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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木子     寒门凤华txt下载     寒门凤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八十章 阿星不是吃素的

    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不。

    应该是三年前贝州州试考场上的冷峻青年呢?

    那似高山仰止般的清癯俊秀之貌,那一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高冷姿态,都是幻觉吗?

    剑眉一挑,薄唇微勾,斜斜一笑,再来一个画外配音,“尝一下”变成“满意吗?”

    刘辰星顿时为自己的脑补打了一个激灵,脑子里只想到三个字——你好骚。

    沈仲夷似乎满意刘辰星眼睛圆睁、一眨不眨望着自己的样子,他说话时,已端起食案上的鱼丝,两步走到刘辰星的跟前,隔着半米宽的食案弯腰将一碟子冰镇鱼丝递了过去。

    鱼丝放上食案,双手撑于两侧。

    腿长,上身也不短。

    不足半米宽的食案,哪里挡得住一个身高八尺的成年男子。

    这一倾身过来,之前还能瞧见沈仲夷脸上有几颗痣,这下近到可以看清楚沈仲夷睫毛有几根。

    她现在就是用脚趾想,也知道沈仲夷这个逆臣贼子不怀好意!

    她错了,她刚开始怎么会以为沈仲夷还会有所顾忌,毕竟天下第一,还愁没有佳人作伴不成?结果到底高估了人面兽心的无耻程度。

    职场忄生骚扰是吧?

    她阿星也不是吃素的。

    何况沈仲夷别看着表里不一、人面兽心、狼子野心……但总归长了一张女皇的盛世容颜,她也不亏!

    刘辰星怒极反笑。

    小样,她一个现代灵魂,看遍电视、电影、小说、漫画……各种爱恨情仇剧目,还斗不过一个古人!?

    刘辰星压下一巴掌将沈仲夷煽飞的冲动,骤然跪直上身,仰头抬眸,喷在额头上的灼热气息,霎时近乎于鼻息相袭。

    呼吸灼热,气息相交,分不清彼此。

    沈仲夷凤眸不掩惊色,却也只是一瞬,眸底已然晦暗不明,只目光灼灼地看着刘辰星,等着刘辰星下一步所言所行。

    凤眸平时不怒生威,此时却是旖旎生色,强烈的男性气息萦绕五感。

    刘辰星暗暗咽了咽口水,有点发虚,不知该是感慨女皇的基因强大,不愧是能历经两代帝王后宫的能人,还是感慨看过再多剧目,实际操作起来委实不易。

    但输人不输阵,开弓更没有回头箭。

    刘辰星一瞬间就又是斗志昂扬的作战状态,端午节那日已经被坑过一次,如果还在同一个地方再被坑一次,她就是蠢了。

    不避讳沈仲夷愈加暗下的凤眸,那眼神就跟森山老林里的野兽,极具侵略性,刘辰星让自己就迎上了那样的目光,想着阿娘柳氏望着阿耶时柔情似水那种神光,她也尽量放柔了下来,噙着盈盈笑意,轻声一唤,“魏王。”

    二字一出? 刘辰星话语就是一停。

    沈仲夷凤眸暗光一跳。

    少女的声音不再是初见时童女般的稚嫩? 也不再是长安再见时的陌生? 也不是平时公事公办的冷漠和拒绝,带着这个年纪少女应有的柔。

    那一双水润的明眸,也终于有了它该有的样子,而不是被平时的面上恭敬实则防备所占据? 又或是谈起正事时闪烁着自信的光彩? 那一双眼睛似梦中般柔情万千。

    本是好整以暇的静观其变? 看着眼前的刘辰星? 思绪不觉想起了端午那日暗室? 那一幕不该是为了坦然面对自己的异样,结果却成了之后更多的纷扰——柔软的身姿,指腹下温热的唇。

    沈仲夷喉结一动。

    刘辰星警觉? 意识到人面兽心的男人丝毫经不起撩,原本以为良家女子般的不要不要? 会激起沈仲夷这种人的趣味,哪知换一个画风? 似乎还正中其下怀?

    不再磨叽,刘辰星当即说道:“您为下官亲手切鱼成丝,下官甚是受宠若惊。这鱼脍几乎人人喜欢,新鲜的鱼丝更是好一口鲜味。”

    借着描述生鱼片的时候,刘辰星眸光下移,看向了食案上这一碟生鱼丝,也顺势重新跪坐了下来,总算又和沈仲夷拉开了一些距离。

    虽是依旧距离极近,却到底远了一些,若是适才伸手……

    沈仲夷凤眸微眯,掠过一丝隐晦的悔意。

    这时,刘辰星话锋陡然一转,目光也再次望向沈仲夷,“可惜下官从来不喜食生鱼,这处理过的生鱼冰冰冷冷,食了不消化。未经处理过的生鱼又有刺,能穿肠破喉,下官惜命。”

    说时,刘辰星缓缓从席上起身,走到了偏室中间,确定和沈仲夷已有一步之遥,方最后道:“所以,魏王亲手切丝的鱼,下官实在无福消受。”

    人已完全离开自己手可触及的范围,沈仲夷双手从食案上移开,站直看向了刘辰星,凤眸也冷了下来,威仪顿生。

    刘辰星看得又想翻白眼了。

    还不悦?

    她才不悦呢!

    看看刚才那一幕是什么?

    为了配合沈仲夷的调性,她都跟着演古偶了,鸡皮疙瘩掉一地。

    反正今儿已经说得这样明白了,她没那闲工夫再继续浪费时间下去,也不管沈仲夷已经冷了一张脸,言归正传道:“魏王今天叫下官到此,必然不是讨论下官是否喜欢食生鱼,而是和查太仓署有关,正好下官也有要事禀告。”

    “下官今上午说起要将北太仓署五百座仓窖全部一一查核,太仓署一众官员皆有几分急切,尤其是三位太仓令暗中皆有阻扰。但当下官提出只是查看仓窖中是否有粮,他们却明显松了一口气,不怕查核。”

    “明眼人只要一看,就知道其中必有猫腻。”

    “所以,下官有一个大胆的设想,就是双层仓!”

    话音未落,沈仲夷冷峻的神色就是一变,凤眸清楚地染上薄怒。

    刘辰星一看,就知道沈仲夷明白了个中蹊跷。

    不过心中可不愿承认沈仲夷聪明,一点即通,她全归功于女皇教导有方。

    这双层仓,顾名思义就是在粮仓中间用木板隔开,然后将下层仓中的粮食贪为己有,上层仓则铺满粮食,造成满仓的假象。

    而这么损的办法,正是她前世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天下粮仓》的一幕,官员监守自盗,既然电视剧敢这样演,现实中未必就没有。

    至于到底如何,一查就知!

第四百八十一章 伤自尊心的魏王

    饿过肚子的人,才知道粮食的重要性。

    在田间生活过的人,才知道每一粒粮食的来之不易。

    想到这些仓鼠很可能将他们老百姓辛苦一年勒紧裤腰带交的税粮,就这样给监守自盗了,刘辰星心里火气就腾腾上升。

    她虽惜命,还多少有些现代人的冷漠特质——各人自扫门前雪,可也受天朝人千百年来流传下的各种美德熏陶,说不上嫉恶如仇,却也有一定的正义感。

    再看站在一步之外的沈仲夷,怎么说他也算是这个封建王朝的主人公,在关中百姓无粮可食、贪官污吏横行的当下,居然还有心思像端午那日对自己心怀不轨,简直就是荒淫无道。

    刘辰星顿时觉得自己肩负重任,直接下意识忽略沈仲夷在听闻“双层仓”三字倏变的脸色,道:“下官曾在史馆有幸看过太仓署官员的资料,身家背景、升迁,乃至每年的课考。下官在其中发现一个很值得注意的点,太仓署的官员不说全部和晋王有关系,却有那么几位要职和晋王曾举荐的人有些联系。”

    得益于女皇给的金手指,她有机会一览百司资料,加之她记忆力好,例如看过晋王曾举荐过一人,而这人后来高升,给其中一个下属每年的课考评语都是甲等,这人不巧又曾是现任北太仓令的上峰,也给现任北太仓令的年课考评语甲等,并举荐其任太仓令。

    这类拐弯抹角的关联,可不止北太仓一例。

    要细说起来,她不但可以把与北太仓令关联的人说出来,并包括其关联的地方,甚至还可以把所有她发现有关联的人名都告知。

    不过沈仲夷和晋王乃政敌,她是不喜晋王,可也不喜沈仲夷,没得道理帮沈仲夷扫清政敌。

    是故,刘辰星说了一个大概,给了沈仲夷去查的空间后,就越过这个话题道:“如果不能人赃俱获,这次的稽查也只会和以前的调查无区别,走过场罢了。唯一可能会让这些贪官污吏受到应有的惩治,也只是为了平息关中百姓的暴动,拉出几个人定罪罢了。甚至按照现有律令都罪不当斩,更别说抓出他们背后那位高权重之人。”

    说到这一句,语气陡然加重。

    明显意有所指? 就只差直说如今是人账俱获的好机会? 到时不但能把这些贪官污吏绳之以法,还能抓出他们背后的大鳄——晋王。

    这下即使为了除掉自己的头号大政敌,沈仲夷也该想尽办法来个人账俱? 就是可惜这样太便宜沈仲夷了? 自己等于帮沈仲夷捅了晋王一刀。

    刘辰星心下感慨地一叹,再次看向沈仲夷? 准备开口谏言沈仲夷立即展开调查,却不及开口,只见对面站着的沈仲夷意外地一脸冷意,一双凤眸更是不加掩饰的怒意? 比起刚才听闻“双层仓”还要震怒。

    “你把吾当什么人了!?”

    沈仲夷凤眸如刃? 死死地盯着刘辰星,在刘辰星继续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冷声打断。

    得!

    “吾”都出来了,看来是真怒了。

    可他有什么好怒的。

    这不是将晋王的把柄送到他手上了,当是高兴还来不及。

    真是难伺候。

    刘辰星脸上的神色也淡了下来? 一板一眼地回道:“您是当朝一品亲王,也是这次太仓储粮一案的主事。”

    看着刘辰星一派让人挑不出错的样子,沈仲夷知道又是老样子了,而自己却越发沉不住气,一再被刻意激怒。

    沈仲夷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刘辰星,他难得及冠之后恐自己一个怒发冲冠,直接将对面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娘子给亲手毙命。

    他沈仲夷是开天辟地第一位女皇帝和沈氏高宗皇帝的嫡长孙,曾祖父更是享万国来朝的“天可汗”,他身上留着这个王朝最尊贵的血脉。

    这是他的天下,他的王朝。

    即使不提祖辈荣光,他沈仲夷也是自幼受天下的大儒教诲,更受女皇传授治国之道,御人之术,他沈仲夷这个人就是天之骄子,不凡于世。

    他有野心,他的血脉筋骨叫嚣着夺天下的野心,他自幼所学也是坐拥天下的野心,但他沈仲夷还不到为了野心成了刘辰星口中那般。

    特意搬出晋王,以为不拿晋王出来为饵,他就不会全力调查!?

    心念及此,多年来未有的怒气又翻涌上来。

    正如沈仲夷的骄傲,他也的确是天子骄子,几乎刘辰星话出口的下一瞬,她就知道刘辰星是故意的。

    就是这个认知,让他更怒不可遏。

    沈仲夷再是资质不俗,也逃不出时代的桎梏。他赏识人才,也知道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陈胜吴广能凭借这句话一呼百应时,早已是不是那乡下的田舍翁了,所以人分为三六九等还是刻进了他的骨子里,这也是整个封建王朝维持统治的根基之一。

    刘辰星现在虽然成功科举出仕,却还没有达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一个阶段,可以让沈仲夷这样的天之骄子给予平等的正视。

    如是,念及刘辰星不过一介毫无背景的农家女,哪怕现在得女皇赏识,也不过自己抬抬手就可以让之重新迭回泥潭。而她能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又何尝没自己的高抬贵手?

    不然早就止步于贝州州试!

    可就是这样一个弱到极点的小娘子,竟然如此不识抬举!不但一再拒绝自己,还用如此言语拒绝自己!?

    真当他非她不可么!?

    好,既然百般抗拒自己,那就如他所愿。

    到底是龙子凤孙,以上震怒的思潮不过一两个念头而已,沈仲夷再次睁眼,凤眸里已是一片淡漠,又恢复了人前那个冷峻倨傲的皇长孙魏王。

    “刘女史,你可以退下了。”沈仲夷宽大的衣袖一甩,目不斜视地掠过刘辰星,走到正前方的主位坐下。

    看着连眼风都不给自己一下的沈仲夷,刘辰星眼睛弯弯一笑,随即转过身,叉手一礼,恭敬应道:“诺。”

    都说男人自尊心强。

    沈仲夷这种龙子凤孙,加之又长得人模狗样,肯定更是如此。

    她怎么没早点想到这一点呢?

    不过现在也不晚,刘辰星想着身心都透着愉悦。

    大概太高兴了,恭敬的声音里不觉带了一丝轻快。

    沈仲夷放在膝上的双手青筋腾出手背,看着刘辰星一声应下,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得身影,蓦地道:“即使背后之人没有晋王,吾也会追查到底!”

    一句话出,不知意识到什么,沈仲夷冷峻的脸上微微一僵,却不及人察觉,已是如常地又说道:“还有,刘女史是聪慧,可以立马想到以鱼喻人,但记住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言喻的。”顿了一顿,声音也更冷了,“不过对于不识抬举之人,吾亦无勉强之好!”

第四百八十二章 扫清路障当纯臣

    闻言,刘辰星甫走到门口的脚步一滞。

    接着双眼圆睁,眼里骤然绽出一抹惊喜。

    不不不,岂止是惊喜,简直大喜过望!

    哈哈哈!

    刘辰星欢快地想要仰天大笑。

    什么是幸福来得太突然?

    现在就是!

    若问什么是她听过最悦耳的?

    当然是——吾亦无勉强之好。

    怎么这么好听,悦耳得她都要欢呼出声了,刘辰星赶紧站住脚,深吸一口气压下这股快意。

    见自己一语落下,刘辰星当下止步,沈仲夷心下不由一动,念及近来的影响,他凤眸暗了下来,为怒气薄发而紧抿的薄唇几欲翕动。

    却终不及出声,门口的人已有了动作。

    刘辰星发现自己太快意了,这可是长久以来的大麻烦终于甩开了,她能不开心得忘乎所以么?

    这深呼吸根本就压不住胸腔里的快意,刘辰星不敢再待了,从今天的三言两语就可以看出沈仲夷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万一她一个忍不住大笑出声,这沈仲夷恼羞成怒,还指不定怎么给她小鞋穿呢!

    刘辰星反应快,一发现自己深呼吸也忍不住想笑,关键自己停这一须臾,万一被沈仲夷看见误会什么了,那才是毁得肠子都青了,她立马双足发力,就好像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再追一般,疾行而出。

    眨眼之间,刘辰星一身青绿色官袍的身影就不见了。

    看着空无一人庭院,沈仲夷薄唇紧抿似刃,那几乎已到嘴边的话一刹没了,凤眸漆黑似墨,眸光冷鸷。

    若是刘辰星现在看到了沈仲夷这样子,少不得感慨一番自己果然警觉,后面不就是洪水猛兽么?幸亏她溜得快。

    溜得快的刘辰星,却也只溜出了第二进的后院,就被魏王府典军熊远为首的一众护卫拦了,还得熊远去给沈仲夷请示后,她才得以出了沈仲夷的地盘。

    禁苑占地广,用双腿十一路不知道要走多久,刘辰星靠着稽查小组成员的身份,为了效率当然只有骑马。

    出了沈仲夷重兵把守的院子,从院外把守的一位禁卫军手里接过她的坐骑——沈仲夷赞助的公费交通匈奴马赤离。

    昨天得了赤离当作这段时间的交通工具,当时还有些拿人手短,这会儿刘辰星是自觉用得理直气壮,她还是认为自己刚才透露的信息,帮沈仲夷打击了政敌——晋王,这样他们也算两清了。

    如是,刘辰星当下非常理直气壮地一个翻身上马。

    有匈奴马血统就是不一样,两腿在马肚子上一夹,匈奴马赤离几乎就如离弦的箭一样飞驰而出。

    禁苑乃皇家园林,纵马驰骋已经是特例了,想仰天长笑就别想了。

    但是可以叱咤一声,用催马之声让自己喊出胸中的快意!

    “驾——”

    “驾——”

    “驾——”

    哈哈哈,太开心了!

    想和沈仲夷划清界限费了多少力,结果今天就成了!

    哈哈哈,她要给女皇当纯臣之路的障碍又大大扫清了一番啦!

    少了目前为止最大的障碍,刘辰星顿时又如打了鸡般,干劲十足。

    刘辰星骑在马上双眼黑亮有神。

    她一定要为女皇把那群硕鼠一只只抓出来!

    也要让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绳之以法!

    狗急跳墙,就是当下不一定会有双层仓事件发生,也要人他们急得自露马脚!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夺标

    农历五月五,龙舟竞渡,早已是时下不成文的节日习俗了。

    为了衡量竞渡的胜负,创造了“锦标”之制。

    即在龙船划到终点的时候以抢夺浮标来判断胜负,抢得头标的人就是比赛的冠军。

    划龙舟的过程是一番龙争虎斗,但最为激烈的还属临到终点的时候,龙舟赛手你争我夺抢“锦标”。

    为了让女皇和三品以上的王公大臣看到最为激烈的赛况,比赛的终点就设置在紫云楼广场这段曲水的地方。

    人在广场上的高台上,即使是坐着,也可以越过岸旁围观的人群看见赛况,何况搭建的高台就是从岸边起建的。

    里三层外三层如铜墙铁壁的禁卫军,把守在高台的左右两侧,也将观赛人群隔离在他们守卫的警戒线外。

    是以,无论曲水两岸挤满了多少观赛的人群,坐在高台上的女皇及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是毫无遮挡地可以直接看到曲水上的赛况。

    四下欢呼声迭起,齐声呼叫“魏王”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显然是第一轮龙舟竞渡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时下娱乐少,龙舟竞渡和现代有些不一样,看一下还是颇有意思,加之现场的气氛这么热烈,多少受了些感染,刘辰星把刚才看各方角斗的戏码在心里转了一个圈,就随着高台在坐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

    一样的龙舟,一样的船桨,一样的一艘船上二十位负责划桨的参赛选手,以及一位在船头的队长,昂立于龙舟之上,前方一巨鼓,由其掌鼙鼓,以鼓声指挥全队划桨的快慢。

    和她想的一样,都是练习过划龙舟的,曲水两岸尽是“魏王”的呼声,也不代表沈仲夷有多强,或是他们那一艘龙舟有多么强悍,可以将其他龙舟参赛选手远远抛在后面。

    只见赛场上,四艘龙舟几乎齐头并进。

    赛手们皆是一身黑色劲衣,只是手臂绑的丝巾颜色各不相一,红黄蓝绿四个颜色,以此区分四艘龙舟各代表哪一支队伍。

    这时的生态环境显然不是现代可比,尤其是在这皇家御苑之内,曲水上白鹭栖息着,正午的端午烈阳普照水面,水光粼粼,白鹭成群,恣意地舒展羽翅。

    四艘龙舟已争先恐后驶到终点三丈之内,夺标的最后关头越来越近。

    一时间,鼙鼓如雷,桨声哗哗,水花四溅。

    龙舟如箭而行,龙头凌水处水浪漾开,惊得白鹭争先飞远。

    越临近终点,赛手们划桨越是大力,一时竟已到了终点。

    为了增加夺标取胜的难度,也增加观赛的精彩,龙舟终点处又设一平台,之上一长杆上方是为了取胜抢夺的锦标。

    沈仲夷率领手臂系红巾的红队,相较于另外三支竞渡队是要更快一些,却也快不了多少,红队才一停下,沈仲夷扔下击鼓的双棒,前一脚才踩着船头跳跃上终点的浮板,其余三队也先后抵达。

    看到后面紧追而来的对手,沈仲夷还没怎么样,曲水两岸的命妇贵女宫女们,乃至个别一些观赛入迷的官员们,已经紧张地大呼了:

    “啊!魏王,小心!”有女子大声提醒。

    “一定是魏王!一定是魏王!他们追不上。”有女子紧张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的祈祷。

    “看来这第一轮夺标都很激烈,魏王已经被追上了。”有认真观赛的官员点评道。

    也不怪大家如此紧张,沈仲夷正要一马当先伸手取下锦标,就有手臂系黄巾的鼓手,完全不顾及沈仲夷乃天皇贵胄,还是在圣子都相继尽被废黜的情况下,沈仲夷这个嫡长孙身份特殊,眼见跑已经追赶来不及,他直接“咚”地一声整个人扑在地上,双手前伸,拼尽力气绊住沈仲夷的脚。

    也就在绊住的这一瞬,为其他两队的鼓手赢得了机会。

    现在共同的敌人就是领先一截的沈仲夷,蓝绿两队鼓手都不对视一眼,交换个意见,已经不约而同地向沈仲夷扑过去。

    “啊!”眼见沈仲夷脚和双臂都被绑住了,正看得紧张,也不知道是谁忍不住紧张地叫了一声,这样的惊叫声还不少,不时一声又一声冒出来。

    刘辰星也不知是夺锦标的确过程激烈,还是让这些尖叫声叫出地紧张,她也看得忽而紧张起来,望着浮板上的争夺,握绢扇长柄的手悄然一紧。

    沈仲夷看上去就是一身贵气,毕竟从小就锦衣玉食在宫中长大,祖父、祖母辈皆才识不凡,又有大儒悉心教导,一个典型的王孙公子。

    望之,多少以为会有些手无缚鸡之力,当下却见对手彪悍,沈仲夷亦不遑多让。

    没有下狠手去一脚重重踩在拦住他后脚的那人,他任那人绊在他脚下,只双臂使力,竟将一左一右缠住他的人拉离了地,在他背后飞撞在一起。

    二人似也没想到沈仲夷竟力气如此之大,想要反抗,然而沈仲夷一拽之力下,惯性使然,根本不由他们反抗,就重重撞在一起。

    “啊!”

    “啊——”

    刹那,三声痛呼同时响起。

    “嘶……”

    刘辰星看得都痛,无声地嘶了一下。

    飞撞在一起的二人,乃身形魁梧的大汉,身高八尺不为过。

    二人这样猝不及防的重重对撞不说,还一起叠加砸在扑在地上,努力绊住沈仲夷腿的鼓手,二人加起来三四百斤有的,全部砸了下去,地上的鼓手才是真的疼,一下就松开了抓沈仲夷的手。

    没了人束缚,身后的三个对手还疼得叠在一起,沈仲夷头都不回去看一眼他制造的惨状,上前一步,轻而易举地就一伸手,拿下了锦标。

    废物!

    晋王看得脸色有瞬间的阴沉,继而低头端酒,随之一仰而尽,脸上已是如常。

    这时,观赛的众人反应了过来,刹那间鼓声轰鸣,尖叫声四起。

    “天啊!是魏王赢了!赢得太漂亮了!”

    “以前只知道魏王才识出众,今日才知魏王伸手,竟是不输一行武之人!”

    “就是,魏王武文双全,真是一点不为过!”

第四百一十五章 深藏不露

    一时间,有纯粹为沈仲夷这样漂亮夺得锦标欢呼了,也有为沈仲夷居然有如此一身武力,竟然能把两个彪形大汉从地上一起扯起来,还让他们在自己的背后撞在一起,这可不是力气大就能简单解释的,何况当初女皇接沈仲夷到身边抚养,虽背后的主要原因是其生父早逝,但却是用沈仲夷早产身子不好之故为由接进宫的。

    早产的孩子身体一般较足月的孩子弱,这是绝大部分人的认知,加上女皇以此为由头,众人也就多半默认沈仲夷有些体弱的问题。

    是以,看见沈仲夷竟然轻而易举将两个八尺大汉举起来扔在一起,如何不惊讶?

    若这是体弱,那什么又叫强壮?

    在场有不少老臣,都是从沈氏高宗皇帝过过来的。

    当初女皇掌权,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沈仲高宗皇帝体弱多病。

    二人的嫡长子,也是沈仲夷之父怀德太子,虽并非病逝,乃自尽而亡,可本身亦是身体羸弱,便是没有被逼自尽一事,按怀德太子的身体状况看,也不是长命的像,有风声说怀德太子身体已经不好了,在这之后也最多一两年的活头。

    且不论怀德太子体弱活不了多久一事真假,沈氏高宗皇帝和怀德太子父子,的确是众所周知的身体孱弱之人。

    原以为沈仲夷也是一样,虽然身形魁梧高大,但是人还是偏瘦,肤色也常偏白,又除了今年和刘辰星有流言传出,这么多年一直一派清心寡欲之态,没想到实际上居然深藏不露,完全和其祖父、生父不一样。

    时下又民富国强,在这样盛世之下,时人喜欢鲜艳的色彩,更欣赏丰腴的美人儿,同样也就崇拜力量。

    沈仲夷刚才将两个彪形大汉举起来这一幕实在赢得太过漂亮,这样的力量与武力,可谓不仅让本就为其欢呼女子更加热烈尖叫,在场文武惊之后,饶是深思沈仲夷如何有这一身武力,也不由对其大为欣赏。

    而一个身强体重、年富力强的储君,又或者是这样的君王,何尝不吸引人拥戴呢?

    远的不提,就说高台上在坐的。

    大理寺卿张博山本就隐隐偏向沈仲夷,见状直笑得合不拢嘴,捋着胡须直道:“魏王文武双全,的确不愧是女皇栽培出来。”满意之情溢于言表,只差说女皇后继有人,江山更是后继有人。

    在坐有大理寺卿张博山开口赞誉,加之刚才本就都在赞沈仲夷,这会儿也就接二连三的称赞了起来。

    当然少不了恭维女皇,崔相也不愧为女皇的左膀右臂,当下就说:“老臣跟随圣人数十载,尤记魏王刚被接近宫时,比一般同龄孩子瘦弱,圣人抱在怀里百般怜爱,病了还由圣人亲自照顾汤药。如今魏王不仅才识过人,身手力气怕是军中好手也可以一较,这和圣人多年来悉心照顾分不开。”

    人老了,易动情,也喜回忆往事。

    虽说皇家无情,君王乃孤家寡人,可到底也是人。

    女皇一时感触了,连沈仲夷的爵位也不称了,直接亲切地唤道:“阿夷,刚到朕身边的时候,只有这么长一个人,还有瘦又弱,一入秋就脾胃不好,可把朕折腾安逸了,吃药都吐!朕只好每日亲自给他先喂些粥食,再给他喂药。实在今日,朕都还在盯着他的日常饮食,生怕他也跟……”

    说着忽然一停,默了一默才道:“生怕他也身子骨不好……可现在看来,朕把他养好了,养了二十多快三十年了,这身子骨可不比将门出身的儿郎差!”说到最后满目欣慰,凤眸远远的望向龙舟上,被众队员簇拥着的沈仲夷。

    自己亲手养大的孙儿怎么能不疼惜,何况还如此出类拔萃。

    崔相并不意外,只兀自笑着感慨道,“说实在的,魏王今天这一手,也真叫老臣刮目相看,实是深藏不露啊!也不知道魏王何时将身子骨养得如此好,还看上去武艺不差。”

    什么时候养得如此好?

    女皇凤眸微凝,想到了沈仲夷同时扔出两个彪形大汉,此等力道绝非一两年可达到,她眸中的笑意淡了下来,脸上却笑容丝毫不减道:“是啊,也让朕刮目相看了。”

    听到女皇的亲口称赞,吏部尚书林仁诚也不由想到沈仲夷刚才那夺标的一幕,又一想远在洛阳的废帝,身体确实大不如前,已有孱弱的老态,心下不由一沉。

    难得能近距离接触这些三品以上的大佬,刘辰星可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见第一轮赛事胜负已分,也实在对沈仲夷夺标无甚可激动的,她就又默默地围观这群大佬。

    心中一转再转,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刚才还纳罕崔相和清河李家都因为怀德太子之事不睦,怎么还帮起来了沈仲夷说话来。

    这下算是明白了,催相乃百官之首,还是女皇信任的大臣,都不知道沈仲夷将身体练成这样,女皇多半也是不知道。

    深藏不露。

    一个人老了,又是手握重权者,怕是越想将一切了若指掌。

    自己的嫡长孙,锻炼身子骨,还是自己一直关切盯着其身体状况之下,自己居然也不知道……

    刘辰星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戏般欢庆的曲水上。

    让他装,现在算是帆船了。

    虽然这件小事不足以伤到沈仲夷什么,不过能找麻烦也不错。

    还有难怪沈仲夷当时动作那么快,一下就将自己禁锢了,看来果然就是个善装的人,平时看上去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孙公子样,结果是个武力爱好者,她以为还得再躲远点,这下真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了。

    坚定了夺沈仲夷更远的念头后,第二轮龙舟竞渡也开始。

    依然四艘龙舟,同样一身黑衣,手臂系红黄蓝绿四种颜色的彩巾,一切和第一轮比赛一模一样,夺旗者获得小组赛第一名,最后参加总决赛,再定输赢。

    正好一共十六艘龙舟,每四艘为一小组,四轮小组赛选出获胜者后,便是四个获胜者参与决赛,最终分胜负。

第四百一十六章 风骚之人

    沈仲夷所在的第一轮小组比赛完后,紧接着就是第二轮小组赛。

    和刚才沈仲夷以一敌三,一招漂亮地制敌有些区别,不够沈仲夷这样大快人心,看得人爽快,却是十分惊心动魄。

    大家实力相当,一番搏斗可谓龙争虎斗,各不相让。

    赛况不到最后一刻,难料胜负。

    担任击鼓手、负责夺标的赛手,不是王孙公子,就是仕途得意的青年才俊,他们平时都是众相追捧的主,在长安最不缺就是有才有势者的情况下,他们依旧算得上是天之骄子,而于其能力相当的,就是年轻气盛,皆不肯服输,大家都卯足了一股劲在浮板上赤手空拳的搏击相斗,你一拳,我一个扫腿,四人缠斗一起。

    比起四艘龙舟难分高下,几乎齐头并进,眼下最后这一步夺标,显然更为激烈和有看头,毕竟不是随时能看见这样有前途的青年才俊相斗,可比看昆仑奴搏击有意思多了。

    场面一时锣鼓喧天,欢呼声此起彼伏,到这时今年的龙舟竞渡才真正进入了**。

    刘辰星伸长了脖子观赛,她到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些高官命妇们为什么对龙舟竞渡的兴趣浓厚。

    西方古时有斗兽场,现在的长安听说有昆仑奴搏斗场,现代拳击比赛更是一直经久不衰,每年各种拳击赛事从来都是如火如荼举行,在现场观赛的人个个都激动得难以言语。

    她现在观看夺标,就有种在拳击赛现在的感受。

    左一拳,右一拳,口鼻冒血,真是看的她都觉得疼,却又忍不住一看再看,看得刺激地不行,若不是害怕御前失仪,没准她也要跟着一起尖叫。

    如此一轮精彩的夺标对抗赛后,接着又是一轮比赛,同样地龙争虎斗,看得人好不激动。

    只是到了第四场,就有些像沈仲夷了那一场比试了,参赛人有谢忌,估计家学渊源,不愧是将门虎子,就是下手太狠了,分明有机会不与三个对手对抗,抢先一步夺标,却非要从鼓上一下跳到浮板上后,就站在那里不动,等着对手上场,将三人分别打得鼻青脸肿趴下来之后,才拽得二五八万伸手夺下锦标,这之前还不忘风骚地向一众贵女和宫女们各抛个眉眼。

    谢忌名声不好,在场人几乎都知道蒋国公的嫡长孙,左羽林军大将军谢庭的嫡长子,最爱夜宿平康坊。

    不过谢忌的家室背景摆在那,自己也是一个有能力的,三十不到已经是左千牛卫中郎将,不出意外,未来官位不比其父差,加之谢忌本身又有一副好皮相,虽不是时下欣赏的面如冠玉,皮肤委实黧黑了一些,却也不掩一身将门之气,颇为英武,倒也惹了不少贵女们拿扇捂嘴的娇羞讨论。

    “其实谢中郎将也不错,今日参加龙舟比赛的都是不错的儿郎,可还是就属魏王和谢中郎将最为出色。”

    “是呀,谢中郎将家世出众,自己的能力也是权贵之子重的佼佼者,就可惜太过浪荡不羁,名声实在是......”没说下去,大有一言难尽之慨。

    “我阿耶和阿娘说,人不风流枉少年,谢中郎将现在毕竟没成家,多去几趟平康坊也没什么?再说文武官员里,谁不去平康坊?我们女子去平康坊的也不少呢!”

    这一句完全为谢忌的风流名声做了解释,而显然这样想的贵女不在少数。

    尤其比起高不可攀的皇长孙这种身份,谢忌所在的蒋国公府同样是满门富贵,却明显要容易嫁进去一些,加之谢忌名声不好,说不定愿意低不少要求娶媳。

    国公府的长孙媳妇,未来的一品国公夫人,丈夫还是有前途的,真是足以让人心动。

    是以,谢忌这一风骚的抛媚眼行为,顿时引起了不比沈仲夷这个皇长孙少的尖叫声。

    “谢中郎将!”、“谢大郎”诸如此类的欢呼一声又一声。

    女皇高居高台之上,将一切尽收眼底,也许是少女们的欢呼感染了她,遂对同坐高台上的谢庭笑道:“爱卿,谢忌可比你年轻的时候受欢迎多了,这连朕的孙儿欢呼声都没谢忌高。”

    谢庭性子刚正不阿,他坐在高台之上,也将儿子的风骚举动看在眼里,只觉地在一众同僚和老友跟前,简直没脸,正面红耳赤,冷不丁听到女皇点名,已经要埋到胸面前的头不得不抬起来,呵呵尴尬笑道:“犬子怎么能跟魏王相比,魏王乃龙子风孙,犬子就是——”

    犹言未完,只听岸边又传来一阵尖叫声。

    谢庭心中忽觉不好,发现连女皇都含笑地看了过去,他只好话一停,转头看了过去,脸上顿时一黑,只差气背了过去。

    刘辰星心头却忽然一松,看来谢忌就是这样,对稍微好看点的女子都要调戏一下。

    只见谢忌所在的船正在往开始的地方划,准备接下来的决赛,奈何时下贵女太热情,这就有一位大胆的贵女把扇子扔了过去,把头不好,扔在了水面上,谢忌也不怕一头栽进水里,这就伸手去捞不说,估计这船上的选手都是左千牛卫的人,一切听谢忌的,他就执扇昂首立在船头,让脚下龙舟向岸边的女子驶去。

    贵女似乎也没想到谢忌就这样向她过来,她一把捂住嘴,才将自己激动的尖叫缓和下来。

    见状,谢忌挑眉,尔后递出绢扇,微微躬身道:“娘子,你的绢扇。”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贵女,深吸一口气,也就免力镇定下来,却刚要伸手去拿绢扇,不料谢忌突然把手收回了。

    “谢中郎将......?”贵女不明所以。

    谢忌勾唇一笑,道:“你我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实乃缘分,某还不知娘子如何称呼?”

    四下微微安静了下来,都想听个一二,他们又正好在挨着高台处,刘辰星支着耳朵依稀听到一两句,顿时默默望天。

    渣!

    渣渣语录!

    但贵女显然不是这样认为,接过绢扇当下欠身一礼,告知了芳名道:“儿乃尚书左丞嫡长女。”

    谢忌笑容一顿,随之加深,道:“原来是陈大娘子,尚书陈左丞学富五车,难怪陈大娘子气质如兰,惠质兰心。”

第四百一十七章 押注

    原来古代撩妹,这么直接。

    刘辰星看得瞠目结舌。

    不不不,这已经是郎有情妾有意,简称男情妾意啊!

    刘辰星眼睛亮晶晶,瓜吃得津津有味。

    谢庭大将军却看得当场石化,一如所料,怕什么来什么,继而一张络腮胡的脸上涨得通红,瞬间变成了红脸的关公。

    女皇和谢庭也是君臣多年,可谓看着谢庭从公国府嫡长子一步步成为今天世人敬重的大将军,知道谢庭一本正经的性子,当下含笑地目睹了谢忌又撩拨起贵女,她摇头失笑了一下,随之看向谢庭,果然已是憋得一脸涨红,双手紧握成拳,仿佛随时会炸开一般,不由朗声大笑,道:“哈哈,谢爱卿,谢忌这性子可和你年轻时不一样!”

    开怀笑过,谢庭和谢忌父子到底是朝廷重臣,也不可能这样看臣子笑话,女皇适可而止地停了打趣,话锋一转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今日谢忌龙舟竞渡表现出色,想来会得不少长安贵女的青睐,到时爱卿也可以放心了,就得谢忌成亲了!老国公也可以抱抱曾孙了!”说是安抚,却还是少不了一丝打趣成分,毕竟本就是无伤大雅的事。

    女皇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谢庭忍下把谢忌当场家法伺候的冲动,附和地打哈哈笑了。

    好在今年龙舟竞渡的决赛还等着开始,谢忌也没太多时间和尚书左丞家的大娘子互诉衷肠,彼此自曝家门认识了以后,谢忌也示意龙舟划走了,决赛即将开始。

    由四轮小组赛获胜龙舟队,进行最后的终极对抗。

    到了这一轮比赛,已经可以看出大家划龙舟的行进速度相差无几,获胜的关键就在到了终点之后,鼓手在浮板上龙争虎斗谁先夺标。

    四轮小组赛比赛下来,参加决赛的两位鼓手已经在小组赛里挂彩了,也就沈仲夷和谢忌可谓毫发无伤,还在众人面前秀了一把武力值,显然决赛的就在二人中选出了。

    时下乃国富民强的盛世,又强大的国力支撑,时人的生活也丰富多姿了起来,而安逸舒适的生活过久了,时人免不了要为自己找乐子多一些趣味,“斗”也就成了常态。

    小娘子们斗美,文人骚客斗诗词,当然上至王公大臣乃至皇帝,下至街口流浪小儿,全民少不了各种斗鸡、斗花......诸如此类各种“斗”,这些都带有一定的“赌博”性子,那么今年龙舟竞渡的胜利到底花落谁家,自是少不了一番押注。

    不论河岸两边是否押注,高台之上的女皇和三品以上的王公大臣已经纷纷押注了。

    世人都知女皇十分看重沈仲夷这个皇长孙,刚才又夸了沈仲夷肖似女皇,这会儿只要不想自找没趣,当然是要押沈仲夷了。

    押注只是增加趣味性,在坐众人谁也没想过靠此赢钱,王公大臣们都押注她的长孙赢,女皇自要押谢忌赢才是,不然一边倒又有何意思?

    女皇遂笑道:“魏王今日虽深藏不露,让众位爱卿大开眼界。但是谢忌乃将门虎子,朕更看好谢忌。来,押谢忌所在的黄队十金。”

    御案下有四个箭筒,上面分别写有红蓝绿黄四字,每有人押注十金,就在其押注的箭筒里投入一羽箭。

    女皇话一落,立马就有宫人在谢忌所在的黄队投下一箭,随之竟又有两支羽箭投下,黄箭筒里瞬间就有了三支羽箭,虽然比起沈仲夷所在的红队里插满了羽箭,却也别蓝、绿两个箭筒里一个羽箭也没有强多了。

    “看来还有两人和朕一样,独具慧眼。”女皇凤眸一扬。

    女皇发话了,即使没有问话,也要有人答白,一立在箭筒旁的太监取出另外两支羽箭,看着上面的记下的名讳,躬身禀告道:“回圣人,押黄队获胜的两支羽箭,分别属于长公主和刘女史。”

    闻言,长公主回头看了刘辰星一眼。

    知道这下估计目光都看了过来,刘辰星微微低头,摆好自己应有的姿态。

    下一刻,果然就听女皇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们约好了的么?怎么都押注谢忌。”

    听到女皇询问,长公主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道:“臣今日看魏王不顺眼,押谁中也不能押他!”顿了一顿,回头看向一直侍立身边的刘辰星,道:“至于刘女史为何押谢忌,臣就不知道了。我们没约好。”说时语气里略带了一丝好奇,从今日种种表现,她总觉得刘辰星应该回答得体,且并不是主要因为不快沈仲夷刚才在小院之举。

    刘辰星当然不会和钱过意不去,这里最小押注都十两金,委实犯不着为了不快沈仲夷而去押注谢忌。

    会押注谢忌,她可是仔细分析了的,还指望着赌赚一倍的本金。

    从刚才女皇和众位王公大臣的谈话可以看出,都不知道沈仲夷有这好身手和力气,而且听刚才所言沈仲夷乃早产儿,身子骨从小就不好。

    她来长安的近两年,可是听说了不少沈仲夷在朝中和民间都威望提升不少,为了上面那个位子,光威望还不够,她现在也是一个臣子,心里也盼着她要效忠的主君春秋鼎盛,所以沈仲夷今天是故意显露自己的体魄强壮。

    不过出了一个风头就够了,沈仲夷虽是内里藏奸.却应该是叫低调内敛的性子,而且谨慎,既然已经达成了显露的目地,又何必要胜将门虎子的谢忌?

    此乃主要原因。

    其次,谢忌出身将门,沈仲夷即使背后不知道怎么锻炼自己,应该也不会比得上谢忌吧。

    这样排除了沈仲夷夺胜,至于另两位已经很清楚不是谢忌的对手,为了发笔小财,她自要投谢忌。

    只是以上种种不足以为外人道哉,刘辰星保持缄默,做好被询问的准备。

    女皇也的确让长公主的话引了注意,瞥向刘辰星道:“刘女史为何押注谢忌?”

    刘辰星面向女皇,恭敬地微微低头道:“原因有二。”

第四百一十八章 溜须拍马

    少女的声音不徐不急地缓缓道。

    “其一,谢中郎将乃将门出身,必然自幼习武。如今能不到而立,已跃居左千牛卫,可见实力不俗。而魏王,今日虽让大家刮目相看,但也说明魏王之前并未健身练体,纵使魏王天纵奇才,但臣更相信任何事都非一蹴而就。”

    自刘辰星出人意料成为姜墨弟子,关于二人为何结缘,在坐众人多少有耳闻——姜墨曾为刘辰星写下“天道酬勤”四字。

    现在听着刘辰星为何押注谢忌的解释,与“天道酬勤”可谓大同小异。

    哪怕是天纵奇才,也没有一蹴而就,都是一步步夯实自己才有所成就。

    少年人多是心浮气躁,实是少有不为外物影响的沉稳澹定,在坐的大佬们家中几乎都有晚辈,家世好了,再有些才,难免恃才傲物,过于自傲。

    如今听着少女徐徐道来的声音,再看少女从始至终宠辱不惊,不由生出为何她能被女皇钦点为殿试第一名的原因,现在又颇受女皇赏识,甚至连长公主都多有青睐,看来全靠沈仲夷走到今天这样的流言,的确不能尽信。

    不去多理会众人的目光,她只需要女皇赏识就是,刘辰星继续慢条斯理地道:“其二,乃私人因素。世人常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两个月前,臣被卷入科场舞弊一案,身陷囹圄。谢中郎将看在祖父辈与臣之老师的旧情,让臣独自关押在一个牢房,并提供了女子之遍的遮掩之物,此举虽对谢中郎将不过举手之劳,却让臣受益匪浅,臣自然期望谢中郎将能取胜。”

    “至于魏王,实是与臣非亲非故,臣和魏王又都饱受莫须有的流言所扰。饶是认为魏王第一轮比赛赢得十分漂亮,加之强将手下无弱兵,魏王乃圣人亲自抚养长大,便是无法企及圣人的才略,但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已经足够傲视众位才俊,应当得上一句有谋。是以,魏王应有取胜的把握,才会亲自上场。”

    以为刘辰星要澄清她和魏王的流言蜚语,结果竟是对女皇行溜须拍马之事,面上还是如此一本正经!?

    刚才的澹定呢?沉稳呢?

    还有那靠自己脚踏实地、勤奋刻苦的的淡薄形象呢?

    不,还是一派澹定沉稳之态,整个人身上也充满了书香气韵,一看就是有灵气才气的小娘子,可怎么就突然说出此等不着痕迹地谄媚之言?

    文臣爱多想,看着刘辰星面不红心不跳地对女皇谄媚,心中对刘辰星的看法是一变不再变。

    不怕才学过人,就怕有才又脸皮厚,咳咳咳,应该是又才又不拘泥,这才是需要重视的。

    眯了眯眼,见刘辰星依旧一派说得语气诚恳,当真是后生可畏啊,倒真是得了其舅柳文苏真传。

    刘辰星不知道她这一番对女皇的溜须拍马,在一众王公大臣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她已经从勤奋读书的凤凰女,成了值得注意的“后浪”之一,和其舅柳文苏被归为了一类人。

    她对女皇行了溜须拍马之后,方绕回来再给自己正清白道:“不过魏王虽有取胜把握,但臣从圣人开科举那一年,年仅五岁初启蒙,就立志要当女官。如今终于步入仕途,岂能让莫须有的流言影响臣?臣就是为了撇清关系,也不能投魏王。”

    “所以,臣于情于理,都不会投魏王。至于另两队的鼓手,亦是身手不凡,但在臣看来,却还是略逊谢中郎将一筹,臣故投谢中郎将。”

    一番话说得直白,把不投魏王而投谢忌的原因说得明明白白。

    但是当着众文武官员的面,立志要当女官,还如此斩钉截铁撇清和魏王的关系,可谓是打定主意不会与魏王沈仲夷有瓜葛了。

    闻言,已经从对逆子不安分暴怒中走出来的谢庭,蓦然就想起了儿子今日答应成亲之言,他心中一动,看向了刘辰星。

    长公主亦看着刘辰星,想到她那个大侄儿今日的大费周折,当下红唇一勾,笑得志得意满,她果然没看错,懂得把握机会,不枉她顺手给了一个表现机会。

    美眸一掀,长公主收回目光,抬头却见女皇凤眸微眯,笑容依旧,语气却淡了不少道:“刘女史年纪小,说话也直率。”

    刘辰星神色丝毫不变,一副顶天立地之态,道:“圣人对臣有知遇之恩,没有圣人开女科举,没有圣人对女举子的额外俸禄支持,就没有臣今日。所以,在圣人面前,臣不会隐瞒,只会直言不讳!”

    说到最后一声,掷地有声,字字铿锵,端是再大义凛然不过。

    再看刘辰星容貌姣好,一身淡雅的宫装,怎么看怎么是一个气质高华的美貌小娘子。

    也许是他们想错了,刘辰星是真的如此耿直?忠心不二?

    念头闪过,一众在坐的王公大臣心中一默。

    一时间,四下似乎有瞬间的沉默。

    “扑哧!”

    长公主一乐,打破了满场安静,她摇着扇子,笑得恣意洒脱,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直接转头看向刘辰星道:“你这性子,我喜欢!你可得继续这么有趣!”说着又是兀自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在那里笑什么,又有什么好笑的。

    刘辰星却仿佛被笑得人不是她,更仿佛不知道长公主这话意味着什么,就眼观鼻鼻观心地乖觉侍立一旁。

    看着也不知怎么就笑得乐不可支的女儿,女皇摇了摇头,但女儿婚事不顺,能有如此开怀大笑的时候,女皇亦不由欣然一笑,凤眸余光瞥见一旁侍立的刘辰星,想到其说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和今日所言契合,而那时她还在牢狱之中,并不知道自己会听见,可见今日所言非虚。

    倒是一个敢直言的人,难怪得女儿如此喜欢。

    女皇爱屋及乌之下,惜才之心更生,见在坐大臣目光或多或少落在刘辰星身上,她于是道:“我们猜来猜去,还不如看比赛。今年龙舟赛的最终结果就要出来了。”

    话音甫落,锣鼓骤响,决赛开始。

    女皇

第四百一十九章 单膝跪地

    四艘龙舟又一次齐头并进,你追我赶,几乎都以同一速度行进。

    不过虽是团体竞赛,但个人崇拜色彩太浓,比赛的焦点已然落在了负责夺标的鼓手身上。

    除了红队的沈仲夷,黄队的谢忌,蓝、绿二队的鼓手都在小组赛时挂彩,呼声难免几乎无声,但以小组赛一出场都是沈仲夷的呼声,估计刚才谢忌在小组赛的一番风骚操作下,也提升了不少人气,一时有别于一开始只有沈仲夷的呼声,现在谢忌的呼声亦是不少,尤当谢忌紧锣密鼓击鼓时,还不忘向两岸的娘子们抛一个眉眼,顿时就又引起一片欢呼之声。

    就这样,沈仲夷和谢忌二人的人气和呼声可谓平分秋色。

    二人也颇为默契,龙舟到了终点后,二人许是有心彼此较量一番,并未立马向对方对手,而是分别挑了就近的一个蓝、绿二队的鼓手动手。

    沈仲夷秉持一招制胜的作风,直接将抓住对方攻过来的手,随之一甩,就是“噗通”一声从一米宽的浮板上掉进了曲水里。

    谢忌也还是一样,下手太狠,向着对手一阵痛殴,还是打人专打脸,对方倒也是聪明,自知不敌,不等谢忌一脚将他踢进水里,他就自己翻身滚了进去。

    如此,一米宽的浮榜上就只剩沈仲夷和谢忌二人。

    “魏王。”谢忌有分寸,应有的礼数不差,面向沈仲夷叉手一礼,面上还带着笑,下一瞬却目光一厉,一声“得罪”的话音未落,已经毫不客气地先发制人,向沈仲夷直功而去。

    沈仲夷凤眸注意着谢忌的动作,并未猝不及防,直接一个抬手臂,一个回推,将谢忌的攻击挡去了一步之外。

    一招被回退了一步,试水已知底,谢忌眼睛一眯,神色霎那多了一分郑重。

    察觉谢忌气息一变,沈仲夷神色亦是一正,凤眸看着在一众出色的权贵子弟中都是佼佼者的谢忌,脑子里蓦地闪过不久前在紫云楼大殿看见的一幕,他凤眸不觉一沉,这一次不等谢忌再次攻来,他率先攻了攻去。

    整个龙舟比赛,沈仲夷一共对敌三人,这是第一次主动攻击,预感马上会有一场激烈的搏斗,现场顿时又一片欢呼。

    现代的古装武侠剧,什么飞檐走壁,什么铁掌水上漂,都是太过玄幻了,虽然穿越也很玄幻,不过这个世界还是很正常,没有什么飞来飞去的轻功,沈仲夷和谢忌的对阵,更像是现代警匪动作片的对打,你一拳我一扫腿,但也委实精彩啊!

    二人身量相仿,目前看来伸手也相当,可谓势均力敌。

    谢忌又是一个狠人,不管沈仲夷是龙子凤孙,照样下手狠辣,这样一打起来,如何不精彩?

    时人真是性子外向热情,随着沈仲夷和谢忌对打的难舍难分,赛况越发紧张起来,这些坐在高台上的大佬们也从见二人吃了一拳,“哎呀”一声,渐渐竟然坐不住了,从坐榻上起来,手还握拳一动一动的。

    长公主一向随性惯了,见谢忌一拳终于要打在沈仲夷脸上,正是高兴,不料又让沈仲夷一个低头避开,反而一个扫腿,让谢忌踉跄了一下次,差点摔倒,不由一掌拍在身前的案上,可惜道:“怎么就让魏王给躲过去了!谢忌,你给我加油啊!”

    到底是长公主之尊,饶是恣意惯了,也没有站起来大喊加油的行为和精力,身后有两个宫女侍立,长公主一气,大手一挥,就道:“你们也去喊谢忌加油!代我喊大声一点!”

    有长公主开口,那就没什么可顾忌。

    身后两宫女立马领命,欠身一礼,就往高台直达岸边的地方走去。

    女皇和三品以上的大佬们,所坐的高台,一直从广场延伸倒河岸边上,也不知可是考虑到会有王公大臣亲自下场呐喊助威,高台离地有三阶梯子,宫女们就下了台阶,站在岸边的地上去大喊加油。

    刘辰星也看得激动,恨不得沈仲夷被打得鼻青脸肿,才好出一下心中恶气。

    从长公主的表现看,长公主应该也是被沈仲夷给诓了,毕竟自己不过一虾米,长公主委实没必要在自己面前一再做戏。

    心里这样判断,就当长公主吩咐喊加油中有她,而且自己也买了谢忌夺标,去加油也无可厚非,刘辰星当下跟着宫女们欠身一礼,一起走下高台梯子,来到河岸最边。

    要问哪里观赛位子最好?

    毫无疑问,就是她们现在站的地方。

    往前踏一步,直接就上了沈仲夷和谢忌搏斗的浮板上,简直就是近距离直接观赛。

    和两名宫女甫一站在浮板上,就能感觉高台两侧的观赛人群各种看来的目光。

    今天风头都出了不少,也不在乎多这一点了,刘辰星没心思理会其他人是什么眼光看她,现在只想沈仲夷被痛殴一顿,当下就两手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大声喊道:“谢忌,加油!”

    他们离得太近了,又正好二人打斗到这边,这样一来相距不过两三步的距离,饶是河两岸尽是欢呼加油的声音,刘辰星这一扯着嗓子一嚎,声音怎么也不会被淹没掉。

    谢忌正和沈仲夷打的难舍难分,已然无发分神注意周边情况,只余光隐约发现有女子下了高台来观战,也未注意到是谁,这一听却是熟悉认识的声音,忙转头看了一眼,不是刘辰星又是谁?

    看到谢忌望了过来,刘辰星也不含糊,立马喊道:“谢忌,我押注你夺标了,你可别叫我——”

    一个“失望”还没喊出,只见沈仲夷趁着谢忌分神看来的空当,一拳重重打在了谢忌的右脸上。

    “哎哟!”

    两个宫女为谢忌痛叫一声。

    刘辰星声音虽戛然而止,放在嘴边的手却也捂上了眼睛。

    没想到自己还没说一句话,就在美人面前丢了面子,谢忌舌尖抵了抵腮帮子,缓了一下疼痛,还是不忘耍嘴皮子道:“刘女史放心,我谢某人一定不辜负你的厚望,不会让你亏——”一边说一边下手越发狠辣,却不想自信的话未说完,一个不防,沈仲夷手下一拳,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腹部。

    “呃......”腹中一痛,所有的话都吞咽进了喉咙,谢忌一个不支,单膝跪了下来。

第四百二十章 小赚一笔

    看着谢忌支持不住地跪在地上,沈仲夷没有继续痛下手,反而往侧后方退了一步,甚至没有继续看谢忌,凤眸往右侧淡淡一瞥。

    曲水的右岸就是紫云楼广场,刘辰星不但站在紫云楼广场这边的河岸,还距离沈仲夷只有一两步之遥,她又正望着浮板上的赛况,就是不想和沈仲夷四目相对,也不免一下就对视上了。

    见沈仲夷一身黑色劲装,少了一丝平时的儒雅,多了一分行伍之人的英武之感。

    又是一贯的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人模狗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位禁欲系冰山美男,实际上却是一个内里藏奸、还对妇女用强的兽类!

    看见谢忌突然居于下风,刘辰星本来准备好好闭嘴,不再影响谢忌比赛了,现在看着沈仲夷又在装十三了,真是想在所有人面前揭穿沈仲夷的真面目,奈何敌人平时装得太好了,又位高权重,刘辰星决定先不和对方一般见识,立马一个甩头,看也不多看沈仲夷一眼,就对着谢忌大喊道:“谢中郎将,圣人和长公主都押注你赢了,加油啊!”

    谢忌未撑地的左手抚上腹部,轻轻一按,隐隐作痛。

    是他轻敌了。

    魏王应该是现在才使出了全力。

    谢忌眸中一厉,牙关一咬,到底还是站了起来,随之不在意地向曲水里吐了一口唾液。

    刘辰星眼尖,清楚地看见唾液里竟然有红色的血丝在。

    谢忌目力更是不逊色,察觉刘辰星惊讶的神色,他习惯性地勾唇要一笑,却不想牵动刚才沈仲夷那一拳的伤,他几不可闻地“嘶”了一声,依旧如常一笑,尔后扬声道:“既然圣人和长公主对我寄予厚望,我自不能这样就认输了。”顿了一顿,笑得更是灿烂,目光灼灼地看着刘辰星,道:“当然,我也不能让刘女史赔钱。”

    呃......

    放电......

    谢忌又来了。

    分明就是仕途大好的有为青年,非要在众人面前这们勾三搭四,这还不如他们两个私下相处要正常一些。

    刘辰星无奈一笑,也懒得和谢忌多扯了,只喊道:“小心魏王,赶紧夺标!”

    “好!”

    谢忌一声落下,目光刹那一变,直接向沈仲夷一个飞腿扫去。

    沈仲夷看着刘辰星对自己视若无睹地一眼瞥开,转眼却和谢忌一来一往,二人三言两语之间,显然透着熟络,他凤眸一冷,还是让自己的目光投向高台之上,似他就是要望向女皇和一众王公大臣一般,然而也不知他可是侧后方长了眼睛,谢忌攻击过来之时,沈仲夷立时连退一大步,直退到河岸边。

    不料场上对打的人,一下打到了这边,沈仲夷又生得高大,突然闪了过来,长公主身边的宫女们饶是训练有素,也不由骇了一跳,害怕被殃及池鱼,虽是没有惊叫出声,却也吓得一个倒退不迭,就是被脚后的阶梯踉跄了一下,直接跌坐下来。

    听到动静,沈仲夷转身看了过来,凤眸掠过地上的两名宫女,就直直地盯着刘辰星。

    二人之间近乎半个手臂的距离,沈仲夷身上气息就这样侵袭了过来,虽是冷冽,却又强烈,这样的气息让人无法忽视,刘辰星顿时想到自己在院子里被轻薄的一幕,心中可惜沈仲夷这种装腔作势的人没被狠狠痛殴一顿,但可惜归可惜,她还等着小赚一笔,对视不过一瞬,她再一次眼睛一瞥,就透过沈仲夷的肩膀望向谢忌,大声喊道:“别恋战,赶紧夺标!”

    哪用刘辰星提醒,谢忌早就是这样打算了,一个扫腿过去,逼得沈仲夷倒退一两步之后,他就立马向浮板正中插着的锦标奔去。

    “放心!等着收钱吧!”说时,谢忌人已至锦标下,伸手夺标。

    四下尖叫迭起,却眼见谢忌已经触及上锦标,未料沈仲夷仗着人高腿长,几个健步追了上去,一手劈上谢忌抓着锦标的手臂。

    所谓兵不厌诈,谢忌作势不堪沈仲夷武力放开锦标之时,就是一拳狠狠功向了沈仲夷腹部。

    过了不少招,早已察觉沈仲夷身手敏捷,自己这一拳虽下了狠劲,沈仲夷却也反应不慢,应该是收了腹部,他手下力道顿时锐减,不过他也没想过一拳就让沈仲夷重击,甚至没想过这拳能打中,他另一只手当下握拳,正要一拳接着攻去,只见沈仲夷捂着腹部连退三步,才堪堪止住。。

    谢忌眼睛一眯,看了一瞬,也不管其他,一个转身就是一把夺下锦标。

    胜负终分。

    今年的龙舟竞渡以谢忌所在的黄队取胜。

    一时间,又一次鼓声喧天,四下欢呼声一片。

    哈哈哈!

    按一比一比的赔付率,她不仅成功捍卫了十两金本金,还赚了十两金,这次端午送礼的巨额花销是找回来了!

    见钱眼开,就是她刘辰星是也了。

    见识了谢忌对四下贵女和宫女风骚的抛媚眼,还有和尚书左丞家的大娘子互相认识了,今天在紫云阁对她的异举,自然也就见惯不惯了,尤其是几声大呼谢忌,少了平时往来时的客气,二人不觉熟络了不少,刘辰星当下就笑眯了眼,学着四下的观赛者开心地大喊:“谢忌!谢忌!谢忌!”

    也不出她所料,赢了比赛,获得全场欢呼,谢忌哪还顾得了她,早已拿着锦标,对曲水两岸一阵风骚的抛媚眼。

    看着四下为自己欢呼,还有不远处刘辰星为自己开心的样子,谢忌薄唇微勾,却不及蔓延眼中,想起自己刚才获胜的那一拳,他又看向沈仲夷,拿着锦旗叉手一礼,道:“承让!”说罢,也不等沈仲夷回应,径直越过沈仲夷上岸,将锦标按惯例上呈圣人。

    沈仲夷应该也缓过疼痛,转身看向高台,亦向高台回去。

    刘辰星看着面上完好无损的沈仲夷,心里暗暗可惜,如果让沈仲夷退步的那一拳打在脸上就好了。

    算了,今天怎么说也赚了十两金,还是不错。

    不愿意再多看沈仲夷一眼,刘辰星抢先一步,不等沈仲夷走上岸,她率先拾阶而上,回到长公主身边继续侍立。

第四百二十一章 蹈光养晦之理

    龙舟竞赛落下帷幕,今天的五月五芙蓉苑宴会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女皇毕竟年事已高,从上午出宫到现在,多少已经有些疲惫了,褒奖了谢忌几句,单独给了一些赏赐,又对沈仲夷夸赞了几句,沈仲夷幼时以早产体弱为由被接进宫抚养,成年后又一贯性子冷峻却算得上儒雅,如今能和从小在行伍摸爬滚打的将门子弟手下过招,差一点就夺标胜利,如何都值得夸赞一二。

    如此一番,女皇也就提前离席了。

    沈仲夷负责将女皇接出宫的,自然也由他负责安全送回大明宫。

    欧阳子矜既参与朝政,又是女皇身边的女官,一向与女皇形影不离,见女皇走了,她也跟着一起离开。

    肖思思、郑婉晴等几名女史,则以欧阳子矜马首是瞻,上峰走了,自然也选择一起走。

    长公主今天心情不悦了,见识了沈仲夷大显身手,更加认定自己没将这个大侄儿认清,还被这个大侄儿诓得团团转,最不愿意地当还属不想被晋王缠上,今天除了沈仲夷让她见识到了,晋王也不遑多让,居然演起了苦情戏,看着就让人恶心,还不知道现在又打算什么歪主意,她不怕他,却也不愿将自己的精力浪费在晋王身上,夫妻情分早已缘尽,她当下就跟着女皇一起离开了芙蓉苑,回了她如今长居在乐游原上的庄园。

    以女皇为首的主要皇室成员走了,又时已是大下午了,再过一个多近两个时辰就是宵禁的时候了,即使紫云楼上大殿和两侧偏殿还有宴席未撤走,席上美酒佳肴无限量供应宾客,大家也开始相继离开了。

    当然离开也是有区别的,先恭送完三品以上王公大臣等大臣离开,才是其他人再行离开。

    如今民富国强,经济繁荣,国库充盈,也就免不了节日的时候由皇帝给大臣们赏赐一些物什,以示恩宠。

    就在刘辰星随长公主离席的时候,女皇就赏赐了五月初五的一些节俗之物给自己的一班文武重臣。

    这次出席宴会的主要是五品以上长安在职文官,五品以上京官已然步入高官行列,相当于现在的“司局级干部”,无论清官还是富官,一定眼界还是有的,好东西见了不少,女皇赏赐之物自也不能太差了。

    一人一匹裁制夏衣的细葛,这种细葛质地轻薄,夏天穿起来十分轻薄。

    有了做夏衣的料子,也不能缺过节的节俗之礼和过夏之物。

    扇子是最常见的消暑之物,是以每一位官员又得了一把扇子,并五月初五必不可少的节俗吃食——装有十个小粽子和一壶菖蒲酒的篮子。

    于是乎,刘辰星作为被分到史馆的女史,暂不用一言一行都跟着欧阳子矜,就提上自己所得的御赐之物,还有赌金都没掏出来,便赢了的那十两金,一起跟着柳阿舅出了芙蓉苑,找到来时他们停放的马匹和马车,就能满载而归了。

    舅甥二人都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当然被人欺负到头上都不还手,那就不是性子不争不抢了,而是懦弱好欺负了。

    这会儿二百多号京官,又有他们按品阶规定,最少能带二位家眷,再到最多能带四五位家眷,他们都要离开,可以想见芙蓉苑门口有多挤,舅甥二人就不争不抢,远远地呆在芙蓉苑门口一边,一边等着人群渐渐减少,一边柳文苏知道刘辰星的记忆力奇佳,就借着这个近便的机会,给刘辰星一一介绍走过的朝廷官员。

    这样等着一位一位官员相继介绍了,也看着他们皆先后离开了,舅甥二人这才慢条斯理地去取自己的马车和坐骑。

    夕阳西下,满地金红。

    估计是靠近曲水,热了一整日的天,终于有了一丝微风。

    身上的宫衣薄纱绫罗,穿在身上如自己的第二层皮肤,带着一丝余热的微风拂来,虽然还有些暑气未消,吹在身上依旧十分舒服,感觉热气散去了不少。

    一头乌发全部一丝不苟地盘在了头上,也没有鬓发吹乱在脸上,刘辰星欲上马车的脚步一停,宝贝似的在车门口抱着她的篮子和一匹细葛布,微微闭上眼睛,一脸惬意地享受这夕阳微风。

    柳文苏也正要翻身上马,见小外甥女一脸喜滋滋的神色,就知道小外甥女在想什么,准是高兴自己得了这些赏赐,还有得了十两金。

    想到小外甥女从小到大的财迷样,柳文苏摇头一笑,道:“财迷,你的食肆一天挣得可不比这少,都现在了还在高兴,我们该回去了!”

    今天大小也是个节,还是全家人整齐相聚的第一个节,不管是什么节,总是要大家聚一聚的,也就说好了今晚柳文苏歇在道政坊的两进宅子里。

    离宵禁至少还要大半个时辰,也不急着赶回道政坊,刘辰星有时间和柳文苏慢慢说完话再走,睁开眼又见四下人几乎都要走完了,身边就一个雇佣的马夫,遂也就直言不讳了。

    把宝贝抱在怀里的篮子和夏布,顺手放在马车门口,刘辰星笑眯眯地道:“阿舅,我是高兴得了赏赐,还有十两金,不过我更高兴的是参加科举真好。命妇虽然也有品阶,可那是夫贵妻荣,就是比阿星品阶不知道高多少,可今天也没有女皇赏赐的葛布、扇子等物。”

    说时,目光又看了一眼刚才放在车门口的物什。

    柳文苏忍下想揉小外甥女头的冲动,目光宠溺地看着刘辰星,声音温润地笑道:“嗯,这就是女官和命妇的差距。”

    刘辰星一听,顿时点头如捣蒜道:“阿舅,其实在今天进大殿的时候,领路的内侍就给我说女官在大殿坐席,命妇在侧殿,我当时就有这种感受。”说着又嘻嘻一笑,“不过今天一天下来,我感触更深了,什么妻凭夫贵,远不如自己来得可靠。”

    他记得这一幕,倒是没注意小外甥女当时就想了这么多,柳文苏挑了挑眉,随即目光一深,不放过任何时机教诲道:“既然你感触如此之深,就走好这仕途之路。今天圣人已经当在众臣之面,定了史馆之后,你的去处。所谓金口玉言,你未来的机会已经有了,但还需要你有相应的实力去抓住。”

    “总之,你在史馆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太长,这段时间你且好好把握,蹈光养晦方是正理。”

第四百二十二章 传家之宝

    “我们寒门子弟,一无家世,二无人脉,唯一能仰仗的只有自身学识和能力。圣人本身就学识出众,身边更不乏学富五车之人,你现在看起来虽是颇受圣人赏识,但你想成为一位能真正立在朝堂上的官员,首要做的就是在圣人身边有一席之地。圣人身边有一众学识能力不凡之人,你要脱颖而出,并非易事。”

    自从不日前舅甥二人深谈,得知刘辰星未来的目标,柳文苏早已为之理清了头绪。

    今天正好也说到了这里,身边又只有一个无关紧要的雇佣马夫在场,柳文苏考虑到刘辰星今日见了也感受了许多,现在顺势而言,正好加深其印象,便接着多说了几句:“现在圣人金口玉言,未来会让你到身边做事,这和你取得殿试第一名差别不大,只是一块墙门砖罢了。”

    不知道在外面是什么样,反正在她面前,只有对她有益处的,柳阿舅都是不厌其烦的反复说。

    想想年轻有为的天子近臣,有着清俊儒雅的外表,却是一个阿耶性子,怎么想都觉得好笑,不过刘辰星在柳文苏面前一向是乖巧惯了,再说柳阿舅背后手段可是层出不穷,从阿兄刘青山在长安这两年,稍微惹柳阿舅不满意,就被折腾的叫苦不迭,她还是继续乖乖巧巧的好了。

    于是一副受教之态点头道:“阿舅我知道,接下来我的目标就是要在圣人跟前站住脚,所以这之前要好好把握在史馆这段时间,借由史馆大量的丰富藏书,还有各司每月定期送来的各类资料,好好充实自己。”

    其实也知道不用自己为之多想或嘱咐,小外甥女也知道事情轻重,但还是不由想事无巨细都一一为其想到安排好,总觉得小外甥女还是当年他离开贝州时那个瘦小的女童,还需要他的保护。

    现在看着小外甥女一副乖巧样子下,一双眼睛骨碌转个不停,一看就是在想什么歪念头,不过小外甥这副乖巧受教的样子,看得他十分满意,完全不像刘青山那个臭小子,成天惹人生气。

    柳文苏心下对刘辰星很有几分“孺子可教也”的认同感,他不由满意地笑道:“你在学习上很有自觉性,阿舅知道不用我提醒,你自己都会好好把握这次在史馆的机会。”

    读书是奢侈的事,不但书本贵,很多书在市面上甚至千金难求。

    柳文苏现在纵使以一借寒门子弟,不过而立便成为七品京官,还是规劝君王的言官,未来前途可谓不可限量,但许多书仍然只闻其名,至今无缘一见。

    听刘辰星回应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阅览史馆丰富的藏书,柳文苏作为一个文人,心下自是羡慕,却更为刘辰星高兴,加之在小外甥女面前也没什么可隐瞒,遂直接道:“说来,阿舅还很羡慕你,能一出仕就进了史观,有机会一览群书。阿舅还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有幸入史馆修国史,也一览群书。”说着又是一笑,“说不定等你在史馆呆上几个月后,就该是阿舅向你请教学问了。”

    果然这个时代的文人,皆以入史馆为官为荣。

    刘辰星偏头一笑,道:“我知道时下文官,生平有三大恨,始不以进士擢第,不娶五姓女,不得修国史。”

    “阿舅正是进士擢第,即将迎娶的未婚妻,虽不是五姓女,却也是名门望族之女,比之五姓女也差不了多少,何况还是嫡出之女。如今阿舅只差还未进史馆了,这明显是指日可待的事,简直就是人生大赢家。”好话就像不要钱一样,一说一箩筐。

    柳文苏摇头失笑,真不知道小外甥女哪儿想到这些词汇,还说得挺贴切。

    见自己把柳阿舅说笑了,刘辰星趁热打铁,身子前倾,凑到柳文苏跟前,就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挤眉弄眼道:“所以,阿舅今天和李娘子见面了么?”说时,两眼亮晶晶,掩不住兴奋的好奇之色。

    果然小外甥女纵容不得。

    这一纵容就纵容到自己头上。

    现在身边越发没人了,柳文苏就不客气了,也满足一下自己想揉小外甥女头的念头,当下一个火爆栗子敲在小外甥女额头,道:“没大没小,前几日给你聊过一回了,还满足不了你的好奇心,赶紧上车,你阿婆阿娘他们还等着我们回去暮食。”

    柳文苏下手有轻重,这一个火爆栗子的力道和挠痒没有区别,刘辰星自然不觉得疼,但还是摸着额头做出一副委屈样低着头。

    没办法,她怕被柳阿舅看出来自己在笑啊。

    看来今天柳阿舅和李四娘是私下见过面的了。

    一本正经的暖男阿舅,到底也是一个男人,这不就有偷偷私会了?

    刘辰星偷偷窃笑一下,觉得可以在柳文苏面前很好管理神色了,这才放下揉额头的手,点头道:“阿舅,我不问了,因为我都知道啦。”结果到底还是没忍住,就把底子露了。

    柳文苏看着像偷了腥的猫似的小外甥女,十之**是猜到什么,可他也着实拿着没办法,只能无奈摇头,道:“好了,快上车,我们回去了。”

    看见柳阿舅一脸的无奈,这可是她心中的男神,刘辰星还是颇为舍不得,这下是诚心诚意不惹柳阿舅了。

    她微微往前倾了上半身,凑到柳文苏跟前,道:“阿舅,你知道我记性好,到时候看了好书,默写给阿舅看可好?”

    文人士子以入史馆为荣,除了史馆的名声好,待遇好,还有就是可以饱览群书以外,便是有记忆力出色者将藏书阁里孤本名篇默写下来,以传自己的后世子孙。

    刘辰星所言不可谓不心动,尤其自己这个小外甥女记忆力奇佳,只要给她时间,能默写下来的篇幅是难以想象之多。

    他们这些寒门子弟,无家世人脉,让之后的子孙,他们整个家族能久盛不衰,或是哪怕衰败也有起来的一天,所靠就是丰富的藏书,这才是真正传家之宝,家族根基。

    一如柳家,依靠柳家祖辈收罗的书籍,才有了他柳文苏的今天,也有了刘辰星兄妹的今天。

    柳文苏也不迂腐,欣然受了,点头道:“好,阿舅这回就靠你,有机会多读几本书。不过当下根本,还是提升自己。”

第四百二十三章 刘家的生活上正轨

    正如柳文苏说的,其实不用他殷殷嘱咐,刘辰星也知道接下来应该要走的路,还有该如何做。

    女官所有依仗都来自女皇的支持,在成为不可或缺的实权官员之前,首先就是要在女皇身边一众有才有能的人之间脱颖而出,然后站稳脚。

    而这之前,无论为了以后有更多的实里出圈,还是出于珍惜这难得的博览群书的机会,刘辰星已经将在史馆的这段时间,当作一次珍贵的进修。

    赚钱本来是她人生最大的乐趣和爱好,如今为了珍惜在史馆进修的日子,她都决定将开女子休闲会所,外加买一些甜品的计划暂先押后,一切都以史馆进修为主。

    像赚钱这样的头等大事都可以推后,被沈仲夷轻薄了一下的事,何况还是连亲都没有亲上一下,刘辰星自然更不会放在心上。

    五月五端阳节过后,那一天被女皇在王公大臣面前的格外看重,被长公主突然青睐.......等等,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娘子都该激动半天的,刘辰星一律抛之脑后,每天和之前一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总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史馆藏书阁里浩瀚的藏书中去了,加之每天还要跟着老师姜墨习字,刘辰星是想分心都没有功夫。

    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史馆呆多久,判史馆事魏坚又在她对上孙典书的第二天,告诉她也可以借阅一些各司每月呈送到史馆的资料,当然这些资料哪些能看,哪些不能看,魏坚都有分好,甚至都是有诸多备份的的情况下,每借阅一卷都还得登记在册。

    藏书阁的各类藏书丰富自身的学识,作为一个寒窗苦读十年的仕子,书本已不知觉成为人生的一部分,乃无价的珍宝。

    各司每月呈报的各类资料,又相当于一个金手指的存在,可以让她尽快熟悉这个王朝整个中央机构的运作,又因为资料上还会涉及到相关的办事人员和官员,也能让阅览资料的人对这些官员有一定的了解。

    藏书和各司的资料,对于刘辰星而言一样重要,一个是为了提升自己,一个是为了更好的工作。

    为了学习生活两不误,刘辰星给自己定制了紧张而充实的进修任务。

    上午上班时间长,下午时间就短一些,两点左右就下班了。

    所以,刘辰星每天上午就看各司在史馆的资料档案,因为这些需要动脑子思索,还要捋清相关人员的种种关系,颇为费时,下午一个多时辰就时间太短了。

    如此一来,每日午食过后,刘辰星就用来博览群书,这大约一个半时辰的时间看书,略明白通篇意思即可,然后到了晚上她要将当日看过的书默写下来,所谓书读百遍其意自现,在默写的时候,等于在心里又将书通读了一遍。

    此外,跟着老师姜墨学习的事也不能丢。

    在曲江一个时辰的习字完后,她就得快马加鞭赶回道政坊。

    如今是习草书,默写书本得正楷,是以晚上默写书的一个半时辰不能算作练字,依旧得清早起来练字,然后再匆忙赶去史馆上班。

    也就是说,如今终于科举出仕了,还在清闲的史馆上差,结果比科举前寒穿苦读的日子还要忙,什么每日晚上尝试做一些甜品的事都成了奢想。

    这样忙碌学习工作下,人虽是累些,却每天过得很充实,刘辰星倒颇为怡然自得。

    对于不能立马将女子休闲小食记开起,也很想得通,所谓枪打出头鸟,她现在还算是风头正劲,开新店等过了这段时间也不迟,比起大张旗鼓,她更喜欢闷声发大财。

    对的。

    发财,就要闷声不响。

    刘辰星一切都自有打算,也就每天安于这样忙碌的学习和生活。

    柳氏当年看见刘辰星学习那般刻苦,都已经心疼得没法了,如今以为刘辰星终于功成名就,可以不那么刻苦用功,就像一般的小娘子一样,娇娇的养着,然后任她像端午那日般好好为之打扮。

    结果满腔热情,就被刘辰星比以前科举时还要忙碌辛苦的样子,仿佛一盆凉水给浇熄了,也就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但柳氏也是在这个时代少有知书达礼的妇人,知道女儿选择的这一条,以及自家的家世背景,女儿除了更为努力也别无他法,她作为母亲,所能做的,唯有坚定不移的陪在身边,竭尽所能,能陪多久是多久。

    抱着这样的想法,柳氏就在生活上更用心了,刘辰星中午又不在家里吃,她便变着法子给刘辰星做暮食。

    早上史馆虽然有丰盛的朝食,可朝食点在早朝后,出门上班时间又早,二者相差一两个时辰,舍不得让小女儿饿着,柳氏就把朝食也给一起做了。

    知道刘辰星早上也可以吃面片汤之类,尤其秋冬也颇爱吃一碗热乎乎的羊肉面片汤,但最喜欢的还是粥食配小菜,柳氏就提前一晚把米泡好,第二日天还没亮就给刘辰星把粥熬起。

    又知道刘辰星有开甜品店的打算,那日又见过了刘辰星做千层蛋糕和蒸蛋糕的法子,一来想着早日帮女儿把店开起,一来想着小娘子应该喜欢吃这类吃食。

    柳氏就在平时白天的时候,和柳阿婆一起,按照刘辰星当日做蛋糕的法子,自己开始捣鼓甜品,失败自是常有,但因着糖舍不得多放,失败了自己一家人吃了也就是了。

    女人们有了在新城市生活的事情处,男人们也不闲着。

    刘青山还准备了参加科目选考试,自是少不了继续读书,当然也不能闭门造车,又到底是进士出身了,寻了一家私塾教书,既可以温故而知新,还能挣钱,当然也可以把自己堂弟刘青海免费安插进去读书。

    长安人富裕,给教书先生的钱不少,刘青山如今也算是不搭着刘辰星一起做生意,也能将自己养活下去。

    身为刘家的大家长刘千里,正当壮年,也就更不会闲着了,一边做着木匠活或编了竹编去西市摆摊贩卖,顺道再打听一下打猎的情况,卖野味和皮草这样一本万利的生意还是不能丢。

第四百二十四章 看资料就是看戏

    一家人很好地适应了在长安的新生活。

    各有各忙的,各有各的奔头,又一家人整齐地在一起,日子可以说是越过越红火。

    人不论什么年纪,要不有事情做,要不有社交,人才会活得有精神,不然闲着都会闲出病来,看着耶娘和阿婆,还有自己十四岁的小堂弟都在长安找到了自己的新生活,虽然一切还都是刚刚起步,但总归是各自适应下去了,刘辰星忙里偷闲地默默地观察了几天,也就放心地投入到自己在史馆“进修”中去了。

    史馆的待遇真不是一般好,每天朝、午两顿饭,真是改式改样地提供伙食,尤其是五月初五端阳之后,史馆还有消暑的夏冰提供,大块大块地巨型冰块放入室内,凉爽程度都要直追现代夏天的空调房了。

    夏日胃口清减,那是天气炎热之故,刘辰星如今白天大部分在史馆享受巨奢侈的冰块,也就下班骑马直奔曲江那半个时辰受些炎热,但一到老师姜墨的农舍,又有巨型冰块消暑,一点儿也不受夏时天气燠热难挡的影响。

    又中古时期的气候整体来说,比现代好上不少,至少夏天不那么热了,当到了夕阳西下,回到道政坊的家,虽然没有夏冰消暑,却也不是那么炎热,打一下扇子,喝一杯凉冷的扇子,也是能过下去的。

    所以,刘辰星也就没有天热没胃口的问题,每天“进修”的日子忙归忙,却是整天好吃好喝。

    白天在史馆的公家伙食丰富自是不提,柳氏和柳阿婆母女又有一双巧手,蒸蛋糕和千层蛋糕是上手了,还根据这两款蛋糕改良了几款其他口味的,于是乎刘辰星时不时晚上就有蛋糕当宵夜。

    年轻代谢快,每天又来来回回加起来跑马一个来时辰,运动量也算够了,这样好吃好喝倒也不见长胖多少,最多时日一长,整个人微微丰腴了起来。

    少女少男们多是单薄的,如今刘辰星人有了些许丰腴了之后,估计也是一天天的人长开了,越发有了少女的娇容,而不会让人再与一团稚气的女童联系在一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下去,不觉就到了七月间了。

    从五月初到史馆,转眼就快要上班三个月了。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调离史馆,刘辰星选择有针对性阅览,先从朝廷中央机构的介绍总概看起,涉及诸司下每个职权部门的运作,以上总总费时了小半月之久。

    为了到女皇身边上任时,不至于一问三不知,或者在一旁听都听不懂,在了解清楚整个中央机构以及现任各职位的官员后,刘辰星就选择将近三年来,诸司每月往史馆送来的资料先看一遍。

    如此逐一看下来,就是到了现在,七月的尾巴了。

    受益匪浅自不用说,但诸司三年的资料看下来,只觉得内容冗杂,为了便于理清之间的错综复杂的关系,刘辰星少不得要一边看一边在宣纸上捋一条线。

    这日上午,刘辰星一如往常,就在史馆第三进的藏书阁一楼小办公室里,对阅览诸司呈来的资料边看思索。

    在史馆要不了旬日,就该满三个月了,差不多自己也该被调到女皇身边了,因为以前到史馆的女史多是呆三个月。

    有了这一层认知,也就是在史馆能呆的时日不多了,刘辰星不免更珍惜在史馆的日子,开始每用功一个时辰还要起来走动一下,现在直接一拿起主司的资料常一座就是一上午。

    今日看到司农寺近一年来交到史馆的资料。

    已经是老生常谈了,本朝中央政府下主要分设中书、门下、尚书三省。

    其中尚书省其下又置吏、户、礼、兵、刑、工六部。

    而六部之下,又设二十四司作为中央行政中枢机构。

    但在此之外,从秦汉发展下来的九卿五监官制依然存在,更有明确的行政法律规定,九卿五监是中央政府的办事机关。

    司农寺有长官司农卿一人,从三品,正是九卿之一,故司农寺就是本朝九寺之一掌粮食积储、仓廪管理及京朝官之禄米供应等事务。

    不巧,尚书省六部之户部其下又有四司:

    其一,户部司,掌户口、土地、赋役、贡献、蠲免、优复、婚姻、继嗣之事。

    其二,度支司,掌天下租赋、物产丰约之宜、水陆道涂之利,岁计所出而支调之,与中书门下省议定上奏。

    其三,金部司,掌天下库藏出纳、权衡度量之数,管理两京市、宫市等交易之事,并供给宫人、王妃、官员奴婢衣服。

    其四,仓部司,掌天下库储、出纳租税、禄粮、食禀之事。

    从户部四司的职权可以看出,很多地方与司农寺的职权重叠,也就是说户部和司农寺存在职权上存在很大的分工和制约关系。

    她要理清司农寺近一年的发生的事,还得看户部四司的资料。

    司农寺是一个独立中央职能部门,和户部在职级上基本平级,二者是没有任何法定隶属关系,所以在职权重叠上面,不免牵扯多了起来。

    当然司农寺和户部是如此关系,其他寺和尚书省其他几部也有这样的重叠,刘辰星之前已经捋过一次相关资料了,这会儿整理起司农寺和户部每月送来的资料也算是有经验。

    这两个机构交来的资料,很多是同一件事,但各自观点和在这件事的比重却不尽相一,这样边看边在草纸上化出关系图,其实也颇为有趣,可以看出许多东西来,比如所涉及官员的情况,乃至权利大小。

    如是之下,刘辰星这一看,不觉看得津津有味,脑子里根据各类记载的事情就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场官斗。

    所以什么资料枯燥,连续看上快三个月,怎么受得了?

    在她这里不存在,一点儿也不存在。

    刘辰星就又一次看得废寝忘食,正是聚精会神,就听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在门外温声道:“刘女史,可还在忙?”

第四百二十五章 来自同事的邀请

    男子的声音在这两个多月快三个月里以来,尤其是近半月来,几乎天天都可以听到。

    刘辰星停下在宣纸上写划的笔,抬头往门外一看。

    只见大约两米外的门口站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一身九品文官的青色官服,身形高瘦。

    能在史馆自由进出的低品阶官员,十之**就是史官。

    又史馆里的史官都是兼职,且各自还有另外的官职,而一般五品以下的官员被任命为史官,都是史馆里品阶最低直史馆。

    这位穿低阶官服的青年男子,就正是一位直史馆,本身乃秘书省从九品下正字一职。

    正字和柳文苏当初曾担任的秘书省校书郎差别不大,负责校正书籍中错误的官员。

    不过正字的品阶却是比不上校书郎的,却也要是科举中名列前茅者,或者参加科目选考试脱颖而出者,可谓科举大军中的佼佼者,比起进士出身后被分配地方为县尉强上许多。

    因为在史馆这里算是兼职,大家还是称彼此原本的官阶。

    此人叫邓远文,故史馆人人皆称一声邓正字。

    刘辰星见来人果然是邓元文,念之其今年才被召入史馆,和自家阿舅曾经一起在秘书省共事了一年,虽有些可惜被打断了思路,还是将手中的毛笔挂上笔格。

    这种笔格,和现代的笔筒用处一样,专门放笔的。

    可惜和后世笔筒长得一样的木刻圆筒,现在却是诗筒。

    没办法,时人喜欢写诗,这种创作都要灵感,当灵感一来,就得赶紧记下来不是,然后就投进这分明应该是笔筒的“诗筒”里,再等以后有时间了取出来整理。

    刘辰星都还记得自己三四岁的时候,第一次在老刘家见到大伯刘万里的书房时,见到这个诗筒,想到阿耶刘千里刚给阿兄刘青山做了一支毛笔,于是当场指着诗筒,大声地对阿耶说,“阿耶,阿兄开始练字了,你再给阿兄做个圆筒放笔吧。”

    话才一出口,就被大伯刘万里毫不留情的嘲笑了。

    也是那时,她才知道圆筒在中古时期是“诗筒”。

    至于真正用于放笔的储笔器,却是猛地一看有些像现代交警们用来分隔马路车道的那种“栅栏”,只不过要小太多了。大部分就是竹木条做的,上下两三层横栏,中间开孔插笔,两边的竖条和下脚把整座“笔格”给固定住。要放笔的时候,就把笔尖向上的往横栏孔里插,可以让笔上的毫毛不至于沾地或者被顺着留下来的水沤烂掉。

    言归正转,刘辰星在砚台上撇了一撇墨汁,然后笔尖朝上的插入笔格里,就拿一方长形镇纸往宣纸上一压,随即起身迎了上去。

    抬眸望了一眼邓远文背后的天色,见烈日都要当空照了,应该是要到午食的时间,便叉手一礼道:“已经午时了,我正好要起来,不忙。”

    二人都是九品官员,甚至刘辰星还高一品级,乃正九品,而他是从九品,宫中又最是注重礼仪规矩的地方,邓远文便侧身避开了刘辰星的拱手,同时他也叉手一礼,道:“就是见午时了,所以我才过来一趟。”

    “?”刘辰星立在门外,望着邓远文微微扬眉,无声询问何事。

    眼睛是人心灵之窗。

    自古文人骚客,乃至现代的大文豪,形容一个人长得如何,都从眉眼形容。

    往往一句“眉眼清秀”,无论形容男女,听者都知道被如此形容之人当是相貌不俗。

    见刘辰星一双乌润润的眸子看来,又清又亮,眉毛虽是略又一分英气,少了小娘子的娇气,可一双水眸生生让眼睛多了天生的柔媚之太,即使眉毛英气够婉约,二者长在一张脸上,不觉成了明媚之色,正是一柔媚一英气刚刚好。

    这一扬眉,又一水眸盈盈望来,饶是一袭青衣男袍官服,还不施粉黛,依旧掩不住姝丽之色,邓远文看得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道:“这又是月底了,诸司送了不少资料来,还有起居注等资料,马上就又要忙了,所以今日公厨的伙食格外好,也算是圣人犒赏我们这些史官,故赏赐了一道过厅羊。”

    说到这里,想起刘辰星出身农家,估计都没有听过过厅羊这道菜,邓远文心中一动,只觉机会来了,便详细介绍道:“这过厅羊,刘女史可能没有听过,此乃一道名菜。”

    “过厅羊,顾名思义,就是有个羊过厅的阶段。在吃羊肉之前,将有庖人将一头活羊牵到大厅前,让食客就着活羊选择自己想要品尝的部位。然后由厨师将羊宰杀,按照食客们的选择,在切割好的羊肉上系上彩色的丝线,之后烹煮羊肉。起锅后,食客们以丝线为依据,找到自己选中的那块羊肉,然后感受羊肉最鲜美的滋味。”

    许是存了卖弄之嫌,邓远文介绍起过厅羊之时,不觉侃侃而谈,眉宇之间也相应地带了些许倨傲之色。

    刘辰星看着邓远文一副她不知道过厅羊的样子,保持着淡淡地微笑听着,也不打断。

    心里虽对邓远文事无巨细侃侃而谈的话不甚兴趣,却是忍不住再一次感慨史馆的奢侈!

    这过厅羊的确不是普通老百姓听过见过的。

    毕竟老百姓们过日子,大多是紧紧巴巴的,谁会这样“兴师动众”的烹调一道菜?

    宫廷宴会有过厅羊也罢,现在居然就是一顿普通的公务员午餐,居然有过厅羊啊!

    羊肉在时下才算是真正的肉,想想一头猪大概在三百文到六百文左右,一头羊随随便便就是猪的十数倍高价,现在拿一整头活羊给他们吃,这到底要多奢侈,所以“玉盘珍馐直万钱”真不是夸张,这不就是要万钱了么?

    邓远文见刘辰星脸上虽还维持着澹定的笑容,但神色间已经有些掩不住的惊色了,心中不由得意,果然就是乡下出生的女子。

    想到刘辰星的出身,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好在看着眼前的刘辰星,姝丽明媚,并不比官家小娘子生得差。

    更重要的是端午节那日,他有幸出席了宴会,可是见刘辰星得女皇和长公主的双双看重,这倒是可以弥补其出生的弊端。

    加之嫡亲舅父也是天子近臣,唯一的亲兄弟也是进士了,只等铨选为官,也不会拖后腿,于是邓远文又笑着邀请道:“刘女史一贯午食不和我们一起在公堂用,但今日午食菜色非同一般,刘女史可要与某一起去公堂午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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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凤华介绍:
直男阿耶美貌娘,阿兄是个护妹狂。奈何极品亲戚多,你方唱罢我登场。好在女皇掌朝堂,开天辟地女科举。上下历史五千年,知识站在巨人肩。再现将相本无种,巾帼女儿当自强。今朝还是农家女,来日就登天子堂!一句话,且看农家穿越女,如何发家致富,登上天子朝堂。******看前提示:1、日常生活种田向,发家致富是主流,啪啪打脸爽文风。2、大致以唐朝武则天时期为背景,架空,勿考究。寒门凤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寒门凤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寒门凤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