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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谋三国全文阅读

作者:不爱太阳的向日葵     伐谋三国txt下载     伐谋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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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追击战

    雨后之草原清新如洗,草原上的草经过雨水的滋养浇灌后,更显嫩绿。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绿草如茵,中有一个雨后形成的小湖泊,湖水清澈见底,湖如镜面。湖面倒映着湛蓝的天空,相映生辉。雨后的天空,碧蓝如海,只有几朵如丝带的云彩漫漫地飘荡着。雨后的阳光也是最好的,不温不火,柔和微热。阳光投射在小湖上,让湖面波光粼粼,浮光跃金。

    草原青绿,天空碧蓝,江山如画。任由是谁,见了这雨后的草原都会为这美景而深深惊叹。然而如此美景,却被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给破坏了。

    血腥味是从草原深处蔓延而来。在那里,一场残酷的追逐和杀戮正在进行着。辽阔无垠的草原上,五千骑如云卷过平岗,他们正在仓惶地向西北方向逃去,卷起的漫天烟尘呛得他们剧烈地咳嗽,飞驰的河曲马让他们的五脏六腑颠三倒四的。尽管他们如此难受,却不敢停下马蹄来暂歇片刻。

    细看这些人时,才会发现这五千人有的穿着深衣,头戴笼冠,这是汉人兵士的装束;大多数的人却是髡发衣裘,即把头顶的头发全都剃光,只留下头顶四周靠近耳朵和脖子的头发编成小辫子,形似地中海;穿着的衣服不是丝麻制成的衣服,而是牛羊等牲畜的皮剥取后,又经过鞣制和硝制处理后缝补而成的皮制衣服。

    这明显是胡人的装束。东汉末年涌现了众多胡人部落,他们通常在入秋后入寇汉境,抄掠人财。其中最为骁勇的是西州的羌人和氐人,而这一支逃兵就以羌氐为主,有少数的汉人。

    羌氐,尤其是羌人是东汉王朝的心腹大患。羌人有数十个部落,其中实力较强的有烧当羌、参狼羌、白马羌、钟羌、牢羌等。这些羌人部落星罗棋布地分布在羌中之地和凉州,甚至渗透到了三辅之地。胜兵十数万、人口百万不止的羌人,再加上胜兵数万、人口数十万的氐人,就威胁到了东汉王朝的生存。

    有东汉一代,羌人之乱持续百年。从东汉未曾建立时,羌人就已作乱;一直到了东汉末年,羌人仍然横行西州。仅仅是为了镇压第一次羌人大起义,东汉王朝就耗费了高达二百四十亿的军费,调动的汉军不下数十万,名将迭出。然而即便如此,羌氐之势却未见削弱,反而是愈演愈烈。时至今日,羌人仍然在西州的地界上往来纵横,威风无限。

    但是眼前这支五千逃兵却没了往日应有的威风,他们已经往西逃了两百三十多里,手中兵刃也大多早早扔弃,但却连一点停下来歇息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们的背后,正有追兵在锲而不舍地追击着他们,率领着追兵的将领,是他们死也不愿碰见的梦魇。

    两百多里的长途跋涉,饶是高大健壮、耐力持久的河曲马也吃不消。渐渐地,这支逃兵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还有些战马因为脱力,倒地不起,口吐白沫;随带着把背上的骑士摔到前头去。

    五千逃亡的败兵的头领是个羌人,他见到这一幕,却没有下令停下休息,反而是恐惧地高喊道:“不准停下!神威天将军就在背后,快给吾跑!”

    一个骑卒气喘吁吁地说道:“头领,我们的战马都快脱力了,我们跑不远。既然迟早要被神威天将军给追上,不如投降算了。”

    “对啊,神威天将军也是自己人,投降了他会厚待我们的。”另一个骑卒也嘟哝道。

    “是啊头领,我听说前几个投降了他的部曲,都得到了神威天将军的善待。要是我们也投降的话,神威天将军肯定不会为难我们。”又一个骑卒手舞足蹈地说道。

    继而,有更多的人也鼓噪起来。那头领有那么一瞬间,也曾动摇过,但想了片刻,他的内心却坚定起来。头领下令道:“此三人乱我军心,拉下去砍了。”

    立即有几个人来把刚刚劝他投降的人给拽下马。其他人都一脸惊骇地望着头领。头领看了看众人,严厉地说道:“哼,神威天将军虽然也有我羌人的血统,但不要忘了!他是汉军,他父亲马寿成也是汉军!”

    众人一听,都萎靡地低下了头。头领又道:“我等身为叛军,跟从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王国、韩文约等人犯上作乱,祸乱凉州已有数年。难道汉军会饶恕我等吗?难道朝廷会饶恕我等吗?!”

    一听这话,众人更无言以对。头领喝道:“好了,继续向冀县进发,韩文约会派人来接应我们的。”

    “喏。”五千骑纷纷开拔起来,策动疲惫的战马继续向前跑。

    然而在这时,惊变忽生。原本静谧的草原忽然传来一阵阵闷响,像极了打雷前的沉闷;大地开始剧烈地震颤,地上的草也因此摇曳生姿。

    五千多匹河曲马躁动不安,个个引颈人立起来,紧张地打着响鼻。比战马更不安的是这些叛军士兵们。他们熟知骑兵作战,知道这声响是一大股骑兵奔袭而来才能发出的。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远处传来的闷响也越来越响亮,如同轰轰雷声。

    那头领一听便知是背后的追兵追上来了,惊呼道:“不好!神威天将军追上来了,快跑!”

    五千叛军各个闻风丧胆,仓皇失措,有些人因为太过紧张害怕,还摔下了马背来。这支叛军迅速向西跑去,但追兵也接踵而至。追兵如风而至,突然从东边的地平线上冒出来。远远一看,先是一面红旗突然刺出天际,紧接着就是一个个骑兵的身影涌现而出。只是一瞬间,地平线就被追兵的身影完全遮盖起来。

    叛军们回头一看,见追击而来的铁骑已经从高冈之上席卷而来,卷起漫天的尘土。烟尘之中,铁骑的身影,时隐时现,影影绰绰,约摸有一万多骑。叛军纷纷紧张得大叫起来。

    忽而叛军再回身一看,只见那只追兵忽然从中分拨出一条道来,不知是何意。再看,一骑从阵中飞出。叛军们细看时,魂飞魄散:那正是他们最恐惧的梦魇神威天将军马超!

第二章 逼降

    神威天将军,就是羌人对马超之敬称。马超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未曾束发,就已经身长七尺五;此时他身披银甲,手持银枪,斜挎弯弓,身系箭袋,腰间垂挂着一柄长剑,头顶戴着一顶红缨兜鍪,身后是一袭锦绣白袍,胯下骑乘着一匹白马。白马飞驰,驮着他向着叛军飞出,银枪锋利的枪头直指叛军头领。

    叛军不难认出他来,飞也似地往前跑。叛军头领此时也吓得魂飞魄散,然而他却紧咬牙关。因为这里距离冀县已经不远了。而韩遂韩文约率领的叛军主力就在汉阳郡。头领想着,只要再坚持逃出五十里,就一定甩开马超的追击,逃出生天。

    不过这时,令叛军们震惊的是,突然在他们前进的方向上也传来了骑兵奔动的阵阵马蹄声。紧接着,正对着冀县的地平线上,凭空冒出一支骑兵部曲来,看着有数千骑他们也迅速地把整个地平线给占据来,并且向着一里开外的叛军疾速袭来,其奔袭之势有如洪水泛滥。再一细看,那支拦住叛军去路的大将是个八尺高的壮汉,手持钢枪。

    头领惊恐万分,连手里的长枪掉了都没有察觉到。马超从东边袭来,又一支部曲从西袭来,对叛军构成了夹击之势。两支部曲的速度飞快,很快就距离叛军不足两箭之地。叛军此时已经乱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去路全都给封住,他们只好挤成一团,慌张地望着渐渐包围他们的敌军。

    马超见叛军已经被拦截而下,并被四面包围起来,叛军士兵个个吓得原地不动,便大手一挥。他身后的一万两千多骑立即勒马停下,并向两侧延伸开来,巩固包围圈。对面拦截叛军的部曲有六千骑,遥遥望见马超的手势,也都驻马。

    马超看了看战场中央缩成一团的叛军,命令大军张起弓箭,他则好整以暇地带上一个年轻的亲卫,信马向前。那亲卫,就是他的堂弟,马岱。

    马超与马岱策马至叛军跟前二十步,马超冷漠地看了看这一支叛军,首先是先大概估摸了下他们的人数。见人数不下于五千,又是一条大鱼,冷如冰的脸上才绽放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马超再一审视叛军士兵,见叛军中有四千多人是胡人装束,一千多人是汉人打扮,个个都身高体健,少有老弱残兵,就更加喜悦了。

    身后的马岱策马跟上,到马超的身旁,两眼放光。年仅十三岁的马岱高兴地叫道:“兄长,足足五千骑啊!这次我们又赚了!”

    马超也呵呵一笑,说道:“岱弟不要着急,能不能全数拿下,尚不清楚。”

    “他们被四面包围起来,凭借兄长在西州的威名,他们岂敢不降?”马岱笑道。

    马超便不再言语,扬起银枪横于胸前,朗声高喊道:“谁为主将?可速速出阵!”

    叛军五千余众都以崇敬的目光注视着马超,即使见马超才不过束发年岁,也没有削减内心的敬畏之意。一听马超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自动集中到那羌人头领的身上。羌人头领本来内心怀着恐惧,不想出阵相见。但士卒们一致望向他,让他顶受了莫大的压力。马超也冷漠地望着那个头领,见他不过一老卒而已,内心中不屑一顾。那头领只得硬着头皮出阵来,咬着牙,才鼓足勇气直视马超。

    马超头盔上的红缨色如血染,在草原上的微风中缓缓飘扬。马超冷冷地盯着羌人头领,不语。强大的气场很快就压倒了羌人头领的心理防线,羌人头领首先开口道:“吾乃此部渠帅,将军待若何?”他用的是羌人语言。

    马超仍是一脸冷漠,熟练地用羌语说道:“你可知本将是谁?”

    “是…是神威天将军。”

    “既然知道是吾前来,何不早降?”马超说道。

    “回将军,各为其主而已。”

    “你以为,现在韩文约还能来救你吗?”

    那渠帅嗫嚅着,嘴唇微颤,说不出话来。

    马超淡淡地说:“你降是不降?不降则死。”

    那羌人渠帅的内心苦苦地挣扎着。他素来知道马超的勇武彪悍,本想投降。但是又想到他的妻女都在金城,在韩遂的手上。他心里盘算着,若是他降了,他可以独活,但他全家都会被狠毒的韩遂杀尽,前面投降马超的渠帅的下场都这样;但他不降,他会死,但他的妻女却可以得到保存。

    想到这,渠帅心中有了决断。渠帅咬咬牙,毅然抬起头来朝马超叫嚣道:“神威天将军,你纵横西凉,吾也知道你的厉害!但吾死也不降!”

    “降”字尚未说出口,马超就突然暴起,胯下白马高高跃起,一瞬之间被飞奔到渠帅身边。马超挺枪突刺,渠帅来不及防备,就被马超的银枪捅穿了胸膛,枪头从他的背后冒出。

    渠帅刚想扬刀格挡,胸膛却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银色钢枪正扎在胸膛上,洞穿的位置正好是他的心脏。他没来得及叫喊一声就死去了。

    身后的铁骑以及眼前的叛军,都紧张得深吸了一口气。但马超却跟没事人似的,见渠帅冒着热气的血液染红了银枪。他最爱这杆银枪,血滴在枪上对于他来说就是弄脏了。马超内心一烦躁,扬起银枪,把渠帅的尸体远远抛在叛军阵前。

    “扑通”一声闷响,还在“汩汩”地流着鲜血的渠帅的尸体,就重重地摔在叛军们跟前,吓得叛军们不自觉地往后退缩好几步。

    马岱立即把一面洁白的丝帛递给马超。马超对此已然熟稔,从容自若地接过丝帛,用来擦干净银枪上的血迹。马超低着头,认真仔细地擦着银枪,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血滴他也毫不放过,看着银枪的眼神就像在欣赏《清明上河图》一样。两军都静静地看着擦枪的马超,无人言语。

    马超头也没抬,就淡淡地说道:“吾不想再开杀戒,血染银枪。你等认为呢?”

    叛军们的双眼瞪大了,面面相觑,就像一群被猛虎慑住的牛,缩成一团。

第三章 穿越者

    马超终于擦净了银枪,银枪的枪头在阳光下重新闪烁着灿若霜雪的寒光。马超凝视着那锋锐的枪头上闪着的点点寒光,露出个邪恶的狞笑来,令叛军人马惊恐。

    马超扬声道:“投降并加入我之部曲者,不论汉羌,可免一死,日后还会有军饷计月发放;不从者皆斩。”

    声音回荡在草原上,激起草木纷扬。众叛军一听这话,不仅能活下来而且还能领取军饷,不降的渠帅也横死在前,于是个个都欣喜若狂地扔下手中兵器,跳下马鞍。没有一个人不降。

    马超如释重负。三日前,韩遂见前几批部曲不是被他吞并就是被他击溃,愤然派出一支八千骑的部曲自罕而来,意欲偷袭扶风。幸而马超一直在外征剿叛军稀散的部曲,正好碰见了这支孤军,才躲过一劫。不然的话,官军主力也就是他父亲马腾所率之军尚在安定郡,扶风一被偷袭得手,马氏就无家可归了。

    击溃这支孤军并不怎么困难。以他之威勇,一冲进敌阵,就把敌阵搅得天翻地覆,乱作一团。他的西凉铁骑随后再一冲击,敌军就被击溃,斩首一千余骑。马超的铁骑死死地咬住两千骑,便让其余的五千骑逃到了这里。而马超迫降了那两千骑后,又率军追击这余下的五千骑。如果不是他令部将庞德率六千轻骑追过叛军,在叛军即将跑回冀县之前拦截住,那他这一趟就无功而返了。

    立了大功的庞德也从战场另一边驰马而来,问道:“少主,接下来怎么办?”

    马超下令道:“老办法:马岱、庞德,立即解除这些人的兵刃,并把他们打散安插进不同的部曲里。接下来你们都懂吧?再复述一遍。”

    马超只有两员部将,就是马岱和庞德。马岱年仅十三岁,但却过早地体现出了名将之风;马超从马腾那里又要来了庞德。

    马岱笑道:“自然知道,命令各部曲的官长监视他们,以及让士兵们互相连坐。如果一伍中有人作乱,则斩杀全伍;一队中有人作乱,则斩杀全队!”

    庞德看了一眼马岱,说道:“另外再命校尉军侯安抚降兵,先向降兵各自发放五千钱,以安其心;再宣扬主公与少主的羌人血统,绝不会加害他们。”

    马超点点头,说道:“知道就好。另外此地距离韩遂盘踞的冀县不过二百里,需谨防这九曲黄河趁我整编降卒时无防备,偷袭大营。向外派出五百斥候,盯住四方动静。快去办吧!”

    “喏!”庞德和马岱便都退下了,麾下铁骑也都休整的休整,戒严的戒严,有的拿走降卒的兵刃,有的负责带降卒安插到部曲之中,有的负责给降卒派发军饷和新的铠甲兵器……整个战场上,西凉铁骑井然有序地忙活起来。

    这时,马超的两个小亲卫马铁和马休,已经给他支起了帐篷。马超想着,先在这里整编降卒。整合好降卒之后,再率军南退。这整合需要一两个时辰,马超打算在此地驻扎片刻再走。

    一走近营帐,就见马铁和马休两个不满十岁的小孩顶盔掼甲,侧立两旁。两个小孩还有模有样地向他行军礼,稚嫩的脸上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认真和严肃。马超拍了拍两个小亲卫的肩膀,马铁和马休面不改色。马超看着觉得好笑,别看两个稚子脸上严肃,其实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了。

    马超也是不管,扶风马氏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所以尽管是马铁和马休,也无不梦想着驰骋疆场,重铸祖辈荣光。若不是父亲马腾最爱惜小妹马云禄,那她也会到前线来。

    进了营帐,马超就卸下沉重的盔甲,把武器也都挂上架去。马超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一把盔甲兵器放下,坐在柔软的行军榻上,还是感觉一身轻松。草原上的风历来很大。大风卷进营帐,吹得马超周身凉爽。

    听着营帐外西凉铁骑的鼓噪,马超忽然又想起些什么,从行军榻上坐起来,取来端起铜镜端详这张本不属于他的面容。这张脸,面如冠玉,眉眼带笑,唇红齿白……用多少成语来赞美都不为过,不负“锦马超”之语。

    马超忽然有些怅然若失,这张脸虽然俊美,却不是他的;这副身体,帐外那支铁骑,以及这整个东汉末年的世界都不是他的。

    他本是一个后世普通的大学生,专业是历史文化。后世一个普通的日子,处在期末。他如往常一样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为写不出来的论文发愁。马超认为,论文写不出来,和便秘有异曲同工之妙。因为怎么咬紧牙关、用尽全力都出不来,憋在里面的感觉让人抓耳挠腮。

    想着随便上知网抄一篇文章对付对付吧,想想班主任那张六亲不认的脸,马超还是作罢。正当他在为此愁苦时,渐渐变暗的电脑屏幕突然闪出一道刺眼的白光,马超不自觉地赶紧关上双眼。双眼一闭,就失去了意识。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时就来到这东汉末年公元187年七月的凉州了。

    当从马岱的嘴里得知,他居然穿越到与他同名的“神威天将军”马超的身上时,马超的内心毫无疑问是凌乱的,是崩溃的。他从来没想过,他会以如此不可描述的方式,就草率地穿越了。而且还是穿越东汉末年这个大乱世,还不偏不倚地穿越成赫赫有名的马超身上!

    这下好了,他终于不用为论文和期末考试发愁了!而且成了三国名将,以后可以安享荣华富贵了!一开始马超还是这么想的。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他这一穿越,就是失去了后世的父母、失去了后世的亲友、失去了后世的生活方式……总而言之他失去了一切,这本来就令人绝望了;而马超再看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时,他更绝望了。

    时至汉灵帝中平四年,公元一百八十七年,距离董卓进京只有两年了,凉州还乱成一锅粥。

第四章 争雄之念

    马超从马腾、马岱等人的口中得知,他的境遇有多危险。在他穿越的几天前,韩遂杀边章、北宫伯玉和李文侯,自立为叛军统帅,率叛军十几万包围陇西。凉州刺史耿鄙率领凉州六郡良家子进击叛军,却不料被凉州别驾所杀;接着陇西太守李相如、酒泉太守黄衍反叛,与韩遂联合;韩遂乘胜进军,率军进击汉阳,破汉阳治所冀县,又杀汉阳太守傅;凉州名士、陈仓人王国也拥众造反,与韩遂聚合。

    至此,韩遂已然拥兵将近二十万,而且大多还是骁勇善战的骑兵。叛军是个松散的联盟,韩遂拥兵八万,其余渠帅如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杨秋、李相如、黄衍、王国等各有万余、数千兵马。凉州大部分郡县已经被叛军占据,只有半个安定郡还在听从汉廷的命令。

    韩遂本来就是凉州名士,自184年以来数年反叛,杀掉逼他入伙的北宫伯玉后,更是让他声威大震,横行西州。眼下,凉州大半郡县已经沦陷,韩遂率领叛军主力已经兵临三辅,天下震动,朝廷惶恐。若不是还有马腾所率的汉军挡在扶风郡,韩遂已经顺利地进军到长安城下了。

    韩遂也知道马腾是伏波将军之后,而且又是羌女所生,羌人大多打心底崇敬服从他。于是就写信给马腾,劝他率手下剩余的两万汉军投降,一起反叛朝廷。

    而马腾见韩遂兵威正盛,大有虎踞西凉以望关中之势,也萌生了投降、参加叛军反叛的念头。马超刚醒,马腾就正要率军前去与韩遂汇合。

    尽管马超方才穿越而来,起初还十分迷惘。但一听马腾说要率军参与反叛,马超就立即警觉起来了。马超明白,一旦站了韩遂的队,就会彻底改变他的将来。这迫使马超的脑子运转飞快,他立即抛弃了迷惘,开始从“马超”的角度来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没想太久,马超就决定了,他要“成为”马超,走入东汉末年这个乱世中,与天下英雄逐鹿中原,争霸天下。毕竟,哪个男儿不想金戈铁马、驰骋疆场、进而霸有一方呢?

    一旦想清楚了自己的志向,马超的心思就更为活泛了。既然要参与争霸,眼下就不能与韩遂同流合污。因为马超知道,韩遂号称“九曲黄河”,有勇有谋。如果投降了他,就是人在屋檐下,若想起事就是千难万难。

    而不投降韩遂、仍然是汉朝将领,还可以依靠朝廷的支持,与韩遂斗上一斗。马超又了解了一下马腾的实力,胜兵两万,而且全是骑兵。由于耿鄙身死,马腾就成为了凉州和三辅唯一一支能抗衡韩遂的势力。所以朝廷也对马腾寄予厚望,不论是兵甲,还是军粮,都有求必应。马腾自己也颇有统兵才能,将他的两万骑训练得十分精良。

    故而马腾的两万铁骑是兵甲犀利,骁勇善战,而且还以富庶丰饶的扶风郡为后方,有朝廷的鼎力支持。马超得知马腾有如此实力后,大为欣喜。他认为以这样的实力足可以成就一番霸业,根本没有必要投降韩遂,成为人人唾弃的叛军、反贼。

    于是马超一醒来后,就对马腾大加忽悠,劝马腾与韩遂对抗到底,不要投降凉州叛军。马腾只是稍微有些动摇。马超又给他定下了与韩遂争夺凉州、占据凉州以成霸业的方略。

    马超学过历史,知道他这一世的父亲马腾本就是不安分的主,是乱世中的投机分子,之所以想投降韩遂,其实也是心怀着割据一方的心思。只要劝他与凉州叛军争夺凉州以成王业,马腾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果然马腾听了马超的话就是一喜,但又顾忌韩遂太过强大,他麾下二十万骑都是久经战阵,骁勇善战。马超又不厌其烦地给马腾分析形势,说韩遂势大,投降了他只会屈居人下;而听从朝廷之命与韩遂对抗,赢了就能加官进爵,夺取城池;输了也可以退守三辅,等待朝廷的救援。

    于是马腾便再无顾忌,听从了马超的劝说,诛杀韩遂派来的使节,并送使节的人头给远在金城的韩遂。

    马超又知道马腾的智谋远远不如韩遂,所以就劝马腾将兵权给他。当然了,马超可不敢索要全军两万骑的兵权,只是索要了五千骑,并要来了马岱和庞德两员骁将。

    马超分析了自己的情况,认为他面对兵精粮广的韩遂只有一种优势,那就是他的家世。伏波将军马援就是说出“马革裹尸还”这等豪言壮语的名将,他曾经大破羌人,平定西凉,神勇之姿一直让羌人铭记到现在。

    羌人对马伏波的感情很是复杂,很像是一种斯德哥尔摩症(即被施暴者对施暴者产生一种依赖、迷恋、怜爱的情愫)。羌人一方面是打心底恐惧马伏波,又十分崇敬他,就像崇拜自己民族的英雄一样。

    所以马伏波之后这个身份,是一种无形中的力量,一种比两万精骑更为强大的精神力量。

    另外,马超的爷爷与羌女结合,生下了父亲马腾。也就是说,马腾身上有二分之一的羌人血统;马超也有四分之一的羌人血统。血统相近,带来的就是天然的亲近感。故而羌人都认为马腾和马超和他们是一家人。

    伏波将军的血脉加上羌人血统,这就让扶风马氏在羌人中颇有威信;羌人对扶风马氏即崇敬又亲近。

    想清楚这一点,马超就知道怎么和韩遂争斗了:那就是充分利用自己的身份和血统,把羌人都争取到他这边来。凉州叛军的主力是羌人,羌人也是西凉最强的势力。只要把羌人的心从韩遂那里夺过来,他的势力和韩遂的实力就是此消彼长了。

    故而马超决定与韩遂开战,在击溃韩遂派来进攻骚扰的部曲后,强行将降兵编入自己军中。

    马超又想起,穿越来时他才十五岁,没有上过战场,也自然没有羌人给予的“神威天将军”和“锦马超”的美誉。况且羌人向来只遵从强者,只有将他们打服了,才能收取他们的心。所以马超迫切需要一场大战来证明自己,将自己的名声打进羌人心里去,让全西凉都知道有他的存在。

    故而马超一穿越而来,就立即着手同韩遂开战的准备。

第五章 备战、胜战

    在劝服马腾、诛杀韩使之后的第二天,马超就立即积极备战。先是带兵,在扶风郡各个城池往来抢掠。他抢掠的不是民财,而是工匠,尤其是铁匠。但凡有一技之长的工匠,马超就照单全收,一个不留,全都给不由分说,掳掠到陈仓城里来。另外,马超又通过马腾的关系,从扶风太守那里要来了不少铁矿石和废铁。

    整个扶风郡因此震动,人们都认为马超是意欲造反。马超搜刮全郡得到了一千多名工匠,其中有六百多人是铁匠。马超这么做的意图就是,加紧打造马镫和马蹄铁。马镫能帮助骑兵在马背上牢牢坐稳,有了马镫,骑兵就不必一手抱着马鞍,可以双手操持兵器,战斗力大大增强;马蹄铁则是保护战马的利器,使战马长途奔袭的能力大大增加。

    马超在掳掠工匠时,发现工匠中有一人形容特殊,异于常人。马超奇之,与这工匠交谈,才发现这工匠有口吃的毛病,但却才思敏捷;马超再一细问,得知此人姓马名钧字德衡!

    马钧是东汉末年最著名的大发明家,扶风人,是马超的同乡,他发明了翻车和织绫机。马超大喜!如此人才,马超自然不会放过,就以马钧为首,成立了一个工匠营,并给了马钧马镫和马蹄铁的简单图纸,命令他加紧打造出供数万骑使用的份量来。马钧虽然口吃,但是智力非凡,擅长思考。马镫和马蹄铁的形制也很简单,所以根本难不住他。没出两天,就给马超打造出了足够四万骑装备的马镫和马蹄铁。

    当全军两万骑都装备了马镫和马蹄铁后,那些对马超不务正业的嘲笑和不屑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惊讶和佩服。骑兵们使用过后都发现了这马镫和马蹄铁的好处,对于马超更加信服了。

    有了马镫后,马超又开始训练麾下五千骑的驰射技能。驰射就是骑射,在没有马镫、只能依靠双腿夹紧马腹和一手抓着马鞍来固定的时代,通晓驰射的汉人几乎是万中无一;就连塞外的胡人也鲜少有能熟练驰射的勇士。

    但有了马镫的帮助,马超的部曲的驰射本领训练得很快,只不过准头很差,只有贴近到二十步的距离时准头才能大举杀伤敌军。不过就这样,马超也很满意了。毕竟就连他这“神威天将军”,都不能保证驰射时百发百中。马超也试了试自己的武艺,才知道他的射法只是中上水平,但好有万夫不当之勇,银枪使得滴水不漏,剑术也是出神入化(史上马超有绝技剑术“出手法”)。

    短短的五天里,得到了五千精骑,又得到了马岱和庞德做他的部将,还得到了马镫和马蹄铁这等在东汉都属于“黑科技”的神器;有父亲马腾的支持,有整个扶风郡作为根据地,背后还有整个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朝廷的支持,马超总算是有了一些底气直面韩遂了。

    但要说马超不惧韩遂,那是假话。韩遂本名韩约,大将军何进曾听说他的名声,延请他到府交谈。韩约是有识之士,知道十常侍是世之祸害,力劝何进诛杀十常侍。而何进却是脓包一个,不知道是还对十常侍还有所依赖,还是害怕十常侍的势力,就没有接受韩约的建议。

    韩约因此就对朝廷死了心。返回凉州没多久,羌人首领北宫玉奉大贤良师张角之命,在西州起兵倡乱,挟持了在凉州有威望的韩约和边允作为叛军的统帅。韩约却借此渐渐把持叛军的兵权,没过多久就接连设计杀掉了宋杨、北宫伯玉(即北宫玉)、边允(即边章)等人,成了叛军实质上的统帅;又改名为韩遂,字文约。

    如今,韩遂和麾下的渠帅们占据了凉州大部;步骑二十万,可谓兵强马壮,雄霸西凉,就连朝廷也未必能有如此雄兵。而马腾和马超的兵力,在韩遂面前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孩对着一个壮年男子。

    更何况马超来自后世,他知道韩遂在后来接连击败了皇甫嵩、董卓、孙坚等天下名将。因此韩遂不论是智谋还是统兵作战的能力,都属上称,称得上是不世出的名将。

    马超对能不能击败韩遂,是一点底都没有。但韩遂的强大却更激起了马超的雄心,马超心想,征服天下、克定群雄之路,就从这韩遂开始。

    于是备战数日,马超每夜做梦都在想要立即率军攻进凉州,会一会这号称“九曲黄河”的韩遂,与他厮杀搏斗一番。

    结果没过多久,韩遂派来劝降的使节的头颅被送回了金城后,韩遂立即派来了一支部曲五千步骑,前来进攻陈仓城。

    马超大喜过望,立即率军出城迎击。马超命令五千精骑使出驰射本领,叛军没想到马超的部曲居然能较为熟练的施展驰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马超趁机率军掩杀,大败叛军。这一战,马超部斩首两千多骑,迫降了另外一半的人,而自身不过损失了三百骑。马超又把这些降兵充实安插到自己的部曲里,果然如他所设想的那样,降兵们都知道他的身世,没有怨恨他,反而是十分遵从他。

    得胜之后,马超又辞别马腾,率军向着唯一还在朝廷治下的安定郡挺进。为了拦截马超,韩遂又派遣连续四批部曲前来交战,一一被马超所破,并被编入部曲中去。五战五捷,斩获不小而损伤极小,让马超的声威立即扬于西州;终于开始有羌人称呼他为“神威天将军”。

    料想是韩遂知道马超不是软柿子,这次不再派兵与马超正面交战,而是派出一支奇兵长途奔袭,绕过马超的行军路线,目标是偷袭马超背后的扶风郡陈仓城。幸而马超的斥候发现了这支奇兵,马超率军击溃之,才没有酿成大祸。

    这是马超穿越以来,第一次全身冒出冷汗来。尽管现在,他已经凭借自己的血脉优势,再次把韩遂的兵力抢夺了过来,但在帐内坐了一会,马超才想明白了这次的严重性。

    马超静下心来思考,若不是碰巧撞见这支奇兵的话,那么这支奇兵就会偷袭陈仓城,而且属于出其不意,很有可能真的攻下陈仓城。陈仓城是马超的后方根据地,一旦有失,那马超就什么都完了。

第六章 推敲

    马超知道陈仓城一,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他又仔细想想,或许韩遂派兵绕到他的后方不一定就是去偷袭陈仓城。毕竟陈仓城还有马腾在,有一万五千人驻守,本身又是天下坚城。

    想到这,马超突然明白了:韩遂的战略意图并不是要偷袭陈仓城,而是要切断他的粮道,让他不战自溃!

    马超进而又想到了更坏的结果:或许韩遂的意图也并不是切断他的粮道,而是直接从他的背后发动突袭;又或者,那支奇兵会一直蛰伏在他的部曲的背后,而等到韩遂率叛军主力前来与他交战正酣时,再突袭他薄弱、毫无防备的后军!

    一想到这,明明是大热天,马超却一阵恶寒,全身冒出冷汗来。马超不敢再继续推敲下去,不敢再做更可怕的设想。马超难以想象,韩遂的智谋是有多高超,竟然能设计出如此高超的计谋来;他更难想象,倘若没有碰巧撞上这支奇兵的话,他的后果将会如何,反正万劫不复就是了。

    想明白了韩遂的意图,马超这才开始清醒起来:原来一切都太难太难了,征伐之事并不是他所设想的那样,战争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是一场用生命和一切做赌注、一输就全完的赌博。马超开始反省自己,六战六捷让他有些自视太高了。诚然他是“神威天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也有穿越者先知先觉的优势,但他的敌人却也比他强得太多太多。

    马超在帐内静思了很久,才发现帐外的声响逐渐降低了。没过一会儿,马岱和庞德和十几个校尉纷纷请求入帐议事。马超就下令让诸将进来。

    马岱和庞德等人给马超行礼后,马岱就道:“禀兄长,五千降卒已经编入我军部曲之中,遵从兄长之意,已经给降卒每人发放了一些军饷,降卒们都欣喜若狂。”

    马超点点头,又问道:“他们可愿为吾效力?”

    庞德道:“以少将军之威名,并伏波将军之余威,降卒们早已倾心,皆愿背弃韩遂,加入我军。”

    其实马超并没有将军头衔,他连个校尉都不是,因为朝廷并没有正式给他加封。因为马腾已经牢牢掌控麾下的两万汉军,校尉、军侯都是他的亲信。所以马超才能顺利地掌握这支部曲。

    马超满意地点点头,心里想着这次也不是没有收获,毕竟是一次就得到了五千数百骑,也算是对韩遂设计偷袭他的后方的报复了。

    马超道:“既然如此,我军如今有人马多少?”

    马岱的笑都藏不住了,欢快地道:“禀兄长,我军已有两万三千骑,并三万一千匹良马了;甲胄齐整,刀枪弓箭等也都齐备。”

    两万三千骑?这已经远远超过起初马腾交给他掌管的五千骑了,也超过了马腾的一万五千骑的兵力。马超高兴不已。

    “这已经超过父亲的兵力了。兄长在不过十日之内,就收取一万八千控弦之士,六战六捷,西州震动,弟也为兄长感到高兴。”马岱一脸崇拜地看着马超,笑着说。

    “全靠韩文约慷慨大方,六次把麾下的铁骑拱手让人,白白便宜了吾!”马超也笑道。

    诸将都失笑,兵营里笑声四溢。马超又问道:“军粮呢?”

    “军粮也十分充足,可支月余。”庞德道。

    马超摸着下巴盘算了一番,说道:“好。那就在此地扎营,休整一日,明日动兵。”

    马岱和庞德对视一眼,不理解马超的意思,说道:“兄长(少将军),下一步将若何?”

    马超毅然站起身来,奋然说:“进击陇县!”

    “陇县?”诸将听了,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马超的话。

    马超看了看诸将的颜色,见诸将都有些慌乱,他其实很理解。因为韩遂刚刚率军攻克汉阳郡治所冀县,杀太守傅,叛军主力十七八万都驻扎在汉阳郡境内。而陇县却是汉阳郡的重要城池,也是凉州面向三辅的东大门。如果夺下了陇县,马超部曲就叩开了凉州的大门,一定会引来韩遂疯狂的进攻。

    马超心里对这危险一清二楚,却没有半点慌乱。马超说:“你等知道韩遂为何会接连派来五批精兵,白白把精兵送入吾之囊中否?”

    马岱和庞德都道:“不知。”

    马超道:“此乃韩遂试探之法,他是在用前五批兵马来试探出本将的实力。”

    庞德不解地说道:“那他为何要接连派出五支部曲,而且每支部曲数量只有数千呢?”

    马超思考一瞬,回答道:“这才是韩遂厉害之处。派来五批部曲进攻我部,一是为了试探本将之实力,为日后交战提供可靠的情报;二是迟滞我军进军西凉的步伐。吾料定韩遂刚刚攻下坚城冀县,必定是师老兵疲,人困马乏。而且军粮未曾筹措完备,一时之间根本无力再进军三辅。所以,他要争取到时间,以休整部曲,养精蓄锐后再大举进攻三辅。”

    马岱想了片刻,惊道:“兄长我懂了!韩遂老儿之所以劝降父亲,也有让父亲产生疑虑、延缓父亲进军西凉的意图!”

    马超点点头,道:“正是如此!他见父亲送来的使节首级,就知道父亲即将发兵入西凉。故而他派来五批部曲,其意不在击败父亲,而是慢下我军的速度。因为缺乏军粮,叛军也都疲惫,韩遂根本无力率主力来战,所以才不得不每次只派出数千骑来。”

    庞德也很快想明白了,说道:“韩遂一看五次正面拦截都未成功,便设谋偷袭我军后方,其意仍在为养精蓄锐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可见韩遂真乃老谋深算,少将军要当心了!”

    马超道:“这个自然省得。不过韩遂之意应该不止这些。派出奇兵是想埋伏在我军背后,而他自己再率主力军前来与本将大战。等我部与韩遂浴血奋战时,其奇兵会从我部背后一举偷袭。”

    马岱有些不可置信,说:“可兄长你也说过,凉州叛军刚拿下汉阳郡,人困马乏,无力与我军相争。他号称九曲黄河,岂会蠢到用一支疲兵来对抗我部?”

    马超摇摇头,说:“韩遂不蠢,他反而很聪明。因为他知道,虽然率疲兵出战有风险,但一旦让我军杀入凉州就更危险。所以他定会不顾麾下部曲疲惫,派大军前来堵截住我军入凉州的道路!”

第七章 九曲黄河

    “我兵微将寡,韩遂却人多势众。必须在韩遂叛军休整好之前,抢先攻入凉州,拔下一城,以为据守。如此,我才能进可攻,攻击师老兵疲的叛军;退可守,最不济也可保住富庶丰饶的三辅不受叛贼荼毒。”马超冷静地说道。

    自从穿越以来,他很快就完成了身份的转变;一旦完成了身份的转变后,马超思考、分析和解决问题的速率就大大加快。像思考方略和策略,马超反而觉得比写论文容易多了。

    庞德和马岱都道:“兄长(少将军)英明。”

    庞德道:“少将军,陇县固然为凉州门户,但通往陇县的路上还有一处险要之地,不可不重视。”

    马超走到一张巨大的牛皮地图旁,地图上画的是凉州和三辅的境界,还有很多城池。马超看了看地图,见陈仓往陇县的路上并没有再标注其他城池,转头问庞德道:“令明,你说的险要之地在哪?”

    庞德道:“此地唤作‘街泉亭’,也称为‘街亭’。当在此处。街亭紧扼山道,地势险要:南有一南山,北有一河流。若韩遂诚能取而固守,在南山下、河道旁安营扎寨,将拒我军于凉州之外;而街亭若为我若得,则可进逼凉州诸郡。”庞德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陇县不远处的东北角。

    街亭?马超提起了兴趣。街亭之失,可是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起因。那一战,也让张名动海内,逼迫得诸葛亮不得不撤出三郡,逃回益州。

    马超没想到,街亭之战马谡和张还没有打响,而他却快要在街亭开战了。这时,马超静下心来深思:若是被韩遂拿下街亭,就会把他牢牢地挡在凉州之外;韩遂就得以休整甲兵,养精蓄锐之后,他就会以雷霆万钧之势东临三辅之地。这样,攻守之势逆转,对他十分不利。

    庞德道:“街亭关系到我军能否直入西凉,末将请少将军分拨三千骑,先行前去占领街亭。”

    马超道:“好,本将就分汝三千骑,定要拿下街亭。”又取来令箭,扔在地上。

    “喏!”庞德从地上捡拾令箭,作了一礼,就立即去调取三千部曲。

    马超听见帐外很快传来了马蹄声,暗想这庞德果然是一名骁将,没用多少时间就立即完成了调动军队的行动。马超也暗自庆幸,虽然他的部将目下只有马岱和庞德两人,但幸而都有勇有谋,可以担负重任。

    马超又对马岱道:“父亲进军到何处了?”

    马岱道:“昨日流星马来报,父亲已攻破高平城,就在我军西北两百里处。”

    马超想了想,他父亲马腾与他遥为呼应,不能有失。而且马腾也一直对他疼爱有加,马超不能让马腾陷入危险。马超道:“再派出流星马,提醒父亲小心韩文约偷袭。等我拿下街亭、再进击陇县时,可劝父亲佯装进击韩遂的榆中,为我分散叛军。”

    马岱道:“喏。”

    马超道:“今夜安睡,明日一早就拔营,接应庞德,进而全军进击陇县。”

    “喏!”众人轰然应诺,于是都散了。

    ……………………………

    凉州,汉阳郡冀县城有如人间地狱。

    因太守傅死战不降,韩遂、王国、李文侯等人所率叛军花费了十日才打破这座城池。凶狠的叛军一冲进冀城,第一个就把硬骨头傅给杀了,继而对帮助傅守城的人们举起了屠刀,超过三千人被枭首。

    整个冀城立时就变得一片死寂,了无生机。城内的居民都躲在家里瑟瑟发抖而不敢出门,因为街道上全是叛军的士兵。反贼们横行冀城,动辄破门而入,抢掠居民的财货粮食,或者强抢民女进入军营,日日奸淫。如果百姓有所反抗,反贼们就大开杀戒。

    整个冀城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痛哭流涕声处处都能听到;走在街道上,不用走太远的距离就能看见尸体,尸体有的垂挂在路边的树上,有的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稍有不慎,还会被尸体绊倒在地;

    血污的暗红色,奠定了整个冀城的基本色,成群结队的乌鸦们嗅着血腥味,在冀城上空盘旋着,天空中充斥着尖利怪异的乌鸦叫声,听着令人打怵;乌鸦们尖利的喙叼啄着尸体腐肉,而粮食被抢掠一空的贫苦百姓们甚至也会与乌鸦争食,尸体烹煮之后的肉香,像一个个幽灵在冀县城中缓缓飘荡着……然而冀城人民却并没有觉得难以下咽。吃死人的肉,在凉州是件稀松平常之事。

    凉州这一片土地,自从光武中兴时就有羌人作乱。算如今,凉州之乱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一百多年了,现在不仅是羌人、氐人、卢水胡人在作乱,就连凉州本地的豪强如韩遂、李相如、李堪、程银等人都有犯上作乱、割据一方的反心。

    凉州不仅是羌人在乱,实则是所有人都在乱。百年动乱,造成田野荒芜,粮食歉收。不管生活多么艰难,人们也总得活下去,所以不得不食人肉;易子相食之事,也屡见不鲜……

    汉阳太守府周围没有尸体,有一群反军环绕把守,但却比那些满布尸体的街道更显得死气沉沉。

    府中正堂,原属于傅的席位上,却站着杀害傅之人:一个干枯瘦小、须发花白的小老头;堂下之人分列两队,也都是一些粗鄙腌的武将,个个重髯大目。

    那个干枯瘦小的小老头,就是韩遂;堂下肃立两列者,有部将阎行、王国、梁兴、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成宜、马玩、杨秋、李相如、黄衍等人。还有一名年轻的文士,名曰成公英,他侧立在韩遂身旁。

    韩遂未披挂铠甲,而是一身文士衣裙;他背对着众人,正对着一面悬挂在墙上的地图,花白的山羊胡被他细长而瘦的手指细细的揉搓着;原就很小的双眼被眼袋一衬托,显得更小了,活像两条细缝。但那两条细缝里,却投射出两道阴冷的光来,阴鸷的眼神一直集中在地图上表示陈仓城的圆点。韩遂就一直盯着陈仓城看,一动不动,只有长而尖的指甲一直在缓缓捋着胡须。

    部将们都看着韩遂有些佝偻的背影,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出,也不敢乱动;堂中沉寂得只能听得见韩遂捋须的沙沙声,和他平缓又沉重的呼吸声。

第八章 对策

    堂中的气氛,压抑死寂得令人齿冷。

    “报!”一声高喊,突然打破了堂中的沉寂。

    全神贯注在看地图的韩遂听见这一声,却突然双目圆睁,浑浊的眼珠里精光四射。他迅速转过身来,双手背在背后。成公英也随之转向堂下正门;部将们也都随之而动,扭头看向门外。

    韩遂有些老眼昏花,不得不眯起双眼看向门外。终于他看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正快步向正堂大门跑来。待那人影跑到近处,韩遂终于看清了那个人影是个斥候。

    斥候奔入堂中,见堂中所有大人都在盯着他,不禁有些惶恐。韩遂冷冷地说道:“何事?”

    斥候从下往上看,见韩遂一脸黑线,下意识地吞咽了口口水,惶恐得不知所言。

    阎行暴喝道:“还不快说!”

    斥候吓得全身打颤,结结巴巴地道:“禀主公,又……”

    “又如何?”李相如也不满地呵斥。

    “又…又败了!”斥候被吓得一激灵。

    韩遂的双眼又眯起了,脸上暗黑的眼袋微微一颤。

    成公英等人一听,紧张地看了一眼韩遂。又问斥候道:“细细讲来,马超如何能胜?”

    “是。我军的奇兵本来严格按照主公的吩咐,谨慎避开了马超部的进军方向。但行军至县境内时,却不幸撞见马超部派出的三个斥候。”

    杨秋道:“不是避开马超部了吗?怎么又会撞见他的斥候?”

    斥候道:“原本是这样的。但上一支前去截击马超部的部曲,被马超轻易击败后,有数百人向北逃亡。马超最喜迫降,于是就派兵紧追不舍。这才让我军派出的八千骑暴露了行踪。”

    韩遂一听,原来他失败的原因竟然是如此偶然,恨恨然紧闭双眼,紧抿双唇。

    斥候道:“我军虽射杀了其中两名马超军斥候,也射中了最后一名斥候的肩膀。但却让那受伤的斥候逃回了马超军里。”

    成公英摇摇头,不屑地道:“简直是愚蠢!防止斥候逃跑,应该射其马。马一死,斥候如何能逃?”

    斥候道:“长史说的是。马超又率军掩杀我军,我军见行踪暴露,本来就如惊弓之鸟;马超又在我军中素有威名。所以马超一领兵来战,我军就不战自溃,有数千骑遁逃。马超又率军追赶,在凉州与三辅交界处就将我军拦截下来,招降我军。”

    韩遂这时终于睁开了双眼,沉声问道:“那部渠帅可有率众投降?”

    斥候不敢看韩遂狠厉的眼神,低着头道:“回主公,渠帅不愿降,马超辄枭其首。渠帅死后,全军投降。”

    “哼,那就好。”韩遂冷笑道。

    “虽死,但也保住了他一家老小的性命,是个聪明人。我就喜欢聪明人。”韩遂的眼神盯着众人看,语气阴阳怪气的。众人都面如土色。

    韩遂笑道:“传令:赐其家人金一千,粮万斛,绢百匹,马百匹;令其家继承其部曲,尽快为吾筹措来五百骑。”

    “喏。”

    成公英道:“主公,经此一败,我军已经挡不住锦马超进入凉州境内,危及我军安危啊。”

    王国同韩遂交好,在凉州也很有威望。王国道:“文约,给我两万骑,我一定能把马超赶回三辅去!”

    韩遂缓缓坐下,说道:“不可。马尔有万夫不当之勇,部曲皆愿为之死战。加之马儿在西州之人中著有威信。六次截击,白白让马儿从老夫这里拿走将近两万骑,成就他的名声。你虽勇猛,却还不是马儿之对手。这一去,又是给马超送去兵马。”

    王国焦急地道:“那可怎么办?不领兵将他拦下,难道要把凉州拱手让人?”

    韩遂看了眼急躁的王国,没有说话;又扭头看向谋士成公英,问道:“成公英,你怎么看?”

    成公英道:“如今马超率部进军凉州,而其父马腾已下高平。若他父子二人合兵一处,便有胜兵数万,对我军极其不利。所以必须先把马超击退,再集中主力去攻击较弱的马腾部。而马超骁勇,若我只以数万骑攻击,就是羊入虎口。为今之计,只能尽起全军十八万步骑,讨伐马超。我军有人多势众的优势,马超只有两万多人马,如何能再进一步?”

    “可我军围城十日,人困马乏,还需数日休整。不宜与马超交战。”阎行道。

    成公英摇摇头,道:“如今只有尽起全军,方可将马儿拦在凉州之外。不然,马超进入凉州,我军便失去了主场作战的优势。”

    韩遂想了想,道:“好,就按成公英说的办!明日…不!即刻尽起全军,讨伐马超!”

    “是!”众人都道。

    成公英道:“主公,街泉亭乃兵家必争之地,不得有失。可派一员大将为先锋,先行占据街亭。”

    王国道:“我愿前往!”

    韩遂看了看王国,说道:“恐怕你非马超敌手啊。”

    王国不服气地道:“文约休得小觑了我!我王国扬名西凉时,马超尚未降生!只要我坚守街亭,就能把凉州的门户给牢牢锁住,任由千军万马,也休得飞过。马超虽勇,如何能取胜?”

    韩遂想了想,道:“好吧!你可去点一万骑。”

    王国欣喜地笑了。

    韩遂又道:“可你一定要谨记,一定要固守待援,不可出营与马超野战。不然马超又会收降我军部曲,徒长其力。”

    王国拍了拍胸脯,笑道:“文约放心!这等道理,我岂会不知?”

    王国辞别韩遂,便笑吟吟地去调兵了。

    韩遂又陷入了沉思,不知在想什么。阎行是韩遂最亲信的部将,他走来问韩遂道:“主公,王国已经去调兵了,今日就能在街亭下筑起营寨。只要他的营寨足够坚固,马超也前进不了一步。主公为何还在忧虑?”

    韩遂揉了揉双眼,烦闷地道:“王国虽是我西凉名士,也颇有见识胆略。但还远远不如马超啊。”

    阎行道:“马超?不过一个勇夫罢了,应该不是王国的对手吧。”

第九章 阎行

    韩遂抬眼看了看阎行,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又不言语,只是灼灼地盯着阎行。

    阎行低下了头。

    韩遂道:“彦明,你乃是老夫爱将。老夫把全军统率之权给你,就是看你进退行止之间颇有才干。而你却如此轻率。”

    阎行也紧张得咽了口唾沫,道:“末将知错了。”

    韩遂道:“老夫之所以派出五支部曲前去与战,便是想把马儿进军之势给拦下来。而马儿却越战越勇,始终不停下西进凉州的攻势。他分明是把老夫的意图看得一清二楚,故而他绝不会是董卓、杨赐之流。这锦马超有勇有谋,定是老夫心腹大患呐。”

    阎行道:“主公言重了。我军有步骑十八万,兵甲齐全,骁勇善战;又掌控整个凉州、攻守之势全在于我。马超当难以取胜。”

    韩遂摇摇头,道:“不然。征伐之事,瞬息万变。兵不在多而在精,马超如能指挥得当,我们未必能在他那里讨得好处。再说,马超祖上是大名鼎鼎的马伏波,西凉士民谁人不知?他收降我军部曲以为己用,就是明显知道如何利用这个优势。”

    阎行见韩遂言语之间对于这马超还颇为忌惮,心中一喜,暗想进谏的机会到了。阎行试探着道:“既然如此,不如,不如……”

    阎行早就想与韩遂商量此事了,但如今话已经堵塞到了喉咙这里,却又不敢说出口。

    “不如什么?”韩遂平静地问道,语气中毫无波澜。

    阎行一咬牙,心想反正大不了又挨一顿骂。他毅然决然地道:“不如就投降了朝廷吧!”

    韩遂垂首,没有说话。阎行见韩遂没说话,就以为他是真的对他的意见有些动心了,开始在认真琢磨投降朝廷的可行性,心里一庆幸。

    阎行道:“如今马腾马超父子进军西凉之势已不可挡,主公要想对付他们也有许多麻烦。而主公已经虎踞西凉,独成一霸。朝廷多次征讨主公,都被主公一一打退回去。除却马腾马超父子之外,已经无力再与主公在西凉争锋。岳父如今占据优势,若投降,朝廷岂有不纳之理?如此一来,主公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割据凉州。似那黑山军的张角,不过一草寇流贼出身,降了朝廷后也受封为将军。愿主公思之。”阎行说得眉飞色舞的。

    韩遂忽然抬起头,道:“彦明,你果真这样想?”

    阎行一愣,道:“是。”

    韩遂冷哼一声后又不做声。阎行连忙解释道:“主公,凉州动乱多时,死伤惨重,田野荒芜,士兵们和百姓们无不盼望着能过几天安生日子。而主公若不与朝廷和解的话,马超也不会退兵,要与主公厮杀个你死我活。这样凉州不知还会战乱到何时,胡人、汉人不知还要自相戕害到何时。主公也是凉州人士,何不降朝廷以活乡人?”

    韩遂厉声骂道:“吾器重汝。汝何敢借此,干吾大计?!”

    阎行这时也急了,倒伏跪地道:“主公,末将此言乃肺腑之言啊!”

    韩遂腾地站起身来,更加狠厉地道:“老夫如今拥兵二十万,占据凉州,威服胡汉。如何能以此投降朝廷,以卖荣求活?至于凉州凋敝混乱,哼!”韩遂言于此,冷哼一声。

    阎行一抬头,正好看见韩遂脸上那不屑一顾的神情。阎行明白了,韩遂根本就不在乎凉州人的死活,当即心就是一凉。

    韩遂道:“你即刻下去监督大军开拔,此战老夫定要战退马儿,再进三辅,以围长安。若再妄言投降,老夫定不轻饶。”

    阎行躬身下拜,没有再与韩遂争辩,而是淡淡地道:“诺,末将这就去!”

    走出汉阳太守府,阎行已经神情恍惚。一个没注意,在走下台阶时一脚踏空,还摔了一跤。

    要是没有今天,阎行还满以为韩遂之所以叛乱,是因为想要挽救天下百姓。劝何进诛杀祸乱天下的宦官、又诛杀为害凉州的北宫伯玉等人,都被阎行看成是志在安民的表现。

    可谁知韩遂只顾着自己的反叛大业,全然不顾凉州百姓的死活。从这一刻起,阎行开始后悔了。他本也是一个庶民,只因亲眼见到凉州在胡人与汉人的互相攻伐之间陷入动乱,立志于定乱安民。所以他才会投于同出金城的韩遂,他以为韩遂会安定凉州。但今日寥寥数语,阎行才发现自己错了。

    (阎行在历史上曾经劝韩遂投降曹操,原因就是兵士和百姓早已疲惫不堪,凉州动乱太久。阎行想让凉州早点安定下来,停止无休止的狼烟战乱。然而韩遂并未听从。阎行见韩遂没有停止战乱、安定凉州的意思;反而因怀疑他与曹操暗中有勾结,而强迫他联姻。于是阎行就反叛韩遂,挥军来攻击韩遂的军队。)

    然而阎行却没有任何办法。他站在太守府下,抬眼向冀城街道里望去。还没有看见百姓一具具尸体,他就首先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不用再多猜度,阎行情知这血腥味的来源就是百姓们的尸体。又听见城内传来一声声女子凄厉的叫声,和男子猖狂的浪笑声。阎行知道这是叛军士兵们在拔营之前,最后的一次“狂欢”,又不知道有多少女子遭受惨无人道的残害。阎行暗中咬牙切齿,捏紧了拳头。

    阎行很想去营救那些女子,但一想到韩遂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又无力地合上了双眼。阎行现在才发现,他居然是如此的软弱无能。这让他内心十分煎熬。怒火攻心之下,阎行的脑海中居然闪过了一个名字:马超!

    马超有汉人血统,又有羌人血统,还是马伏波的后裔,西凉人众都颇为敬重他。若降了马超,助他打败韩遂怎么样?阎行心想。

    这个大胆的想法让阎行心跳加速,兴奋不已。

    但旋即阎行又极快地否定了这个想法。阎行心想,马超收降了众多叛军士兵,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叛军士兵在凉州大地上所犯下的滔天罪行。然而马超还是照单全收了,而且还善待厚待这些祸害百姓的恶魔。他既容纳叛军,又怎么会安定百姓呢?

    可见马超也是个和韩遂一样的枭雄,一心只想着借羌兵的帮助,行叛逆害民之事。就算是马超从韩遂手里夺得了凉州,凉州也只不过是换来了另一个残害百姓的韩遂。阎行遂不再做此打算。

第十章 街亭南山

    王国此时正率领叛军一万精骑,马不停蹄地赶往街泉亭,即街亭。

    一路上,万骑奔腾,卷起尘土飞扬,大地隆隆作响,有如一朵乌云卷过茫茫天际,看着威风极了。

    王国披挂重铠,骑着一匹青鬃凉州大马,看着也是威风凛凛。王国时不时地会回头张望他所率大军。

    叛军的民族组成十分纷杂,有羌人,有汉人,有氐人,有胡人,甚至还有小月支人。然而因为凉州百年动乱,人们不得不习武自保,所以这些士兵全都是人高马大,弓马娴熟。也是因为如此,大汉朝廷在凉州各郡储备了众多的兵甲,诸如环首刀、铁铩、长矛、长枪、大戟、皮甲、板甲、铁甲、鱼鳞甲等,无不是齐全锋利。韩遂的叛军占据了凉州后,大量锋利精良的兵甲就全便宜了叛军。不仅如此,汉廷在凉州还设有诸多养马地,最大的就是删丹县;这些马匹也都便宜了叛军。

    故而,王国麾下的这一万骑,同叛军的其他部曲一样,都是弓马娴熟、装备精良,堪称是汉境内最为骁勇的一支军队。

    王国心里自满不已,坐在马上笑着问他的亲随道:“吾之兵马,颇精良否?”

    亲随一脸谄媚地道:“公之精兵,世间少有;再兼公之大才,当为世间第一啊。”

    王国呵呵一笑。亲随又沉下心来道:“然而那马超号为神威天将军,英勇无比。公虽多智,也当小心为上啊。”

    王国又笑道:“马超不过一莽夫尔,什么神威天将军?那都是胆小怕事的羌人给的。吾怎会惧怕他?”

    亲随道:“公此言差矣。主公都对那马超颇为忌惮。倘若公不小心为上,为这马超所败,以主公的心狠手辣,定然会对公不利啊。再说了,公在凉州有名。若败于马超,岂不是遗人笑柄?”

    王国一听这话,笑道:“马超怎能敌得过吾?汝太小觑吾了。今日就要你看看,吾必胜这锦马超。传令,大军加快行进,一定要赶在马超分兵来夺取街亭之前赶到街亭。”

    叛军都是骑兵,来去如风。虽然刚刚经历了冀城的攻防战,人马疲惫,但还是速度飞快。没过半天,就从三百里外的冀城赶到了街亭。

    王国率军到时,庞德还未曾赶来,整个街亭还是一片祥和景象。王国在马上远观街亭形势,夹在陇山之间的一条狭窄山道上。那条山道是一条河流冲击山脉而成,在河流南边冲击出了一小块平地。这块平地,就是进出凉州、跨越陇山的绝佳道路。而在河流的南边,也就是平地一边,耸立着一座不太高的黄土山坡。因在河水之南,称为南山。

    王国看了下街亭地形后,心中已经有了计策。部下有名叫段煨的校尉来问:“当在何处安营扎寨?”

    王国其实已经有了决策,然而却要耍耍这西凉名士的威风。他傲然反问道:“你说呢?”

    段煨一愣,道:“按照兵法,应该在河水和南山之间的平地上安营扎寨。”

    王国更为骄傲了,道:“为何?”

    段煨道:“平地就是通向陇县的道路。在正路上安营扎寨,就可以完全堵截住马超西进之路。而且,此平地北有河流,可以汲水;南靠南山,可以凭山而守。再坚守不出,马超定然束手无策。”

    王国听了大笑,道:“汝只知因循兵法,不知变通。昔日赵括也似你这般侃侃而谈,曾不见其败于秦军乎?”

    段煨一愣,按捺住心头的怒火,道:“那将军意欲如何?”

    王国拿手一指南山,道:“南山高而坚固,居高临下,便于我军向下射箭。且若敌军在山下鼓噪,我军从南山上俯冲而下,铁骑凶猛,定能把敌军一冲而溃。可在南山上驻防。”

    段煨一听,惊道:“将军,南山孤立,远去河水。倘若马超围住山下……”

    王国笑着摆摆手,道:“马超小儿,量他无智。且吾从山上向下而冲,马超虽勇,焉能抵挡?”

    段煨心里大急,道:“我军若缺水则不出两三日必败,将军三思啊!”

    王国见这段煨不过一校尉,居然三番两次顶嘴,十分不悦,大手一挥,道:“本将自有定夺,汝再多言,军法从事!行了,赶紧去布置!”

    段煨叹了口气,还是下去了。不一会儿,王国就率领部下登上了南山上,在山上建立了营寨。

    ……………………………

    在王国驻守街亭南山的第二天一早,庞德率领三千先锋终于赶到。庞德还以为街亭无人驻守,但看见南山上已经建立起了一座坚固高大的营寨,颇为惊讶,他没想到这韩遂的动作居然这么快,能赶在他之前先行把街亭拿下。

    看南山上的营寨十分坚固,又居高临下。庞德知道,如果强攻的话,叛军在山上朝下放箭,他的先锋军三千骑一定损失惨重。于是庞德就没有对叛军发起攻势,而是一面勒令部曲在南山下远远处布置阵势,一面传消息给马超。

    马超率领大军主力也在赶来街亭的路上,在半道上接到了庞德的情报,言韩遂已经派来名士王国领兵夺下街亭,也是有些惊讶。马超已经料到足智多谋的韩遂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全军压上来拦截进入凉州的他,街亭是兵家必争之地,韩遂肯定会派兵来夺;

    但他没想到的是,韩遂的动作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要快上许多。要知道,庞德的先锋军距离街亭更近,冀城却远去街亭三百里。而韩遂的兵马却抢先在庞德之前拿下了街亭,可见韩遂部曲的战斗力不容小觑。

    庞德还来报,说叛军约有万骑。马超的心有些沉了。万骑驻守,而他却只有两万三千骑。即使是强攻,也很难在十日之内拿下街亭。十日,已经足够韩遂做出更多的反应了。比如,率军去攻击占据高平城的马腾。

    马超前所未有的紧张恐惧起来。如果他不能迅速攻下街亭、进入凉州与马腾汇合,马腾部曲就很容易被韩遂给击破。到时候,马腾就危险了。

第十一章 断水之谋

    想起马腾对他的各种好,马超就愈发心急。马超很快就决定了,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攻下街亭,避免马腾被韩遂威胁到。

    于是马超督军快行,也在当日的下午赶到了街亭。马超一到街亭,也先看了看街亭的情况。马超一看,这街亭果然是个兵家必争之地,扼守住了由陈仓方向进入凉州的通道,而且有一条湍急的河水、一座土山互为犄角,称得上是山河表里,易守难攻。这时,马超的心更沉了下去。

    再看叛军,建立起的营寨高大坚固,寨墙上叛军整齐划一地并排站立着,手里操持着闪着亮光的兵刃。无论从哪方面看,叛军都是训练有素,不是一支如黄巾军那样的乌合之众。马超就更为心乱如麻了。

    等等!!叛军处在南山上!就像马谡那样!马超突然惊觉。

    马超看见,叛军的营寨确实安在南山上,而且山下接连着河水的平地上并没有设置一座营寨。也就是说,叛军如果想要取水饮用,就必须下山来到河流旁了。

    马超的脑海里又回想起《三国演义》里的情节,马谡当时也是把营寨布置在南山上,和今天他所遇见的情形何其相似!

    忽而马超端坐在马上,就是仰起头放肆地大笑。他笑韩遂实在是无能,居然派出这么一个蠢才来与他对敌。马超心想,但凡是个聪明人,绝不会在南山上安营扎寨。

    马岱见马超大笑不止,诧异地道:“兄长,叛军占据了南山,我军不攻下南山就无法前进。而要攻取南山,贼军居高临下,如果朝下放箭,或者从山上使铁骑俯冲而下,我军的伤亡一定很大。兄长却是为何发笑呢?”

    马超笑道:“我笑贼将愚蠢尔!若他在平地上安营扎寨,可以依靠北水南山之险要据守,我军身插双翼也飞不过去。然而他却占据南山,一定败于我手。岱弟,你素来聪慧,我也对你寄予厚望。你猜一猜为何我会取胜?”

    马超这话一点不假,他如今只有庞德和马岱两员部将,而且马岱在诸葛亮手下大放异彩,正好就是他劝马谡不要再南山上布置营寨,结果马谡不听,导致街亭之失。马超相信,弟弟马岱一定能知道贼军的弊端。

    果不其然,年幼的马岱凝神看了看街亭的形势,又看了看南山之上的叛军营寨,没过多久就欢欣鼓舞地道:“兄长兄长,弟想明白了!”

    马超看马岱那欣喜若狂的模样,心想他这弟弟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不过,马超也很高兴,因为马岱年仅十三岁就已经能一眼看穿敌军的弱点了,要知道很多名声在外的将领要想做到这一点都很难。

    马超笑着揉了揉马岱的头发,道:“岱弟猜到什么了?”

    马岱拿手比划了一下河水和南山之间的距离,笑道:“兄长看,南山距离河水有一百多步的距离。而南山是个黄土累积而成的山包,肯定没有水。叛军想要汲取水,就必须下山来取水。而这一百多步距离的平地,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只要我军把南山团团围住,固守、不与之交战。叛军没有水,两三天就会渴死。”

    马超拍了拍马岱的肩膀,笑道:“不愧是我马氏子弟。接下来呢?”

    马岱笑道:“韩遂听知街亭已经得手,我军阻遏在街亭之下不能前进。他就会放松警惕,令他的大军休整几日。这样的话,在高平城的父亲反而安全了。”

    马超哈哈大笑,说:“没错!还有呢?”

    马岱笑道:“南山上的叛军缺乏水源,只有投降这一条路。然后兄长可以从容不迫地再从韩遂这里收取部曲,甚至兵不血刃。”

    马超笑道:“说得对。现在,你赶紧和庞德去平地下布置营寨,一定要堵截住敌军取水的道路。”

    “遵命!”马岱在马上一抱拳,就策动战马,飞去与庞德调令部曲了。

    看着马岱远去的背影和开始忙碌起来的士兵们,马超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原本还恐惧韩遂会因此危及到马腾部曲的安危,马超却没想到韩遂派来的部将却如此脓包,竟然学起马谡来。这样一来,形势对于马超就陡然变得大好。

    就像马岱分析的那样,韩遂见街亭被夺下,他在街亭下裹足不前,根本进入不了凉州。这时候,马腾的部曲反而变得不怎么值得重视了。因为只有当他和马腾合兵一处、共进征伐时,身处凉州腹地的马腾部曲才是重大隐患。而当他没能攻进凉州时,马腾的部曲就是孤军深入。韩遂只要足够聪明,就会选择休整几日再起刀兵。

    而这,对于马超来说简直是最好不过了。孤军深入的父亲安全了;韩遂还会赔上了最少几千骑兵给他;而且他还可以在拿下街亭后直取陇县,以为根据。攻下了陇县,就等于是在韩遂的凉州钉上了一枚钉子,对于他接下来的征战十分有优势。

    马超一想这个,就暗暗自喜。但马超很快又想到别的:倘若韩遂派来的不是王国这个虚有其表的名士,而是一个久经战阵的大将,就比如阎行,他乃韩遂帐下第一骁将。如果是阎行前来,他绝不会如王国这般愚蠢。马超自问,他是无法迅速攻下坚守不出的阎行的。

    进而马超又开始推导,如果他不能最迟在三天之内击败坚守不出的阎行、与马腾合兵的话,那韩遂见他攻势凶猛,一定会急切引兵去攻打高平城。而马超也知道,他这便宜父亲马腾十分骁勇,但在智谋上远远不如韩遂。韩遂有很大的可能会大败马腾,将马腾赶出凉州界内,甚至俘虏、杀害……在打败了马腾那一部后,紧接着遭殃的就是他马超了。韩遂挟大胜余威而来,兵精将勇,他定然抵挡不住。万一败了呢?会不会这穿越生涯就此草草了结?

    马超简直不敢再往更深处想,他想越觉得心悸。马超这才定下心神来,他才知道这次街亭之战又是他侥幸的缘故。

    认识到这一点,马超立即不再骄傲,便去指挥部曲建立营寨去了。

第十二章 段煨

    段煨一直注意着南山下的情形。先是马超军的先锋军赶来,又是马超亲自率军赶到。段煨眼睁睁地看着马超下令,在河水之畔建立起了一座坚固的营寨,把南山上的营寨同河水隔断开来。段煨明白,马超之所以那么做这意味着他看穿了在孤山之上扎营的弱点。只要一围住南山,就能完全截断叛军的水源。失去了水源,叛军不出数日就会惨败,这是毫无疑问的。

    段煨的心简直是崩溃了,他早就知道只要马超略微有些智谋,就一定会有这一天。然而当果真眼睁睁地看见己方被团团包围、断绝水源,而且王国还浑然不觉时,段煨还是觉得惶恐不安。段煨没想到,马超竟然那么不动声色地就打败了他。

    南山下,马超部曲正在井然有序地安营扎寨,先是士卒们到山中砍伐来树木,再把削去树枝的树木并排钉进土里,然后再用其他树木累积起一道寨墙;四面寨墙建立起来后,又开建两座寨门,并在寨墙和寨门上布设强弓劲弩;又在寨中有条不紊地搭起营帐来,建立起马棚……不出一个时辰,一座完备坚固的营寨就出现在街亭。

    段煨心中大叹,明明应该是他们在街亭率先建立营寨,堵住马超去路;却不想马超却以营寨牢牢包围住了叛军。段煨心想,形势危急,于是赶紧去见王国。

    当段煨走近王国的营帐时,却看见他的亲随一个个都站得离营帐远远的,觉得有些奇怪。段煨想要走向王国的营帐时,却被他的亲随给拦下来了。问亲随们是何原因,亲随们却一脸羞涩,吞吞吐吐的不肯说。

    段煨怒了,他心道要是再不行动起来的话,这一战他非败不可。于是段煨一把推开王国的亲随,直闯入王国的营帐去。却没想到他一撩起帘子,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白花花的。段煨定睛一看,原是王国正要**一个女子,那女子已经被王国死死按在榻上,哭声凄厉。

    段煨心中不由得一怒,他没想到堂堂的名士,在加入叛军后居然也是这副德行。而王国一看段煨闯了进来,吓得立刻萎了。那女子感受到王国的力气突然变小了,就赶紧从王国的怀里挣脱开,抢来一件衣服稍微遮盖就从段煨身边跑走了。

    好事被撞破了的王国反应过来,先是心虚了一番,也四处抓来衣服胡乱穿上。强烈的自尊心又让王国怒火中烧,他吼道:“大胆!段煨,没有本将的命令,你敢闯进本将的营帐!你是何居心!”

    段煨见这人在此危急关头行不耻之事也就算了,还痛骂他一顿,当下的脸色也不好看了。段煨面有怒色,道:“马超已围住南山,我军已断水源,将军不思反击,却有兴致欺男霸女,是何道理?”

    王国正胡乱穿上衣服,脖子都红了,道:“我的事,你少管!马超围山又如何?本将守住这南山便是了,他能奈我何?”

    段煨苦心道:“南山之上无水,将军难道要坐看我军渴死在这南山上吗?”

    王国怒道:“哼!本将自有计划,你不过一小小校尉,再敢误我大计,小心本将将你军法从事!退下!”王国吼声极大。

    段煨面色铁青地退下了。这时,他的脑海里开始萌生出一个大胆的设想。

    没过多久,王国就再次以名士风度示人,率领部下登上寨墙,下观马超的营寨。当王国看到马超的营寨时,脸上的淡定一扫而空。只见一座坚固高大的营寨已经凭空坐落在南山之下,背后依靠着河水。王国能看见营寨里,马超的军士们个个训练有素,防备严密:巡营的士兵驰马在营寨中来回巡视,不留半点空子;寨墙上,马军军士站成两排,个个身子挺直,手中操持长枪弓弩;更多的士兵则是在营寨里的一大片空地上训练,“嗬!”“嗬!”之声声震如雷,撼动山岳;营寨外还有众多斥候,正围着南山来回奔驰,监视着南山上叛军的一举一动;偶有士兵在给马槽里添加草料,或者在用磨刀石打磨手中的兵刃;还有一些马军军士在河水中汲取水。

    王国看得有些吃惊了。他知道马超从韩遂这里收降了不少部曲,原想马超也不过只是借着祖上的威名才堪堪弹压着这些降兵。可今日一看,王国分明觉得马超已经完全掌握了那些降卒的心,要不然马超的部曲怎会如此训练有素,令行禁止,俨然一副天下强兵的气派?

    这时候,王国终于有些不淡定了。因为他突然赶到嘴里干燥得发火发热,才想起他已经有半天没喝到水了。但他知道,他在这时绝不能表现出对马超的惧怕,因为他可是比肩阎忠的凉州名士!最起码,不能让那个最桀骜不驯的段煨看轻了他。

    王国转过身来,一脸淡定地瞧着包括段煨在内的校尉们,校尉们都有些忧虑,而只有段煨仍然一脸不忿。

    王国笑道:“尔等不要害怕。南山还在我军手中,只要守住南山,马超何敢前进?”

    “可马超以营寨围住南山下山之路,又怎么办?”段煨道。

    “马超建起营寨,分明是不敢来进攻我南山大营。若他真敢来,我军从上面朝下射箭,推下滚石檑木,马超的部曲一定伤亡惨重。”王国自信满满地道。他见众人都在,不好与段煨计较。

    “南山之上无水,只有下山取河水方可。而下山必须要与马超交战。”段煨淡然道。

    王国气得双目赤红,道:“战就战!吾怕谁来!”

    “既然如此,将军何不亲率全军向下而攻?末将也愿随将军先登陷阵。”段煨笑道,他心想,这王国果然是个愚蠢之辈,轻易就上了他的激将法。

    众人都看着王国,王国大手一挥,怒道:“好!本将这就率五千骑下山,踏平马超营寨给汝看看!汝且守营,不必随本将前去!”

    段煨笑着给王国下拜,道:“将军慢走,末将不送,就在这南山大营上等着将军凯旋而归!”

第十三章 骂战

    马超仍然是身不离马,高高端坐在他的白马上。他的白马是匹典型的凉州马,头大、脖粗、身壮,按照马超的形容来说,就是个“大老粗”。所以,马超就叫他的坐骑为“大老粗”。但这“大老粗”很通人性,似乎有些听得懂马超的意思,就这个称呼十分不满。所以除了这个称呼之外,马超有时也叫它“小白”,这是中国传统的命名宠物的方法。

    不过,尽管小白十分粗壮,却也不失为一匹宝马。小白全身是如绸缎一样滑溜的白毛,一根杂毛都没有,摸起来手感好极了;四个大蹄子如碗口般大,黝黑发亮;脖子上的鬃毛在疾驰时飞扬起来,展开如旗帜;小白耐力持久,能一直飞驰数百里而未觉疲惫;速度也飞快,四蹄如飞,一跳就是三四丈;且小白也同其他凉州马一样,身高很高,比一般的凉州马高出两三尺,马超想要翻上小白的马背,都觉得有些吃力。

    因为小白长得高的缘故,马超每每想要俯看部曲时,都要骑在小白背上。此时,马超正端坐在小白宽厚的马背上,胯下虽然隔着厚实的马鞍,马超都能感受到小白肌肉的隆起。

    坐在马背上,马超饶有兴致地欢看着一件艺术品的诞生,即他的营寨。营寨不是胡乱就能布置而成的,设置营寨需要部曲的训练有素。马岱和庞德两人负责带领底下的校尉军侯们,正分头和配合着建立营寨。有的部曲砍伐林木,将林木削得长圆而直;有的部曲将处理好的林木深深地钉插进土里,初步树立起寨墙;有的部曲则在插地林木之后,继续用林木一根根地钉起来,逐渐累成寨墙;寨墙累成的同时,有的部曲已经在大营里,洒石灰来划线,用来分划出营帐、马棚、粮仓、校场、武库等区域;相应的,有的部曲则各自建立起营帐、马棚、粮仓等;初步建立起营寨后,得闲的校尉军侯们又带领部下到校场去训练,遵从马超重驰射的命令,部曲们大多训练驰射之技;一些军士们得了空,洗马的洗马,磨刀的磨刀,钉马掌的钉马掌,都没闲着;另外,斥候们也被分派到营寨四方,谨防韩遂突袭和南山大营里的敌军的异动。整个部曲,即马超麾下两万三千人,没有一个人闲着,除了马超自己以外。

    马超对此十分满意,他知道他的原班人马仅仅数千人,他的部曲主力都是招降叛军而来的。要想为我所用,马超就用了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在严厉打击后又适时给些好处;再加上马超也懂得些拉拢人心的方法,时不时的走近部曲,来个“送温暖”什么的。没过几天,这些原来是叛军的士卒,就对他死心塌地了,无论他的训练和要求多严格,军士们也少有怨言。

    不过,即便如此,马超也知道他们还是有些惧怕韩遂,惧怕心狠手辣、城府极深的韩遂一旦打败了他后会清算这些投降了的人。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士卒们才愿死心塌地听从他的命令。因为一旦马超败了,他们也会遭殃。

    对于这一点,马超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要麾下铁骑能够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势头,韩遂也未必能够战胜他。

    马超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南山大营上。他发现叛军们似乎已经开始察觉到水源断绝,山上有些嘈杂。马超本能地意识到,叛军看来是要鱼死网破、冲下山来抢夺水源了。

    叛军居高临下,一旦从山上俯冲而下,携带着强大的势能,定然势不可挡。不过马超却没有害怕,因为他早就料到了叛军会有这一招,给叛军暗中布置了一个惊喜。耳中听着叛军正在整军的声响越来越嘈杂,看来是准备俯冲下山了,马超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个冷笑。

    马超叫来马岱和庞德,命令他们率领一万骑出营来,在营寨外布列阵势,等着叛军送上门来。

    这时,叛军的响动却停止了,马超有些诧异。突然,南山大营的营门上,出现了一个大将,正是王国。

    王国率先喊道:“山下之将,可速速通名报姓!”声音中气不足。

    马超回道:“吾乃扶风马超!兀那贼将,又是何人?”马超却声若洪钟,极为响亮,在街亭回响很久。

    听马超的声音响亮,王国的气势不知不觉中被压了下来,也没有在意马超称呼他为“贼”,就回道:“我乃陇西太守王国!”

    “王国,你本是朝廷钦封的太守,久食汉禄,不思报效,却反叛汉室,是何道理?”马超骂道。马超知道,阵前先一场骂战,可以帮助夺取舆论的制高点,打压叛军的士气。现在他是官军,而王国是贼军,这就是一个极大的优势。

    王国被骂得有些心虚,一时之间竟呐呐不能言。王国想起韩遂和北宫伯玉起兵造反的原因了,就理直气壮地道:“朝廷昏暗,有十常侍蒙蔽圣听,祸乱天下。吾不得不兴义兵,只为讨伐十常侍,扶保汉室而已!”

    马超笑道:“朝廷之事,自有朝廷法度。韩遂和你等不过是使诈罢了,而背地里却用这个名义犯上作乱、窃据西凉。此言只能骗过愚笨之徒,怎能骗得了我?再说了,既是兴起义兵、只讨国贼,为何你等又攻略州郡、杀害太守、残害百姓、荼毒生灵,致使凉州乌烟瘴气,民不聊生?难道不是蓄意谋反、为祸世间吗?”

    王国与众叛军以及马超的有些部曲一听,都有些心虚惶恐。那些投降了马超的部曲十分心虚,因为他们曾经也是叛军的一员。不过现在投降了马超后他们却摇身一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官军,于是他们的心虚很快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如官军士兵的大义凛然,看着颇有几分滑稽和虚伪。叛军士兵们则是垂头丧气,王国更是呐呐着说不出话来。

第十四章 下山厮杀

    马超见一番骂战后,叛军的气势和士气明显矮了一大截,马超瞧得仔细,远远地看见山上寨墙上的叛军士兵不少人紧张得流汗了。马超心中一喜,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何王司徒一定要在阵前与诸葛亮开骂、还被孔明骂得怒气攻心而死,原来这语言的威力这般厉害。

    马超又道:“如今,吾与吾父奉朝廷钧命,率领铁骑十万,特来讨伐韩遂等叛军,为天下、为朝廷、也是为凉州铲除祸害,还凉州一个朗朗乾坤。有敢阻挡吾者,皆死!”

    王国吓得双目倒竖起来,脸上的肌肉在微微抽搐。马超又道:“你等若想求活,可投降于吾。吾可不计前嫌,充为部曲。若不想活,尽管与吾交战!”

    王国十分惶恐,但一扭头却看见身边的叛军士兵们有些人都开始交头接耳了。王国知道,如果他真的降了马超,说不得就会被韩遂秋后算账。这时,他不由得鼓起勇气来。王国抽出宝剑来,向左刺死了一个与袍泽交头接耳的士兵。那士兵被刺穿身体,身体瞬间一软,倒在地上再也没能起来。王国恶狠狠地道:“谁敢妄言投降者,皆同此人!”

    叛军士兵们都吓得不敢再言。旋即王国又扭头朝山下的马超喊道:“马儿,何必多言!吾来战汝,誓将取汝人头!”说着,王国跑下寨墙,去调离五千骑。

    马超也不再出言,他静静地等着王国率军冲下来。很快,营门大开,从中杀出无数的铁骑,他们手中挥舞着环首刀,为首一人正是王国。王国率叛军从低矮的南山上向马超冲杀而来,从上至下的俯冲,果然让叛军裹挟着汹汹杀意,山岳震动,尘土飞扬,叛军嚣张的喊杀声也如狼嚎般摧人心肝,看得马超都有些惧怕了,铁骑自山上席卷而下,如洪水爆发,毕竟他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可怖的场景。

    马岱和庞德也紧张地望着远处叛军盛大的冲锋势头,马岱问道:“兄长,那真的能拦住王国吗?”

    马超笑道:“岱弟不必忧虑。”

    庞德道:“少主,为防万一,可多布置弓弩在阵势两侧。”

    马超想了想,多点小心总是没错的,便道:“好,在军阵两侧各布置一千弓弩手,为左右两部。两部,蹶开弩手在最后、腰引弩手在中间、臂开弩手在最前。待敌停下,立即引发弓弩,左部向右射击,右部则向左射击。”

    “诺,末将这就去布置!”庞德一踢坐骑肚子,向身后的大军奔去。

    这时,马超十分感激朝廷。因为凉州的动乱是朝廷最大的心腹大患,朝廷为了平定凉州,历来在军备上最注重凉州,不仅常年选六郡良家子训练,而且还把全国最为精良的兵器也都囤积在西凉。所以,马超从朝廷那里得到了全东汉最为精良的武器。

    这其中最为精良者,就是这蹶开弩、腰引弩和臂开弩了。想当年,李陵就是凭借强弓劲弩,以区区五千人射杀三万匈奴骑兵,令其他七万匈奴骑兵恐惧得不敢前进。最后还是因为部下泄密,李陵才投降。

    如今,因为朝廷的重视,马超的部曲每个人都装备有弓弩,蹶开弩、腰引弩和臂开弩这等利器也有万余副。

    然而马超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两部弓弩手上,而是一直集中在南山下的一条隐隐约约的线。那就是马超给叛军准备的惊喜。

    俯冲,让叛军不论是速度,还是气势,都增加了不少。俯冲而下的叛军就像一股洪水从山上冲刷下来,势不可挡。王国笑得猖狂,他早就知道他将营寨布置在南山上是正确的。

    叛军五千骑飞快,很快就席卷而来。当王国的坐骑率先冲到平地时,他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马超露出了畅快的大笑。因为王国的坐骑突然一声悲鸣,前蹄踏在地上居然塌陷下去,就把王国从马背上摔下去。

    马超就看着王国如抛物线,从马背上飞起,然后重重地面朝地摔倒,“砰”地一声,激起烟尘飞起。王国身后的叛军这时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平地上已经挖掘出了一条深沟,沟上面铺着树枝和衣服以及泥土,所以王国才看不出来,战马一脚踏空而倒下。然而叛军从山上飞速俯冲,已经不能停下了。在王国身后,叛军前仆后继地摔倒,踩踏成一堆。一道掩盖起来的深沟,就令千军万马交相坠地,溃不成军。

    马超先是大笑,然后又大手一挥,喊道:“射!”

    一声令下,左右两部两千弩手立即扣下弩机,箭如雨下,遮天盖地向乱成一团的叛军射来。

    叛军士兵们好不容易死命勒住了战马,或者刚从地上爬起来,谁能抵挡得住马超的强弓劲弩万箭齐发?瞬间就有一大片叛军士兵被射倒下去。王国倒是身手灵活,见箭如飞蝗,急忙拉过身旁一具尸体盖在自己身上。

    马超即命弩手停止射击,八千铁骑迅速压上,向着山脚下的叛军冲去。王国捡得一命,情知他抵挡不住马超,急急抢来匹马,呼令叛军士兵们逃回南山上去。

    叛军士兵们也争先恐后地向南山上逃跑。见叛军又复上山,马超担忧王国会依据山势向下射箭,于是挥令八千铁骑停下。马超心想,就算今日不能全歼王国的部曲,不出两日也定能打败他,于是就任由王国向南山上攀爬。

    王国好不容易逃到南山大营营门下,营门紧闭。王国抬头一看,营门楼上正是段煨在守着。他没有注意到段煨嘴角上已经卷起一丝笑意。王国忙不迭地喊道:“段校尉,快快开营门让本将进去!”

    段煨听了他的话,却是毅然挥了挥手。王国见了,还以为段煨是示意士兵打开营门。却没料到段煨身边、营门楼上突然涌现出一队弓手,拉弓搭箭,瞄准营门下的王国。

    王国惊叫一声,弓手放箭,王国应弦落马。

第十五章 献降

    马超在山下远远望见这一变故,颇为惊奇,不知发生了什么。

    王国背后的叛军士兵们都是一惊,立即就有人下马去探看王国的情形。王国身中数箭,面朝地倒伏着。士兵将他翻过身来,一探鼻息时却无鼻息,只有献血从几个伤口里奔涌而出。王国已死,死在了段煨箭下。

    王国一死,余下的四千多骑都乱作一团。当即有人质问段煨道:“段校尉,你射死王国,意欲何为?!”

    段煨道:“王国不是神威天将军的对手。王国已死,我欲率部投降神威天将军,有不从者,皆如王国!”

    这时,跟随王国出营作战的叛军都懵了。他们被挡在营门之外,营寨里是一心想要投降的段煨,营寨外是如狼似虎的马超,他们却夹在中间。

    很快就有机灵的人知道事不可为,立即高喊道:“校尉,我愿意听从你的命令!”

    有人做出榜样,就会有人盲从。那个士兵一说后,其他人也都鼓噪着答应了投降之事。段煨立即命令打开营门,不是放这些叛军士兵进来,而是率领其余的五千骑从营中出来,与这部汇合,一并下山去。

    马超看南山上,王国突然被部将射杀,就很惊讶。又隐隐约约听见那个反水的部将声言言投降于他,颇为惊喜。马超粗略地点数了一下方才交战叛军阵亡的人数,死在深沟和箭雨之下的叛军士兵不超过一千骑。这意味着如果那个反水的部将一旦投降,他等于是又可以得到一支大军。

    不过,这时候马超多疑的劲又上来了。马超发现自己自从穿越之后,总是疑神疑鬼,精神紧张,老是怕一个不小心,这次穿越之旅就以他的被杀而结束。马超知道,归根到底他还是太害怕了。

    马超开始疑心,若是这叛将是以射杀王国的方式诈降的话,那可就太危险了。因为叛将射杀王国,就自然而然地赢得了他的信任,他马超就不会对这叛将的投降有什么防备。而叛将却趁势从山上俯冲而下,就可轻而易举地把他的部曲冲溃。

    于是马超决定作两手准备:一面命令麾下部曲继续保持战备状态,一面也准备万一叛将是真心投降,就顺势接纳。

    却看段煨这边,他正整理好叛军,好下山去投降。却在山上看见马超部曲的阵型始终不变,仍然紧紧绷着,刀枪在手,弓箭上弦。段煨知道,马超估计是在防备他诈降。段煨咬咬牙,命令部下全都把手中的武器给扔下山去。

    兵器扔下山去,激起一片“乒铃乓啷”的声音。马超放下了心来。

    马超喊道:“射王国者何?何不速速通名,来见本将?”

    段煨心中大喜,他知道杀掉了王国就是没有回头路了,只能在投奔马超这一条路上走到黑。马超肯接纳他,段煨自然高兴。

    段煨先在马背上深深一拜,回道:“败军之将段煨段忠明,拜见将军!”

    马超一听,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忽然想起了董卓麾下有一部将,就是段煨。马超这才终于想起了段煨。段煨是武威姑臧人,在历史上曾诛杀李,可见有将才;而且他治军严厉,从不骚扰百姓,还勤修田桑,与民休息。这在命如草芥的乱世里很难得。

    马超也浅浅一拜,道:“汝既然射杀王国,是何缘故?”

    段煨心想你不都知道吗?但还是恭敬地道:“王国愚蠢,如果采取末将之计,在平地上筑起营寨,就可凭借南山之险、北水之固以抗拒将军。然而末将之计,王国却不能用。末将就知道王国必败于将军之手,终不可靠,故而欲降将军。”

    马超一听就更为高兴了,这段煨能看出王国布营的缺陷,看来十分有智谋。当下马超就想答应段煨的投降请求。

    然而这时,一直陪在马超旁边的庞德却拉住了马超的手。马超回首看庞德,不知庞德阻止他是何道理。庞德却附耳过来,小声地道:“少主,且容末将与他言语。”

    庞德一向寡言少语,做事也都不动声色。马超不知庞德这时是怎么了,但本能地还是选择相信庞德,对他点了点头。庞德喊道:“段煨,你今日因一己之私,可轻易背叛韩遂、诛杀王国。谁知你投靠吾主之后,会不会故态复萌、故技重施?”

    段煨立马大急,全身冒汗。马超也明白了庞德的意图,也不再言语。

    段煨见马超不言语,看来是在怀疑他了。杀掉王国就是堵住了退路,他只能选择投奔马超了。段煨立即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喊道:“将军,末将是真心投靠,还望将军收留啊!”

    马超见段煨喊声里都带着哭腔,急的都快要哭了,也有些不忍。他不语,扭头看了看庞德,示意他差不多就行了。然而庞德却不管,又喊道:“段煨,你反复无常,擅杀上官,却要吾主如何能相信你?”

    段煨紧张得吞吞吐吐的,说不出句整话来,急得双目泫然欲泣。

    庞德看段煨那样,又小声地道:“少主,现在可以了。末将接着命他认少主为主,他若认主,少主就顺势答应他。这才能让他完全与韩遂割裂开,让他死心塌地地为少主卖命。”

    马超这才明白庞德的良苦用心,拍了拍庞德的肩膀,笑道:“令明,多谢了。”

    庞德微笑道:“少主言重了,末将本该为少主分忧。”

    马超点点头,庞德就喊道:“段煨,你若想自证,何不认吾主为主?”

    马超一喜;段煨更是大喜,急忙就在地上拜倒,口中喊道:“末将段煨段忠明,愿奉将军为主,还乞接纳!”

    马超佯装犹豫了一下,半推半就地道:“好吧,本将勉强答应了。”

    段煨大喜,在地上拜了又拜,当着数万人的面就喊道:“段煨拜见主公,今后段煨这条命就是主公的了!段煨定会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马超也欣喜地道:“段将军可速速请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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