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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狐狸精全文阅读

作者:碧露星河     最后一个狐狸精txt下载     最后一个狐狸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章 一百六十五 出局

    还真是利昂内尔?梅西最后的临门一脚啊。我心里暗自发苦,但是也就在同一时刻做出了最佳的应对策略——

    “阿嚏!!!”

    就在脚落地的那一刹,我忽然俯身,双手捂嘴,打了一个干脆而响亮的喷嚏,这个喷嚏力道十足,排气如柱,气息强劲,恰逢其时地把我一瞬间的破绽和窘态给掩盖了下去。

    十指紧扣嘴部,我缓缓地抬起了头,望向了前方的司伏见。

    虽然因为过道的光线问题,我并不能看清司伏见的脸,但是司伏见那轻松写意而带着一丝的玩味。

    “呵呵,还真是个突如其来的大喷嚏啊。”司伏见那带着磁xing的快意声音传来,像是一道生锈的钢丝划过我的心口。

    “是啊。真是个好突然的喷嚏。司jing探。你刚才说了什么么?”用手背缓缓地擦着嘴边的唾沫,冷声道。

    “当我没说吧。”司伏见如同无事一般说道。

    我心脏跳搐了一下,道:

    “那我可以走了么,司jing探?我的嫌疑应该洗脱了吧?还有,我对你们的做法真的很愤怒。”

    “当然可以走了。一言既出,金玉不移。王一生,你提供的证词和线索,还有你做出的那些推理,我都已经记录在案,作为最有力的参考。当然,如果之后还有审讯的需要,我们也会在第一时间找你,希望你不要推辞。”我看到前方的司伏见弹了一记响指,然后不急不躁地说道,“沈河东,李景林,麻烦你们把王一生出局吧。”

    “不劳麻烦,我自己能走。”我淡淡地说着,然后放开步子,大步流星地朝着过道走去。我本想借此机会靠近司伏见,看清楚这个家伙的真面目,奈何他却是始终对我有着几分的jing惕心理,就在我靠近他的时候,他也是转身先行离去,褐sè的风衣撩起一个边角,硬地的光亮皮鞋跟踩在刑侦局过道的大理石砖地面上发出空灵的脆响,司伏见步姿稳健,走得倒是相当潇洒逸然。

    看着司伏见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忽然开口,喊住了他:

    “等一下,司jing探。”

    听到我的身影,司伏见忽然驻足,收住了后脚跟,停顿在了原地,却没有转过身来。

    “还有问题么?”

    “有。司jing探,我认为你是个非常出sè的jing探,是一名思维缜密、聪颖敏捷的神探。我非法佩服您。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我盯着司伏见那开阔的双肩,立足原地,朗声问道。

    “说吧。”司伏见依旧没有回头,一头微卷的黑发遮住了后颈,和衣领相接。

    “司jing探,我想问问你,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你觉得,银乐迪的那些人,该死么?”我嘶哑着声音问道,“你觉得,张国华这样卖官鬻爵、草菅人命的**官员,社会蛀虫,该不该死?”

    “……”我的提问,似乎问住了司伏见,司伏见定在原地,默然无声。

    “这个问题,很有话题xing。”最后,司伏见给了我这句话。

    “别旁敲侧击,直面我,回答我,司jing探,”我淡淡地说道,“当然,你也可以不予回答。那你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个藏头露尾、屈于权贵之下的龟鳖罢了。”

    我凝望着司伏见的背影,一字一句地道:

    “司jing探,如果你的妹妹,或者你的女儿,甚至你的亲妈被别人jiān污,被人活生生地害死,她的尸体就躺在你的面前,害死她的人也站在你的面前,你会怎么做?像个麻木的怂包一样站在旁边无动于衷?还是像个胆小如鼠的软蛋一样对欺侮你亲妹妹的官员低声下气、溜须拍马,笑脸相迎,含着屈辱的血泪收下别人随手施舍给你的棺材费?当个缩头乌龟?”

    我不忿地道:

    “我做不到当个委曲求全的孬种,也不会当一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懦夫,更不会当个打碎牙齿肚里吞的窝囊废。我不相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只知道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就算银乐迪案件的人不是我杀的,但是,如果我有能力,有那个本事,有势力,我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来。你呢?司伏见?就算你站在卫道者、保皇派的立场上,但是我想你总归有正常人的七情六yu吧?”

    “回答我,如果你妹妹被人jiān杀了,你会怎么做?!告诉我!”

    这一次,司伏见终于略微动容了,他微微测过脸来,瞟了我一眼,又转回头去:

    “我会用法律作为武器。这个世界还是有公平正义存在的,王一生。”

    “法律?呵呵。”我惨笑了一声,不屑地道,“美国废奴运动领袖菲力普斯?w说过一句话话:‘everylawhasnoatomofstrength,asfarasnopublicopinionsupportsit’意思是,若是没有公众和舆论的支持,法律是丝毫没有力量的。难道你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一次,司伏见依旧沉默。

    看到司伏见的缄声,我愤然笑道:

    “回答不上来了吧,司jing探?你也知道你所秉持的法律武器根本不是至高无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不过是一把戴了有sè眼镜的狗头侧罢了。”

    “……”司伏见依旧沉声不语,半晌后,他才开口,轻叹一声,道,“alltooman(人之常情)。”说完,司伏见也再和我对话,双手插在内衣袋中,缓步离去,再不逗留。

    望着司伏见走远的背影,我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一笑而过。

    我已经明白了司伏见的意思,再继续下去没有意思了。

    “呵。”我笑了笑,然后在其余两名刑jing的押送之下穿过过道,转了一个弯,从正门走出了公安局。

    当刺目的阳光照到我的眼球时,我的眼睛一阵刺痛,几秒后才适应外面的阳光。嘈杂的车流声和喧嚣的人语交错含混在一起,灌入我的耳中,让我有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崭新体会。

    “你可以走了。”身后传来了刑jing波澜不惊的声音,我没有回头,只是斜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径直离去。

    白sè的阳光落在公安局附近的写字楼的反光玻璃窗上,散发出炫目的光泽,天光云影,人世间的喜怒悲乐沉浮起落都映照其中,缓缓漂流。

    我长长吁了口气,望着手心十字纹中镶嵌着的汗津,心有余悸。

    可算是渡过这一小关了。

    当然,我很清楚,这只不过是我和司伏见、乃至整个专案组和无锡市公安局较量的开始而已。

    距离张国华被判死刑还有六天的时间。在剩下的六天里,恐怕会有不小的风波。

章 一百六十六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

    无锡市,公安局,二楼刑侦局办公室内,一张黑漆染就的靠窗写字桌前,穿着褐sè风衣的司伏见临窗而立,目光下视,望着远处人行道上的某个渐行渐远的人点。

    “司jing探,你就这么让王一生走了?”一道略带讶异的青涩女声自司伏见身后传来,声音的主人是一位脱下了刑jing制服、只穿着蓝sè半袖短衫的女子,女子留着一头利落的黑sè三七分短发,发梢紧贴着后颈,年纪约莫三十岁,泛着健康sè泽的脸蛋略尖,但是眼神灼灼有光,jing神气十足,身材凹凸有致,上身略股,略薄的短衫将女子那优美的胸部曲线勾勒了出来,显得挺翘而健美。女子的双腿修长而纤直,尽管是sè调单一的刑jing制裤也没能够掩盖她那细长而均匀的美腿的诱人弧线。

    苏舒,无锡市刑侦支队jing员,上司是刑侦一处的处长吕大吉,同时也是刑侦专案组一组的五名主要成员之一,当然,苏舒是唯一的女jing员。

    “对。”司伏见静静地站在窗口前眺望着,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支macanudc小雪茄,雪茄的烟头冒着丝丝袅袅的白烟。

    “为什么?司jing探,你不是说你肯定王一生是凶手么?”苏舒不解地问道。“难不成你确定他不是凶手了?”

    司伏见抽了一口小雪茄,在口中含了一会儿后,缓缓吐出,道:

    “不,我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起码,王一生是凶手的可能xing在五成以上,高过张国华。”

    “那为什么……您让他走了?”苏舒更是不解了。

    “那个小子很聪明,他的眼睛很亮,脑子转得很快,我布下的几个小圈套基本都被他给识破了,就算是几次突击都被他巧妙地圆了场。甚至,还反过来顶了我几句。”司伏见轻巧地道,语调却是轻松至极。“就算继续逼问下去,他也不会露出马脚的。毕竟我们走的是正当程序,不能采取逼供的手段。”

    “那我们不是一无所获么?”苏舒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一无所获?怎么能这么说。好戏才刚刚开始呢。今天的事只不过是推动大转盘运作的一个小转盘而已。”司伏见不禁微笑起来,“而且,我们至少也确定了两件事不是么?……王一生,这个高中生有着极强的谋划、洞察和推理能力,这些能力,完全符合银乐迪案件凶手的特征。第二点,就是王一生在无奈之下透露了尉文龙的信息,我觉得这一点可以作为接下来调查的切入点,也是最大的关键。

    “距离张国华死刑还剩下六天的时间。六天内,我有足够的信心抓住他的小辫子的。此外,我已经透露了李玉江暴露信息的事,如果他就是theone,那么,按照他那极强的报复心来推算,呵呵,他很有可能对李玉江采取报复。这几天多在李玉江住处附近埋伏吧。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让李玉江重新把城南棚户区拆迁的规划方案提上ri程。如果走到那一步,我想那位theone大人也该重新露面了吧。”

    “原来您早就做好了打算啊。”听到司伏见的分析,苏舒脸上的疑惑之sè渐渐变成了惊叹,旋即又变成了满满的钦佩。

    “这是我的做事风格。我永远都有planb。”司伏见保持着魅力的笑容,“如果有必要,我还有planc和pland、e、f。谋划是我的长处,要是我不动脑子,我自己都受不了。”

    “司jing探,你真是我见过最jing明的jing探。以前我一直认为吕组长和陈局长是,现在我的想法彻底改变了。”苏舒两腮微红地笑着,眼里闪烁着亮亮的光彩,只是很快,她却又似乎回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黯,道:

    “对了,司jing探,刚才王一生离开之前,他对你说的那些话,我也在旁边的办公室听到了。不知道……你是对他的话是怎么看的?”

    听到这话,司伏见的唇角再次浮现出了那一丝似乎永远也不会消失的胜券在握的自信微笑。他指节微曲,轻轻弹了弹小雪茄,抖落了几粒雪白的烟灰。

    他洒然笑道:

    “《楞严经》云:‘末法后世,邪师说法,如恒河沙。’这一点,释迦牟尼佛已说明。眼见的不一定为真,耳闻的未必为实。当有和你坚持的理念相左,却又看似正确无比的观念冲突而来时,你只要相信自己坚持的就够了。

    而且,英国诗人奥顿说过:evilisunspectacularandalwayshuman,andsharesourbedandeatsatourowntable。意思是:恶魔通常其貌不扬,与常人无异,并和我们同床共餐。我可不觉得王一生的那一番话是百分之百真心的话,他不过是想用反正反的思维方法掩盖他是凶手的事实罢了。”

    ……

    离开了市公安局,一路沿着车流往来不止的大道走出了将近有五百米的距离,确认没有任何刑jing对我进行跟踪后,我转了一个弯,在一个坐满了人的公交站内停住了。

    我走进公交车站,不单单是为了上车,更重要的,是因为车站内客流量较多,容易用大量的人群来迷惑jing方对我的视线。

    在连续三次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跟踪后,我第一时间解开了上衣衬衫的第一颗纽扣,然后把手深入了内衣袋中,掏出了我的微型商务手机。

    手机的显示屏上,显示着的,是尉文龙的第二部手机的电话号码。

    电话显示的状态,是通话中。

    “文龙。你在听,对吧?”我拿起手机,尽量压低了声音,问道。

    手机那头,很快就传来了尉文龙的回音:

    “在听。”

    “刚才我在审讯室,还有和司伏见的对话,你都听清楚了吧?”

    “再清楚不过。”尉文龙淡淡地回答道。

    “很好。”我点点头,微微一笑,道,“那么我们的下一步计划可以开始了。你可以把你物sè好的人送过来了。”

    “没问题。”尉文龙的声音仿佛来自亘古的深渊,幽眇而轻忽,“一点问题都没有。”

    “ok。”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挂下了我的手机,重新塞回到了上衣内袋里。

    从进公安局那一刻起,我就暗中拨通了尉文龙的电话,我和尉文龙的电话,一直都是在通话状态,之前所有的审讯和斗智过程,早已通过无线电波传递到了数公里之外的尉文龙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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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一百六十七 可疑

    ……

    挂下手机,才想到忘了问尉文龙关于他如何得到公安局内部资料的事了。但是转念一想,最后也罢了。这件事,尉文龙自己有数,我不去了解,对尉文龙来说或许更方便一些。尉文龙通过手机已经知道了司伏见知道他和公安局内部有来往的事。这件事虽然是我抖露出来的,但是尉文龙却没有对此指责什么,这样的态度已经说明了尉文龙他有对策,甚至,对此他早已做好了打算。

    但是不管如何,现下最重要的是张国华的死。只要张国华一死,那么,案件告一段落,银乐迪案件也是木已成舟,成为无头冤案,司伏见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对于一个死人,也是无可奈何。

    而下一步计划的核心,就是我和尉文龙事先安排好的绑架行动。

    对于这一次的行动,我有着十二万分的信心,一旦功成,那么接下来的一连串计划,也就可以转动起来了。

    对于司伏见这个棘手的对手,我也是有些忌惮。我不知道他接下来具体会采取什么行动,但是尉文龙应该是他和jing方的一个重要突破口。

    而想要对付司伏见,就只有联合我和尉文龙的智慧……而为此,我的失踪,也是必须的。

    除此之外,李玉江那边也是很让我恼怒,没想到我当初对他的jing告压根没有被他挂在心里,还暗中给jing方提供资料推动对我的调查,看来,当初给他的那点教训,远远不够啊……

    各方的信息在我的脑海里综合整顿,梳理里成一连串清晰的脉络,其中的每一处细节和蛛丝马迹都需要深度挖掘和思索,忖度出更深层的关系。

    我在公交车站逗留了差不多五分钟,确认了没有任何人跟踪我之后,我随便进了一家烩面馆吃了一碗xinjiāng的过油肉拌面,出来后,正好接到了尉文龙的电话。

    “思之一念。”

    “金石为开。”尉文龙淡淡地回答道,“绑架的逃脱路线我已经定好,一共四条备选路线,按照现在的情况只需要选择a线就行,也就是从湖滨区出发,沿着环城线一直到西北郊区惠山区,那里人比较少,你在那里下车,之后你就ziyou了。而绑架的实施地点是城南高中对面的申通快递店,和旁边的几家餐馆挨在一起,根据我的猜想,学校取消全封闭后,我们班上至少有三十名学生会在快递店附近的餐馆吃饭,你被除我之外的班上学生目击的几率非常高,那样更容易作为人证第一时间把你被绑架的事传出去。恒宇管业的维修人员是我目前选择好的店面,按照我的预计开的是应该是东风小康或者是奥拓,三十分钟后是中午学校开门的时间段,你最好在那之前赶到校门口,然后上演一出你被人绑架的戏码。届时我也会赶到,我会准备好遮布交托你,以便遮住那些绑架车的车牌号码……你只需要控制那些人就够了。”

    尉文龙的思维相当的缜密,可以说是算无遗策,各方面的因素都考虑到了,包括车牌号码的遮蔽,也包括逃跑路线和目击者等因素的综合。

    “嗯……路线方面考虑地很周密,人证因素还带有不确定xing,但是只要我亲自到场考察一下倒也没有问题。综合来说,这个方案可行。”我点头回答道。

    “我办事,你就放心吧,王一生。但是,你要知道,你的绑架还缺少一个理由。”尉文龙淡淡地说道,“你要用什么理由来解释自己的绑架?”

    “很简单。黑道。”我淡淡地道,“这个计划的主要目的是要制造出一种假象。把银乐迪的案件推到某个子虚乌有的黑社会团体上,误导jing方的视线。所以,我可以把黑社会团体绑架我的原因归咎于想要在我的身上得到某件东西,至于那件东西,自然也是凭空捏造,不管你叫‘戈多’还是‘阿莱夫’都可以。只要你想的到。我会让我控制的绑架犯打电话给我妹妹,那件东西,是我妹妹烟烟生前有从银乐迪死亡的某个人身上得到的……被我保管着。张国华平ri里和一些地下组织也有一些交集,如果我的计算没有偏差,jing方很有可能会往某个集体组织的方向去调查。”

    说到此处,我也是有些无奈:

    “虽然这个冒险的行动会让我妹妹阿雪担惊受怕,很对不起她,但是……综合考虑起来,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我预计的绑架ri期是七天,在这七天里,我会把李玉江、司伏见、专案组……所有对我不利的因素,全都铲除地干干净净。”

    “如果这样,是最好。”尉文龙的语气依然非常的平缓,长久以来的孤僻和接触机械已经让他的一部分xing格和机械同化了。“但是,你也要小心,那个司伏见,不好对付,他应该是无锡市公安局刑侦科的秘密武器,他的能力,丝毫不亚于你我。”

    “嗯,我也很清楚。刚才在局里和他的对话,倒是消耗了不少脑细胞。最后把你抖露出来,文龙,对不住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而且,司伏见早已经调查了我了。”尉文龙语调几乎没有太大的波动,“你别忘了昨晚是何方幽灵动了我家的门。”

    “呵呵,也是。从司伏见的表现来看,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他了。”我提着手机很勉强地笑着,“能够把我们两个同时锁定,可见刚才的审讯过程中,司伏见还是保留了很多,他得到的讯息,肯定更多。”

    “没错。起码保留了50%以上的讯息,比如食堂中毒、高清华的死,他就完全没有提到。按照他掌握的线索,这不应该。”尉文龙轻声道。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但他保留那些讯息,我估计他是想把他对付我的审讯手段用在文龙你身上,司伏见已经查到我和你的关系,他的方法应该是这样的:银乐迪的案件从我切入,高清华的案件从你切入,然后分别从你我口中套出两件案件共同的蛛丝马迹来,最后两头接线,串连在一起。”

    “嗯。大概。”尉文龙的回答依旧简洁明了。

    “所以,我们的计划必须快点展开了。只要把司伏见拿下,用穿针引线的方法,就等于拿下了专案一组,拿下了专案组,就等于拿下了无锡市刑侦科,最终无锡市公安局也不过是我手里的玩物。”我抹了抹嘴,淡淡地一笑,笑得……自认为有点邪魅。

    “好。那就开始。”尉文龙挂下了电话。“万无一失。下一次的暗号,是《荀子》赋篇:‘非ri非月,为天下明’的答案。”

    “有数了。”

    这是我在绑架计划实施之前,和尉文龙的最后一次通话,同时,也将是我大计划齿轮转动的第一步。

    出了烩面馆,我第一时间打的前往了城南高中,路上花费不过15分钟。按照尉文龙的说法,他和管业公司的人会在半小时内到场。所以我只需要在校门口正对面的申通快递店面附近等待就一定可以等到人。

    只是,我在校门口又整整等了三十分钟,也没能够等到尉文龙说好的管业维修公司的人。

    这让我的心里产生了几分的狐疑……夸张点说,尉文龙是那种对时间敏感到毫秒的人物,就算管业维修公司的人没能够及时赶到,尉文龙也应该及时赶到才对。

    就在我内心升起一团疑云时,我的手机却是再次震动起来。

    手机上,显示着尉文龙给我的短信:

    “啊,不好意思,才自行车轮胎不知道被哪条yin沟里冒出来的蛆虫放了气,计划延迟20分钟。本该昨天发现,实为抱歉。”

    自行车被放了气?是恶作剧么?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掉螺丝。倒是有点失策。

    我知道尉文龙的住处比较偏远,他住处附近不容易搭计程车,也没有专门的公交车站,所以平ri里尉文龙都是骑自行车上学。现在自行车被放了气,的确会影响到他出行。

    尉文龙突兀的短信让我心里留了一个疙瘩。

    我删除了尉文龙的短信,放下手机,静静地站在申通快递店面的门口倒鸭子上,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流等待着。

    为今之计,也就只有等待二字了。

    中午放学的时间段已到,因为之前学校中毒事件,学校重新采取了全开放制,加上学生对食堂饭菜的不信任,中午出校就餐的学生大军队伍也是壮大了一倍以上。

    “啊,是王一生。你来上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推着自行车从熙熙攘攘的学生群众穿出,我循声望去,是班上的同学之一,谢维宏。

    我和这名学生算不上尉文龙那样熟络和推心置腹,但也算不上史兵的那群死党那样陌生,只能说是淡水之交。

    “是啊。上午身体不太舒服,请了假。”我保持着微笑,和谢维宏打了个招呼。

    我的视线落到了谢维宏的自行车车轮轮胎上,这时我才注意到,谢维宏的自行车轮胎橡胶层,居然也是干瘪的一层,就像蜥蜴皮一样贴在那里,上面甚至还有一道指节大小的口子。

    而且,还是前后的轮胎都出现了口子……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头弥漫起了一层yin影。我指着谢维宏的自行车轮胎问道。但是心里,却隐隐有了答案。

    “自行车出了什么问题?”

    谢维宏看了一眼自己的自行车,叹了一口气,道:

    “还能出什么问题,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的人给放了气啦。昨天被放了一次,今天又是一次,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他妈的让我知道是谁我非宰了他不可。”

    “放气?只有我们班么?”想到尉文龙和谢维宏的自行车都被放了气,我有些jing惕地问道。

    “对啊,你不知道啊?哦,我忘了班长你昨天没来学校上课,所以不知道……昨天下午的时候,我们班级车棚的自行车全都被人给放了气了,而且偏偏只有我们班的自行车被放气,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昨天好不容易换了轮胎,没想到今天又被放了一次……他娘的……”

    “居然有这样的事。等我回学校,我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让那个破坏分子受到处罚。”我信誓旦旦地说道。

    谢维宏呵呵笑了笑,然后点了一下头:

    “那就看班长你的了。本来想回家吃饭的,自行车被放气了,只能在餐馆里吃饭了。你吃过饭了么,班长?”

    “没呢。我在等一个人,你先去吧。”和谢维宏三言两语后,谢维宏摆摆手拖着自行车走了,而我则是伫立原地陷入了沉思。

    谢维宏的回答出乎我的预料……

    连续两天自行车车棚的气都被放了,这是为什么?这绝对不是什么恶作剧能够解释的。而且,只有我们班上的自行车被放气,这就加深了人为因素的可能xing。

    可疑。

    太可疑了。

    隐隐的,我似乎嗅到了一股不祥的味道,我的视线扫视着沥青铺就的马路,静静地思考着这其中的可原因。

    首先,可以确定自行车被放气,肯定是有原因的。一次被放气,勉强可以用恶作剧解释过去,但是两次,很明显是带有目的xing的行为。很有可能,就是第一次放气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而那个目的没有达到,所以才采取了第二次同样的行为。

    考虑到如果是食堂泻药造成的问题的话,今天班上的同学应该基本上都回到学校了,而作案人的作案目标,很有可能是没有到校的自行车,因为他不知道哪一辆自行车属于谁,所以才采取了最笨的普遍撒网式计策……

    难道说,作案人想要对付的人,是我,或者尉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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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一百六十八 绑架

    想到这一点,我的大脑怵然一震,但是随即再次迷茫起来。

    可是,就算有人想针对我和尉文龙,只是放了我们的自行车车轮的气的话,似乎也不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吧?

    疑点太多了……

    我用食指指肚轻轻地磋摩着下巴,思考着可能出现的种种原因。

    就在我思考之时,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和我擦肩而过,紧接着,我感觉到一只刚硬而结实的手突然插入了我的裤袋,然后,那只手猛地往外一拔,我的口袋瞬间就空了。

    “!!”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而且选择的时间点又恰恰是我在思索之时,让我猝不及防。

    当我猛然回头时,我看到一名身高约莫1米85,穿着青sè带兜长衫的高大男子正拼命狂奔离开。

    而那男子的青sè长衫下,一只表面略显粗糙的褐sè手掌露出了一段,而在那只结实粗糙的手上,则是紧紧握着我的三星s7562!

    见鬼……

    “给我站住!”

    我拔起双腿,攥紧双拳,奔着那名男子狂奔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人抢我的手机?是巧合么?还是……yin谋?

    但是我没有管那么多,因为我距离那名男子才不到五米的距离,而且周围行人众多,就算那名男子想要对我不利,在这光天化ri、大庭广众之下也是不可能的。

    根据身高的比例和奔跑的速度,我自信有八成的把握在10秒内追上对方,有六成把握在对方跑到转弯口之前抓住他的右手臂,而抢回手机的几率也在五成以上。这样的几率足够我冒险一次。

    “站住!混账!来人,抓住他,他偷了我手机!”我一路上骂骂咧咧,高声喊着,而路边的学生则是纷纷驻足下来,惊讶地看着我追着一个狂奔的青年。

    可是,让我失望的是,周围看戏的人虽然多,但是每一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都是看热闹的紧张和亢奋之sè,最多也就是犹豫和迷茫,根本没有人站出来帮我拦住奔跑在前面的男子。

    我知道,这是心理学的责任分散效应,和人情冷漠没有太大的关系。

    当某个人受害需要帮助时,周围路过的人群相互之间都会产生“没人上去,我也不去”的心理而相互制约,因为在场的人众多,导致责任会分散,从而产生没有人挺身而出的现象,这就是责任分散效应。而如果只有个别路人在场的话,就往往可能会感觉到‘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够帮忙了’的心理压力,从而由一人承担心理责任而导致最终挺身而出做出拔刀相助的善举。

    虽然路人的反应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是我还是有点低估了对方的奔跑速度,对方一直奔跑到了校门对面人行道的尽头时,我距离他还是有一米的距离,而在他向左转过弯道时,我终于有了抓住他的机会。

    转过街道弯口时,我看到了一家修理自行车的摊位摆在那里,而那名偷了我手机的青年男子,则是已经站在了摊位前,正好转过身来。

    然后,我看到了一张戴着蓝sè消毒口罩的脸。

    一双yin戾而yin笑着的眼睛,从口罩上露出来,笑眯眯地看着我。

    糟了!

    我已经认识到了情况不妙,可是就在我和口罩男对视时,原来一直低着头蹲在摊位上的自行车修理摊位的那名摊主突然跳了起来,在我还来不及闪身的那一刹,那名摊主就从腰部拔出了一个易拉罐大小的金属铝制作而成的小型喷shè器,我甚至都没能够看清那名摊主的面孔,银白sè的喷shè器猛然shè出了一道强留的白sè雾状气流,朝着我的脸喷shè而来!

    充满了浓烈刺激xing气味的气体喷洒到了我的脸,我感觉到我的半张脸都像是浸入了冰窖中,然后整一片视线都变得茫茫然一片,眼前的所有事物都想哈哈镜一样扭曲模糊,大脑更是变得混沌了起来,手和脚都变得迟钝和麻痹了。

    “麻烦大了……”我一边痛苦地咳嗽着,一边想要后退,可是偏偏就在这时,一道咔嚓声响起,是车门把手被拉开的声音。

    我痛苦地捂着脸,踉踉跄跄地退后半步,才发现在自行车修理摊位旁的道路上,停了一辆银白sè的面包车,而此刻,面包车的副驾驶坐上,又一名戴着蓝sè口罩和黑sè墨镜的男子走了下来。

    他的手上,同样拿了一瓶红sè的玻璃喷shè器。

    看到那一瓶喷shè器,我的大脑发出了强烈的jing告,但是,因为身体的麻痹,我已经没有时间逃跑了……

    蓝sè口罩、黑sè墨镜的男子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缓缓地拿起了手里的玻璃瓶,猛然按下了喷shè按钮,一道白sè的柱状强烈气流再次喷袭而来,喷了我一脸,一刹那,我感觉整个人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连带着整一片视野都变成了一片黑暗。

    “我们的丑哥要见你。”

    在失去意识之前,我唯一看到和听到的,是一双凌厉而深邃的黑sè眼睛,还有一句冰冷沙哑、丝毫没有感情的男子声音。

    ……

    无锡市,太湖新城,兰桂坊地下三层。

    这处鲜为人知的地下室尽头的某一间房间里,一名五短身材、留着一头杂发的男子坐在一条圆椅上,手里提着一个几乎空了底的白酒瓶,往嘴里灌着酒,而在男子的对面,则是坐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孩,女孩穿着一件白sè的蕾丝露背吊背心,她手里拿着一块德芙巧克力,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坐在她对面这个剥夺了她ziyou的侏儒。

    “吃,吃。”矮子把手里的老白干一饮而尽,这酒虽然比不上皇家礼炮那样的宫廷名酒,但是胜在够烈,矮子打了个饱嗝,有些醉醺醺地把空了酒瓶丢在了一边,随即把视线投到了女孩只吃了两口的德芙巧克力上。

    女孩有些担忧而不知所措地看着矮子,然后摇了摇头:

    “我不饿。”

    “那就我吃。”矮子也不客气,直接从椅子上跳下来,摇摇晃晃、醉醺醺地走上前,从女孩的手里抓过了德芙巧克力,然后一口就咬掉了一般,在嘴里咔吧咔吧大口嚼了起来。

    “味道不错。”矮子用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抬起头看着依旧端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女孩睁大了美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矮子手里的巧克力,狠狠咽了一口口水。显然那块德芙巧克力比丑陋不堪的矮子更有魅力。

    “现在想吃了吧?”矮子晃了晃手里只剩下半截的巧克力,讽刺地笑了笑,“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得到宝贵。人就是这种狗改不了吃屎的破习xing。再过一万年也改不了。”

    矮子把手上的德芙巧克力吃了个干干净净,还舔了舔手指上的残渣,笑看着女孩,说道:

    “下次想要就直说,不要等到失去了机会才在心里后悔哦。方夏雨同学。”

    听到矮子直呼自己的名字,女孩的娇躯不经意地颤了一颤,她睁大了眼睛,有些犹豫地看着眼前的矮子,抿了抿嘴。

    “想说什么就说吧。老子这几天很闲啊,没什么人要处理,钱也没花完,还可以吃饱了撑一段ri子。你说什么我都听着。”女孩任何一个细节都逃不过矮子刁钻的眼睛,女孩才刚起了想说些什么的心思,矮子就看破了。

    女孩紧张不已地摩挲着小手,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矮子,yu言又止了半天后,女孩才鼓起了勇气,说道:

    “矮子哥,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啊?”

    “那你说呢?”矮子打着饱嗝,看着女孩,懒洋洋地问道。

    “我……”女孩一时有些语塞,她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矮子,怯生生地道,“矮子哥,你已经把我关在这里三天了。你说只要我爱上了你,你就放我走……但是你那么聪明,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对你有感觉的……你还是放了我走吧……”

    “咳咳!这江津老白干真tmd呛。”矮子清了清嗓子,踢飞了地上的空酒瓶,打断了女孩的话,女孩顿时吓得不敢再说了。“放你走是吧?可以,当然可以,十分可以。给我个理由先。”矮子原本懒洋洋的眼神突然变得厉杀了起来,他扫了女孩一眼,然后一屁股窜上了椅子,翘起二郎腿,重新摆起了架势。

    “我……我想见见我爸爸妈妈……”虽然矮子的目光尤为骇人,但是女孩一听到矮子说可以给她希望,她立刻打算试一试。

    “嗯。然后呢?”

    “还有……还有我同学……”女孩低下了头,嗫喏道。

    “是男朋友吧?某只**毛都没有长齐就想着霸王硬上弓的雏鸟?”矮子随口道。

    女孩一僵,然后,非常为难地点了点头。

    “嗯。”女孩嗯了一声。

    “亲人,男朋友,同学,然后呢?还有什么理由让你离开?”矮子看着女孩问道,“因为讨厌我?”

    女孩身体一震,她看着矮子,然后又低下了头,女孩虽然涉世不深,但是这三天下来她也知道了矮子的聪明和层出不穷的手段,她自然知道得罪了矮子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种时候女孩也只好委婉了起来:

    “矮子哥,我知道你很喜欢我……我来你这里都三天了,你一直都对我很好,我想吃什么,要什么,你都给我,也没有伤害我,可是……我……我想出去,这里……太小了,太暗……我怕……”

    “说来说去就是想要ziyou咯?”矮子懒洋洋地道。

    “嗯。”女孩点点头。

    矮子摸了摸鼻子,说道:

    “那你觉得出去就ziyou了么,夏雨?”

章一百六十九 丑哥往事【第三更】

    ()    女孩一愣,似乎没有明白矮子的意思。

    矮子咧着嘴,笑着道:

    “夏雨,你知道社会是什么么?社会就是一个牢笼。没有人能够逃得出去。什么zì yóu,什么无拘无束,全***的屁话狗话空话。你看你的周围,这灰暗的墙壁,是牢笼没错吧?但是就算你出去了,你就觉得你zì yóu了么?你不过是从一个小一点的笼子里放到大一点的笼子里。你还是被人给管制着,被家长,被学校,被社会的规则、条条框框管制着、压制着。你觉得在外面和这里有区别么?你想想看,是谁每天规定你必须准时起床上学,是谁规定你必须穿上紧身又不散热的胸衣牛仔裤,是谁规定你等到法定结婚年龄就该谈婚论嫁而放弃做自己喜欢的事?是谁规定你必须考大学、考研、继承家业,按照你那老爸的意思继承那来路不明的遗产和某个男人上床生一堆破娃娃把他那自认为光荣的事业继承下去?”

    矮子缓缓地道,“是这个社会,妹子。这个***从你一出生就已经成形了的社会。这个世界上呢,活过2000亿的人,早在你从娘胎里出来之前几千亿的人定好的规矩就已经把你出生后的路子给堵死了。”

    “……”面对矮子的一大堆言说,女孩只能保持沉默,她偷偷打量着矮子,却是找不出任何话来插入。

    矮子笑着打量着女孩,像是在打量一件做工jīng美的艺术品: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要不要我把你那小脑瓜里的话揣度一遍?你呢,现在八成是在这样想的:哎呀呀,我可真倒霉哟,偏偏被这个疯疯癫癫、长得又其丑无比的矮子给抓到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啊,为什么是我啊。我好想见到爸爸啊,我好想见到妈妈,爷爷nǎinǎi,外公外婆啊,我好想吃到家里的饭菜啊,我好想抱着我同班同学大哭一场,向她们哭诉啊,要是我的男朋友在就好咯,我一定要抱着他,好好地哭一场,让他好好安慰安慰我……老天爷,快点打下个雷劈死我眼前这个该死的矮子吧。jīng明能干的jǐng察们啊,赶紧找到我吧,把这个矮子乱枪打死。救我出去。’——是不是这样?”

    矮子的一番言说,说得女孩张口结舌。

    “当然你是不会在嘴上承认的。因为你在想:要是我承认了,这个丑陋不堪的矮子要是发怒了,拿出他那把54式手枪打死我该怎么办哟。我好怕怕哟。对不对?”

    矮子用一种yīn阳怪气的语调说着意味深长的话语,再次让女孩脸sè发青,却是无言以对。

    “再来说说你为什么想离开这里吧。不是因为外面的世界大,也不是真正因为外面zì yóu,只是因为外面有更重要的人和你对我的厌恶。人们在打电话的时候常常会说‘我有点忙,等待会儿再联系’,这句话的深层意思就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人要见面,你在我的眼里并不那么重要,所以留到后面我有心情了再联系。换个角度说,要是你是和父母一起关在这里,你还会急着离开这里么?然后第二点呢,归根到底,你不愿留在这里,是因为你厌恶我,怕我,恨我,对我深恶痛绝,因为我给你的第一印象是丑陋,矮小,不近人情,第二印象是黑道,绑架犯,罪犯,恐怖分子,剥夺了你zì yóu,夺走了你生活的人。第三印象则是喜欢自说自话的疯子。”

    “当然,这三点我都非常的理解。因为女人天生就是一种喜欢上高帅富的床,而也不肯接受丑八怪**丝的生物,正是这一点,从基因上保证了人类的进步。女人不会对丑陋的男人感兴趣,就像男人会主动给美女端茶送水不会主动给肥婆让座的道理是一样的。”

    矮子那张丑陋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嘲讽之sè,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笑道:

    “我要是一个长得更帅点的大帅哥就好了。那样,即使我xìng格有点儿怪,即使我是个蠢到会给人质松绑给她zì yóu空间活动的绑架犯,也会有人愿意倾听我的想法和感受,跟我做朋友。”

    说到这里,矮子那不堪入目的脸上,却是闪过了无尽的落寞和凄凉,厚厚的嘴唇上挂着一抹自嘲的弧度。

    而女孩则是看着眼前这个让人永远看不透的矮子,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想听听我的故事么?”

    女孩看着矮子,眼睛一眨不眨,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矮子很不识趣地说道,他笑笑,正襟危坐,“我呢,勉强算出生在一个红sè家庭,我老爷,红sè家族的飞将式人物,南京飞甲类集团军退休的老司令,当年也是风风火火的风光角sè,虽然比不上开国十大元帅,但也算是革命老前辈。

    “我爸,年轻时犯了事,本来有着进飞龙特种部队的底子,后来被赶出了军队,当了个红顶商人,也算是功德圆满,开始几年还算拘谨,但是后来底子就不怎么干净了,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到了后来,就是纯粹变成白脸曹cāo式的枭雄人物。知道为什么我爸不能从军么?因为我爸有三个老婆,一个正室,两个小老婆。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五个儿子,不符合国家计划生育的要求。

    “哈哈。老子是五个儿子里最小的一个,年纪最小,个头也最小,***,天生就是一个见不得人的侏儒。偏偏我出生时,我爸最挂心的那个大老婆还因为难产我这个侏儒而而死了,你说讽不讽刺?我出生那天,我老爷挂了,我那个风光老爸被人砍了三刀,胸导管受损,我那连面都没见过的老妈直接就送进了火葬场,同时那天还来台风,祖上的老房子都被掀了顶。所以我老爷子觉得我生下来就是颗扫把星,丧门星,是个长相丑陋就差没**的怪胎。

    “老子打小就没少被戳脊梁骨挨白眼,更没见过他老爷子的好脸sè。那时老子***真是不服气。小时候我也曾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努力不能做到的。但是后来我明白了,不是所有的金子都能发光的,如果你是块石头,这辈子压根就别想光。

    “小时候我觉得自己聪明,脑筋好使,没人比得上,但是后来才知道一个人再聪明也没用,就算几个兄长高中读完的东西老子小学没毕业就搞定了,可那不顶用。那时候我明白很多东西是天命注定的,你长得丑,长的挫,长得不像个人,就注定别想让别人理解你。因为老子被人看不起,几个外貌比我稍微能上眼的兄长得到的家族资源远远比我高几倍,不是进了国企就是zhōng yāng财经,再不济也弄进了沈阳40军。但是老子不会自怨自艾,就像老子知道所有抱怨世界不公和不满社会现状和制度的人拆穿了无非一句话:请给我金钱,女人和社会地位。”

    “老子不想像个没脑子的疯子似的哭号叫嚣着‘给我拥抱,给我钱包’,老子要靠自己打天下,老子就是要用这一副五短三细的身材告诉我那个打小就没有正眼瞧过我的老爷子,告诉全天下的人,你们长着一张小白脸又怎么样?老子能上的女人照样比你们好,能花的钱照样比你们多!”

    “我就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一点:老子这副穷搓丑的皮囊之下,跳动着一颗热血澎湃的心!”

    “当然,那都是年轻时的事了。”矮子笑着道。“后来我才想明白了,每个人其实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决定你了你要干什么,你配做什么样的人,你该站在什么样的高度,被什么人踩在脚底下。什么努力就能成功的话,都是蛊惑那些无知者像过江之鲫一样前仆后继的鬼话,真正努力过的人就知道天赋、外貌、长相有多重要。”

    矮子似乎是真醉了,到了后头,语气已经有些虚浮,语调也已经有些失控,他抓过一旁圆桌上的一瓶老白干,在手里掂量了掂量,晃了晃,略带醉意的小眼睛里露出一丝的渴望,但是最后却又丢到了一旁。

    “老子出生的家族不算小,背景不算低。但是我过得呢?跟土狗也差不到哪去。唯一不同的是起码我的眼界比一般人高那么一点儿,黑道白道灰sè地带,红顶商人,文豪巨擘,政客jīng英、军界虎将,黑道黑手……别人没见过的丑闻陋闻秘闻我打小就耳闻目睹、数见不鲜,别人八辈子也未必见得到真容打得到交道的人物我闭上眼睛都能够背出他们的外貌穿着打扮来。但是,那有用么?活到13岁,我才知道我***一直都活在别人铸就好的笼子里,活在别人的yīn影里。你才能再逆天,天赋再高,只要长得丑,照样没用。

    “每个人都喜欢在嘴上否认自己是外貌协会但是往往不自觉地用外貌协会的眼光看待别人。所以家族里的资源永远都倾向于那几个被人民币堆起来看似自信阳光光鲜的老哥,我呢?呵呵,穿小屁孩的衣服、孕妇装,上最烂的三流学校,蜗居在用壁橱改建的狗窝一样的卧室里!因为个子矮小,每顿饭我的量都是我那几个兄长的三分之一。呵呵,呵呵哈哈!”矮子大笑着,随即眼神又犀利了几分:

    “活到了开始长毛的年纪,老子总算给了那几个说老子没有生育能力的狗犊子一人一个响亮的耳光,老子也彻底了明白没有任何一个煤矿工人靠挖煤多又快能当上煤老板。14岁那年,老子初中,谈了这辈子第一场,也是最窝囊的恋爱。想听听我的恋爱史么?”

    

章一百七十 地下【第四更】

    ()    女孩有些紧张,但是她的眼神却反映出她的思想有些被矮子的故事给牵引了,女孩看到矮子在兴头上,于是点了点头。

    “14岁那年,老子在回家路上看到了一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小女生,长得有几分的灵气,却被两个不三不四的青年给调戏了,那两个男的劫财又劫sè,想对那女孩不利,旁边恰好没人路过。那时候我也年轻,还对英雄救美的故事有两分的相信,所以脑子一发昏,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撂起一块板砖就冲了上去跟那两个不三不四的东西干了一架。不用说,老子被干翻了,额头上冒了不少血,但是那两个小巴辣子也没什么好下场,**蛋都被老子给狠敲了几记。要不是他们跑得快,说不定下面的东西都会被老子给敲个稀巴烂。”

    “就这样老子挂彩了,但也救了那个小妞,那小妞还是挺有良心的,把我送到了附近的医馆子里里头缝针,还细心地照顾我,对我感激涕零的,掉了几颗泪水,最后还对我笑了。那时候我躺在藤椅上,脑袋上挂着纱布,视野晕乎乎的,觉得她简直就是个上天派下来的天使,是上天赐给我的比阿特丽斯。因为这辈子我都没有看过哪个女人会对我这么笑。没说的,当时老子就红着脸告白了。我当时发誓对她说,这辈子老子再也不会爱上第二个女人,会爱她到死,还风sāo地是用句英语告的白:‘I_will_attend_to_you_as_long_as_my_life_not_yours’。意思是我会一直爱你,照顾你。你活着,我照顾活着的你,你死了,我继续守你的灵位和墓碑,思念照顾你。那就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告白,第一次初恋。”

    说到此处,矮子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丝的欣慰,醉态满满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的感慨:

    “让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同意了我的告白。而且还纯纯地答应了做我的女朋友。妈的,那时候我真是觉得自己的chūn天到了。那个年纪,老子也真的是个很单纯的人,说白了就是傻不溜秋的小屁孩,傻到爱上一个女孩,就绝对要负责到底,绝对不在对方不同意的情况下和她上床。老子当时的信条就是:喜欢上一个女的,就要全心全意对她好,让自己的整个世界都绕着她转。我给那女的送花,送护肤品,从我那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的老爸那里要挟到了一笔不多的钱,找就买电影票,买化妆品,买挂件,只要是我能够想得到东西,行布朗当全都给她买了。”

    “我知道那会是我这辈子来之不易的爱情,也是我或许永远也得不到的情感,所以我格外珍惜,对于我的初恋女友,我对她慎之又慎,疼之有疼,完全把她当心头肉、掌上珠一般地看待,就差把自己烤成黄金rǔ猪送上她的餐桌了。”

    “可是你知道我和她的结果么?”矮子笑眯眯地看着方夏雨,负手而立问道。

    “难道……她甩了你么?”女孩诚实地摇了摇头。

    “甩了我?呵呵,要是那样老子倒是会好过很多。”矮子摸了摸厚嘴唇笑着,但是很快他的眼神就变得无比肃杀起来,“交往了一年半,一天我路过锡山区近河的一条小弄堂——那条弄堂是出了名的花柳巷。而我偏偏在那条街上看到了那个我追了一年半的女人和一个男人勾肩搭背,暧昧不清地走进了花柳巷。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么?那个男人,是我老爸。”

    听到矮子的话,女孩倒吸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睛,捂住了嘴,露出了不敢置信之sè:

    “怎么会这样……你爸爸……难道……”

    “没错。我爸上了我的女人,或者说,上了那个jì女。”矮子自嘲似的笑道,“也是那时候老子才知道老子追了一年的女人***居然是个每天被不知道多少个男人上的jì女。哈哈,哈哈啊。真***可笑。老子把她当家珍一样养着,碰都不舍得碰她一下,她却每天不知道被多少男人干的高cháo连连。真***可笑!!”

    矮子把手指粗短的手插进了头发里,丑陋的脸上露出狞恶的笑容:

    “老子没有当场逮住他们,而是默默地跟着那对狗男女进了花柳巷,一直进了一户小院落,然后亲眼看着他们进了一间矮房。不到五分钟,里面就传出了呻吟声和啪啪声。老子当时一口气没沉住,一脚上前踢烂了那破门冲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了我那老爷子和那个jì女两个人脱得jīng光,没羞没臊地抱在床上。我当时就拿起门边的扫把柄对着那个我那从来没正眼瞧过我的老爸砸了过去,结果身板小,反过来被那头牲口给擒住了。那老牲口给我了两个耳光不说,直接抄起家伙把我打得狗血淋头。当时老子跟疯子也没什么区别,简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捂着额头问那个jì女,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知道那jì女怎么说么?她冷笑着跟我说,她就是个jì女,一个谁给钱多就跟谁上床的jì女。她还跟我说,如果我出的钱能比我那该死的老爷子多,就跟我上床……!他娘的!那时我才看清了那jì女的真面目!但是老子还能怎么办?别说老子的钱财,就是这条命都是我那畜生老爷子给的,我能拿得出比他更多的钱么?那一次,老子败了,彻底败了,败给了那个生了我用残羹冷炙把我喂大的男人。那时候老子才明白,原来我这条命从生下来起就不是我自己的,从生下来起老子就没有一次真正活过。那时候,老子大彻大悟了,就差立地成佛了。”

    矮子狠狠地猝了一口,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

    “再后来呢,我继续逼问,才知道原来从一开始这个jì女就是我那该死的老爷子给我布的局,我遇到那个jì女时英雄救美的可笑故事、那个jì女扶着我去医馆的回忆、那个jì女对我含情脉脉羞涩微笑、那个女人为我痛的心为我掉的眼泪,还有她跟我一起约会逛街的rì子,全***是假的!全部都是那个畜生男人jīng心策划和安排的!那个男人就是想给我上一课: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狗屁的爱情,也没有什么狗屁的初恋,有的只有**裸的yù望和金钱!这就是那个男人告诉我的真理:

    “这个世上没有美德,有钱就是最大的美德;世上没有才华,有权就是才华;世上没有美,xìng感就是美;世上没有人情,利益关系就是人情;世上没有人xìng,汲汲于利就是人xìng!这就是我们御家世世代代信奉的信条,这就是我们御家培植家族jīng英的方式!就是让下一代的人从娘胎出来就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现实,多少残酷!我们的这个铁血家族,本质上就是个怪物,从血管到骨髓里都流淌着罪恶、冷漠和残忍!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这头怪物越长越大,一代一代发展壮大下去!这就是大家族的门第规矩!”

    “幸亏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当事者迷,不然有时候真的看清事实真相,很多人是承受不来的。你知道得知真相后我做了什么么?”矮子脸上的诡异笑容依旧神秘,他看着满脸茫然的女孩,不等她摇头就道,“你,甚至一般人肯定会觉得我会就此跟我那畜生父亲势不两立或者失魂落魄、一蹶不振吧?可我没有。我当场谢过了那个生我养我给了我这条贱命的男人,我谢过了他,谢他给我上了这么生动难忘的一课,让我把这个世界看得透透的。然后我很安静地转身就走了。没有半点留恋。因为那时候我悟了,靠别人施舍得到的人生是活不出光彩的,所以我要走自己的路子。老子很厌恶这个现实的社会,老子很厌恶这个物yù横流的时代。但我离不开它,我生活中有过的不多的美好,全是它给的。”

    “从那以后,我上道了。那天晚上我趁那个男人睡觉的时候刺了那个男人的左胸一刀,刺在纵隔部位,但是没有刺穿他的心脏,但也足以让他在床上躺了大半年,之后我就撬开了他的保险金带上了200万现金一走了之作为我以后发家的起始资金,从此我脱离了家族,没有给那个男人留下半点口信。老子没有像俊哥美男那样勾引女人的小白脸,也没有什么正正规规的家族资源支持,完全白手起家。靠的是什么,知道么?靠的就是打小积累下来的眼界,还有一颗比别人更能想的小脑瓜子!”

    “那天晚上我找到了那个给我这辈子留下污点的jì女,最后一次问她后不后悔做jì女。那娘们翻着白眼跟我说,她就是做jì女也比跟我这个三寸短的矮子在一起要强。于是老子一怒之下,说:‘既然你觉得比我高让你那么有优越感,老子就把你削地跟老子一样高吧’,然后直接拿了斧子砍了她的双腿,之后连夜直接逃往了云南。再之后之后就从云南开始一路打拼,建立自己的势力,广州、xī zàng、四川、湖北,甚至香港我跑遍了。当初敢捆着一身雷管从李嘉诚那号大角sè手里索要10个亿的张子强、胡济舒一伙,我也都有过一面之缘。而且我实在不觉得那个钻了大陆和香港法律空子最后落网到大陆人民法院手里的张子强团伙有多牛逼,他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而且能够比他更jīng密,出sè一百倍。除了上海那个叫一剪梅的娘们和天津爱新觉罗家族出来的那个地下皇帝,我还真不觉得现今中国黑道上有几个能够让我端杯敬酒的人物。”

    听着矮子惊心动魄的讲述,女孩的面sè更加难看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矮子,仿佛重新认识了他一遍。

    “前前后后十六年,我跑了全中国不下十五个省。各个地方都建立过势力,不是什么大势力,都是不成气候的小团体,但真要说建立黑势力的速度,老子敢说全中国也没有几个黑道的老手比得上我。”矮子有些得意地笑着,然后他指着房间的大门,道,“知道为什么外面的那些半吊子打手为什么肯对我忠心耿耿么?”

    女孩脸sè惨白地看了大门一眼,颤声道:“因为……他们信任你?”

    “信任?信任个狗屁!”矮子忽然笑骂起来,“这个世界上压根没有什么信任。所谓的信任都是建立在有共同利益分享的基础上的东西。他们肯乖乖做我的走狗,替我办事,叫我一声丑哥,才***不是什么信任,说白了,只有两个字,就是‘依赖’!!”

    矮子狞笑起来,“没错,就是依赖。老子每天砸了八万十万的钱让他们去场子里逍遥快活,他们能不依赖我么?人都是一种过惯了好rì子就不肯回到解放前的势力生物,我每天肯在他们身上打那么多水漂,就是要让他们尝点甜头,习惯过花天酒地的rì子,从此赖上我,离不开我,没我不行!所以他们才肯乖乖替我卖力!没错,这就是营销学里的‘饥饿传销’!从小在商界耳读目染的青田企业董事长的千金大小姐,这个词对你来说应该不陌生吧?”

    “……”女孩闭口不语,但是眼里却是掩饰不住惊愕。

    “投大把大把的钱,打一场场的水漂,为的就是奠定让他们肯心甘情愿依赖我的基础。当然,我也比别人的眼睛更刁钻,我能够比谁都快地抓出其他人的软肋,捏住别人的把柄,也能挖掘出别人的陋习、癖好和习惯,这也是我能够立足的本事。这本事,是我那畸形怪物家族赐给我的,别人,是万万别想学的。”

    

章一百七十一 往事如风【第五更】

    ()    说到此处,矮子的脸上无不带着点的得意,矮子拉了拉腰部的旧皮带,撇了撇嘴,意犹未尽地道:

    “我这辈子没有多少真正信得过的人。我也从来不欠别人什么,只有别人欠我一屁股一辈子也还不清的债,我虽然混得久,但是欠的人情也就数的过来的那么几个。我的导师高清华就是其中一个。他是我初中的班主任,初中时候,别说是朝夕相处的同学,就是那些个眼高手低的狗屁教师也没有几个看得上我的,上课提问永远都是从高个子群里往下挑,老子就坐最后一个,大明了给我好看。也就只有高清华他看中我,看到我的才学,找我谈心,还给我提供了不少的教材。

    ”有一次,我被那些个张扬跋扈的高个子围起来塞到讲台桌底下。我发誓除非我这辈子也不会出来,也是高清华亲自钻进讲台桌,好言相劝、问声细语地开导我,牵着我的手把我引出来。那时候高清华还不是什么教导主任校长,也就是个普通的人民教师。但他在我眼里,就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敬重的师长。我知道高清华自己弊病不少,贪财,好sè,心眼小,急功近利,但是他看人就是那么准,对赏识的人就是那么的无微不至。我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说实话没有从高清华身上学点看人的眼光是不行的。”

    “当年,全班的老师没有一个认为我以后能够做出大事的。只有高清华一个人站出来坚持说我与众不同,说我是一块金子,以后肯定会出人头地,光芒万丈的。那时候我真挺感激他的。就算后来我走了黑道,让他失望了,但是我还是没有忘记他的话。十二年前吧,”矮子用一种回忆似的口吻道,眼神里无不带着点落寞和惋伤,“我在福建犯了点事,帮一伙莆田的民工搞偷渡,居然被我那小集团里的一个小瘪三给出卖了,结果被福建jǐng方的刑侦小队给盯梢上了,虽然jǐng方没有揪到我的把柄,但是居然搞起了先斩后奏的那一套,没证据就想抓我,最后我不得已玩了一把调虎离山,顺带开枪杀了三个刑jǐng,两手空空逃回到了无锡市。那时候无锡和福建跨省追捕我,我建立的集团也被解散了,我就是无家可归。无锡市jǐng方还布下天罗地网追捕我,那时候我也是无路可逃,本想这辈子也就这么走到头了,后来也算是命不该绝吧,我这辈子没有几个感激的人,死之前唯一有些挂念的人就是我那曾经给我过几分温情的老师高清华,我本想跟他打个招呼,告诉他当年对我会出人头地的预测失准了然后就去自首。但是我没想到高清华居然收留了我,硬是冒着风险把我藏在了他的床底下,躲过了jǐng方的追查,而且,之后他让我在城南高中图书馆四楼的小阁楼里躲了整整一个月,每天给我送茶送水。”

    “那时候我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对我这么好的人物,我问高清华,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个没人瞧得起的侏儒这么好。你知道高清华怎么说么?”矮子斜着眼看着女孩,问道。

    女孩两手抱着拳,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矮子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欣慰,眼眶中略带湿意地笑道:“他说,我一天是他的学生,就一辈子是他的学生。他还笑着告诉我说,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一种生物,他们永远都会不死心地尝试着把那些走进迷途孩子的走回正路,他们永远都会原谅那些自己一手看着长大的孩子们犯下的过错,那就是老师。”

    “那是我这一生中内心不多地触动的一次,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高清华告诉我的那番话。高清华,是我这辈子欠的最多的人,没有之一。所以我走的路虽然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期望,但是我发誓,这辈子我可以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但是就一个人,我就是挖空我的心肝肠肺也要报答他。那个人就是高清华。所以不仅是高清华,连带着他那个有当凤凰男潜质的儿子高雪芹,我也一并罩着。”

    矮子笑看着眼前的女孩,说道:

    “现在你还小,还年轻,这辈子也没见过多少大风大浪,所以你不会懂人情冷暖,也分不清世间人心的真真假假。每天为了几颗青chūn痘,为怎么扎马尾、为背一篇《荷塘月sè》而犯愁的你怎么会知道其实你身边根本就没有真心对你的人?”

    “胡说!”这一次,女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大眼睛里光芒闪烁,“你别乱讲,你……你又不懂我,你不要乱说好不好?!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朋友,没有人对我好?!”

    也不知道是看到女孩的娇嗔可爱的怒容,亦或是听到她那稚嫩的声音,矮子终于忍不住笑了:

    “朋友?同学?亲人?还有你那个毛说不定都没长齐的男朋友?你觉得他们就是真心对你好么?”矮子惨笑着,“要我跟你说实话么?你仔细想想吧,你认为的那些亲人,那些爱人,是真心对你好么?他们对你……是真心么?”

    “当然是真心的!”女孩咬牙道。

    矮子挑挑眉,他打了个哈欠,然后转了个身,猫着腰,摇摇晃晃、醉醺醺地从墙角抓来了一个酒瓶子抓在手里,随便晃了晃,对女孩道:

    “那好,第一个问题,你好好想想:假如你没有一个有点资产的老爹罩着,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只是个从穷乡僻壤大山窝里出来,穿不起帆布鞋,戴不起银表链,用不起潘婷用不起GUCCI香水,整天穿着一件旧布衣买不起化妆饰品的穷丫头,你觉得你的交际圈里能留在你身边,肯跟你说话的所谓的朋友还能剩下多少?是十个?还是五个?还是三个?还是一个?亦或是……没有?”

    “……”被矮子一说,女孩立刻想要开口反驳,可是当他看到矮子那睁得圆硕的认真眼睛时,她却是突然语塞了。说不上来,她确实说不上来。

    因为女孩回想起了自己平rì里和其他女孩闲聊时的话题,无非就是服装饰品小物件小化妆品,偶尔参杂点娱乐八卦和男生的绯闻,如果自己是个穷丫头,自己还能跟她们说上话么?

    “答不上来是吧?那好,第二个问题。”矮子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酒瓶,然后用一种诡异的声音说道,“可知道我手里的这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这可不是什么老白干,这是浓度百分之七十八的浓硫酸,我自己调制的,只要我拧开瓶盖,撒上两滴到你这俊俏美丽的小脸蛋上,啧啧啧,你想想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面说着,矮子还特意拿着酒瓶子朝着女孩步步走近,冰冷的瓶子里,无sè的液体左右晃动着。

    女孩目光死死地盯着矮子手里的酒瓶,吓得面sè发白,纤细的脖子也是朝着后方缩了缩。

    矮子粗短的手指扣着瓶颈,晃动着手里的酒瓶,笑道:“第二个问题,假如我把这里面的东西撒到你脸上,你觉得你那所谓男朋友还会对你感兴趣么?”

    女孩面sè铁青,但是,她还是咬着牙,抿了抿嘴,艰涩地说道:“他……他会的……!”

    “哦,是吗。既然如此的话,也就是那我撒上也没关系了,对吧?那很好。”看到女孩倔强的话语,矮子邪邪地一笑,用牙齿咬开了瓶口,刺鼻的硫酸味道散发出来,矮子托起了瓶底,就朝着女孩的脸推了过去!!

    “不要!!不要!!”女孩吓得当场就哭了,她捂着脸瞥过脑袋去,大眼睛里满是晶莹的泪水,小嘴不住地发出尖叫。

    “你看吧,你心里还是很清楚的,要是我毁了你这张小脸呢,他肯定会在嘴上说不在乎你的美貌,说依然爱你,喜欢你。但是呢,随着时间的推移呢,他终究会受不了丑陋的你,他终究会嫌弃你,转而喜欢上其他有着花容月貌的女生,最后离开你对不对?呵呵,在关键时刻,身体本能做出的回答可是要比嘴巴老实多了呢。”

    “实话实说吧,在女人面前,没有男人不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男人,找女人?为了什么?上床呗,繁衍后代呗,要不是为此,干嘛不一个个都去搞基?少***拿爱情欣赏之类的词掩饰**裸的yù望,想搞就直说!老子最恨的就是那些心理早已**难耐脸上还要满口仁义道德粉饰门面的羊皮狼。”

    矮子不屑地说着,他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瓶子,继续道:

    “然后,第三个问题来了。你真的以为你的父母有那么疼你,那么爱你么?”

    “试想一下,假如我把你关在这里一年,两年,三年……然后有一天,我砍了你的四肢,再突然放了你,让你回到家。然后回到家后,你发现你的爸妈啊,早就在你不在的rì子里有了新的Baby,是个男孩儿,他们抱着他,哄着他,给他唱歌,像当初宠你一样冲着他,然后他们一抬头,看到四肢残断的你,看到一个不人不鬼的你,还会一如既往地对待你么?”

    “你想想,你的父母会怎么对你呢?他们会每天花大把时间亲自伺候你起居?还是给你找个保姆钟点工像洗碗刷锅处理工具一样对待你?他们会像以前一样宠溺你,还是把大把时间花在他们新的生命,那个四肢健全、健康有活力的新生命,新Baby上?然后,每次他们抱着婴儿的时候,嘴里露出微笑,而看到你时,眼里有的只是烦恼、厌恶和失望?然后,你就这样,一天天被他们冷落,,搁置,抛弃,直到有一天,你只能看到他们再也不会对你笑了,他们再也不想跟你多说话了,他们一提到你有的就只有厌烦和皱眉,到最后的最后,你就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

    “住口!!你别说了!你别再说了!求求你!!求……你……”在矮子丑陋而狞笑着的脸发出同连珠炮般的话语刺激之下,女孩的心理防线一次次地退后着,直到矮子说到“厌烦和皱眉”时,女孩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了,她死死地捂住了柔嫩的耳朵,疯狂地摇着脑袋,黑发飞转,想要把矮子的那些话语排挤出脑海,可是,女孩却惊恐地发现,她越是排挤那些思想,那些思想就越是像寄生虫一样钻入自己的大脑深处,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因为,就算是心如素纸的女孩也明白,矮子说的,是最最真实的人xìng,矮子说的,都是最最不可回避的现实。

    而当现实被**裸地揭开面纱呈现在面前时,不管你有多不愿意接受,那也是不可能逃避的。

    但是,似乎是为了给女孩脆弱的心灵最后一次致命的一击,矮子放下了手里的硫酸瓶,走到女孩的面前,踮起了脚跟,伸出一根粗粗短短的手指轻轻勾起了女孩那被泪水浸湿的下巴,微笑道:

    “别再欺骗自己了,其实你自己别谁都清楚,如果我真那么做了,那么结果必然会是那样的,对吧?”

    女孩呆呆地看着矮子,眼眶中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涌泄而出,沿着光洁的面颊不住地滑落,水嫩的两腮也因为情绪的激动而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红粉sè。

    “告诉我,如果我那么做,你的朋友,你的爱人,你的父母,会不会像我说的那样对你!说!”矮子突然加大了声音,不顾女孩的抽噎,厉声道。

    女孩一惊,娇躯微颤,她有些畏惧地看着矮子,但是眼中却是闪过了微微的思索之sè。

    半晌之后,女孩终于咬住了嘴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点了一下脑袋:

    “会的……丑哥……他们会的……”

    听到女孩的话,矮子终于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喜悦:

    “这就对了,现在,你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真心对你的么?”

    “……没有……没有……”女孩悲伤地低下了头,泪流涓涓。

    “那你就错了。”矮子忽然道。“还有一个人能。”

    女孩惊讶地睁开眼,看着矮子。

    却发现矮子用一种无比执拗、坚定和严厉的目光看着自己。

    “我就会真心对你,给我牢牢记住,全世界,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就算你是个浑身散发臭味的穷丫头,就算你被硫酸硝酸毁了容的丑八怪,就算你被截断了双手双脚,就算你整容成男人,我也会真心对你。我告诉你,我丑哥呢,就是这样的人。要么就看不上某个女人,一旦看上,不管那个女人成什么鬼样,我都非要把她养在心里不可。就算她死了,尸体发臭发霉腐烂成一堆白骨埋进坟茔里,老子也会天天去她,对着她的墓碑狂打飞机。”

    “我就是这么一个变态。但我就是用这种方式爱一个人。方夏雨,你给我听清楚,现在,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么对你,那就是我,除此之外,没有第二!”

    

章一百七十二 羞辱【第六更】

    ()    最后一句话是矮子指着自己的鼻尖用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口器放出来的,不大的豆子眼瞪地浑圆,算不上如何清明动人,反而有几分的狰狞慑人。

    但是,偏偏就是对着这双眼睛,女孩却似乎是看出了百万分的真挚和实诚。女孩黑sè的发丝一缕一缕地垂着,她微微放大了水汪汪的眼睛,似乎想要把眼前的这个不知道是疯子还是变态的人物看清楚几分,可是左瞧右看,最后也看不透。

    端凝着女孩眼角糙涩的泪痕,矮子笑了,他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用他那不算粗糙的短手指勾起女孩的下巴,然后他踮起脚跟,轻轻地箍圆了嘴,然后轻轻地含下了女孩左脸颊上的一颗泪珠。

    矮子轻轻地把那一滴泪珠含下,然后极为享用似的含在嘴里,发出了一阵畅快的呻吟。而女孩则是颤着娇躯,梨花带雨的面容上满是呆愕之sè。

    矮子吞下了女孩的泪珠子,还用紫sè的细舌舔了舔那粗厚的嘴唇。

    “真是甜美的泪水。这是你的味道。我会好好珍藏在心里的。”

    矮子保持着微笑,拍了拍女孩滑腻柔长的大腿,这一刻矮子的微笑居然有几分的憨意。

    女孩呆呆地看着矮子,却像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一般,没有了起初的抗拒,有的,却是某种类似于亲人般的亲睐。

    矮子醉醺醺地转身,而偏偏就在这时,紧闭的小卧室的铁门被敲响了,一阵没有太大感情波动的男声隔着隔音效果一般般的铁门传递进来:

    “丑哥,小灰他们抓到王一生了。”

    这句话就像是某个紧急信号一样让矮子的脸sè一变,他脸上原本的熏熏醉态顿然扫空,一张丑陋的脸突然布满了肃杀之气:

    “带下来了?比预定的迟了一天,出了什么差池?”矮子双手负背,缓缓转身,黑sè的皱巴巴短衫随着他的转身而又多了两道褶皱,矮子那硬地的皮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带下来了。至于迟了一天的原因,是这样的,昨天王一生那小子好像没去上学,今天小灰三人在校门口撞上了他,后来就用了点乙醚和魔鬼气息搞定了他。小灰他们按照丑哥你规划的路线饶了环城西路三圈,中途换了三次车牌号码,轻松摆脱了无锡市jǐng方的跟踪。现在王一生那小子已经带下来了,按照老规矩,每个进我们这的人都会戴上不透光反shè式护目镜。那小子现在正跪在外面,戴了不透光的反shè式护目镜,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做的马马虎虎。但是在同一地点潜伏两天是最笨的办法。如果是我,在第一天王一生没有去上课的时候就应该怀疑他是不是看穿了有人要绑架他的局面,不会笨到在同一个地方蹲点一天半。但总的来说做的不错,我这就过去。”

    说着,矮子转头看了身后那眼珠湿润的女孩一眼,挑了挑笑道:

    “放心吧,很快就会解决回来陪你的。用我这不能再削减的身高保证。”

    女孩看着矮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两只小手紧张地交托着摩挲着。

    矮子右嘴角牵扯起一丝上扬的弧度,一颗尖锐的虎牙从紫sè的嘴唇下钻出。

    矮子拍了拍手,随手撩起了摆放在脚跟边上的那瓶表面看似是江津老白干,实则是浓度百分之七十八的浓硫酸,缓缓走向了半开半闭的yīn暗铁房门。

    ……

    “死狗,醒来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恶狠狠的声音,接着,我就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传来一阵剧痛,连带着半张脸都陷入了麻痹状态。

    这时我才意识到有人抽了我一个耳光。

    火辣辣的痛楚让我的大脑清醒过来,我睁开眼,可是却感觉到自己的眼部似乎被什么软胶之类的东西给贴住了,我压根就看不见眼前的东西。

    我想要动手扯下绑在我脑部一直绕到眼睛前面的软胶,可是我动了动手臂,才发现我的手臂被粗铁绳给死死地捆了个结实。

    捆绑我的人手段非常高明,把我的腘部、大腿、足踝、腰部和肩膀、腋下手腕骨、肘部和脖颈一并都捆绑了起来,而且还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局面,只要我某个地方稍微牵动一下想要挣脱,就会拉动另一端的绳索,导致绳索死死地嵌进我的肉里,越勒越紧,导致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而且,捆绑我的还是铁绳,这就导致我不可能用电视剧里老套的啤酒瓶割断绳子或者让绳子摩擦铁柱摩断绳子的方式解脱。

    这里……是哪里?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酒气和腐烂物的cháo湿霉味,不是很呛人,还有点烟味,似乎有人在抽烟,而且从周围的温度来判断,这里应该是一个yīn凉而yīn暗的大厅,地面是水泥,很光滑很冰冷,就像地底下的车库一样的那种冰凉感觉。而且,周遭也没有任何来自远方的人语、车声和喧嚣声,似乎……我现在正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一时间,我能够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我不太明白我的处境,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到底是谁抓了我?

    我最后的记忆是停留在城南高中的门口追逐那名偷窃了我手机的青年,然后就是一名修自行车的男子朝我脸上喷shè了刺激xìng气体。从那气体能够让我头晕眼花、神志不清判断起来,那应该是乙醚之类的麻醉喷shè剂。再之后,从那自行车修理摊位旁边的面包车里跳窜出来的那名口罩男子又朝我喷shè了一种奇特的气体,那种气体味道和乙醚不同,而我也是在被喷了那种气体之后失去记忆的……

    后面的记忆,几乎没有了,就想出现了断层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谁抓我?

    首先排除尉文龙,如果是尉文龙,没有我的能力。以他控制的资源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没必要。

    那么,难道是无锡市jǐng方想用特殊的地下手段逼我认罪么?还是说和张国华有关的势力想要对付我?或者说……是和高清华或者其他我得罪的人物有关的势力?

    我突然想起在昏迷之前听到的那句话:

    “我们的丑哥要见你。”

    丑哥……是什么人物?

    突发xìng的情况产生了太多的谜团,让我如坠云里雾里,根本弄不清我现在的处境和状况。

    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姑且先装出手足无措的样子降低他们的jǐng备心里套出点有用讯息吧。我这么忖度着,然后突然“举足无措”地叫了起来:

    “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我在哪里?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声音叫跟狗似的,真***难听。废话真***多。”我的脸上再次挨了重重的一巴掌,剧烈的痛楚让我感到了强烈的屈辱感和愤怒感。一股怒意在我的胸透涌动。但是我还是强压着内心的愤怒和屈辱。敌暗我明,现在我根本没有弄清对方的身份和来头,贸然暴走只能自取灭亡。

    我咬着牙,平声问道:

    “你们想对我干什么?绑架我想干什么?为了私人恩怨吗?还是钱?或者是别的什么?!”

    “你还真能问啊,哪来这么多啰里八嗦的问题,你当你是好奇宝宝啊?”

    对方是一名男子的声音,他一面用轻蔑而讽刺的话语说着,我又感觉一块坚硬的鞋板踢踹在了我的右脸上,坚硬、厚实的鞋底踢得我剧痛无比,像是有烈火在灼烧着我的脸一样。

    “哟,这张脸还挺耐踹的嘛,居然没破皮,居然比我的牛皮鞋鞋底还硬。你的脸是不是牛皮做的啊?”

    说着,一阵轻蔑的哄笑声响了起来。

    这时我才意识到,在场的人,似乎不下于三个。

    无比的羞辱感,让我交错着捆绑在背后的拳头,死死地攥紧,尖锐的手指甲尖端,也是深深地掐进了肉里。

章一百七十三 说【第七更】

    ()    从口音来判断,这些人都是本地人,不像是外来的打工仔或者外地的矮骡子、古惑仔。应该是本地的人。

    那么,可以基本上可以判断,对我下手的人,应该也是本地的人物才对,最最起码,那位人物的势力逃不出无锡市江苏省的范围……

    接下来的十秒钟时间里,我再次狠狠地挨了两脚,但是这一次,我则是隐忍了下来,任由他们耻笑,没有说半句话。

    虽然心头如同倒了滚油般煎熬,但是在他们欢笑的同时我也根据他们讽刺的笑声制造的墙壁和发生者的距离产生的回声时间差预测出了我所在地的面积大小。

    回声的传播间隔不到0.1秒,但也大约在0.1秒左右,我不是很能确认……而声音在空气里的传播速度是340米每秒,也就是说假设我所在的地方是一处长宽相差不大的空地,那么我应该处于一个相对封闭的地下室或者大厅的地方,人能够辨别的最低回声极限距离是17米,我的耳朵相对敏感一些,估摸着可以就算出四面的宽度是15米左右,面积,大约相当于一个半篮球场。

    无锡市……能够有这么大的空间的隐蔽地方,会是哪里?

    我心里存着疑惑,但是就在这时,我的左侧突然传来了铁门被撞开的隆隆声音,接着一阵类似于皮鞋踩踏的声音穿了进来,那脚步声异常的轻快,但是声音却并不沉重,似乎进来的人体重比一般的男子要轻很多。

    但是,让我感到诡异的,是随着铁门被打开,门外的脚步声传入时,整个我所在的“大厅”都像是骤然降温了一般,再也没有人说话。

    由此可见进来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丑哥。”当那一连串的脚步声一直走到了我的面前停止时,那个用脚踹我的男子才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

    丑哥……!!?

    进来的人是丑哥。

    听到这个称呼,我的心头不由得一震。

    “小灰灰,你的这次行动的策划只能算马马虎虎,老子给你的评分是65。一会儿去‘钱庄’里领取相应评分阶段的报酬吧。”

    “谢谢丑哥。”那个叫小灰灰的男子感激无比地道。

    行动策划?评分?钱庄?

    简简单单的一番对话,却是给我了莫大的震撼。从这些话推测而来,我面临的绝对是一个极其具有组织xìng的团体。而且还有任务业绩评分分配报酬的运行模式。

    黑社会……

    这三个字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这样严密的组织xìng和行动力,绝对不是什么小混混或者流氓团体能够具备的。

    “啧啧啧。我们的新客人到了?让我看看卖相。”一个极其沙哑、古怪却又带着几分调侃味道的男子声音传来,接着我听到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落在了我的面前,那声音似乎并不是从我的头顶上传来的,而是从我的正前方传来。

    这有点古怪,对方难道是蹲在我的面前么?还是说对方的身高……出奇地矮?

    接着我就感到一只异常冰冷而湿腻的手拍打在了我的面颊上,那只是表面虽然略显粗糙,但是大小却是和小孩子差不多?

    “丑哥,这个小子还挺冷静的,我估计刺激他踹了他两脚,他表现地有点失控,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这么多票干下来,这个家伙算是我见过最冷静的了,看来有点脑子。”那个叫小灰灰的人说道。

    “我就喜欢有脑子的。那样说话不费力。”丑哥的古怪声音慢悠悠地传来。

    那个叫丑哥的人说的是普通话,和其他人都不太相同,而且他的口齿异常流利,看起来有一张很快的嘴。

    我扭动了两下身体,视作反抗,但是目的是想引起丑哥的注意力。

    “为什么抓我?你们什么来头?”

    “小雏儿,你猜猜?”那个叫丑哥的男子轻笑了一阵,接着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一紧,对方的手居然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掐住了我的喉咙,掐得我喉管一时间都喘不上气来。

    我仰着头,喉咙间的剧痛让我的头部血压告诉上升。

    “我……我怎么知道?”我几乎是拼着一丝气息从喉间推出的这句话。我知道,现在的我必须尽量要装出自己无辜的样子。

    “不知道?那就来直接点的吧。”我顿时感到喉咙间更紧了,“回答我,前些rì子,在全校人面前抹黑我的小雪芹,让我家的小雪芹丢脸的人,可是你这崽子,嗯?”

    高雪芹?对方抓我居然是因为高雪芹?我心里咯噔一下,大概猜到了对方抓我的来意。

    我咬着牙,对方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式,但是,语气却有不容置疑的意思。我知道这个丑哥肯定是听到了高雪芹那边的消息或者小报告所以才会这么问我。

    “……”我沉默了两秒,而就在这两秒里,又是一记耳光重重地抽打在了我的脸上。

    “丑哥问你话呢,说啊!!”是那个叫小灰灰的人。

    我咬了咬嘴唇,最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是我……你们……要干嘛……”

    “嗯嗯。倒是挺诚实。”那个叫丑哥的人物声音传来,接着我就感觉到了那只掐在我喉咙上的手松了几分,“王一生童鞋~接下来呢,我要问你几个questions,你都给我如实答来。你不需要回答具体的内容,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ok。要是你答对了呢,我掐住你脖子的力道就轻几分,要是你打错了呢,我就掐得重一点,然后慢慢地……一直把你这柔嫩的鸭脖子掐到干瘪,掐到咽气,懂么?”

    好毒的家伙……居然用这招。

    掐住别人的脖子逼话的手段是比较高明的一种问话手法,因为人在被掐住喉咙无法呼吸的时候,思考时间会非常短,所以基本上很难有时间去编造谎言。同时也因为心理紧张而不敢说谎话。

    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无法编造理由让丑哥摘下我脸上的眼罩,不然的话,我可以在第一时间用勾魂术把这个所谓的丑哥搞定。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极其困难,整个大脑都是高度充血的状态,甚至两个肺都快要鼓炸了。

    “污蔑雪芹说张雨婷怀孕的那张假单子,是不是你自己做的?”

    我一惊,随即猛地摇了摇头。

    “撒谎。”在我摇头一秒后,丑哥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冷漠起来,掐在我脖子上的手力道顿时大了几分,“别以为老子没有测谎手段。FBI可以根据脖颈上的筋脉血液流动速度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

    什么……这家伙……

    听到丑哥的话,我更是吃惊了几分。这一刻,我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掐住我的脖子,原来最重要的还是想通过我体表血液的流动来判断我是否在撒谎。

    这个……混蛋。

    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没办法了。

    我的大脑飞旋着,最后咬着牙,还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这一次,抓在我手上的力气终于松了几分,肺部突然涌入了一小丝空气,让我有种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感觉。

    “这就对了嘛,要说实话。这才是乖宝宝。”丑哥戏谑的声音传来,“下一个问题。城南高中的食堂下毒的事,是不是你策划的?”

    “!”我的心头大惊。没想到这个叫丑哥的男人居然连这一点都猜想到。看来高雪芹和这个男人的关系真的不一般。

    而我更担心的是,要是此刻丑哥手上拿着DV摄像机实拍的话,恐怕我一旦点头,我的罪行就会彻底被曝光吧?

    “说。”冷酷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的不耐烦。我感觉到脖颈上的力道又开始缓缓加重了。

    怎么办?

    我该怎么回答?

    我的心跳急剧加速。

    瞒不住了。

    不管怎么样,看来这件事,都瞒不住了。

    只有等取下眼罩之后再抓住机会处理了。

    我咬紧牙关,最后,一点点的、极其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这个男人,绝对不比司伏见更容易对付。甚至,对方的手段比有原则的司伏见还要极端和肆无忌惮……

    “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王一生啊王一生,没想到你这张看着人模狗样的皮囊之下藏着这么黑的一颗心啊。这胆量和做事风格我倒是挺赏识的,已经有了加入我们的资格。真不知道要是我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再把你这么一放,明天城南高中会有多少人想把你给撕成培根肉条子呢。”

    丑哥的话,顿时让我如遭雷劈。

    这个畜生!要是他那么做了,就算他的手段见不得人,但是恐怕我这辈子也翻不了身了!

章一百七十四 永远的黑暗【第一更】

    居然连高清华这件事都怀疑到我头上了么?

    丑哥的逼问如同在我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但是转念一想也对,因为食堂中毒这件事,直接导致了高清华这个校长的下台,既然食堂中毒是我策划的,那么高清华的死也很有可能和我脱不了干系……这是非常顺理成章符合逻辑的推理。

    但是,如果我现在承认的话,恐怕我就等于往枪口上撞,这条命就会彻底玩完……

    这个问题,如果我撒谎否认,这个叫丑哥的人物如果觉察到,必然会对我进行迫害。

    而如果我承认,下场只会更惨。这个叫丑哥的人物,铁定和高清华的交情不浅。至少,就高雪芹那样的最底层的首陀罗级别的小人物,还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来。

    我该怎么回答?

    我重重地鼓足了胸肺部的气,因为神经的高度紧张,手指间的汗液紧紧地粘在一起。

    最后,我艰涩地往左摇一下头。

    “不知道?”脖颈上的力道顿时大了几分。骨节传来的剧烈压力让我几乎窒息。

    然后,我又点了点头。

    我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如此反复。

    连续三次。

    “丑哥……他既摇头……又点头,这是啥意思?”

    我的古怪行动,顿时让其他几个在场的人陷入了疑惑不解之中。

    但是,丑哥的声音却是响了起来:

    “呵呵,他的意思是他知道一些内幕,但是高清华的死和他没有直接关系。而且,他故意摇头是为了让我松手好让他亲自发话。”

    丑哥的理解能力和反应能力都超乎了我的预料,我没想到他居然瞬间就理解了我的异动。

    丑哥的话音落下,我顿时感到那掐在我脖颈之上的手缓缓地离开了几分,脖颈气管隔膜突然间松开,新鲜的空气顿时涌入了我的口腔和肺中。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贪婪地呼吸着,像是吸大麻的瘾君子一样。紧接着,我大口大口地咳嗽了起来,因为咽喉刚才受到的刺激,我的喉咙阵阵发痛。

    “很爽是吧?从来没有觉得呼吸空气是这么奢侈的事情对吧?人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对于习以为常的事物永远不会去珍惜,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知道其价值。”丑哥抑扬顿挫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我听到丑哥的皮鞋脚步声从我的身肩膀右侧绕了过去,一直绕到了我的身后,接着,我就突然感觉到自己被捆绑在后方的右手手腕部被一样冰凉而锋利扁平的金属物体给抵住了。

    我全身的寒毛顿时竖起。

    因为我清楚地认识到,此刻抵在我右手手腕之上的,

    是一柄冰冷锋利的短刀。

    紧接着,我就感觉到那柄锋利的短刀狠狠地在我的手腕上划了一刀!

    一股剧痛传来,紧接着,我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液体滴落到了地面之上。

    滴答,滴答。

    是我的血?

    “最好给我老实点,长话短说哦,在你那宝贵的血流干之前。老子可没有那么多的闲情听你长篇大论,要是你东拉西扯血流干了来不及止血可不要怪我。”

    听到这话,我的心脏再次微微触动了一下。

    丑哥的言行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家伙对人心的拿捏能力简直堪称恐怖。

    甚至,用心灵捕手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绝对是一个天才式的人物。

    我咽下一口口水,大脑里迅速地寻找着各种可以用来应对的策略。现在我掌握的讯息实在是太少了。想要获得更多的讯息,最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必须摘下我的眼罩,只要摘下眼罩,那么,我就可以瞬间扭转大局。

    没有机会,我就来制造机会……

    必须赌一把。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一口唾沫润了润喉,然后,一鼓作气,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了我了。放我的血?丑哥,你以为你那种骗小孩子的心理暗示方法对我能有用么?你刚才根本就是在用刀背切割我,别以为你真的放了我的血。你所谓的血根本就是水滴落在地面上而已。你当我看不出来这是前苏联在二战时期在战犯身上试验过的利用心理暗示杀人的手法?别以为这种小把戏就能够吓到我。”

    “哟呵呵,懂得还挺多的嘛,看了点书就牛大发了,小崽子?”这一次,轮到丑哥发出了几分讶异的神sè。

    “呵呵,别小看我。”我笑了笑,继续说道,“实话告诉你,高清华的死呢,我的确是知道一些信息。我可以原原本本告诉你我知道的内容,不过,我希望我们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来谈谈。没必要搞得这么紧张。”

    “你想跟我讲条件?”丑哥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

    “如果你能摘下我脸上的罩子,给我一条凳子让我坐下来的话,我想我会透露很多你们感兴趣的信息。比如说,我知道某个地方储存了很多用来炸死高清华的塑胶炸弹,那些东西,我想你们,应该会很感兴趣……”我尽量保持着和缓地语气说道。

    “丑哥,听到了没,这个小子不得了啊……!”我的话,让那个叫小灰灰的人倒吸了一口气。

    “我耳朵没聋。”丑哥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跟我谈条件是吧?呵呵。”

    丑哥的笑声持续了三秒,然而紧接着,就在下一秒,我就感觉到我的脸上被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啪!

    干脆而响亮的耳光,打得我左脸一阵剧痛,直到发麻!!

    “王一生,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弄清楚现在谁是冒谁是老鼠,似乎很有必要,对不对?”丑哥yīn阳怪气的声音在我的耳侧响起,瞬间就引起了我满腔的怒火!!

    “混账……!”我一声怒骂,然后嘴唇蠕动了一阵,冷冷地反唇相讥,“呵呵,打啊,继续打啊。从抓我进这里来,你就一直蒙着我的眼睛,是没有自信心让我看到你的脸吧?丑哥,丑哥。呵呵,人如其名,我都不敢想象你的脸会有多丑。丑到不敢摘下我的面罩让我见一面了吧?人活到你这份上也真是够失败的不是么?”

    “别以为我无法根据你的手掌大小、脚步声和你的声音发源推断出你的身高不到我的一半。你是要多不自信才能只在别人遮着眼束手束脚之下才敢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心理大师的模样吧?其实呢,你不过就是个可怜又可悲的畸形儿童罢了。”

    我几乎是憋着一口气一鼓作气说出这番话的,如连珠炮弹一般,中间没有任何的停顿,字字犀利,每一句话都绝对能够戳到对方的痛处。能够用这种嘲讽而平淡的语气说出这样蜇人的话,我还要多亏那个每天晚上在我的床上絮絮叨叨的女人。

    我这是一步险棋,用的是激将法,如果成功了,恐怕我能够有刹那间摘下面罩的机会,如果失败了……那么,恐怕我今天势必要见血。

    但是,一番话下来,我也已经摸准了那个叫丑哥的人几分xìng子。这是一个似乎有着极强的自尊心和防范心理的人物。

    而且,此刻,丑哥的身旁还有几个小弟打手在,如果在这种时候他被我戳中了痛处软肋还不摘下我的面罩的话,他也肯定会被他的打手看不起,以为他真的有自卑心理……

    “你***找死!!!”我的话音刚才刚落下,那个叫小灰灰的男子就上火了,一阵老牛牟叫般的怒声传来,似乎有动手的意思。

    “哎哎哎,小灰灰,别急着动。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诶。”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即便是被我一番话奚落了之后,丑哥的声音却依旧非常的平静和轻快。

    只是,这种异常的轻快之中,似乎隐隐蕴含着某种暗cháo涌动、即将爆发的可怕能量。

    “王一生啊小王一生,你的这张小嘴巴还真是犀利啊。虽然说我觉得你似乎有点激将法的意味,不知道你这自寻死路的做法在打什么小算盘,但是我必须得说呢,你成功了。老子就让你看看老子的真容吧。呵呵呵哈哈哈。”

    丑哥用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诡笑着,紧接着,我就感觉到一只粗糙的手卡住了我脑袋后面的不透光眼镜的扣带,稍一用力,伴随着咔嚓的声响,我就感觉到缠在我脸上的眼镜被解开了。

    机会来了!!

    在这一刹那,我的心狂跳了起来,一股狂喜的情绪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早就计算好了,只要我的眼镜罩被摘下,哪怕只有那一秒钟的刹那时间,我也足以翻盘!!

    所以,在眼镜被摘下前的那一刹,我就集中了大脑里所有的jīng神力,集中在瞳孔之中,做好了在眼镜被摘下那一刹使用勾魂术的准备!

    终于。

    随着刘海的发丝被眼镜的扣带擦过,一直蒙着我眼睛的不透光眼镜被摘下了。

    眼镜摘下的那一刹,我只感觉到四周一片昏暗,能够看到的是地面上的大理石,我意识到自己似乎处在一个比较yīn暗的大厅里,而在眼前,站了一道人影。

    “王一生,我呢,告诉你一件事,能够对我这么不客气的小雏鸟,很不多见。能够真正把我激怒的人呢,就更少了。恭喜你,你就是那少之又少的人中的一员,你的勇气可嘉。”

    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我缓缓地抬起头,先是看到了一道穿着格子衫和皮鞋的无比矮小身影,两条腿比毛笋长不了多少,然后,继续往上,在恍惚之间,我看到了一张被杂乱无规则的黑发半遮半掩着的丑陋的小脸。

    那张丑陋的脸上,有一对小小的豆子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嘴角则是翘起了一丝的狞笑。

    我的心头一阵涤荡,甚至呆住了。

    不是因为眼前这个侏儒的矮小,也不是因为他容貌的普通甚至难看丑陋。

    而是因为他右手上拿着的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酒瓶子。

    此刻,那个酒瓶子正半倾斜着,圆乎乎的幽深瓶口正对着我的脑门上方。

    “王一生,对于你辱骂我丑陋的勇气呢,我给你点奖赏。”

    丑哥狞笑着,然后抓着酒瓶子底部的小手,缓缓地倾倒下来,而酒瓶子中的透明无sè液体,也是微微震荡着,顺着瓶口倒灌了下来。

    糟了!我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妙,急忙闭上了眼。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哗!!

    透明的液体如同莱辛巴赫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尽管我在最短的时候内闭上了眼,可是还是有不少的液体进入了我的眼球,刹那间,我感觉我的自己的眼睛就像烧起来了一般!!

    “啊啊啊!!!不要!”我狂叫起来,剧烈的恐惧和痛苦让我浑身都颤抖起来。

    大片的液体倾倒在了我的脸上,我感觉自己的脸整一片都灼烧了起来!!就像是火盆倾倒在了我的脸上!!

    是浓硫酸!!

    丑哥……他居然在我的脸上倒了浓硫酸!!

    “啊啊啊啊!!”

    我疯狂地吼叫着,嘶叫着,硫酸在我的脸上滚动着,难以忍受的疼痛让我浑身百万个毛孔都在剧烈地收缩,全身的神经都像是游蛇一样猛烈地牵动着。但是因为我的手脚被束缚着,我却根本无法挣脱和闪避。

    “呵呵,说我矮的人,我会让他的身高和我一样矮。说我丑的人呢,我会让他比我更丑。王一生,收下我这份大礼吧,这辈子都别忘了哦。”

    yīn阳怪气的声音带着哭笑不得的强调幽幽地响着,转而那哭笑不得的声音渐渐变成了狂妄放肆的大笑,狂笑……

    我知道此刻丑哥的表情一定得意而张扬到了极点,但是,我再也看不到了……

    我知道。

    我的整个世界,从此都将变成永远的黑暗。

章一百七十五 绝望

    浓硫酸像是融化的铁浇灌在我的脸上,就像是千万亿根铁刺狠狠地扎入了我的皮肤,又像是无数只红火蚁咬噬着我的脸部皮肤,撕扯着我的皮肉,一直把我的整张脸撕咬地皮开肉绽……

    “眼睛……我的眼睛!!”

    剧痛让我的大脑几乎失去意识,我失去了控制,疯狂地在地上打着滚,用脸部蹭着地面,想要把脸上的硫酸擦去一些。可是……这些都是徒劳的。

    我感觉浓硫酸已经完全渗透进了我的眼睛,我试图忍着剧痛睁开眼睛,可是视野里却是一片黑暗,就像逼着眼睛一样,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不可能的……

    我的眼睛不可能有事的……

    我拼命地让自己去相信我的眼睛完好无损,可是,不管我怎么试图去看清周围的事物,我却再也看不见。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不可能的!!!

    “畜生!你们这群畜生!我要你死!!”我疯狂地暴口吼叫着,拼命地在地上滚动着,扭动着腰部试图前行,可是脸上的剧痛却是让我大脑的神智越来越不清楚,连带着神经都像是被人强行抽离了似的撕裂难忍。

    我知道浓硫酸有可怕的脱水作用,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是我也已经意识到,恐怕我的脸,已经……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根本用不了勾魂术。

    我……根本没有路了。

    混账!!

    “怎么样啊,没地得瑟了吧?”丑哥那懒洋洋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我感到自己的头发像是被拔蓬草一样被人给狠狠地揪住了。

    “认清了你的地位,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说了,对吧?告诉我,是谁对高清华下的手,嗯?”

    即使被死死地揪住了头发,可是头皮传来的阵阵痛楚完全无法和脸上和身体的痛苦相比。

    我的眼睛瞎了……

    我已经成了一个废人。

    彻头彻尾的废人……

    再也没有出头的希望。

    再也没有机会看到阳光。

    再也见不到阿雪,见不到尉文龙,见不到狐仙……

    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

    整个人生都被毁了……

    什么独霸天下。

    什么改变世界。

    都是空话。

    都是扯谈。

    都是最可笑的讽刺……

    我感觉大脑里某跟线路短路了一般,刹那间,我整个人都暴走了。

    “我呸!!”我狠狠地扭了扭头,唾了一口,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吐到人。“Gotothehell,见棺材去吧!!!高清华就是我杀死的,哈哈哈,你们想怎么样?你们还想怎么样?杀了我?来啊!给我给个痛快啊!!杀了我啊!!”

    一抹寒意在我的肩膀上掠过,顿时,肩膀上传来一阵皮肉被划伤的剧痛,甚至还有裂帛的皮肉开裂声音响起……肩膀上的剧痛,再次让我整个人身体巨颤,

    “别以为我不会让你死哦,王一生。你再嘴硬,也只是死的干不干脆的问题。”丑哥冷冷的沙哑声音传来。“说,是谁杀了高清华?给我说清楚。”

    “你耳朵聋了吗?我说了,就是我杀了他!!老子做了塑胶手表炸弹,塞进了他的嘴里把他炸成了碎片!!高清华这种中饱私囊的人渣,死有余辜!!”

    “说。”丑哥再次重复了一遍,抓住我头发的力道再次大了几分,甚至,我的一大簇头发都被连带着头皮从头顶上拉扯了起来。

    “杀了我,我就告诉你。哈哈哈哈!!”我狂笑着,然后狠狠地吐了口口水,“来啊,试试看啊!!矮子?丑八怪?侏儒?还是说你怪物?!”

    “还敢犯贱,你不要活了是吧!!”小灰灰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我就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再次被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哎哎哎,何必呢。小灰灰。”和暴走的小灰灰相反的是,丑哥却反而是冷静了下来,语调重新从刚才的yīn冷变回到了无比的缓和。

    “丑哥,这个嘴贱男怎么处理?他说他杀了高清华……到底是不是真的?”小灰灰的声音带着一丝的迷惑。

    “是啊,我也在想。是不是真的呢。”丑哥的声音悠悠懒懒地传来,“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小子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我估摸着高清华的死和这个小孩子也有点关系,这个小子敢在全校人面前组织学生污蔑雪芹,不是受人指使就是自己真有点本事。如果是前者,我把这个小子折磨成这个样子,也算是给那位背后人物一点jǐng告。如果真是这个小子策划和下的手,我必须得佩服这个小子一下。然后呢……小灰灰,你把他给送回去。”

    “送……回去?丑哥,我没听错吧?你说把这个家伙送回去?难道……不把他给……办了?”叫小灰灰的男子声音里带着无比的惊异。

    “死亡不比活着更痛苦,相反,那是一种最安逸的解脱。我就要让这个小子好好地活着,像个人一样活下去。永远都是个瞎子,永远都是个丑八怪,永远活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中。小灰灰,难道你不觉得这很大快人心么?”

    “丑哥……你……这,呃,这的确是个好办法。”那个叫小灰灰的男子在略一错愕后,顿时会意了。

    “那就先把他关笼子三天,然后再送回去。如果才刚绑架了他两个小时就把他送回去,无锡市jǐng方锁定我们所在地的可能xìng就大了。如果三天后送回去,搜索范围就会扩大了江苏省范围,无锡市jǐng方也查不到的。”

    “保管放心,丑哥,这一点,我们还是有数的。”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叫丑哥的男子就决定了我的命运。

    我疯癫一般地咒骂着,拼命地扭动着身躯,伸长脖颈,甚至想要用牙齿撕咬我所有可能触及的人物……可是,我的疯狂换来的却是身体上惨无人道的折磨……

    我没有任何尊严,没有任何人权,没有任何的生存权,所有我曾经自以为牢牢把握在手里的信念和执着,都像是jì女的衣服一样被轻易地剥落……

    所有作为一个人该有的东西,我都没有了。

    我连一条被人踢踹的土狗都不如。

    黑暗里,我什么也看不见,他们牵着我的脖子,把我关进了一个散发着霉味和尿sāo味的狭小yīn冷的隔间里。

    把我关在了那里。

    整整三天。

    没有水,也没有食物。

    就是把我关在那里。

    我蜷缩在房间角落里,屁股落地,背贴着冰冷的墙壁。

    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离了灵魂一样。

    再也不能思考。

    事实上,我思考了很多。

    我想念阿雪,想念我妈,更想念外面的世界。

    可是,当我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瞎子时。我就放弃了所有的想法。当我的脸颊擦到平滑寒冷的墙壁时,脸上传来了凹凸不平的糙质感和刺痛。

    我知道,我已经被毁容了。我的整张脸,就是比最难看的整形失败的人都要更丑陋,更见不得人……

    三天的时间里,丑哥无数次对我进行审讯和拷打,千方百计想要从我的嘴里逼供出话来。

    但是我给他们的回答,却只有冷讽和咒骂,还有最刺耳的诅咒。

    连半个字都没有透露给他们。

    让丑哥因此愤怒,这是除了咒骂和讽刺之外,我唯一能够想到的报复他的方式……除此之外,我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被关在狭小yīn冷的小屋里,我无数次想到了死。

    我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走到这一步。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会这样终结。

    曾经的野心。

    曾经的侃侃而谈。

    曾经的潇洒惬意。

    曾经那份小小的梦想和执着……

    没有了!

    全都没有了!!

    彻彻底底的没有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我为什么不去死?!

    困在封闭的房间里,一次又一次,我想到了咬舌自尽,想要一死了之。因为我知道我活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只是一个残废,一个丑八怪,什么也做不的废物。

    我还能做什么?

    可是……每次这样想时,我的脑海里,却总是会闪过某道模糊的倩影……那道影子,支撑着我勉强活下去。

    虽然瞎了,但是……

    我真的想再听到那些熟悉的声音一次。

    我突然好想听到阿雪的声音。也突然无比想念那个女人冷嘲热讽的声音。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才会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因为脸部的受损、身体的折磨和饥饿,三天的时间,我基本是在半昏半醒中度过的。

    三天过去了,我脸上的伤口,丝毫没有自我恢复的迹象。

    不像是当初被张国华的人殴打留下的伤,只修养了一天就恢复了,这一次的伤口,再也没有愈合……

    那时候,我就意识到,我的伤口是永远也无法愈合了。

章一百七十六 无光世界

    “瞎子,居然没死。呵呵,还真熬了下来。出来!!”

    那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三天。

    也是最绝望的三天。

    我不知道那三天我是怎么撑下来的。

    死寂、痛苦、绝望、折磨和无尽的创伤让我心如死灰。

    三天后的某一时刻,我被一道粗暴的男声惊醒,紧接着两双强而有力地手架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整个人都往外拉扯。

    紧接着我就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塞进了一只几乎不透气的粗布麻袋里,我无力地挣扎了几次,可是却是完全徒劳。

    我被丑哥的人给架着,抬出了他们所在的秘密基地,一直被抬到了外边,我感觉自己整个人狠狠地一丢,丢进了一辆车里。

    没有几秒钟,车的引擎就立刻发动了。粗暴的车轮飞快地转动,强大的背推力冲撞着我的身体,我在车座上翻滚着,一直滚摔到了车盘上。

    一路颠簸,连续拐了数个弯道,震荡了无数次,在我的身上留下了数道伤痕后,我才被重重地丢出了不知道是面包车还是轿车的车厢内。

    “走好!”

    因为三天没有进食,我根本无法反抗什么,我被重重地丢出了车门,砸在了结实的地上,接着我就听到了汽车引擎发动轮胎打转声迅速离我远去。

    而周围剩下的,就只有无数的人群喧嚣声和汽车的喇叭声鸣笛声……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现了我,在一声女人的尖叫之后,我听到了无数的脚步声如同cháo水一般朝我聚拢而来,有人撕开了装着我的麻袋,然后又是无数的尖叫声……

    “啊!!!”

    “咦,吓死我了!”

    “啊,麻袋里怎么……有人!?”

    “怎么会这样?”

    “出事了出事了,快点去报jǐng!!”

    “你看他的脸,啧啧啧,好吓人,好恶心,怎么会这样……”

    “……”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只能听到人群对我指指点点发出惊呼的声音。甚至,我干燥的喉咙几乎都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

    “帮……帮我……”

    在地上无力地动了动身躯,我无助地抬起了软绵绵的右手,对着周围的人群声,从干燥的喉间挤出了一丝求助的声音。

    话说到一半,我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没了力道,整个人都像是松了劲一样,软了下去,而大脑里也是没有了半点的意识……

    仅存的感觉,是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惨叫声……

    ……

    当我感到脸上刺痛醒来时,我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张绵软的床上,鼻尖传来的是一股刺鼻药水和双氧水的味道。

    我动了动脖颈,想要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的脸上似乎被较薄的纱布缠住了,嘴唇的皮肤稍微一牵扯就传来针扎一样的痛楚,让我身体一阵抽搐。

    我意识到自己正在医院里。

    我动了一下右手,却发现手臂上一阵刺痛,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臂上插了针。

    耳边传来心电显示器的滴滴声。

    “别乱动,你现在身体情况很差,我们刚刚给你做了手术,割断了你脸部皮下的一些神经,也给你用碳酸氢钠清洗和消了毒,做了紧急处理。还有,这里是无锡市第三人民医院,四楼ICU病房。”

    耳边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jǐng告声,声音略显深沉和沉重。

    我知道,这是专门负责监督我伤势的医生。

    无锡市三院……ICU病房……

    “对了,我姓张,你可以叫我张医生,我负责的是皮肤科和外伤治疗。”那个男子淡淡地说道,但是话语里无不回避着什么,“手术刚刚结束,我们已经报jǐng了。待会儿jǐng察应该会过来找你问话的,如果你状态好的话,有什么话都跟jǐng察说吧。还有,我们根据你的手机联系到了你的亲戚,他们应该在路上了……”

    我的亲戚……那应该就是我妈和阿雪……还有狐仙她们了吧。

    她们正在来的路上?

    如果她们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我根本无法想象。

    甚至光是想象就有种想要冲出房间的冲动。

    “看你的模样和穿着,你还是个学生吧?到底是谁对你下这么狠的手?”张医生在一旁问我道,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惋叹和疑惑。

    “……”我没有回答,只是定在那里,两只手摸索着病床的边缘,整个人都颤抖着。

    我什么都看不见。

    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的漆黑。

    张医生当然不会知道我遭遇了什么,也不会知道是谁对我下的手。我也不会回答他。

    因为我回答他,就等于我告诉他杀死高清华的人是我。

    这就是丑哥的厉害之处。

    他毁了我,却偏偏让我活了下来,还让我把所有的苦都往肚里吞。

    因为我一旦告诉jǐng方事情的真相,就意味着我承认自己是杀人犯,除了把噩梦推到噩梦中的噩梦境地之外,没有任何的益处。

    张医生也是聪明人,看到我杵在那里,垂着头,不肯回答,也知道我心事重重,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道:

    “待会儿你跟jǐng察慢慢说吧。你现在心态一定要调好,没有过不去的坎,好在你的身体除了有点脱水和缺少营养之外,没有太致命的伤……”

    张医生似乎想要安慰我两句,但是在我感觉里,他那低沉和yīn晦的语调就像是一根细绳在慢慢地切割着我的脖颈。

    “张医生……”我颤抖着,怀揣着一丝丝的希望,慢慢抬起头,转向张医生声音的来源,用一种近乎是歇斯底里的声音问道,“实话实说,你告诉我,我的眼睛怎么样了?还能不能恢复?”

    “……”被我这么一问,张医生却是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良久良久。

    那边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就像我刚才是在对空气提问。

    “张医生,告诉我。什么样的结果诊断我都能承受。告诉我。”我嘶哑着声音问道。

    “……”那边依旧沉默着。

    “告诉我!!”这一次,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不受控制的狂暴状态。

    “哎,你叫王一生是吧?王一生,你的眼睛情况我们的人做手术的时候眼科的医生也大概给你看过了,虽然没有具体的检查。但是,大概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我也是听眼科的程医生说的……”

    “什么样结果?”

    “你的眼睛遭到了硫酸的腐蚀,尤其是眼角膜,怕是永久xìng受损。如果不做眼角膜移植手术,你这辈子,恐怕都要变成……瞎子。”

    通。

    张医生的话,无疑是宣判了我的死刑。

    在张医生说出这话时,我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我无力地倒下去,后背重重地装在枕上,整个人都卸了力。

    再也不能思考。

    不能喘息。

    瞎子。

    我要……一辈子做一个瞎子?

    “怎么会这样……”我整个人痛苦地抽搐起来,我伸出手,痛苦地捂住了被纱布缠绕着的脸,指甲死死地抓进了纱布里,想要把纱布摘下,“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开什么玩笑!!?”

    “喂,你干什么!别动纱布,你的脸上抹了药膏……!”

    但是我不顾医生的劝告,一条又一条,死命地撕扯下了缠在脸上的纱布,捂住自己的眼,却是用一种失态的声音仰头疯笑了起来,笑得悲怆而绝望,笑得从失明的眼里滑下的泪水都呛进了自己的喉咙,我低下头,吃力的咳喘着,咳得连绵不绝的眼泪都出来,又继续在笑……

    这种笑,比哭更伤心……

    没有了。

    什么前途,什么温情,什么光明,什么事业,什么爱情,什么人生……全都,没有了!!

    才华?能力?未来?

    温柔笑容,温切的眼神……那些东西……

    没有了!永远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现在就是一个丑陋可笑、再也没有价值的小丑!

    我失去了地位,失去了能力,失去了容貌,失去了整个世界,就连做一个捡破烂的乞丐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用手指掐着头颅,指甲深深地刻进了被硫酸腐蚀的肉里,湿润的鲜血流了出来,可是我根本不在乎。

    我已经变成了丑八怪,再丑一点,又能有什么区别?

    “哥!!”

    突然间,方面被打开的声音传来,一道清脆而耳熟的声音,灌入了我的耳中,让我浑身巨震!

    “阿……雪?!”

    我的声音哽咽了。

    

章一百七十七 永别了,王一生

    “啊!哥……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怎么会这样!”阿雪当时就哭了,抽噎着,慢慢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不知道阿雪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我感觉到了一只温软的手轻轻地抚摸上了我的脸颊,然后紧接着,伴随着“哇”的一道哭声,阿雪扑进了我的怀里,死死地抓着我的内衣,大哭了起来。

    “哥,你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谁做的啊!!”

    阿雪的脑袋压上了我的胸膛,那细细的秀发打在我的脸上,沾上了我的泪水。

    “别、别看!”

    我别过了头去,尽量不让阿雪看到我丑陋的脸。

    “哥,谁做的,到底是谁对这样?!”阿雪抽噎着,愤慨的声音却是传入我耳中。“我们去报jǐng!我……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哥,说啊,是谁……做的……”

    “……别看……”我轻轻地推开了阿雪,却是低着头,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

    “哥,你在说什么?你也不知道?”阿雪听到我的声音,极为的诧异。

    “我不知道……我没看清对方的脸……我不知道……”

    “哥,别再骗我了!你在掩护什么?你说啊,到底是谁这么做的……你说啊……”阿雪摇晃着我的身体,试图从我的嘴里套出话来。

    我知道阿雪想帮我报仇。

    可是,我也知道,以我现在的废人模样,根本不可能报仇。

    更何况,如果阿雪去报jǐng,找到了丑哥的人,恐怕就连阿雪也会惨遭毒手,被丑哥残害。

    所以,为了阿雪着想,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透露出丑哥的事来……

    “够了!!别问了!”我甩开了阿雪的手,痛苦地捂着脸吼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阿雪,你走吧!你也别再叫我哥了!”

    “你、你说什么?”阿雪听到我的怒吼,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惊讶声。

    “我说让你走!让你们走!都给我走!没看到我这张被硫酸腐蚀的脸么?你觉得我还是你的哥哥么?你觉得我还是你那个有才能的哥哥?你觉得我这个废人还能够照顾你和妈?你觉得我这个废人,我这个丑八怪还能给你指导,给你安慰,对你微笑?!阿雪,别管我了,走吧,走!现在我只能成你的累赘!告诉妈,我被车撞死了,从此……世界上没有我这个人了!让我自生自灭吧!也别让我浪费资源去盲人技术学院和学盲人推拿了,没有岗位会要我这个怪物的!家里还有八十五万的钱,都给你上学,养你和妈!”

    我几乎是提着嗓子在怒吼着,一边怒吼着,我还疯狂得砸着手能够触碰到的东西,枕头、被褥、病床边上床头柜的花瓶,通通被我砸了个稀巴烂。张医生似乎被我砸着了,他带着怒气匆匆忙忙留下了一句“你们慢慢聊吧”就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哥,你别这样!你冷静一下!冷静下来啊!”阿雪也是哭叫着想要阻止我,抓着我的胳膊想要阻止我的发狂,却被我用力一推,狠狠地撞到了一旁的桌角。

    “哥!”

    “走开!离开我!滚出去!我不配做你哥!也没你这样的妹妹!”

    我怒吼着,一边怒吼着,一边蜷缩着双腿和身子往床头上靠,极力地用肘部和手臂遮挡着我丑陋的脸,不让阿雪看到。我不想伤阿雪的心,我不想让阿雪心中那个完美的哥哥变成如今最丑陋难看的怪物。

    我不想让阿雪绝望。

    哪怕我用嘴残酷的方式赶走她。

    “真是难看啊~王一生。”

    突然间,一道绵绵腻腻的熟悉慵懒声音如同梅花针一般破空而来,狠狠地扎进了我的耳中。

    听到这道糯而腻的女声,我全身都如同触电般颤栗起来。

    而我黑暗的世界里,也仿佛划过了一线的光明。

    “狐仙?是你么?”

    一阵幽幽的暗香传来,像是夜昙的清香在夜风中缓缓飘散开来,沁人心魂。

    是狐仙的味道,没错。

    狐仙的声音让我仿佛是落水人抓到救命稻草,又如同瘾君子看到了洒在地上的白粉。

    我疯狂地掀开了被褥,从床上跳爬了起来,我一把扯下扎在我的手臂上的点滴针头,剧痛传来,温热的鲜血顺着我的手臂流淌而下,可我完全不在乎,我疯狂地顺着病房门口狐仙声音传来的方向奔走了过去,像是饥渴的沙漠迷途旅人一样跪在狐仙的面前。我伸出了流血的颤抖着的手,死命地抓住了狐仙的裙角,然后颤着声道:

    “狐仙,我的眼睛还有希望复明的,对不对?内丹可以增强人的恢复力,对不对?我还有希望恢复的,对不对?!”

    “……”狐仙没有回答我,只是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静静地站在那里,静的如同一座冰雕。

    “对不对?!告诉我,狐仙!!”我死死地抓着狐仙的裙角,歇斯底里地喊叫着,绝望地喊叫着。

    “……”狐仙依旧沉默。

    “告诉我啊!狐仙!我要怎么样才能恢复!你有办法的,对不对?!”我如同乞丐一般地跪着,向着这个我从来没有跪过的女人,跪着。

    但是,我得到的答复,却是让我本就绝望的心坠入了万丈深渊。

    “够了,王一生。”冷冷的声音仿佛冰泉般滴落而下,瞬间凝结了我的心脏。“看看你这副人嫌狗不理的姿态,你已经出局了。”

    冷冷的声音如同氨水一般穿入了我的心脏,就连我的呼吸也停止了。

    我傻傻地抓着狐仙的裙角,跪在那里,却是再也无法动弹。

    “你说……什么?”

    “王一生,你应当比我清楚。寻常小闹,皮开肉绽也是,瘀伤浮肿也罢,皆不过皮外小伤。便是没有灵元金丹,愈合如初也不过是指rì之事,金丹之用,不过是加速愈合。但眼为心之门户,门户受损,户内之xìng便不得外发于情,勾魂术便不得施展。你我这类勾魂术者的死穴便是眼。一旦双目受损失明,便永生不得复明,勾魂术者也从此不得施法,终生沦为废人。”

    狐仙的话,彻底断绝了我的所有后路。

    “废人?骗人的……狐仙,你骗我的,对不对?”我依旧不肯放弃,执拗地抓着狐仙的裙角,死死地抓着她,不让她离开。

    “哈哈,狐仙,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惨笑着,然后撕心裂肺地吼叫起来,心在颤栗,在滴血。

    “看来我想错了。王一生,你不是我要寻的人。”面对我几乎疯狂的姿态,狐仙却依旧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平平淡淡的声音,却如同一根又一根的冰冷银针扎在我的心头。

    “够了,勿要碰我。王一生,你教我好生失望。看看你这副奴颜婢膝的丑态。你已经彻底沦为了废人,于心于身。”

    “王一生,你已经没有让我迷留身侧的价值了。

    清清冷冷的声音如同断线的银珠般粒粒坠落,下一秒,我感觉到手上的丝质感如同清风流水般缓缓地从指间流走。

    伴随着丝滑的感觉从我的手指尖溜走,继而响起的,是狐仙那不缓不急的细碎脚步声,每一阵脚步声都离我越来越远。

    “狐仙!!回来!”听到狐仙远去的脚步声,我疯狂地叫起来,拼命地在地上爬动着,像是一个最可怜的叫花子。

    “不准走,狐仙!回来!回来啊——!!”

    我尖锐地哭着,嘶吼着,祈求着,但是狐仙的脚步声却是离我越来越远……

    “永别了,王一生。”

    黑暗中,那狐仙清泠的声音幽幽渺渺地从远方传来,那美妙的声音是那么的虚无而飘渺,如同来自遥远的天宫。

    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黑暗。

    黑暗中,我仿佛看到了一道靓丽的绝世身影,离我而去,就这样,走向了远方,永远地抛弃了我。

    再也没有回头。

    永远的……

    只剩下丑陋颓废的我留着一副残躯,无助而绝望地在冰冷的黑暗中爬行着。

    狐仙的声音消失了。

    而无尽的黑暗,则是迅速地围聚而来,紧紧包围了我。

    我,看不到黑暗的尽头。

    世界,已经终结。

    剩下的,只有黑暗。

    

章一百七十八 Farewell

    “哥!胡仙姐!”耳边传来了阿雪哭叫的声音和阿雪奔跑的细碎脚步声,远处还有数道紧凑的脚步声靠近。

    “别乱动,你现在情况很严重!”

    “快,快点把他抬到床上去,他的插针掉出来了,手臂上全是血!”

    “过来,帮我按住他!”

    “……”

    道道吆喝声在我的耳畔响起,接着我感觉到三双手按住了我,其中两双手抬起了我,把我架回到了病床上,然后有人给我插上了针头,手臂上的一阵刺痛让我手臂一阵抽搐。

    “你现在别乱动,你看看你流了多少血……”按住我肩膀的医生对我怒斥道。

    “看?我看不见!!”我抖了抖身体,嘶吼着。

    “……”

    对方顿时沉默了。

    “冷静一下,你现在身体状况真的很差,就算是为了你的家人,你也要好好休养,以后可以考虑做植皮整容手术和眼角膜移植手术,还是有希望好起来的。别太绝望。”

    我呵呵地冷笑了一下:

    “植皮手术?呵呵,浓硫酸的脱水效果会导致神经和表皮细胞彻底腐蚀干枯死亡,植皮手术能修复?眼角膜移植?别以为我不知道,江苏省境内起码有6000人排队等着做眼角膜移植,你们这些靠红包发家的好医生会不优先给那些出钱最多的大款!?”

    这一次,我的话让对方沉默了。

    对方不会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会想到我订阅了包括《扬子晚报》、《江南晚报》、《南京晨报》、《金陵晚报》、《江南时报》、《jīng品健康导刊》、《江南保健报》之类的报纸,对于无锡市明面上的经济、商务和医疗状况,我早已了若指掌……

    可是,现在,对我来说,这些都已经没了意义。

    “你不要乱说,年纪轻轻说的什么丧气话。要是你自己都对自己放弃了,我们这些当医生也没办法了。你先静一静。”按住我的那名医生脾气还算平和,对我好言相劝了几句,试图规劝我平静下来。

    我的脑海里却是反复回荡着狐仙离开的话语……

    她走了……

    我无力地瘫软在病床上,刚才磕磕绊绊带来的身体伤痕因为我的动作而牵动起来,让我痛不yù生。

    “哥,唔唔唔……哥……”

    阿雪呜咽的声音传过来,一只温润的小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右手,我感觉到有温暖的液体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我知道,那是阿雪的泪水。

    “哥……我刚才去追胡仙姐了……胡仙姐她……可是她却不愿意回来……她怎么这么狠……她怎么这样对你……”

    阿雪的话细如棉丝,断断续续地传来。

    而我,像个木头人一般躺在病床上,嘴角却是牵起了一丝自嘲的笑容。

    狐仙是什么样的女人?

    难道我还不了解么?

    对那个可以抛下整个世界女人来说……

    真有她抛不下的东西么?

    或许,我早就该看透的。

    我早该看透的。

    “我早该看透的,呵呵……”我用手臂压住了脸,道道泪水从我的手臂和脸的缝隙中流淌出来,我苦笑着,惨笑着,近乎绝望地笑着,声音哽咽了。“呵呵!”

    大概是看到我情绪稳定下来了,一旁的几个医生说道:

    “小妹妹,你好好劝劝你哥哥,陪他好好说说话,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种时候他最需要亲人陪着。如果有时候事按电铃叫我们。现在你哥哥的事情闹的有点大,都有记者找上来了,我们的压力也很大。”医生点醒道,然后我听到了他们退出房间的声音,随着啪嗒一声门被关上的脆响,房间重新静了下来。

    房间里,只剩下了我的似哭似笑的抽噎声和阿雪的抽泣声。

    “哥……”阿雪握着我手,哽着声道,“哥,你别伤心了。你听医生说了,只要有人能够提供眼角膜,还是可以让哥你重新看得见的。哥,你还是有希望睁开眼的!”

    “眼角膜移植?呵,谁会愿意把那种东西提供出来?阿雪……你太傻了。人百分之九十的信息都来自眼睛,谁会愿意把眼睛供出来?阿雪,为了钱,人可以供肾,可以供血,那是因为那东西少了对身体几乎没影响。但是眼角膜呢?谁会愿意贡献出来?人们卖肾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钱!要钱干什么?为了自己生活,为了自己能花钱,能享受!要是眼睛瞎了,人还能享受什么?所以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捐献眼角膜的,阿雪!全国一年也就不到5000个人能够得到眼角膜的捐献,这是全中国!全中国有超过200万角膜盲患者!但是每年接受角膜移植复明的人数呢?5000人!才不到5000人!能得到眼角膜移植的,哪个不是靠关系、后台和天价的花费……呵呵……”

    听到我的话,阿雪沉默了半晌,然后抽噎声却是更大了。抓着我的小手力道也大了几分。

    “哥,我没有你知道的多……可是,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是我的哥啊……”

    你是我的哥啊……

    阿雪的话,让我的心脏微微抽搐,一抹不安感掠过了我的心头。

    可是就在这时,病房的门把手再次传来了咔嚓声,房门再次被打开了。

    可是,我却没有听到脚步声。

    我身体一僵,循声望去,虽然我的眼睛看不见,但是十八年来的习惯却是让我下意识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王一生。”

    一道空虚而略显疲惫的男声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身体再次微微一震。

    是尉文龙的声音。

    “……文龙?”我微微张开嘴,却又很快闭上。我一愣,说道,“阿雪,你出去一下,我跟我的同学有话说。你回避一下。”

    “为什么……?”阿雪有些错愕。

    “阿雪。”我重复了一遍,语气略微放得有几分的严肃和沉重。“要不我离开这个病房,要不你出去。”

    “我知道了……”阿雪终究从我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容违抗的意思,最后她的脚步声终究消失在了病房里。

    就在病房门关上三秒后,房间里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你的手机停了三天机,又开机了,所以我打了你号码,联系了你的医生知道你在这里。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一些。没想到你变成了这样。”尉文龙那淡淡的声音传来,距离我近了几分。我知道他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垂着头,没有发话。

    “谁下的手?”尉文龙问道。

    “……”我一僵,想到丑哥千方百计想要从我嘴中套取杀死高清华的人的消息,我旋即低下头,自嘲地道,“……文龙,你也走吧。他们找上了我,也会找上你。你不走,迟早会像高清华一样的下场。”

    “我懂了。”尉文龙的语调非常的淡定。“原来是和高清华有瓜葛的人。”

    “懂就好。”我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调说道,“文龙,你也看到我的这副废人姿态了,我们说好的计划……就当从来没有过吧。”

    “……”尉文龙缄默了很久。我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

    “我早就料到了。”尉文龙淡淡地说道,“你被绑架失踪那天,我就知道你被人盯上了,我猜到我恐怕会成为下一个目标。所以这三天来,我一直没有去学校,而是在小旅馆里,每天都换地址。”

    “是吗……呵呵。你这么做是对的。”我苦笑了一声。

    “你的眼睛……没法恢复了,对吗?还有你的能力。”尉文龙用一种虚静的声音问我道,声音里却似乎还是带着一份的期盼和希望。

    “不要再问这个没意义的话题了……”我缓缓摇头道。

    “我懂了。”尉文龙的声音依旧平静,停顿了一秒后,尉文龙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王一生,我来,是向你告别的。”

    我缓缓抬起了头,心里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我要走了。”尉文龙道,“早上我回家了一趟,家门被撬了,马桶的管道下面的东西,已经不翼而飞。显然,司伏见不会放过我。”

    通。

    尉文龙的消息,如同第二枚炸弹投在了我的心海里,让我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海再次掀起了万丈波澜。

    “司伏见……对你下手了么……”

    “对。”尉文龙的语气还是极度平静,“我要走了。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哪个穷乡僻壤的乡下,也可能是我出生的旮旯头村,也可能是是浙江富阳或者安徽太湖县、大别山区,或者是其他地方。总之,只要我不主动露面,这辈子也没人会找得到我。时间紧急,我特地来只会你一声,本想看看事情有没有翻盘的转机。现在看来,我得走了。”

    “是吗……走好。走了最好。”我低下了头。

    是知道我和尉文龙的连带关系的,我和尉文龙基本是共犯关系,

    “我的新号码是138……74,全世界只有你知道。这个号码一个月内不会换。随时保持联系。我走了,祝你好运。王一生。”

    “祝你好运。”

    我看不到此刻尉文龙的表情,但是我可以想象到他的表情一定是失望和焦躁的。即便是冷静如他,此刻也已经有了几分觉悟的意思。

    祝你好运……

    短短的四个字,却是包含了我和尉文龙短短数周来最为至深的交情。

    短短的四个字,却是让我的眼角忍不住湿润了。

    我想尉文龙也是如此。

    我很清楚地知道,尉文龙这一次逃亡乡下,如果没有意外,我和他,这一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尉文龙也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当他说出祝你好运四个字时,我清楚地听出尉文龙的尾音颤了颤,有那么一丝的酸涩。

    我听到了尉文龙转身离开的声音,和来时的轻盈步伐不同,我听出来,离开时的尉文龙,步伐是沉重的。

    咔嚓。

    是门把手被拧开的声音。

    门无声地被拉开了,丝丝的冷风从半开的门缝中挤了进来,吹得我瑟瑟发抖。

    我仿佛看到了尉文龙站在门口,一手抓着门把手,半只脚踏出门外的抽搐模样。

    “这都是我的错,王一生,我当初没能控制住情绪……”

    尉文龙的声音悠悠传来,夹杂在冷风里。

    “喂……王一生,如果还有转机。”

    他的声音顿了一个节拍。

    “我还会和你共商大事。”

    “如果不能。”

    “我也会记得你。”

    “记得你这个朋友。”

    “Farewell.”

    邈远而空灵的声音如同风尘一般化开,伴随着方房门轻轻关合的声音,轻轻地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值得我用一生去珍重、称之为朋友的人。

    

章一百七十九 乱局【第二更】

    ……

    无锡市,城南高中,高二(1)班教室。

    “史兵,今天的垃圾也由你负责倾倒。”已经到了放学时分,除了个别值rì生外,大多数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离去,戴着厚镜片眼镜的副班长江浩站在讲台桌前提醒道。

    “我倒?草,凭什么?老子今天负责的是拖地,怎么还要全套服务了!?”拉着一只拉风挎包,半只脚踏出了教室门的史兵不满地扭回了头,粗声粗气地道。

    站在讲台桌前戴着口罩喷洒消毒剂的江浩看着史兵说道:

    “因为王一生他没来,所以由明天的你替他。”

    “王一生?草。那个王八蛋。也不知道那个混球死哪里去了,该不会真死了。”史兵骂骂咧咧了两句,脸上露出了厌恶和反感的表情。

    听到史兵满嘴的咒骂声,江浩皱眉道:

    “奇怪了,史兵,这段rì子来你不是一直对王一生言听计从么。现在……怎么突然开始骂他了?”

    “言听计从?开什么玩笑,老子什么时候对那狗一样的的东西言听计从了?张雨婷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史兵怒道。

    “呃……你不会吃错药了吧,史兵?”史兵的剧烈的反差,让江浩满面的惊愕。

    而此时,史兵一边说着,一边一局走到了教室后门边上的垃圾桶里,拿出了一袋黑sè塑料袋包装的垃圾。

    只是,在塑料袋的旁边,还放了一只透明的塑料盒子。

    盒子里,放了不少揉成团的皱巴巴小纸团。

    看到这个塑料盒子,史兵露出了惊愕之sè:

    “这个是……上次班级选举时的投票纸?”

    也不知道是受到了哪位神灵的感召,又或者是纯粹闲着无聊,史兵随手从里面抓了一把纸片,然后在手掌心摊开,看了起来。

    可是,越是看,史兵的脸上就越是难看,额头上的粗眉也皱的越来越紧,而他眼眸中闪烁的异样光芒,也是越来越强烈。

    “我靠,怎么回事?为什么……上面写的都是邱德华?一张,两张……二十三张?不对啊,邱德华得了二十三票,那为什么,班长是王一生?靠,这tmd怎么回事?有猫腻!!王一生作弊?”

    说着,史兵转头,对着后方讲台桌前的江浩挥了挥手:

    “江浩,你给我过来一下,这班级选举有问题……王一生,好像作了弊!”

    ……

    无锡市,无锡公安刑侦局专案一组办公室。

    一头浓密卷曲黑发、穿着棕sè大衣的司伏见正安逸地坐在一张樱桃木桌前,翘着高高的二郎腿,而在他的手臂上,则是贴了整整两块尼古丁贴片。而在司伏见的周围,则是站了一名身穿黑sè刑jǐng制服、英姿飒爽的短发女jǐng,还坐了一名头发花白、老态龙钟、赘肉横身的老jǐng官。

    而在他的对面,则是站着一名穿着红sè的薄纱搭配丝绸裙、着了浓妆艳抹、身材袅娜窈窕的妖媚中年女子。

    “所以,你还是确定你老公不是凶手,吴艳芳?”司伏见把手里的一份报告丢在了樱桃木桌上,他皱了皱眉,抬起头,双手支颌,审视着眼前的女子问道。

    “绝对不是!”身穿红裙的吴艳芳满脸愤恨地道,“我老公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他什么样的为人,没人比我更了解了!司jǐng探,你来无锡的第一天我就告诉您了,这件事肯定是王一生那个狗腿子做的事!银乐迪的那些人,哪个不是那天王一生在医院里宣扬要报复的?这件事绝对是王一生搞的鬼!!绝对是!”

    “好的。我知道。”司伏见摆了摆手,打住了吴艳芳激愤的言辞,“我接手这件案子的第一时间你就给我们专案组打了电话提供了线索,说是王一生犯的案。我也按照你的线索对王一生进行了审问,如果没有你的线索,我想我锁定的目标不会这么快缩小到王一生身上。他身上的疑点的确很多,但是,单单凭借目前为止手头的线索,我们还不能给王一生定罪。而且,我告诉你一个最新的消息,吴女小姐”

    司伏见清明而澄澈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眼前的吴艳芳:

    “一个小时前,我们得到了民jǐng大队那边的信息,三天前被人绑架的王一生已经回来了,他被来路不明的人用浓硫酸毁了容,双目失明。已经成了废人。”

    “啊?那个狗东西……眼睛瞎了?被人毁容了?”听到司伏见淡漠的话语,吴艳芳妖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骇sè。

    “千真万确。”司伏见微微点头道。“这件事本来就已经够复杂,现在又出了这样的变节。嫌疑人王一生,现在已经成为了受害人王一生。现在他正处于jīng神失常、身体状况极度不稳定的状况,恐怕,在受害人王一生治疗结束前,我们都不能对他采取刑事拘留措施,也要终于在他身上寻找银乐迪案件的线索。”

    “这……”突如其来的事实似乎让吴艳芳不能接受,她张口,却是结了舌。“开玩笑,你们这是乱来!!我老公再过三天就要判死刑了,你们这些jǐng察是怎么当的?赶紧给我查清楚啊!我老公绝对是清白的!绝对!”

    最后,吴艳芳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悲愤,她暴跳如雷般地发作了。

    “很遗憾,可是,现在王一生毁容的这起案件引起了无锡市公安局的重视,恐怕这件事会被列入率先侦查中。银乐迪的案件……只有先搁置。”

    “那我老公难道就白死了?!”吴艳芳怒目而视道。

    说着,司伏见满脸歉然地低下了头: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情况已经出乎了我的预料。吴小姐。现在看来,您老公张国华的事,在我心里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王一生是受到了某个秘密组织的指示而犯案,而王一生现在遭到了那个组织的抛弃。第二种可能,就是王一生或许真的有催眠术之类的神奇本事,也因为这一点,他得罪了大势力,所以遭到了报复。这是我的两个猜想。我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个地步了。除非你老公亲自开口否认罪行,供出真相,开庭重审,否则……”

    说到这里,司伏见没有再说下去,但是黯淡的眼神里露出的歉疚和无奈之sè,却已经说明了答案。

    看到司伏见那沉重而无奈的表情,吴艳芳身体一个踉跄,就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几乎软到了下去,她喘着粗气,呆呆地看着司伏见,胸口起伏,然后下一秒,她忽然面颊发红,掩面失声痛哭起来,声音凄绝哀厉。

    似乎,她也知道,事情不可能再有转机了。

    这个坚强的女人,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为了给自己的老公开脱罪名,为了给自己的儿子一个清白,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寻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到头来,居然是白忙活一场。

    到头来,居然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想哭,可是,泪到嘴边,却变成了难看而绝望的笑。

    司伏见微微低下头,一双深邃的眼睛被微卷的刘海遮挡,隐藏在黑sè的发影中,略微苍白的脸上,却是露出了属于失败者的羞辱和愧疚神情。

    可是,就在这时——

    叮铃铃。

    专案组办公室里的专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像是得到了某个jǐng示一般,原本还低着头,突然祷告一般的司伏见,霍然抬起了头,一对深邃眼睛投shè出雪亮的目光,他忽然抬手,手臂一挥间,手指一点,就按下了免提键。

    “这里是专案一组,我是临时组长司伏见,什么事?”

    司伏见盯着电话上的号码,平声问道。

    “司组长是吗?我是无锡监狱狱监队的队长孔国发,2640号看管犯……就是张国华,他出事了!”

    “什么事?!”司伏见眼睛微亮,他像是触电一般,霍然从红木方椅前站了起来。

    “张国华刚才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着我们发狂起来,不停地说‘我不是凶手,你们抓错人了’之类的话!”电话的那头,传来了男子有些艰涩的声音。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眼里都露出了惊讶之sè。

    “然后呢?还有没有其他的话或者表现?”因为激动,司伏见的声音,都有一丝的颤抖。

    “哦,有的,他还不喊叫着一个人的名字,说那个人才是凶手。”电话那头的人缓缓地道。

    “什么名字?”

    “王医生……好像是王医生吧?但是我们不知道这王医生是哪号人物……”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犹豫不定,含糊不决。

    通!!

    可是,当“王医生”三个字传来时,司伏见却像是吸了一口大烟一般,整个人都迅速地脱了力,然后,他双腿一软,大衣飘起间,他整个人都一屁股坐回到了方椅上。

    然后,司伏见背靠着椅背,缓缓地仰起了头,一对变得无比透彻的目光闪烁着明亮之sè,盯着办公室天顶上的雪白顶壁:

    “王医生……王一生……果然是他么……”

    司伏见看着天顶,嘴里喃喃有词。

    半晌后,他的唇角,终于浮现出了一抹赢家的笑容。

    “吴艳芳,看来你那被魔障罩身的老公终于开悟肯说出真凶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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