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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用玻璃杯喝茶     异世三国txt下载     异世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意乱情迷

    史辛走后,从刘彻身后的屏风处转出一个女孩。女孩端庄大方,一脸正气,正是蔡琰。

    “文姬啊文姬,朕真是后悔把你请来……想不到史辛那么决绝。他拒绝朕的要求倒无所谓,最重要……”

    蔡琰突然打断了他说话:“陛下,他拒绝你的要求真的无所谓吗?既然无所谓,又何必请他来,还哭成那个样子。这也罢了,你把我请来,不是多一个人看你笑话?”她淡淡道来,声音不大,却让刘彻难以反驳。

    “朕少了三个人,还有另外三个人可以选择。而文姬你……”刘彻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你是朕的未来皇后,这是你作为圣女的使命,你有其他选择吗?哈哈……哈哈哈……”

    蔡琰面无表情,朝狂笑中的刘协一拱手,“文姬先行告退!”

    狂笑中的刘协中气不足,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好不容易咳完,又开始神经质地大笑起来,边笑边喊:“你没有选择,哈哈,你永远是我的。”

    蔡琰早已习惯这样的皇帝,她对笑声充耳不闻,心急如焚地冲出皇宫,找寻史辛的身影。

    “师兄……你就那么讨厌我?”

    蔡琰一直躲在屏风后,当她透过薄纱看到史辛时,整个人都痴了。这差不多两年的时间里,两人朝夕相对,何曾试过分别得那么久?

    那天她在钜鹿城外跳上马车,立誓一辈子再也不见史辛。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使命,她爱他,就应该离开他。

    但马车离钜鹿越来越远,她的心就越往下沉。但她知道自己的处境,也不说话,每天只呆呆地看着天空,想让时间快点过去,好让她淡忘史辛。

    回到洛阳之后,卢植无意中透露史辛会回来洛阳参加选拔赛的消息。本以为自己已经心死的蔡琰,心思再次活络起来。她追问史辛来洛阳的缘由。

    这当然是卢植搞的鬼。他那天看完史辛的比赛后,惊为天人,绞尽脑汁地让史辛前往洛阳参加选拔赛。他人老鬼精,一眼就看得出史辛和蔡琰情愫早生,但他是儒术大家,骨子里只认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在他心目中这两人时间一久就会淡忘。到时蔡琰嫁给皇帝,再觅一贤淑秀丽的女子给史辛,这桩事就皆大欢喜了。

    他自以为想通了之后,把蔡邕的亲笔书信拿出来,叮嘱张角,蔡邕的亲笔书信只有三封,代表了圣教最大的诚意。第一二封分别给了荆州书院和颍川书院,就连四大家族都没有收到,只是普通的邀请函而已。

    蔡琰盼星星盼月亮地把史辛盼来,不想两人重逢的日子竟然是报名那天,蔡琰甚至都来不及跟史辛说上一句话。

    更要命的是,史辛知道了她的身份,其余都没关系,但她是未来皇后这件事,对史辛的打击肯定很大。

    报名结束之后,蔡琰急匆匆地赶去天师教分部,却一连等了好多天都看不到史辛人影。她以为史辛故意躲着自己,不由得伤心欲绝,离开了天师教分部。

    到了今天,又突然接到献帝的邀请,让她说服史辛效忠朝廷,如果办成了,或许可以考虑下免却她当皇后之事,蔡琰惊喜之余,当然欣然前往。结果史辛时看到了,却也听到了史辛那句决绝的话。

    “只认识陈冰,不认识蔡琰……师兄,你是当冰儿死了吗?”蔡琰心如刀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她泪如雨下。

    蔡琰发足狂奔,一下就赶到了天师教分部。门卫认得出是圣女,又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不由大惊失色:“圣女……你没事吧?请里面坐。”

    蔡琰平时都是端庄严肃,现在也不要形象了,哭着问:“师兄……史辛回来了吗?他在哪里?”

    “启禀圣女,史辛,周泰和二小姐早上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要不圣女进里面等一下?”

    “我……”蔡琰心乱如麻,顿时没了注意。

    正作没理会处,蔡琰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嘻嘻一笑,“咦?这不是蔡姐姐吗?怎么会在这里?你还哭了?何人如此大胆,蔡姐姐说出来,我帮你教训他。”

    蔡琰连忙擦了擦眼泪,转身看时,只见一个圆脸雀斑少年站在身后不远,义愤填膺的四处张望,真的像在找人出气。

    “哦!原来是刘禅刘兄弟,没事,我……丢了东西,急哭的,没人欺负我。对了刘兄弟怎么会在这里?”

    刘禅摸了摸硕大的脑袋,显得憨厚无比。他哈哈一笑,“我左右无事,在附近逛一逛。”

    蔡琰看到他憨态可掬,心情好了不少。她心想史辛迟早是会见到的,现在他在气头上,见了也未必是件好事。既然有周泰和张宁伴随,他也不会有事。

    刘禅年纪跟蔡琰相仿,只比蔡琰小几个月。他跟随刘关张三人寄居在太尉卢植府上,终日无所事事,到处乱逛,也不知到底在逛什么。刘备常常在卢植面前唏嘘叹息,生了刘禅这么一个愚钝的儿子,下半辈子是靠不着了。刘禅虽然也是脉师,而且继承了父亲的双股剑,但修为低下,做人更浑浑噩噩,每日睁眼闭眼就是玩和吃,在父辈们的眼皮底下没人敢欺负他,但一离开就会被人取笑作弄,有些甚至辱骂动手。

    蔡琰平时也跟他接触过,见他心思单纯,有事就护着他,关系良好。

    两人并肩而行,缓缓向旁边的圣教走去。

    刘禅笑嘻嘻地拽着蔡琰的衣袖,问道:“蔡姐姐,你丢了什么心爱之物?我帮你找。”

    蔡琰被一个男孩拽着衣袖,颇有不适,想挣脱时,看见刘禅天真无邪的样子,心想他就是一个孩子,也就算了。

    史辛出了皇宫,却不马上回去天师教分部,拍了拍周泰道:“幼平,我们去黄河边。”

    周泰大喜:“好啊,好啊。我这段时间一直想再去玩水!”

    “这次不是玩水,是去修炼。我想到一个给你们提升修为的办法。对了……这段时间你们的修为有进步吗?你不是选了高顺做导师吗?去了没有?”

    周泰有点失落,“我是去军营找他了,但被他以脉器不适为由拒绝。啊……对了,我倒忘记告诉你了。他军营外贴了一张告示,说招同时拥有剑和盾的脉师,到时史大哥可以去试一下。至于我们的修为……”他叹息一声,“并没有多大进展。”

    史辛顿时来了兴趣。高顺前世以陷阵营闻名,今世说不定也是一位攻防一体的脉师,到时必须去试试。

    只听周泰又道:“还有一件事没来得及告诉你,上次在白马寺普慈那老和尚给了我一部经书,叫金刚经,叫我们俩一起修炼。另外他给了我一部金刚拳法,叫我单独修炼。”

    “哦?那很不错啊……”史辛惊喜道,“你修炼了吗?感觉怎么样?”同时心想:普慈老和尚如此帮忙,出书又出力,他知道的秘密又多,哪天还得去一趟白马寺。

    “金刚拳法我修炼了,果然非常精妙,但我如今修为不足,尚不能发挥出全部威力。但是金刚经就有诸多不明白之处,到现在都还没开始修炼。后来我又去问普慈老和尚,他说金刚经和佛法有关,叫我提升对佛法的理解。史大哥,你看看……”

    史辛接过经书,用天眼通查看。

    金刚经:佛门宝典,修炼等级三等到六等,修炼要求,必须拥有至少一件防御型脉器。三等时,需资质80,防御85,佛法80;四等时需资质83,防御86,佛法85。修炼结果:三等时增加专业属性“佛法”5点;四等时增加专业属性“佛法”3点,增加基础属性“防御”3点。

    金刚拳法:佛门入门级拳法,修炼要求,必须拥有拳套型脉器。修炼结果,额外增加基础属性防御和攻击1点,增加专业属性“拳术”4点。

    看完金刚经和金刚拳法的介绍之后,史辛对佛门功法有了大概得了解。“佛门的心法和拳法,都以防御为主,修炼标准和增加的属性大部分也是防御和佛法。虽然金刚经只修炼到六等,但三等和四等增加的属性比太平心法多了3点防御。太平心法作为天师教的传世宝典,名头够大,可惜前两层总共才加了8点道术,不如金刚经来得凶猛,希望后面能发力吧。”

    史辛又用天眼通观察周泰和张宁的属性,看完之后不由眉头大皱。“周泰的修为从打完大比试到现在就上升了一等,变成二等六重。其他属性除了在黄河升了一点“水战”属性,和修炼了金刚拳法带来的好处外,其他一概没变。张宁的修为也低,才二等三重。不过不能怪他们修炼速度太慢,主要是我这段时间的经历太多,以致修为飞速上升。”

    此时张宁已经从周泰身上跳下,三人一起发力,很快就到了黄河边。

    看到周泰两眼发光,跃跃欲试的样子,史辛连忙制止了他,“我想到一个办法,你们看可行不可行。幼平精于水性,这就像猫天生善于捕鼠一样,是上天赐予的本领。而宁儿则善于操纵五行结界,其中有一项是五行水属性,我记得你曾轻易地把黄河水降下速度。如果你们两个结合起来,一起在水中修炼,或许有非一般的效果呢。”

    唐三

第七十七章 水底世界

    周泰尚未表态,张宁首先就脸色一变,“史……史大哥,你不是耍我吧?我平生最怕的就是水,你竟然让我进黄河里修炼?万一淹死了怎么办?我不去!”

    周泰知道张宁确实怕水,硬来的话不止有危险,修炼结果也会大打折扣。“史大哥,如果只我一人进水,宁儿在岸边施法,这样可以吗?”

    史辛踌躇道:“不是不行,但效果肯定没那么好。你想想啊,五行水属性可以给你附近的环境增加水属性,对环境进行调整,例如说增加或减少水的压力,改变水的方向。如果宁儿在岸边,这样是很难施为的,黄河水如此浑浊,她看不见水底的你,就难上加难了。”

    “我鼓励宁儿一试。在我的经历看来,人越到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越能发挥出潜力。你越怕水,当你克服水的时候,你的能力就有越大的突破。”

    最后,史辛见张宁仍然不肯松口,他的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既然宁儿不愿意,那周泰就自己进去吧。我相信你在几天之内就可以突破到三等……至于宁儿,就在岸边吧。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照你这样修炼,可能一个月也突破不了一重。”

    周泰喜形于色,“史……史大哥,真有那么厉害?那我现在就下去。”说完迫不及待地就想往下跳。

    史辛把周泰叫住,吩咐道:“你先不要急,慢慢听我道来。进去之后,你马上沉入水底,双脚稳扎下来,利用水的压力和冲力,对身体进行锻炼。你再用雷刚门的吐纳法憋气,按照你的水性应该能憋住一刻钟。憋气过程中,你可以修炼金刚拳法,或者内功心法等。等体内空气耗尽,再透出水面,换气完毕再重复以上的过程。”

    “唉……”史辛叹一口气,“可惜宁儿不进水里,否则在她的控制下不止可以增加水元素,还可以让空气进入水内,作呼吸之用,免去了来回换气的麻烦。这样一来,必然是事半功倍的效果。可惜啊,可惜……”

    张宁听到史辛一说,急得眼圈通红。但她看着滚滚波涛便觉得心惊胆战,一直紧咬嘴唇,说什么都不松口。

    周泰灵机一动,走到她旁边低声道:“我们可以去浅滩的位置试一试,其实水里很好玩,等你熟悉水性了,到时我带你去大海玩耍,里面有很漂亮的水底生物,你肯定感兴趣。”

    未等张宁回话,史辛一拍脑袋,心想确实是我操之过急了,想不到周泰看着粗豪,内心还挺细腻,按照他的方法,张宁说不定能同意。

    张宁来了兴趣,“什么水底生物?会不会是怪物……奥哟,好吓人!”

    周泰也没到过海边,最厉害就是在长江游泳。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去大海里畅游一次,领略下那种无边无际,无拘无束的滋味。至于海底生物云云,全是听人说的。

    见周泰哑口无言,张宁跺脚道:“你自己都没去过,还说带我去……”

    史辛搭嘴道:“大海是深蓝色的,一望无际。海里有珊瑚,五颜六色,很漂亮。有海草,就像树叶一样绿,飘于海底。有各式各样的鱼类,保证你会大开眼界。等退潮了,你会看见海滩铺着一层细细的沙子,脚踩进去有一种独特的麻痒的感觉,很舒服。你可以在沙滩里发现各种各样的贝壳,很漂亮,你可以找一个最喜欢的穿洞,挂于胸前当饰品。”

    “当然了,当你玩累了,可以在海里捕获一些水产品,海鱼,鲍鱼,虾蟹,鱿鱼这些都是非常美味的哦。你想想啊,看着海边的夕阳,海水金光闪闪,耳边传来不绝于耳的波浪声,足下踏着细纱,吃着滋滋冒着青烟的海鲜烧烤。哇……那种情景,想想都美啊。”

    张宁被史辛说得心旌摇曳,眼神里尽是向往。她喃喃自语,“不捉鱼,它们那么可爱。”她看看周泰渴望的眼神,心想:如果大海真的那么有魅力,我到时不会水性,也领略不到它全部的美。先到浅滩处试试也无妨……

    在史辛的带领下,他们找到一处浅滩,准备从这里下水。史辛为了表明自己的勇敢,也为了鼓励张宁,卷起裤腿,一脚踩了进去,“你看,我一点水性也不会,还不是……哎哟!”

    史辛只觉得脚下一阵虚浮,竟然踩在了一片淤泥之下。一片惊呼声中,史辛扑通一声掉了下去,顿时嘴里耳里灌满了腐臭的淤泥,狼狈万分。他心里着急,手脚并用想爬起来,却越陷越深。正慌乱间,衣领被周泰猛然提起,整个人像块大泥巴一样吊在空中。

    史辛用手一抹脸上,这才深呼吸一口气,气急败坏地喊道,“幼平,快放我到河里洗一洗,哎哟,臭死了。”

    周泰哈哈一笑,提着史辛的身子,提腿就走。周泰对这种地形显然很熟悉,每一次跳跃,总能找到合适的地方落脚,身法比在平地的时候灵巧得多。

    几个呼吸间,周泰把史辛放在水里,手却不敢离开他衣领。史辛边洗边骂,一不小心被灌了几口浑浊的黄河水,嘴里全是泥沙,一时不敢再骂。

    岸边的张宁看到史辛的狼狈样,哈哈笑了几声,忽然又面带忧色,等一下就要下水,不知自己会变成啥样。

    史辛被周泰拎回岸上,就像一只落汤鸡。待他缓过来后,却脸带喜色,仿佛一下子被河水浇醒了。

    “宁儿,这片沼泽地有丰富的水元素,你大可以先唤出九节杖,将水元素灌于双脚,靠水元素支撑整个身子。你身子轻,应该可以靠此在水面上行走,这样就不会掉到水里。”

    张宁大喜,“果然还是史大哥聪明。”她脱掉鞋子,露出玲珑小巧的玉足,同时祭出九节杖,上面水蓝色的宝石亮起。一阵水雾从沼泽中升起,迅速在张宁双足集结,不一会儿,将她整个人托起,让她稳稳地凌空停住。

    张宁又惊又喜,操控着水元素,在空中左右摆动,微风吹起,她淡黄色的裙子翩翩起舞,有如水中仙子。

    张宁毕竟是个小童,忽然玩心大起,真气加速运行,脚下的水元素变得大盛,托着她往空中飞去。

    “小心啊……”史辛提醒的声音未落,张宁在空中惊呼一声,摔了下来。

    周泰瞅得真切,准确无误地把她接住。

    张宁从周泰身上跳下,拍拍胸口,仍然心有余悸,“吓死我了,怎么会这样?”

    史辛想了想道:“我猜测有两个原因:第一,你离开了沼泽地,水元素变弱,第二,你真气不足,支撑不了你的体重,你要知道你才二等修为,跟普通人区别不大。只有贴住水面,再提高你的修为,这个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张宁点头道:“原来如此!”她定了定神,再次将水元素集结,缓缓向前飞去。

    张宁在黄河边站定,向旁边的周泰点了点头。

    周泰会意,扑通一声跳下水里,溅起一朵朵浪花。

    张宁再次向前,在她进入黄河的一刹那,下方的黄河水刹那静止,随后河水向四边退去,露出一个深坑。张宁深呼吸一口气,身子缓缓下降,不一会就置身于深坑当中。她的身位越来低,最后整个人埋进水里,陷入到滚滚河水当中。

    周泰面色凝重,待张宁在水中停稳,他再次将头露出水面,深呼吸一口气,再一头扎进水里。

    水里的世界是奇妙的,也是简单枯燥的。这里挡住了陆地上的花花世界,到处一片混沌。在水里修炼,免却了许多外界的滋扰,只需要面对来自水的压力。

    张宁进去的时候周身就像个大水泡,周围的空气可以拱她呼吸。她忍住恐惧,睁开眼睛来看。靠着九节杖发出的蓝光,她能看见周围呼啸而过的浊水,偶尔飘过的枯枝,烂叶,水草,也有居民丢弃的杂物。她极力张望,依稀可以看见周泰在前方不远停着,双足深深扎在水底的污泥里,努力地平衡着自己的身形,看得出有一丝吃力。

    “周大哥水性这么好,看上去也不轻松。我得过去帮帮他。”张宁加速真气运行,周身形成一个水蓝色的保护罩,缓缓向前驶去。

    沉于水底的周泰脸色更加凝重,周身衣物,头发被强劲的水流冲得左右飘摇。他紧闭双眼,沉住呼吸,努力地适应这里的环境。这里对他来说既熟悉也陌生。熟悉者,他生于水边,对河流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就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陌生者,他以前从来没在这么汹涌澎湃的河流中修炼过,这里的水压,暗流,泥沙都不是在小江小河可以比拟的。

    周泰感受得到张宁的接近,转头向这边点了点头,示意她注意安全,然后聚精会神地准备运功修炼。

    张宁看得一阵,正要学周泰闭着双眼修炼,忽然感觉左手侧一股非比寻常的力量涌来,她大吃一惊,靠着在水中异常灵敏的触觉,她感觉这股力量如果撞到身上,她和周泰必将陷入难以控制的绝境。

第七十八章 张宁的决心

    原来那股冲过来的大力,正是黄河底的一股极强的暗流。他们第一次从渡过黄河,周仓就提醒过黄河里面有暗流,即使他水性极佳,而且有四等修为,也差点中了招。

    海洋,河流里暗流不断,表面风平浪静,底下有可能凶险万分。有句话俗话说得好,“往往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就是说水性好的人往往会忽视暗流,从而发生意外。

    面对即将来临的危机,张宁经验不足,方寸大乱地懵在原地。周泰见机得快,他嘴里说不出话来,只好向左跨出几大步,双手一摊已经祭出了暴烈拳套。

    周泰双拳迎上了那股暗流的前端,虽然只是前端,但冲力已经非常之大,他的双拳根本接不住,整个身体向张宁冲去。

    周泰暗叫一声不妙,身体灵活一转,像鱼一样向后激射,比暗流先一步来到张宁身前。他双足深深插在河底里,暴烈拳套再次黑气大盛,一招双龙出海,带动着大量被引动的河水,一左一右轰向暗流。

    此时的张宁也已清醒过来,她眉头紧锁,娇叱一声,九节杖蓝光大盛,被周泰引动起来的两道河水在她的加持下,猛然加速,冲击力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周泰的天赋在于水战,也就是在水里会发挥出优于常人的实力。而张宁擅长的是调动五行之力,是可以控制水的。黄河的水元素远比在陆地时丰富,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调动和控制大量的水元素为她作战。

    周泰这两下的动作做得有点大,体内氧气加速消耗,头脑本来就有些眩晕。在两道呼啸而过的水流的冲击下,差点被冲翻。

    “宁儿造出来的声势,竟然比我还大。如果她成长起来,战斗力一定很强啊。”不容周泰细想,前方三道水流已经剧烈地撞在了一起。而氧气耗尽的周泰终于难以支持,咕咚一声喝了一口带着大量泥沙的黄河水。

    张宁在他身后看得真切,连忙飞上前去,把周泰整个身体也包在保护罩里。

    此时三道水流已经剧烈地撞在了一起,撞击点分出数股强劲的细流,犹如利箭一样,向四面八方激射而来。有两道射到张宁的保护罩上,竟然透了保护罩,尽数射在挡在前面的周泰身上。

    周泰一一挡住水箭,但喘不上两口气,忽然又大声吼叫道:“快……快升上去。”原来他们并没有打退暗流,数股细流之后,暗流依然汹涌而至。

    张宁面色严峻,精神从来都没有如此集中过。她是天师教二小姐,而且从小胆小,被教中长辈宠爱呵护,哪曾遇到过这种生死局面?不知是出自本能的,还是被周泰提醒的,张宁的九节杖发出强盛的蓝色光芒,保护罩包住两人,加速上升,嗖一声飞上了水面。

    也就在此时,张宁只觉丹田一阵空虚,她经过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再也支持不住,脱力摔倒在周泰怀里。九节杖蓝光瞬间变得微弱,最后消失在张宁的手上。

    周泰跟张宁的操纵水元素不同,他全靠自身强壮的身体跟水流对抗,经历刚才那一下,他也是筋疲力尽,抱着脱力的张宁缓缓走回到岸边。

    此时史辛早就在岸边守着,接过张宁轻轻放于地下。周泰重担卸下,立即倒在地上,呼呼喘着大气。他看上去疲累不堪,脸上却洋溢着兴奋。

    “史大哥,你教的法子真是有用。水底下这一番经历,我的修为竟然上升了一重,收获太大了。”

    张宁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苍白着脸,只断断续续道:“我……两重……”

    史辛惊喜道:“两重?”

    “不错,是两重。不过也被吓了个半死。史大哥,有没有更平稳一点的修炼方法?这样太吓人了。”

    史辛哈哈一笑,随即正色道:“富贵险中求,在险境才会发挥出最大潜能。何况在水中最适合你和周泰修炼,虽然惊险了点,但只要小心谨慎,循序渐进,就不会有意外了。”

    张宁的资质有87,比周泰高了4点。她的悟性无疑是很高的,但她也有很大的缺点。在明知道修为可以快速上升的情况下,她依然寻求其他方法,抗拒这种修炼方法,就是她多年的修炼习惯造成的。天师教二小姐,第一继承人的名头给她带来的是懒散,求稳,不求上进。如果她不是这样的性格,她的修为不止这么低。

    听了史辛的话,张宁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道:“好……吧。”

    史辛知道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的,虽然张宁嘴里应付着,但到时又会懈惰起来。如果张宁这个时候不重视,会严重影响周泰的修炼进度,因此张宁的想法必须改变。

    这个时候,哪怕是张媚娘出现,张宁也不会心甘情愿地修炼的,唯一能改变的,只有周泰。

    周泰憨直,但并不傻,史辛给他使的眼色他懂。等史辛借故暂时走开之后,周泰坐了起来。他望着前方不远处涛涛黄河水,不发一语,只怔怔出神。

    史辛走后,两人的气氛突然沉默起来。

    张宁偷眼望向周泰,见他双手抱膝坐在地上,身上的河水犹自未干,身上更沾满了泥沙,他竟然浑然未觉。她见气氛有点尴尬,于是小声道:“周……周大哥,你在想什么?”

    周泰低沉着声音道:“我在想一些事情。”

    “什……什么事情?”

    “我在想,人与人还真是不一样。我自小父母双亡,跟奶奶相依为命,家里一贫如洗,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而你,大名鼎鼎的天师教二小姐,天师张角的继承人,身家显赫,锦衣玉食。我拼了命修炼,只为有一天能出人头地,靠自己的双手你能吃得上饱饭。而你堕于修炼,认为那样辛苦,会危及生命。”

    张宁皱着眉,不满道:“我都答应史大哥修炼了,你还要说什么?你就顾自己的修为,却毫不把我的生死放在心里。史大哥可以劝我修炼,但你不可以,因为刚才是我救你出来的。”她说到后面提高了声音,大声地对周泰吼着,还哪有半分胆小怕事的样子。

    周泰冷冷地看着她,忽地站了起来,跪下给她磕了三个头,“这三下是答谢你救命之恩的。如果你生命有危险,我也会救你的……”说完站了起来,坚定不移地走了出去。

    张宁咆哮道:“你这算什么意思?跟我划清界限吗?你回来,你给我回来说清楚。”她的大小姐性格全面爆发。

    周泰转过身,继冷冷道:“你继续这个练功态度,不止害了自己,也会害了他人。天师教由你来继承,你作为教主没能力保护教众,是为不仁;史大哥说过,以后肯定会天下大乱。你不能报效祖国,捍卫民族自尊,是为不忠与不义;你没有继承父亲的事业,将他的心血毁于一旦,是为不孝。上天给了你诸多优待,天赋更比很多人都好。但你偏偏要做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最后,他冷哼一声,“你让我说清楚,你自己又想清楚了吗?”

    “我……”张宁被周泰问得哑口无言,脸上阵红阵白,定定地站在原地。最后她终于服软,带着哭腔道,“我从未想过……也从没人提醒过我!”

    周泰摇头道:“他们可能认为你年纪小,过段时间再告诉你,不忍心过让你早地了解到世间的残酷……但既然你偷跑出来了,就应该长大了。不然再回到天师教,别人就会在背后笑你,'你看二小姐,出去经历那么多,还那么幼稚'。难道你想看到这种情景出现吗?”

    “人们常说,能力越大,责任就越来。但反过来说,责任越大,能力就要越大。你要时刻记住,你是要继承天师教的人,你负责很多人的身家性命,你比普通人更需要变强。”

    “责任越大,能力就越大?”张宁喃喃念着这句话,仿佛要铭记在心底。

    周泰见说得差不多了,伸手握住张宁的柔夷。张宁脸色一红,假意挣扎几下,最后只好任由他抓着。

    两人四目相对,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情意。周泰笑了笑,把张宁拥入怀中,真诚道:“我希望你支持我,帮助我,我们一起在水底修炼,携手共进。你可以答应我吗?”

    张宁被周泰强壮的身体包围着,从他身上传来一阵阵热力,烧得她脸颊发烫,声音就像蚊子一样细,“周……周大哥,对不起……刚才我还说了你!谢谢你点醒了我,我答应你!我以后一定会努力的!”

    两人拥抱多时,微笑着分开。

    这时,史辛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哈哈一笑,“你们看,这就是我们的晚餐了!”手中一提,两只肥大的兔子被他提了起来,后腿乱蹬。

    史辛不说还好,经他一说大家都觉得肚子饿了。当下宰兔的宰兔,生火的生火,一顿有条不紊的操作之后,兔子被架在了树枝之上,烤了起来。

第七十九章 史辛的规划

    史辛认为回去洛阳麻烦,就在附近寻得一户人家,借住了下来。这户人家见三人是洛阳来的脉师,当下不敢怠慢,把家里最好的食物和衣裳奉上,还腾出一个房间让他们暂住。

    史辛和张宁都是有钱人,给了这户人家不少银子,总之皆大欢喜。

    黄河底下练功几乎没有白天夜晚之分,唯一的区别就是白天气温高点,晚上气温低。但这对于脉师来说都不算什么难题。

    周泰和张宁没日没夜地修炼,反正累了就躺下,休息好了再起来。自那次被周泰说服之后,张宁再也不耍小姐脾气,努力跟着周泰的脚步。

    他们量力而行,步步为营地向前推进。在三天之后就离开了浅水区,向前走了一丈。这里的水压更大,暗流更多,对他们的修炼更有好处。

    也就是在这天之后,周泰的修为突破到三等,让他喜不自胜,对史辛的智慧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自三等以来,周泰开始修炼金刚经。

    不知是普慈老和尚独具慧眼,看出周泰有佛门“慧根”,还是他时常捧着金刚经研读所致,他在升上三等之后佛法这项专业属性竟然也达到了79,差一点就能修炼金刚经了。

    周泰升上三等之后的第七天,张宁紧跟其后,也升到三等。

    升级之后的两人明显不一样了,气质变得沉稳,智慧忽然也开窍了许多,对自身,对修炼都有了不同的见解。周泰越发雄壮强健,有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气魄,而张宁则变得飘逸出尘,站在水面上就如凌波仙子。

    史辛这几天一直在修炼金刚经,等张宁升到三等之后,他也终于把第一层修炼完毕,专业属性“佛法”增加5点,变成85。这天把他周泰叫来,介绍金刚经的修炼方法。

    “幼平,佛教传自天竺,他们的功法与我们中原不同。金刚经的练法与我们寻常的内功心法也是大相径庭。修炼的时候,它不是盘腿坐下,而是以一些奇怪的姿势,或站立,或蹲下。就像这样……”史辛向右跨出一大步,左腿平伸,右腿与地成直角,同时身子向右转。左手置于左腿膝关节处,右手高举,同时张开五指,反掌与目相对。

    史辛边做动作边解释:“第一层时是这个姿势。周身真气化作四股,分置于脚心和手心,随着动作而慢慢像躯体靠近,最后真气汇于丹田,再分散回脚心手心。此为一个动作的循环,同时也是真气的循环。”

    史辛认得出,这跟后世的瑜伽动作非常相象,怪不得都是传自印度。

    说完功法,史辛又向周泰解释金刚经里面所包含的禅意:“金刚经心法有四层。从三等脉师开始修炼,一直到六等脉师。这四层功法,对应的是堪破四层佛境。即: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我相者,即在五蕴法中执著有一个实在的我,有我之所有;人相者,因为执著有实在的我,站在我的立场,就称他人为人;众生相者,与我对待的众生不止一个,所有人及非人的差别相,是为众生相;寿者相者,即在一期的生命中,执著寿命的长短。”

    “修炼金刚经的过程,也就是领悟佛法的过程。普慈老和尚说你有慧根,应该是有一定根据的,你现在可以修炼了。”

    周泰双手接过金刚经,脸上虔诚而神圣,“阿弥陀佛!近日我也一直在研读佛经,史大哥这一番解释仿佛拨云见日,让我对佛法有了新一轮的见解,多谢史大哥!”随后又唏嘘,“想不到我跟随师父学习许久道术依然一窍不通,却能在佛法上有所领悟,果然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人生充满意外。”

    就在此时,史辛听到神识提示:周泰在你的提示下,专业属性“佛法”上升1点,达到80。领悟一个普通天赋“佛法.熟练”。由于佛法的不断改造,资质上升1点,变成84。

    张宁看着周泰越发庄严的表情,仿佛一个圣人般让人不敢侵犯。她好奇心起,问史辛:“史大哥,你给我解释一下佛教吧,跟我们道教有什么不同?”

    史辛微微笑道,“佛教很早就在天竺一带传播,但真正在汉朝开宗立教,是在明帝年间才开始的。佛教讲求轮回,缘起,度己,度人等思想,还有各种戒律,是一门非常完善的学术。”

    “戒律?我道教从来不强制任何教条,因为每个人都不一样,因材施教。只要你学道,修道,行道,那就是我道教的同道中人。嘿嘿,果然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那你说说都有什么戒条。”

    “佛教的戒律,其核心内容为:一心向善,诸事莫恶。其中有五戒和十善是必须要谨记并执行的。其中五戒是: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十善是:不杀生、不偷窃、不邪淫、不妄语、不两舌、不恶语、不拍马、不贪婪、不恼怒、不背离佛法。”

    “五戒和十善的前四条是一样的,不能杀生,一切有生命的生物都不能害其生命;不可偷盗,谋人财物;只走正道,不走邪路,也不能娶妻生子,或者玩弄女性……”

    史辛说到这里,本来听得挺有兴趣的张宁瞬间脸色大变,颤声道:“怎么修炼这种内功心法不能娶妻生子的吗?那……那……”她脸色顿时变得凄苦,怔怔落下泪来。

    史辛开始时一愕,想通之后又哈哈大笑,“放心吧,是真正的佛门弟子才不可娶妻生子,周泰又不是光头和尚,他当然可以娶你当夫人了。”

    张宁脸色通红,啐了一口,偷偷把眼泪抹去,却兀自嘴硬,“谁稀罕他娶我了!哼!”偷眼看向周泰时,只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研究金刚经,她和史辛的说话一句都没听进去。张宁白了他一眼,低声嗔道:“呆子!”

    史辛正色道:“上次幼平说过,高顺的军营在招人,我明天想去试试。这是我留在这里的最后一晚。对于你们日后的练功,我有些建议。”

    周泰和张宁这段时间的突飞猛进,与史辛的指导有着直接关系,听说他有建议,当然凝神静听。

    “步入三等,修炼的速度会降下来一点,但也不会降下太多。我相信一个月后,你们就会修炼到黄河中心,那时修为应该会上升三,四重左右。但黄河中心是水压和暗流最强劲的地方,到了那里再修炼一个月,你们的修炼大概已经到达瓶颈。这时你们要改变修炼策略。如果遇到暗流,宁儿要借助暗流的力量,一起对幼平施压。又或是幼平借助暗流来反攻宁儿……”

    张宁倒吸一口凉气,“史大哥,你不是认真的吧?”

    史辛笑笑道:“不开玩笑。那时你们大概就是三等六七重的脉师了,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和经验去面对这种情况。大概两个月后,你们的修炼再次达到瓶颈,你们需要逆流而上,专门挑选水流急,难度大的地方修炼。直到这个地方……”他拿出一张纸,按照自己的记忆划出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叫壶口,处于秦晋峡谷的南段。你们既然沿着黄河而上,肯定能找到的。”

    “这段河流是黄河最湍急的地方,势若万马奔腾,又如天崩地裂。这个地方够你们修炼很长一段时间了。到时你们的修为会有一个质的飞跃,更到达最大的瓶颈,黄河于你们已经没用了。这时你们回到洛阳,离选拔赛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我们跟在钜鹿一样,组队训练,为选拔赛做最后的准备。”

    史辛这番安排,时间地点方法都安排得精确无比,最后还周全地把组队训练算上了,仿佛亲眼见到一样。周泰在普慈的引导下,早就认识到史辛的厉害,还不至于太惊讶,但张宁就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史辛的师父是灵宝派掌门葛玄,一个医者和炼丹师,怎么会教出如此厉害的徒弟?当张宁就这个问题问向周泰时,周泰却一脸平静,仿佛事情本该如此。

    周泰回答道:“不止史大哥,其实陈大姐……不对,是蔡琰姑娘,她也非常厉害。她的琴声控制的绝技,完全是她自己悟出来的,根本就没有师父。你看过她比赛的吧,连周瑜都不是她敌手,这是多么的天资聪颖。还有葛洪那个小子,简直就是鬼灵精,资质一点都不比他两个师叔差,这可是史大哥亲口说的哦。他现在还没开脉,等他真正成为脉师,我们就可以看到那小子的逆天表现了。”

    “至于为什么灵宝派的人这么厉害,我就说不清楚了。但多多少少跟史大哥的存在有关。这就是佛门中所说的因果关系吧。史大哥,蔡琰姑娘,葛玄仙翁,哪怕是葛洪,都是互为因果的关系,缺一不可。”

    张宁脸色一沉,“周泰,你不要在我面前再提佛门,不然我不理你了。”

    周泰愕然道:“这是为何?我正想跟你探讨灵宝派厉害的原因呢……嗯,应该把我周泰也算进去,我也是因果关系的重要一环……”

    张宁只觉头脑嗡嗡声响,不由一脚踹了过去,大喝一声,“闭嘴!”

第八十章 绝命竹林

    史辛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黄河岸边。临别之际,周泰知道这一别要一年多,他走过去用力地抱了抱史辛,“史大哥,保重!”。

    “你也是!”

    男儿间的道别,显得深沉而寡语。

    周泰之后,张宁上去拍拍史辛的肩膀,用大人的口吻吩咐道:“史大哥,回去洛阳后好好把蔡姐姐找回来。皇帝又怎样?大不了一走了之,世界之大,何愁没有容身之所?”

    史辛苦笑道:“这哪是我可以控制的。蔡姑娘顾全大局,以身献国,这种高尚的节操,岂是我们凡夫俗子可以高攀的。”

    张宁想再劝,史辛摆了摆手,“没事了,你一个小女孩哪懂得大人的世界。幼平,照顾好自己和张宁,我走了!”

    张宁正想争辩“你也大不了我多少……”

    岂料史辛大袖一挥,转身走去。

    洛阳周围有两大军营。一个是董卓嫡系凉州军团,由董卓领导,郭汜李傕樊稠三人做副手,李儒贾诩为军师,配以猛将华雄,少年将军张绣,徐晃等,的确人才济济。凉州军团的大营驻扎在洛阳的西面。

    第二个是并州军团,由汉朝脉师第一人吕布领衔,陈宫为军师,辅以大将高顺,以及张辽为首的八健将。并州军团的军营驻扎在洛阳的南边。

    洛阳城有两道天然屏障,一是北面的北邙山,而是东面的皇家狩猎森林。

    史辛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从西边走。那里虽然离凉州军团比较近,但是旅人不断,就算遇着李儒,他也会顾忌名声,不会对自己下手。而东边靠近皇家狩猎森林,大家都知道那里有两大毒士,人迹罕至,碰上李儒就危险多了。

    史辛运起六博步,脚下生烟,飞速向洛阳西门赶去。只要进了洛阳,再转而向南,那里就是并州军团的大本营,危险就少了许多。

    行不多时,只见旁边一片不大不少的竹林挡住去路。史辛记得第一次来洛阳的时候也穿过这边竹林,不远处就是洛阳的西门。

    就在史辛犹豫着该穿过竹林还是绕过竹林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把阴仄仄的声音道:“臭小子,这片竹林不错吧?作为你的埋身之地,算便宜你了。”

    “李儒!”

    史辛汗毛竖起,全身血液仿佛刹那凝固了。“妈的,真是冤家路窄,怕什么来什么!”

    史辛也不回头,哈哈一声,“前……”忽然发足狂奔,一溜烟跑进了竹林里。

    “臭小子,竟然又玩这招!”李儒猝不及防,又被史辛耍了一把。他一声狞笑,追了上去。

    竹林之中,史辛迈开了六博步穿梭在茂密的竹子当中,李儒亦步亦趋地跟随。他仗着身法灵活,身子又小,好几次差点被李儒抓住,都被他堪堪避过。

    “再逃也不过是垂死挣扎。”李儒的声音始终不离史辛身后半丈距离,“在你离开皇宫那一刻,我就盯上你们了。如果你回去天师教,我还忌惮天师教,不敢轻易下手。但谁叫你作死,要来这荒郊野外呢?在黄河边好好待着,也没那么快死,毕竟我也不懂水,要是把你杀了,他们两个会溜进水里,那我就一筹莫展了。我在黄河岸边等了你十天,就是等这个机会,你不会再逃得了。”

    史辛暗叫一声大意,李儒在旁窥视十天,竟然一点都没察觉。但转念一想,以他六等的修为,就算自己特意去找,也未必能找到,何谈察觉?

    又听李儒冷笑道:“听说你修为升到四等了,真是可喜可贺!贾诩那老狐狸肯定帮忙不少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吗?奇货可居!他看到你两个脉器,自然当做是宝贝,何况他明知道我与你为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哈哈,我就偏偏要毁掉他的这个'奇货',看他怎么办。”李儒声音突然升高,身形如鬼魅般欺近史辛背后,右手漆黑的忘忧手套已经拍向他背心。

    “看毒剑!”史辛头也不回,刺出一剑。不是他托大,而是他根本不敢回头,因为一回头,前路肯定被李儒封死,那时要逃走就不可能了。

    李儒听到“毒剑”二字,大吃一惊。看到迎着掌心而来的天子剑,两者马上就要碰上,他猛然收起右掌,身形骤然停住。

    上次在百花谷,李儒用两只手指夹住天子剑,因此中了剧毒。那次有忘忧手套保护尚且差点吃个大亏,这次如果不小心刺中皮肉,那还得了?有了前车之鉴,他哪敢轻易碰到史辛的脉器。

    李儒这一犹豫,史辛又逃出一丈多远,离竹林边缘已经不远。过了竹林不远就是洛阳的西门,那里人来人往,要下手就不容易了。

    李儒定睛看了看史辛的天子剑,发现其颜色赤红,与那天墨绿泛红的样子大相径庭。“这小子练的并不是攻击型毒功,而是防御型毒功,因此他的脉器上没毒!”

    李儒如梦初醒,随后老脸一红,三翻四次被一个小孩耍弄,他忍无可忍,暴喝一声,一个飞跃之下已经来到史辛身后,双掌齐出,轰向他后背。

    李儒这一掌凝聚了全部功力,挡在身前的几株竹子尽数被刮到,竹叶沙沙落了一地。

    史辛几乎全身上下都笼罩在掌风之中,知道如果中掌,绝对没有幸免之理。危急之间,史辛脚下一滑,快速向前摔倒,竟似踩到了什么滑不溜秋的物事似的。

    其实他不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而是同时运用了六博步的滑字决和横字决,这是他在危急关头想出来的保命方法。

    强劲的掌风加速了史辛的动作,在他快要跌倒在地的时候,他伸出双掌往地上一撑一扒,双脚同时一蹬,整个身体就像离弦之箭,横着飞一般地向前冲去。前进过程中,他双手双脚不停,在竹子上一拉一蹬,保持高速前进的姿势,像极了一只高速攀爬的猴子。

    史辛抓住竹林边缘的最后一支竹子,嘿的一声,整个人腾空而起,向前方激射而去,脚踏实地的时候,已在一丈之外。

    史辛快,李儒也不慢。当史辛双脚离开竹林的一刹那,李儒右手差点就抓住了他的脚,最后因为韧性十足的竹子一挡,又被他逃过一劫。

    竹林这一段逃亡,惊心动魄,史辛仗着灵活的步法,可遇不可求的环境,以及多番用计,终于逃过了李儒的追捕。

    出了竹林,地势猛然开阔,洛阳城那高大壮观的城墙已经隐约可见。

    “还差一点,加油!”史辛咬紧牙关,全力奔跑,脚底因为用力过度而隐隐生疼。

    “受死吧!”平地之上,李儒高等级脉师的优势终于显露了出来,在史辛逃出两丈之外时,再次赶上。

    李儒化掌为爪,忘忧手套在阳光下显得乌黑发亮,只已靠近史辛身边,便发出一阵异香。

    史辛知道这是李儒的植物系毒素发出的异香,一般人闻之即中毒眩晕,碰到的话更是立时毙命。可是史辛身受多种毒素锤炼,早已是百毒不侵,对这异香有天然的免疫力。

    即使李儒的毒素对他无用,但六等修为岂是他能正面抗衡的?面对李儒这快如闪电的一抓,史辛无可奈何,避无可避,只得将真气灌注到天子剑,嘿的一声暴喝,反手迎上了忘忧手套。

    “哈哈!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李儒狞笑着,化爪为拳,对准了天子剑的剑尖轰了过去。

    六等修为和四等修为,在脉器上的差别是巨大的。忘忧手套和天子剑甫一接触,天子剑上的红光便立即暗淡下来,仿佛一只山羊对上了狮子,只能俯首称臣。而忘忧手套这只狮子,是不会放弃到手的猎物的。

    不出史辛所料,天子剑在硬碰硬的情况下,节节断裂,最后化作点点红光消失在空气之中。

    天子剑再次断裂!

    史辛口喷鲜血,经脉收到重创,整个人也变得委顿不振。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史辛,他强提精神,借助与李儒的这一次撞击,身子再次飞起,落在了一丈之外,暂时脱离了李儒的攻击范围。

    落地的史辛再次吐出一口鲜血,他的意识已经变得模糊,动作也变得缓慢。他管不着经脉会受损到什么地步,强运真气,靠着一股不屈的精神,拖着两只沉重的腿向前走去。

    李儒也被史辛的不屈精神折服,同时心中更加肯定一定要除去这个后患。作为值得尊敬的对手,李儒收起了轻视之心。他缓步向前,忘忧手套再次高举,准备全力一击,给史辛一个痛快。

    “我还没输,我还有希望,我不能死!”史辛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却由于脚步的虚浮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咦?前方那两个人影……难道是他们?”就在史辛即将摔倒在地的时候,前方有两条高大魁梧的人影像流星一样奔来,让他求生**再次升起。

    李儒也看到前方那两道身影了。他大喝一声:“这次就算天皇老子来,也救不了你了。”忘忧手套夹带着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拍向史辛后背。

第八十一章 史辛死了?

    史辛双眼圆睁,用尽全身力气,左手善恶盾已经迎上了忘忧手套。只听啪一声闷响,善恶盾化作一阵阵黑光,瞬间灰飞烟灭。

    随着善恶盾的断裂,史辛严重受伤的经脉再次受到重创,眼耳口鼻同时喷出鲜血,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整个身体像断线风筝一样飞向前方。

    史辛并没有掉在地上,而是掉在了一个人的怀里。当史辛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他悲怆地想道,“如果此二人早点出现,我或许就不会死了!”他头一歪,晕死过去。

    这两道快若流星的的身形,一位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奔雷;另外一位面若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二尺美髯飘于胸前,有若天神下凡。

    正是关羽张飞!

    刘关张三兄弟带着刘禅来洛阳投奔卢植,只为谋求一份好前途。刘备在卢植的刻意安排下,成功进入朝堂。他与汉献帝当着群臣的面讨论辈分,最终证实刘皇叔的身份。这是一件双方获益的事情。献帝多了一个宗亲为他卖命,刘备也成功收获皇室后裔的名称。

    这段时间刘备一直周旋于各个官员府邸,只为笼络人心并取得他们的支持。大汉朝刘姓宗亲如此之多,要给别人留下深刻印象,并为此获得利益,就必须让人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和能力出众。卢植给刘备定的目标是冀州的平原相,他一直为此而努力着。

    刘备忙于政事,关羽张飞就闲了下来。今天练完功,张飞叫嚷着“闷出鸟来”,于是两兄弟商量着到郊外逛逛,看看有什么趣事。

    出了西门,关羽和张飞就注意到这边有人被人追杀。张飞正闷得发慌,正愁没事干,一声不吭地撇下关羽,一路狂奔向前。待走得近时一看,认出居然是曾经见过一面的史辛。

    关羽也是吃了一惊。因为史辛的关系,他收了周仓,也算是相识一场。当下也不打话,与张飞加快脚步,赶过来救命。

    只是他们来得有点迟了,史辛刚好遭受李儒的一下重击,倒在了张飞怀里,生死未卜。

    张飞伸手过去探他鼻息,“还有气,死不了!”说罢睁大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歪着头喝问道:“李儒,如此欺负一个晚辈,还要脸吗?”

    “你还要脸吗?”

    张飞重复了一次,突然吼声如雷。李儒忽觉头脑一阵眩晕,无来由的心惊胆战,竟一时被张飞的吼声吓呆了。连在张飞怀里昏迷的史辛,也被他声音震到,无意识地颤了一下。

    “二哥,你把史辛抱回去圣教医治,让我来教训教训这厮!”张飞本来就是来惹事的,眼前这李儒在汉朝享有盛名,乃少有的高等级脉师,一定要拿他来活动下手脚。

    关羽却制止了张飞,“三弟,还是你把史辛抱回去,我来会一会李儒!”

    张飞好不容易逮个机会,岂会放过。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李儒是我的,你抢不去。”说完也不等关羽同意,作势要把史辛抛给他。

    “翼德!”关羽丹凤眼射出两道凌厉的光芒,张飞嘟哝一声,终是不敢拂关羽的意。

    关羽对张飞一般有两个称呼,当叫“三弟”的时候,语气是正常的。当叫“翼德”的时候,就是很正式,临近生气的时候。

    关羽要是生气了,可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张飞瞪了李儒一眼,“今天放你一条生路。”突然转过身,迈开双腿,只几步就奔出了三丈之外。

    张飞走后,李儒才从眩晕中清醒过来。“这黑厮的吼声竟然有高级控制,以后碰到可要注意了。”至于如何避免,他现在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李儒定了定神,抬头望向身前这个挡住了身前的巨人。他睁不开眼睛,仿佛眼前这尊是耀眼的神佛,在他身上射出不怒自威的气势。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特质,并不是修炼得来的。就好比普通人之间打架,总是那个不要命的赢一个道理。关羽散发出来的气势,就像他是战神,永远都不会被打败。

    李儒额头见汗,手有点抖,连脸上的肥肉,也不禁颤了起来。但他不想退缩,更不想没交手就认输。他不停地在给自己打气“他最多也是六等脉师,不过高我几重,但是我有毒功。怕什么?”

    “你是刘备的手下关羽吧?识相就让开,否则让你试试我毒掌的厉害!”

    “请你搞清楚,刘备是我大哥,我并不是他的手下,是他兄弟。”

    “我管你是什么?我是董太师属下头号军师,你快快滚开!”

    “董卓的走狗?我视之如土鸡瓦狗,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你们一网打尽,还朝堂一个干干净净。”

    “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李儒大喝一声,忘忧手套忽然抓向关羽。

    “鼠辈尔敢!”关羽大喝一声。丹凤眼一睁,里面两道寒光有如实质,冷冽的杀意从里面激射而出。

    李儒被他眼神一吓,顿时肝胆俱裂,高举的手愣是抓不下去。不是他不敢,而是他不能!关羽的眼神,跟张飞的吼声一样,同样有着难以解开的高级控制。

    说时迟,那时快,关羽身上的惊人气势只在一瞬间就爆发到最高点,让李儒仿佛置身于千军万马之中,又像洪涛巨瀑倾于眼前。

    于此同时,一把青色的大刀已被关羽握在手上。关羽脸上红色更盛,“嘿”的一声暴喝,青龙偃月刀带着滔天的杀气,向李儒照头砍落。

    关羽支开张飞,是他也认出了李儒,他不想张飞冲动之下杀了李儒。但他恼怒李儒对史辛动手。关羽有一颗正义之心,也为了周仓,同时也因为刘备多次表示想招募史辛。这多重原因下,关羽必须要教训一下李儒。

    “一刀!杀我只需要一刀!”

    这是李儒忽然涌出的念头。他全身被刀风挟裹着,动弹不得,像个傻子一样呆立当场。他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陷入无意识状态,这时就算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都能要了他的命。

    青龙偃月刀虽然有很强的气势,但它的主人并没有杀意,因此李儒是没有性命危险的。但这一刀足以把他吓破了胆,足以让他以后看到关羽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李儒头顶的几根头发,本来就像风雨飘摇中的花朵。被青龙偃月刀的刀风一刮,都纷纷掉了下来,由此李儒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秃子。

    当关羽走后,李儒跪在地下呼呼地喘着粗气,大滴大滴的冷汗滴在地上,瞬间把土地染湿了一大片。看着地上的断发,李儒气极而笑,“哈哈哈,史辛……你好,你很好!哈哈!”笑了一会儿,他又捶胸大哭,哭得呼天抢地,直到哭晕在大路上。

    再说张飞抱着奄奄一息的史辛,一路狂奔到洛阳西门。他没有修炼独特的步法,只靠本身的真气和力量。但这已经足够,他一跑起来,就像一架重型坦克,挡者披靡,身后扬起好大一阵尘土。好多人来不及躲避,被他撞开得老远,好不容易爬起来时,张飞早已不见了人影。

    从西门到圣教的路程不远,张飞离圣教门口老远就开始叫嚷,“快叫大夫,史辛受了重伤,快要死了!”圣教的门卫还没辨明发出声音得方向,只觉眼前一花,一团黑影闪过,你把吼声已经进了圣殿。

    “怎么回事?好像是张三爷的声音!”

    “对,他好像在说史辛要死了!史辛?名字好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要不……你去看看!”

    “傻啦,你怎么不去看?上次没看见张三爷打人吗?我可不想没事去撩拨他!再说了,三位长老都说了不用理他。”

    “那……我们还是不要管了,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张飞漫无目的地跑进了圣殿,吼声震天,就连圣殿高大结实的殿顶,仿似都要被他震得坍塌下来。

    张飞自顾自地大叫,却惊起了圣教里的几个人。有三人原来围在一张桌子上商议事情,忽然听到震天的吼声,还说“史辛死了”的话,不由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霍地站了起来,“二弟,三弟,我们去看看!如果史辛真的死了,那将会……大大不妙啊!”

    另外一个女子,正手托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她一脸正气,端庄秀丽,虽然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绝色美女,却让人一眼就能记住,永远忘记不了。

    她面带愁容,幽幽叹一口气,语气中尽是相思之情。“师兄,你到底在哪里?我……我好想你。”

    “史辛死啦!”

    一声强过一声的吼声传到少女的耳里,她顿时脸如土色,刚端起的一杯茶摔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撒在她的脚面上,竟然毫无知觉。

    “师兄……”少女好不容易站起来,却又摇摇欲坠地要往下摔倒。她双手颤抖着扶着桌子,努力稳定下身体。她歇了一会儿,只觉脚下有点力气了,忍住即将落下的眼泪,向圣殿方向疾冲而去。

    “史辛死啦,史辛死啦!”

    这个噩耗,牵动着圣殿很多人的心。

第八十二章 前因后果

    史辛没死,但是离死不远矣。他躺在床上,眼耳口鼻不断渗出血水。面如金纸,连呼吸都变得费劲。

    这是圣殿的一个客房。圣教占地极多,圣殿背后就是大量的客房,供客人和弟子住宿之用。

    蔡琰刚才就是在另一个客房中,因为圣教旁边就是天师教分部,这十天她都是住在圣教,方便她及时获得史辛回来的消息。

    想不到,史辛是等回来了,却是这副模样。蔡琰坐在床沿,目光温柔地看着他。她心想:生的时候,我不能为自己活着,但死的时候我一定要陪着你。到时我们合葬一墓,永远不分离。

    蔡琰忽然不怕史辛死了,因为她此刻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这个决定可以让他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史辛每一次渗出血水,蔡琰都认真地帮他擦拭掉,仿佛在照顾一个婴儿。

    卢植不断围着圆形的桌子转圈,双手放在背后,时不时探头看看躺在床上的史辛,每看一眼就长叹一声。

    蔡邕坐在椅子上,显得忧心忡忡。他是大汉朝出名的大儒,家,大音乐家,大书法家,弟子无数。太多的光环罩他身上,但从他外表,只看得出他只是一个收拾得一丝不苟,甚至有点刻板的中年男子。

    蔡邕目光不离蔡琰半步。知女莫若父,蔡琰这种眼神他是第一次见,这是一种了无生趣,生无可恋的表情。他很清楚,如果史辛死了,女儿肯定会随他而去。

    王允坐在蔡邕对面,他有着瘦削脸庞,眼神又明亮又睿智。他的年纪比蔡邕小,但头发比蔡邕白多了,也许他为了某些事情一直谋划着。

    王允此刻双眼微闭,右手轻轻抚摸半白的胡子,仿佛在盘算着什么。忽然,他的双眼一睁,“有了!”

    卢植喜形于色,连忙追问,“三弟,想到什么了?”

    “洛阳城唯一可以救史辛的,只有在南门开设医馆的董奉!”

    卢植两眼放光,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忘了他呢!我去请他!”说完也不等王允回应,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了。

    只听门外一声吼叫,“太尉,你这是要去哪儿?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看看史辛死了没有?”

    正是是张飞的声音。

    “翼德,你这嗓门要是进去,他不死也被你吓死了。对了,你跟我出去一趟,请一个医生来看史辛。”

    “什么医生?我告诉你啊,史辛马上就要死了,你得抓紧时间啊。”

    卢植也是个大嗓门,但跟张飞一比就小巫见大巫了。两人大呼小叫地走出了圣殿,向南门而去。

    房间里的王允看了看史辛,“唉!希望来得及吧!”

    蔡琰听到卢植和王允的谈话,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于是问道:“三叔,这个董奉什么来头?”

    “嗯,你刚回来洛阳不久,难怪不知道董奉。他来自江东,关于他有一个故事,就是'杏林春暖'的故事。彼时董奉在南方行医,不收取任何费用,只要求被治好的病人在他医馆附近栽种杏树。重病愈者,栽种5株;轻病愈者,栽种1株。数年之后,有杏万株,郁然成林。春天杏子熟时,董奉便在树下建一草仓储杏。需要杏子的人,可用谷子自行交换。再将所得之谷赈济贫民,供给行旅。这就是杏林春暖的由来。你说这位董奉是不是一位救世为怀的神医?”

    蔡琰点头道:“原来又是一位神医,跟我师父都是不计报酬的人……”她说到这里,忽然眼前一亮,怎么想不起师父他老人家呢?

    葛玄医术高明,史辛开始的内伤就是他一手医好的。而且史辛体内的经脉情况他最清楚,更有医治他脉器断裂的经验,请他来是最好的选择。

    “可以叫人快马加鞭把师父请来,如果董神医无法根治师兄的伤,稍微缓解也行,等到师父来,或许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蔡琰把心中的想法告诉王允,王允一拍大腿,“就这样定了!钜鹿城中有我们圣教的人,我用信鸽跟他联系,明日就可收到信息。到时就看葛玄来的速度了!”他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蔡邕蔡琰两父女,气氛突然尴尬了起来。

    沉寂了一会儿,蔡邕长叹一声,“琰儿,你从钜鹿回来后一直就没跟我说过话,你还在生为父的气?还是说,你在钜鹿这差不多两年的时间一直都没有释怀?”

    蔡琰的眼泪夺眶而出,心中的怒火腾一下升了起来。“释怀?父亲不管我的将来,一心一意想将我嫁入皇宫,还弄得满城皆知,我能释怀?我才十多岁,难道下半辈子都要在勾心斗角的深宫中度过?”

    蔡琰越说越激动,霍地站了起来,因为激动胸膛不住地起伏着。“刘家的天下,男人的世界,凭什么要一个弱女子来拯救?刘彻他是天子,大可以凭着自己的努力和奋斗拼杀出一片天地。你看看他,阴谋诡计没少用,却仍然是一个只开了脉的低等脉师。父亲就愿意我嫁入宫中,伺候这样一个废物?”

    “伺候废物也就罢了,董卓那老匹夫夜宿龙床,淫‖乱后宫,父亲也忍心女儿深处水深火热当中,每日担惊受怕被董卓老匹夫玷污?”末了,蔡琰擦擦脸上的泪水,哽咽着道,“难道父亲只看到了圣教与皇室联手的好处,就没看到女儿的绝境?如果我不逃去钜鹿,也许父亲早就迫不及待地将我嫁入皇宫了吧?作为女儿,我不敢恨你。但是作为女儿,我对你这种行为感到绝望。”

    蔡琰已经差不多两年没跟蔡邕说过话,这一次说得滔滔不绝,吐出了多年来的肺腑之言。

    在蔡琰的连声追问下,蔡邕老泪纵横,身躯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蔡琰说的这些他都懂,但他们圣教三长老只有蔡琰这么一个后人,卢植和王允都膝下无子,这个事情只能落在蔡琰身上。

    大汉朝到了风雨飘摇,大厦将倾的地步。京城有董卓虎视眈眈,其他州的军政被各大势力把持,拥兵自重。献帝唯一可以依傍的就是圣教,为了表明决心和忠心,蔡邕必须这样做,至少目前只能这样做。

    蔡邕是当今大儒,他的一举一动牵连着天下儒生的心。他是大汉朝的表率,他被“读圣贤书,行圣贤事”的框条罩着,他永远跳不出来。

    “我……我有许多苦衷……”蔡邕张大了嘴,想用大义劝诫蔡琰,却见蔡琰已经坐下,再次拿出手绢细细的帮史辛擦去脸上的血水,显然不想再与他交谈。

    蔡邕突然变得哑口无言,他可以从容面对世上任何一人的责问,然而对女儿,他充满愧疚,无言以对。

    一年多前的那个晚上,蔡邕和蔡琰也发生了一次剧烈的争吵。只不过那时蔡琰尚幼,被他训得只懂低头抹泪,哭得梨花带雨。

    当天晚上蔡琰就走了。蔡邕只好拜托王越,把她照顾好,希望她能想开。王越和圣教三长老走得很近,自小就喜欢蔡琰,当下征得皇帝的同意,带着王可和巨款,一路暗中保护蔡琰。

    蔡琰漫无目的地往北走,最终在钜鹿停下。这里是天师教的圣地,也是道教最发达的地方。既然从小熏陶的儒术把自己害到这副田地,就由道术来拯救自己吧。她把名字改成“陈冰”,陈姓人口众多,不会引起别人的猜疑。而“冰”字就是相对“琰”字来取的,总之就是想跟以往说再见。

    蔡琰有一颗追逐自由的心,奈何她有一个迂腐顽固的爹和一个不可改变的身世。

    房间里再次沉寂,直到卢植和张飞带回了董奉。这时王允也办完了事,赶了回来。

    张飞怕再次被撵出房间,率先闯了进来。待看到史辛五官渗出的血水由浅红变成深褐色后,他摇了摇头,安慰蔡琰道:“蔡丫头,这小子挺到现在已经是奇迹。等他死后,你就安心嫁给皇帝吧。唉!可惜,可惜。枉我辛辛苦苦把他救回来,结果还是无力回天。史辛死定了,死了!”

    张飞从一开始就说史辛“死定了”,当他意识到这样说很不中听的时候,霎时止住了嘴。

    张飞瞪着眼睛想了一下,圆场道:“没事,没事!俺跟大哥二哥结拜时就说过,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其实死并没那么恐怖啦……”

    蔡邕脸色阴沉,大喝一声,“张飞!你说够了没有?”

    张飞立时止住了嘴,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蔡琰微笑了一下,“张三爷真性情也。你说得没错,只要认定那个人了,誓死追随本也不是难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其实史辛也不一定会死……等他好了,你们双宿双栖也不迟。哈哈……但是皇帝那里就不好交待了。”

    卢植听着张飞在大放厥词,整张床被他强壮的身形挡住,他和董奉根本就挤不进去。

    “张翼德,你再不出去,我就要将你大哥找来了!”卢植踢了张飞一脚,大声提醒道。

    “不要!”张飞仿佛被踩中尾巴,一下高高弹起,“不要告诉大哥,他一来就哭哭啼啼的,弄得人怪难受的。我走开,我走开……”

    张飞嘟哝着,“竟然这样对待史辛的救命恩人……”他身躯壮实,动作却敏捷,说着就退到了一旁,不住地伸长脖子往这边探望。

第八十三章 杏林春暖

    董奉年纪和葛玄差不多,长得也是慈眉善目,颇有高人风范。他一看到史辛,轻轻“咦”了一声,立时被他吸引住了。他也不管其他人,自顾自搬了张凳,置于床边,给史辛把脉。

    正常情况下,看到蔡邕和王允,董奉再急也应该先行礼。但他眼中只有病人,性格也跟葛玄差不多,不太懂人情世故。

    蔡邕和王允不以为忤,只紧张地看着董奉,只怕他嘴里吐出“没救”二字。

    董奉把脉的时间挺长,口中不断发出“咦”,“哦”,“嗯”等语气。最后他收回手,望着棚顶怔怔出了一下神,忽然伸手在史辛身上摸索起来。

    张飞看到董奉的怪模样,忍不住嬉笑道:“董神医,你摸他作甚?他受的是内伤……”

    董奉不理他,继续摸着。摸到胸前的时候,只感觉有一凸起的物事,散发出微弱的能量。

    “哈!有了,在这里。”董奉把史辛的衣服翻开,露出胸膛,一颗闪着微弱紫光的石头挂在他的胸前,正好挡住了心脏位置。紫光虽然微弱,但一直萦绕在心脏附近,似有保护作用。

    董奉右手一伸,一个白色的圆球已经祭了出来。白色小球在史辛裸露出来的肌肤上上下滚动,只听董奉道:“这是我的脉器杏林球,它上面发出的柔和白光,是没有任何属性的真元之气。大家看啊……”

    大家在董奉的指导下,睁大了眼睛看史辛的皮肤。白光到处,史辛皮肤上有一层淡淡的紫气。这层紫气很淡,肉眼是肯定看不见的,即使在杏林球的照耀下,也只能若有若无的看到。

    “来的路上太尉大人已经给我说了,这位小兄弟两把脉器尽数被毁,经脉必然收到重创。不止如此,五脏六腑,筋骨肌肉肯定也无一处完善。但我刚才把脉的时候,发现他虽然生命迹象微弱,却始终顽强跟死神作斗争。他的求生**很强,而且有另外一件脉器……噢!原来他是天子命格……嘿嘿!了不起,了不起……”董奉到现在才意识到这点,发出衷心的赞叹。

    蔡琰适时提醒道:“这叫日月石,我知道有恢复的能力。”她记起,第一次知道日月石的恢复能力,还是他们在李府长跑的时候,史辛把手搭在她身上,她也受到了日月石的滋养。

    “哦哦,日月石,这名字不错!”董奉点头道,喜形于色道,“日月石有恢复能力,在绝处能自动跑出来恢复主人的体力和真气。这就给治好他提供了条件。”

    听到这个消息,蔡琰激动万分,盈盈跪下,哽咽道:“前辈请施与援手,如果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吩咐!我……我万死不辞!”

    董奉连忙把她扶起,笑着道:“蔡小姐言重了。虽然这位小兄弟的伤很重,但只要我的杏林球在,再配上他原来的日月石,必然能起死回生。”

    董奉的杏林球能发出无任何属性的真元之气,也就是说可以将真元之气注入到日月石,再通过日月石的恢复功能,助他疗伤。

    任何人的真气都有独特的属性。这些真气如果强行注入到体内,就会让人受内伤。这很好理解,人体都有排异性,真气也不例外。就像一根小刺刺进皮肤里,不管它的话就会发炎发脓,除非把它拔出,否则小事会拖成大病。史辛刚穿越时的内伤,以及现在还被封印的四条经脉,就是很好的例子。

    其实杏林球没有医治的作用,它最多能给患者提供不排斥的真气,医治的范围也只能是脉师的内伤。

    如果普通人患个头晕身热的小病,还真的用不着杏林球,董奉随便开两副药就能药到病除。

    如果史辛没有日月石,董奉也束手无策。杏林球再厉害,也只能提供无属性的真元之气,昏迷中的史辛是不会利用真元之气自我疗伤的。

    因此,杏林球和史辛的日月石,是缺一不可的。

    大家听完董奉的解释,如释重负,心中都想史辛这小子真是福大命大,受到这么重的伤都死不了。

    真元之气随着董奉的修为增强而增强,他的修为是五等,要医治刚踏入四等的史辛,虽然他重伤如斯,但也不是太勉强的事。

    “大家请看!”董奉神色凝重地将杏林球靠近日月石,在他的催谷下,一丝白色的能量从底部钻了出来,注入到日月石中。

    得到能量滋润的日月石,忽然发出耀眼的紫光。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日月石就像久旱逢甘露的树木,又像贪婪吸奶的婴儿,是那么需要能量的滋养。

    “咦?”董奉感觉到体内的真气不经催谷就自行注入到杏林球,在杏林球变成真元之气,又被日月石吸收过去。他惊叫了一声,“这……太惊人了。”

    蔡琰生怕史辛的伤势变重,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真元之气的输出速度太快了,与平时有点异常。真元之气虽然与任何一种人体都相适应,但毕竟不是自身之物,总有一个接受的速度。但小兄弟体内的真气似乎与真元之气有亲近的感觉。”董奉抬头想了想,“是一种同宗同源的感觉,竟似……竟似我们修炼了同一种内功心法一样。”

    蔡琰秀眉微蹙,喃喃道:“同一种内功心法?应该不会啊,师兄只修炼过两种内功心法……嗯,算上太平心法的话应该有三种吧。另外两种是我派的灵宝经,还有王越叔叔的王氏心法。”

    “不对,应该是四种内功心法。”董奉否定了蔡琰的说法,“他的真气中有一种韧性十足,攻击不强,防御极强的属性。照我推测,这第四种内功心法跟佛教有关。”

    蔡琰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

    日月石吸收了真元之气后,史辛周身的紫光骤然增强,不断地修复他体内的伤势。史辛的呼吸畅顺了一些,五官也不在渗出鲜血,只是脸色还是难看得就像个死人。他的伤势太重了,不是短时间内能好的。

    “蔡小姐,既然小兄弟是你师兄,你应该也修炼过灵宝经吧?可否大概介绍一下?”既然不用催谷真气,董奉轻松了很多。他想了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要怪我多事,我也没觊觎贵派内功心法的意思。只是我一直有个疑团,已经在心中隐藏了数十年,或许灵宝经就是一个线索。只需要读一两句出来就好!”

    “这……小女子恕难从命!”蔡琰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董奉。“我答应过师父,要对本派内功心法守口如瓶。”

    虽然灵宝经只是低等内功心法,但葛玄传授给他们的时候,一再强调,这是左慈留给灵宝派的唯一内功心法,绝对不可以外传。

    蔡琰又想起,刚拜入门派的时候,葛玄千叮万嘱不可以把祖师左慈的名字透露出去,向外宣称葛玄才是开派祖师。

    蔡琰一生恪守诺言,虽然董奉救了史辛的性命,但对她来说,救命和守诺是两码事,不能因为讲情面就忘记了自己的诺言,丢掉了做人的宗旨。

    董奉身为医者,对察言观色再擅长不过。他看得出蔡琰为难,也看得出她的坚决。他表示遗憾的同时,也佩服蔡琰的为人。

    蔡琰这种行为得到了蔡邕的赞赏,他满意地捋了捋胡须,面露微笑,“文姬做得对……做人就应该谨守信约,任何情义恩德都不能改变!”

    蔡琰心底有气,只冷冷看了看父亲,却并不理他。蔡邕挠挠头,为免尴尬,他不敢再说什么。

    董奉虽然是医德高超的医者,看上去也跟葛玄很像,但他的心思比葛玄灵活多了。这种情况下,葛玄早就放弃了,但董奉依然在想着办法。他忽然灵机一动,问道:“蔡小姐,传授你内功心法之人,可是你师父葛玄?”

    蔡琰一双美目看向他,不知为何有此一问。但回答这个问题并没有犯戒,她点点头道:“正是!”

    “你师父传授给你的时候,是否吩咐你,千万不可传授给外人?更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听,首创这心法的人是谁?”

    蔡琰小心翼翼地想了想,这番问话并没有碰触到葛玄的叮嘱,因为葛玄传授灵宝经时,只说不能传于外人。但创始人是左慈这件事,是千万不能说的了。

    董奉问得非常有技巧,而且明显若有所指。蔡琰回答了两个“是的”,生怕说错什么,连忙捂住嘴巴,不敢多说半句。

    董奉眼睛一亮,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现在小兄弟已经吸收了不少我的真气,现在需要的是耐心等待他自己恢复,一时半会也没有我的事了。”

    董奉站了起来,神色凝重地向蔡琰行了一礼,郑重道:“如今有一件事需要向蔡小姐证实,有劳蔡小姐跟我出来一趟。”

    “蔡小姐放心,我不需要你回答任何问题,只需要听着就好了。”看得出蔡琰态度踌躇,董奉先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好吧!”

    蔡琰轻移莲步,跟着董奉走到外面。

    董奉仔细检查周围,保证无人之后,他沉声道:“灵宝派祖师,可是左慈?灵宝经的创始人,也是左慈?”

第八十四章 植物人

    董奉此话一出,蔡琰瞠目结舌,心中仿佛掀起了一阵狂澜。

    董奉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知道蔡琰不敢说话,于是续道:“好教蔡小姐得知,在下也是左师门下。蒙左师相授杏林经,我才有今日的修为,才有今日'杏林春暖'的名声。”他朝空中一拱手,“虽然左师有命,不能告诉别派人士这些秘密,但如果是同门的人,就不需要再隐瞒了。”

    这件事就像大石,压在了董奉心中好多年,如今终于有些线索了,他顿时眉开眼笑。

    “既然是同门,我告诉你为什么我那么激动。左师传授杏林经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只适合三等到四等的脉师修炼。我也不以为意,很多内功心法都有修炼等级的限制。但当我越往后修炼,就越觉得奇怪。杏林经就像一部被掐断了头尾的内功心法,既没前文,也无后章。但对照原文,又感觉它语焉不详,应该有前有后才对。那时我就怀疑,杏林经是一部不完整的内功心法,左师出于某种原因把它掐断了。”

    董奉重重吁了口气,“我当然不能质疑左师的做法,但这个念头一直萦绕在我脑海,挥之不去。左师只短暂地留了几天,吩咐我用功修炼,适当时候我们会重逢的,之后就一走了之。但一别几十年,哪有左师的半点消息?更别提重逢一说了。”

    “这些年来,我闯下了不小的名头,免费为百姓治病,其实也在暗中调查这件事情。可惜的是,我花了几十年的时间,从南方走到北方,从贫穷的地方走到帝都洛阳,一直都得不到线索。天见可怜,终于在这里找到你们了。”

    董奉说到关键地方,语气再趋激动,“刚才令师兄的真气中有同宗同源的气息,我就知道找对人了。据我猜测,灵宝经是杏林经的上卷,修炼等级为一等到二等。而杏林经修炼等级为三等和四等。你想一想,是不是那个道理?”

    蔡琰被董奉的情绪感染了,但远没有他激动。她定了定神,还是不敢松口,“董神医不妨等几天时间,到时等我师父到来,一切真相就会大白。”

    就在此时,忽闻外面一把焦急的声音响起,“快,快!看看史兄弟到底怎么样了。哎呀,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呢?呜呼哀哉,史兄弟千万不要有事啊。”

    来人手长过膝,一双大耳,面色极善,正是刘备。刘备身后,跟着巨人般的关羽,而周仓则像小弟一样跟在关羽身后。他的身材也够壮的了,但跟在关羽身后就完全不够看了。

    “噢!原来圣女在这里,刘备有礼!”刘备双眼浸泪,差点就流出来了。他如今贵为皇叔,也不忘记礼数,向前向蔡琰敬礼,仿佛比以前更恭敬了。

    “刘皇叔折煞小女子了!这位是董奉神医,史辛在他的医治下,已经没有大碍。如今躺在床上,皇叔可以进内探视。”

    刘备错愕了一下,随即大喜,眼中的眼泪滚动几下,最终流了下来,完美诠释了“喜极而泣”这个词。

    “这……这太好啦,我就说史兄弟吉人自有天相,哪会那么容易就殒命。”刘备转头向董奉,恭谨地施礼道,“我替史兄弟多谢董神医,备有空的话必去拜访董神医。”拜了几拜,这才带着关羽和周仓进去。

    刘备“皇叔”的名头够大,被他拜了几拜之后,董奉只觉整个人如饮醇酒,晕晕乎乎,飘飘欲仙,直觉得刘备是天底下第一等的大好人,让人忍不住追随他。

    特别是刘备眼角的那滴眼泪,配上他隐约间露出来的一丝沧桑感十足的鱼尾纹,他说的话不需要太多修饰就能让人感同身受,从而产生一种发自心底的认同感。

    这就是人格魅力,刘备所向无敌,纵横三国的绝招。

    蔡琰把董奉从沉醉中拉回来现实,“董神医,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觉得有点不解。”董奉皱眉道,“房间里有三位是当朝三公,大汉朝举足轻重的人物。另外三位举止非凡,以后肯定也是名声响彻云霄的人物。就连那位长相凶恶的跟班,也有四等以上的修为。噢!我忘了蔡小姐还是圣教的圣女……我好奇的是,令师兄到底什么身份,或者有什么魅力,令这么多名人义士魂牵梦萦?”

    蔡琰还没回话,忽听呼的一声巨响,只觉眼前一花,从屋顶跃下一件庞然大物。待看清楚时,这哪里是什么庞然大物,却是一个瘦削的身影套着一件巨大的衣服,那阵巨大的声响正是风吹衣服引起的。

    这个人将整个身体掩盖在宽大的衣服之下,就连脸也只露出来半边,只露出上半脸。

    一朝双毒士,犹以文和佳!

    站在蔡琰面前的,正是贾诩。

    蔡琰认得他,脸上稍稍变色,退后半步,“贾……贾前辈,你到来为了何事?”

    贾诩阴恻恻地笑了声,把脸往衣服里藏了藏,只露出一双如鹰的眼睛。“我只是来看看,史辛死了没有!”

    贾诩的话虽然没有什么语调,但眼神中多了一丝关切,就连董奉也听出了这层意思。

    “师兄他已经脱离危险,要完全痊愈,估计还要一点时间。有劳前辈牵挂!”

    “牵挂?桀桀,有何好牵挂的?”贾诩一个飞跃,人已经攀上了圣殿那高大的屋檐。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巨大的蝙蝠。

    这次,董奉不再问蔡琰了,变成了喃喃自语:“这就更奇怪了,不止吸引了许多英雄人物,还被双毒士之一的李儒追杀,又引得另外一名毒士贾诩的关切追问。这位史辛,到底有什么本事?”

    蔡琰望着渐渐远去的贾诩,心底也有升起个问号:对啊,师兄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力?竟然连我也深深被吸引?

    在董奉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史辛日夜吸收杏林球发出的真元之气,内伤在慢慢恢复。

    四天之后,葛玄携葛洪到达洛阳,那时已是深夜。在查看了史辛的伤势之后,他马不停蹄,一头扎进了圣教的药房,连夜炼制出一种特殊药物,让史辛服下。

    董奉耗费真气为史辛疗伤,甚至都不离开他房间半步,早已疲惫不堪。等葛玄一来,他放下了心头大石,向卢植讨了一个客房,恢复真气。

    圣教三长老日夜探视,刘关张三兄弟也是轮流慰问。其中张飞更是难得地把嗓音调到最小,生怕吓坏了沉睡中的史辛。

    史辛在服下葛玄的药物后,脸色大为缓和,就跟他受伤前也所差无几。史辛的身体机能一直在恢复着,已经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只是他一直不醒,这又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大家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就连葛玄和董奉也束手无策。董奉本来有满腹疑问等待葛玄的解决,但史辛这个样子,又怎么好意思打扰葛玄?

    如果史辛在场,而病人不是他的话,他一眼就能看出他所患的是什么病。

    植物人!

    不错,就是植物人。脉师也是人,只不过是能力超群的一群人罢了。是人就会遭受人类的各种疾病。史辛受了李儒的重击,身体机能完全被毁坏,就连他的神经系统也不例外。

    日月石可以修复他的任何创伤,包括他的神经系统。神经系统虽然被修复了,但仍然欠缺一个激活的过程。

    一个植物人,他的神经系统仍然处在自我保护的冬眠状态,这是日月石无能为力的。如果这样下去,史辛只会一直沉睡,直到他老死为止。

    董奉一生医人无数,也碰到过这种病例。这种情况,任何医术,脉器都没有用了,只能靠史辛自己苏醒。

    史辛昏迷的第十日,所有人来探视的次数都变少了。葛玄和葛洪毕竟是天师教的人,虽然是外门弟子,但一直留在圣教始终会诸多不便,于是搬到隔壁的天师教分部。有了张宁的关系,马元义对他们倒客气。

    临走的那天,葛洪出去了又再次折返。史辛临行前让葛玄帮他开脉,他现在已是一位脉师。几个月不见,葛洪长高了不少,也稳重了不少。

    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的史辛,再望望坐在床头照料的蔡琰,葛洪道:“二师叔,大师叔会醒的,是吗?”

    蔡琰其实大不了他多少,但在他心目中,这位二师叔一直是他最敬重,最惧怕的人。

    蔡琰拿湿巾擦拭着史辛的脸,轻声道,“他会好的,他一定会好的!”

    “其实我觉得,只有你才可以唤醒大师叔。你不妨多跟他说说话,也许他听到了一高兴就会醒了。”其实葛洪的意思是,“你不妨在他耳边说些甜言蜜语,甚至许下一生相伴的承诺”,但话到嘴边,又不敢说了。

    “洪儿,我这段时间一直都跟他说话,回忆我们在灵宝派的那些往昔……”

    葛洪心中一急,打断了蔡琰,抢着道:“二师叔,他不需要追忆,他需要……”

    蔡琰何等聪明的人,即使葛洪不说,难道她就不懂?

    “洪儿,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虽然二师叔是个弱女子,但也懂得一诺千金的道理,尤其是对着自己心仪的人,即使他现在昏迷了。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我能做出那个决定,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多事了。”

    葛洪见蔡琰态度坚决,只得颓然放弃。

第八十五章 毒疗法

    史辛昏迷第二十日,除了蔡琰每日照顾,葛玄爷孙每天都来探视外,其他人已经对史辛不抱希望。

    蔡琰在史辛旁边讨了个房间,白天在史辛房间照料,在他耳边轻声说话,晚上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睡觉。有几次半夜惊醒,竟似听到隔壁有动静,仿佛就是史辛的说话声。到推门而进的时候才发现,史辛仍然静静地躺着,这才发现是南柯一梦。

    史辛昏迷第三十日的这个晚上,蔡琰打着呵欠走进自己房间,不一会就睡着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圣殿的屋顶上。他行动迅捷,行走在瓦片上不发出半点声响。柔和的月光照在他半张脸上,却只看到那如鹰般的眼神和高挺的鼻梁。

    此人正是贾诩。

    贾诩辨明方向,像只巨大蝙蝠一样倒挂在屋檐上,再轻轻地落下。他做事太谨慎了,虽然圣教内没有其他高手的气息,但他仍然小心翼翼地防范着。

    贾诩推门而进,轻声唤道:“臭小子,你在这里吗?”

    没有反应。

    贾诩轻轻关好门,走到史辛旁边坐下。借着淡淡的月光,史辛还是那个史辛,然而病人还是那个病人。

    贾诩作为动物系毒功的领军人物,对人体的构造当然也很熟悉。他给史辛把脉,翻动他的眼皮,刺激他的皮肤。在他一番施为下,他也下了跟葛玄董奉相同的决定:史辛身体已恢复到正常状态,只是依然沉睡。

    贾诩眉头拧成一团,他站了起来,在房间来回踱步,仿佛在思考对策。

    在不知走了多久之后,贾诩眼睛忽然一亮,低声欢呼,“有了!”

    贾诩重新坐回到史辛身边,拿出他的一只手臂,将衣袖捋高。“他的手臂光洁,指甲也修剪整齐,看来蔡丫头果然是精心照料的。”

    贾诩嘴角泛起一丝笑容,不过很快就被凝重的神情代替。“要将他神智重新唤醒,用毒是最好的方法。毒素可以入侵他体内所有位置,对他还没复苏的地方进行刺激,说不定能收到奇效。但是这个量……确实有点不好把握呢。”

    这是一个妙招,主要是通过毒素刺激体内已经沉睡的神经系统,达到唤醒的目的。跟后世用神经调控技术刺激植物人的方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贾诩的方法是对的,但现在的史辛完全无意识,贾诩听过日月石如果不主动祭出的话,恢复能力大打折扣,因此用毒的量就很难把握了。

    多了的话,日月石解不了,史辛中毒身亡;少了的话,没到达刺激的目的就被日月石所化解。

    贾诩决定先用小剂量毒素试试。他打开史辛的胸膛,然后祭出他的脉器催魂针,缓缓刺向史辛的手臂。

    催魂针浑身雪白,长一尺七寸,比一般的匕首细,却更长一些。贾诩的真气到处,一股墨绿的气体附于催魂针而上,最后在尖端停住,发出碧幽幽的光芒。

    贾诩把催魂针轻轻扎到史辛手臂,再抽出来时已经变回雪白。现在的史辛没有痛感,因此被针扎也毫无反应。

    毒素一注入,迅速随着血液扩散。日月石首先亮了起来,它就像一只灵敏的猎犬,嗅到毒素从手臂发出,于是一大团的紫气赶了过来,对着毒素一顿穷追猛打,只消一个呼吸的时间,紫气将毒素尽数消灭,又呼啸着回到日月石中。

    贾诩看得目瞪口呆,虽然只是小量的毒素,但那是存储在自己体内,远比自然毒素凝练的毒素,自己还增加了毒素的浓度,就算五等的脉师中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化解掉。

    “这小子……难道这就是天子命格的厉害之处?还是因为他对毒素已有了天然的抵抗能力?”贾诩吃惊之余,再次加大毒素的注入。

    这次的毒素占了半支催魂针的剂量,打在史辛手臂上的同一个位置。不出所料的,日月石再次派出紫光。这次的紫光强盛许多,抗毒的时间也较长,用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在毒素即将突破到肩位的时候,就被日月石化解完毕。

    在贾诩期待的眼神注视下,史辛依然毫无反应。

    “拼了!”贾诩一咬牙,催魂针整支变成黑漆漆的,全部毒素注入到史辛体内。当催魂针抽离之后,贾诩体内的毒素已经所剩无几,同时丹田也一阵空虚。

    凡是攻击型毒功,将毒素储存在丹田是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而储存的毒素并不是直接从毒物中提取那么简单,修炼毒功的脉师还得将提取到的毒素提纯,同化,这才能转化为适合自己储存的毒素。这就使得这些毒素显得弥足珍贵了。

    贾诩开始只认为一点点的毒素就能起作用,要是知道需要用那么多毒素,他就不一定舍得了。

    “臭小子,用了我那么多存货,你一定要醒过来啊。”贾诩目不转睛地盯着史辛,一方面担心他处理不了那么多毒素,一方面祈祷奇迹出现。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毒素与紫气多番拼杀,最终被日月石再次化解。在这之后,日月石的光芒明显暗淡了许多。史辛也因为耗费了过多的真气,脸色变得苍白起来。除此之外,他依旧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失望,沮丧,气愤……这些负面情绪包围着贾诩,让他阴狠的眼中闪出一丝愤恨的凶光,咬牙切齿道:“李儒!你杀人我不管!就算杀了小皇帝我也不过问。但是你杀的是我的希望。士可忍孰不可忍,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一直冷静低调的贾诩,仿佛一头失去了理智的狐狸。他浑身散发出阴狠凛冽的杀气,霍地站了起来,最后看一眼史辛,扬长而去。

    就在贾诩转身的一刹那,史辛的手指动了一动,仿佛想劝回贾诩,却又无力地掉了下去。

    每天第一个来到史辛房间的,肯定是蔡琰。但今天有点不一样,圣教中来了一个怪人。他指名道姓要见蔡琰。门卫好心提醒他现在蔡琰不方便见客,他以为门卫以貌取人,突然大发雷霆,在圣教门口大吵大闹,闹出好大的动静。

    令人惊奇的是,此人不是脉师,闹到最后,躺在门口赖死不走了。门卫问他有何事时,他有着极大的口气,说要跟蔡琰切磋琴艺。

    门卫面面相觑,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整个洛阳城中,乃至整个大汉朝中,谁不知道蔡邕父女的高超琴艺,敢来挑战的人简直不自量力。联系到此人的外表,门卫觉得此人是个疯子。

    当下人将消息禀告蔡琰,让她定夺的时候,蔡琰还是决定先给史辛喂食。植物人不能主动进食,不能咀嚼,更不能吞咽。但这难不倒作为脉师的蔡琰。只要她将煮得烂熟的食物喂下,再将真气灌注手指,在真气的引导下,食物自然就会落到胃里。

    喂食是个大工程,一不小心就会让史辛噎着呛着,因此蔡琰拒绝了怪人的要求,专心致志地给史辛喂食。

    当下人第二次出现的时候,蔡琰刚好给史辛喂完。别看蔡琰年纪小,但多年的上流社会生活让她不自觉地有了些威严。虽然她对下人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但下人见到她依然被她身上的气质影响,大气都不敢喘。

    “圣女,门外那个人,赖死不肯走,非要见你!”下人嘴唇嗫嚅着,眼睛瞟向一动不动的史辛。

    “这些情况你们没处理过吗?还要我吩咐怎么做?”蔡琰有点动怒,“谁都要见的话,我岂不是很忙?”

    “是,是……不过……”下人额头见汗,被已有怒意的蔡琰吓得不敢说胡。“一定是床上这个叫史辛的废人,大概是没救了,才惹得圣女如此生气。”

    见下人一副诚惶诚恐的态度,蔡琰叹了口气,“不过什么,你快说吧!”

    “不过那人不是脉师,口气却大得很,说……说圣女和二长老乃沽名钓誉之辈,不敢接受别人的挑战。”

    “不是脉师?还这么嚣张……”蔡琰来了兴趣,“或许这个人真的有点本事,把他请到这个小花园里,我跟他叙话。”

    圣殿虽然就在不远处,但蔡琰一刻也不想离开史辛太远,于是把见面地点安排在了两人房间外面的小花园里。

    当蔡琰见到此人的时候,不由眉头大皱。古时会客,讲究的是仪表仪容。特别是见成名人物时,不收拾干净就是对主人的不尊重。这个规矩就算在后世都适用,何况在教条森严的圣教。

    此人三十几岁,披头散发,坦开衣襟,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他高高扬起头颅,眼内尽是鄙夷。偏偏眼睛乌了一块,估计是刚才推搡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衣衫上尽是污渍,散发出一阵异味,押着他过来的两位圣教弟子嫌弃地捂住鼻子,根本就不想靠近他半步。

    见蔡琰皱着眉头,此人冷笑道:“人说圣教圣女蔡琰,乃大汉朝最负盛名的才女。今日一见,不由大失所望,正应了那句话——百闻不如一见,见之不如不见!只是沽名钓誉,以貌取人之辈罢了”

    蔡琰被他质疑讽刺,却不动怒,只微微一笑问道:“请问先生大名?”

    此人从鼻孔中冷哼一声,正想搭话,不想鼻子用力过猛,牵动刚才受的伤,喷出来一束鼻血。他手忙脚乱地擦掉鼻血,血迹弄到衣袖上,使得本就五颜六色的衣袖更加斑驳陆离。

    他不以为意,一手按着鼻子,另一手一拱,嘶哑着声音道:“鄙人嵇康,谯国人!”

第八十六章 音乐狂人

    如果史辛清醒的话,听到嵇康的大名自然如雷贯耳。他是魏时“竹林七贤”之首,乃举世闻名的思想家,音乐家,文学家。一曲《广陵散》,慷慨激昂,动人心魄,为后人世代传颂。

    可是现在的嵇康只是一个落魄的文人,他怀才不遇,心中充满对现实的不满和愤慨,到最后干脆放浪形骸,常常被人认为是异类。

    为了彰显自己的不同,嵇康不开脉,发誓终身不成为脉师。这也是为什么他有才,但大部分人都不愿意用他的原因。

    他一个人又怎么跟世界抗争?这是脉师的世界,谁会用一个连低等脉师也可以收拾他的人?

    “先生前来,有何见教?”蔡琰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然而又记得不是太清楚。

    嵇康不经人吩咐,大刺刺地坐在凳子上,“见教不敢,只是想跟蔡小姐切磋一下琴艺。”

    蔡琰浅笑,“既然先生有此雅兴,文姬左右无事,我们就以琴会友吧。”

    嵇康也不客气,从身后解下一具长琴。长琴的琴体呈黑色,琴弦竟然也是黑色,整个散发着一种厚实而神秘的气质。嵇康左手轻轻抚摸着琴弦,动作轻柔得就像母亲抚摸着婴孩。右手轻拨琴弦,俯腰侧耳静听,又仿佛倾听着爱人的绵绵情话。

    一琴在手,嵇康邋遢的形象顿时来了个大转变。他腰杆挺得笔直,目不斜视,整个人仿佛与长琴融为了一体。他脸上的鲜血,变得肃杀;脏兮兮,破了几个洞的衣服,让他显得飘逸出尘。

    蔡琰是琴艺大家,只看见嵇康的姿势就知道非常人也。

    “取我琴来!”

    蔡琰心中的斗志一下子被勾了起来。斗琴跟斗棋一样,遇到水平跟自己差不多的对手,总是忍不住要比斗一番。

    既然嵇康不是脉师,蔡琰自然不会用脉器绿绮琴跟他斗,这样即使赢了也胜之不武。

    不一会儿,下人把蔡琰的瑶琴拿来。这个瑶琴是照着绿绮琴的模样做出来的,在不运用真气的情况,使用起来跟绿绮琴大同小异。

    “好琴!”嵇康也是琴中大家,自然认得蔡琰的瑶琴并非凡物。

    蔡琰浅笑道:“先生的也不差,来吧!”

    “一曲《醉竹林》,送给蔡小姐!”

    “一曲《阳春白雪》,送给嵇康先生!”

    嵇康眉头一皱,右手拨动琴弦,发出“琤琤”的铿锵之声,琴声中似有不满之意。

    “这《醉竹林》,乃是鄙人的新作。早闻蔡小姐也有自创曲目《相思》,何不演奏出来,让某开开眼界?还是蔡小姐压根就看不起某,以旧曲《阳春白雪》糊弄?”

    蔡琰摇摇头,“《相思》的曲意并不适合会友之用,望嵇先生见谅。不过,就算《阳春白雪》也足够让先生耳目一新了。”

    “哼!既然你如此自信,那就来吧!”

    以真实的琴来斗琴,其实跟用脉器斗琴差不多。用自己的琴声影响别人的琴声,再静下心来不要受对方琴声的影响。誰的表现好,谁就赢了。

    嵇康伸出的双手青筋暴露,他弹起琴来大开大合,手法简单粗暴,非常狂野。弹琴的时候,右手的手法一般有,擘、剔、打、摘、轮、拨刺、撮、滚拂等。而嵇康这首《醉竹林》,琴声中却并非全是醉卧竹林那种风雅的意境,不羁中带有愤慨,飘逸中带有肃杀,仿佛在倾诉着某种难以开怀的情绪。

    嵇康右手的手法不多,一般只用剔劈勾托四种动作,这样一来,使得琴声一直维持在一个高亢激烈的状态,充满阳刚的独特风格。

    反观蔡琰,手法多变,曲意和大部分古曲一样,通过赞扬大自然的美景,比喻拥有高尚情操的高人们。

    相对来说,蔡琰弹这样的曲目是吃了亏的。嵇康的琴声好比波涛汹涌的黄河,又或是血肉横飞的战场;而蔡琰的琴声好比细水长流的秀气小溪,又或是三五好友齐聚舞文弄墨。一种激情奔放,让人热血沸腾,一种喁喁细语,让人感觉岁月静好。这两者一比,自然是嵇康的琴声更加引人入胜一些。

    现实情况也确实如此。嵇康的琴声完全将蔡琰的压着,让蔡琰的琴声有如杂音,好想让她停下来。如果此时斗琴的双方是脉师,蔡琰已经到了临近被人控制的边缘了。

    嵇康一脸得色,他手下不停,嘴里大喝道:“蔡小姐,你再不弹出《相思》,马上就要输了。你要输了,我嵇康在大汉朝可就要扬名立万了,哈哈!”

    蔡琰嘴角一掀,也不知是冷笑还是满不在乎。手下本来应该弹出的徵音,竟然变成了变徵。这个变化哪里瞒得过此道高手的嵇康,他心中一喜,以为蔡琰已经受到自己的影响而动摇了。

    岂料蔡琰变化的不止一个徵音,接下来的好几个音根本就接不上刚才的《阳春白雪》。虽然已经改了曲调,但曲韵仍在,明显是有意为之。

    嵇康眉头大皱,细想之下忽然恍然大悟:有人曾言,蔡琰与周瑜在天师教大比试中以奇取胜,大概就是这种招数。

    “你奇任你奇,我曲故我曲。”嵇康如是想,“只要不去理她的变化,专心致志弹好我自己的曲,她自然会落败。”

    嵇康打定主意,就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辛勤学子,埋头弹琴,对蔡琰的琴声充耳不闻。

    蔡琰嘴角再次掀起,这次任谁都看得清楚,她在微笑,笑得胸有成竹。“你自顾自弹,就能不受我的影响吗?太天真了。”

    自从史辛教蔡琰编曲,又经过和周瑜这种音律高手过招之后,她仿佛一下子找到了通往音律最高殿堂的道路,虽然这条路有点长,但已经一脚踏了进去。

    《阳春白雪》是蔡琰自创曲目以前最喜欢,最熟悉的曲目。她弹奏的时候,可以把不同的音律旋律加入其中,不止是史辛教的后世流行曲,还有某些古曲的片段。有时兴之所至,还临时加进突发灵感的旋律。

    对嵇康这种态度,蔡琰自然有对付的策略,不然她也不会笑。经过这大概一炷香的比拼,蔡琰已经大概理解嵇康这首《醉竹林》的曲风。

    眼看嵇康的手指又要弹出一个“羽”音,蔡琰抢在他前头先弹了个“羽”。两个“羽”同时弹出来,嵇康眉头一皱,却不大放在心上。古曲一共就那几个音,重复也不奇怪。

    一个音相同当然不奇怪,但如果接下来的音全部相同,那就让人很起疑了。就算嵇康刻意不去听蔡琰的琴声,但连续几个音都相同,而且蔡琰总比她快一步弹出,这就让嵇康大吃一惊了。

    “她怎么知道我下一个要弹什么音的?”

    “她下一个还能跟得上吗?”

    “我要不要改曲?”

    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嵇康,让他一时举棋不定,右手抬了起来,却不知该弹什么。

    “机会来了!”

    蔡琰心中一喜,弹出了一个“羽”音。

    嵇康双目失神,竟然也跟着弹了一个“羽”音。蔡琰连续弹出几个音调,嵇康都跟得一模一样。

    胜负已定!

    蔡琴手中的琴声突然中断,右手轻按琴弦,笑吟吟地看着嵇康。

    嵇康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在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落败了的时候,收起了狂傲不羁的表情,变得佩服万分。他站起身来,行了个标准的儒家大礼,“天下之大,能人辈出!我嵇康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蔡小姐的厉害,请蔡小姐原谅我开始的无礼。”

    蔡琰起来回礼,“嵇康先生刚才一首《醉竹林》,意境高深,曲韵久远,不比任何一首名曲差。”

    嵇康苦笑道:“差远了,差远了。刚才蔡小姐一首《阳春白雪》都能把我打败,岂敢担此美誉。对了,我听闻令尊蔡邕先生在音律方面沉稳老练,和刚才蔡小姐顺手拈来,随意为之的曲风大为不同。”

    他顿了顿,续道:“其实音律和学术是殊途同归。蔡邕先生是天下皆知的大儒,他的音律必定继承前人的传统,又以儒术改良之;而像我这种以道术为尊的,最尊崇无为而治,有时狂性大发,就会乱弹一通。”

    “蔡小姐的曲风,继承了前人的正统,光明正大。又融入了道术的飘洒,剑走偏锋,处处出人意表。果然是高!不知蔡小姐是自行领悟,还是经过什么高人点拨呢?可否给鄙人引荐一下?”

    蔡琰见嵇康分析得句句在理,不由点头道:“嵇康先生既然说得出这番话,水平就不在文姬之下。点拨我的那位,也不算是什么高人,他大概连琴都不会弹。但他又确是让我悟出许多乐理的领路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嵇康神情激动,“这才是真的高人啊。道经有云,世间万物逃不出一个'道'字。而这位高人随便点拨就可以让蔡小姐琴术上一层楼,他还不会弹琴,这就证明他的指点有可能是最高级的'道',有可能适用于各种场合。”他双眼发光,“听此高人一言,或许胜读万卷书,蔡姑娘一定要替在下引见引见。”

    “这位高人,就住在这个房间里……”蔡琰一指史辛的房间,神色立时变得悲伤,“只不过他现在沉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洛阳卷(上) 第八十七章 广陵散

    看到蔡琰突然转变的表情,嵇康心中诧异,又不敢太过追问。

    蔡琰近日来郁郁寡欢,满腹心事,突然遇见同为好乐之人的嵇康,便引为忘年之交。见他一副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的神情。蔡琰将他招了过来,把她与史辛之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人有时候很奇怪,越是心底的事就越不想告诉亲近的人,反而遇到陌生又话语投机的人,就会和盘托出。

    嵇康三十几岁人,听着一个年龄可以做自己女儿的少女倾吐心事,多少都有点不适。但史辛和蔡琰的事情太过曲折离奇,多处地方更是峰回路转,听得他心旌摇曳,瞠目结舌。

    嵇康长叹一口气道:“我本以为,我嵇康是天底下最怀才不遇,最委屈的人,长期唾骂老天不公允。但是跟两位比起来,我实在太过惭愧了。尤其是蔡小姐你,连自己的爱都不能勇敢追求,被父亲逼迫着嫁给不愿意嫁的人。身居高位却身不由己,比地位最低的平民还难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世间上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此。”

    这么些天来,蔡琰独自承受多方压力,同时还要担心史辛一睡不醒,早已心力交瘁。如今听到嵇康以悲戚的语气说出自己的难处,再也忍受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听着蔡琰幽怨悲愤的哭声,嵇康想不出什么语言来安慰,只得坐在她旁边摇头叹息。

    等了一会儿,蔡琰哭声渐歇。这一场大哭虽然于事无补,但至少内心轻松了不少。

    “嵇先生不是要拜见高人吗?怎么不进去看看师兄?”蔡琰甚至开起了玩笑。

    “是,是,差点忘记了这件重要事情。”嵇康立即起身,心想:这位史兄弟没有显赫的家世,在乱世中挣扎求存,力争上游,比我这个整天怨天尤人却自命不凡的落魄文士高出甚多。更难得他不懂音律,却能点透蔡小姐,智慧不凡,将来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这样的人,当然要见一见了。

    虽然明知史辛沉睡,嵇康仍然在他门前高声禀告了一声,“史兄弟有礼,谯国人嵇康拜见!”一整衣衫,叩门而进。

    蔡琰望着嵇康进去的身影,屋内死气沉沉的,毫无回应。忆起往日灵宝派内欢声笑语的场景,遂长叹一声,悲从中来。她手中抚琴,终于弹出了自创曲目《相思》。

    嵇康听到外面的琴响,琴声缠绵悱恻,幽怨痴情,又看到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少年,此情此景,简直催人泪下。

    嵇康缓步向前,唤了几声“史兄弟”,只见他虽然呼吸均匀,但双目紧闭,对自己的声音毫无反应。果然如蔡琰所说,虽然所有的生命特征正常,就是醒不来。

    嵇康唤得几句,就止住了嘴,闭着眼睛感悟蔡琰的《相思》。一曲奏罢,嵇康已是泪流满脸。

    “蔡小姐以金钗之年,乐理竟如斯高明,虽然我自诩跟她比也差不了多少,但我始终年长她许多,这样一比又落了下乘。今

    日得闻她自谱乐曲,犹如醍醐灌顶,获益良多。”嵇康心想。

    “史兄弟,嵇康孑然一身,自以为洒脱。年少的时候,我也想追逐名利。但有感官场的黑暗,要爬上高位而又不失个性,简直痴人说梦话。如此数年,岁数涨了,人却更加孤僻狂傲,仿佛世界上的不平全落在我身上。之后我决定终身不为官,只做个开心快活人,浪迹天涯,纵情音律。但心中的孤傲日益强烈,只听见有谁的琴艺高超,就觉得人家沽名钓誉,并非真才实学,非得跟人比拼一下,赢了自然百般刁难,输了……其实我也只是输过给蔡小姐……嘿嘿!输得心服口服。今日得闻你与蔡小姐的故事之后,发觉人世间最吸引人的并非高山流水,竹林雅石,就连琴艺,仿佛也没有人间的真情来得宝贵。”

    “受了蔡小姐的启发,嵇康如今思如泉涌,仿佛有一种情绪始终萦绕在我心头,一些曲谱片段要喷薄而出,但每每想抓住的时候,又变得飘忽不定。”嵇康苦恼地捧着头,皱眉思索,“如果史兄弟能醒来,一定能点化我,让我将心中所想串联起来,可惜……”

    “广……陵……散……”

    “史……史兄弟?”嵇康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只见史辛依然闭着眼睛,嘴巴却颤抖着不停地说着什么。

    嵇康附耳过去,只听史辛口齿逐渐清晰,似乎在说着一个故事:

    “昔战国时,聂政之父为韩王铸剑,因误期被杀。聂政成年,誓报父仇,故入宫行刺,未遂而出逃。后于山中遇仙人授予琴艺。政不欲连累家人,漆面而变其形,吞炭而变其声,学习七年,欲往行刺。然路遇其妻,识得其齿。故政以石击碎牙齿,复学三年,而琴艺精绝。而后鼓琴于阙下,路人皆惊其艺。韩王闻之,招其入宫鼓琴。政藏剑于琴内,入于宫中,于鼓琴时刺死韩王,而欲不露身份,遂自剥面皮而自尽。宫廷欲知其身份,故曝尸于市,悬赏识者。政姊闻之,念政为父报仇,已舍其身,自复何惜己之性命,使弟之名埋没,遂往相认,述政为父报仇之事,扬聂政之名,而后自尽。”

    说到这里,史辛眼睛一睁,嘴里清晰地吐出五个字:“曲名,《广陵散》。”

    嵇康听得热血沸腾,史辛说出的故事跟自己现在的情绪一模一样,而他脑海里一直萦绕的那些琴曲片段,随着故事的开展逐渐串联起来,慢慢成型。

    嵇康激动得浑身颤抖,脑袋在飞速运行,心里已经装不下任何事情。“多谢史兄弟赐教,多谢史兄弟赐教……”他口中只重复这一句话,边说边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间,当推开房门之后,正想跨步而出,不想竟然被门槛一绊,整个人向前摔倒。再起来时,已是鼻血长流。

    嵇康不管不顾,任由鼻血沾满了衣襟,他依靠自己的记忆,一路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圣教,沿途又踢坏了几个花盆,推翻了几张椅子,恍若未觉。

    蔡琰见嵇康走出,本想

    跟他打招呼。又见他摔倒,惊呼一声就想向前扶起。就在此时,她忽然注意到他的双手。嵇康左手虚按,右手连连空拨,侧着头深思。神情时而欣喜若狂,时而又苦恼叹息。

    蔡琰顿时明白到,他在作曲。她向周围的下人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又招来两个最机灵的弟子吩咐道:“这位先生琴艺非凡,我看他样子,估计又有新作出炉,这次必定是万世传颂的巨著。你们拿上他的琴,一直跟着他。如果他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他。有什么异动,向我汇报。去吧……”说完从怀中掏出几两金子,交给他们。两个下人接过金子,麻利地收起嵇康遗落下来的琴,快速追了上去。

    蔡琰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浅笑。“这位嵇先生心中只有琴曲,其实论实力,我不一定强过他,刚才也是胜在了出奇制胜。对了……”她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刚才口中念念有词,说多谢史兄弟赐教,难道说……”

    蔡琰刹那间面色骤变,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缓缓望向虚掩的房门,果然看见一条人影慢慢爬了起来。

    蔡琰只担心这是梦境,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小嘴,仿佛怕一出声,梦就会被惊醒。她双眼已经啜满泪水,步履也变得蹒跚。

    “师兄!”

    蔡琰的泪水化作晶莹的水珠,洒落在地上。下一刻,她已经飞奔至房间,扑向那道刚刚爬起的身影。

    史辛一手抚摸着蔡琰的秀发,一手轻轻揽住她柔软的细腰,嗅着钻进鼻子里里的少女体香,一时忍不住,低头朝着她的粉面轻轻地亲了一口。

    “师妹……琰儿不哭!”他内心一阵苦笑,已经接受了“蔡琰”的身份。

    蔡琰被他亲得措手不及,嘤咛一声,芳心怦怦乱跳,刹那逃出了他的怀抱。脸上泪痕未干,却悄悄爬上了两道红霞。

    两人对望半刻,眼中尽是柔情蜜意,之前心中的芥蒂顿时化为乌有。

    “师兄,你怎么醒的?”蔡琰低着头,好不容易平服下内心的激动,声音却低如蚊子。

    史辛茫然不解,“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这是哪儿?”

    蔡琰这才把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史辛。

    “昨天晚上,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用针扎我,扎得我浑身难受,同时又感觉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到了今天早上,其实我已经快要醒来,后来听到你在外面奏琴,琴声中充满了爱慕之意……”

    蔡琰脸色更红,啐了他一口,“谁爱慕你了……”心中却甜丝丝的。

    史辛哈哈一笑,“后来听到嵇康的话,我心中一急,就醒了。”

    “对了,你跟嵇先生说了什么话?弄得他失魂落魄的。”

    史辛笑而不语,目光却望向了远方。

    “这番话造就了旷世奇作《广陵散》呢,你说他会不会失魂落魄?但此刻先不能告诉你。”

洛阳卷(上) 第八十八章 再拜名师

    史辛趁着和蔡琰聊天的空档,用“天眼通”查询自己的等级和属性变化。在他看来,经历如此重伤,两把脉器同时断裂,还要昏迷那么长时间,应该收获颇丰才对。

    谁知结果大失他所望,除了等级上升一重之外,其他属性一概没变化。

    “神识,为什么会这样?”史辛有点气恼,更多的是想不明白,唤出了神识出来解惑。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啊。修为上升到一定地步,岂像以前那么容易上升的。再说了,你这次是纯粹的受伤,而不是因为修炼什么功法,或者某些功法达到突破条件而受伤。”

    “就像你第一次脉器断裂,是碰到六博步和秋叶剑法刚好融合。在百花谷和百兽谷修为突飞猛进,是因为修炼了太平心法和无意中修炼了毒功。所以,如果你认为每次收到重伤就能获得修为上,或者属性上的提高,那是错误的。”

    “由于你前段时间的修为上升得太快,我劝你还是把脚步稳下来,否则根基不稳,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史辛一想,果然是这样的道理。修炼就像建房屋,如果下层都不坚固,那么越到后面就越不坚固,很可能倒塌。

    史辛醒来之后,发觉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他下地走了几步,并无异样。他决定先去向师父葛玄请安,之后就是救命恩人董奉。再之后就是三公,刘关张几人。他对贾诩也充满了感激之情,他的立场始终跟圣教不对付,能亲自来一趟,也实在难得。

    正准备走出门口,忽听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葛玄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醒了?好啊,哈哈!终于醒了。洪儿,快点走,大师叔醒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师祖,不用你吩咐,我在前面等你。”葛洪的声音明显比葛玄近。

    原来,趁着史辛和蔡琰卿卿我我的时候,精明的圣教弟子早就分散去通报史辛醒来的消息。

    史辛热泪盈眶,快步迎了出去,一把把葛洪抱起,甩了一圈,高举过头,“臭小子,长高了哟。”说着就放了下来,伸手就要掐他脸蛋。

    葛洪跟他斗惯了嘴,看到他伸过来的魔爪,啪一声打开,“不要掐我,还当我小孩子吗?告诉你,我已经是脉师了。”

    史辛哈哈一笑不去管他,转头朝葛玄跪倒一拜,再站起来时,哽咽着道,“徒儿又让恩师担心了,还让师父千里迢迢从钜鹿赶来,实在罪该万死。”

    葛玄非常激动,一个劲地拍着他的肩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师父不辛苦,最辛苦的是冰儿……噢,是琰儿。她每天都陪在你身边,精心照料,只有睡觉的时候才离开的。”

    史辛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仿佛回到了灵宝派里。

    此时,又一把声音传了过来,激动的声音一点都不比其他人轻。

    “真的吗?真的醒了,我必须去见见他……葛玄葛师父也在,那太好了……”

    来人气质跟葛玄差不多,却比

    葛玄多了一丝精明,正是董奉。

    之前董奉在圣教讨了个房间,方便随时照顾史辛。他已经跟葛玄碰过面,提及到灵宝经和杏林经的问题。但葛玄做人一向刻板,一口就回绝了他互相参详的要求。

    董奉开始时很是失望,差点就要放弃了。当他叹着气走出去的时候,不想肩膀被人一拍。待他看清楚时,竟然是葛洪找了个借口也跟着跑了出去。

    葛洪人小鬼大,非常了解葛玄的性格。不止葛玄,二师叔蔡琰的性格他也很清楚,但是史辛他就捉摸不透了。

    葛洪告诉董奉,要改变葛玄的想法,必须得从大师叔身上想办法,只有大师叔才能劝动师父。二师叔是指望不上的了,比师祖还顽固。而且大师叔点子多,就算劝不动师祖,也有其他办法完成董奉的心愿。葛洪还说,让董奉安心治好史辛,只有他醒了,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葛洪走后,董奉深入一想,突然发现这个葛洪不简单啊:这小子只要来了,就证明他对相互参悟两本经书也动了心。这本来就是一桩有赚没赔的生意。毕竟灵宝经是一等到二等脉师修炼的低级内功心法。但杏林经就要高级两等,是三等到四等脉师修炼的。葛洪这小子不说明,还反倒一副“我帮你忙”的姿态。同时,他还怕二师叔蔡琰一口拒绝,让别去找她。他还说明只有早点救醒史辛,这件事才有转机,分明是怕我不肯用全力救人。

    最后,董奉想道:这灵宝派一个个都什么怪物,连这么小的孩童都开始算计大人了。

    但葛洪这是阳谋,事情的厉害关系也确实如他所说,他只不过隐瞒了自己也想一睹杏林经的想法。

    关于董奉的事,刚才蔡琰已经给史辛讲过了,当时他就想到了对策。待见到董奉,史辛首先热情洋溢地感谢董奉的救命之情,邀他进房间一聚。

    葛玄和董奉进去坐下,史辛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对于董神医的猜测,我已经信了九成,而且我也同意董神医的看法——既然是同宗,就没必要对自家的心法藏着掖着,毕竟都是为了光耀门楣,我们应该两种一起参详,将本派发扬光大。”

    葛玄听后,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此言差矣!我派是灵宝派,他并不是我灵宝派的人,这是事实。现在虽然证实我们都是左师的弟子,但左师并没有亲自承认我们是同宗同门,因此我们还是有差别的!再说,灵宝经和杏林经是上下两卷也只是你个人猜测,它们同为左师传授,又都是以道术为根基,肯定有某些地方有相通之处,但并不十足肯定就是上下两卷。贸贸然将两者合在一起修炼,只怕会有后患。”

    听到这里,董奉面子有点挂不住了,沉着脸道:“葛师父,你这样说,好像是我董奉想高攀你们灵宝派,觊觎你们的内功心法似的。你也不想想,我的杏林经比灵宝经可高了两个等级,这对你们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既然你同意了左师是我们同一个授业

    恩师,为何有不同意我们是同门?这不是自相矛盾的吗?”

    “即使我们同一个老师,但左师没有言明我们是同门,也没有告诉我有师兄弟,更没说灵宝派更上面是什么派别。因此,我们是同门一说站不住脚。”

    “或许老师还有其他事情,又或者他觉得我们还弱小,等我们强大之后再拼在一起。什么可能没有?做人不要这么顽固,可以变通一些吗?”

    “你说谁顽固……”

    “谁搭话,谁就是顽固……”

    “好了!”史辛被他们吵得头痛,大声喝道。“这件事谁都没错,又谁都有错。”

    看着两个几十岁的人吵得面红耳赤,史辛大呼无奈。“师父,董神医,我现在有一个方法,讲出来你们参详一下,或许有转机。”

    葛玄也不是顽固到眼看着高等内功心法在面前溜走也不心动,他冷哼一声,并没有拒绝史辛的要求。

    史辛道:“既然灵宝经和杏林经都不传外人,那么就请董神医加入我们灵宝派,师父再传授给你灵宝经,再由董神医将杏林经传授给我们,这就皆大欢喜了。”

    董奉眼前一亮,一拍大腿,“妙……”。“哉”字还没说出口,忽然看到对面的葛玄,觉得从来没有人这么面目可憎过,心中又转不忿,“不行不行,应该是你们加入我杏林派,我才答应你这个要求。”

    本来董奉孑然一身,无门无派,加入灵宝派也无所谓。而且以他的身份,就算加入灵宝派葛玄也不会亏待他,至少都是做他师弟。但他两人矛盾已起,互相看不顺眼,董奉拼着不学灵宝经,也不会加入灵宝派。

    “那就没得谈了,就此别过。”葛玄起身告辞。

    “别过就别过,告辞!”董奉气得七窍生烟,一拍桌子,走了出去。

    两人不约而同地跨出门口,却因为门口太小,竟然挤成一团,互不相让,谁也走不出去。

    史辛等三个小辈你看我,我看你,俱都哭笑不得。

    当下还是由史辛劝住两人,提出了另外一个方案:“要不这样,董神医先将杏林经教给我,由我一个人先修炼。如果我修炼过后发觉真如前辈所说,这两本心法是同一部心法的上下两部分,再由我们互相传授,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不行不行,我们杏林派也是只传派内弟子,其他人一概不传。”董奉较上劲了,就是不松口。

    葛洪灵机一动,“不如这样,大师叔拜董神医为师,加入杏林派,这样就可以学杏林经了。”

    董奉大喜过望:史辛天纵英才,加入我派必定能将我派发扬光大,也解决了两本经书的难题。嗯……这倒是个好主意,葛洪这小子的脑瓜够灵活。只不过葛玄能同意吗?

    葛玄也想:这也不失为一个折中的方法。我派也没阻止弟子加入其他门派的门规。董奉的医术不亚于我,学了杏林经之后辛儿的医术也会精进,到时更能给我派扬名。

洛阳卷(上) 第八十九章 融合内功

    三人一拍即合,由史辛拜入杏林派,学习杏林经。也在这一天,杏林派正式成立,由董奉为掌门,史辛为弟子。

    最后,葛玄吩咐史辛:“辛儿,虽然你加入了别的门派,但同时你也是我灵宝派的弟子。我提醒你一句,我派的内功心法,可绝对不能传给外人的哦!”说完若有所指地看了看董奉。

    葛玄走后,董奉迫不及待地掏出杏林经,交给史辛,对他的称呼也已改口:“辛儿,我本意是我们五人一起互相研习,对大家都有好处,可惜你那位师父冥顽不灵,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他自重身份,我也不能堕了威风,除非是左师亲口答应,我这辈子是不会学灵宝经的了。”

    虽然董奉嘴硬,但史辛能听出他语气中的遗憾。他试探着道:“如果偷偷地学,那也……”

    董奉脸上变色,严词拒绝,“这样的说话,你休要再提。我董奉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在汉朝也算是薄有名声,断不会做这等落人口实之事。”

    史辛无法,只得应允。待董奉走后,史辛又把杏林经交给蔡琰。蔡琰一口否决,语气比董奉还坚决:“我不是杏林派的人,怎能觊觎他的内功心法?师兄还是独自修炼吧。”逃也似的离开了。

    房间中只剩下史辛和葛洪。史辛将杏林经收入怀中,就想走出去,葛洪连忙把他拉住,手指其怀,又指指自己,眼巴巴地看着史辛。

    史辛心中一乐,又坐回到椅子上。他刚才虽然是故意逗葛洪的,但以葛洪如今的修为,也确实修炼不到杏林经。

    当史辛说出这个事实时,葛洪不以为意道:“现在不行,以后就行了。我先把它背下来,到三等的时候就可以修炼了。”

    史辛对葛洪的执着有点吃惊,在他印象中,葛洪一直贪玩,即使天分极高,也不想显露出来,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好学?

    问及他时,葛洪给出的回复是:当时少不经事,年少无知,如今开脉了才感觉到脉师界的博大精深,比许多事情都好玩多了。

    史辛苦笑一声,把脉师当成玩,你也是第一个了。令史辛惊喜的是,葛洪竟然是个双脉器脉师,这也是他碰到的历史人物中,除了周瑜外第二个双脉器脉师。

    葛洪的一个脉器是继承了葛玄的神农鼎,另一个叫天地葫芦。这件脉器也是紫色的,跟小型葫芦大小差不多,祭出时只要将之托在手上,真气一直贯通下,能改良和升级里面的丹药。据葛洪介绍,天地葫芦上下层连通,放入的丹药随着他的意念,可随意放入哪一层。第一层可改良丹药,第二层可升级丹药。但他目前的修为还浅,并不能发挥出天地葫芦的真正威力。

    史辛把杏林经交给葛洪,趁他记诵的时候用天眼通查看其数据:

    脉师等级:一等七重

    专属天赋:抱朴子,小仙翁

    普通天赋:智力.熟练,儒术.熟练,道术

    .熟练,医术.熟练,炼丹术.熟练

    内功:灵宝经

    资质:88

    基本属性:智力,87

    专业属性:儒术,85;道术,85;医术,80;炼丹术,83

    抱朴子:儒道双精,对这两种专业的领悟力和创新能力大幅度提高。

    小仙翁:炼丹术大为提高,炼出来的丹药有一定几率出现不可思议的神秘效果,几率在炼丹术上升到90之后会提高一个层次。

    看了葛洪的数据之后,史辛对他未来的发展方向有了大概了解:他是一个儒道双精的天才型人物,如果放到战场上毫无战斗力,但是作为后勤人员,他提供的丹药就非常珍贵了。最让人期待的就是他的“小仙翁”天赋,到时能炼出什么灵丹妙药,还真是让人期待。

    史辛继续把目光投向葛洪手上的杏林经,用“天眼通”查看。

    杏林经.正常版:修炼等级,三等到四等。修炼条件:三级时,资质达到83,医术85。四级时,资质达到86,医术87。修炼结果:三等时,医术增加2点,增加普通天赋'杏林';四等时,道术增加3点,医术增加4点。

    普通天赋'杏林':医术大幅度提高。治愈病人的数量每超过一千时,永久增加1点医术,上限为10点。

    史辛看到修炼要求时,不由苦笑一声,我医术连80都没有,董奉做了那么多事,竟然练不成这个杏林经。正当史辛奇怪这个“正常版”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天眼通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显出如下信息:

    杏林经.融合版:修炼要求:已学会了灵宝经。修炼等级,三等到四等。修炼条件:已修炼灵宝经。三等时,资质83,道术83,智力83,攻击83,防御83。四等时,资质85,道术85,智力85,攻击85,防御85。智力修炼结果如下:灵宝经和“杏林经.原版”所产生的修炼结果将会消失,重新变化为新的修炼结果。一等时增加道术1点,二等时增加道术2点,三等时增加道术3点,四等时增加道术4点。

    史辛刚开始还饶有兴趣地看下去,但看到修炼结果总共增加了10点道术的时候,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搞什么?跟太平心法一样,加的全是道术,连增加的'灵宝'天赋也没了,而且修炼的要求比太平心法还要高,那还融合来干嘛?干脆分开学好了。”虽然对修炼结果大为光火,但史辛转念一想,“太平心法威名播于大汉朝,连孙坚,袁绍都派儿子亲自前来抢夺,应该不是虚有其名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许这些高级心法都有这个规律。董奉不也说过吗,杏林经好像还有下文,如果再融合下去,有可能跟太平心法一样,也是部高级心法。”

    “反正我医术,炼丹术都没有天分,干脆就赌大一点,把它融合了。嗯……正所谓'大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就这

    样干了。”

    史辛下定决心,不作他想。此时葛洪已经记诵完毕,正准备告辞离开,史辛连忙把他叫住:“我刚才看了,灵宝经和杏林经果然如董神医所说,两者是浑然一体的。你修炼的时候绝不可自作聪明,按照上面的功法修炼即可,否则容易走火入魔,性命堪忧啊。”

    虽然不知融合经书以后的走向是怎样的,但葛洪是天生的炼丹师和医师,不能用赌博的方式放弃了增加这两方面属性的机会。

    葛洪走后,史辛再次请来蔡琰,让她引荐拜见卢植,蔡邕和王允三人。在圣教打扰了那么久,三人也经常来探视自己,这份恩情史辛最少都要道一声谢。

    两人首先前往太尉府。

    卢植见到史辛,哈哈笑着,毫无高官的架子。他拍拍史辛的肩膀,勉励道:“年轻人,我看好你!当初在天师教大比试中我就说过你会胜出,果不其然。对了,现在队友换成了张宁,还适应吗?”

    史辛恭谨地站在一旁,垂首道:“适应的,张宁的五行结界也很强。当时大比试她修为低,发挥不出实力,等她升上去了,绝对是一个厉害的队友。”

    卢植又是哈哈一笑,“那就好。不过,你们强,对手们也不弱哦,这番可是来了全国的少年精英呢。”

    史辛适时地送上马屁:“那当然了,三位长老德高望重,门生遍布汉朝。只要你们振臂一呼,全国各地的脉师自然会遥相呼应。对了,太尉可否透露下大赛里都有啥厉害选手,也好让晚辈有个心理准备。”

    “这……”卢植稍一犹豫,随即又是哈哈一笑,“本来嘛,为了比赛的公平性,我是不方便透露的。但其实这也隐瞒不了多久,许多有名的大家族手上已经有了自己收集的名单。何况报名那天全部参赛者也都派了代表过来,只要留意观察,多少都能猜到一点。”

    卢植从书架上拿下来一封文书,交给史辛,“来,这就是参赛名单,给你看看也无妨。”

    史辛接过名单,连胜道谢。

    趁着史辛看名单的时间,卢植大概介绍了一下报名的规则:“能报名的脉师,年龄都是有限制的。报名之时不能超过十三岁半,也就是说正式参加比赛的时候都不超过十五岁。每个被邀请的团体,只能有一支队伍参赛,因此,想获胜的团体都会派出合乎年龄的精英出来。比赛的时候采取三比三的模式,规则就跟你们天师教大比试差不多。”

    史辛打开名单一看,虽然早有准备,但依然被吓了一跳。

    诸葛亮,庞统,荀彧,典韦,甘宁,太史慈……许多在原来历史上发光发热的三国名将和谋士尽数集结,端的星光熠熠,亮瞎了史辛的狗眼。

    汉武帝刘彻的一个决定,就像扇动了一下翅膀的蝴蝶,随着时间的推移,历史被改变得越多。而原本应该在不同年份出现的三国名人们,竟然巧合地出现在了一起。

洛阳卷(上) 第九十章 弱智儿刘禅

    史辛定了定神,先大概地浏览一下,发现倒数第二栏写着:天师教,史辛,周泰,张宁。

    如果在以前,史辛能和以上的名人位列同一份名单,他都能开心死。但今时不同往日,见过刘关张,孙策周瑜等人的史辛已非吴下阿蒙,激动过后,反倒有一种热血沸腾,跃跃欲试的感觉。

    名单的最后一栏,只写着太师府三个字,后面却没有参赛选手。

    问向卢植时,他叹了口气,“本来董卓不打算派人参赛的,这毕竟是圣教在选人才。后来李儒劝说,这是董卓增强自己影响力,为以后网罗人才的好机会,一定让董卓派人出战。所以董卓在名单已定之后又加上了自己的名字。但他选谁出战就不得而知,也许到最后才会公布吧。但是董卓的势力如日中天,届时肯定有很多少年精英加入。”

    史辛点头,原来如此!注意力又从新回到名单。

    引起史辛特别注意的队伍有五支,而这五支名单下面都画了横线,表示要特别注意。史辛往下看,自己所在的天师教队并没有特殊标记,显然还没资格引起足够的重视。这五支队伍是:

    荆州书院:诸葛亮,庞统,徐庶

    颍川书院:荀彧,荀攸,郭嘉

    邺城袁家:袁熙,颜良,文丑

    陈留曹家:曹丕,典韦,许褚

    江东孙家:孙权,甘宁,太史慈

    看到史辛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名单,卢植以为他看不出什么名堂,于是解释道:“你看啊,参赛的队伍有几十支,划横线的就是最有希望夺冠的五支。这五支队伍当中,每一位少年脉师都是在本地乃至整个大汉朝都是赫赫有名的。例如荆州书院的诸葛亮和庞统,就有“卧龙凤雏,得一而可得安天下”的说法。又如颍川书院的荀彧和郭嘉,有“王佐之才”,“鬼才”之称。他们文成武略,就像冉冉升起的新星,将来必定是大汉朝中兴的栋梁啊!”

    卢植说话的时候,脸上散发出一种特殊的光辉,仿佛这些人才都能为他所用,帮助朝廷重新崛起。

    史辛皱眉表示不解:“太尉大人,恕我直言。两大书院中六位脉师都在野,他们来竞争圣教职位倒无可厚非。但四大家族中也有三个派出了队伍,他们已经是家族里的人,难道真的那么在乎圣教的职位?圣教也那么放心把职位交给他们,就不怕他们直接被某个家族控制?”

    “他们当然在乎这些职位,他们最在乎的是三个护法的位置,毕竟那是即将继承我们三个老家伙位置的高位。难道你没注意到吗?三大家族派出的九个精英中,都由各自的亲子领衔。名为领队,实则是监督。他们也怕精英被高位引诱,转投圣教。”

    “但是他们有他们的计划,我们也有我们的打算。我们用高位引诱之,同时也请陛下为新入职的人员请赐官爵,到时高官厚爵,再加上名声的引诱,他们很难不动心。”

    “唉……”卢植长长叹一口气,无奈道,“我们知道这个事情很艰难,但社稷危如累卵,董贼日益猖狂,圣教也是时候报答几百年来的浩荡皇恩了。因此即使有一丝的成事机会,我们也要尝试啊。”

    史辛点点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我相信作为大汉子民,一定会体谅太尉的苦心的。”他口中是这样说,心里却不以为然:朝廷威信早已

    大不如前,要挖走三大家族的人,无疑痴人说梦话。尤其是典韦,许褚,太史慈这种前世对主公死忠的人,估计今世也不会改变。两大书院的人虽然在野,但都是决定聪明之人。更巧的是,荆州书院全是效力刘备的人,而颍川书院全是效力曹操的人,到时刘备和曹操肯定会出手,圣教能捞着多少还真不好说啊。

    “史辛啊,自从在天师教碰到你之后,我对你的实力叹为观止。也就是那天之后,我心中有了一个宏达的构想……我想让你坐上这个大护法之位啊!”

    史辛吃惊道:“太尉太看得起晚辈了,我何德何能……”

    卢植摆手阻止了他说下去,“在你与孙策的一战中,你展现出了极高的战斗天赋。后来我问过琰儿,开始的战术也是你安排的。当时你们的等级全面落后于对方,那周瑜和鲁肃也都是智力超群之辈。但你们仍然取胜了,这里面你的功劳最大,你的潜力是无限的。”

    一旁的蔡琰掩嘴而笑,“卢伯父,你就别赞他了,你看把他赞的,都找不着北了。”

    卢植哈哈一笑,“男儿志在四方,怎么会因为一些赞誉就迷失了方向呢?还有……小兄弟既然努力争得天师教大比试的冠军,想来也不甘于人后吧?”

    “太尉明鉴!只不过晚辈毫无背景,天师教也不承认我们为内门底子,从来不给予支持,要靠自己双手挣来名誉实在艰难啊。”

    “小兄弟,明人不说暗话,我看好你。而且如果由你来掌控圣教的话我也很放心。所以,你一定要赢啊。”

    史辛比谁都想赢,但是他面对的可是诸葛亮,典韦这种对手,面对卢植的极高的期待,他只有苦笑。

    三人正聊着天,忽然听到外面一声虎吼,震得史辛耳膜生疼。

    “史辛!你终于醒啦?哈哈,还以为你死定了呢。”一人就像一股黑色的旋风,大踏步走了进来。正是张飞。

    关羽和周仓紧跟其后,跟张飞一样,对史辛的出现又感意外,又感欢喜。

    史辛正式向关羽和张飞答谢救命之恩,两人都微笑着摇头,表示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卢植道:“小兄弟啊,你真该谢谢这两位啊。云长为了救你,却因此得罪了李儒,他在董卓面前中伤诋毁,我们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幸好之前玄德已经领到了平原相的任命书,否则连这个官都没得做了。”

    史辛听闻此言,更显惶恐不安,连连搓手,“哎呀,这……这……”他环顾四周,问道,“玄德公呢?我要亲自给他致歉啊。”

    卢植道:“这个时候玄德都会把刘禅关起来,据说是教导他为人处世的常识。现在也差不多出来了吧……”

    史辛不解道:“为人处世的常识,是指……”

    就在此时,刘备的声音从内堂响起,很快就走了出来,“史兄弟,你醒了,太好了!来,公嗣,见过史叔叔!”

    刘备拉着刘禅,让刘禅给史辛行礼。既然刘备口口声声叫史辛“史兄弟”,那刘禅就得叫他“叔叔”,如果还是“史大哥”的话,岂不是乱了辈分?

    刘禅出来的时候就哭丧着脸,应该被刘备刚训完。如今让他称呼同为小孩的史辛为“叔叔”,他面色顿时更难看了。

    “爹……爹,这人比我年龄也大不了多少,最多就叫“

    兄”,不能叫叔叔!”

    但就算万分不愿意,刘禅也只能照做,因为他面前站着山一样的三个人。虽然刘备对外人无比和善,但对刘禅一向严格,有时简直到了苛刻的地步。关羽就更不用说,夜读春秋,礼节义气比什么都重要。张飞脾气暴躁,最怕刘备,对他的话绝对服从。

    刘禅哭丧着脸,就要拜倒。史辛怎敢让他称呼“叔叔”,当即扶住不让他跪下。刘禅只是作势要拜,史辛一托,他就连忙站了起来。

    史辛口中连呼不敢,最终刘禅以“史大哥”相称,这才了事。

    史辛笑着看向刘禅,只见他肥头大耳,浓眉小嘴,眼距比寻常人宽很多。他笑嘻嘻地站在原地,浑然忘记了刚才还差点哭了出来,手舞足蹈,还真有点像弱智儿。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刘备要把他关起来教导“为人处世的常识”。

    刘备看到刘禅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给我站好了!”

    刘禅被他吓得打了一个哆嗦,立马站直。但见他衣衫不整,表情古怪,一双小眼睛扫来扫去,还不如不站直的好。

    刘备心头火气,伸出一脚踢在刘禅屁股上,把他踢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说了多少次,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你看你像什么?没事就在外面乱逛,就不能把我的话记在心中?气死我了……我打死你!”

    刘备猛然跃出,气得一双大耳左右乱摆,伸手就要打过去。刘禅吓得尖声惊叫,见躲无可躲,一个蠢驴滚地,笨重地滚到蔡琰身边,像往常一样拉着她的衣袖,缩到了她一旁,瑟瑟发抖道:“蔡姐姐救我……”

    刘备见他拿蔡琰当挡箭牌,忍着怒火向蔡琰作揖,“蔡小姐请让开,我教训这个逆子!”

    蔡琰挺身护着刘禅,劝道:“刘皇叔莫急,公嗣他年龄尚幼,慢慢教就是了。”

    刘禅继续往后躲,完全缩在蔡琰后面,双手成环,竟然从后面抱住了蔡琰的细腰。他边抱边拿脸蹭在蔡琰的后背上,“蔡姐姐我怕,我怕!”

    蔡琰哪想得到刘禅会这样,一想到史辛就在旁边,顿时面红耳赤。她尴尬地想甩开他,但又要帮他躲避刘备的追赶,一时手忙脚乱。

    关羽张飞一起劝住刘备,卢植大声呵斥刘禅,让他放手,太尉府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哎哟!疼……”忽然听到刘禅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双手已经离开了蔡琰的腰部。只见他跌坐在地,一只手被脸色铁青的史辛抓住,已然变得淤青。

    随着刘禅的这声尖叫,大厅顿时静得连苍蝇飞过都能听见。

    史辛冷着脸,只稍作惩戒就放开了刘禅。他轻舒猿臂,将蔡琰揽入怀中,“她是我的,你不要碰她。”

    蔡琰明知被他揽在怀里不合礼法,但耳里听着他霸道的说话,腰部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热度,整个人都软了。

    “师……师兄,你不要这样,好多人看着呢。”蔡琰想轻轻挣脱史辛的怀抱,但他的手臂像铁钳一样,那里挣得开。“公嗣也不是故意的,他还是个小孩呢!他只把我当成了一个可以保护他的大人。”

    史辛坚定地摇了摇头,“小孩也不行。你是我的,我不能被其他男人碰你。你知道吗?”

    蔡琰低下头,乖巧地答了一句,“知道啦!”心里甜丝丝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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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剑一盾一石。双雄,双争双斗双杀。三国,三兴三分三立。这是一个穿越者在异世三国闯荡奋起的故事。异世三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世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世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