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进山
小糖豆的声音也从怀里传了出来：“老公！如果我有一天我走了，你会想我么？以后不会再有小糖了，你会记得我么？”
小糖豆也感觉到了么？
我们两个有通心咒，我们的心意，心思都可以共通。我的预感，她也感觉到了么？
我不想她离开，一刻都不想，可是命运却又不能让我左右，强如吴召一样无法逆天，我又能做什么？
我紧紧抱着小糖豆：“不要胡说，就算有一天你真的不需要我了，真的走了，我还会等你。等你再需要我，再需要我守护的时候，等你回来的时候，我都在。”
小糖豆哭了：“今生不在了呢？人的一生太短了，今生，你等不到我，我也找不到你，来世，你忘了我，我也忘了你，怎么办？”
“你真的走了，我就在隔世牢里等你。”我的眼前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隔世牢上的那副图画，两只拼尽全力伸向对方，却又无法牵在一起的手。
牢门隔世，难道也就是我跟小糖豆之间命运？
我把她带出了隔世牢，而我自己会走进牢门，再一次把我们封锁在两个世界里？
命运就是这样的安排？
“老公！如果我真的要离开的时候，我不会跟你说再见，永远不会。”小糖豆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衣衫。
“不说再见！因为你从没离开！”我轻声道：“隔世牢里有一个等你的人！等着的继续守护你的人。”
我正紧紧拥抱着小糖豆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咳嗽了一声，等我回头时，院子外面的小路上却多出了一个背着竹篓手提柴刀的老头，对方的头发已经是一片雪白，却一丝不苟梳在头顶。两只眼睛显得极为明亮，打眼看上去就知道那是一个顶尖高手。
我打量老头的第二眼时，目光刚好落在了他的柴刀上，对方那把柴刀并没开刃，看上去就是像是一块生铁，可是刀上却隐隐透出一股锐意。
我爷以前就跟我说过，能用无锋刀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刀在他们手里已经不需要开刃了，他们之所以会拿着刀，只是在向人表明自己刀客的身份。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的用途。因为他们想要杀人的时候，即使是空着手只用掌缘也能发出钢刀一样的威力。
我眼前这个老头儿，应该就是一个用刀的高手。
对方看向我道：“小伙子，你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我向对方一拱手行了一个江湖礼：“请问，您可是张老先生？”
老头笑道：“我叫张占，你叫我张老汉就行。至于，这老先生嘛，我可不敢当啊！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我拿出那朵木雕海棠道：“老汉，认识这个东西吗？”
张老汉惊奇道：“这是我们张家的信物，怎么会在你手里？”
我把事情经过了一遍：张老汉才说道：“你是姓陈吧？这个信物，我爷爷当年交给一个人姓陈的人。你是他的后人？你要用金丝楠了？”
“那人是我爷爷，名叫陈如飞。”我解释道：“我这次过来，不是要用金丝楠木，是想找一户住在百年金丝楠附近的人家。”
张老汉沉吟道：“百年金丝楠附近没有人家，倒是有一座大墓。那棵金丝楠就像是雨伞一样护在大墓的上面。那棵树长了好多年了，本来应该是给皇上打棺材的大料。一木一棺绰绰有余啊！可是，前前后后来过几波给皇上寻楠木的人，都没动得了那棵金丝楠。人说，那金丝楠跟大墓是一起的，想取金丝楠就得难挖墓哇！”
所谓的一木一棺，是说用一整块木料做成一口棺材，棺材不是用木板拼出来的，而是直接在木料上抠出来的。想做一木一棺的棺材，那棵木料至少也得达到直径一米以上。否则，抠不出足够的空间。而且，木头破成料子之后，还不能出现空心儿，烂皮否则料子就算是废了。普通一木一棺的料子都是可遇而不可求，更何况是金丝楠木这种极品木料。
古时官员升迁，很多时候全凭上面一句话。费尽心思想要博得龙颜大悦的官员大有人在，历代进献祥瑞的人层出不穷，没有祥瑞，也能制造出祥瑞。这么一棵楠木大料放在山里，不为人知也就算了，一旦被人知道，就算搭进多少条人命，也得有人想办法把他弄下来邀功请赏。
那棵金丝楠能存活那么多年，恐怕还亏得落在那座大墓上。
我皱眉道：“张老汉，你能带我去那座大墓看看么？”
张老汉道：“行，你们拿着信物过来，我就得全力以赴。这是张家的信用。今天，已经晚了，明天再上山吧？我还得准备点东西。那个地方可不怎么好走？”
“也好！”我答应了一句，陈三金他们就赶了回来。
陈三金一听，还得过一晚上才能上山，顿时急了：“张老汉，我们的事儿着急啊！你看，你老能不能受点累，今晚上就带着我们上山？你看行么？”
张老汉道：“你这小伙子，就是没有小陈稳重。那深山老林的，哪能随便进出啊？晚上上山，路不好走不说。说不定还得迷在林子里。什么大事儿，你不能等一晚上？”
陈三金拉着张老汉袖子不放：“陈野媳妇也没在山里，他肯定是不着急啊！我媳妇家就在楠木附近，她回娘家去了，你说我着不着急啊？”
“你说什么？”张老汉顿时愣住了：“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媳妇家就在那大楠木边上，我得去找我媳妇？”陈三金一着急就把实话说出来了，我拦都拦不住。
张老汉反问道：“你媳妇是不是姓罗？”
陈三金差点蹦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媳妇就是姓罗，叫罗忆楠，就是想着那棵楠木啊！你知道么？”
张老汉顿时摆手：“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上山，越快越好。”
张老汉好像比我们几个还着急，进门收拾了东西，带上一根拴着飞爪的绳子就出了门大手一一挥：“快跟我走。”
第六百零一章 进山2
张老汉健步如飞走上山林之间，我也随后跟了上去：“张老汉，你怎么一听见，那个姓罗的女人就要把我们往山上带？”
“那个女人，她不是人！不能让她从山上下来。”张老汉闷头往前：“让她下来就得有人遭殃。”
陈三金顿时不高兴了：“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张老汉转头看向陈三金：“你是不知道，你那个媳妇的厉害。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下一次山，她下山之后，就是生灵涂炭啊！不仅是人，就连家畜都会离奇暴亡。全身不见伤口，也不见中毒，却死得无声无息啊！”
噬魂！
张老汉所说的情况，就跟魂修噬魂一模一样。
可是，时间上对不上，罗忆楠是现代人，而且从隔世牢里出来不久，不会出现隔一段时间就下一次山的情况。
山上还有姓罗的女人？
我不动声色的追问道：“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
“我哪知道，我又没见过他。”张老汉回应道：“据说，见过她的人都死了。”
桃小妖道：“按照你的说法，我们这么上山不是等于去送死么？”
“不是！”张老汉停了下来道：“那棵楠木王的位置往山下来，有一块问心石。能从问心石上走过去的人，就能找到那个姓罗的，把她重新给送回山里。那是唯一能自救的办法。传说，那个女人每次下山之前都会告诉山下的人，她要下来了。谁想活命，只要走过问心石，找到她，就能把她送回去 。”
陈三金道：“她都告诉别人自己要下山了，山底下人都傻啊？全都不知道跑啊？”
“跑不了！”张老汉摇头道：“知道她要下山的人，全都会被困在村子里出不去，无论往哪个方向走，最后都会走回来。只有往问心石的方向才能走的通。”
我继续问道：“那有没有人能走过问心石？”
“肯定没有！”张老汉道：“要是有的话，也不至于死了那么多人了。”
张老汉在前面越走越快，我和陈三金开始有几分要跟不上他步子的意思了。
陈三金紧追了几步道：“张老汉，咱们还有多远能到地方？”
“快了！再往前走一点，就能看见长着树的那座楠王峰了。”张老汉再次加快了脚步时，我已经远远看了一座像是悬在空中山峰了。
从我们所在的角度，看不见那座山下面的情景，只能看见从山峰当中露出来的山尖，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大概能看见山尖上还有一棵树在。
那就是楠王峰？
不对，那座楠王峰给我的感觉太不真实，就像是有人刻意营造了假山假水。
我从小就生活在山里，我知道，能看见的山峰，实际上的距离，超乎你的想象。如果山上竖着的是一座宝塔，我能在这个距离上看到楠王倒还有情可原。一棵树得长到多大，才能让我在这个距离上看见他影子。
我放缓了脚步之间，张老汉也慢了几步：“那边就是楠王峰，山上的路要不好走了，你们自己小心着点。”
我再次看向张老汉的脚步时，不动声色的问道：“张老汉，你以前在东北生活过吧？”
张老汉下意识的回答道：“哪有？我一直在南方，从来没去过东北。那边太冷了，哪像我们这边 儿啊！”
我悄悄把手伸向背后的毒蛟：“你说话怎么带着点东北味儿？四川人说话好像没有那么多儿化音吧？”
“哦哦……”张老汉说道：“我老婆是东北人，我说话都是跟她学的。”
“那你上山的习惯也是跟她学的？”我说话之间稍稍往左右比划了一下，桃小妖，陈三金马上往两边散开，封住了张老汉的退路。
我继续说道：“你身上这套打扮，是东北赶山人才有的装束。可不像南方的行头啊！还有，只有赶山人才会八步分草，你是从那儿学来的？”
东北赶山人算不上是术士，但是其中的规矩的却一点不少。尤其是上山过草的时候，用脚分草的姿势，没有老山子传授，一般人学不会那种步法。
南方也有靠山吃饭的人，上山过草的时候也有一定的路数，南方跟东北赶山步上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南方拨草是为了惊走虫豸毒蛇，东北拨草是为了寻找人参，所以抬脚的高低，落脚的轻重，往前拨动的方位，都带着很大的差别。
一个在南方以寻找金丝楠为生的人，怎么会东北赶山步法？
张老汉哈哈一笑：“不错，不错，这么快就被你发觉了，不愧是狐王。在你面前稍有破绽都会被你看出来。”
我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你究竟是谁？ 为什么把我们引到山上来？”
张老汉把手伸进口袋来抽出一支大号的拨浪鼓，举在空中摇动了几下：“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陈摇鼓！”我惊呼之间，身上也一片冰凉。
我这才发觉，那个所谓的张老汉，在相貌上跟我爷，跟我都有那么几分相似，可我一开始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刀上，而不是他的样貌上。
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竟然被自己最不想见，也最害怕的人给带进了山里。
陈摇鼓摇着拨浪鼓转过了身来：“你还是有点短炼啊！不然，你在山下就应该是发现不对的地方。”
我沉声道：“你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带你们去找商无恨，要不然，你觉得我把你们弄进山里又是为了什么？”陈摇鼓晃动着拨浪鼓道：“跟我走吧！我只只知道，商无恨的大致位置，她想不想见我们，还得看我这面鼓能不能把她给引出来？要是，她实在不想出来，我们就得去过问心石了。”
我沉声道：“陈摇鼓，我爸是不是你杀的？”
陈摇鼓转头道：“我说不是，你会相信么？既然，你心里都不愿意相信，为什么还要问我？现在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都要去解决商无恨，所以，有些事情我们得过后再说，免得让商无恨听了去。”
我沉声道：“要是我现在就想知道呢？”
陈摇鼓哈哈一笑道：“你非要问的话，那就问吧！我们边走边说。”
第六百零二章 问心石
陈摇鼓晃着那只手鼓慢悠悠的走在前面，咚咚的鼓声在山野当中来回飘荡，就像是一只唤人魂魄的恶鬼，在荒山野岭当中迈步前行，一声声的喊着某个人的名字，想要把他召唤出来，抽筋剥皮。
我分明听出了鼓声当中杀机，可我却弄不明白陈摇鼓为什么会在接近商无恨时，露出杀机。
他不应该是商无恨的尊主吗？
陈摇鼓缓缓说道：“小子，按照辈分，你该叫我太爷爷。虽然，我没见过你，但是，我一直都关注你。短短三年就能打出狐王的名号，是你的本事，也是我们陈家的骄傲。你比你爷爷陈如飞强多了。”
陈摇鼓继续说道：“你觉得当年是我杀你了爸爸是么？”
我没说话，手却按上了毒蛟的刀柄。
陈摇鼓道：“我当年忽然出走，是因为我发现山海世界逃出了一头极其狡猾的异兽，它已经开始暗中操纵术道，准备打开封天谷，让山海世界重临人世。那时候虽然时逢乱世，却是术道的鼎盛时期，那只山海异兽还不敢乱动，也给了我限制他的机会。”
陈摇鼓的话没有错，“盛世当中术士不显，乱世当中术士尽出。”说的是，乱世当中，人命如此，正是邪祟横行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经受生死磨砺，大浪淘沙的术士，无论是从经验还是实力上都是比以看风水，相面，算命为主的盛世术士更为强悍。起码，那种不畏生死的剽悍之风， 就是盛世术士无法比拟的所在。
陈摇鼓道：“我离开京城之后，就在追踪那头山海异兽，跟她周旋了几年也没分胜负。没想到，他却先对我下了手，寻到了如飞的儿子。我那个时候，通知如飞赶紧回家救援，可是如飞还是晚了一步啊！那只山海异兽用一盏白灯杀了如飞的儿子，想让他误会是我在杀人。”
“当年，我在京城制造出了四盏白灯。如飞才没有上当，带着你离开的京城。”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单凭我自己没法对抗那只山海异兽，于是，我开始布局术道。收了六个弟子，开始渗透江湖各派。甚至渗透山海的人神异兽。”
我听到这时，心里微微一颤：我果然没有猜错。江北客栈的贰负和危，就是陈摇鼓消失的两个弟子。
我沉声道：“隔世牢里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陈摇鼓道：“隔世牢的术道高手，并不是出自我的手笔，而是他们自己进了隔世牢？隔世牢可以说是，上古术士给这个世界留下的火种。也是最强的一批术士。”
我转头看向小糖豆的时候，后者微微摇了摇头。桃小妖却说道：“我是因为一个传说进了隔世牢，我以为那里有术道传承。或许，那里真的有传承，只不过，我们谁都没得到而已。”
隔世牢就是术道十八殿之一不死殿，那里应该是有不死秘法的传承。
或许，就是这种不死秘法，在吸引了历代术道高手，潜入不死殿中，最后被困在那里不得而出。
桃小妖继续说道：“当然也有人是被关进了隔世牢里，进入隔世牢的人，大概都有那么一段故事吧？”
我对陈摇鼓的话半信半疑：“你说的是哪个异兽？”
陈摇鼓道：“我本意以为那是九尾狐，可我跟她几次交手之后，又觉得她不是异兽而是人神了，我怀疑她来自灵山。”
陈摇鼓说话之间有意无意的看了小糖豆一眼，小糖豆的脸色顿时一阵惨白。
我知道灵山，那里是《山海经》中十大巫师居住的地方，联通了天界和人间，十大巫师也是人类与天神沟通的媒介。其中最为有名的人就是巫咸，分别担任过伏羲，神农，黄帝和尧帝的巫师，统帅巫妖世界数千年之久，巫咸的封地后来发展成了以巫师为主的国度“巫咸国”，尧帝对巫咸国极为重视，甚至派了自己的儿子去管理巫咸国。
小糖豆也巫师，而且来历不明，难道她跟巫咸国有关？或者说，从山海世界跑出来的那个巫师跟小糖豆有什么关系。
我不自觉的看向小糖豆的时候，她拉着我的手使劲摇了摇头：意思是，让我不要问她。
我转头看向了陈摇鼓：“那后来呢？”
“后来？”陈摇鼓道：“后来，我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整合术道上，自然也就没什么心情去管隔世牢了。就把隔世牢交给了商无恨管理，谁知道，她竟然打开了隔世牢。”
我沉声问道：“商无恨找我，是你的安排？”
“对！”陈摇鼓道：“我让商无恨跟着你，其实就是想让你走上无情道。山海掌灯人不能有情，有情人掌灯，就是一场灾难。就像是当初陈白灯。如果，不是某个人他也不会暂离封天谷。正是因为他擅离职守，才让山海世界异兽，人神有机可乘，挣脱封天谷。”
陈摇鼓的声音一沉：“陈白灯当年犯下的错误，却要陈家后人世世代代的来偿还。如果，不是陈白灯离开了封天谷，我们陈家也不会是下一任掌灯人。我们陈家人也不会一代又一代与山海异兽亡命拼杀而不得善终。”
“山海异兽造就了魔徒，我就传出异兽诀，让魔徒与山海反目。山海人神想要控制术道，我就操纵宗门压迫术士。”
“这些年，我杀了很多不该杀的人，犯了很多不该犯的错。我为了先祖陈白灯犯下的错误，我不得不日以继夜的做着我自己都觉得恶心，觉得厌恶的事情。可是那是陈家欠下的债，作为陈家子孙，我不得不还。”
陈摇鼓道：“本来，应该是我自己还上陈家的债，可我还不起了。只能再找一个掌灯人。我一开始选择了如飞，可惜如飞不适合做掌灯人。就算，我把初云知抓进了隔世牢，他也没能忘情。”
陈摇鼓转身看向我道：“就在我准备培养另外一个掌灯人的时候，你出现了，你让我看到了希望。”
第六百零三章 问心石2
我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我，你就会在自己的徒弟里选掌灯人？”
“差不多吧！”陈摇鼓道：“虽然，我知道，他们四个都不适合做掌灯人，但那是没有办法的侍事情。”
陈摇鼓道：“我一直想让你看清这个江湖。只有看清了世情的人才会忘情。”
我的目光猛然一缩，仔细想想，我出道江湖之后，除了山海异兽之外，其余的对手都跟陈摇鼓有些联系。所有的勾心斗角，都是在他掌控之下。
肖梦城临死之前说过：老师是阴毒的。
陈摇鼓的手段，确实阴毒至极。
陈摇鼓边走边说道：“陈野，我本来以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我觉得，你现在还有一个障碍。”
陈摇鼓说话之间，我猛的一握刀柄：“你敢动小糖，别怪我不客气。”
“哈哈……”陈摇鼓哈哈大笑道：“你以为自己掌握了死亡之气就是术道第一了么？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要去的楠王峰上，至少有二十人可以在十秒之内取你性命。”
我冷声道：“我死之后的事情，我管不了，我死之前，我的人，谁也不能碰！也包括你！”
“哎——”陈摇鼓连连摇头：“冤孽，冤孽啊！陈家为什么生了这么多的冤孽。留了这么多的孽债。”
陈摇鼓不说话了，我却感觉到小糖豆的手心里冒出了冷汗，她好像是在害怕？
她怕什么？
楠王峰上的术士？还是怕陈摇鼓？
我使劲握住了小糖豆的手，对着她笑了一下。缓步跟上了陈摇鼓：“我觉得，你还是趁早让你的徒弟接任下一任掌灯人的好。我对掌灯山海没有任何兴趣。”
“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能退出来的。”陈摇鼓道：“就像陈白灯，他又何曾想要掌灯山海？可是命运逼着他走进了封天谷。”
陈摇鼓道：“陈野，你觉得，我让你忘情，掌灯是在害你对么？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是在救你。”
“掌灯人就得像是一个刽子手，无论跪在断头台上的人是谁，都得一刀让他人头落地。心里不能有半分怜悯，手上不能有任何迟疑。”
我冷笑道：“要是，断头台上的是他亲爹呢？”
“那也一样！”陈摇鼓道：“刽子手当中有个传说，叫凌迟生父。曾经有人假设过，如果刽子手不得不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执行凌迟，他该不该下刀？”
“很多刽子手都在争论这个问题，最后一个老刽子手说了一句话：不杀他，你全家能活么？”
“刽子手不敢下刀，别说会丢了饭碗。就连性命都保不住。如果，上官安排了他去是执行至亲的死|刑，那就说明，是要刽子手一块儿死。刽子手一冲动，就会被按上劫法场的罪名。那可就离着诛九族不远了。”
我的声音渐渐发冷：“那你告诉我，刽子手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摇鼓道：“山海世界的人神，异兽，想要让你动情，太容易了。随便出来那个能够迷惑人的异兽，就能让你神魂颠倒，放开封天谷，跟她远走高飞。只有，你修成了无情道，才能抗击山海，镇守封天谷。你懂么？”
陈摇鼓说话之间又看了小糖豆一眼，小糖豆竟在对方那一眼之下，瑟瑟发抖。
我赶紧转过身去，把她给挡在身后：“你走路就走路，别总往后看。”
陈摇鼓深深看了我一眼，才声音一沉道：“其实，你很像陈白灯，当年，他心不甘，情不愿。可也心甘情愿。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你也一样！”
我还没说话，陈三金就来了一句：“你别总说那些没有用的，我问你，既然你这么大的责任心，你怎么不去镇守封天谷？非得逼着野哥过去？”
陈摇鼓摇头道：“如果，我能去早就去了，何必等到现在。”
陈摇鼓还要说话的时候，商无恨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了过来：“你别摇那破鼓了，我听着心烦。”
陈摇鼓微微笑道：“当年，你不是最爱听这鼓声么？还有忆楠，也喜欢听这个鼓声。我当年就是摇着鼓哄她睡觉不是么？”
我骇然看向陈摇鼓：这人疯了！他才是真正炼成了无情道的人。
从他的话里，我几乎可以断定了我当时的推测，罗忆楠其实应该叫陈忆楠，他是陈摇鼓的孩子！
陈摇鼓和商无恨的孩子！
可是，陈摇鼓干了什么？亲手把商无恨和罗忆楠给推进了隔世牢，让她们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生活了二十几年？这是个亲爹该做的事情么？
商无恨幽幽道：“当年摇鼓的那个人叫罗振山。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不是你陈摇鼓。罗振山的鼓声听着让人觉得舒服，让人安心。你的鼓声里我却只听见了杀气。无穷的杀意。”
陈摇鼓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的鼓声是变了，你的心境也变了。”
“我让你去帮陈野，你做了什么？你把陈野当成了我，还是把陈野当成陈白灯？商无恨，你名为无恨，其实心中有恨！最奇怪的是，你的恨，不是来自于外界，而是来自于你自己。你的恨，可以说毫无来由……”
商无恨厉声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不是要见我么？不是要成全陈野么？那好，往前百步就是问心石，只要你们能走过问心石。我就让你见我。否则……”
商无恨嘿嘿冷笑道：“我就让你看看，隔世牢与十八殿究竟有多大的差距？暗族八大护法死了，但是十大长老，十二供奉，左右使者各个都在。你们陈家自诩术道第一，敢不敢站出来跟隔世牢里的人较量个高下？我让你们先出手！”
陈摇鼓眉头紧锁着向楠王峰上看了半天：“我答应你过问心石。不过，在我没走过问心石之前，麻烦你不要出现，我会烦！”
陈摇鼓说完，又补上了一句：“我想，你还应该有不来干扰问心石的骄傲吧？”
“好！”商无恨咬牙切齿的道：“这点脸面，我商无恨还是要的，你放心的走！”
第六百零四章 问心石3
“那就麻烦你先闭嘴好了！”陈摇鼓倒背着双手往前行进之间，商无恨的声音果然消失而去，整座山岭再度恢复了寂静。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老天在有意的戏弄，就在我们准备举步向前的时候，楠王峰上忽然刮起了一阵微风，树叶沙沙声响在山上岭下连成了一片，那声音就像是有人在低声的哭泣。
凄凉，悲切，却又无可奈何。
陈摇鼓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再次迈出了脚步，仍旧坚定，仍旧无情。
陈三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要气陈摇鼓：“我说老头儿啊！你不是号称术道第一么？只手控江湖么？怎么认怂了？上去干他们啊！不就是二十来号高手么，天下第一还没独战群雄的本事啊？”
陈摇鼓淡淡道：“术道十八殿，殿藏九重天。入殿无圣贤，出殿邪惊仙。”
“能进十八殿，再出来的人，就没有一个好人。但是，修为却达到了极为可怖的程度。我不止进过一座术殿，也不止继承了一样秘法。可我学得太杂，没有那些藏在不死殿里的人，修为精深。真要动手，我未必能抵挡他们二十人联手。”
我明白了，陈摇鼓犯了一个江湖高手的通病，他贪心了。
秘术和武功一样，十样通不如一样精。陈摇鼓学过秘术太多，这些传承各个都能称霸术道，但是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很有可能会相当于把不同易爆物质放在了同一个空间当中，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忽然发生爆炸，把整个载体炸得粉碎。
我悄悄瞄向了陈摇鼓的背影：他不执掌白灯，是因为他时日无多？还是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我正在思忖之间，陈摇鼓却停了下来，伸手一掌劈向了身边的大树，那颗足够两人合抱的参天巨木，在他那一掌之下木屑纷飞，树上枝叶好似暴雨般簌簌飘落。
我还没弄清陈摇鼓要做什么，就看见前方十米之内的山道全部消失一空，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簌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什么神明一刀把百米高峰劈成了两边，用一道峡谷把人世和绝峰隔断开了。
那道裂谷足够把绝大多数的人，给挡在楠王峰下，劈开山峰的神明却又给人留下了一条通道——一块平整如桥的巨石，正好横在两座山峰之间，石面宽度，也刚好可以让人走过裂谷！
陈摇鼓背手道：“陈野，你的眼力还是不行。如果，不是我领着你上楠王峰，单凭刚才的幻象就足够让你死与葬身之地了。”
陈摇鼓说话之间，抬脚把一块石头踢飞了出去，那块足够脸盆大小巨石带着呼啸声响落进裂谷之间，谷底随之传来一声震耳怒吼。
好似洪荒凶兽般的吼声，在短短十秒之内，由下而上向石板方向连续冲击了三次，就在我以为那只凶兽要从谷底破空而出时，它却像是失去力道，带着愤怒和不甘的连吼几声落回了谷底。
下一刻间，裂谷之下却爆出一声海啸似的巨响，好似匹练般的水花从谷底直冲天际，一直越上我们头顶数米才失去了力道，轰然炸成暴雨倾落而下。
我抬手帮小糖豆挡住了天上落下来水珠时，却在水中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臭。
裂谷下面的东西，不是蛟龙，就应该是一条大到出奇的巨蟒。
我瞳孔微微一缩之间，转头看向了陈摇鼓。
陈摇鼓不紧不慢的说道：“看到了么？山谷底下藏着的是洪荒异种，巴蛇。我们五个人一块掉下去，也不够它消化。”
陈摇鼓不等我再问就抬手指着那座石桥的道：“那石桥就是问心石。人走上去，就得经受心灵上拷问。问心石，问不住你，你就走过去了。问心石，要是把你问住了，你就是巴蛇的点心。”
“不要以为你修为高，就能强行通过问心石。至今为止就连山海人神都没有强行走过问心石的本事。想过去，就得经历生死之问。”
陈摇鼓似笑非笑的往我这边看了过来：“你要不要先走一次试试。说不定，等你要掉下去的时候，我还能拼死把你救回来！”
我正要说话时，陈三金忽然开口道：“野哥，别听他的。这里面肯定有阴谋。说不定又是他们安排你去忘情的把戏。你不想想，暗族那么多高手，是怎么过了问心石上的楠王峰？难不成，他们个个都躲过生死之问？我不相信。”
陈三金的话，也正是我心中的疑问。
问心石是怎么来的？它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楠王峰下。
楠王峰上又有什么？肯定也不只是一棵极品金丝楠和一座山间小屋而已。
我抬头看向陈摇鼓时， 陈摇鼓却倒背着双手看向远处朗声说道：“那边的朋友，跟了我们这么久，不打算出来说句话么？或许，由你告诉陈野，问心石的真相更合适一些。”
我猛然回头之间，却看见远处挪来了一座血红色的棺材。
吴召？
他跟着我们过来了？
吴召的棺材缓缓推进到距离我两三米的地方才停了下来：“陈野，我不请自来，你不会生气吧？”
我奇怪道：“你这是做什么？”
吴召道：“林妍把我接引过来，是为了让我找到一个跟我联手的人。我明知道，我来，那人就会离开，可我还是来了。我过来，不是为了要碰运气，而是为了求一线生机。”
“我是一个活死人。能活下来全是因为我藏在了这座无尽血棺当中。棺材里的时间不会流动，我也就能一直活下去。可惜，这口棺材裂了，他能护着我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得在血棺彻底炸裂之前，找到能保住我性命办法。我需要不死殿的传承。”
吴召的声音微微一顿道：“你们走了之后，初云知求我推算你们此行吉凶，我没算出，你们的吉凶如何，却算出了这边有我的一线生机。所以，我就跟过来了。”
陈三金道：“那你算出来怎么过问心石没有？”
第六百零五章 锥心之问
吴召棺材向前推动了几步：“问心石，可以说毫无凶险，也可以说凶险万分。他不问公道，不问是非，只问人心。”
“人这一生当中总有几次举棋不定，迷茫彷徨。问心石所问的就是人心的信念。如果，你是宁负天下不负己的人，问心石对你而言就是一座桥。轻易就能走过去。如果，你心有彷徨，问心石就是你的死路。”
吴召像是有些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血棺：“那些能走过问心石的人，已经经历了无数岁月，或者，心成死水，波澜不起；或者，已经没了当年的彷徨无措，只剩下了一个执念。问心石对他们而言算得了什么？”
“只有，我这样举棋不定的人，才过不了问心石。”
“这块石头可能就是我吴召的死劫。”
陈三金惊声道：“那你还要往上走？”
吴召苦笑道：“我有不得不走的理由。我先上去试试吧！如果，我死在了问心石上，你们千万别走。那是你们的死劫。”
“等一下！”我上前一步拦住了吴召的血棺，我却不知道该拿什么理由来阻止吴召。
吴召在血棺里笑道：“别来阻止我，我逆天无悔。断臂无怨。未必走不过这问心石。”
我正在阻止吴召的当口，陈三金一步跳到问心石上：“野哥，以前都是你站在前面为我们遮风挡雨，冲锋陷阵，这回让我来吧！以前，我为了忆楠对不住你们，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吧！如果，我死在问心石下，帮我把这个带给忆楠。告诉她，有个叫陈三金的人爱过她。陈三金比不上洪子安，但是爱她的心不比任何人差。”
“你给我回来！”我想去阻止陈三金已经来不及了。
陈三金昂首阔步的踏上了问心石，大步向前迈去。问心石边幻象丛生，无数人物像是电影一样出现在了陈三金的身边。
我眼看着陈三金又回到了当时异调局陷入危机的场景当中，这一次，异调局遭受到的危机变得空前猛烈，稍有不慎就将死无葬身之地，当时选择再一次出现在了陈三金的面前。
问心石上，也想起了一道威严低喝，就好像是有鬼神在当空怒吼：“你怎么选择？”
“我……我……我不知道！”陈三金是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看见陈三金的身躯颤抖不止。
短短几秒之后，陈三金就像是一个待斩的死囚，跪在了问心石上。
我赶紧喊道：“陈三金别动，别被迷惑！”
吴召在棺材里说道：“别喊了，没有用的，那是大道问心，除非，你能凌驾大道之上，否者无法阻止对方。除了陈三金自己挣脱出来，没人能把唤醒。”
“你怎么选？”大道之音再次暴起之间，陈三金再也承受不住压力，精神瞬间崩溃了：“我选不了，选不了……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陈三金不是无情之人，上次他虽然出卖了异调局，但是那无关异调局的生死，最多只是把我们逼出江湖而已。陈三金曾经跟我说过，一旦异调局解散，他就算是找到他爷爷磕头，也得给异调局一个安身之处。
这一次不同了，情义两方必有一死，他做出选择，就等于是把其中一方送上死路。
他承受不住这种被撕裂般的痛苦，更承受不住大道之音的一次次逼问。
“你杀了我吧！你不杀我，我就自己死！”陈三金彻底崩落了，站起身来纵身跳向了万丈深渊。
“三金！”我纵身向前之间，桃小妖悄然落在问心石上。紧紧抱住了陈三金带着他向后飞速而退。
问心石上的幻象随之再起，风刀羽箭，雷霆烈火向两人狂轰而至，妖魔鬼怪在深渊之下连续显形，挥动利爪往桃小妖腿上连连抓去，桃小妖却在电光火雨当中连续踩着妖魔利爪步步后退，从问心石上走了下来。
我眼看着他们两个落下问心石，才算是松了口气。
陈摇鼓倒背着双手道：“看见了没有？陈三金走不过问心石，是因为他心中不定，桃小妖能走下来，是因为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人。那怕天崩地裂，她也要救人。所以问心石不会为难她。陈三金么？”
我在陈摇鼓说话之间，看向了陈三金。
陈三金虽然是被救下来了，可他的精神却完全崩溃了，整个人就像是傻了一样坐在地上，无论我怎么喊他都没有反应，眼中只剩下无声的空洞。他的眼睛就像是透过了空间与时间，在无尽的命运中寻找刚才的答案。
陈摇鼓道：“问心石被他的打击太大了，他已经失魂了。”
我目光发寒的看向了陈摇鼓：“你是说陈三金疯了？”
“差不多吧！”陈摇鼓道：“要是你能走过问心石，找到商无恨，或许还能把陈三金救下来。不然的话，你只能带着一个痴痴呆呆的人回去了。”
“你是故意的！”我说话之间身上杀气暴涨。
“没错！”陈摇鼓直言不讳的说道：“我知道，就算没有陈三金问心失魂的事情，你也会过问心石，上楠王峰。不过，有了陈三金不是更好么？起码多了一道，让你没有中途退缩的保险。”
陈摇鼓说话之间，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指声一过，桃小妖毫无征兆的栽倒在了地上。
“你的干什么？”我上前一步抽刀指向了陈摇鼓。
陈摇鼓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让桃小妖睡上一会儿而已。免得她打扰了你上问心石。”
我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桃小妖能在问心石上救下陈三金，就能在上面救下任何一个人。陈摇鼓故意把桃小妖的给弄昏过去，是想要断掉我们的后路，让我们只有这么一次上问心石的机会。
当我看向陈摇鼓时心里也在飞快估算着我取胜几率：
我和小糖豆联手未必能战胜陈摇鼓，如果加上吴召……
吴召这个时候应该不会为我们出手……
陈摇鼓笑道：“别算了，你胜不了我，除非，你们愿意搭一条人命进去。”
第六百零六章 锥心之问2
“我不信！”我上前一步之间，小糖豆忽然拽了拽我的衣角：“先别出手，我们赢了他也上不了楠王峰。”
小糖豆说的没错，单凭陈摇鼓刚才那一手，就看得出对方并非易于之辈，我和小糖豆联手就算胜了也是惨胜。商无恨甚至不用出动高手，就能让我们下不了楠王峰。
我强忍怒火站到了一边，陈摇鼓得意一笑道：“吴兄，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吴召道：“陈野，我这番上问心石，如果一去不还，请你转告林妍。半命道从此终结，不要让别人步上我的后尘。听天由命，有的时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吴召是因为想要逆天改命，才落到了自封血棺的地步。他现在说：听天由命未必不是好事，难道他逆天之心已经被消磨一空了。他能走得过问心石么？
吴召推动着血棺挪向问心石的时候，一道道的命运丝线也在血棺附近凭空飞起，犹如一张巨网将血棺包围其中。
吴召的目标不是问心石，而是如何上楠王峰，他是把问心石当成了一处陷阱，想要强行通过问心石？
我正在疑惑之间，问心石上影像再起，吴召的一生飞快的出现在了空中，我虽然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却大致看清了吴召的生平。
吴召出身命数师一道至强的门派——半命道。
半命道从存在的那天开始，就想要逆天改命，从天道手中夺回自己的另一半命运。一代又一代半命道弟子因为无法逆天，身死道消，一批又一批半命传人，也无畏无惧的踏上了逆天之路。他们逆天改命，不为自己，只为一生挚爱。
吴召是半命道中最有可能逆天成功的人，他曾经掀起了一场悲壮的逆天之战，五百命数师自刎身亡，数十名术道高手自尽城下，为的就是以一腔热血，助吴召冲开天道，触动那命运轨迹。
吴召以一己之力推动了命运轨迹，天道许诺可以让他任意安排自己的人生。
吴召目视那累累尸骨，再度问天，与天道约定“前推百世，后算百世”，换所有人一世梦想。推算万年谈何容易？吴召为了达到命数师的巅峰之境，自挖双目，自断一手。坐进无尽血棺当中，只求能在天道上搏杀一线生机，或者说博取那一丝希望。
小糖豆看到吴召一生时，紧紧的抓住我的手，泪流满面：“吴召……吴召好可怜。他是英雄！”
吴召像是听见了小糖豆的话：“英不英雄，没什么不同。我怕是逃不出问心一劫了。”
“什么？”我凛然一惊：难道吴召逆天之心变了？
我骇然看向吴召的当口，血棺的棺盖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蓦然敞开，三枚血色大钱从棺中连续飞出，浮在了空中。
那三枚血钱比平常的大钱要大出了一圈，厚度也增加了很多。大钱上不见裂痕，却被磨得圆润发亮，看上去就像是被人常常把玩的结果。
坏了！
我看到那三枚血钱就知道，吴召走不下问心石了。
按照吴召的一生来看，那三枚血钱里藏着对吴召至关重要的三个女人。
吴召的妻子关倾妍；与吴召师出同门，几番出生入死的路小赢；和深爱吴召，为吴召陨落的小白糖。
问心石要问的不是吴召的逆天之心，而是让吴召取舍。
当年吴召逆天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那三个女孩，他就是无法取舍，才踏上了逆天之路。
大道之问，就是锥心之问。
吴召答不上来的话，问心石下就是他埋骨之处。
我想上前去助吴召一臂之力的时候，大道之声已经凭空而起。
“关倾妍，你愿意放弃吴召么？”
左边大钱当中发出一个女孩的声音：“不愿！”
“哪怕吴召对你无情，你也不愿？”
“不愿！我相信他会回来。”
大道之声再次喝问道：“路小赢，你呢？”
中间那枚血钱里声音幽幽而起：“我不愿，但我会离开吴召。我从来不知道分享，更不会允许别人跟我分享什么，尤其是一个人。”
大道之声再次开口道：“你难道不清楚吴召与你只有战友之情，而没有男女之情么？”
路小赢再次开口道：“哪又如何？我同样不愿。我可以为吴召出手，却没有容人的雅兴。”
大道之声笑道：“你可以回归血棺了，无论吴召如何，我都会放你离去。”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坏了！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吴召可以选择的机会虽然更少，却更为凶险了。
不对，吴召原本就只有两个机会可以选择，他原本就只有小白糖和关倾妍而已。吴召对路小赢或许有过一丝朋友间的好感，那一丝好感早就已经磨灭掉了。最后，路小赢救了吴召，也把自己封进了血钱。可她与吴召之间却只剩下了疏离。
大道之声再次开口道：“小白糖，你爱吴召，对么？你可以只爱吴召，不要未来对么？”
“对！”
“如果，你有一天你的心境变了呢？你想要与吴召天长地久了呢？你会怎么选择？离开吴召，还是和吴召在一起？”
小白糖的声音明显在微微颤抖：“我不知道！”
大道怒问道：“你知道，只不过你不敢说而已！”
小白糖颤声道：“我……我会走吧？”
大道再次问道：“你离去，对吴召是否公平？”
“我……我不知道……”
大道之声忽然放开了小白糖：“吴召，该你选择了，机会只有一次。”
大道声音一落，两枚血钱分别往不同的方向弹射而去。
“混账！”吴召狂怒之间震碎了血棺。
那口用来给吴召续命的无尽在一瞬之间四分五裂，两块棺木紧追着那两枚血钱飞射而去时，吴召单手抽出了背后罗刹宝刀，望空怒战而起，耀眼刀光冲天而起之间，虚空上像是传来一声雷霆震动的巨响。刺眼光华在一瞬之间向四面八方飞射而起。
我下意识的挡住了眼睛时候，最后一眼看见却是两枚血钱在棺木的撞击之下，方向往吴召的方向飞了回来。
吴召劈碎无尽血棺就是为了改变血钱飞落的方向？
第六百零七章 锥心之问3
我思维虽然还在转动，眼睛却已经跟不上吴召动作。
等我的视线恢复了正常的时候，却看见吴召紧握的拳头在问心石边一闪而逝。
“吴召 ！”我想上去追赶吴召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吴召落下了万丈深渊，巴蛇卷动水流的声音也在深渊之下冲天而上。
一代奇人半命道吴大先生，就这样身陨楠王峰？
我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吴召怎么了？”
小糖豆凄然回应了道：“吴召本来有机会飞回来，可他为了去接血钱掉进了深渊。两个血钱他都没放弃，紧紧的抓在手里。如果他有两只手，或者放弃其中一方。他不会死！”
陈摇鼓倒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说道：“其实，这也是一种选择。如果吴召走上的无情之道，他身上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更不会身陨他乡。要我说，何必呢？做个无情之人不好么？何必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自我毁灭呢？呵呵……”
我冷声道：“吴召是人。而你不是！就凭你，也配谈什么大义？我承认很多人的心里都有大义，为了大义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但是，人有大义之前必须先是人，连人都不是，谈什么大义，谈什么守护苍生？”
陈摇鼓脸色微变之间，我举步往问心石上走了过去。
我还没走到问心石的边缘，小糖豆就抓住我的衣服：“让我先上，我想上问心石试试。”
我满眼不解的看向小糖豆时，后者眼巴巴的看向我道：“让我上去试试吧！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再说，你在的话，肯定能救我是不是？”
我想想也对，我心里真就没有什么不能取舍的东西。
这不是说我事事都能当机立断，而是我发觉，问心石只能问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而不是凭空给你制造出一个幻象。
这就是我敢上问心石的底气。
可我不知道小糖豆身上是不是也能走上问心石，干脆退出一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对方，小糖豆走上问心石时，虚空中出现的画面却让我凛然一惊！
这个画面我见过！
在女丑的世界里见过！
那是陈白灯抱着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是小糖豆？
一连串疑问在我脑中飞闪而过之间，我终于看到了陈白灯的面孔——他的面孔跟我一模一样。
我是陈白灯？
不对，应该说，陈白灯是我的前世！
陈白灯当年潜入悟道的地方不是王棺崖，而是一座术道大殿，那是他和小糖豆相遇的地方！
小糖豆来自于山海世界？她是巫咸国的大巫！
对！从小糖豆的记忆上看，当初巫咸国曾经在的第三代掌灯人油尽灯枯的时候攻打术殿，想要冲破封锁离开山海世界。那时候的陈白灯还不是掌灯人，只是一个潜入了术殿准备继承秘法的术士。
他救下了小糖豆。也守护了小糖豆三年，这三年当中，他悟出了陈家的白灯——无恨灯！
陈白灯不认识什么商无恨，他只认识小糖豆，或许是在他潜意识里已经猜测到了小糖豆的身份，只是他不肯承认。
不对，陈白灯是为了小糖豆强行改变了自己的灯决。
他创造出来的无恨灯，不能杀人，只能让人失忆，忘记自己要干什么？骗着山海世界的人神异兽重归山海。所以，他的灯叫做无恨灯，不杀人，也就无恨！
陈白灯是不想跟巫咸国结仇，他在意小糖豆，才不愿意跟巫咸国成为生死之敌，也才有了无恨灯。
短短片刻之后，天上的画面再次变换，小糖豆走了，离开陈白灯返回了山海世界。
陈白灯也放弃了封天谷，潜入山海去找小糖豆。
小糖豆没看见，陈白灯进入山海之后做了什么，只知道，陈白灯来找过他。
小糖豆找到一个大巫，那人是灵山十大巫师之一，她想看看陈白灯。可她看到的却是坐在一面石壁前的尸骨。
那副白骨的身上穿着陈白灯的衣服，身边也放着他战刀，尸体对面的石壁上却写着一句话：“空有玲珑心，难挑如意弦。”
那十个字明显是用手指硬生生的划在了墙上，字迹深处岩石寸许，从陈白灯手上流出的鲜血也为那些字填上了一片血红的颜色。
小糖豆跪在大巫面前，求她让自己再见陈白灯一面。
大巫答应安排小糖豆进入轮回去寻找陈白灯，但是，她也给小糖豆留下了一个条件，那就是陈白灯守了小糖豆三年。小糖豆也只能守他三年。三年期限一到必须回到巫咸国，随之巫咸国的巫师会再攻封天谷。
我看到这里忍不住厉声喊道：“糖豆，别信那些，你被骗了，被那个大巫给骗了！”
陈白灯的确是死了，可他死亡的时间，不应该是在小糖豆看到陈白灯遗骨的时候。
如果把陈摇鼓的说法与小糖豆身上带起景象，综合在一起进行判断的话，陈白灯的确离开过封天谷，进入过巫咸国。那之后，他又出来过一次。那一次，他赶到了东洋，去布置了死亡殿，想让自己的传人成为下一代的掌灯人。
东洋死亡殿延续的时间并不太长，换句话说，陈白灯至少是在封天谷存活了数百年的时间。
尤其是墙上留下的那句话更是如此，那明明就不是用内功强行打出来字迹，而是，有人经年累月的在墙上一遍遍的划出的一句话。
小糖豆当时什么并没注意过这些。
那个大巫却利用小糖豆的伤心欲绝，把她送到了最有可能遇见我的地方，让他跟我相遇。
或者说是再次与陈白灯相遇。
我就是陈白灯！不然，我不会在第一次看见小糖豆时就觉我们相遇过。
大巫让小糖豆回归，无非是想把我一块引入山海世界。
那是，我们的故事，也是大巫的圈套。
我拼命大喊之间，小糖豆却捂着心口跪在了问心石上！
“小糖！”我刚要冲向问心石，却忽然觉得自己肩头一沉，人就跟着被按在了地上。
陈摇鼓在我身后笑道：“别去，她是你的劫数，她死了，你就能忘情了。”
第六百零八章 狂怒
“放开！”我大怒之下周身死气翻涌而起。
无往不利的死亡之气，却像是不敢触碰陈摇鼓，在他身前自动分成两股黑烟，绕过陈摇鼓向他身后的树林里飞窜而去，满山的青枝绿叶在死亡之气的冲击之下成片崩倒，陈摇鼓的手掌却是纹丝不动的压在我的身上：“你的死亡之气确实独步天下，但是对我没有用处。术道十八殿，相生相克，没有任何一殿可以至尊无敌。你伤不了我！”
“给我放开！”我再次怒吼之间，嘴角上已经渗出了血来。
陈摇鼓哈哈大笑道：“再等等，再等等，等你的执念没了，我马上就放开你。”
“陈野，你别怪我心狠。我对你不狠，就对不起天下苍生。我不能再让陈白灯当年的悲剧重演，二元是你的命劫，只有她不在了，你才能忘情，才能断绝一切的执念，成为真正的山海掌灯人。”
“陈白灯是你的前世，他犯下的错误就该有你的来弥补。我这一生看似在称霸争雄，可我做的却是在洗刷陈家的罪孽。如果，不是陈白灯当年擅自离开了封天谷。世上不会出现那么多的山海异兽。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命丧黄泉。”
“赎罪吧！只有你重新封印封天谷才能赎罪。为陈家赎罪，也为你赎罪！”
我根本没听见陈摇鼓再说什么，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问心石上的小糖豆。
小糖豆已经陷入了迷茫当中，天上的大道之声还在滚滚而动：“你要陈野，还是要巫族？说！”
“做出你的选择。”
“我不知道……你别逼我……”小糖豆在问心石上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糖豆，别信他！”我声嘶力竭的怒吼之间嘴角上鲜血直流。
“我选择不了！”小糖豆站在了问心石上向我看了过来时已是泣不成声：“老公，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选择！”
小糖豆像是毫无意识的往前迈出了一步，下一刻间，她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糖豆——”我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天旋地转。
等我反应过来，人已经跪在地上。
那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死囚在临行之前都会乖乖的跪在地上，那不是他们想要的跪倒，而是他再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靠，可以支撑自己的身体的东西，唯一可以接纳他的只有这大地，接纳他双膝，他的鲜血，直到接纳他的尸体。
那时候，我就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死囚，双膝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眼前就剩下了小糖豆消失前的样子。
陈摇鼓站在我身后说道：“痛苦吗？你肯定很痛苦，两世的守护，两世的分别叠加在一起，就不只是双倍的痛苦了。痛苦对你有好处，很大的好处。你越是痛苦，就越希望忘掉一切。”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的痛苦冷眼旁观，毫无同情么？原因非常的简单，这些痛苦本来就是你应该承受的东西，当年你擅离职守，害得多少无辜家破人亡，他们的痛苦，你应该体验。”
“身为山海掌灯人，你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当有此报！”
“职责？”我下意识的说出了两个字来。
“对，就是职责。”陈摇鼓厉声喝道：“站起来，忘掉一切感情，拿起你的白灯，去执掌封天谷，这才是你该做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忽然之间仰天狂笑。
陈摇鼓瞬间呆立在当场：“你……你笑什么？”
我一步站起身来，双目血红的看向了陈摇鼓：“职责？为什么每个人都跟我谈职责？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去做掌灯人？”
陈摇鼓厉声道：“你前世……”
陈摇鼓的话没说完，商无恨的声音就从远处传了过来：“前世冤孽前世了。陈摇鼓，你没去过地府，可你应该知道地府的规矩吧？一个人的罪孽，没有赎完之前，没法转世投胎。陈白灯成了陈野，说明他在地府里已经赎清了自己的罪孽。否则，地府也不会放他出来。”
商无恨的声音忽然凌厉：“今生的陈野有什么罪孽？”
陈摇鼓厉声道：“陈白灯转世又能如何？二元呢？二元没有转世，她的罪谁来赎？陈野必须做掌灯人，只有他控制了封天谷，才能赎清他的罪孽。才能让天下太平。”
陈摇鼓沉声道：“比起天下，个人一点痛苦，一点牺牲算得了什么？我陈家世代为守护山海付出，也该有个终结了。陈野不成掌灯人，谁来镇压山海？”
“哈哈哈……”这回笑的人是商无恨：“好一个大义凛然的陈摇鼓，好一个牺牲小我的大英雄？其实，我觉得陈野说的没错，谁都在逼陈野成掌灯人，谁又问过他的意见？人啊！想做英雄没有错，但是，你逼着所有人都跟着你做英雄，就是邪魔外道。”
陈摇鼓冷声道：“我不想跟你讨论什么？按照我的话去做，过一会儿就给陈野忘情，让他去做掌灯人。”
陈摇鼓向我看过来时，我正觉得有两行热流从我眼角淌落而下，我下意识的用手一抹，手指上却变成了一片殷红。
血！
从我眼睛里流出来的是血。
难怪，难怪我会有一种落泪的错觉，我没哭，哪儿来的眼泪？
“不好！”陈摇鼓惊呼道：“无恨，快点给陈野忘情，快——”
商无恨微笑道：“无恨？你现在知道叫我无恨了吗？我的尊主大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无恨！你别闹了！”陈摇鼓急道：“陈野现在不是心碎欲死，而是生出了无穷怨气，再不让他忘情，他就要入魔了？”
商无恨的笑意更浓了几分：“陈摇鼓，你仔细回答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当初，你为了大义，把我扔进隔世牢的时候，商无恨就不再无恨了，或许，你叫我有恨，更合适一些！”
“你你……”陈摇鼓连退了两步：“当初我们是不是已经说好了，你不是也能理解我的做法吗？你怎么……怎么会反悔？”
第六百零九章 一念成魔
“哈哈哈……”商无恨哈哈笑道：“因为我是女人啊！女人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反悔。你一心想要陈野忘情，我却要看着他入魔。这样不好吗？”
陈摇鼓急声道：“无恨，千错万错，我们可以以后再论，你快出手控制陈野。不能让他入魔，不然多少人的努力就要付诸东流了。”
“陈野必须做掌灯人！”
“哈哈哈哈哈……”我忽然发出了一声震天狂笑：“我必须做掌灯人？谁说，我要做掌灯人？你们千方百计的逼我，镇守山海。甚至不惜让我痛失所爱。你们要全大义，我要翻天覆地——”
我狂笑声中周身黑气好似狼烟，冲天而起，眼中鲜血狂流不止，一串串的血珠从脸颊上滴落而下时，夜叉的形影从我身后挺立而起。仰头向天纵声狂啸！
“黑夜叉！哈哈哈……”商无恨大笑道：“陈摇鼓啊！陈摇鼓！妄你聪明一世啊！陈野以夜叉入道江湖，本身就是老天的安排！夜叉本是恶鬼，后点化之后才成了天龙八部！夜叉虽是正神，却不代表着他不会在怨念之下化身成魔。某种意义上，夜叉魔化的可能性还要更大一些。”
“如果，你对陈野循循善诱。或许，他真会成为最强的山海掌灯人。可你做了什么？你一直的逼迫陈野，让他厌恶这个江湖，厌恶这个世界。亲手把他推离了掌灯人的轨迹。”
陈摇鼓厉声道：“我是想要让他忘情，忘情而已！”
商无恨摇头道：“你错了，你永远都理解错了忘情的真正意义。因为痛苦而忘情的人，只会怨恨。会对所有人都无情。只有，有情人，才能做到真正的忘情。”
“因为他有情，才更怕失去挚爱。他会推己及人的维护世间之情。大义是什么？大义就是大爱，无情的大义就是虚伪，就是魔道！”
“本来，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让陈野成为掌灯人，那就是，成全他和小糖豆。”
“不行！”陈摇鼓怒吼道：“你没听见他在山下说了什么？陈野说要在隔世牢里等二元长大。我成全他们，就是再制造下一个陈白灯。”
“所以呢？”商无恨呵呵笑道：“你亲手掐灭了他心中美好，断绝了他的希望。如果，你不杀小糖豆，陈野就算为了找回小糖豆，也会进入山海世界，怒闯巫咸古国。那个时候，整个天翻地覆的就不是人间而是山海。可你恰恰是把事情给整反了。”
商无恨哈哈笑道：“陈摇鼓，你自己亲手把最后一代掌灯人推向魔道的感觉如何啊？”
“我……我不相信！”陈摇鼓再次看向是我时，我身上的戾气已经达到了顶峰，滚滚黑烟直冲云霄。
下一刻间，楠王峰上暴雨狂倾，瓢泼大雨溅起的青烟瞬时间覆盖山野。
天哭了！
他亲眼见证了一个魔星出世，他在为人间而哭！
“杀——”我纵声狂笑道：“陈摇鼓，你不是让我守护封天谷，镇压山海界吗？哈哈哈哈……老子凭什么镇压山海？我要亲手打开山海，放出所有人神，异兽。我要这世界天翻地覆。”
“杀——杀啊——哈哈哈哈……”我狂笑声中血泪狂流：“陈摇鼓，我不让你死，我要让你看着我怎么打开山海世界！”
陈摇鼓厉声道：“陈野，你疯了吗？你就不怕生灵涂炭吗？”
“生灵涂炭又如何？你们都死光了，也比不上她嫣然一笑。杀——”我第三声“杀”字出口，右拳已经扬上了半空，狠狠一拳往问心石上砸了下去。
“陈野……”问心石上大道之声还没来得及求饶，长达十米的问心石就被夜叉砸成了两段，千钧巨石带着呼啸声响向谷中簌然坠落之间，银色水浪反冲暴雨，望天而起。
商无恨哈哈笑道：“看到了吗？这就是夜叉王，入了魔的夜叉王。陈野一直控制不了夜叉之躯，只是因为他心中无恨，戾气不足，现在好了，他成了夜叉王了。”
商无恨的笑声未落就被深渊中巴蛇的咆哮声强行打断。
巴蛇怒吼刚一入耳，我眼前就浮现出了小糖豆被巴蛇吞噬的情景，口中瞬时间喷出了鲜血：“死——”
我身后夜叉探手抓向深渊当中，掐住巴蛇的咽喉他生生提了上来，双手抓住蛇身猛力向外一拽，活活将巴蛇给扯成两段，猩红的蛇血顿时倾盆而下，从我头上覆上脚底，空中暴雨又将鲜血冲向了地面。
我扬手把还在扭动的蛇身扔在地上，狠狠一拳砸在了巴蛇头上，将一颗蛇头砸得四分五裂，才含着眼泪站起了身来。如同一只从血池当中爬出来的厉鬼，双脚踩踏在鲜血当中抬眼看向陈摇鼓：“你不是要拯救天下吗？来啊！来找我啊！我陈野走下楠王峰，第一件事就是要血洗江湖。杀光术道，掐灭你的希望。我要看着你先忘情，哈哈哈……”
“陈摇鼓，你跑吧！去通知你的手下，带出你所有的暗子，看我如何杀光他们。”
“痴心妄想！”陈摇鼓厉声道：“凭你，掀不翻术道。”
“属下商无恨拜见尊主！”商无恨拜的人不是陈摇鼓而是我：“不死殿暗族全部人马从此之后，听从尊主调遣。为尊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眯着眼睛看向商无恨时，陈摇鼓疯狂怒吼道：“商无恨，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商无恨笑道：“我很清楚自己再做什么？追随至强者，不是暗族应该做的事情么？陈摇鼓，你觉得我做的不对么！”
“你……”陈摇鼓刚说了一个“字”，我伸手往他身上抓了过去：“给我留下一点东西。”
陈摇鼓下意识想要抬手阻挡之间，却被我握住了手腕，生生撤掉了一只膀子。
我抓着陈摇鼓鲜血淋漓的手臂：“你不是要我承受痛苦么？那我就以牙还牙，我不让你死，我要让你看着一切希望全部毁灭。商无恨——”
“属下在！”商无恨再次拜倒。
我冷声怒喝道：“整军出发，血洗江湖。”
第六百一十章 魔临
“陈野！你会遭报应的！”陈摇鼓捂着断臂一路飙血的飞向了山下。
我却站在原地纵声长啸道：“报应！世上若有好报，为什么小糖会离我而去；世间若有恶报，为什么你们不死！苍天不杀，我来杀！”
陈摇鼓忽然惊叫道：“陈野，你在骗我。你不是放我走。你是杀不了我，你刚才没完全跟夜叉王融合。”
“哈哈哈哈……”我再次狂笑：“此一时，彼一时。你上一刻没能看清的我的虚实，现在看清也晚了。从此世间再无陈野，只有夜叉王。”
我和夜叉王齐声怒吼之间，动作整齐划一，直到现在，我才成了真正的夜叉，
前一刻间，不是我想要放走陈摇鼓，而是我还没法操纵夜叉王，撕掉陈摇鼓一只膀子，就是我能操纵夜叉王做到最精细的动作了，如果，当时陈摇鼓拼死一搏跟我近身游斗的话，我很有可能会被对方重创。
而今，我却惊走了陈摇鼓！
按照常理，那个时候，我应该是伤心欲绝，丧失理智，只知道报仇，只想着杀人。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为什么会在入魔的时候，那么冷静。冷静到了，我自己都在害怕的程度。
陈摇鼓逃下楠王峰，我却变现得异常平静。
山上暴雨未停，血腥未散，我站在暴雨当中缓缓收敛着夜叉的气势，双目一直望向山下的那片村落，我和小糖豆想要结庐而居的地方。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被笼罩在了烟雨之中了。
“商无恨，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损坏山下村落一草一木，谁敢违背，定斩不饶！”我肆无忌惮的给商无恨下令，是因为我有这样的底气，死亡大道，夜叉之躯尽在我手，夜叉之魂也与我身上戾气彻底融合，暗族虽强，我却怕得谁来？
暗族不听号令，我就杀到他们听，商无恨想要反水，我也可以立刻取她性命。
商无恨只是微微错愕了一下，我双目中的杀机便随之锁定了对方的要害。
商无恨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
商无恨刚要转身就再次说道：“尊主，我们整军出发的话，目标太大，属下是否先规划一下路线？”
我沉思片刻道：“你们当中有没有善于使用空间法术的术士，能做到空间接引就行？”
“有！”商无恨道：“我们有人进入过现实殿，现实法阵可以联动空间。”
“那就让他布阵，我要接引银河列车。”我说话之间转身看向了楠王峰。
楠王峰上风雨飘摇，躺在雨水当中的陈三金和桃小妖也开始渐渐苏醒，商无恨道：“尊主，这两个人怎么办？”
我转头看了一下陈三金和桃小妖：“救活他们，赶下楠王峰，告诉他们，我陈野不日就将征战江湖。江湖不见，相安无事。江湖相见，立见生死。”
我大步走向楠王峰时，对面已经高手御风踏步而来，将一座浮桥搭在了深渊之上，数以百计的术士在楠王峰桥头单膝跪地：“参见尊主！”
商无恨道：“尊主请上桥吧！暗族大营就在上面。”
我步入暗族大营之后，目光在暗族高手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商无恨的身上：“我很想知道，你们奉我为尊主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商无恨直言不讳的道：“而今的江湖都在筹备征战山海，我们暗族也同样如此，我们这些人虽然在不死殿里蛰伏多年，也保持着当初进入不死殿的巅峰状态。但是，我们很清楚，不死殿并不能让人永远不死。我们的生命其实正在飞快的流逝。”
商无恨道：“秘术毕竟不是大道，我们当中没有人修成长身不死的大道，有的只是一点秘术而已。我们想要活下去，只有两种选择，一个是永远呆在不死殿里。靠着不死殿继续我们的生命。另外一个就是去山海世界，争夺不死神药。”
“我之所以只带走了暗族的中魂修，就是因为，暗族绝大多数高手无法离开不死殿过久，时间一长，我们就是没有死在外面，功力也会大打折扣。因为，我们的面孔虽然不会改变，但是身体的机能会随着时间退化。暗族就再不是谁的对手了，唯独魂修不同，他们可以不断的夺舍，始终保持着最佳的状态。”
我大概明白了，同样是不死殿出来的人，我奶和桃小妖可以肆无忌惮的行走江湖，是因为他们实际的年龄，还没有达到油尽灯枯的程度。百岁对于正常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达到的事情，就算达到了也不可能飞檐走壁，上阵杀敌。
但是，对于功臻化境的高手来说，百岁并不是极限。我奶和桃小妖从内功修为上已经达到了先天的境界。他们还没到该衰弱的时候，暗族的高手却不同，他们可能已经被困在不死殿里无数岁月，甚至已经是几百岁的人了。离开不死殿，就代表着他们即将衰亡。
让这些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人，永远困守在牢房一样的不死殿里，他们必然不会甘心。进入山海世界抢夺不死神药又谈何容易？不死神药就算放在山海世界，也是稀有之物，就算暗族全部出动，又能抢到多少不死药来？
他们需要一个强大的高手支撑暗族，哪怕是互相利用，陈摇鼓跟暗族之间的关系如此，我跟暗族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
我听完之后嘴角上微微泛起了一丝笑意：“这么说，楠王峰下其实是不死殿的核心对么？我很想知道，你们怎么才能离开不死殿？陪我一起征战江湖？”
商无恨道：“像吴召那种无尽血棺，不死殿里一共有十七口，我们只要带着血棺离开就可以了，但是，我们每隔一段距离就要重新休整一下，比如占据某个大楼，吸收血棺中生气。”
“原来如此！”这下我就更清楚了，暗族进入山海世界之后，必须要步步为营的慢慢向前推进，他们每次建造“不死殿”的时候，都需要有人看护，我正好就是最合适的人。这才是他们奉我为主的原因。
第六百一十一章 各方反应
世上果然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事情。
我并不介意和暗族之间互相利用，他们在我眼中就是死人。
想进山海？我血洗江湖之后，一定会把他们埋进山海。
小糖离去，也有他们一份。暗族不灭，我心难安。
我目视着商无恨淡淡的说道：“你们要的是活下去。征战江湖必然要死人，你们不怕死么？”
商无恨笑道：“尊主是想问，如果我们不尊号令，应该如何吧？”
商无恨声音一沉道：“暗族，自我之下全部听从尊主号令。但有违令者，属下必然亲手将其斩杀。”
“很好！”我嘴角上露出一丝笑意。
商无恨是暗族的首领，但是她和暗族的目标不同。她恨陈摇鼓，她活着最大的目的是报复陈摇鼓，让陈摇鼓的一切全部毁灭。杀人更要诛心。
她的目标跟我一致，暗族在她的眼里也是随时可以牺牲的对象。这对我而言，足够了。
商无恨正在说话的时候，一个暗族弟子快步走了进来：“尊主，陈三金，桃小妖硬闯楠王峰，已经被我等拿下。请尊主发落。”
我挥手道：“送他们下山。”
那人犹豫了一下道：“他们两个说什么都要见你。那个陈三金还说……还说……你不见他的话，他就死在外面。”
我淡淡说道：“让他们进来见见也好。”
那人走下去不久，满身泥水的陈三金和桃小妖就一块儿闯了进来，陈三金看见我就喊道：“野哥，你这是怎么了啊？我刚才什么都听见了，你魔障了啊？”
商无恨一本正经的纠正道：“他不是魔障，而是入魔了。现在，他是我们暗族的尊主。马上要统领暗族血洗江湖。你听明白了么？”
陈三金懵了：“野哥！她说的是真的？你不能……”
“我有什么不能？”我怒吼道：“小糖没了，凭什么我不能复仇？天下人都跟我讲大义，为什么只跟我讲大义？为了大义，我放弃的太多，我现在只想入魔。”
陈三金哭喊道：“野哥，你要报仇，我们去找陈摇鼓啊！我帮你杀他，你不能入魔啊！那会生灵涂炭的！”
我冷声道：“带他下去！我再也不想听见跟大义这两个字有半点关系的事情了。”
“等等……等等……”陈三金慌忙道：“咱们不说那个，不说那个。野哥，你好好想想，暗族能相信么？你跟他们合作那不是就是与虎谋皮吗？”
“哈哈哈……”我大笑道：“我心里很清楚，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与虎谋皮。暗族集中了无数高手，他们能尊我为主，也能设下圈套取我性命。那又能如何？”
“小糖走了，这个世界还有意义么？”
“等我打开山海世界之后，我就要去见识一下山海世界至高人神究竟有什么不凡？”
“十大巫师？呵呵……”
“等我登临山海，我必然找到巫咸国，屠尽巫族。小糖为了他们进退两难，他们统统该死！”
桃小妖下意识的说道：“然后呢？”
我仰头看向天际：“然后，我会留在巫咸国，永远留在那里。留在小糖生活过的地方。如果，我侥幸不死，我会回来，守着下面的那片村子，那是小糖喜欢的地方！”
陈三金，桃小妖目瞪口呆，暗族强者却各个露出了笑容。
我的话等于告诉了他们，我的不会永远压在他们头上，我的利益和他们也没有任何冲突。
这样的合作才是各取所需。
我摆手道：“你们要是没有什么可问的事情就走吧！别跟我说什么寻死觅活的话，如果，你们真想死，我可以借你一把刀！”
我在说话之间，暗族高手连续将刀扔在了地上。
陈三金看着满地的钢刀，又震惊的看向了我：“野哥……”
“走？或者死？”我怒吼之间杀气狂涌，陈三金的脸色瞬间惨白。
桃小妖拽住陈三金：“快走！别耽搁了，我们回去再想办法。快点！”
陈三金被桃小妖硬是拽下了楠王峰，哭着开车往回跑，这一次，陈三金比原先还急，仅仅用了两天就跑回了忘情谷。
叶玄一看满身泥水的陈三金：“你掉沟里啦？老班呢？”
陈三金推开叶玄哭着跑进了屋里：“云姐，陈爷，你们快出来啊！出事儿啦！出大事啦！”
我爷我奶一块儿抢了出来：“出什么事儿了？”
陈三金扑倒在了地上：“小糖豆没了，吴召也没了……野哥他……他入魔了。他说要血洗江湖啊！”
“怎么回事儿？”我爷顿时懵了。可是陈三金到了这个时候，却哭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后面赶进来的桃小妖把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一屋子的人全都愣在了那里，叶玄第一个反应过来了：“我|操他姥姥，老子去剁了陈摇鼓那王八蛋。不，不对，我要去找老班。我不信他会入魔。我现在就走！”
“你给我回来！”小钱儿上前一步拦住了叶玄。叶玄头一次跟小钱儿发了火：“滚一边去，我的事儿你别管！”
“混账东西！”小钱儿抬手给了叶玄一巴掌：“你还嫌不够乱吗？”
叶玄被小钱儿打蒙了，也哭了：“小糖没了，老班疯了啊！我不去找老班，他一个人多可怜啊！我要去找老班，呜呜呜……”
小钱儿怒吼道：“你去干什么？陈野差点杀了三金，他已经入魔了。你去了也没有用。”
“我去跟他一块入魔。”叶玄哭着想往出走：“老班需要，我得去找他，他要血洗江湖，他要闯巫咸国，我都陪着他。”
“站住！”小钱儿怒吼道：“陈野出事，我们谁都着急。可我们再急也不能乱啊！ 我们一乱，真就没有人去救陈野了。现在陈野是要跟整个天下为敌啊！我们要是再乱了，谁还能援助陈野？你告诉我！”
叶玄被小钱儿的几句话给问住了，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奶强自镇定道：“三金，小妖，陈野入魔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第六百一十二章 各方反应2
陈三金道：“三天了，已经三天了。”
我奶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天时间！一群顶尖的术道高手聚集在一起，三天时间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儿来。你们怎么不早跟我们联系？”
“我……”陈三金懵住了。
现在又不是通讯困难的古代，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很多问题。可那个时候，陈三金和桃小妖都已经急疯了，脑袋里就剩下了怎么赶回来，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奶沉声道：“心颜，小钱儿，你们快点联系外面，去找消息，看看陈野那边有没有消息。”
心颜，小钱儿很快就拿到了消息：“陈野同时向魔徒，宗门，术道三方宣战了，告诉他们七日之后就要血洗术道，消息是三天前发出来的。”
叶玄抖着手道：“完啦！完啦！老班这不是作吗？要打人家还提前告诉人家，要是那几家联手可怎么办？”
景圆摇头道：“这就是陈野厉害的地方，仅仅用了一个消息就分化掉了三方势力。”
“现在，术道上已经是项开为尊，他正在对持宗门，不会在这个时候抽出手来。”
“宗门一向自视甚高，哪怕有夏稷在，他们也不会把暗族和陈野放在眼里。甚至是吃了亏之后，都不会以为那是项开的本事，只会认为项开是有官方支持，才让他们处处受制。他们不会主动找项开联手，而且，还会带着坐山观虎斗的意思，去看项开怎么和陈野火拼。”
“真正知道陈野厉害的人只有魔徒，魔徒现在是在陈摇鼓的控制之下，陈摇鼓不会让魔徒先与陈野对冲。”
“陈野一个消息，等于让三方都在按兵不动，我估计，他很快就会出手绞杀其中一方。”
我爷急声道：“景丫头，你说，陈野会对谁先出手，咱们赶快赶过去阻止他。”
景圆摇头道：“陈爷，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别忘了，陈摇鼓说过，世上还有一只连他都畏惧三分的山海人神。那个山海人神一定会全力促成术道大战。甚至让陈野入魔更深。”
“陈野如果把第一个目标放在那个山海人神的身上，或许，我们还能还得及阻止。陈野的第一个目标只要不是那个山海人神，血洗术道就再也无可避免了。”
我爷敲着手道：“我想问的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逃！”景圆道：“我们现在只能逃跑，逃得越远越好。”
景圆不等我爷说话就解释道：“陈野能把三金和小妖放回来，说明他还没完全入魔。我们这些人就是陈野心底仅剩的一点美好。我们一死，陈野最后的坚守就会被彻底掐灭。那个时候，他就真的成魔了，谁也救不了他。想救陈野，我们就得先保护好自己。”
景圆看向我爷道：“三金他们已经耽误了三天的时间，我估计，要来找我们的人，已经快到忘情谷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忘情谷，否则，没人能救陈野。”
我奶当机立断道：“小圆说对，我们必须马上走，小钱儿，你们马上收拾东西。”
小钱儿他们几个去收拾东西的时候，景圆再次说道：“云姐，你说小糖豆真的死了么？”
我奶猛然道：“什么意思？”
景圆道：“小糖豆是虽然不是山海大巫，但是在世俗巫族当中，却足以称为巫神。她只是掉下了问心石。难不成，她没法从巴蛇口中逃生？”
“还有吴召，吴召可以轻易挑动命运丝线，而且本身的修为也足以傲世。他也对付不了那条巴蛇？我怎么觉得他们并没死在楠王峰下？”
景圆道：“如果，小糖豆没死。或许，我们还能把陈野唤回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妍却在这时开口道：“我算不到吴召和小糖豆是不是还在人世，可我算到陈野还有一线生机。”
我奶起身道：“我这就去楠王峰。”
“你不能去！”景圆阻止道：“我们这边必须有人坐镇。我和天耀去楠王峰，你们马上搬家，路上说不定还要跟追兵周旋。快走！”
“可是……”我奶还在犹豫之间，林妍也站了起来：“我跟小圆他们一起去，我们三个在一起，足够应付绝大多数的对手。这边更需要你。”
陈三金，叶玄，包括我爷都是容易冲动的人，脾气上来之后谁的话都不听，只有我奶跟着才能压住他们几个。
我奶犹豫了半天才算点头答应了下来，景圆他们三个没有收拾东西直接赶往楠王峰。我奶带人想要离开忘情谷的时候，却被人给堵在了谷口。
对方看见我奶，马上走上去拿出了证件：“请问是陈如飞老先生和初云知女士么？”
我奶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我是初云知，你是谁？”
对方道：“鄙人孙健，隶属于特殊部门，张部长想要见见你们。”
我奶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张安国？他不是高升部长了？你回去告诉他，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们没心情去见他。”
孙健笑道：“张部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找你们谈谈陈野的事情。”
我奶脸色又冷了几分：“那就更没什么可谈的了。你赶紧给我滚，别逼我说出难听的话来。”
孙健仍旧不以为然：“张部长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如果，你们想救陈野，那就跟着我走。如果，你们眼睁睁的看着陈野走向深渊，完全可以拒绝这次会面。”
我奶冷声道：“张安国有办法救陈野？”
孙健说道：“张部长说，他没有阻止陈野的本事，但至少不会让陈野陷入更大的困局。”
我奶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回去告诉张安国。想见我们，就让他自己来，派条狗过来算什么意思？”
孙健不以为然笑了笑：“您的话，我一定带到。”
“我们回去！”我奶转身走回了忘情谷。
叶玄紧跟在我奶后面：“奶，怎么不走了？”
我奶微微摇头道：“不是不走了，是走不了了。人都已经逼到家门口了，还往哪儿走？”
第六百一十三章 各方反应3
我奶边走边说道：“白无常留下的那些阴兵，还能听我们的话么？”
小钱儿低声道：“那些阴兵好像只听陈野的号令，陈野不在，他们不会听别人的话。”
我奶道：“那就说什么都没用了。老陈头，我今天最后再问你一句。大义小我之间，你选择哪个？”
我爷顿时愣住了：“小云，你这是什么？”
我奶看向了我爷：“如果，你爹来了，让你去杀陈野，你去么？”
“我……我……”我爷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里没有问心石，可是，我奶的话却比问心石还要犀利几分。一句话就把我爷给问得哑口无言。
我奶步步紧逼道：“老陈头，我在问你话。”
我爷白着脸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爹不会干那种事儿！你别瞎说！”
我奶沉声道：“我没有瞎说，陈摇鼓为了让陈野去守封天谷，不惜逼死了小糖豆。他肯定要来逼你去杀陈野。陈野最后一丝的感情还没泯灭，我们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有接近他的机会。陈野一旦被我们靠近，凭你爹的秘术修为，肯定有办法杀他。”
“而且，我还告诉你，你爹最狠毒的地方，肯定是不在你身上做任何手脚。就让你这样去杀陈野？你去不去？”
我奶的话并非无的放矢，陈摇鼓来找我爷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不会在我爷身上施加任何秘术，因为陈摇鼓知道，暗族当中人才济济，精通各种秘术的高手大有人在，他在我爷身上做手脚，我爷很可能走不到我身边，就得被人发现。只有逼着我爷神智清明的出手，他才有机会杀我。
我爷头上的冷汗像是流水一样的淌了下来，嘴里一个劲儿说道：“不可能，你把人想得太坏了。”
我奶冷笑道：“如果来的不是陈摇鼓，是张安国，你又怎么选择？”
我爷脸色又是一变，如果来的是张安国，说不定我爷更难选择了。他这一辈子都忠于知道职业，忠于国家，丝毫没有任何的偏差，张安国到来，代表的必然不是他个人，我爷又该怎么选择？
我爷的身子连着晃了两下，差点就要栽倒在地上的时候，却听见有人说道：“陈如飞，你给我站起来。”
“爹？”我爷回头张望的时候，脸上带着不是父子重逢的喜悦，而是前所未有的惶恐。
陈摇鼓本人没来，可是他的声音却传音了忘情谷。
忘情谷曾经是暗族的据点，陈摇鼓在这里留下一些手段，也在情理之中。
我爷还没找到陈摇鼓的声音来自何处，我奶已经冷笑道：“陈如飞，我说的对么？这里是忘情谷，也是你的问心石。”
我奶的声音甚至比问心石上的大道之声还要冰冷几分，她知道，我们这些人里最有可能接受这个条件的人就是我爷。
现在，我奶自己就是那块问心石。
她爱我爷，但是她不能接受我爷为大义来杀我。
陈摇鼓沉声道：“我们陈家什么时候轮到女人来当家了？女人就该相夫教子。可你做了什么？没帮过如飞，更没教导好陈野。这样的女人，我们陈家要不起，你走吧！现在就走！”
“爹……”我爷的声颤了。
我奶呵呵笑道：“陈摇鼓，你以为你们陈家有什么？除了陈野那孩子之外，不是不通人性的禽兽，就是什么都不敢当的窝囊废。我对你们陈家早就没什么念想了。”
“小云！你少说两句！”我爷急得脸色煞白，头上的冷汗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屋子里的人全都是我爷我奶的小辈，这种家务事，他们就算有心开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就只能一个个的那么看着。
我奶冷声道：“陈如飞，你凭什么管我？我现在已经不是你们陈家人了，你想管，去管你们陈家人。”
我爷还没来得及开口，陈摇鼓便说道：“初云知，既然你不是陈家人了，那我们陈家父子说话，也请你不要插嘴。陈如飞，我来找你，是让你去杀陈野。你去不去？”
“爹！那是我孙子啊！”我爷一下跪了下来：“陈野是我一手带大的孙子啊！我的儿子没了，儿媳也没了，就剩下了陈野这么一个孙子。当年，我流着眼泪把他从京城抱出来，抱到了东北，一点点的拉扯了这么大。你让我去杀他？”
“爹，爷爷杀孙子，那是要遭雷劈的啊！”
我爷说了那么几句话就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陈摇鼓却冷声道：“陈野不死，这世间必将生灵涂炭。陈野是你的孙子，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么？杀了陈野，能活人无数。你为什么不去做？陈如飞，你不配做陈家的子孙。”
“爹！”我爷哭着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我下不了手啊！真的下不了手啊！你饶了我吧？你饶了我吧！”
“站起来！”陈摇鼓的声音满是狰狞：“你给我站起来，去杀陈野，去救苍生。像陈家男人一样，给我站起来。你不去，就不配做陈家子孙……”
陈摇鼓的话没说完，陈三金猛一回头，三把手术刀也从他指尖迸射而出，接二连三钉进了墙上的砖缝当中。刀尖上的劲气迸出而出之间，生生把一块青砖给震落了下来，露出了藏在砖头后面的一道灵符——陈摇鼓就是用这张灵符知道了忘情谷里发生的一切。
我奶不等别人如何反应，从身上抽出长剑，隔空一剑向那张灵符绞杀而去。
“小云住手！”我爷下意识的想要去阻拦我奶。
陈摇鼓也在厉声怒喝：“陈如飞，你要是不肯听我的话，我就——”
从我奶手中迸射而出的剑气，瞬间把灵符给绞成了碎片，陈摇鼓最后用来威胁我爷的那句话也戛然而止。
我爷下意识怒吼道：“小云，你干什么？我在跟我爹说话啊？要是我爹被气出个……”
我爷说到这里的时候，说不下去了，他看见我奶的眼里透出了陌生的目光。
我奶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甚至是比看陌生人还要疏离，几乎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感情。有的只是漠然。
第六百一十四章 各方反应4
我爷颤着声音道：“小云哪！我知道，你舍不得野子，我也舍不得。可那是我爹啊？我能怎么办？还能跟他拔刀拼命么？我可以求他，可以跪他，可我不能真跟他怎么样啊？”
我奶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要是他把刀架子自己的脖子上，逼着你去杀陈野呢？你去么？”
“我……我……”我爷一跺脚：“我宁可自己死，也不去找陈野。”
我奶再次说道：“你知道陈野为什么要杀陈摇鼓么？我可以告诉你，为了大义，那就让陈摇鼓去死吧！”
“野子是因为陈摇鼓害死了小糖豆才一怒入魔，你让陈摇鼓自尽谢罪啊？他在陈野面前自尽，陈野心里那口怨气消散大半，说不定就能唤会他的本性了。你为什么不说让陈摇鼓自尽？”
“不不不……”我爷连连摇头：“这不一样……不是，我是说……”
我奶刚听见“这不一样”四个字就火了：“什么叫不一样？陈摇鼓的命是命，陈野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陈摇鼓死了，也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他凭什么不能去死？”
“那不一样！真不一样！”我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肯定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我奶冷声道：“我可以告诉你，没有任何办法。就算陈摇鼓杀人如麻，陈野都未必会找他的麻烦，因为陈野不是什么正义大侠。可他杀了小糖豆，就算陈野不把他碎尸万段，我也要把他挫骨扬灰！”
“那是你公爹！”我爷声音变调了。
“公爹？”我奶冷笑道：“陈如飞，我们两个办过结婚证么？”
我爷顿时愣住了，战争年代里，结婚哪有那么正式？填写“结婚证”的事情，那怕是在建国初期都没能完全普及。我奶我爷是在部队结婚，那个时候，战友，领|导做个见证，两个人也就是夫妻了。我爷自己都说，他那个岁数的人，大多数都是没有结婚证就过了一辈子，哪像现在结婚离婚这么频繁。
我奶忽然问我爷结婚证，顿时就把他问蒙了。
我爷过了好半天才说道：“小云，你就别胡闹了。我们都过了多半辈子了，你提这个做什么？”
我奶红着眼圈道：“陈如飞，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你陈家的媳妇，你别跟我提什么公爹。”
“我还可以告诉你，哪怕法律上，我是你陈家的媳妇，我也可以立刻跟你离婚。我只要我孙子，你听明白了么？”
我奶说完丢下了我爷，快步走向另外的房间。
叶玄想过来劝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巴巴的看向了小钱儿，小钱儿道：“叶玄，三金，你们陪着陈爷，我去看看云姐。”
小钱儿追上我奶的时候，我奶已经泪流满面，小钱儿轻轻坐了下来：“云姐，其实我觉得你对陈爷有点太苛刻了，陈摇鼓该杀，可他毕竟是陈爷的父亲。陈爷没法取舍啊！”
我奶道：“我知道老陈的难处。可我看不惯他的做法。凭什么一到紧要关头，所有人都想要陈野牺牲？是他欠了谁的东西，还是他欠了这个世界的公道。”
“就算真像陈如飞说的那样，陈野是陈白灯转世吧！陈白灯毕竟也守护了封天谷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陈白灯守封天谷，是他的责任么？如果是，又是谁赋予了他这种责任？”
“是天道？天道既然有眼，为什么不是直接毁灭山海世界？”
“是苍生？苍生如果有灵，为什么只选出了一个陈白灯？”
“是术道？术道要是有义，为什么不集|合大军，像是上古术士那样血战山海，为世界杀出一片天地。”
“都不是！他们只不过是认为陈白灯应该牺牲而已。”
“陈白灯做出了他该有的牺牲，他也死在了山海世界。可是那些人为什么又要揪着陈白灯不放，把陈野也推向陈白灯位置？”
“这对陈野公平么？”
“可是很多人都觉得这很公平！”
我奶擦着眼泪道：“这个世上从来都不缺隐士高人，更不缺惊才绝艳之辈，别看陈野名噪一时，可是比他更为惊艳的人绝对不少。那些人呢？他们为什么不出来？”
我奶说道：“陈如飞难以取舍，就能让陈野牺牲么？小糖豆死了啊！陈野那孩子当时得心有多疼，才会入魔啊？一念成魔是说达到就能达到的么？陈野戾气冲霄之前，他的心肯定是被撕得鲜血淋漓啊！”
“陈如飞做了什么？他为陈野做了什么啊？”
我奶说到这时话里更带起了几分怨气：“还有张安国。他肯定打着和陈摇鼓一样的主意，他不会说要杀陈野，肯定会说，把秘法之类的东西带到陈野身边，让他陷入昏迷。然后和平擒拿陈野！”
“他更不会说，擒下陈野之后会怎么样？他会让陈野做一辈子的牢。再也不放出来。”
“我跟你打赌，陈如飞会同意张安国的安排，你信么？”
小钱儿惊声道：“陈爷，他不会吧？那可是他的亲生孙子？”
我奶摇头道：“是又如何？我太了解陈如飞了。他心里一直有一种大义的情节，让他自己牺牲，他不会犹豫。让他的亲人牺牲，他会稍加犹豫。就像是送自己儿子上战场一样的，把陈野送走。”
“况且，还有陈摇鼓这个插曲在里面，陈摇鼓逼着他杀陈野，他做不到。但是，张安国把条件放宽了无数倍之后，他肯定会去做。”
“这……”小钱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奶抬起头时，叶玄和陈三金他们都站在了门口，小钱儿听见脚步声才猛然回头道：“你们都干什么？没人陪陈爷么？”
“陈爷想要静一静。”叶玄走来道：“奶，你说那些都是真的么？”
我奶道：“肯定是真的。你们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张安国的人就会来。”
叶玄道：“奶，你给我说句实话，你想怎么做？”
我奶说道：“我要杀陈摇鼓，必须杀，只有他死了，陈野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