斯军队攻城。如此好事岂能不把握?现在要做的正是射箭削弱敌人的实力。

    密集箭矢从天而降,三百骑每次骑射便是三百支箭构成的弹幕。

    单单是集结大量弓箭手射击,这都是银堡居民从未设想过的战术。

    且看城内,妇女、孩子以及很多上年纪的人,他们或是用木铲或是用手将沙土塞入陶瓮,或是将一些用处不大的石围墙拆掉,将陶瓮石头徒手运到前线。

    但是,箭矢来了。

    尖锥箭簇的破甲箭无差别攻击,支援前线的人、士兵开始中箭。

    他们尖叫中四处躲藏,士兵将盾牌举过头顶试图将中箭嚎叫的人拉入安全的棚舍,支援前线的工作也纷纷暂停。

    难道躲在房舍里就安全了?受惊的人就近涌入长屋,奈何草垛屋顶并不能阻挡全部的箭矢。

    室内也变得不再安全,于是很多人向着城市的另一方涌去。

    银堡是一座建立在小悬崖上的城市,甚至于港口还有一点点距离。城市在这种地界就是依托悬崖防御,如此只需要在面相内陆的方向修筑城墙即可完成防御。

    他们在多年前重建银堡时的主要思路就是防守,如今他们更想从这个倒霉的地方逃跑,奈何他们忘记了给自己设立一条快速设立路线。现在,大家只能躲在各种可以防住箭矢的屋舍,祈祷城墙可以挡住罗斯人以及韦克舍难民的进攻。

    于是,卡努夫带着兄弟们与站桩射箭已然切换到自由射击模式的菲斯克会和。

    卡努夫看明白了自己好兄弟的所为,当即觉得这太过离谱,这边拎着滴血的钢剑指着引爆仰视询问:“菲斯克。你在做游戏吗?你一位用箭就可以击败银堡?”

    “也许可以吧。”菲斯克耸耸肩。

    “算了吧。你把大量箭矢发射去,不就是给他们送武器?让兄弟们先暂停。”

    “这……也好。”

    菲斯克想了想确实是这个意思,他的骑兵在战斗中又是劈砍又是射箭的,胳膊难免变得酸痛。

    大规模射击行动暂停了,罗斯军并不知道银堡城内的情况,城墙下的惨剧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墙角下出现了骇人的尸堆,死者互相堆叠,便有人顺着尸堆向上攀爬。

    与此同时,杀红眼的银堡守军持续扼杀墙下人的任何登城企图,因为守军现在有理由相信,城下之人与罗斯军队就是一伙儿的!

    甚至于城内因为人心惶惶,那些之前交了钱才进城的人们都成了怀疑对象。

    银堡只有两个门,骑兵的机动性又非常强。第一大门现在正是战场,守军誓死守卫坚决杀死所有试图攀爬者。

    第二门虽不大,它已经被卸下车轮的手推车封死。

    银堡封锁了,两座门旁皆有士兵把守,之前进城的人暂被控制起来。这样内部即便存在间谍破坏者,也休想擅自打开大门让行如风的骑兵冲进来。

    菲斯克和卡努夫会和,四百名战士仍是毫无损失。战马的宝贵的,马匹经过高强度战斗需要休息,骑兵全体下马与步兵混在一起。战斗仍将继续,菲斯克并不愿退兵。

    一头熊露出了可怖獠牙,菲斯克冷酷道:“那些逃跑的主战派必须死,我们已经杀戮很多,不如把事情做绝。”

    “如何?立刻攻城?这城墙……”卡努夫看了一下,“当年阿里克才十九岁,他砍了一棵大树带着兄弟们抱着大树撞垮了墙,我们可以效仿。”

    “我也有此意,不过我还有更多计划。”

    “你其他的计划以后再说,现在我们如何?继续攻击?”

    菲斯克想了想:“至少继续制造杀戮,就射杀城下的那些人!将他们全部杀死!然后,我们绕道进攻他们的港口。”

    “好想法!”卡努夫笑出了声:“这样他们没了船,银堡人插翅难逃。据说这个城市里面还有很多银币珠宝,我们可不能让这些宝贝跑咯。”

    没人有任何愿意收留主战派韦克舍难民,他们遭遇两面包夹芝士,被肆意杀戮殆尽。

    木墙下堆叠着厚厚的尸体,血水浸染大地汇聚成猩红溪流,慢慢流向海洋。

    少数试图逃离者被罗斯骑兵追赶杀戮,遂围绕着银堡形成一圈“死尸带”。如此场面颠覆了银堡人对战争的认知,那种维京式的盾墙冲撞、战士野蛮互砍非但没有出现,罗斯军队显然毫无损失就杀戮无度。

    箭矢那棕黄色的箭羽插在银堡内的沙石地上,密密麻麻有如亟待收割的燕麦田。

    固然城内拥有弓的战士觉得这算是意外的武器补充,可接下来的事情让人心碎。

    罗斯军队终于退却了,但没有完全退却。

    那些一支不做行动的飘扬罗斯旗帜的船只居然冲击无人驻守的港口了!

    银堡的码头被攻占,守军则惊恐认为敌人要抢滩登陆换个方向继续攻城,疲惫的战士又急匆匆运动到码头方向的那面矮墙,少数持弓战士已经在向他们抛射箭矢了。

    所谓的罗斯军队正是看了一阵子大戏的同盟军,这些韦克舍的主和派同盟者,他们不得不用攻击银堡人的方式自证忠诚。

    他们并没有参与到战斗,自证忠诚的手段不但简单,甚至也极有诱惑力。

    船,对于普通的维京人小家庭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你们去把攻击他们的港口,把银堡人的船只全部夺走,谁抢到就归谁,我们罗斯不跟你们抢。”菲斯克如此命令。

    如此那些零星的反击箭矢根本就被同盟军的“抢掠大军”忽视,他们把长船、小渔船乃至大型一些的货船全部拖走,一顿凶猛的掠夺,彻底切断了银堡人从海上逃亡的可能性。

    至于一些难以解开绳索拉走的船,本着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的阴暗想法,同盟军的男人将这种船毁坏掉。多亏了他们没带火种,否则定要再在港口区点上一团火。

    而火,何尝不是一种恶毒的攻击手段?

    菲斯克也不是没想过火攻技巧。

    他本是落魄之人,全靠着忠于留里克才得以重用,他想要建立大大的功业便悉心学习。关于把一般的箭矢改造成火焰箭并施展火攻,他从留里克这里学到了这等特种战术,不过考虑到自己的目的,此事不便于在银堡使用。

    因为烈火焚城极大概率把银币烧成满是杂质的硬硬一坨,那就太糟糕了。

    制造了巨量的尸体,杀伐无度的罗斯军回到了入海口的营地,这里已经点燃大量篝火,给予归来战士的犒劳就是大量煮熟的燕麦。

    傍晚,战斗已经结束,如血残阳下罗斯军针对银堡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海陆包夹的态势。

    一地的尸体没人收殓,尤其是银堡城墙下尸体最是密集。

    不得不说菲斯克是一位很好的学生,既然留里克大王善用“篝火惑敌术”,他现在就有样学样。

    固然敌人走海路逃跑的可能性随着船只不是被毁坏就是被收缴变得完全丧失,也许银堡人会趁着夜深溜出城进入远处森林。

    由夜色掩护,带着火种的罗斯战士开始围绕着城墙外的空地大肆点燃篝火,以营造出更多罗斯军队趁夜抵达的假象。

    战马聚在一起,它们被饲喂一些加盐燕麦后就地休息。

    士兵在吃了一顿煮燕麦后,菲斯克不得不就自己给养问题,再结合未来的战斗方案调整物资用度。

    罗斯军军官们以及那些同盟军各村头目,众人聚在一起悉听菲斯克和卡努夫两人谋划好的方案。

    一番客套的自我赞誉以及对同盟军有很强执行力(指掠夺渔船)加以肯定,罢了菲斯克强调军队的目的。

    “我们已经打到了这里,我必须拿下银堡!这里人的死活我无所谓,里面的财富是属于罗斯的。我要学习大王以尽量少的伤亡夺下此城,我不会命同盟军强攻,我会以巧妙的方法夺下城市……”

    何为巧妙的方法?摇人!

    将有船只离开战场一路向南,打出罗斯的旗帜直奔南方的博恩霍尔姆岛,要求盘踞在那里的御用海盗之老罗斯人斯普尤特前来助战。

    这会消耗一些时间,但菲斯克也不是把胜利寄托在斯普尤特的海盗军及时抵达。

    恰恰现在战局在罗斯进队极为有利,军队已经把小小的银堡包围起来,固然麦子存量不多,但食物不知是麦子。战马可以肆意啃草,包括啃食这附近燕麦田的秧苗。人的伙食更好解决,面对着大海,渔民大规模进入海洋捞鱼、钓鱼即可,因为韦克舍同盟军很清楚,面前的大海就是鲱鱼、鳕鱼的来源地。

    过去这里并非他们的地盘根本无权捕鱼,如今正是零成本掠渔的好机会!

    银堡城内不可能再得到补给,倘若天不下雨,因河流控制权完全在罗斯军手里,他们连淡水补充都能断绝(城内无井)。菲斯克估计到自己可以硬生生耗死银堡,但事情发展之快远超他的想象……

第916章 “秃头”菲斯克的强袭

    现在,菲斯克的骑兵站在了所谓的哈讷湾,这里是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最南端的一处宽大海湾,银堡或曰瑟尔沃斯堡被罗斯军队团团围住。

    海浪拍打礁石,海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凶猛。

    连日来的好天气突然暂停,太阳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密度的乌云。温润的南风暂且消失,来自北方的风突然带来北极恶寒。

    刚刚结束战斗,罗斯军以及众多同盟军战士注意到了天气异变,海波变得过于起伏,吓得渔船不得不撤回避风,甚至于菲斯克的“摇人”计划都暂停了。

    归来的人们带回一批渔获,五条长度达到折合两米长的波罗的海真鳕(本时代尚未捕捞殆尽)让人大开眼界。

    气温越来越凉,人们不得不就地伐木搭建一些窝棚,而那些银堡附近村民遗留下来的房舍,自然被罗斯军占领。

    人们搭建临时马厩安置马匹,将全部的后勤物资尤其是燕麦运到占领的房舍中。罗斯军以及同盟军人员庞杂,现在即便是下雨大家也要忍耐。

    篝火霹雳啪响,气温低得又开始冻手。

    烤火的菲斯克一脸牢骚:“看来要下雨了,真是可恶,我不讨厌雨,但是现在它是一场灾难。”

    “显然,你派人去博恩霍尔姆岛的计划可以暂且搁置。”卡努夫耸耸肩,他的心情倒不错。

    “我希望速战速决,也不希望真的把银堡毁了。如果晴天持续下去,我们可以硬生生耗得他们口渴而死,现在难道诸神在帮助他们?还是因为我们的杀戮让诸神愤怒?”

    “神不会纠结这种事。我们明明完成血祭,诸神会高兴的。”

    卡努夫话虽如此,现在的局面确实是没有人给那些银堡城墙外死了一地的人们收尸。那里的尸体超过一千具,残破死尸躺得横七竖八,只是站在高处看一眼境况,任何人都会大吃一惊。

    “如果一直无人收尸,现在正是夏季尸体会很快发臭,倘若臭气飘到我们的营地,我会一直干呕无法吃饭更无法睡觉。”

    “倘若如此,也会臭得敌人无法忍受。”菲斯克狠心道。

    “所以我们就等这场该死的雨降下来?要不然,我们集结所有人,把那些同盟的家伙全部带上发动强攻?”卡努夫又问。

    “我信不过他们。”菲斯克摇摇头,眼角瞥了一眼那些远处扎营的韦克舍同盟者,“我看得出来,这群人只想占便宜。如果他们勇敢,就该在当时拼命抵抗我们,恰恰他们主动投降。战士们都累了,降雨是个休息的契机,我们在这里和银堡耗,我再想想对策。”

    听得,卡努夫也不在强调什么,拍拍自己老朋友的肩膀:“好吧,我还是先把遮风挡雨的住处准备好。”

    一场夏季的降雨淅淅沥沥开始,雨水一度有些大,它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降雨持续了长达两天,待到第三天的下午阴霾才渐渐散去。

    在美妙的夕阳照耀下,湿漉漉的人们终于得以走出避雨所,将提前保存的干柴拿出来勉强把有限的篝火点燃。

    男人们争相脱掉自己湿漉的衣服,利用篝火尽量烤干。但是森林还是湿漉的,海波依旧波涛汹涌,困难时期尚未过去。

    两天的降雨弄得大地泥泞,战马的优势大打折扣。

    即便没有战马,骑兵以步兵方式列阵依旧威武霸气。

    新的一天阳光明媚,恩润的南风又回来了,气温回升的同时世间的潮湿也在快速消退。

    菲斯克眼望依旧大门紧闭的、孤悬于海边悬崖处的银堡,他号召战士们:“兄弟们!走!去吓唬他们!”

    攻城?不!至少今天不是。

    降雨期间菲斯克难得再与那些同盟的村庄首领聊聊,这些男人毫不掩饰自己对眼前大海的喜爱,一旦谈到进攻银堡,这群人又纷纷面露难色。

    说白了,韦克舍同盟军并不愿意真的对丹麦人开战,就算之前口号喊得震天响俨然是虚与委蛇。

    他们渴望的是掠夺到财富改善自己的生活,而今他们可以肆意用缴获的船只捕鱼,肆意用缴获的陶瓮煮盐,韦克舍村庄联盟现在以罗斯王国的同盟者存在,有了一位强大又慷慨的靠山,他们的掠夺堪称肆无忌惮。

    对于这种人菲斯克也懒得逼迫什么,他觉得自己是在慷他人之慨,还好这群“不想战斗”的同盟军是捕鱼好手,罗斯正规军以及带来的非战斗人员的所有伙食,都由这群仆从者提供了,客观上算是帮了大忙。

    而降雨,也是给银堡守军帮了大忙。

    守军仍是大门封锁,当降雨发生后,城内人将所有的容器拿出来,竭尽所能收集雨水。他们做好了长时间坚守的准备,由于城里人员数量并非太多,一批人又是伤重死去,剩下的燕麦、咸鱼足够大家再坚持一段时间。

    城内人的思想很混乱,有的人觉得罗斯人凶残无比,投降迎来的定然是背信弃义后的杀戮,与其窝囊死不如继续坚守希望奇迹发生。

    另一些人觉得无论如何,当派出使者去和罗斯人聊聊,也许对方会提出一些可以接受的条件,然后大家搞到船撤离。

    说此言的当然是主和派商人,奈何倘若真是如此,定然意味着大量逃难进入的农民、手艺人和渔民独自面对风险。如今大家是同一个绳上的蚂蚱,一些人居然想着自己逃跑弃更多人安危不顾,真是岂有此理。

    愤怒的民众已经武装起来,悲愤的场面逼得任何的谈判畅想暂被搁置。

    至少城里最有战斗力的职业佣兵、商人私兵几乎都是丹麦人,本着自己的荣耀,他们并不愿意向罗斯人投降。他们这三百余人维持起银堡的防务,现在他们决议再坚守一段日子。

    毕竟那群罗斯人不一定能打下银堡的围墙,上千人待在这里总不会一直无聊地待下去,说不定不久就离开了。

    所以雨后罗斯军再度列阵出现,城市守卫者全部登上木墙,他们站成密集的队形试图制造一种假象——城里守军人数庞大。

    菲斯克扶正头盔眯眼看一下,见得那些守军居然站得密密麻麻,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骑兵步兵合计出动三百人,菲斯克今日原本的计划只是向银堡宣布自己没有走,二来也是看看战场的那些尸体。

    现在的场面非常恐怖,满地的尸体正在快速腐化,场面变得更加恐怖,这对经历过多次大战的常备军战士仍是不小的精神考验。

    仔细嗅,已经可以闻到淡淡的臭味,只要阳光继续明媚下去,这里定是臭不可闻如同被诅咒之地。

    就在军队结阵前进之际,对和谈完全放弃幻想甚至不屑于和谈的守军,向着罗斯军抛射箭矢。

    那本就是罗斯人的箭,短木弓抛射的箭矢借着南风非得更远,落在了罗斯军前方不远处。

    此举象征意义完全大于实战意义。

    “看来他们坚决战斗!我们回敬他们!”菲斯克大声命令:“箭阵!”

    所谓“罗斯箭阵”,便是弓弩手在阵前排成线列阵施行三段击。菲斯克这边是十字弓手混合反曲弓手,虽是南风对于罗斯一方有所不利,靠着强弓硬弩的技术优势,仍能对着敌人来上一轮重击。

    于是一轮箭雨抛射,南风吹动密集的飞行箭矢,最终所有箭以几乎标准的直角从天坠落。这又把银堡守军砸了个狗血淋头,造成五十余人伤亡。

    守军实在无奈,自己的弓矢够不到罗斯人,如今就只能被动挨箭吗?

    便有十多人惦着木箱子脱离垛墙的保护,站在高处撩开自己的袍子。

    站在罗斯人的立场,只见敌人那里一排白花花的东西扭来扭去,伴随着的还有守军挨过一顿箭雨后的哄堂大笑。

    他们的举动分明是嘲讽,反倒是把菲斯克和卡努夫逗乐了。

    “如何?”卡努夫半掩着嘴巴:“他们在嘲讽你。得把那些退了毛的野猪射杀。”

    “可以,钢臂十字弓能精准射击?”菲斯克问。

    “若是有个很好的支架是可以的。”

    于是,两名战士的钢剑狠狠插在草地上,剑柄相交构成夹角,以麻绳捆扎拼凑成凑合的两脚架。菲斯克端着一支沉重的钢臂十字弓,将一支短粗重箭安入滑道。

    卡努夫亲自处理,他半跪着身子以大仰角瞄准,轻轻扣动扳机。

    短粗重箭一样是旋羽箭,它在空中疯狂旋转,以一个低平的角度直接撞击站在高处来回扭动臀部的守军。

    一声惨叫,一名倒霉蛋被重重击落,最后掉在城内不一会儿就失血过多死去。

    如此场面吓得守军全都缩头,他们震惊于罗斯人竟有神箭手,可不敢再公然挑衅嘲讽了。

    “一场闹剧。卡努夫,你干得好。”菲斯克扭头道。

    卡努夫拍拍裤子把十字弓收好,故意眨一下眼睛:“如何?我的技术。”

    “一般。只能说是大王发明的武器好。”

    “嘁,就不能承认我是神箭手?也罢,你接下来打算如何?不如我这就砍一棵树撞上去。”

    “那就砍吧。”菲斯克也懒得再保守了,“你快去砍树,我带着兄弟们好好准备一番。”说着,他又清清嗓子:“真是的,我真是吃饱了撑的要在这里和他们耗。敌人就是一群懦夫,我们居然高看他们!我们准备强攻吧。”

    卡努夫从不反对强攻,既然自己的老活计开了窍,自然完全赞同。

    菲斯克决定强攻,计划着破城后把杂七杂八的人杀掉,将有用人员俘虏,将传说中的“银山”夺走。

    故而在当晚他进行战争动员,待在营地里的战士们渴望着独自攻城的巨大声望军威。

    “银堡之所以叫银堡,传说那里有座银山。但是大王又令,银子和珠宝是归王国的,钱财会用于改善咱们所有人的生活,除了这个你们不能私吞,其他你们随便夺取!”

    “我听说银堡里有很多商人,他们豢养了很多女奴!那都是些非常漂亮的又非常年轻的女子,不如你们掳来做自己的女人,再给你们生很多孩子!”

    “如果让大王知道是咱们兄弟夺了银堡,我们都会成为英雄。想象十二年前的阿里克(指828年罗斯军偷袭哥特兰岛),我们会和他一样。”

    ……

    罗斯军这边热热闹闹地搞动员大会,也吸引来一批同盟军的战士。这些人决意不听自己村庄首领的指挥,执意要求直接参战协助罗斯正规军。来者人数不少,占有全部一千余人中的五分之一,有二百人决定一改之前的计划执意蹚浑水。

    菲克斯知道这群家伙就是一群战场混子,罗斯军一旦破城,这群家伙就尾随入城打劫。就是这群人把昔日的贸易伙伴(指银堡商人)堂而皇之当猪宰,这种事情菲斯克其实不耻,但对自己的行动是有益的兵力补充。

    正所谓战端一开计划作废一半,尤其是两天有余的降雨大大打乱了菲斯克的计划,而他觉察到敌人羸弱后就不想再拖延。

    即便强攻会导致一些兄弟战死。

    但是那些守军已经撩开袍子恶意嘲讽了,加之破城的荣誉诱惑着大家,如今谁会顾忌自己的生死呢?呸!若是怕死就不配做大王的常备军。

    这群年轻的后生仔简直如十二年前的那群年轻的罗斯部族战士一样。十二年改变了很多,昔日年轻战士变成第一旗队战斗极为丰富的老兵,昔日年幼的孩子决意复刻辉煌。

    一棵松树轰然倒塌,它被锯子、斧头硬生生做出一个尖锥,缆绳捆扎它,使得整个圆木可以被一群战士肩扛木杆整体抬起来。此乃简易的攻城锤,就用它撞垮围墙。还是考虑到敌人从天而上的进攻,一些缴获的小渔船被拆掉,大量木料拼凑成巨大的盾,足以多人共同举过头顶扛住从天而降的石头。

    因为他们是常备军!罗斯军过去十多年对外战争的经验,他们必须学习一番。

    菲斯克对此绝非门外汉,他参与过一些城市攻坚战,对于攻破围墙他很有心得。

    银堡应该被攻破,菲斯克倒是做了两手准备。

    大清早,一艘缴获的长船安排上十名战士,再搭配二十名韦克舍同盟战士,桅杆挂上罗斯旗帜,离开了营地向着正南方的海洋漂去。

    抽签决定拿十个兄弟脱离今日的大战而是去博恩霍尔姆岛“摇人”,中签的人真是倒了大霉,偏偏是自己抽中了最短的那根树枝就只能感慨这就是神的命运。

    这艘长船的离开并未被银堡守军注视,因为大量船只已经进入海洋,那些船只清一色挂着罗斯的旗帜,他们拖网捕捞又是钓鱼,还有很多人猖狂的在岸上煮海水制盐以及修补渔网,明明是外来者俨然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地盘,这场面气得守军牙根痒痒。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们倍感害怕了。

    没有人注意到一条长船划着大桨快速南下,从菲斯克现在的营地到博恩霍尔姆岛的最北端,直线距离仅有八十公里。

    理论上他们犯不着一直航行八十公里才与那边活动的友军斯普尤特的船只相遇,晴朗的日子站在岛上的高处四目远眺,是可以单纯靠肉眼看到约莫二十海里外的船只的。

    既然已经决意强攻,菲斯克无意再去和斯普尤特分享攻破银堡的光荣,甚至于他也不能完全确定作为御用皇家海盗的那个家伙是否放弃快乐打劫的生活,帮助罗斯偏师北上攻击堡垒。因为菲斯克知道,斯普尤特以及同盟的落魄丹麦贵族拉格纳正在博恩霍尔姆岛积蓄力量,他们首先听从国王留里克的命令,自己就是一介二十岁出头的小子,不一定请得动他们。

    有大量不参战的韦克舍同盟军摇旗呐喊,有二百名愿意参战的同盟军战士跟着正规军前进准备趁火打劫,菲斯克的军队则排出大场面!

    他们的衣服已经洗干净,白色的缝合有蓝纹的战袍在墨绿色的大地实在扎眼。

    军队被分成三部分,步兵、骑兵和攻城兵。当下只有一百骑兵被安置在后卫,计划是打开坡口骑兵冲入砍杀。两百名步兵是弓弩手也能摇身一变成为剑盾手,他们是破城后首先投入厮杀的部队。

    攻城兵是最特别的,他们也有一百人,各个背着圆盾和剑,铁皮盔因为装饰着熊皮显得很怪异。

    三十人合理扛着砍好的圆木,其余七十人两人一组,举着就地取材制作的防箭防石盾。

    按照菲斯克的计划,他只要撞毁城门就取得一半胜利,接下来就只是军队的乱杀。

    战士们已经做好准备,他骑着马拔出钢剑直至前方:“罗斯人!进攻!”

第917章 银堡罗斯旗帜飘扬正是意味着罗斯王国对全部约塔兰地区的占领

    军队排出整齐队列向银堡的木围墙走出,阳光之下尽是身着白底蓝纹袍子的罗斯战士,他们的贴皮盔装饰着绒帽,一些人的盔顶还特意安装了蓝白相间的羽毛,如此场面守军从没见过。

    单是行伍整齐正面逼近,强力的压迫感有如胸口压了一块石头。

    从任何角度来看,今日罗斯人定然不是来耀武扬威的,守军确信今日便是大家的生死时刻。

    理论上,菲斯克可以在一张白布上用炭块以传统卢恩文写下一段话语,哪怕是诸如“你们洗好脖子等我去砍”这种单纯恫吓威胁的话语也好。

    他没有与银堡人交流的计划,或者说在他看来根本没必要和这些家伙交谈。

    罗斯军现在打出“为旧丹麦王奥列金复仇”的旗号,那根本就是动员大家的一个借口。

    非常讽刺的是,亲手剁掉奥列金脑袋的男人正是丹麦人拉格纳,如今此人摇身一变成为罗斯的盟友。

    菲斯克听说了那些说法,毕竟当年奥列金大王执意继续南下作战为的就是抢劫银堡的钱,那个男人一定程度成功了。

    机会落在自己身上,如今没有人再为银堡的丹麦商人出头,夺城掠银的光荣将属于这支偏师。

    持弓弩的战士走在前排,他们一言不发恰是威气逼人。

    突然间,号手举起牛角号,伴随着苍茫悠扬的号声,全军立定。

    罗斯军停了下来,大军立在一个非常微妙的距离上。

    与此同时银堡守军纷纷登上木墙,任何能拿得起武器的男人乃至一些女人,为了自己的生命决意和罗斯军拼个鱼死网破。

    守军高举着短矛、剑与斧头,站在高处耀武扬威,他们以诺斯语破口大骂,是咒骂罗斯人的无耻,亦是给处在绝境中的自己鼓气。

    “你们最好多多聚集,让我快速射杀你们。”

    菲斯克侧着脑袋眼光犀利看了一下,招来一人:“去!告诉前面的卡努夫,让他的人痛痛快快射箭!”

    传令兵麻利的奔到前阵,指令交给执行力很强的新锐精英卡努夫。

    “什么叫做痛快射箭?哦!我明白了……你回去吧,现在是我们的表演。”

    毕竟这场远征,罗斯王国从一年前的秋季就开始筹备。罗斯军的一大战术优势就是强弓劲弩,为此军队必须保有巨大的箭矢储备。整个冬季王国都在大规模制作箭矢,多年前主要是为了解决家家户户吃肉问题而施行的“家禽计划”,实在是对今日之战事的未雨绸缪。

    巨量的箭矢之箭羽是鸡毛,箭杆和黏合松胶取之不竭,箭簇是生铁批量铸造的便宜货,各类物资整合在一起,罗斯制作一支箭成本不高。

    如此菲斯克的这支偏师也可以非常豪奢地携带大量箭矢。

    下马的骑兵背着鹿皮箭袋,里面塞着三十支箭。

    如此箭袋已经非常沉重,战士们们觉得自己射箭行为就是火力支援,最多发射十支后冲撞城墙的行动就会来时。

    现在指挥官菲斯克又令,兄弟们射掉一袋箭。

    处在前阵的一百名下马骑兵将发射三千支箭?这对于骑兵来说仍是不小的挑战。

    卡努夫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作为指挥着拔剑大吼:“兄弟们!展现你们力量的时刻到了!把他们全部射杀,让我们轻松破城!”

    于是,战士们以大仰角举起反曲弓,轻箭纷纷搭在弓柄左侧。

    “准备好!hsjutra!”

    常备军有着大量的老罗斯部族成分,年轻的他们肩负着祖辈的荣耀,现在施展罗斯箭阵,以巨大拉距的突厥复合弓抛射第一轮箭雨。

    天空传来密集嗖嗖声,那些城墙上一度手舞足蹈的守军赫然面色铁青。

    聪明人第一时间抓住蒙了皮革或是再黏合一层木板的加厚大盾,又如龟壳般背在后背,其人再蜷缩成一团。

    守军并非清一色傻子,吃过箭矢大亏后就加强个人防备。可惜,对于银堡城内的大多数人,他们并不懂得合理防备。

    致命的箭矢如雨点般落下,第一轮齐射就造成伤亡。奈何这样的齐射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常备军战士的胳膊硬得如石头,他们有多个鹿腿骨制作的扳指,以东方流派撒放出致命的箭。

    他们抛射打击的是约莫二百米外的目标,大抵在城内制造一个纵深近四十米的坠落范围。

    南风拂面固然削弱了箭矢的射程,罗斯军的攻击正面仍是被强劲打击之处。

    战士的身边尽是可怖尸体,有的已经浮肿变样。城墙下更是堆叠了大量尸体,这些皆是之前难民的尸体,大量死者的存在并不能干扰罗斯军的进攻。

    不停地抛射,有的战士因胳膊渐渐酸痛降低了频率,齐射再难做到,化作自由射击的大家反倒打出了持续且连贯的火力输出。

    站在守军的立场,这不是冰雹,被箭矢击中就是深深扎入皮肉。固然罗斯人的剑如同一根针,它难以制造宽刃伤口,但恰是这根针,捅出一个幽深的血洞也不好愈合。

    不少守军士兵的“龟壳”因密布箭羽,他不是乌龟,活生生成了一只刺猬。

    射击是无差别的,连续的射击再造成城内多达二百人不同程度的伤亡,也逼的全城非战斗人员向着安全的城市南部之靠近悬崖的区域躲避。

    终于,罗斯军结束了这三千支箭的打击,胳膊酸痛的士兵气喘吁吁,嘴上流露怪异的笑容,等待着新的命令。

    见得危机终于解除,城墙的守军缓缓探出头,他们暂不敢耀武扬威,也不敢去拯救坠落城下的同伙。

    他们不知道罗斯人还会干什么,有极大概率是再来一顿箭雨袭击。

    但是,总攻开始了。

    菲斯克不会再让下马弓手们再挥霍体力,现在其余战士全面进攻!

    胳膊酸痛的弓手反向运动,他们去后方的手推车里领取新箭,有能力者便混在主攻队伍里逼近城墙下,对着可能守军进行压制射击。

    更多的战士围绕着那座三十人合理扛着的攻城锤,在众多持防箭巨盾的士兵掩护下,快速推进到城墙之下。

    如此场面,坚守城墙的区区一百五十名意志力极为坚定的守军战士,现在精神也在开始崩溃。

    守军向下投掷满是沙土的瓦罐以及单纯的石头,这些重物砸在木板树枝拼凑的“防箭盾”上就是听个响。

    他们也居高临下用短木弓狙击,奈何罗斯的十字弓手等的就是这种机会。

    未曾参与大规模抛射行动的战士守株待兔,轻型的木臂十字弓蹶张上弦,发射频率并不算慢,而精度极为惊人。

    随着胳膊酸痛的下马骑兵带着补充的新箭咬着牙进入城墙下,压制射击已然达到离谱的程度。

    何人敢露头?!

    有些露出城垛者旋即被集中打击,少有的钢臂十字弓近距离射击完全无视锁子甲,露头的守军战士胸口插着恐怖的短箭坠落而死。

    逼得守军就只能躲在城垛后,双手捧着重物向身后抛去,以期砸死一个敌人。

    这真是无望的防御,守军根本没法子遏制罗斯军的强攻。

    守军现在唯一期望的就是最大的城门可以硬扛住那根巨大圆木的撞击,奈何整个城墙都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卸掉车辕的一些手推车堆叠重物堵在门口,有五十多名守军战士不得不静候在门后。

    他们都是佣兵,坚持到现在就得对得起自己拿的那份钱,以及自己所信仰的东西。

    更多的佣兵实属无奈,他们对罗斯人毫无信任可言,也确信投降不可能,如今只有战死这一条路。

    太阳在上,那是奥丁的眼睛,就让诸神看到自己英勇奋战的终焉吧!

    话说银堡的围墙的确修得坚固,奈何大门是个巨大的劣势。厚重的木门被门闩扣紧,并没有诸如绞盘落下铁栅栏这种特殊的加固方式。

    常备军年轻的壮汉拼命操作攻城锤,见一顿冲撞不能破门,一批战士旋即加入其中。

    五十余人合理操纵攻城锤,一点点地在大门制造裂缝。

    终于,随着一声巨响,不止是大门,连带着木门上的平台同时坍塌!

    银堡的正门居然整体塌了!倒塌的门赫然构成一个斜坡,在斜坡之后就是人数不多的守军战士错愕的脸。

    守军被吓到了,一些人甚至被吓得坐在地上。

    一个巨大的机会摆在面前,作为指挥官的菲斯克如何能放过?

    “都闪开!”他大吼:“让骑兵冲!”

    菲斯克高举钢剑一马当先,他身后的骑兵紧随其后。

    步兵们纷纷让开两条道生怕被己方骑兵践踏到死。

    谁是入城第一人?正是大将“秃头”菲斯克。

    一百骑由坍塌大门构成的斜坡鱼贯而入,铁蹄当即踩得来不及列阵的那点守军战士总崩溃。

    钢剑戳刺劈砍,战俘硬夯,亦或是短矛狠狠刺入。

    银堡的防线崩溃了,骑兵们正在满是箭雨的城内大杀四方!骑兵之后,三百名罗斯步战士冲入城,更有二百名注定只善于打顺风仗的韦克舍同盟军于最后进城。

    破城后的规矩已经定好,眼见的男子皆是敌人必杀之,唯有幼子女人当留下性命。

    骑兵在曲折的城内巷道不断冲撞,守军好不容易组成盾墙,旋即被撞得满地找牙。

    守军兵力劣势也难以列阵,他们进一步损失人手且被罗斯军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似乎根本不能造成罗斯人受伤,多数情况根本无法与敌接触就被杀死了。

    银堡并不大,最后的守军被压缩到城市的最南端。

    与此同时,整个银堡于此赫然挤进了近乎三千人!

    当菲斯克勒令兄弟们暂不挨个房舍搜查劫掠,兴致勃勃地继续进攻,赫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啊!他们在干什么?!”

    原来被逼到绝路的银堡军民在丧失抵抗力量后,面对杀到面前的罗斯大军毅然决然选择铤而走险。

    这是城市的南部城墙,墙下就是小悬崖。海浪拍打着崖壁,崖下有水洼,人们便纷纷爬上这里的石木混合的矮墙,向着下方纵深跳跃。

    奈何这里相对于水面太高了,崖下的水洼时隐时现。

    男人女人纵深跳跃,纷纷落在水下的岩石台地上当场毙命,即便是昏阙了也被巨浪卷到海里溺毙。

    即便如此,仍有人纵身跳下,城墙上也挤满了瞻前顾后的人,见得罗斯军组成盾墙步步紧逼,跳崖的人就更多了。

    “啊这!这里岂不是当年的塔姆沃思?!”

    八年前罗斯远征军在不列颠征战,与挪威的巴尔默克友军,合力攻破了诺森布里亚王城,之后也是大量居民跳下城墙强行逃命。那一战菲斯克是亲历者,彼时自己不过是留里克的随从,而今独当一面带偏师远征。

    但塔姆沃思的墙不高,墙下又是草地乃至是粪堆,很多人跳墙后拍拍身子撒腿就跑。

    而在这银堡,跳崖入水的人就是自寻死路。

    菲斯克心理有些触动,他唯一惋惜的是一些明显比较年轻的女人也跳了下去,这就太可惜了。

    “继续压上去!兄弟们,冲啊!”他命令。

    唯有大军立即行动才能终止这绝望的跳崖行为,罗斯军一拥而上,在城墙上的那些人大部分跳下后,城墙也被罗斯军完全控制。

    至此,一大片人在极度恐惧中被菲斯克所部团团包围,很多人被吓尿乃至昏阙,一些衣着不凡的商人跪趴在地上哀求用钱卖命。

    难道商人们还有谈判的机会吗?他们的钱财既然都在城里,此城已被罗斯军占领,城墙上罗斯旗帜飘扬,商人已经丧失了全部买命的筹码。

    倒是卡努夫帮着菲斯克想了个点子……

    真的要杀死除却女子幼子之外的所有人?冷静下来的菲斯克听从卡努夫乃至贝雅希尔的建议,决意在甄别完人员后,对很多人网开一面。

    战斗完全结束了,经过统计,那些战死的、跳崖生死不明的人不算内,罗斯军俘虏了多达一千六百人。

    二十余名商人没有被杀,他们天真的以为自己真能花钱买命,暂时被捆着双手坐成一片。

    罗斯军针对全城的劫掠已经开始,商人们积累的财富陆续被翻出来,大量装满银币的木箱被拉出,银币是要归为王国的,每个战士倒是掠到了很多有用的生活品。

    罗斯军先劫掠一遍,然后是陆续赶来的韦克舍同盟军,就如同秃鹫一般,这些家伙将野兽肋骨上的最后一点肉吃干净。

    一位光头的壮汉迎面走来,家人都被扣留的商人们纷纷支棱起来,他们七嘴八舌呼吁:“罗斯的留里克大人,饶命呐!”

    “秃头”菲斯克又不是天生光头,他故意被母亲剃成这般发型如今成了个人的鲜明标致。

    听得被俘商人的误会,赶过来的菲斯克听得干脆捧腹大笑。

    “别笑了!兄弟。”菲斯克呵斥道。

    “菲斯克,他们真是天大的误会。”

    “的确。”菲斯克耸耸肩,旋即向被俘的商人宣告自己的身份:“你们这些丹麦商人!我乃菲斯克,秃头菲斯克。我乃罗斯大王留里克麾下的战争酋长,奉命征服韦克舍,顺道征服你们的银堡。你们曾是商人,可惜你们丧失了全部的本钱,也丧失了所有的利用价值。我现在告诉你们,都去死吧!”

    瞬间,被俘的商人们傻了眼。

    须臾一批持剑战士走来,无视这些被捆住双手的商人的求饶,毫不拖泥带水地拖到悬崖边砍掉了脑袋……

    这是一场杀戮!是菲斯克的命令。

    罗斯军的给养现在完全依靠韦克舍同盟军的捕鱼补充,这支混合军队连带非战斗人员本有一千五百人之巨。

    攻击银堡的时候有二十余罗斯战士受了较重的皮肉伤,虽是靠着烈酒清创强行缝合伤后理论上可以保命,也是二十余人丧失战斗能力。

    某种意义上罗斯军没有人员损失,至少没有第一时间阵亡。

    但大军已经疲惫不堪,每个人都需要饱餐一顿,奈何在城里的食物缴获令人比较失望。

    菲斯克所部的后勤难以支撑连带俘虏在内累计三千人的胃口,有些俘虏必须去死。

    这是一场战后的野蛮杀戮,罗斯人最为典型的维京人,做出了很有维京特色的野蛮一面。

    唯有看起来年轻的女子、部分孩童、纯粹奴隶、手艺人和最后的农夫饶过一命,整个银堡就剩下五百余人活到了战斗结束。

    悬崖下满是尸体,海浪陆续将死尸拽到海洋里,并逐渐沉迷在波罗的海冰冷的海水里。

    那些活命的人也不会闲着,他们被监控着,被迫清理之前的那些主战派韦克舍难民尸体,便是将已经发臭的尸体扔到海洋。

    银堡的城墙上飘扬起罗斯的旗帜,军队完全掠夺了本地人的牛羊家畜,韦克舍同盟军将船只开赴海域疯狂掠夺本地极为丰富的波罗的海鳕和大西洋鲱。

    那些年轻的女子被罗斯军分了个干净,商人的女儿成了罗斯战士的妻妾,而那些商人豢养的女奴地位反而提高了。对于一小撮人,被罗斯军控制并非悲惨,本就是奴隶的人立刻伺候起新主子,她们把年轻的罗斯战士伺候得神魂颠倒。

    据说自己奴隶身份直接取消,以后就以眼前男人妻妾的身份生活,如此她们的侍奉就更为卖力,至于后背被刺上男人名号宣示所有权这种事也是欣然接受。

    罗斯军完全安顿下来,远征到现在的偏师终于得以好好休整,所以自己的部下开始沉溺于女色,菲斯克也懒得管了。

    毕竟他的阿斯特丽德就在身边,这是自己的第四位妻子,也是一位年轻聪明又顺从的女人。因为,阿斯特丽德的心已经被这位年轻强壮杀伐果断的罗斯男人完全征服了。

    银堡罗斯旗帜飘扬,海面漂浮的各色船只也都是悬挂罗斯旗帜,任何外人看到定会认为如今的银堡俨然一座罗斯王国的直辖城市。而这也意味着罗斯王国对全部约塔兰地区的占领。

    菲斯克就在这里等着,期待着自己去“摇人”的船只把斯普尤特引来,让待在博恩霍尔姆岛的友军首先见证他这个年轻将领打下的赫赫威名,亦是好好开个会筹划如何找到留里克大王的主力并与之会师共谋大计。

第918章 拉格纳、斯普尤特、阿里克和博恩霍尔姆岛

    博恩霍尔姆岛飘扬着罗斯旗帜,如今这里成为颇为怪异的存在。

    它是南波罗的海上的一座大岛,距离最近的大陆皆有一段不短的的距离。

    那来自大西洋密度很大的高盐海水,由大贝尔海峡和厄勒海峡之底涌向波罗的海,搅动海底将养分带入上层温水区,在这冷暖交融之地催生出庞大的渔场,博恩霍尔姆岛正出处在这得天独厚之所在。

    恰是如此,可以预期的丰饶渔获使得这里容易变得人口稠密。

    因为罗斯发起的战争,岛上的民众大量死亡已经带走为奴,腾下来的生存空间旋即开始被罗斯人、罗斯的丹麦同盟者、瑞典人和萨列马岛民填入。

    博恩霍尔姆的本土贵族斯温德被册封为伯爵,虽是伯爵,他手头里并没有多少人口。

    如今岛上云集了五花八门的人物,这群家伙大部分却是单纯觊觎海域的渔获,他并没有能力收取税款。

    就仿佛伯爵斯温德只是在帮留里克看住这块地罢了。

    随着840年的春季到来,来自北方的瑞典人、罗斯人渔船又来了。

    这次来的不只是他们,还有一支军队。

    以及一件令斯温德大吃一惊的消息。

    落魄的丹麦贵族拉格纳在罗斯境内得到新生,他是丹麦人但并不讨厌罗斯人。他清楚自己落魄的根本原因——来自法兰克王国的直接与间接打击。

    如今的丹麦陷入混乱,庞大的区域里并没有一位值得众领主认可的信封奥丁的首领。

    “或者,我来做这样的盟主。”

    因为罗斯大王留里克的许诺,一个成为王者的机会摆在拉格纳面前。

    总有一天,罗斯军队会纠集斯堪的纳维亚的好汉直接进攻丹麦本土。留里克许诺了,罗斯像法兰克那般索要丹麦的土地,即便是真的索要,也没有意愿将整个丹麦吞并,没有意愿将所有丹麦人变卖为奴。留里克需要的是一个崇敬北欧诸神的同盟,以及终止北欧人的内斗,换来大家安心做生意并共同遏制法兰克人北侵。

    他给了自己很大的面子,以及一个美好的未来。

    可他也不是单纯的善良,自己的妻儿、部众都在他手里,倘若反对罗斯,族人们就危险了。

    拉格纳被完全绑架在罗斯的战船上,他本不想受制于人,但在可见的未来,借助罗斯的力量,自己能达到个人生涯之光荣的极限。

    现在,他带着一批部族兄弟回到了博恩霍尔姆岛,又纠集了一些反对法兰克代理人霍里克王的豪杰,麾下聚集了超过五百勇士,在岛上做起了渔民的活计。

    一批罗斯人就在这里,那是斯普尤特,一位传奇的旅行家,一位凶狠的探险家,更是罗斯大王的御用海盗头子。其麾下人员大部分却不是罗斯人,而是那些穷凶极恶的萨列马岛海盗,他们中甚至不少人根本就是棕色头发的爱沙尼亚人,和金发的维京兄弟们大为不同。

    罗斯王国集结大军征讨约塔兰,战事暂时与博恩霍尔姆岛没有关系。

    约塔兰地区就在岛屿北方,贴着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最南端的区域也有一些丹麦渔村,这其中最大的定居点便是银堡。

    银堡是丹麦人的银堡,当地的丹麦人是否是可以拉拢的对象呢?

    它就在博恩霍尔姆岛正北方,对于当地人,拉格纳并没有什么敌意也没有奢望。他丝毫不觉得一群自私的商人有助于他在全丹麦夺权,且银堡的居民也不会支持丹麦僭越者霍里克。

    拉格纳与丹麦世界最大岛屿的西兰岛取得了联络,或者说是当地的一些丹麦领主慕名而来。

    背叛了奥丁的霍里克王失去了大量军队,兴建的高德弗雷哈根被付之一炬,这一战是罗斯人干的好事,又有传言一些丹麦好汉与罗斯人并肩作战,这才取得大胜。

    霍里克王受损失,被军事威压而被迫妥协的领主们狠狠出了口恶气,众多反对派领主萌生推翻其统治的意愿,却苦于没人牵头。

    这种情况下,流亡的“毛裤”拉格纳横空出世。

    博恩霍尔姆岛已然成为“反对丹麦霍里克王”的基地,岛屿足够大,容得下很多流亡者。而当来此流亡的人们见到了货真价实的罗斯人,因缺乏认知而产生的恐惧快速消失。毕竟霍里克王带着整个罗巴德部族投靠了法兰克,民众大规模背叛奥丁去信了天主。至少罗斯人仍然是奥丁的战士,甚至有传说罗斯王位奥丁铸造了纯金的神像。

    几乎每一天都有小船漂到这座岛屿,无论来者是单纯的捞鱼,还是追随拉格纳。岛上的人口持续增加,绝大多数是可以武装战斗的力量。

    尤其是那些西兰岛的领主们,他们派遣使者询问拉格纳本人的态度,纷纷得到其人这样的许诺:“丹麦需要一个王。你们支持我做王,我和罗斯人讲和,以后咱们舒舒服服的生活,一起抗击法兰克人。最后大家过上平稳的日子。”

    如此态度是领主们乐于见到的,他们相信这位很有名气的丹麦英雄,就是不能因片面之言就对罗斯人放松警惕。

    丹麦的东部地区局势变得非常微妙,这里完全进入和平状态,西兰岛的丹麦众领主要求自己人顾好自己的捕鱼工作,禁止针对所有悬挂罗斯旗帜的渔船发动偷袭。

    罗斯这边有斯普尤特坐镇,他自己便是海盗头目,听闻丹麦领主们表现出的和平态度,自己必须卖给拉格纳一个面子,也要考虑国王留里克的大战略,于是针对丹麦人的制度性的海盗行为暂停。

    庞大的东波罗的海渔场恢复完全的和平,但在这和平的表象下,是近千名战士默默地磨刀。

    直到一支来自西方的悬挂罗斯旗帜的小型舰队抵达。

    是阿里克,领取重大任务的他在穿越厄勒海峡进入东波罗的海后,果断进抵博恩霍尔姆岛进行一个关键补给。

    一艘风帆巡洋舰作为领舰,带领五艘标准型武装货船,舰队排成一字纵队扬着宽大三角帆,稳稳停泊在岛屿码头。

    见到这支舰队只能说明一件事!

    斯普尤特旋即派船去接应这群兄弟,尤其是见得阿里克便明白这些本是在内陆地区沿着河道湖泊漂行的船,已经奇迹般地从不可思议的位置进入丹麦海峡。

    他扶着栏杆狠狠伸长脑袋,带着笑意大吼:“阿里克!真的是你!是诸神让我们在这里相遇?!”

    “是我!斯普尤特,我要立刻靠岸休整。任何事我们上岸再说!”

    阿里克不想在海上絮叨某些事情,斯普尤特判定此必与战争有关。

    大船近岸处抛锚,阿里克带着一批随从划着小船抵达岛上最大渔村。

    当舰队进入这片水域,附近出现大量渔船的事实就令他大为诧异。考虑到自己任务在身便无意对着不挂旗帜的非我方船只展开劫掠,而他抵达这座岛补给是一个目的,传达留里克王的命令才是最大目的。

    随着阿里克本人登岛,渔村人丁兴旺的景象如何不让人诧异。

    他掐着腰自言自语:“奇怪。两年前的战争,我记得我军把这里屠一遍,那个斯温德手下应该没什么人了。”

    很快,就在码头处两位很熟悉的人迎面走来,随其走来的更有一群背着圆盾的武装者。

    斯普尤特和拉格纳自不必说,两人身后的战士们,他们衣着颇为散漫,金色的胡须扎成极为花里胡哨的辫子,其靴子明显是皮革裹脚又以麻绳捆扎的款式。

    重点就在于这些所谓的靴子!由此证明众多战士并非罗斯人或是瑞典人。

    这很好辨别,毕竟罗斯治下的斯拉夫妇女善于裁缝工作,当制鞋材料供应充足的当下,她们被组织起来大规模生产皮革、麻布、羊毛制品以此增加收入,其中皮靴是拳头产品。如今甚至是萨列马岛的御用海盗,也纷纷购置了罗斯皮靴。

    “是丹麦人吗?”

    猜测是丹麦战士,阿里克果断警惕起来。

    三人在此会晤,他故作漫不经心问道:“拉格纳兄弟,看来你在这里征兵很多?我知道你想回到日德兰夺回你部族失去的领地,也许你已经有了足够人手。”

    “还是不够呐。”拉格纳没多想:“我的留里克兄弟希望我多招募些人手,反正咱们都是奥丁的战士,都是反对那个霍里克。两年前没有杀了他算他走运,等我再有了机会,不劳留里克兄弟或是你出手,我可要砍了那个叛徒的脑袋。”

    “是嘛?哈哈!你很快就有机会了。”

    “嗯?!”敏感的斯普尤特猛地嗅出特别意味,“阿里克,显然大王已经打到了海岸线。告诉我大王究竟想怎样。莫非?!”

    “你不用问了!大王打算攻击丹麦的霍里克。而我……”拉格纳如大猩猩般使劲捶打自己的胸膛:“这是千真万确的,罗斯军连带着我们的盟友军,将对丹麦发起进攻。我们找个屋子好好聊。哦,还有你……”他再对拉格纳使以眼色:“你想恢复领地吗?你的机会提前来了,就在今年!”

    只此一语,拉格纳喜得浑身绷直。他做梦都想恢复领地,尤其是砍了霍里克那个僭越者。

    他急忙走近阿里克,迫不及待现在就要把此事说清楚。

    拉格纳的亢奋站在阿里克的立场上自然容易理解,便不急着解释,阿里克再扫视一眼面前的一大群战士,又问:“都是你招募的佣兵?”

    “不算佣兵。大家都是反对那个霍里克的,自带武器不要薪酬也要杀了那个男人。”

    “哦,是那个人。如果那个家伙今年不跑,我们就可以杀了他。机会难得,这一次你我都不能错失良机。这些人都很不错,定能派上用场。这样吧……”

    “如何?”拉格纳有些狐疑。

    “将其中的佼佼者拉出来,我们一起开会。”

    博恩霍尔姆岛的议事厅又热闹起来,阿里克、斯普尤特、拉格纳、萨列马海盗特拉朗、总督斯温德,以及十多名西兰岛领主的使者,他大家聚在敞亮的房舍谋划大计。

    无疑阿里克是万众瞩目的人物,而他一开口便是惊天巨响。

    有些事情空口无凭,尤其是当国家变得足够大,将口头命令转化为书面命令,可以避免信息在超长距离传递时避免失真。

    同样的,书面命令在场,传话者也不能信口雌黄。

    阿里克一边说,一边展示留里克大王书写在硬纸上的文件。

    “大王有令,在博恩霍尔姆岛活动的斯普尤特进攻银堡,伯爵斯温德必须全力支持斯普尤特的工作。征服银堡后要夺得其财富,如无必要不得滥杀。”

    一个重大任务压在肩膀,斯普尤特勃然起身:“啊?大王竟任命为做战争酋长去攻击银堡?!”

    “正是。文件在这里。如此大事若我汇报有半个词汇的虚假,诸神会惩罚我,大王也会惩罚我。”

    重义气的阿里克如此发誓,可见事情必为真。

    这就是罗斯人的大将?就是绰号“双剑”的阿里克?

    西兰岛领主的诸多使者还是第一次目睹罗斯人的顶级贵族,他们早就获悉此人是罗斯王的哥哥,如今一看他眼神中像燃烧着火,确实是个人物。

    如何形容现在斯普尤特的心情?他即高兴又忧虑很多。

    “那是一座堡垒,而且十年前奥列金还死在那里。有多达两千瑞典战士在银堡战死,那个地方……”

    “你竟然担心这个?害怕那里有鬼魂?!”阿里克觉得无语,眼神瞅一眼拉格纳,故意嘟囔:“难道亲手斩杀了奥列金的拉格纳,现在不说些什么?”

    “你让我说说话?”拉格纳抬起头。如此场面真是尴尬,如今斩杀奥列金的功绩在现在的场合确是不该多谈的话题。

    “过去的恩怨就过去吧……”拉格纳打起圆场,事到如今有些话也不得不毫无保留地说明白了。

    既然留里克要夺下银堡,此时自己作为丹麦盟友一定要参与其中,甚至要起到重大作用。

    他站起身,“阿里克,我敢断定你还有很多事务要安排,这是留里克交代给你的任务。”

    “算你聪明。朋友,我事务很多,你有任何的话赶紧说。”

    “好的。斯普尤特奉命夺下银堡,此事我必须带着兄弟们参与。你尽可放心,银堡被毁灭过一次,现在重建的银堡不算什么。当地有一些商人和佣兵,我会试图说服他们加入我们的队伍。罗斯根本不需要武力就能迫使银堡投降,你们得到了财宝,我也能再招募一些战士,这对大家都好。”

    “这……倒也可以。但是银堡将归属罗斯,这是大王的命令。”阿里克指着命令文件强调道。

    “这都无妨。任何的商人,只要某个地方有利可图就会搬过去。他们不是战士,都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为了活命,用钱财买命在所不惜。”

    “也好,你们近日就行动,无比早点拿下那里。然后……”阿里克旋即对斯普尤特发出第二道命令:“大王还让你去寻找骑兵们的下落。菲斯克去攻击韦克舍了,也许你们能在银堡探听到一些消息。”

    “好吧。但愿我能巧遇骑兵。”斯普尤特随意答之,因为有拉格纳配合自己行动,他现在的顾虑基本消失。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攻击并拿下银堡只是全部战争中的一小部分,关键在于夺下银堡后留里克大王想要如何。

    针对这一根本性问题,拉格纳心中基本有了答案。

    他需要阿里克兄弟的肯定:“我可以拿出五百名丹麦同盟者,再坐的人也都是丹麦西兰岛领主们派来的使节。其实很多领主贵族是反对背叛了奥丁的霍里克王,大家其实愿意摒弃前嫌,共同去打击背叛奥丁的叛徒以及法兰克入侵者。所以,留里克王下一步是攻击丹麦吧?!请回答我!阿里克兄弟!”

    被正面询问这一重大问题,阿里克猛地一跺脚,严肃说道:“正是!拉格纳,我们去年就有约定,当罗斯开始征讨霍里克时,你的人必须参与其中。已经没有时间让你在积蓄力量,你们拿下银堡后立刻转进。或者,事情可以做得更精细些……”

    阿里克扫视一眼,考虑到这间屋子里坐这不下十名西兰岛领主的使者,倘若使者背后的领主们愿意与罗斯结盟,岂不是意味着丹麦最大岛之西兰岛的民众,齐刷刷地反对霍里克了。

    此事必然是自己的国王弟弟始料未及,也是其他战友始料未及的。

    虽然阿里克对“不战而屈人之兵”没什么理解,他唯独明确一个原则——不要伤害朋友。

    西兰岛的领主们算朋友吗?很显然他们是僭越者霍里克王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有可能成为朋友。看看当前的气氛,这些使者没有丝毫表现得要与罗斯为敌的意思,甚至连愤怒、惶恐之类的眼神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更像是谄媚。

    在战争中,误伤对罗斯有好感的丹麦部族会是巨大的错误,那么最好先把条件谈好。

    一个可能性开始在阿里克脑海里浮现。

    “这些人背后的领主贵族,只要他们不出兵帮助霍里克,就是对罗斯军的最大帮助。只要这些人按兵不动,整个西兰岛保持中立,罗斯军在自北向南横扫整个日德兰半岛易如反掌。”他嘀咕着。

    想明白的阿里克突然张开双臂,紧绷的脸露出笑容,好似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在坐的丹麦使者们,我有很多话要对你们说……”

    第918章 拉格纳、斯普尤特、阿里克和博恩霍尔姆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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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9章 银堡会师与拉格纳的谋划

    这是一个契机!

    西兰岛的众丹麦领主的使者可以与罗斯大贵族面对面地交流,去获取罗斯人的真实态度。

    同样的,阿里克不能忽视这个机会。

    “我们罗斯需要与丹麦建立起新型外交关系。罗斯并非真的反对丹麦,而是反对其中挑动战争的家伙。我们同是奥丁的战士就应该联合,因为真正的敌人摆在我们面前,就是法兰克人以及他们的豢养的猎犬,你们所谓的丹麦王霍里克。罗斯王要求我传达他的消息,要联络所有反对霍里克的力量。就是你们!罗斯需要和你们家的主人取得联络。”

    现在大家都听懂了,这位罗斯大贵族试图与大伙儿进行战线的统一。

    无疑,统一战线实在是西兰岛众领主们乐见的。

    不过大家对此仍有疑惑,一位使者勃然起身问得直白:“你?真的值得相信?!”

    “当然。你……”阿里克眼神犀利地凝视之:“你叫什么名字。你的部族,又是什么?”

    “我是朗格巴尔斯部族的巴达。”

    此人有着挺随便的名字,一如其所在部族意为“木条”一样随便。

    阿里克心里固然觉得这些人是个人物,当务之急还是要让他们背后的众多丹麦部族,对于罗斯的远征抱以观望的态度。

    “好吧。朗格巴尔斯部族的朋友……”阿里克顿了顿气,“还有在坐的诸位。既然你们都是使者,想必在这个博恩霍尔姆岛打听了很多消息,多少对我们罗斯人有了了解。我明确的告诉你们!这是一场战争!记住!是战争!”

    气氛变得极为严肃,阿里克探着脑袋犹如一头熊,他张着嘴巴露出獠牙。

    “现在,罗斯已经占领了约塔兰,我们罗斯军有一万人,如今已经拿下哥德堡,当地的所有约塔兰人望风而降。大王又令,下一步就是越过海峡直接进攻日德兰!如果霍里克在那里,我们就登陆杀了他。然后……”

    阿里克的眼神再度盯上在场的拉格纳。

    他对拉格纳始终有一些特殊的感觉,对于自己的国王弟弟执意要提拔落魄的贵族做丹麦的首领一事有些微词。

    现在不如提前打开天窗说亮话:“罗斯王希望,在斩杀了霍里克后,就由拉格纳做你们的丹麦的王,这是千真万确的。”

    霎时间,一双双眼睛紧紧盯住面色坚毅的拉格纳,就如同在瞻仰一位王者。

    对此,拉格纳也不再掩饰:“不错!我曾与留里克大王有约,我来做丹麦王,之后与罗斯、瑞典终结全部的战斗。这正是我在此招募勇士的缘由。”

    拉格纳与阿里克一唱一和简直是在重申一些既定事实,形同说废话。

    恰是这些“废话”很有积极的外交意义,便是告知使者们,罗斯大贵族和丹麦英雄早已统一了态度。

    阿里克顺势强调:“丹麦人!你们千万不要犹豫,立刻回到你们的部族,告诉你们的领主去支持拉格纳,至少也得是明确反对霍里克,这样在即将爆发的战争中,我代表罗斯军承诺不会对你们有丝毫的侵害。只要西兰岛不去支持日德兰半岛的霍里克,罗斯军队不会有一条船在西兰岛活动。我们罗斯人以荣誉做担保。”

    好话就说到此了,阿里克也威胁道:“当然,你们大可为霍里克卖命。结果自然是在一万名战士的打击下崩溃。”

    再看这十多位使者,他们纷纷起身,对于后面的军事威胁大家是完全不理睬的,因为他们能坐在这里就是表达了强烈的和平意愿。他们纷纷代表自己的领主发话,虽不至于立刻承认传奇而勇敢的拉格纳成为未来的丹麦王,至少也是表达出与僭越者霍里克势不两立的态度。

    使者们集体需要一个承诺,至少是一份刻在木板上的书面证明。就有阿里克对奥丁发誓,所谓西兰岛的部族不对罗斯军动武,罗斯军也不对西兰岛动武。

    这真是一个双赢的局面,阿里克觉得事情再顺利发展下去,丹麦世界的半壁江山就完全剥离掉了,大军征讨霍里克必是非常顺利。

    说服西兰岛的领主们不参与战争作壁上观,对于阿里克实在是一场意料不到的“支线任务”。

    在这里他开始指明自己此行的最大任务,即停靠博恩霍尔姆岛,从岛上泉眼取得淡水补给以及近岸处获得渔获补给后,就带着一批抓获的俘虏、缴获的战利品,以及罗斯军、瑞典同盟军的伤员撤回奥兰群岛中的墓碑岛。

    分舰队完成人员卸载后,旋即将斯拉夫后备军以及更多的给养带上。

    阿里克几乎不会有休息,舰队抵达墓碑岛后必须以最快速度接上梅德韦特的斯拉夫军,再组成一支大舰队全力冲到日德兰半岛的最北处,并于罗斯军主力完成会师。

    留里克给了大哥一份清单,对于阿里克他只要对着清单在墓碑岛索取货物即可。

    军事计划制定得早,梅德韦特的斯拉夫军在完成春耕后就开始陆续抵达墓碑岛待命了。多达一千名不晕船的男人在墓碑岛驻扎等候进军命令,在未得到命令前,这些人就通过劳动解决生计。

    一大批货物也运抵墓碑岛,岛上建成了仓库,里面囤积着新的箭矢、新缆绳麻布,重装备的替换零件,成桶的润滑油,一些蒸馏到技术极限的酒精、点火用的火硝,乃至是大量的肥皂。

    只要能力允许,留里克自然要在后勤上多做功夫。各种后勤物资的生产大大带动民众的生产热情,他们通过生产得到报酬,所生产的充足物资维系着罗斯军的战斗力。

    问题在于,到目前为止大肆生产与大肆战斗,都是一份非常烧钱的工作。

    罗斯军只有掠夺到更多的财富才能弥补眼前的损耗。当然,战争的结果是罗斯征服约塔兰,并于丹麦恢复和平,为此战略目标消费大量真金白银也是合算的。倘若有机会战争掠夺,机会也不容错过。

    阿里克不是国王,“战争经济学”的账目他没必要去计算。正所谓罗斯军在征服约塔河流域的哥德堡地区立刻对当地人劫掠即可弥合战争损耗,留里克要收服此地的民众、要针对未来做长久规划,就没有做此等鼠目寸光竭泽而渔之举。

    总有人要为罗斯军以及同盟军的耗损买单,如若不是罗斯王国的广大民众,就得是丹麦王霍里克。

    攻击霍里克有着理所当然的理由,就好似遇到恼人的蚊虫要拍死。这背后的经济问题,也是促使留里克今年就对丹麦动武的一个原因。

    ……

    阿里克的舰队甚至没有在博恩霍尔姆岛停留满一天,他在与众人散会后就立刻要求补给进行,并在次日清晨舰队拔锚。

    整个行动毫无拖泥带水,看呆了也准备划船撤离的丹麦使者们。

    会议取得重大成果,整个博恩霍尔姆岛行动起来。

    阿里克的舰队已经消失在海平面下,十多名使者划着长船,带着阿里克特别刻了文字的木板一路向西冲回西兰岛,斯普尤特、拉格纳一伙儿开始了大点兵,理论上次日就是启程北上征服银堡。

    各方都开始了行动,尤其是斯普尤特和拉格纳,毕竟那是攻击一座拥有围墙的城市!虽然大家并不觉得商人真有什么战斗的节操,倘若把他们逼到生死存亡之际,很有可能困兽犹斗。

    靠着一张嘴以及个人的声望能否说服银堡乖乖投降?

    拉格纳愿意事实,也没有把胜利的希望都寄托于此。自己一定会成为丹麦王,但仅仅是被罗斯人扶持上位,这与“被法兰克人扶持上位的霍里克”有何区别呢?自己需要实打实的军队支撑起面子,再夺下银堡获得战功,靠着威望让西兰岛归附自己。有此功绩,恐怕自己无需罗斯人扶持,靠着自身能力就能拥获绝大部分丹麦世界权力了。

    拉格纳开始大肆扩军,所招募的战士囊括那些只是单纯来捕鱼的渔夫。

    有多达五百名丹麦流亡者支持他,甚至有几位彻底失去部众和领地的悲惨部族首领,就希望趁此机会后重新获得领地。他们都是被僭越者霍里克王伤害极重之人,得此复兴机会非但不放过,就是他们比拉格纳表现得更积极,将附近游弋的丹麦渔民抓了个干干净净,并迫使起自带武器和船只,随着大军北上攻击银堡。

    于是,再加上在此摸鱼的上年纪的瑞典渔民、萨列马岛海盗,拉格纳和斯普尤特凑出了八百余名战士。

    为了避免在战争中误伤彼此,他们尽可能的制作罗斯旗帜,便是扯出一张方形白布,再对角线处缝合蓝色布条。

    倘若没有蓝色燃料,以单纯的碳粉涂抹成“x”图案一样可以。

    只有少数人穿上像模像样的罗斯战袍,大部分人的打扮就是典型的维京海盗,现在正值夏季,临近一年一度的夏季祭祀,攻陷银堡破其城,无疑是对奥丁的祭祀。

    气候温润,很多战士脱掉外衣,暴露着自己后背夸张霸气的纹身,彰显健壮的胳膊肌肉,在茫茫大海奋力划桨。

    斯普尤特的旗舰“鲑鱼酋长”号的武装非常离谱,左右船舷合计二十座扭力弹弓,她是一艘活力过剩的大战舰,身边则尽是龙头战船与小型舢板。

    拉格纳乘坐自己的武装货船,他虽只有使用权,里外里这艘船就是自己的。一面白旗图画着抽象的渡鸦图画高悬于桅杆,使得这条船之于整个舰队格格不入。

    主要飘扬着罗斯旗帜的舰队从博恩霍尔姆岛出发,借着温润南风直接向北,划桨助力使得航速达到所能达到的极限。

    舰队在海域里狂飙突进,由于今年还没有船只与银堡联络,大家做好了与当地人船只作战的心理准备,虽然没有人觉得银堡会主动发起反击。

    然而,奇怪的事发生了!!!

    坐在桅杆上的瞭望员凭借以上慧眼看到了远方的海岸线,那是一片巨大有模糊的弧度,即是所谓的哈讷湾。

    一条孤独的长船引起瞭望员的注意,只因那船飘扬着罗斯的旗帜。

    这是一场奇遇,所谓“挂着罗斯旗帜长船”就是“秃头”菲斯克在总攻前派出去联络博恩霍尔姆岛的信使。

    既然是自己人就没有作战的必要,对于这些使者,能在茫茫大海偶遇自己的族人,看到大船以及船舷处标注的明确船舷号,这一定是诸神保佑。

    今日斯普尤特觉得自己走了大运,绳梯放下,他即刻要求长船上的人好好絮絮。

    身穿标准罗斯战袍的战士上了船,他们本身因抽签大失败错过了决战,并在海上无聊地漂了一天一夜,现在反而觉得自己走了大运。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人?”斯普尤特带着笑意问得直白。

    一年轻人欣喜地拍着胸膛:“你是斯普尤特大叔吧?!”

    的确,如今的斯普尤特不再年轻,新生的老罗斯崽子们成为新秀。

    “是我。小子,你很年轻。你敢这么叫我……峡湾出来的崽子?”

    “正是。我们都是大王的常备兵,是菲斯克老大叫兄弟们来找你。”

    “什么?居然是菲斯克?!就在这里?你们……总不会是从海里突然蹦出来的?!你们没有随大王行动。”

    传令者急忙指着正北方:“菲斯克叫兄弟给你带个话,我们带领的偏师在进攻银堡,现在一定已经攻下,他要你们带兵过来瞧瞧。”

    “银堡?已经被菲斯克那个小子拿下了?!”

    此刻,传令者还看不出菲斯克惊得急火攻心,倒是整张脸给憋哦红。

    “应该已经拿下,我们有四百个兄弟,还有大王娶的那个草原女人,好友从韦克舍弄来的一群约塔兰人的同盟者。”现在轮到传令者反问了:“大叔,你们这支大舰队显然是一路向北,总不会也是去银堡吧?!”

    “该死!巧了!”一张大手盖在斯普尤特涨红的脸:“是阿里克!双剑阿里克,他传达大王的命令。如你们所见,这支军队就是要攻占银堡的,大王还要我打听你们的消息。”

    “那可真是奥丁降下来祝福。”

    “也好。诸神嘱祝福我们!我们走!我要去银堡看看菲斯克那个臭小子!”

    于是,随着舰队持续北上,在海上度过一夜后,次日清晨舰队继续北上,眼前便出现越来越多的渔船。这些船只大小不一,其共性皆是桅杆挂着罗斯旗帜。

    渔民们都是韦克舍的同盟者,他们眼看一直大舰队抵达,想当然觉得这定然是罗斯大王的舰队。他们被吓得纷纷撤向河流入海口,斯普尤特就下令跟随这些船,很快就找到了河口的非常合适的锚地,处在这个位置,他已经可以清楚看到屹立在小悬崖边的银堡围墙,以及大量飘扬的旗帜。

    一南一北两支军队在此会师,当大量战士涉水登陆,迎接他们的是威风凛凛的罗斯骑兵,以及菲斯克那高傲的笑容。

    且看菲斯克,他甚至不愿意下马,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前辈,步伐戏谑地说:“大叔,若不是看到了咱们的旗帜,我还以为你们是丹麦人,是要把银堡夺走呢?但我可以确定你们的确是来攻击银堡了。你们晚了!这里已经被我攻克。”

    “菲斯克!”一时间斯普尤特也不知说什么了,只能点点头示意这小子真是个人才。

    银堡即周边区域立刻变成一处大军营,斯普尤特、拉格纳、菲斯克、卡努夫、贝雅希尔,以及其他的精英聚在一起。

    这里集合了罗斯常备军、博恩霍尔姆的罗斯海盗军、拉格纳的丹麦同盟军,以及韦克舍同盟军。

    所有作战人员拼凑在一起已经突破了两千之众!

    本来,打到海边的菲斯克在攻克银堡后一下子不知所措了,他需要找到国王或是最近的罗斯势力,寻得一个新的任务。

    他本以为自己会等待一些时日,显然新任务就摆在眼前呢!

    精英们再度聚在一起开会,介于国王留里克即将对丹麦僭越者霍里克王动武,且整个西兰岛的丹麦领主都是反对僭越者霍里克的,留在银堡的军队属于王国精英,没有理由在决战关头脱队。但王国主力在约塔河的哥德堡,地理上距离银堡有不断的距离。

    由于掌握着地图懂得北欧小世界的地理构造,菲斯克和斯普尤特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也估计得出于王**主力的距离,但对于大多数战士,这就是难以琢磨的漫长距离。

    直接增援国王或不合适,或者大家可以另辟蹊径。

    拉格纳某种意义上已经把自己归类为罗斯军的一员大将,并非简单的丹麦同盟军。

    他指明了一项计划:“我们不如沿着海岸线进军!舰队贴着海岸走,骑兵贴着海岸行军。我们可以直接抵达西兰岛,甚至这一路还能收复很多不想打仗的丹麦村庄。当我们抵达西兰岛后,面对着我们庞大的军队,当地的首领们定然放弃抵抗!毕竟我们与这些首领有着共同的诉求,就是推翻僭越者霍里克。而你们,也能在西兰岛得到补给,也能很容易与留里克大王取得联络。或者……”

    说到这里,拉格纳的眼神烁烁放光:“我们甚至还能在西兰岛再招募一些勇士!我们组成一支联军从西兰岛出发,直接登陆日德兰,接下来攻击霍里克!”

    若是这么干,作为偏师的军队就有可能立下赫赫大功。

    菲斯克和卡努夫都无意义,两人都是年轻人想得不多。斯普尤特估计到拉格纳这是向着借着罗斯军的军威给他自己扩充实力,倒是这种行为也无妨,就权当不关心了。

    拉格纳却有此意,他不可能做被套上锁链的猎犬,他要做自己的主人。

    会师的军队在完成一次重大休整后,将缴获自银堡的大量银币装船,这些钱是要谨献给大王的。

    被俘的一批手艺人立刻归化入军队的后勤,那些被俘女子也全部带上充作厨娘。到现在韦克舍同盟军以及延雪平的同盟军基本没了用处,他们还是要继续参战的,大部分人员则不必参与其中。

    于是银堡有了新的主人,来自韦克舍的民众摇身一变成了新银堡人。因为他们不是自愿进入内陆湖区生活,对于这些人,倘若在罗斯大王的治下战争消弭,兄弟们再回到海边捞鱼、煮盐、种地,生活都比在内陆湖区更好。

    军队被精简,合计一千五百名作战部队以及近五百名广义后勤人员构成的两千人大军,开始沿着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最南端的海岸线向着今日马尔默城市的方向海陆并进。

    可以预见的是,这支大军必将抵达厄勒海峡的咽喉,升起罗斯旗帜将之牢牢控制。军队在此,全部西兰岛的丹麦领主,也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

    第919章 银堡会师与拉格纳的谋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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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