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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萧春雨润华年全文阅读

作者:酸甜少麻辣     萧萧春雨润华年txt下载     萧萧春雨润华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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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春雨萧萧

    大秦历二百三十二年秋,位于南海之滨陈国境内的一座小村庄遭到屠村。

    此村位于秦陈两国交界处,世代积怨的秦陈两国就此爆发战争。

    新婚不足半年的扬武将军穆威受命奔赴前线领军作战,留下已怀身孕的妻子在家。

    转年春,秦陈边境处。

    穆威手扶城墙,眼神悲切地望着城下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地面,刚毅英俊的面庞之上写满了惆怅。

    “怎么?打了这许多年仗难道还看不淡生死吗?”一个身穿暗红色锁子甲的中年人来到穆威身边淡淡地问道。

    穆威立刻极为恭敬地向着来人行礼。

    “免了,此刻只有你我叔侄二人便不必在意这些礼数了。”

    这个身材伟岸的中年人是这次战争秦军的最高统帅,孟长生。

    穆威对孟长生极为恭敬。孟长生不仅仅是他的上司,还与他已故的父亲是挚友。

    穆威心中明白,他这个扬武将军的名号不过是皇帝陛下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给他的一个虚职罢了。

    为将者当在军中建功,这次出征的机会便是在孟长生的极力举荐下才得到的。

    穆威亦是不负众望,在这半年多的征战中立下了数十战功,想必等战事结束后便可以得到一个中郎将的实职。

    苦笑着摇了摇头,穆威道:“不是看不淡,是我不想看淡。”

    孟长生欣慰地拍了拍穆威的肩膀,笑着说:“不错,为将者当有怜悯之心。”

    “不过,战争总要有人去死,这是我们谁也改变不了的。我名长生,却也逃不过那一抷黄土的命运,人终有一死,若死得其所便不枉此生!”

    尚且年轻的穆威在听过这一番话后,依然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手中紧紧捧着两封书信,一路跑到了穆威与孟长生身前。

    “报告孟将军,穆将军,京城来信了!”

    说着话,侍卫将两封信分别交到了两人手中。

    穆威看过信后大喜过望,激动地紧紧将信攥在手中。

    “生了,生了!是个女儿!我当爹了,我当爹了!”穆威神情激动地大喊道。

    信中写明,穆威妻子已为穆家诞下一女,信中还写到让穆威尽快回京,为女儿取下名字。

    孟长生听闻此消息也是十分高兴,笑着道:“恭喜世侄喜得千金,哈哈哈!正好与我那孙儿凑上一对金童玉女啊!”

    穆威闻言面露喜色,道:“孟叔说笑了,小女怎能配得上您家公子呢?”

    “怎么配不上?你穆家世代忠良,为我大秦立下了汗马功劳,倒是我那孙儿捡了个大便宜了。”

    穆威面露迟疑地笑了笑,孟长生的话再明白不过,这是要为两家小孩定下娃娃亲了。

    看着穆威的表情,孟长生挑了挑眉毛问道:“怎么?世侄觉得不妥,还是觉得我那孙儿配不上你家的……”

    没等孟长生说完话,穆威急忙抢着说:“不不,能与您家公子结亲是小女修来的福分。”

    “那老夫今日便倚老卖老,定下这份婚事了?”孟长生满脸笑意。

    穆威微微迟疑了刹那,抱拳拱手道:“凭孟叔做主便是!”

    在这腥风血雨之地,一个刚刚降生的女孩便被安排好了这样一段不知对错的姻缘。

    “孟叔,我们何时可以回京?家里还等着我给小女取名字。”

    孟长生闻言脸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深深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信交给了穆威道:“唉,归期无望,起好名字让人传回去吧。”

    穆威疑惑地接过密信,脸色大惊。信的内容很简短,却是如晴天惊雷一般。

    急调大军五十万,务必攻下陈国!

    穆威猛然抬头望着孟长生,有些语无伦次地道:“这……灭国?”

    其实这场战争所有人从一开始便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是一场玩弄生命的游戏罢了。

    几百年来,秦陈两国摩擦不断,却从未彻底撕破脸皮,这些战争不过是上位者们为了维护尊严而做的样子罢了。

    否则也不会大半年时间依然在边境对峙!

    但是没有人敢假传圣旨,秦帝起了要灭陈的决心了!

    “灭国之战,这会死多少人啊!这个决定太草率了,我接受不了!”穆威义愤填膺地喊道。

    孟长生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用极为低沉的声音提醒穆威:“别忘了你的身份,为将者当服从命令。”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孟长生叹了一口气,挥退了所有侍卫,腰板挺得笔直,望着远方对穆威道:“二十年前我亦有同样的想法,二十年后的今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将永远是将,君永世为君!”

    “给你女儿取个名字吧,战事一起,你我能否活着回去都是未知。”

    穆威看向远方京城的方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在向着自己招手甜笑。

    就在这时,天空飘起了阵阵细雨,雨丝微凉打在人的脸上,也沁进思乡人的心中。

    萧萧春雨密还疏……

    “就叫萧萧吧,穆萧萧……”

    ……

    大秦历二百三十三年春,秦国都城昊京发生了几件同时震动庙堂江湖的大事。

    被民间疯传为不祥之兆的大秦皇后,终于在怀孕整整三年后诞下一雏凤,大秦皇帝秦曜阳喜出望外,力排众议为嫡公主取名秦凰!

    秦凰降世之时天降异象,祥云密布瑞霞漫天,似有金凤穿梭于云间,隐有凤鸣之音传遍天地。

    金凤盘旋,最终隐没于南方天际。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此乃大秦中兴之兆,唯当朝国师于窥星楼中仰天长叹一声:“凤欺龙!”

    同日,大秦皇帝急招文武百官进宫面圣,并不顾劝阻决心挥兵南下灭陈而强秦!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西方天极山云端之上,四个身穿白袍的人相对而立。

    四人中间摆着一口白玉雕琢而成的水缸,缸中有一面目模糊的石人盘膝坐于水中。

    一个如半截枯木般的老者剧烈地咳嗽了两声,才颤颤巍巍地问道:“还是没找到吗?”

    “没有,只能再等二十五年了。”说话的是一个俊朗飘逸的中年男子。

    枯瘦老者摇头叹息:“唉,我恐怕活不过二十五年了。”

    寂静无声,四人都陷入了沉默。

    俊朗的中年人沉吟了片刻,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今日观天象,有凤起于秦而南飞。”

    一声冷哼传来,一个身材魁梧,豹头环眼的白须老者开口喊道:“诸龙相争已然使得天下大乱,又平添一小雏鸟,岂不是更添乱吗?当除!”

    唯一没有说话的一个脸带白纱的女子突然语气不善地道:“凭什么龙便能成九五之尊,而凤却该除?”

    女子的声音很动听,听其声似乎年纪并不大。

    魁梧老者闻言瞪眼,怒目而视争辩道:“自古便是凤附于龙,男强于女……”

    “愚见!”老者的话被女子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当年若不是我一个女子舍命救你,凭你那点本事早就被踏海而来者要了性命了!”

    魁梧老者顿时语塞,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左臂,那里已经只剩下一截空空如也的袖管了。

    这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与此同时,东方浩渺湖之上,几个声音在十座小岛间不断徘徊。

    湖中十岛,各有亭台楼阁伫立其上,十岛之间以铁索相连,世称浩渺阁。

    一个有些轻佻的男子声音从一座小岛上传来:“又是二十五年过去了,该来的还没来,又增了个意外惊喜。”

    “喜从何来?”另一个岛上传来了一个极富磁性的男子声音。

    “凤起于秦难道不是喜吗?如此天纵之资万中无一啊!”

    “和你有什么关系?”

    轻佻男子笑道:“我一定要收她做女徒弟!”

    “人家未必愿意。”

    “那我便抢!”

    那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强扭的瓜不甜。”

    “熟透了就甜了,实在不行我便求她!”

    就在这时,一声幽幽地叹息响起,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从最小的一座岛上传来:“我劝你别这么做。”

    那轻佻的声音问道:“为何?”

    女子轻叹,缓缓说道:“一个女子不该把自己的芳华浪费在枯燥的修炼之上,出了尘再想进去便难了。”

    “你还放不下那红尘事吗?”轻佻的男子又问。

    “为什么要放下?我也从不曾放下!”

    轻佻男子沉吟了许久后才又开口说道:“好,那我便等她经历一番红尘情爱后再去寻她,愿她前半生岁月静好。”

    而就在秦凰降生的同一天同一个时辰,秦国都城昊京城东的扬武将军府中,一个叫穆萧萧的女孩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她的到来并没有如嫡公主秦凰那般轰轰烈烈,但却依然意义非凡,至少对于整个将军府是如此。

    至少对于她远在秦陈边境的父亲穆威是意义非凡的。

    人生一世,总会给这个世界留下一抹独特的色彩,只不过这抹色彩或浓或淡,有些色彩淡得几近透明,有些色彩浓得渲染天地。

    属于穆萧萧的这抹色彩未来如何还未知,但至少已经开始了。

    ……

    不算南海诸岛与西北草原,天下共有四国。

    秦国西靠连绵不绝的茫茫大山,东临东宫国,北连西北草原与东北的乐羊国,南接物产富饶的陈国。

    大秦历二百三十四年秋,秦灭陈取南地,至此秦国力压乐羊,东宫两国,成为天下第一强国!

第二章 醉花少年郎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十七年后,大秦历二百五十年,陈国已逐渐留于史书之上。

    秦国都城,昊京城。

    昊京城素有天下第一城的美誉,不单单是因为其让人望而生畏的雄壮城墙,还因为昊京城乃是整个秦国,乃至整个天下最繁盛富有的城市。

    城中一条河道横贯东西,将昊京城分为了南北两部分,此河水清澈见底,河两岸生长着四时常开的花。

    春有粉桃秋有菊,夏盛芍药冬绽梅。

    此河乃是天下第一大河望川河的一小分支。

    相传望川河发源于西方的神秘之地天极山颠,流经秦国与东宫国,最终汇入传说中的东方浩渺湖。

    至于湖水最终又归于何处,恐怕只有那些隐于茫茫浩渺湖的浩渺阁主们才知道吧。

    流经昊京城的这条河被秦国人称为揽月河。

    因其蜿蜒的形状就如一女子的怀抱一般,将昊京城南的景色揽于怀中。

    每逢夜色降临,繁华多姿的昊京城南在万家灯火的点缀下就如空中明月般夺目。

    登高远眺,倒映着空中月光的河水环抱着地上的另一轮特殊的明月,其景美不胜收,这便是揽月河名字的官方解释。

    而民间对于揽月河的名字还有另外一番解读,这里面还有一段流传于民间的爱情故事。

    民间传说,秦国的开国皇帝一生戎马,打下了万里江山,后宫佳丽妃嫔更是数不胜数,但却一直不曾遇到真心相爱之人。

    直到有一日登船出游,于揽月河畔遇到一风尘女子,竟是一见倾心,遂隐瞒身份与女子相识。

    数月后便立此女子为大秦皇后!

    此女单名一个月字,相传两人于此河相拥相爱,最后皇后病逝之时,大秦皇帝亦是在此河之上抱着月皇后辞别,留下了一段佳话,因此便有了揽月河的名字。

    对于这些史书上并没有记载,没有哪个史官会愚蠢到承认大秦的第一代皇后曾是一个风月场的女子。

    也许民间传说未必是假的,因为秦国从不禁止青楼场所,虽然也不鼓励。

    揽月河畔有一座昊京城最大的青楼,名叫醉花涧!

    醉花涧每日都是热闹非凡,日日鼓乐喧天,夜夜笙歌鼎沸。

    而今晚的醉花涧格外热闹!

    往日千金难求一舞的醉花涧头牌春雪姑娘,将会在今夜为一人歌舞整晚。

    这位面子极大的公子既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亦不是什么无敌剑客,但却同样名震寰宇!

    醉花涧正门口的人群中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向着人群中快步而去。

    “小……哦,不,少爷!我们真要去吗?”一个有些羞怯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绿色华服的年轻公子,眉清目秀,手中攥着一把折扇,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回过头,这一回头顿时惊为天人!

    琼鼻小口,眉目如画,白皙的面庞上点缀着若星空般璀璨的眸子,透着掩饰不住的灵动。此刻身穿一身红色锦缎长衫,手中摇着一把美人折扇,俨然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虽然是个少年模样,但嘴上却有两道胡子,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少年一边用手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唇上的两撇淡淡的胡子,似乎生怕那胡子会自己掉落似的,一边皱着眉毛道:“当然要去了,我们来都来了,你知道今天谁来这醉花涧吗?”

    “不知道。”

    少年顿时眼中放光,满眼的崇拜,说道:“是竹落雨!医仙在世的唯一传人竹落雨啊!”

    竹落雨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个女孩的名字,但实际上这个竹落雨却是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个当世名人了。

    竹落雨是医仙的唯一传人,医道之精湛当世数一数二,江湖人称小医仙。

    其神乎其神的医术绝对可以配得上妙手回春这四个字,甚至有传言称其医术早已超过了已故的老医仙。

    被他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一些绝对的大人物,比如秦国的嫡公主秦凰。

    按理说这样一位医者当是一位遗世而独立的出尘人物,可偏偏这个竹落雨却是一个热衷于花街柳巷的公子哥。

    英俊的面貌配上出神入化的医术怎能不使一众怀春少女投怀送抱呢?这竹落雨留下的风流债倒是一点不比他留下的医恩医德少。

    “小姐,你也喜欢那个竹……”

    少年立刻打断道:“不是和你说过了,要叫我少爷!还有,别把我和那些莺莺燕燕比,我只想和这个小医仙讨教一些医术。”

    原来这俊俏的美少年,竟是个女儿身。

    这男扮女装的大小姐正是原扬武将军,现当朝骠骑将军穆威之女,与大秦国嫡公主秦凰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穆萧萧。

    而另外一个少年则也是男扮女装,乃是穆萧萧的贴身丫鬟,名叫彩雀。

    彩雀依然面露迟疑,吞吞吐吐地道:“可是这里是……是妓院,老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责罚小姐的。”

    穆萧萧脸上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道:“嘿嘿,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可是老爷就要回京了,我们还是别做太出格的事了……”

    穆萧萧则不管不顾地一把拉住彩雀的手就向着醉花涧里走,边走边说:“反正又不是今晚回来,快走吧,晚了就没位置了。”

    醉花涧的大门口此刻已然人山人海,两人好不容易才挤到大门口,刚要进去却被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拦了下来。

    “站住!有花帖吗?”一个壮汉开口问道。

    彩雀有些胆怯地小声问道:“什么……花帖啊?”

    另一个壮汉立刻嫌弃地一边推着两人一边不耐烦地喊道:“走走走,没有花帖来凑什么热闹?别挡住后面的贵客!”

    穆萧萧瞪着眼睛质问道:“你们这里不是妓院吗?还要什么花帖?告诉你少爷有的是钱!”

    彩雀拉了一下穆萧萧的袖子,小声提醒:“小……少爷,我们没钱。”

    “别说话!”

    “有钱也没用,今儿日子特殊,春雪姑娘的歌舞是那么容易看的吗?来得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咱们醉花涧地方有限,凡是没有事先购买花帖者今夜一概不许入内!”

    另外一个壮汉已经将穆萧萧两人推到了人群外,喊道:“快走,快走!哼,有钱有什么了不起?能进醉花涧的爷哪个不是腰缠万贯!”

    壮汉临走还嘀咕了一句:“细皮嫩肉像个小姑娘似的,还是回家绣花吧。”

    顿时惹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你……”穆萧萧气得脸色通红,紧紧地咬着一口皓齿。

    彩雀则是长出了一口气,庆幸着说:“小姐,看来这青楼我们是逛不成了,嘻嘻!”

    咬了咬牙,穆萧萧嘴角突然带起了一抹弧度,说道:“今天这青楼我逛定了!”说完径直向着醉花涧大步走去。

    彩雀不敢怠慢急忙跟上,心中却在叫苦:“小姐恐怕又要惹事了。”

    用力挤过人群,来到那两名壮汉面前,穆萧萧高高仰着秀气精致的下巴。

    壮汉一脸不悦道:“你怎么又回……”

    壮汉的话还没有说完,便仿佛被人捏住了脖子一般,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穆萧萧手中握着一枚金镶玉的令牌,直直地举到壮汉的面前,晃了一下又快速收好,得意地问道:“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可……可……可以,您……您里面请!”一个壮汉已经震惊到结巴。

    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穆萧萧昂首挺胸地带着彩雀走进了醉花涧。

    彩雀满脸苦涩,一边走一边嘀咕:“闯了祸了。”

    穆萧萧则不以为然,满脸笑容地道:“有什么闯祸的?出了事自然有人担着!二哥的令牌还真好使!”

    “能不好使吗?那可是……唉。”彩雀深深叹息一声。

    门口处不明所以的人群传出窃窃私语:“那小子什么来路?没有花帖也能进醉花涧?”

    一个刚刚离得近的有见识之人立刻小声说道:“嘘!别随便议论,是玉王的令牌!”

    玉王,秦非玉。

    当朝皇帝秦曜阳的二子,秦凰的二哥。

    秦非玉乃是二皇子,而且并非皇后嫡出。但偏偏却是文武双全,才谋过人!

    最关键的是秦非玉在军中深得军心,其亲舅舅更是镇北军统帅,手握实打实的三十万铁骑!

    似此等皇子在历史上可大多没什么好下场。

    自古皇室亲轻薄,一个合格的皇储怎么会容忍自己有一个如此优秀的二弟呢?

    但偏偏大秦太子爷就是忍了,因为玉王秦非玉受过很重的伤,一个使他完全丧失了皇位争夺权的重伤。

    秦非玉十六岁那年随军出征西北荒原,失去为皇家延续香火的能力……

    穆萧萧与彩雀刚刚走进醉花涧的大厅,立刻就有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迎了上来,扭着腰肢赔着笑脸。

    “呦,两位公子好俊俏,能迎来两位大人,我醉花涧当真是蓬荜生辉啊!快里面请,给您两位安排了最好的位置。”

    这女人想必是醉花涧表面上的主事人,也就是所谓的老鸨,应是收到了手下的传信,得知了穆萧萧两人的身份,才特意亲自相迎。

第三章 **千金

    穆萧萧与彩雀凭借着玉王的令牌被安排在了贵宾区的一张桌子后。

    别看刚刚穆萧萧春风得意,可是真正进了这销金窟,望着周围的花红柳绿,听着耳畔络绎不绝的嬉戏调笑,穆萧萧显得十分局促。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脂粉味和酒水挥发的味道,使得这个少不经事的少女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这妓院她也是第一次来。

    “少爷,我们该……做些什么?”彩雀试探着问道。

    “我……我怎么知道?别人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呗。”穆萧萧也是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清凉,貌美如花的女子扭动着腰肢在穆萧萧两人身边坐了下来,穆萧萧的身体顿时便僵在了原地。

    “这里是……是你们的位置吗?对不起。”穆萧萧眼珠转动一下就要起身离开。

    却被其中一个女子一下抓住了手臂:“嘻嘻,公子可真会开玩笑,莫不是看不上我们姐妹,妈妈吩咐了一定要照顾好两位公子。”

    穆萧萧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不……不用麻烦了,你们去忙吧,我们能照顾自己。”

    另一个女子立刻噘起性感的樱桃小口,故作可怜地说:“这可不行,若是我们就这么回去了,妈妈一定会责罚我们的,公子您行行好吧。”

    说着话甩了甩穆萧萧的手臂,那可怜楚楚的样子简直我见犹怜啊。

    穆萧萧不忍拒绝,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其中一个女子要去拉住彩雀,彩雀急忙躲闪,道:“我是下人,你们……你们照顾好我家少爷就好。”

    说完赶紧低下头,不敢与穆萧萧杀人般的目光对视。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就要向穆萧萧嘴里送酒,穆萧萧急忙拦下,一把夺过酒杯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说完一饮而尽。

    辛辣的味道刺激着穆萧萧的味觉,也刺激着她的感官,在两个青楼女子的轮番劝酒下,穆萧萧只好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

    突然,大厅中央的舞台之上走上了那位浓妆艳抹的老鸨子,用尖锐的声音喊道:“诸位,今晚我们醉花涧有幸得到医仙传人竹落雨公子的光临,花魁春雪姑娘为了报答当年竹公子的大恩决定今夜歌舞尽欢!”

    伴随着阵阵琴瑟之声,众人一阵叫好鼓掌。

    穆萧萧猛得四下张望,不断含糊不清地问道:“竹落雨在哪?”

    此刻俏脸微红,显然已经是醉意朦胧。

    寻了一圈却没有发现竹落雨,穆萧萧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又大口饮了一杯酒。

    “少爷,别喝了!”彩雀在一旁小声提醒。

    可是此刻场中鼓乐喧天,穆萧萧又是醉得不轻,彩雀的声音哪里还能被穆萧萧听进耳中啊。

    就在这时,人群中顿时传出阵阵惊叹之声,一个身穿淡粉色长衫的绝美女子手握丝带从二楼缓缓飘落。

    其舞翩翩,在空中飘逸灵动,宛若天女下凡尘一般,一颦一笑都在牵动着全场男人的心弦。

    正是花名满昊京的醉花涧头牌春雪姑娘。

    从其下楼的舞姿便可以判断出,这春雪姑娘绝对不是单纯的舞姬,恐怕是有一定的功夫在身的。

    琴音袅袅,动人心弦,舞姿曼妙,撩拨春心。

    大厅中的男人们都沉浸在了春雪姑娘的绝世舞姿之中,人人脸带陶醉,哪还有心思去管怀中的粉红佳人。

    此刻这位春雪姑娘俨然已经成为了全场的中心点,男人们的眼中尽是贪婪之色。

    也许在这一刻,场中男人们才体会到当年那位大秦开国皇帝的感受,能拥如此佳人在怀,此生足矣。

    爱江山者未必爱美人,但爱美人者个个心怀江山,因为在这一刻,你面前的那个她,就是你要打下的江山。

    所有人都被春雪所吸引,以至于竟然没有一个男人发现今天的主角还没有现身。

    男人们没发现,不代表女孩也没发现。

    就在这时,穆萧萧突然站了起来,大喊了一声:“竹落雨呢?”

    喊声很大,顿时便破坏了这令人陶醉的气氛。

    穆萧萧显然是喝醉了。

    所有人都恶狠狠地看向穆萧萧,那眼神仿佛都可以杀人了。

    彩雀急忙一下抱住穆萧萧,把穆萧萧按在了座位上。

    “哪来的臭小子,找死吗?”立刻有人高声骂道。

    穆萧萧身为骠骑将军的独女,从小便被穆威宠着,而且这些年也没少去穆威的军中玩耍,在军中热血男儿的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不肯吃这个亏。

    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冲着那人喊道:“你骂谁?我……我的剑呢?”说着四处寻找起来,一看就是醉得不轻啊。

    醉花涧二楼有几个被纱幔遮住的特殊房间,里面可以清楚得看见外面的一切,又不会被打扰到,都是一些大人物。

    其中一个房间中坐着一个丰神如玉的年轻男子,头发梳拢得一丝不苟,面白无须,剑眉星目,唇红齿白。

    身穿月白色长衫,腰间扎着一条镶满白玉的腰带,衣服袖口处隐约可见淡淡的金色丝线。

    看着底下大厅中正在四处寻剑的穆萧萧,男子宠溺地笑了笑,最后摇了摇头。

    身后一个身穿黑衣的侍卫凑到男子身边问道:“殿下,难道就这么看着穆小姐胡闹吗?要不要我去……”

    白衣男子笑着摆了摆手说:“算了,让她闹吧。”

    “可是穆将军已经回京了。”

    白衣男子微微一愣,抬头看着侍卫问:“哦,这么快吗?陈将军是否也随着回来了?”

    “陈将军带着卫队会迟些进京。”

    白衣男子轻轻点了点头,对着侍卫招了招手吩咐道:“派人去一趟骠骑将军府,告诉穆将军不用担心萧萧,我会照顾好她的,另外……”

    稍稍停顿白衣男子才继续说道:“看着点下面的情况,若有人伤萧萧,你应该明白如何做。”

    “是,属下明白。”

    另一个房间中,一个身穿紫色袍子,怀抱两个美女的男子在看到穆萧萧后立刻震惊地站了起来,大喊:“穆萧萧?她怎么在这?”

    男子面容英俊,但脸色却是泛着苍白,一看就是酒色过度。

    一个侍卫迟疑地问道:“琅少爷,我们要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随她去疯吧!”男子搂着怀里的美女挑着眉毛道。

    侍卫犹豫了一下,又道:“可是她毕竟是您的……”

    侍卫咳嗽了一下,欲言又止。

    男子皱眉喊道:“笨!你想让她知道我在这逛妓院吗?这事若是让我家老爷子知道,本少爷可就别想再出门了。”

    大厅中经验丰富的老鸨子眼看穆萧萧即将与其他客人发生争执,急忙出声劝阻,她可是得到了上面人的授意要关照这个白嫩俊俏的小公子。

    在老鸨子一阵赔笑下,众人终于不再责难穆萧萧,穆萧萧也被彩雀死死按在座位上。

    舞台上春雪姑娘一曲舞罢,顿时掌声雷动。

    可是在众人的掌声停歇之后,还有一个人在继续鼓着掌。

    那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显得格外清晰。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从二楼楼梯之上缓缓走下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男子浓眉大眼,身穿翠绿色长衫,眼角下生着一颗黑痣为男子增添了几分异样的俊美。

    立刻有人小声议论:“这人谁啊?”

    “他就是竹落雨啊!”

    医仙传人竹落雨终于露面了,与舞台上的春雪姑娘对视良久,却久久不语。

    而一直要寻竹落雨的穆萧萧此刻却已经倒在彩雀怀里睡着了。

    因为竹落雨与春雪姑娘的沉默,使得场中的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尴尬。

    良久之后,竹落雨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摆出了一个浅笑说道:“春雪姑娘?好久不见。”

    “不如不见。”

    春雪出现后第一次说话,声音如琴鸣般动听婉转,可是说出的话却有一点点刺耳。

    竹落雨闻言一滞,微皱眉头,淡淡开口:“可是你终究还是出来见我了。”

    春雪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后竟然忽然转身离去,对着一脸错愕的老鸨子说:“妈妈,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舞台下的客人听到此话立刻就炸了锅了,他们都是花了高价买了花帖特意来看这位春雪姑娘的。

    怎么说好的歌舞整晚突然就这么没了呢?那白花花的银子岂不是白花了。

    各种抗议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

    老鸨子立刻一把抓住春雪的胳膊,苦着脸求道:“姑娘,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否则这帮人会拆了醉花涧的!”

    春雪淡淡地瞥了一眼群情激奋的男人们,又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楼梯上面无表情的竹落雨,轻描淡写地扔下了一句话:“今晚接客,价高者得。”

    随后转身离去。

    老鸨子先是震惊地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便笑开了花,转身将春雪的原话说给了全场人听。

    短暂的寂静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惊呼。

    昊京城最火的花魁竟然宣布接客了!

    春雪姑娘是两年前横空出世的美人,向来是卖艺不卖身,可是今天竟然接客了!

    “三百两!”

    “五百两!”

    “八百两!”

    刚刚的不满一扫而空,此起彼伏的出价声响彻全场。

    今天能买到花帖而来的人,哪一个不是腰缠万贯啊,在他们看来能得到昊京城花魁的垂青,花些钱是值得的。

    出价很快便被抬到了三千两白银。

    三千两白银啊,很多家庭一辈子都未必能挣到三千两白银,可是在这些挥金似土的大人物们眼中,这三千两白银却只为博美人一笑。

    竹落雨眼神中透出了一点冰冷,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很小,却一下震住了全场。

    “一千两,黄金。”

    **一刻值千金!

第四章 未婚夫

    一千两黄金!

    醉花涧大厅中一时之间落针可闻,饶是那些挥霍无度的富家公子哥们也都陷入了沉默。

    一千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值吗?

    可不是谁都有大秦开国皇帝那样的魄力的。

    况且刚刚发生的一切已经很明显了,这位医仙传人与春雪姑娘必然是旧交故识,而且竹落雨明显对于春雪志在必得。

    为了春雪得罪这个天下闻名的小医仙又值得吗?

    他竹落雨救过的大人物哪一个不是名震一方的权势之人啊?随便还一个人情就不是在场这些风花雪月之人所能承受的了。

    老鸨子在听到一千两黄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都要笑开了,那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啊!

    “好,竹公子出一千两黄金,可还有出更高价者?”老鸨子激动得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

    寂静无声,再也没有超过一千两黄金的价钱了。

    竹落雨面露浅笑,对着众人微微拱手,淡淡道:“多谢诸位成全,今日诸位在醉花涧的消遣钱便由竹某一并付了。”

    场中顿时响起阵阵雷鸣般的叫好声,竹落雨可是身价不菲,这点钱他还出得起。

    就在竹落雨准备抬步走向春雪房间的时候,一个醉意朦胧的声音突然响起:“站住!我还没出价呢!”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贵宾区的一个角落。

    穆萧萧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站起身对着竹落雨喊道,任凭彩雀如何阻拦都无济于事啊。

    “小姐,我们没钱。”彩雀急得已经喊出了小姐。

    穆萧萧满脸红晕,抽出被彩雀抱住的手,说道:“胡说!谁说我们没钱?”

    竹落雨是何等人物,作为花场老手的他一眼便看出了穆萧萧恐怕是女扮男装,而且此刻穆萧萧醉酒之下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声音。

    竹落雨笑着看向穆萧萧问:“哦?这位小姐打算出多少钱呢?”

    穆萧萧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绣着兰花的钱袋扔在地上,叉着腰问:“这些够不够?”

    看着从钱袋里洒出的碎银子,顿时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竹落雨摇了摇头说:“恐怕有些不够。”

    “不够?”穆萧萧浑身上下摸了摸,却再也找不出一文钱了。

    “哪来的小家伙,别在这凑热闹了,哈哈哈!”有人出声调笑。

    穆萧萧闻言大为恼怒,一时冲动突然就摸出了一块金镶玉的令牌,在众人震惊地注视下高举头顶大喊:“算上这个够了吧?我把它压上!”

    包括竹落雨在内,所有人都惊住了。

    场中都是有见识之人,那金镶玉令牌之上明晃晃的“玉王”二字有谁不认得啊?

    谁都知道这令牌绝对不值一千两黄金,但是那令牌背后可代表着当朝二皇子玉王,代表着镇北军的三十万大军啊!

    甚至代表着大秦皇室!

    彩雀一屁股坐下,满脸的生无可恋,喃喃自语:“完了,彻底完了,闯了大祸了。”

    二层贵宾房中,那丰神如玉的白衣男子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竟全然不顾形象与风度了。

    身后黑衣侍卫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磕磕巴巴地问道:“殿下,要不……那个……我去把令牌拿回来?”

    白衣男子无奈地摇了摇手道:“算了,已经发生了,便随她去吧,今天的事……唉。”

    “我该听你的之前就拦住她的……”

    这位风度不凡的白衣男子正是那金镶玉令牌的主人,当朝二皇子,玉王秦非玉。

    秦非玉与穆萧萧自小便认识,且两人情同手足,从穆萧萧手握玉王令牌便可以看出两人的关系了。

    两人的情谊还是在军中培养起来的,穆萧萧小时候曾随着穆威在镇北军中生活过一段时间。

    而镇北军的统帅则是秦非玉的亲舅舅,巧的是那段时间秦非玉亦在镇北军中,两人就此相识。

    聪明不凡的秦非玉自小便懂得自古皇室亲轻薄的道理,与他那些皇族血脉相比,他更愿意与穆萧萧这个单纯可爱又有些调皮的女孩在一起。

    至于这其中有没有其它的情愫,恐怕只有秦非玉自己才知道了。

    穆萧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揉了揉眼睛,穆萧萧觉得头疼得厉害。

    昨夜是她第一次喝多,除了佳节之日可以浅饮一小杯之外,平日里穆威是绝对不允许穆萧萧饮酒的。

    眼前是一片粉红色的纱帐,四周萦绕着淡淡的香气,松软的大床绣花的被褥都显示着这应该是在一个姑娘的房间中。

    努力地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穆萧萧只觉得头疼欲裂。

    就在这时一个动听的声音响起:“醒了吗,小妹妹?”

    纱幔被轻轻掀开,一张绝美的容颜映入了穆萧萧的眼帘。

    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穆萧萧的美貌在昊京城中也算小有名气,但是与面前的女子相比却要逊色几分了。

    不在形,而在意。

    春雪姑娘眉眼间透出的那股掩于喜色中的惆怅,为其增添了许多小女孩没有的韵味。

    “春……春雪姑娘?”

    春雪浅笑,用春葱般的纤细手指勾住了穆萧萧雪白精致的下巴,故意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公子啊?”

    媚眼如丝,也就是穆萧萧同为女子,换做一个男子在此恐怕早已意乱情迷了。

    穆萧萧酒已经醒了,头脑也变得清明起来,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子身份早就被识破了。

    轻轻扶开春雪的手,穆萧萧苦笑道:“春雪姐姐您就别取笑我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可是害我丢了一千两黄金啊!”春雪说着从怀里摸出了玉王令牌晃了晃说:“让我猜猜,你应是穆府的千金大小姐吧?”

    穆萧萧震惊地从春雪手里接过令牌问道:“姐姐怎么知道?”

    春雪捂嘴轻笑说:“这昊京城中能如此肆无忌惮地使用玉王令的,恐怕也就只有你了吧?”

    穆萧萧尴尬地笑了两声,忽然问道:“彩雀呢?就是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

    春雪缓缓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漫不经心地说道:“走了,昨晚就走了。”

    “走了?这丫头也太不讲义气了!”

    穆萧萧眼珠转了转,嘻嘻笑道:“春雪姐姐,我能走了吗?”

    春雪随意一指:“门没锁。”

    穆萧萧一愣,她没想到春雪会这么容易让她离开,那可是一千两黄金啊。

    春雪似乎看出了穆萧萧的心思,轻轻道:“本来我也没打算要他的钱,我还要谢谢你呢。”

    穆萧萧挑了挑眉毛后笑道:“那我们后会有期。”

    走到门口的时候,穆萧萧又突然转身问了一句:“你和竹落雨之前便认识吧?”

    春雪注视着穆萧萧许久后反问:“你喜欢听故事?”

    穆萧萧嘿嘿笑道:“喜欢,不过我现在恐怕没时间,我得快些回家了,未完待续哦。”

    说完话穆萧萧冲着春雪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转身推门离去。

    穆萧萧自己也明白,这一次恐怕是惹了大祸了,用二皇子的令牌堂而皇之地逛妓院,此事若是传到朝堂之上,恐怕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吧。

    穆萧萧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赶快去找秦非玉坦白错误,削弱影响。她却不知道秦非玉早就已经知晓一切了。

    可是穆萧萧刚刚走出房间,迎面便碰上了一个人。

    两人对视同时无语。

    穆萧萧扫了面前的人一眼,大喊出声:“孟琅,你在这做什么?”

    站在穆萧萧面前的是一个皮肤苍白的英俊公子哥,此人姓孟名琅,家境背景显赫,算得上是昊京城名气颇大的公子哥。

    且孟琅与穆萧萧有着一层不得不说的关系。

    因为孟琅的爷爷乃是大秦**方武将第一人,当朝大将军孟长生!

    当年于秦陈边境处,孟长生曾与穆威定下了一段晚辈的姻缘,也就是所谓的娃娃亲。

    而娃娃亲的双方正是穆萧萧与孟琅。

    所以严格来说,此刻穆萧萧面前一脸色相的公子哥乃是她的未婚夫。

    孟琅暗自叫苦,但还是毫不掩饰地说道:“你说我来此做什么?不是唱曲儿的自然便是听曲儿的喽。”

    穆萧萧气得直咬牙,哼了一声道:“懒得管你!但是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孟爷爷的!”

    孟琅闻言脸色微怒,斜着眼睛问:“怎么?还没过门就想当家做主了?”

    穆萧萧本来已经要转身离开了,可是听到这句话顿时又折返回来大喊:“你胡说什么?什么过门?”

    “别装傻了,整个昊京城谁不知道你爹为了巴结我爷爷,当年把你许给了我。”一边说着,孟琅还十分随意地掏着耳朵。

    提到了穆萧萧的父亲,穆萧萧便不能坐视不理了,大声反驳:“你混蛋!就凭你逛妓院我回去就让我爹退婚!”

    “退婚?我逛妓院?你一个黄花大闺女逛妓院难道就不丢人?你不守妇道在先,要悔婚也是小爷休了你!”

    孟琅的声音极大,顿时就引来无数的目光。

    感受着楼上楼下异样的目光,穆萧萧气得一张俏脸涨红。

    猛得盯向孟琅喊道:“孟琅,我饶不了你!”

第五章 惜命将军

    孟琅的话着实刺激到了自尊心极强的穆萧萧。

    看着孟琅那吊儿郎当的得意模样,穆萧萧气不打一处来。

    这就是父亲安排的姻缘?难道自己要和面前的这个纨绔子弟过一辈子?

    绝不!

    穆萧萧再也忍不住,毫不犹豫地腾身而起,向着孟琅的胸口一脚踢了过去。

    不似其他大家闺秀一般那样脆弱如花,穆萧萧从小于军中长大,不顾父亲穆威的反对,学了一身还算漂亮的拳脚功夫,也只限于漂亮。

    也正是因为如此,穆萧萧的双腿又细又长,堪称完美。

    孟琅做梦也想不到穆萧萧会不顾形象,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毫无防备之下,孟琅结结实实地接了穆萧萧一脚,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砸到正路过看热闹的醉花涧客人身上。

    “穆萧萧你疯了!”孟琅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怒不可遏地大喊道。

    穆萧萧却是不管不顾再次向着孟琅冲了过去,孟琅急忙躲闪,毕竟出身大将军府,孟琅还是有些功夫底子的。

    一边躲闪,孟琅一边大喊:“穆萧萧我告诉你,别以为老子打不过你!等你过了门有你好受的!”

    “呸!我就算孤独终老也不会嫁给你的!”穆萧萧手下动作越来越快。

    “那可由不得你!”

    两人一路打斗,将醉花涧走廊中的摆件碰得七零八落。

    引来了数不清的目光,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这两人谁啊?”

    “这你都不认得?挨打的是当朝大将军的亲孙子,打人的?打人的是谁啊?”

    也难怪他们认不出穆萧萧,毕竟此刻穆萧萧还是男装。

    一个男子刚从一间客房里出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搭话:“这不就昨晚那个握着玉王令的小子,不对,是小丫头。”

    “这么说她就是穆府的大小姐。可是听说两人有婚约在身啊。”

    “小两口打情骂俏呗。”一人调笑道。

    孟琅也来了火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姑娘追着打,传出去以后他孟琅还怎么在昊京公子圈里混了。

    一抬手抓住了穆萧萧雪白的手腕,恶狠狠地道:“穆萧萧,你给我适可而止!”

    穆萧萧被孟琅抓住一时之间无法挣脱,她毕竟是个女孩,论力气自然比不过孟琅。

    随着孟琅手下用力,穆萧萧身子顿时就失去了平衡,不巧的是脚下绊在了栏杆之上,整个人在一阵惊呼中便向着楼下跌了下去。

    醉花涧的建筑极为特殊新奇,分为内外走廊,内走廊面向醉花涧大厅,外走廊则直接面对车水马龙的街道。

    而此刻穆萧萧与孟琅刚好便在外走廊,穆萧萧这一跌顿时便向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砸了上去。

    砰——

    就在穆萧萧以为自己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伤的时候,她却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砸在了什么人身上。

    睁开双眼,面前是一张冷峻的面庞,眸若冷星,面如冠玉。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穆萧萧一时之间竟然看得有些痴了,她所见过的年轻公子能与面前之人的英俊所媲美的只有那位人中之龙,玉王秦非玉。

    哪怕是昨夜所见的小医仙竹落雨都要略逊色于此人。

    不同于秦非玉那种隐隐的上位者气质,面前的男子身上多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

    男子刚毅的面庞之上带着淡淡的冷漠,似剑的双眉微微的皱着,看着怀中的穆萧萧隐约间露出一股淡淡的……

    嫌弃。

    “哪来的短命鬼,放了老子未婚妻!”孟琅虽然嘴上对于穆萧萧没什么好感,但是穆萧萧毕竟是他的未婚妻啊,这是整个昊京城人尽皆知的事。

    可是此刻自己这个未婚妻却躺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就算是为了颜面做做样子,孟琅也要义愤填膺地喊上两句。

    咔——唰——

    全场鸦雀无声!

    因为就在孟琅刚刚喊出那句话的瞬间,十八张军用短弩齐刷刷地指向了醉花涧二楼的孟琅。

    短弩箭头上闪烁的冷冽光芒就算是大将军之孙的孟琅也不禁感到背脊发凉。

    十八张短弩,十八匹神骏的白马,十八个白袍银甲的军士,十八杆挂在马侧的长枪。

    十八双杀气凛然的眼睛!

    男子缓缓向着怀中的穆萧萧伸出了右手。

    “你……你要做什么?”穆萧萧痴痴地望着男子的手。

    下一刻,男子的手落在了穆萧萧的身上,拾起了一张纯白色的面具,缓缓带在脸上,遮住了他如玉的英俊面庞。

    原来刚刚穆萧萧落在男子怀中的时候,碰落了男子的面具。

    孟琅看着那十八张泛着寒光的短弩,喉结轻轻蠕动了两下,色厉内荏地喊道:“大……大胆,你们知道小爷是谁吗?”

    抱着穆萧萧的男子轻轻转过头看了孟琅一眼,只这一眼孟琅便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男子手臂微微用力直接将穆萧萧从他的怀中送了出去,使穆萧萧稳稳地落在了马下。

    “走。”

    男子的声音有些冰冷,随后驾马离去,留下一脸茫然的穆萧萧站在大街上。

    那十八骑随行的军士亦收起了短弩紧随而去,座下战马的啼声整齐划一,显示着这十八骑的不凡。

    望着那骑在白马上的银甲将军,穆萧萧久久不语。

    “老子……老子要去军政司告他!”孟琅咬着牙恨声道。

    一个儒雅飘逸的声音在孟琅身边响起:“我劝你别这么做。”

    来人一袭翠绿色的衣衫,正是医仙传人竹落雨。

    “竹兄?”孟琅显然与竹落雨相识:“为何如此说?”

    竹落雨轻轻打开折扇,望着远去的背影淡淡地道:“别说是你,这个人若是发起疯来,就算你是皇亲国戚他也敢刺你一枪。”

    “哼!”孟琅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竹落雨压低了声音道:“不妨和你说一则秘闻,当年玉王殿下出游西北曾被他一枪挑落马下。若不是最后我师父出手医治,玉王现在恐怕只有一条手臂了。”

    “袭杀皇子?这么嚣张!”孟琅闻言脸色大惊。

    竹落雨摇着折扇道:“孟兄不妨回去问问大将军便知晓,此人在西北可是威名赫赫啊!”

    “他到底是谁?”

    “雪狼将军陈惜命……”

    竹落雨说完话突然面露笑容,对着醉花涧楼下的穆萧萧笑道:“穆大小姐,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赶快回家一趟,听闻昨夜穆将军已经回京了。”

    “什么?我爹回家了?”竹落雨一语惊醒穆萧萧。

    抬起头对着孟琅喊了一句:“孟琅,你给我等着,我和你没完。”说完话推开人群快速离去。

    竹落雨哈哈大笑对着孟琅道:“真羡慕孟兄有如此活泼的佳人陪伴余生啊,哈哈哈。”

    孟琅则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唉,漂亮是真漂亮,就是太疯了点。我还是及时行乐的好,等以后她真的进了家门便没有我好日子过了。”

    说完吹着口哨转身拐进了一位姑娘的房中。

    穆萧萧一路小跑地回到了城东骠骑将军府,气喘吁吁地冲进了大门,迎面便撞在了一个老者的身上。

    “哎呦,大小姐您可慢着点。”说话的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身穿华服气度颇为沉稳。

    穆萧萧扶着老者大口喘着粗气,一张俏脸上满是汗珠,问道:“田爷爷,我……我爹他?”

    “昨晚就回来喽,快去给他认个错吧,你在醉花涧的事……咳咳,他全知道了。”

    老者姓田,乃是穆府的大管家,资历极老,当年穆威父亲还在世之时,他便已经是穆府的管家了。

    可以说他不仅是看着穆萧萧长大的,也是看着穆威长大的。

    穆萧萧不可置信,满脸愁容问道:“我爹怎么知道的?彩雀出卖我了?”

    “彩雀是玉王派人送回来的。”

    穆萧萧神情诧异地自言自语:“这么说二哥昨晚也在醉花涧?那他们怎么不拦着我点?”

    田老闻言看着穆萧萧宠溺地笑了笑。

    穆萧萧换好衣服后才小心翼翼地来到穆威的书房外。

    换了女装的穆萧萧容貌简直惊为天人,那精致的脸孔宛如画中仙女入凡尘。

    不朱面若花,不粉肌如霜。

    穆萧萧靠近门缝,试探着向书房里面望了望。

    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响了起来:“还知道回来?”

    穆萧萧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书房中穆威正在书案后低头写着什么,丫鬟彩雀老老实实地站在穆威身后,看着穆萧萧一脸苦涩。

    “嘿嘿,爹,您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穆萧萧说着就要向穆威走去。

    “站住!”

    穆威有些冰冷的声音阻止住了穆萧萧。

    砰——

    用力地将手中的毛笔摔在书案上,穆威缓缓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刀削斧凿般的脸庞,岁月在穆威脸上留下条条印记的同时,亦为穆威增添了许多的威严之感。

    深邃的眼瞳宛如埋着刀山箭雨一般凌厉。

    这十七年间,穆威已经一步步由一个有名无权的小将军成为了如今大秦**方第二人。

    如今的穆威年近四旬,还未过一个武将成就功名的巅峰时期。

    秦国满朝文武皆知,一旦孟长生告老隐退,那穆威的官职很快便会由骠骑将军变为秦国大将军!

第六章 二叔

    穆萧萧被穆威喊住,双手背在身后,俏皮地吐着舌头。

    心中理亏,穆萧萧也不敢多做辩解。

    穆威眼中怒气渐浓,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怒声道:“萧萧啊萧萧,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还哪有一点姑娘的样子?尚未出嫁竟然去那等风月场所?”

    穆威越说越气,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继续说道:“你竟然还敢顶着玉王的名号逛妓院,现在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你让为父的脸往哪放?”

    “二哥昨晚也在逛妓院啊……”穆萧萧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你还敢顶嘴!”

    穆威说着话已经从桌子后绕了出来,对着身后的彩雀挥了挥手,示意彩雀退下。

    待彩雀退出门外后,穆威才低声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离玉王远一些。”

    穆萧萧低着头小声辩解:“二哥对我挺好的啊。”

    “二哥也是你能叫的?人家是皇子!唉,你明不明白,自古伴君如伴虎。”

    叹息了一声,穆威才幽幽地道:“臣永远是臣,君永世为君。”

    当年在秦陈边境,孟长生亦曾对年轻的穆威说过类似的话。

    穆萧萧突然抬头说:“二哥是不会做皇帝的。”

    穆威一甩袖子又回到了座位上,低声道:“你还是不懂,有些事你以后会明白的。”

    “我已经决定了,从今日起你便老老实实地留在府中,学些姑娘该学的东西,没我的命令不得踏出家门一步。”

    “凭什么?”穆萧萧大声问道。

    “一个女孩子不学些女红,整日不是打打杀杀,就是摆弄那些瓶瓶罐罐像什么样子?我已经下令封了医药间了!”

    “爹,你不能这么做!学医是我……”

    穆萧萧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穆威打断了:“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学医岂是一个女孩子该做的?悬壶济世自有高人在,不缺你这么一个冒牌女菩萨!”

    穆萧萧突然情绪异常激动,双目微红地喊道:“高人在哪?若是真有那么多高人,那我娘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高人出来救救她?”

    眼泪顺着穆萧萧绝美的脸侧滑落,滴在冰凉的地面上,溅出了一朵转瞬即败的花。

    这一滴泪亦深深滴进了穆威的心中。

    穆萧萧七岁那一年,她的母亲得了一场重病。

    病来如山倒,不过是三五个月,穆夫人便病入膏肓了。

    穆威几乎请遍了昊京城所有的名医,皆对她妻子的病束手无策。

    而那时候的穆威还请不到医仙那种人物。

    一个月之后,穆萧萧的母亲便撒手人寰了,留下尚且年幼的穆萧萧。

    从那时开始,年幼的穆萧萧便立志要成为一名可治天下病的神医。

    也许是上天感念穆萧萧的仁心,在穆萧萧十岁那年,她曾遇到了一个奇怪的邋遢老头,偷偷教了她一年的医术。

    但后来,那老者扔下了一本医书,便突然不知去向了,只是留下信告诉穆萧萧:“好生习医,终有一日你我会再见。彼时沧海吞月,日落东方,你我再续师徒缘。”

    沧海吞月,日落东方?太阳怎么会落于东方呢?

    看着穆萧萧有些倔强的面庞,穆威脸上的肌肉微微地颤抖,最后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穆萧萧用力擦干净泪水,站在原地等着穆威接下来的话。

    两父女就这样互相沉默着,许久之后穆威突然开口:“萧萧,你今年也已经十七岁了,按照大秦律法与规矩,去年你便该嫁给琅儿了。”

    穆萧萧闻言眼神巨变,盯着穆威想说些什么。

    穆威轻轻摇了摇手,接着道:“你和琅儿的婚事是早早便定下来的,本该去年为你们操办婚事,但琅儿因为要为他父亲守孝三载,所以婚礼迟迟没有举行。”

    “再过几个月三年时间便过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你找个归宿收收心了。”

    “我不嫁!要嫁你去嫁好了,我是不会嫁给那个混蛋的!”穆萧萧大喊。

    穆威砰得拍了一下桌子,喊道:“胡闹,这是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话吗?都是我把你惯坏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事必须要办!再说琅儿一表人才……”

    穆萧萧打断道:“爹,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穆威皱眉道。

    穆萧萧用力忍住眼泪,注视着穆威的眼睛道:“别人都说你给我许下这门婚事是为了功名利禄,是吗?”

    “混账!这话是谁说的?”

    穆萧萧面露苦涩问:“那我问你,当初你给我定下婚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若是他孟琅长大以后是个傻子,是个残废,难道我还要嫁给他吗?”

    “你想过这些吗?”

    穆萧萧问完这句话,已然是梨花带雨,也不等穆威继续说什么,转身便冲出了书房。

    留下穆威一人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掩面叹息。

    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门外缓缓走进一个老者,正是管家田老。

    “唉,老爷,您这又是何必呢?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又闹得这么不开心。”

    穆威对于这个老管家很尊重,回道:“田伯,都怪我平时太宠她了。有什么事吗?”

    老管家递上一张请柬道:“玉王请您和小姐,还有陈将军,晚些时候去王府赴宴。”

    穆威轻皱眉头,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穆萧萧一路哭着向穆府外跑去,刚刚转过一道院门,砰得便撞在了一人身上。

    反震力将穆萧萧纤细的身体直接撞得向后倒去,一只有力的大手适时地抓住了穆萧萧的胳膊。

    被那人手臂轻轻一带,穆萧萧竟然顺势扑在了那人的怀里。

    猛然抬头四目相对,穆萧萧不由得愣住了。

    面前之人白袍银甲,眼神深邃,脸上戴着一张纯白色的面具。

    正是不久前穆萧萧在醉花涧楼下遇到的白袍将军,陈惜命。

    “是你。”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穆萧萧突然反应过来,一下挣脱了陈惜命的怀抱,脸色微微泛红,有些不知所措。

    用力抹了一把眼泪,穆萧萧有些慌张地从陈惜命身旁走过。

    穆萧萧自己也不知为何,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见到陈惜命,可是心中却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在撩拨着她的心弦。

    “等一下。”

    陈惜命略带冰冷的声音使穆萧萧一下愣在了原地,局促不安地眼珠乱转。

    “请问穆将军在什么地方?”

    穆萧萧没有回过头,反问道:“你……你找他做什么?”

    “他是我大哥。”

    “啊?”穆萧萧猛得转过身子,因为过于震惊,声音甚至都有一些破音了。

    ……

    转眼便是傍晚。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昊京城宽敞的大街上一队人不紧不慢地走着。

    为首两人尽皆骑着白马,身形高大,气度不凡。其中一人面带纯白色面具,正是陈惜命,而另一人则是穆威。

    两人身后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五六个护卫的守护下缓缓行驶。

    马车中,穆萧萧仍旧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做梦也想不到,那个年轻英俊的白袍将军竟然是自己父亲多年的结义兄弟!

    马车外,陈惜命与穆威并排而行,轻轻说了一句:“想不到萧萧已经长这么大了。”

    穆威哈哈一笑道:“是啊,说来你上一次见她还是在……”

    “十五年前,她两周岁的时候。”陈惜命淡淡地道。

    穆威轻轻点头,眼中露出追忆之色,忽然问道:“惜命,你我认识多久了?”

    “十七年。”

    穆威看了看陈惜命叹息道:“十七年弹指一挥间,我已经老了,可是你却仍如当年一般,老天爷好像对你格外照顾啊。”

    陈惜命闻言沉默不语。

    穆威继续问道:“这些年,你可曾想起些什么?”

    陈惜命摇头,怅然道:“你我相遇之前的事,我全然记不得了。”

    穆威轻轻拍了拍陈惜命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两人说话间便已经来到了玉王府外,立刻有玉王府的侍卫过来牵马。

    穆萧萧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看着陈惜命那挺拔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陈惜命似乎是感受到了穆萧萧的目光,随即转身看向穆萧萧。

    四目相对,穆萧萧顿时有些慌乱,尴尬地笑了笑,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二叔。”

    陈惜命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什么表情,只是对着穆萧萧轻轻点了点头。

    “哈哈哈,两位将军快里面请,小王已经恭候多时了。”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玉王秦非玉竟然亲自出门相接。

    穆威与陈惜命急忙躬身行礼,秦非玉一把扶住穆威笑道:“穆将军太客气了,昨夜知您回京路上车马劳顿,所以没敢打搅,今日便由小王为将军接风。”

    穆威再次拜谢。

    随后秦非玉的目光落在了陈惜命身上,脸带笑意,竟然一步迈出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力拥抱了陈惜命一下。

    “陈将军,好久不见。”

    陈惜命的声音难得不再那般冰冷,淡淡地问道:“殿下,在京可一切安好?”

    “好,好,有劳将军挂怀,我们进去聊。”

    穆萧萧轻轻咳嗽了两声,故意问道:“咳咳,二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人啊?”

    “萧萧,不得无礼,还不给殿下行礼?”穆威训斥道。

    秦非玉却是哈哈大笑,摆手道:“无妨。”抬眼看向穆萧萧笑道:“我怎么会忘了你这个疯丫头呢?那令牌可还好用?”

    穆萧萧顿时语塞,一脸尴尬地转移话题道:“什么……什么时候吃饭?”

    惹得秦非玉一阵大笑。

    没人注意到,陈惜命在看向穆萧萧的时候,眼神中多了一丝淡淡的异样。

第七章 伴凰西行

    晚宴尽欢。

    穆萧萧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陈惜命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容。

    吃饭总不能一直戴着面具,虽然陈惜命吃得很少。

    看着一脸淡漠的陈惜命,穆萧萧突然眼珠一转,故意夹起一块鲜美的鹿肉放到了陈惜命的盘子里。

    “二叔,别总板着脸,会变老的。吃块鹿肉吧,西北苦寒之地想必没有这么鲜嫩的鹿肉。”

    陈惜命抬头看了穆萧萧一眼,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

    穆萧萧闻言微微嘟嘴皱眉,她这个突然出现的二叔倒是十分无趣啊。

    忽然陈惜命有些冷淡的声音响起:“西北有黄羊,还有特有的野驴,有机会去西北,我……我带你去尝尝。”

    “真的?”穆萧萧立刻双目放光,笑着盯着陈惜命。

    陈惜命点了点头,又迅速喝了一口酒,嘴角却在无人察觉的时候轻轻动了一下。

    穆萧萧立刻转头,眼含期待地问:“爹,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西北啊?”

    “女孩子家家能不能矜持些?像个什么样子?西北乃是虎狼之地,凶险异常,你去岂不是给你二叔添乱。”

    穆威一盆冷水浇在穆萧萧头顶。

    秦非玉轻笑,突然笑道:“萧萧若是想去西北,此刻倒确实有个机会。”

    “殿下……”

    秦非玉笑着摆手阻止了穆威的话,道:“穆将军,萧萧也不是小孩子了,您不能一直将她栓在身边。”

    “就是,就是!”穆萧萧的话顿时引来了穆威的瞪视。

    秦非玉放下手中镶玉的筷子,淡淡地道:“而且此事穆将军恐怕也阻止不了。”

    “为表皇室贵胄亲民爱兵,我父皇下旨,将组成一支特殊的队伍对边境进行巡视慰问。带队者是我妹妹秦凰。”

    穆威皱眉问:“凰公主亲自巡视?”

    秦非玉点头:“此次的主要人物皆是皇室及各大家族的年轻一代,一是为了慰问边境士兵,二也是为了向邻国展示我大秦青年才俊的风采。”

    陈惜命突然轻哼一声道:“添乱。”

    秦非玉摇头苦笑说:“不瞒陈将军,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皇命难违啊。”

    “据我所知,萧萧与孟大将军家的孟琅乃是我皇妹钦点的随行之人。”

    秦非玉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穆威一眼,两人相对无言。

    “孟琅也去啊?”穆萧萧满脸的不情愿。

    秦非玉又道:“不仅是你们俩,此次共有十人前往,陈留王家的小王爷此刻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另外,我妹妹还邀请了一个人一同去,竹落雨。”

    穆萧萧立刻惊喜地大声道:“太好了,那我便可以向他请教一些医术了!”

    穆威沉声道:“好什么好,你知道西北多危险吗?”

    “有我在,西北没人能伤她。”陈惜命仰头喝了一口酒,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场宴会很快便结束了。

    ……

    五天后,昊京城北门。

    一队甲胄闪亮的护卫队簇拥着几辆颇为不凡的华丽马车缓缓向着北方而去。

    为首一人白袍银甲,胯下骑着一匹不染一丝杂色的神骏白马,身后跟着十八骑同样白袍银甲的士兵,正是陈惜命和他的雪狼卫。

    人群正中一辆马车雕龙画凤,金漆红木,其内坐着的正是大秦嫡公主秦凰。

    马车周围被一队金红色甲胄的士兵紧紧地保护着,这些士兵乃是昊京城的王牌御林军。

    其它的马车也都坐着各家族的千金小姐,共有五辆马车。

    而男子则选择骑马,不是他们不想坐马车,而是皇帝下令不准他们坐车。

    此外在队伍最后还有几大车御酒佳品,金银细软,是专门用来犒赏军士的。

    公主马车中,嫡公主秦凰身穿一身素色淡雅的长裙,一颦一笑都透露着淡淡的高贵。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而穆萧萧此刻亦坐在公主马车之中。

    秦凰向着马车外望了望,转身对穆萧萧道:“萧萧,军营你比我熟悉,此行还要靠你帮我了。”

    “公主您太客气了,帮公主排忧是我该做的。”穆萧萧的话还算得体。

    公主竟一下拉住穆萧萧的手,亲切地道:“萧萧,别这么客气,昊京城谁都知道你和我二皇兄关系极好,说起来倒像你是她亲妹妹似的。”

    秦凰说着话掩嘴轻笑。

    穆萧萧却是心头轻轻一震,秦凰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等穆萧萧考虑下去,秦凰再次开口道:“说来你我还真是有缘呢,竟然是同年月同日同时生,也许上天注定你我会亲如姐妹的。”

    “只是不知到底是你大一些,还是我长一些。”

    穆萧萧立刻笑道:“自然是公主为长。”

    秦凰笑而不语。

    穆萧萧却是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她是被秦凰叫进马车的,但是实际上她与秦凰却并不是很熟悉。

    嫡公主秦凰从小受万千宠爱于一身,乃是当之无愧的大秦国第一掌上明珠,而且据闻她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文韬武略也是略知一二,被民间称为雏凤。

    穆萧萧性格活泼,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虽然与秦凰见过几面,但是总觉得和秦凰在一起有些格格不入,浑身不自在。

    马车外,算上医仙传人竹落雨,此行亦有五名年轻的公子。

    孟琅一边骑马一边小声抱怨:“有车不坐,非要骑马,少爷我的腰都要颠散架了。”

    竹落雨轻笑,道:“不如让我为孟兄诊治诊治如何,这腰伤可不是小事。”

    “好啊,那有空你帮我瞧瞧。”

    竹落雨将手中折扇唰得张开,笑道:“不必瞧了,孟兄的病已经在我心中,我有一药方虽无法立刻见效,但长期坚持定能解决孟兄的顽疾。”

    “什么药方快说来听听。”

    “药方很简单,少去醉花涧。”

    竹落雨说完话笑着骑马向前而去,留下兀自一脸茫然的孟琅。

    第七天傍晚,残阳如血。

    众人已经远离昊京城,由于路上因为一些琐事有所耽搁,所以晚间并没有按照预期进入城镇。

    只能就近在野外休息。

    陈惜命等军士常年在外征战,这风餐露宿的日子早已经习以为常,但却苦了那些身娇体贵的公子小姐了。

    孟琅第一个跳了出来,肢体十分夸张地对着御林军此行的统领喊道:“什么?拜托没搞错吧?在野外过夜很危险的,遇到野兽怎么办?”

    孟琅的爷爷孟长生是秦**方第一人,秦国的当朝大将军,这个御林军的统领明显有些畏惧孟琅。

    磕磕巴巴地回道:“孟……孟少爷,我会保护你的。”

    “你保护我?好,那本少爷想洗澡怎么办?这荒郊野外的……”

    孟琅的话没有说完,一个有些清冷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话:“前方有河,没人拦着你洗澡。”

    孟琅刚要转身反驳,但看到说话之人后,话到嘴边又生生憋了回去。

    说话之人面容刚毅,眼神深邃,皮肤不似昊京城的公子哥那般白皙,但是长相很英俊,若苍松一般挺拔。

    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素雅的玉带束在脑后,干净利落。身穿一身墨绿色劲装,外罩的长衫之上绣着淡淡的花纹。

    孟琅干笑了两声道:“好,多谢小王爷提醒。”

    此人姓秦,单名一个轲字。

    其父乃是当朝皇帝秦曜阳的亲弟弟秦长风,大秦国的亲王,陈留王。

    秦灭陈后,派亲王秦长风镇守安抚南地,后便将陈国旧地的最南端封赐给了秦长风,并册封秦长风为陈留王。

    这十几年间,靠着富饶的南地,陈留王俨然已经富可敌国,而且兵强马壮。

    秦轲便是陈留王的长子,陈国旧地的小王爷,实打实的皇亲国戚。

    孟琅就算再浪,也不敢和秦家的人张狂啊,毕竟人家姓秦。

    穆萧萧忍不住对着孟琅说道:“你别这么矫情行不行?我们这些女孩子还没说什么呢!”

    “诶?穆萧萧反了你了,这还没过门就敢这么和我说话?”

    唰——钉——嗡——

    没等穆萧萧反驳,一杆银白色的长枪已经破空而来,正钉在孟琅身前一米处,枪刃雪亮,枪杆兀自在空中颤抖着。

    这杆枪着实是吓得孟琅不轻,在众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下,脸上戴着纯白色面具的陈惜命缓缓走进人群。

    手中轻轻用力,已经将长枪从地面中拔了出来,淡淡地说了一句:“全体军士听命,围绕我枪落之处,扎营!”

    “是!”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全场。

    陈惜命风轻云淡地走开,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对着穆萧萧问了句:“萧萧,你可害怕野兽?”

    穆萧萧眼珠一转,大声笑着说:“回陈将军,不怕!”

    “好,那便随二叔进树林捡些柴,随便打些野味回来。”陈惜命说完话有意无意地瞟了孟琅一眼。

    所有人都是一惊,就连穆萧萧本人也愣在了原地。

    二叔?

    每一个人心中都带着疑问,何来二叔之说?

    离京之前,穆威特意嘱咐穆萧萧,不可随意暴露她与陈惜命的关系,免得给陈惜命带来麻烦,毕竟此行是陈惜命负责。

    所以一路上,穆萧萧一直都有意与陈惜命保持距离,而陈惜命性格冷淡,自然也不会主动找穆萧萧。

    连穆萧萧自己之前都不知道他爹还有一个结拜兄弟,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了。

    此刻陈惜命一语出口,顿时激起了千层浪。

第八章 夜袭

    穆萧萧在短暂的发愣之后立刻欣喜地点头大声道:“走吧,二叔!”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穆萧萧便像个顽皮的孩童一般,跳着随着陈惜命走进了树林中。

    “二叔。”

    “嗯?”

    “刚刚谢谢你替我解围。”

    “嗯。”

    进入树林之后,陈惜命便又突然变回了原本冷冰冰的样子,任凭穆萧萧说什么,他都惜字如金。

    惹得刚刚还欣喜若狂地穆萧萧不多时便噘起了嘴。

    更为过分的是,陈惜命说让穆萧萧捡柴,就真的是捡柴,没多久便让穆萧萧抱起了一捆干柴,累得穆萧萧气喘吁吁,一张俏脸也落了不少的灰尘。

    而陈惜命则不管不顾地走在前方,手里拎着几只刚刚打来的野鸡野兔。

    看着前方陈惜命的背影,穆萧萧满脸的幽怨,终于小姐脾气上来,将手中的柴草砰得扔在了地上。

    “哼!”轻哼一声,穆萧萧故作生气地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陈惜命闻声回过身子,看着穆萧萧淡淡地问:“怎么了?”

    “累了,走不动了。”穆萧萧撇着嘴说。

    陈惜命面具下眉头轻皱,缓缓来到穆萧萧身旁,单手抱起地上的柴草,对着穆萧萧说:“走吧,我们回去。”

    说完便迈步而去,也不管穆萧萧无声的抗议。

    跺了一下脚,穆萧萧只能赶紧跟上。

    晚间,众人围坐在篝火旁,粗茶淡饭,清汤寡水。

    露宿野外毕竟条件有限,只有火上烤着的几只野味在散发着淡淡的肉香,但此刻却是格外诱人。

    这些个公子小姐,哪一个不是从小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吃惯了,换做此刻略显寒酸的晚餐,不免个个愁眉苦脸。

    “咳咳,那个喝点酒怎么样?”孟琅试探着提议。

    立刻就有两个俊俏的公子随着附和,两人的父亲亦是大秦国官位显赫之人。

    孟琅见没有人反对,便吩咐人去车队后方取酒。

    秦凰突然从马车上走下,面露微笑看着孟琅道:“孟公子,这酒乃是御酒,是我父皇赐给前线军士的。”

    一句话说得平平淡淡,但却如惊雷般炸响!

    孟琅立刻变色,饶是他天不怕地不怕,这御酒两字他也担不起啊。

    众人立刻起身行礼,但秦凰却一点公主架子也没有,就这么随着众人围着篝火坐了下来。

    孟琅有些尴尬地看向陈惜命问:“陈将军军中可有酒水?”

    “行军路上不得饮酒。”陈惜命的回答很简短。

    孟琅干笑一声,站起身叹道:“既无酒,那便无心吃饭了,在下先告辞去河里洗个澡,各位可别偷看啊。”

    此刻火上的野鸡野兔俨然已经肉泛金黄,香气四散,早已经饿得不轻的公子小姐们都是期待不已。

    立刻便有侍者取下野鸡腿肉,用精致的餐刀切片整理好递给秦凰。

    秦凰作为大秦公主吃最好的腿肉自然无可厚非。

    但鸡有两条腿,此刻场中地位最显赫的除秦凰外,当属小王爷秦轲了,但秦轲是男子,自然不会在意一条鸡腿。

    余下众人中当以丞相的孙女为最,此女面容姣好,身段婀娜,名叫陆月婵,是昊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大美女。

    但其性格上却略显刁蛮任性,从小娇生惯养的陆月婵小姐脾气十足。

    本来她已经看向手下,吩咐去为她取鸡腿肉了,但哪想到就在这时一柄雪亮的匕首突然将整个鸡腿都削了下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惜命将鸡腿递到了穆萧萧面前淡淡地说了一句:“吃吧。”

    穆萧萧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再等下一只烤熟就好了。”

    “你不饿吗?”

    穆萧萧还推辞:“我可以再等等……”

    “没有香料了,这只鸡是味道最好的,吃吧。”说着话,陈惜命已经不由分说地将整只鸡腿放到了穆萧萧的碗中。

    陈惜命做完一切起身离去,陆月婵面露不满,但当着公主秦凰的面,她却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穆妹妹,你这二叔对你还真是格外关照啊。”陆月婵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尖锐。

    穆萧萧轻皱眉头但没有说话,陆月婵却是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说起来这个陈将军到底是从何而来?我认识的将军也不在少数,可偏偏十多年来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号。”

    “呵呵,不会是靠着什么关系才当上的将军吧。”

    陆月婵话里藏刀,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说陈惜命是一个攀上穆威的关系而上位的无名小卒。

    穆萧萧就要争论,一柄折扇却唰得在她面前打开。

    竹落雨轻摇折扇,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陆姑娘,这话到了西北还是不要说的好。真正进了西北的地界,你便知道雪狼将军到底是何等人物了。”

    竹落雨的意思是,你孤陋寡闻,可别连累了大家。

    竹落雨说着话已经站了起来,先是对着秦凰行了一礼,才对众人拱手道:“诸位,竹某吃饱了,先行告辞。”

    说完话潇洒而去。

    陆月婵被竹落雨呛了一句,顿时不悦,小声嘀咕:“哼,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个郎中!”

    “他是我朋友,而且救过我的命,陆妹妹有什么异议吗?”秦凰看着陆月婵淡淡地道。

    “我……公主我……”

    秦凰继续笑道:“另外关于陈将军,他是此行我父皇钦点的负责人,连我都要听他的话,陈将军自然是有这样的本事的。”

    陆月婵背后的冷汗都流下来了,她若是再说什么岂不是相当于在说大秦皇帝所用非人!

    这场简陋的晚宴很快便结束了。

    夜里,穆萧萧倚在马车之上,望着满天繁星轻轻叹了口气。

    单手托腮,又望向了远处正安排士兵巡逻的陈惜命,眼神中尽是好奇。

    就在这时,身旁传来脚步声,穆萧萧转头看去,却不由得一愣。

    “小王爷。”刚要行礼,却被秦轲阻止住了。

    “这里没有小王爷,早就听闻骠骑将军之女是个性情女子,那便别在意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了。”

    穆萧萧闻言面露笑容,虽然秦轲这个小王爷平时比较冷淡,但穆萧萧对他却很有好感。

    看人不能看表面,日久方可见人心。

    秦轲说道:“你二叔对你很不错。”

    “你也在挖苦我?”

    秦轲摇头:“不,我说的是真心的。雪狼将军陈惜命,没想到有一日我可以和他并肩而行。”

    穆萧萧闻言侧头,疑惑地问道:“你认识我二叔?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不了解他?”

    穆萧萧摇头,道:“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我有一个二叔的。”

    秦轲注视着陈惜命的背影,声音中竟然带着掩饰不住的崇拜。

    “他不仅在西北名动一方,在南地很多人心中也是了不得的存在。”

    “听南地旧人讲,陈将军成名于十七年前的秦陈之战,当年他一人打得南陈诸将闻‘命’而逃,‘命’字旗所到之处,陈**队节节败退,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去了西北。”

    穆萧萧对陈惜命越来越好奇,问道:“二叔他……”

    话还没问完,身旁的秦轲竟然一下将她扑倒在地,一根羽箭砰得射在了马车之上。

    “敌袭!”

    惊呼与警报声顿时响彻全场。

    漫天的羽箭射向了人群中,顿时便是一阵人仰马翻。

    陈惜命站在场中,手握银枪高声大喊:“盾牌手结阵,雪狼卫保护公主!”

    这次出行随军而来的只不过御林军的两百军士,但却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精英。

    短暂的慌乱之后,士兵们已经在陈惜命的指挥下迅速结阵,一层层盾牌已经将一众公子小姐保护其内。

    箭雨过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突然冲出了数百条黑色的身影,人人黑衣黑甲,手中握着造型诡异的弯刀。

    喊杀声顿时此起彼伏,黑衣人与御林军的军士战在了一处。

    这些黑衣人似乎并不想恋战,身法极为灵活诡异,直接就奔着那些公子小姐而去。

    穆萧萧刚刚抬起头,一条鲜血淋漓的手臂便飞到了她面前。

    脸色一阵发白,穆萧萧忍不住便要呕吐而出。

    秦轲将穆萧萧藏在马车之下,喊道:“藏好别出来!”

    说完话夺过一把敌人的弯刀便冲进了人群。

    南陈的小王爷可不是那些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一身功夫着实了得。

    陈惜命手握银枪穿梭于人群之中,漫天枪影洒出,手中没有一合之将。

    陆月婵被一群侍卫环绕其中,吓得花容失色,不断地惊声尖叫着。

    突然,数个黑衣人突破人群来到了她身边,与她的护卫战到了一处。

    其中一个黑衣人竟然一跃而起,弯刀直接劈向了最中间的陆月婵。

    陆月婵绝望了,她没想到自己将要死在这种荒郊野外。

    一道银影划破长空,将陆月婵面前的黑衣人狠狠地撞了出去。

    长枪落地嗡嗡作响,其上还挑着一个已经被穿胸而过的黑衣人。

    下一刻,一道白色的身影落在了陆月婵的眼中,陈惜命一袭银甲,身披白袍,手中长剑翻飞间已经解决了面前所有的黑衣人。

    “保护陆姑娘!”留下这样一句话后,陈惜命便再次冲进了人群。

第九章 “命”字旗

    一阵慌乱之后,场中突然响起了一连串诡异的哨声。

    哨声转瞬而逝,与此同时,那些黑衣人竟然也突然向着黑暗中退了回去。

    就在所有人都茫然之时,一个尖叫声却打破了寂静。

    “二叔救我!”

    陈惜命猛得回头看去,顿时脸色巨变。

    只见穆萧萧不知何时已经被几个黑衣人抓住,挟于马上向着远处而去。

    陈惜命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提剑便追了过去。

    “霜月!”

    随着陈惜命高喊而出,一匹浑身若雪的神骏白马长嘶一声,从队伍之中冲了出来。

    陈惜命一跃而起,正落于白马之上,向着远去的黑衣人便追了过去。

    白袍白马,一骑绝尘!

    秦轲冲进人群,不顾侍卫阻拦,直接抢了一匹马。

    双腿用力一磕马腹,也随着消失在了黑夜中。

    在众人营地外不远处有一条山间小溪,溪水清冽,游鱼可见。

    溪水蜿蜒而过,在一处山脚下形成了一个不算深的水潭。

    营地内喊杀声不断,水潭内却是一片惬意悠然。

    孟琅一脸舒爽地躺在水潭中,露着坚实白皙的肌肉,手中轻转着一个白釉的酒杯,耳畔回荡着林间悦耳的虫鸣声。

    在这个稍显闷热的天气里,将整个身心全部浸于清泉之中,好生潇洒自在。

    孟琅从小就有一个毛病,作为一个武将世家的儿郎,却有洁癖。

    连日的奔波,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衫,偏偏今晚露宿荒野无法洁身,孟琅着实有些忍受不了。

    此刻浸泡在水潭中,孟琅一脸的心满意足。

    水潭边,一个孟家随行的护卫在火上为孟琅烤着两条肥美的鱼,皱眉看向远方说道:“少爷,我怎么听见营地的方向那么吵啊。”

    孟琅闭着眼睛,十分随意地道:“或许是公主大人来了兴致,组织那些御林军载歌载舞呢。”

    饮了一口酒,孟琅一脸陶醉地说:“还是昊京城的酒好喝啊。不让喝酒?哼,小爷还不稀罕喝那御酒呢,就算是玉液琼浆也不如醉花涧的酒好喝。”

    说到这里,孟琅突然一脸落寞,叹息道:“唉,也不知道醉花涧的姑娘们此刻有没有想我?”

    “少爷,好像不对啊,有马蹄声……不好,少爷小心!”

    护卫话音未落,孟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几匹快马疾驰而过,顿时烟尘四起。

    泥土水花溅了孟琅满脸满身。

    “谁?哪个不长眼的不想活了?”孟琅猛得从水中站了起来,不顾自己全身**,便破口大骂。

    突然,孟琅猛得一愣,借着月光他发现其中一个黑衣人的马背上正绑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正是他的未婚妻穆萧萧!

    看着那些人的装扮和马侧的弯刀,显然不是玩捉迷藏啊!

    “靠!”孟琅骂了一句,没有一丝犹豫,扯过自己的袍子,甚至连靴子都来不及穿就跃上了他牵来的马上。

    就在这时,一骑白马从其身边飞驰而过,正是紧追不舍的陈惜命。

    孟琅也不迟疑飞马而去。

    “少爷,鱼还吃不吃了?”身后护卫大声喊道。

    “媳妇都让人抢跑了,还吃个屁!”

    孟琅的声音在林间久久回荡。

    几乎在孟琅消失的刹那,秦轲便策马而来,紧随着孟琅而去。

    陈惜命目露冷电,心中却在暗暗思量:“他们为什么抓萧萧?为什么不直接杀人而是要活捉离开?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谁?”

    目的是谁?

    “吁——”陈惜命猛得勒住了胯下的“霜月”,他眼神凌厉猛然惊醒。

    中计了!这些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穆萧萧,抓住穆萧萧只是为了引开自己!

    引开自己是为了对付谁?

    大秦嫡公主秦凰!

    陈惜命向着远处望了望,一咬牙拨马而回,向着营地的方向冲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正碰见追来的孟琅与秦轲,陈惜命胯下马不停,口中大喊:“救萧萧!”

    那些黑衣人的马匹个个都是神驹,跑得格外快。

    只不过几个片刻便已经消失在了黑夜之中,饶是秦轲与孟琅拼了命的催动胯下马,却依然无济于事。

    “吁——”

    孟琅与秦轲同时勒住了马,面前已经不见了黑衣人,只有两条岔路。

    偏偏这两条路上都有着明显的马蹄印,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他们的马怎么这么快?怎么办?”孟琅皱眉问道。

    秦轲坐在马上表情格外凝重,道:“是战马。”

    “反了!让老子查出来是谁,我让我爷爷抄了他家!”

    秦轲有些嫌弃地看了孟琅一眼,说:“分开追。”

    “分开?”孟琅扯着嗓子道:“小王爷,人家人多势众,手里都有家伙,分开追不是找死吗?再说……”

    孟琅咳嗽了一下才道:“追到这也算仁至义尽了。”

    说着话孟琅嘴角还扯动了两下,他匆忙间只罩了一件袍子,连裤子都没穿。此刻追了这么久,大腿早就在马背上磨得生疼了。

    “哼,看着自己的朋友被人劫走而无动于衷,我陈留王家丢不起这个人!”

    秦轲说完话便看都不看孟琅,朝着一条路挥鞭而去。

    孟琅气得小声嘀咕:“当个王爷又什么了不起的。”又咬了咬牙说:“你朋友?那还是老子未婚妻呢!女人就是麻烦。”

    话音未落,已经朝着另一路飞奔而去了。

    另一边,穆萧萧被黑衣人挟持在马上不断地挣扎着。

    坐以待毙可不是穆萧萧的行事风格。

    黑衣人恐怕是被穆萧萧闹得有些烦了,终于忍不住一掌切在穆萧萧的后脑,将穆萧萧打晕了过去。

    如陈惜命所料一般,这些黑衣人抓走穆萧萧只是为了引走他,而真正的目的则是嫡公主秦凰。

    此刻营地之中再次一片大乱,成群的黑衣人仿若是黑夜中的幽灵一般从四面八方蹿出,与御林军战在一处。

    其中有三十几个身手格外矫健的黑衣人正围着秦凰的马车不断攻击着。

    十八名面色冷峻的雪狼卫正与这些黑衣人不断周旋纠缠着。

    陈惜命手下的这十八骑雪狼卫着实厉害,饶是那些黑衣人的攻击再如何刁钻狠辣,都会被雪狼卫一一化解。

    此刻马车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黑衣人的尸体,却没有一人身穿银甲白袍。

    嫡公主秦凰坐在马车之中神色平静,一脸的淡然,仍凭外面喊杀震天,鲜血四溅,她自泰然自若。

    但隐于袖管中的纤纤玉指却已经被她捏得发白。

    漆黑的树林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紧紧地盯着秦凰的马车,哼了一声道:“我倒要看看这雪狼卫有没有传说中那么神?”

    另一个人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口音,则焦急地喊道:“大人,您事先并没有说雪狼将军在这,否则这任务我们是不会接的。”

    “怕什么?老子这就去结束了这帮白袍杂兵。”魁梧男子说着话便已经提着一柄战斧冲出了树林。

    此人武功实在了得,一路上所遇阻挡全都被他一斧两断。

    透过马车的缝隙,秦凰已经见到了那杀神正在向着自己而来,终于秦凰眼中露出了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慌。

    就在这时,一骑白马突然仿若神兵天降一般,直接从秦凰的马车上飞跃而过,在那手握战斧的壮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光起,人头落。

    “公主由我保护,雪狼卫听令,杀!”

    陈惜命立于马上,冰冷的声音若从地狱而来一般传遍全场。

    十八骑雪狼卫在接到命令以后,同时扔掉了手中的长枪,拔出长剑一分为二。

    十八道身影不再顾及秦凰,手持双股剑冲进了人群。

    所过之处,人头冲天而起!

    而陈惜命则从马上一跃而下,直接冲进了秦凰的马车中,在十几把弯刀砍向公主马车的瞬间,将秦凰从马车中环腰抱了出来。

    一手抱着公主,一手挥动长剑,竟然就这么在自己周围杀出了一片空地。

    陈惜命随手解下背后的披风,单脚在地上踢起一杆长枪,将披风挂于枪尖之上迎风飞舞。

    月光下,火焰旁,披风之上一个龙飞凤舞的“命”字分外醒目。

    树林中那个剩下的领头人在见到这面披风之时,不由自主地声音开始颤抖,惊道:“命字旗!是命字旗!撤,快撤!”

    随后便带着手下人快速离去。

    而还在场中的黑衣人看到那面旗帜的刹那便已经无心恋战了,在雪狼卫的冲击下,很快便溃不成军。

    陈惜命将秦凰缓缓放在地面上,突然单膝跪地道:“事出紧急,请公主恕属下刚刚无礼之罪。”

    望着陈惜命的身影,秦凰不由得眼神有些呆了,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扶起陈惜命,语气柔和地道:“陈将军今日之恩,秦凰记下了,快快请起。”

    秦凰记下了?而不是本宫记下了。

    陈惜命微微蹙眉,但还是赶快起身指挥手下打扫战场。

    没等一切收拾完毕,陈惜命已经再次跃马而上,对着手下吩咐道:“穷寇莫追,注意警戒,我去去就回!”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说什么便催马而去,陈惜命现在脑海中只有三个字:穆萧萧!

第十章 “玉”戒指

    孟琅站在一片污泥沼泽之前,紧紧地抿着嘴唇,满脸的苦涩。

    不久前,孟琅随着那些黑衣人留下的痕迹一路追了过来,终于在此处见到了穆萧萧。

    此刻穆萧萧昏迷不醒,被人悬挂绑在一棵枯树之上。

    偏偏这棵枯树却是扎根在一片泥沼之中,泥沼中臭气萦绕,腐枝烂叶铺了厚厚的一层,一群群蚊虫嗡嗡作响。

    而此刻,却是早已不见了那些黑衣人的踪迹。

    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孟琅恶狠狠地骂道:“这帮畜生,人都放了,就不能换个好点的地方?让小爷怎么英雄救美?”

    孟琅有洁癖,让他趟过这片泥沼,就和让他闯刀山火海没什么区别。

    眼珠转了两下,孟琅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反正人也没事,不如先回去喊人。”

    说完就要转身,但又突然停下了脚步,皱眉道:“可是把她一个人扔在这,万一让狼给叼走了,老爷子回家肯定饶不了我。”

    咬了咬牙,孟琅就要狠心跳进泥沼,可是望着那臭气熏天的泥沼,这最后一步却怎么也迈不进去。

    “哎呀!怎么就偏偏让小爷我给找着了呢?”

    从身旁折了一根树枝插进泥沼之中,孟琅顿时满脸愁容,那泥沼的深度绝对及腰了!

    想象着自己满身泥污的样子,孟琅猛得将树枝撇在了地上,哼了一声道:“谁愿意救谁救,小爷不管了!”

    说完话飞身上马,向原路而回。

    差不多一刻钟后,孟琅满脸绝望地一步步艰难地向前挪动着身体。

    周围是已经没过他腰部的污泥,散发着阵阵恶臭,偶尔还能看见一两只已经不知死了多久的老鼠从污水面上飘过。

    孟琅最终还是回来救穆萧萧了。

    “穆萧萧,你给小爷记住,欠我的早晚你要还我!呕……”

    脸色一阵惨白,强忍着要呕吐的冲动,孟琅终于来到了那棵枯树之下。

    手中匕首划出一道白光,绑着穆萧萧的绳子便应声而断,而穆萧萧也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孟琅的怀里。

    望着怀中的佳人,孟琅不由自主地轻笑了一声,淡淡地道:“别说,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想要伸手替穆萧萧拨动一缕散乱的头发,可是突然看见自己手上的泥污,孟琅又将手收了回去。

    “走吧,为夫带你回家!”用力将穆萧萧扛在肩膀上,孟琅一步步向着岸边挪去。

    快到岸边的时候,孟琅的马突然发出了一声长嘶,显得十分不安。

    这匹马是孟琅养大的,极为有灵性,孟琅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向身体周围看去。

    泥水中一道波纹荡漾开来,向着孟琅的方向靠近过来。

    借着如水的月光,孟琅看得真切,那分明是一条手臂粗细的大蛇啊!

    孟琅顿时大惊失色,来不及细想,直接就将肩膀上的穆萧萧向着岸边抛了过去。

    手中匕首直接扎向了转眼而至的大蛇。

    穆萧萧人在空中,却恰好幽幽地醒了过来,眼前一片黑暗,身体一阵虚浮。

    砰——

    穆萧萧被人轻轻接在了怀里,缓缓转头,朦胧间一张纯白色的面具映入了穆萧萧的眼中。

    “二……二叔。”

    四目相对久久不语。

    “你把手给小爷放开!”孟琅人在泥沼之中,满脸的义愤填膺,手中抓着一条已经断为了两截的大蛇。

    “我若不放呢?”陈惜命竟然回答了孟琅。

    孟琅将手中蛇使劲甩了出去,冷笑道:“嘿!截胡也没有这么截的吧?”

    没等陈惜命说话,穆萧萧却突然疑惑地开口问:“孟琅?你……你在臭泥里做什么?你不是去洗澡了吗?难道你……这就是你说的洗澡?”

    “我……”孟琅一时间竟然无语了。

    陈惜命突然轻笑了一声,淡淡地道:“是他救了你。”

    陈惜命为人光明磊落,这冒名顶功的事他不会做,也不屑于做。

    而穆萧萧竟然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陈惜命的话一般,而是惊喜莫名地说道:“二叔,你笑了!”

    陈惜命闻言一滞,转而道:“有什么奇怪的,是人都会笑。”

    说着话,陈惜命已经将穆萧萧抱到了他的白马“霜月”背上。

    转过身来到泥沼边,陈惜命向着里面的孟琅伸出了右手,朗声道:“谢谢你,救了萧萧。”

    孟琅哼了一声,故意用满是泥污的手抓住了陈惜命的手,用力跃出了泥沼。

    “啊——孟琅,你怎么不穿裤子啊?”穆萧萧坐在马上捂着眼睛喊道。

    “还不是因为你!”孟琅也不遮掩,直接飞身上马,撇着嘴说:“有什么可害羞的,早晚都是一家人。”

    “呸!我才不会嫁给你这个花心大萝卜!”

    孟琅冷哼一声,呛声道:“你不嫁小爷还不稀罕呢!”

    话音未落,已经骑马飞奔而去。

    陈惜命一跃骑在马上,坐在穆萧萧身后淡淡地道:“萧萧,你该向他道歉,确实是他救你下来的。”

    “真的?”

    陈惜命轻轻点头,微动手中的缰绳,向着营地而去。

    树林内道路崎岖,马背上有些颠簸,穆萧萧不由自主地就靠向了陈惜命的身体。

    开始还有一些拘谨,最后干脆直接倒在了陈惜命的怀里。

    缓缓地,一缕淡淡的羞红攀上了穆萧萧的脸颊。

    “二叔,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

    “你……今年多大?”

    “比你大。”

    得到这样一个回答,穆萧萧微微噘嘴,显然不是很满意,又问:“到底多大啊?”

    陈惜命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回答:“我也不知道。”

    声音中充满了掩饰不住的落寞。

    穆萧萧猛得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陈惜命,那张纯白色的面具遮住了陈惜命的表情。

    感受着陈惜命的情绪,穆萧萧也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许久之后,陈惜命自己主动说道:“十七年前,你父亲从死人堆里将我救出来,我所有的记忆也是从那里开始的。”

    “而之前的一切我却一点也记不得了,就像这面面具一样空白。”

    “那……”穆萧萧还想问些什么,却被陈惜命打断了。

    “以后有机会慢慢说给你听吧。”

    说完话,陈惜命快速催动胯下马,向着营地疾驰而去。

    回到营地的时候,众人已经将战场打扫干净,小王爷秦轲寻人未果也已经回到了营地。

    一看到穆萧萧便冲了过来,竟然一下抓住了穆萧萧的胳膊,焦急地问:“萧萧,你没事吧?”

    穆萧萧显得很意外,脸色不自然地道:“没什么事,多谢小王爷关心。”

    “有事的是我!”一旁的孟琅顶着满身臭泥,一脸怨愤地喊道。

    咳嗽了一声,孟琅的眼睛毫不掩饰地扫向了秦轲抓住穆萧萧的双手。

    秦轲立刻意识到了不妥,有些尴尬地松开了穆萧萧,故作冷静地点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第二天一早,陈惜命眼神冰冷地站在营地外的大片深沟之前。

    看着面前满地的掩盖物,陈惜命不由得皱起了眉。

    御林军此次随行的统领在一旁道:“将军,扎营前我已经派人仔细巡查过了,可是并未发现这些沟壑。”

    “嗯,我也有责任。”陈惜命如此说,心里却想了许多。

    昨日确实仔细巡查过,甚至他自己还带着穆萧萧进了一次树林,却并未发现这些沟壑。

    那便证明,这些黑衣人已经提前在此地埋伏了好久了,并且抹掉了一切痕迹。

    能提前藏于沟壑之中,证明这些黑衣人确信陈惜命等人会路径此地并停留。

    有内奸!

    或者说幕后主使者十分了解此行众人的路线。

    眼神缓缓变得深邃,陈惜命紧了紧手里的一枚铜制戒指。

    这戒指是雪狼卫从那个手握战斧的领头壮汉身上搜出来的。

    戒指上刻着一个“玉”字。

    别人或许不知,但陈惜命却知道,这是玉王亲卫才会佩戴的戒指。

    “真的是他吗?他到底想做什么?”陈惜命暗自想着。

    突然开口对那位御林军的统领道:“写信回京,就说我们遇到了草原人袭击,公主与诸位公子小姐平安无恙,待我回到西北会将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

    “是,将军。”

    原本这位御林军的统领对陈惜命并不如何尊敬,虽然军中一直有雪狼将军的传闻,但西北毕竟离昊京城甚远。

    这些眼高于顶的御林军自然对陈惜命不屑一顾。

    但昨夜一战,陈惜命与其手下的十八雪狼卫却杀出了威名。

    “命”字旗一出,更是令那些黑衣人肝胆俱裂,着实震住了一众御林军。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陈惜命身旁响起:“陈将军。”

    是公主秦凰。

    陈惜命立刻行礼,却被秦凰制止。秦凰面带如春风般的微笑对着陈惜命道:“昨夜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等回了昊京城,我会替将军向我父皇请功的。”

    “职责所在。”陈惜命的语气很平淡。

    秦凰微微蹙眉,转而嫣然一笑。

    又突然问:“将军可曾查出什么?”

    “是属下失职,并未有任何发现。”

    秦凰的表情很微妙,淡淡笑道:“无妨,我也是随便问问。不过……”

    “我在想到底是谁想要杀我呢?又有谁想要我死呢?”秦凰说着话看向了陈惜命的眼睛。

    陈惜命的语气很平淡,道:“属下不知。”

    秦凰展颜一笑,转身而去,突然回头问了一句:“你猜会不会是京城里的人?”

第十一章 西北雪狼

    五天后,黎明。

    天边的第一缕阳光还没有照向大地,天地间蒙着一层灰白色的轻纱。

    陈惜命身穿银甲,脸上依然戴着那张纯白色的面具,站在营地外向着远处眺望。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有一只顽皮的小猫正欲突然袭击而来。

    “我知道是你。”陈惜命淡淡地说道。

    一声叹息响起,穆萧萧撇着嘴来到陈惜命身边,说:“二叔,你好无趣啊。”

    “怎么起得这么早?”

    穆萧萧双手抬起用力地伸了个懒腰,凹凸诱人的曲线格外明显。

    “睡不着呗。马上就要到西北了,说好了要请我吃烤黄羊,不能赖账哦。”

    陈惜命看向穆萧萧,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而立,若一对璧人一般站在朝阳之前,久久不语。

    片刻后,穆萧萧率先开口问道:“二叔,你在西北多少年了?”

    “你两岁那年我从昊京来到西北,如今算来整整十五年了。”

    穆萧萧的眼珠转了转,斟酌了片刻后,终于问出口:“十五年了啊,那二婶一定很漂亮吧?”

    陈惜命突然转头盯着穆萧萧,看得穆萧萧心里一阵乱跳,眼神急忙躲闪而过。

    “没有。”陈惜命淡淡地回道。

    穆萧萧突然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问:“没……没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

    得到这样一个奇怪的答案,穆萧萧不由得面露疑惑,刚要继续问些什么,远方的天边突然跃出了一道金光。

    朝阳初升,扯碎了那抹灰白色的轻纱。

    与此同时,远方天地相接之处突然烟尘四起,传来阵阵马蹄声。

    穆萧萧刚要大喊出声,陈惜命突然道:“别怕,自己人。”

    马蹄声由远及近,转瞬便到了眼前,营地中的众人也在马蹄声中惊醒过来,纷纷走出帐篷。

    穆萧萧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眼前宛若是一片银白色的海洋,白马白袍,银甲银枪,初步估计有不下两千骑兵伫立在众人面前。

    两千骑兵井然有序,若两千柄锋锐的长剑一般立在原地,军队正中间一面旗帜迎风飘扬,上书一个龙飞凤舞的“命”字。

    孟琅衣服还没系好,睡眼朦胧地看着一切,震惊地问道:“这……这什么情况?”

    竹落雨却是早已醒来,手里永远放不下他那把折扇,眼放精光地道:“这便是雪狼卫。”

    一个头戴翎羽的骑兵从马上翻身而下,来到陈惜命身前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地道:“将军,属下前来接应您与公主殿下。”

    “来了多少人?”陈惜命淡淡地问。

    “两千!”

    陈惜命轻轻点头,突然朗声道:“传令,雪狼卫全军护佑队伍两侧,保护公主殿下及诸位大人回西北军大营!”

    两千雪狼卫迅速分成两队向着营地两侧而去。

    秦凰刚刚睡醒,尚未梳洗打扮,但一身淡雅却充满着异样的慵懒美感,缓缓来到陈惜命身边笑道:“久闻陈将军手下有三千雪狼卫,今日得见其中两千,便已经令秦凰心生折服。”

    “西北有将军在,秦国无忧,草原无惧。”

    陈惜命淡淡道:“公主谬赞了,这些天让公主吃苦了,进了西北不会再让公主劳顿。”

    秦凰突然大声道:“将军此言差矣,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犒赏三军,自然要身体力行,与将士们过一样的日子,何来吃苦?”

    “我虽然身在昊京,但亦知道西北苦寒,西北军士常年护佑在我大秦西北边境,所受之苦何止千百倍,与我西北将士相比,本宫所受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秦凰声音远远传出去,落在了一众雪狼卫耳中。

    满脸的和煦微笑,此刻的秦凰当真若一个体味人间烟火的仙子。

    秦凰说完一切突然笑着拉住穆萧萧的手,问道:“萧萧妹妹,你觉得我说得可对?”

    不知是不是真的无心之言,穆萧萧竟然脱口而出:“我没觉得受苦啊。”

    一句话,没有任何辞藻修饰,但是却胜过了秦凰的一番长篇大论。

    不单单是秦凰闻言一滞,就连陈惜命都是眼神愣了一下,下一刻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孟琅被穆萧萧一句话给惊得睡意全无,小声嘀咕:“这媳妇要是娶回家还得了?公主的脸都敢打,还打得这么响!”

    穆萧萧骤然醒悟过来,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和公主殿下想法一样,我们所受的苦和将士们相比微不足道。”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寒意阵阵,使得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陈惜命开口道:“公主,西北苦寒,早晚温差大,还请公主回营帐休息,以免受了风寒。”

    嘴上如此说着,陈惜命竟然解下了自己的披风,就那么在众人的注视下披在了穆萧萧的身上。

    简单地吃过早饭,众人便在两千雪狼卫的护送下一路浩浩荡荡地向着西北而去。

    秦国西方是茫茫大山,一望无际,很少有人能够走到大山的尽头,只是故老相传,在极西之地有一座穿入云霄的高山,支撑着天地。

    名为天极山。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驻守在西方的兵力甚少。

    而秦国的西北则是一片广袤的草原,生活着靠游牧为生的草原人。

    草原人性格火辣,生猛好战,所以为了预防草原人的袭击,秦国在西北驻扎了十五万大军。

    由镇西将军胡飞统帅,而陈惜命则在胡飞的手下。

    西北之地虽然苦寒,但是地域广袤,众人在雪狼卫的拱卫下行进了近两天才到达了西北军大营,烈风城。

    沿途所见着实是令这些个常年在京城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们大开眼界。

    而且,众人也对竹落雨所说过的话体会越来越深,雪狼将军与他的雪狼卫在西北之地影响甚大。

    “命”字旗所过之处,西北百姓无不尊敬有加,甚至夸张些说,简直犹如奉若神明一般。

    西北的房屋不似昊京城那般华丽,大多以黄褐色为主色调,更是少见如醉花涧那般的花楼之地,风月之所。

    烈风城是西北的第一雄城,而这雄城二字也是相对而言的,与昊京城相比,则差了许多意思了。

    此刻烈风城门处旌旗飞舞,人头攒动,两队身穿深黄色甲胄的雄壮士兵在官道两侧排列而开。

    道路之上尘土不扬,甚至泛着淡淡的水痕,显然刚刚打扫过。

    为首两人,一人身穿秦国官袍,身材消瘦,但眼神精烁。

    而另一个男子则身披一件赤色锁子甲,魁梧挺拔,眼神锐利,脸上续着络腮胡子,一脸的彪悍。

    陈惜命缓缓抬手,身后雪狼卫立刻停下了行进。

    “雪狼卫听令,转回雪狼营!”

    马蹄声起,两千雪狼卫同时向着烈风城东方而去,在以灰褐色为主色调的西北,这雪狼卫显得格外醒目。

    穆萧萧将头探出马车,好奇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陈惜命翻身下马,来到烈风城门前,微微行礼道:“将军,大人,我回来了。”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胡飞拍着陈惜命的肩膀道:“惜命,辛苦了,草原人今早派人给你送了些东西,稍后你自己去看吧。”

    “是人头?”陈惜命问道。

    胡飞笑了笑道:“什么也瞒不了你。”

    “多少?”

    “一百。”

    陈惜命淡淡地道:“少了,敢刺杀公主,当重刑!”

    身旁那个文官模样的中年男子立刻道:“唉,这些事稍后再说,别惊了公主,还不赶快有请公主。”

    此人乃是西北地区的最高文官,也是烈风城的城主,名叫欧阳云淡。

    身后笑声起,秦凰在两个侍者的掺扶下从马车上走下。

    城门的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议论之声。

    “这就是公主,传闻中的真凤转世。”

    “公主可真是惊世之姿啊!”

    ……

    这些都是为了一睹嫡公主真容闻讯而来的烈风城百姓。

    一众士兵百姓立刻在胡飞与欧阳云淡的代领下向着秦凰行礼。

    秦凰还是一贯那么的亲民,甚至亲自扶起了胡飞和欧阳云淡。

    “两位大人快快请起,两位大人这些年戍守西北辛苦了,回京后我定会向我父皇为两位大人表功。”

    胡飞是个粗人,立刻哈哈大笑道:“那便多谢公主殿下了。”

    其余众人也已经跟在公主身后来到了城门前。

    穆萧萧还披着陈惜命的那件披风,自那日之后,穆萧萧便赖着这件披风不还陈惜命了,说是当做叔侄相见的见面礼。

    此刻也许是下马车太急,穆萧萧竟然将披风穿反了过来,本应绣在里面的“命”字此刻格外显眼。

    见到这一幕,人群中竟然再次喧哗起来,而且更胜过对秦凰的议论。

    “天啊,那姑娘是谁?怎么穿着陈将军的披风?”

    “难道是陈将军的心上人吗?”

    “那件披风竟然被陈将军送给了这个姑娘?”

    胡飞皱眉大喊一声:“肃静!”

    场中声音立刻小了下去。

    秦凰面带复杂的微笑,看向陈惜命道:“陈将军的披风竟然如此珍贵吗?来日送本宫一件如何?”

    陈惜命不语。

    秦凰道:“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不能反悔哦。”

    就在这时,胡飞高大的身形背后突然转出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

    男孩用脆生生的声音问道:“你是谁?为什么穿着我爹爹的披风?”

第十二章 小陈陈

    烈风城,城主府。

    大秦嫡公主秦凰高居首位,其下依次坐着一众西北的文臣武将。

    秦凰在整个大秦国的地位都极重,不仅仅是因为她是皇后嫡出,更因为其兄长乃是当朝太子。

    皇后一生只生了他们兄妹二人,一旦太子即位,那秦凰立刻便会一跃成为大秦国长公主。

    未来的大秦皇帝多少都会格外照顾自己这个一奶同胞的亲妹妹。

    就算是现在的大秦皇帝对秦凰也是宠爱非凡,单从这一个“凰”字便可窥见一二了。

    所以秦国上下不知有多少官员想攀上秦凰的关系。

    西北的一众官员亦是个个脸带谄媚的笑容。

    唯有陈惜命脸带面具,看不清容貌,而且静静地望着外面的天空,不知在想着什么。

    城主府后院,穆萧萧蹲在地上摸着自己雪白的下巴,眼神复杂地望着面前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上去七八岁大,白嫩的皮肤仿若可以滴出水来,明眸皓齿十分俊俏,此刻手里握着一根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嘴角处还带着淡淡的糖渍。

    男孩满脸的懵懂,就这样与穆萧萧对视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若夜空明星。

    悄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嘴角的糖渍,显得十分可爱。

    “你叫什么名字?”穆萧萧问道。

    “大名还是小名?”小男孩脆生生地问道。

    “都可以。”

    男孩抽了抽鼻子道:“大名叫陈晨,小名叫陈陈。”

    穆萧萧闻言一愣,挑着眉毛问:“有什么区别吗?”

    陈陈立刻瞪大了眼睛解释:“当然有区别,字不一样的,就是……就是,唉,和你说不明白。”

    穆萧萧以手抚额,顿时无语。

    突然又问道:“所以你真的是他的儿子?我指陈惜命。”

    陈陈立刻表情极为夸张地喊道:“那还能有假吗?”

    “亲……亲的?”

    “当然是亲的了。”

    穆萧萧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复杂,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一般,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从心头升起,缓缓升到了喉咙,升到了鼻腔,升到了眼眶。

    “他……他有孩子了?他从没提过啊……”穆萧萧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小。

    苦笑了两声,穆萧萧自言自语道:“我……是啊,二叔虽然长得年轻,但毕竟在西北生活了十五年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穆萧萧说着话缓缓站起身,向着院外走去,竟然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觉。

    陈陈眼神疑惑地看着穆萧萧的背影,吃了一口糖葫芦,鼓着嘴含糊不清地道:“奇怪的姑姑。”

    姑姑?穆萧萧若是听见了这声称呼,不知表情会怎样的精彩啊。

    城主府大厅内,秦凰还在听着一众西北文官夹杂着阿谀奉承的政绩汇报。

    一旁的镇西大将军胡飞却早已有些听不下去了,但碍于公主的面子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却是浑身不自在。

    胡飞不时咳嗽两声,试图打断那些文官的汇报,却是无济于事。

    秦凰一直面带微笑,突然看见坐在门边的陈惜命望着门外出神,伸手制止了下面人的话,问道:“陈将军,看你若有所思,可有什么事吗?”

    在场诸人中只有陈惜命一人姓陈,闻言转过头,眼神从一众官员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秦凰身上道:“不是若有所思,只是不想听废话而已。”

    场中诸人闻言都是脸色一变,这话说得也太不掩饰了吧?

    一个白胡子老头脸色微怒就要说些什么,可是看见陈惜命那一身银甲,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胡飞实在是没憋住,吭哧一声便笑了出来,被欧阳云淡瞥了一眼才忍住没有大笑出声。

    秦凰从始至终都面带微笑,但是此刻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的灿烂,也许只有这一刻她才真正是在发自内心地笑吧。

    陈惜命站起身对着秦凰施了一礼,淡淡地道:“殿下,陈某的马还没有喂,便现行告辞了。”

    喂马?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也太过放肆。

    没想到秦凰却粲然一笑道:“好,陈将军请便,替我和霜月问好。”

    霜月自然便是陈惜命那匹神骏的白马。

    陈惜命告辞离去,一路向着城主府后院而去。

    刚刚拐过一道院门,脸侧突然一道劲风袭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寒光。

    陈惜命镇定自若,身子轻闪,右手快速探出,竟然就那么将那道寒光抓在了手中。

    没有片刻停留,转瞬间又将那道寒光沿着原路射了出去。

    唰——

    “啊!”一声女孩的惊呼响起。

    陈惜命转头淡淡地道:“飞刀不是用来玩的。”

    一旁的柳树上突然跳下了一个穿着劲装的女孩子。

    女孩身材高挑,肤白胜雪,一对眸子笑起来像两个弯弯的月牙,美丽中透着俏皮,虽没有秦凰那般惊艳动人,但是却有一份女孩少有的飒爽英姿。

    此刻女孩头顶的秀发上正插着一柄飞刀。

    一手拿下飞刀,女孩大声叫道:“陈大将军,我长这么漂亮,你一刀把我毁容了怎么办?”

    “毁容?那便和我一样戴张面具就好了。”陈惜命看着女孩道。

    女孩竟然毫不避讳地一下抱住了陈惜命的胳膊,笑道:“嘻嘻,如果我嫁不出去我就赖上你!”

    那样子竟然十分亲昵。

    “我不缺丫鬟。”

    女孩刚要说什么,一旁突然走来一道纤细的身影。

    正是穆萧萧。

    穆萧萧看到两人顿时愣在了当场,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萧萧?”陈惜命不动声色地将手臂从那女孩的搂抱下抽了出来。

    好半天穆萧萧才回过神来,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二叔,我……没……没什么。”

    那女孩突然站出来对着穆萧萧笑道:“你就是穆萧萧吧?你好,我叫胡冰冰,那个满脸大胡子的胡飞就是我爹啦。”

    穆萧萧点头道:“你好,你怎么知道我是穆萧萧?”

    胡冰冰眼神里带着淡淡的玩味看了陈惜命一眼,才笑着说:“你现在可是烈风城中的大名人!烈风城的大街小巷现在可都在议论身披雪狼将军披风的女孩。”

    穆萧萧疑惑地看向陈惜命问:“不能披吗?”

    “能,当热能了!”胡冰冰笑道:“你披着那件披风进了城,烈风城的百姓便知晓了一个消息,你是雪狼将军陈惜命的人!嘻嘻。”

    穆萧萧闻言看向陈惜命,四目相对,各有心思。

    陈惜命依然冷冷地道:“好了,别胡说。”

    “冰冰,你应是比萧萧小上两个月,作为东道主,理应带着你这位小姐姐出去逛逛,我先去看看陈陈。”

    胡冰冰倒也不拘谨,一把拉住穆萧萧道:“走吧,穆姐姐,烈风城可是好玩得很。”

    说完话不由分说地拉着穆萧萧便走。

    一边向外走着,胡冰冰一边笑着说道:“是不是觉得他很无趣啊?陈大叔就是这样,自我记事起他便是这么冷冰冰的。”

    “嘻嘻,可惜了他那副英俊的模样,若是他肯的话,现在恐怕已经妻妾成群了吧,哈哈。”

    穆萧萧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你和他?”

    “和你与他的关系差不多,我当陈大叔是个俊俏小生,他却当我是个小屁孩。”胡冰冰一脸的无奈。

    穆萧萧沉默不语,不知在想着什么。

    城主欧阳云淡为公主和一众公子小姐准备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餐接风洗尘。

    餐桌之上尽是一些西北的特色食物,穆萧萧也如愿吃上了黄羊与野驴,但却不是陈惜命亲手打来的。

    而且晚餐的时候,陈惜命竟然也并没有露面。

    宾主尽欢,孟琅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一边剔着牙一边道:“哎呀,还没等我们犒赏三军呢,倒是先被三军给犒赏了。”

    说完话孟琅淡淡地冷笑了两声。

    竹落雨似乎与孟琅关系极为不错,小声提醒道:“孟兄,言多必失。”

    秦凰眼神缓缓变得有些冰冷,轻声道:“孟公子,莫非孟大将军没教给你一些基本的礼数吗?”

    孟琅立刻变色,赶紧坐好在椅子上。

    秦凰看向欧阳云淡笑道:“欧阳大人,多谢您的款待,今日天色已晚,这晚宴便到此结束吧。”

    接着道:“请欧阳大人安排一下,明日本宫便要去军中犒赏军士,巡视边防。”

    欧阳云淡起身恭敬地道:“好,属下立刻安排,府中已为公主殿下与各位安排好了居室,请随我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走进一人,穿着一袭长衫,白衣飘飘甚为潇洒。

    最为关键的是,此人那英俊的面庞简直惊为天人。

    穆萧萧自然认得,面前这飘逸的男子正是陈惜命。

    此刻陈惜命怀中抱着陈陈,陈陈手中把玩着陈惜命那张似乎永远也不会摘下的纯白面具。

    “阁下是?”孟琅开口问道。

    眼前之人孟琅有些眼熟,当日在醉花涧楼下,孟琅曾见过陈惜命的真容,但却看得不真切。

    陈惜命没有回答孟琅,一旁竹落雨却站起身笑道:“陈将军,好生潇洒不凡。”

    一语道破,石破天惊。

    就连一向镇定的秦凰都脸色巨变,她是第一次见到陈惜命的真容,没想到竟是如此惊人。

    场中一众公子小姐无不惊呼出声!

    欧阳云淡起身问道:“陈将军所来何事?”

    陈惜命看向坐在一旁一脸茫然的穆萧萧道:“我来接萧萧回家。”

第十三章 一半

    接萧萧回家?

    大厅中一时之间落针可闻,众人面面相觑,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终于,孟琅第一个站起来,喊道:“回家,回谁家?凭什么和你回家?”

    “凭我是穆萧萧二叔。”陈惜命淡淡地道。

    “又不是亲的。”孟琅瞪着眼睛喊道。

    竹落雨轻摇折扇,与身旁一言不发的秦轲说:“秦兄,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

    声音不大,但却足够大厅众人听个真切了。

    陈惜命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瞥了孟琅一眼。

    孟琅顿时就觉得全身一寒,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孟琅却是强撑着不表现出心中露出的一丝惧怕。

    陆月婵有意无意地捂嘴轻笑了两声,听在孟琅耳中却格外的刺耳。

    孟家乃是大秦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孟长生更是当今秦**方第一人,在某些特殊时刻孟长生这个大将军的地位,甚至要高于三公。

    毫不客气地说,就算当朝丞相也不敢对孟长生不敬。

    这也便是孟琅这么多年放纵的倚仗了。

    一路上三番五次地受到陈惜命的无视,使孟琅早就忍受不住了,怒道:“陈惜命,我忍你很久了。别以为天底下你最牛,小爷早晚去军政司参你一本。”

    “随你。”

    孟琅气得手指颤抖,指着陈惜命道:“好,我这就写信回京!”

    陈惜命没有再理会孟琅,而是看向穆萧萧问道:“萧萧,你随不随我回去?”

    全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穆萧萧身上,穆萧萧刚准备答应,突然就看见了被陈惜命抱在怀里的陈陈,不由得眼神躲闪了一下。

    内心挣扎了片刻,穆萧萧轻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对着陈惜命笑道:“二叔,今日有些乏了,而且欧阳大人也为我们安排好了房间,我……我便不随你回去了吧。”

    大厅之中一片寂静,陈惜命英俊的面庞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穆萧萧不敢再去看陈惜命的眼神,不由得将头偏向了另一侧。

    陈惜命缓缓从陈陈手中接过那张纯白色的面具,戴在了脸上,遮住了那张英俊到极点的脸孔。

    声音平淡地说道:“好。西北夜凉,多添些衣服。”

    说完话抱着陈陈转身而去,还未走出门口,便听得孟琅冷哼了一声,嘲讽道:“这场闹剧看得不尽兴,但少爷我喜欢,嘿嘿!”

    陈惜命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一般向外走去,孟琅却再次嚣张地笑道:“我都觉得丢人。”

    “孟琅!你少说两句没人拿你当哑巴!”穆萧萧突然转身对着孟琅大喊。

    孟琅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算了,看在你今天表现良好的份上,便不与你计较。”

    唰得一声,一道银光闪过擦着孟琅的脸颊便激射而过。

    孟琅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脸颊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痛感。

    墙壁之上,一块碎银子深深嵌在了土石之中!

    “这事不算完!”孟琅咬着牙喊道。

    陈惜命抱着陈陈向外而去,陈陈小声问道:“爹爹,为什么姑姑不和我们回去。”

    “是姐姐。”陈惜命纠正道。

    刚刚走出城主府大门口,迎面便遇到了胡冰冰。

    “陈大叔?你怎么在这?”胡冰冰疑惑地问道。

    陈陈突然抢着说道:“来找姐姐。”

    “姐姐?你是说我吗?小陈陈。”胡冰冰说着还宠溺地捏了捏陈陈的脸蛋。

    陈惜命问道:“吃饭了吗?”

    胡冰冰闻言捂着肚子,面带苦涩,撇嘴道:“还没,下午随着爹爹去了军营,回来的路上马车坏了,所以有些迟了。”

    “我听说城主府可以蹭饭,所以过来看看。”

    陈惜命淡淡地说了一句:“没吃便随我走吧。”

    胡冰冰立刻双目泛出小星星,追着陈惜命问:“大叔,你人太好了吧!吃什么好吃的?”

    陈陈神秘地道:“爹爹烤了黄羊哦,一整只!”

    烈风城的建筑尽是西北风格,西北风沙大,所以建筑多以土石为主。

    但偏偏在烈风城南有一套古色古香的院落。

    整套院落的建筑风格与西北完全不同,主人家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在院落中种植了许多南方才有的树木花草。

    院门外风沙漫天,院门内却是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俨然一副江南水乡的模样。

    这套气派的院落便是陈惜命的家了。

    推门而入,一股诱人的肉香便夹杂着阵阵花香飘进了胡冰冰的鼻子中。

    “哇!大叔,这也太香了吧!”

    院子正中铺着整齐的石板,此刻正有两个侍者打扮的人在不停翻滚着火堆上的一整只烤黄羊。

    火堆旁摆放着两张造型精美的矮桌,其上瓜果糕点琳琅满目,另外还有一些精致的小菜和一小壶已经温好的醇酒。

    胡冰冰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桌子旁,一下抓起两块精致的糕点,先递给了陈陈一块,才将另一块送进嘴里。

    立刻满脸幸福惊讶地道:“这是什么点心,也太好吃了吧。”

    一个翻动着黄羊的侍者满脸笑容地解释道:“胡姑娘有所不知,此糕名叫美人酥,是昊京城的公子小姐们最喜欢吃的糕点了,而且秘方绝对保密,能在西北吃上美人酥,实在难得。”

    胡冰冰立刻震惊地问道:“大叔,你难道绑了个昊京城的糕点师傅来西北吗?”

    “我自己做的。”

    陈惜命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倒了一杯酒,摘下面具一饮而尽。

    另一个侍者眉开眼笑地道:“我们这些下人今天也都随着胡姑娘沾了光了,品尝了一下大人的手艺。”

    “大人早就吩咐说晚上要宴请一位姑娘,没想到就是胡姑娘。这顿饭可是费了我们大人不少心思啊,几乎都是大人亲自下厨。”

    又一个侍者道:“是啊,是啊,就连这只黄羊都是大人下午特意骑着霜月去打来的。”

    胡冰冰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又看了看桌子上那些明显不是西北特色的菜肴,缓缓放下手中的美人酥,望向陈惜命道:“大叔,我是不是吃了其他人的……”

    没等胡冰冰说完话,陈惜命便打断道:“东西做出来便是给人吃的,果腹之物罢了。”

    胡冰冰转动着大眼睛道:“既然大叔这么说,那我便不客气了,嘻嘻。”

    第二天一早。

    秦凰穆萧萧等人便在欧阳云淡的安排下,乘坐着马车向边防军营而去。

    穆萧萧今天没有选择乘坐马车,而是骑马而行。

    西北盛产良驹,尤其以其中一种被称为“雪余”的白马最为出名。

    陈惜命的三千雪狼卫所配白马便尽是神驹“雪余。”

    此刻穆萧萧正骑在一匹神骏的“雪余”白马之上,此马是今早陈惜命派人送来给穆萧萧的,虽然不及陈惜命的那匹霜月,却也可称为千里挑一的宝马了。

    穆萧萧骑在马上,不时向着远处张望。

    小王爷秦轲与穆萧萧并肩而行,笑着问:“在找陈将军?”

    “没,才没。”穆萧萧故作镇定地说道。

    秦轲接着说:“可惜陈将军现在已经不在烈风城了。”

    “不在!”穆萧萧惊问道:“那他去了哪?”

    看着穆萧萧焦急的样子,秦轲玩味地笑了笑道:“听闻昨夜陈将军连夜带着雪狼卫去了边境线。”

    “为什么突然离开?”穆萧萧问道。

    突然孟琅骑着马来到了两人身旁对穆萧萧道:“你管他做什么?也许是怕了本少爷了吧,嘿嘿嘿。”

    秦轲嘴角带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慢悠悠地道:“据我所了解,陈将军连夜离开好像是有关我们那次半路遇到的袭杀。”

    “查到了?”孟琅将信将疑。

    秦轲摇头道:“不是查到了,而是凶手主动自首,并送来了那天参与刺杀的一百颗人头!”

    “这怎么可能呢?他们疯了?”孟琅大声质疑。

    秦轲继续说道:“已经证实当晚刺杀我们的是西北草原上的一个部落中的人,他们其中有人受人重金收买而刺杀我等。”

    “那他们为什么自首啊?刺杀公主可不是这么好罢休的!”孟琅道。

    竹落雨听到众人的谈话缓缓策马而来,看着孟琅反问:“孟兄可记得那晚最后出现的命字旗?现在在穆姑娘手中。”

    正是陈惜命的那件披风。

    “就因为那么一面旗帜?”孟浪不解。

    秦轲看着孟琅道:“说明那些草原人明白,一旦被陈将军查出真相,后果也许比刺杀公主的责罚还严重,所以他们选择主动杀凶赔罪。”

    陈惜命三个字在西北草原人心中竟是如此可怕吗?

    孟琅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一缕冷汗流过掩于衣服下的脊背。

    西北幅员辽阔,公主一行人足足走了两天时间才到达西北边防大营。

    远远望去,满眼的土黄色,天地仿佛没有界限一般,一座雄壮的巨城若远古怪兽一般蛰伏在大地上。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眼前所见景色倒是分外壮丽。

    队伍正向着军事要塞的城门走去,一骑白马突然自远处飞奔而来。

    白马转瞬而至,在队伍正前方停了下来。

    马上骑着一名银甲雪狼卫,高举旗帜对马车上的欧阳云淡说道:“欧阳大人,我家将军有一件东西要交给穆姑娘。”

    欧阳云淡点头答应,穆萧萧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催马而出。

    那雪狼卫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了一件东西,看到这件东西后,就算是老成的欧阳云淡也不禁脸上变色。

    那是一半纯白色的面具。

    “我家将军已率领一千五百雪狼卫进入草原,特让我将此物转交给穆姑娘。”

    “将军临走之时吩咐,若姑娘受到危险,可凭借此一半面具尽调余下一千五百雪狼卫!”

第十四章 西北“匪”患

    穆萧萧坐在西北要塞的房间中,手中紧紧攥着陈惜命那半张面具,心里面五味杂陈。

    西北要塞不比烈风城,到了这里才是真正进了军营。

    窗外喊杀声阵阵,是大秦国西北军正在操练。

    穆萧萧的房间门口站着两名身穿银甲的雪狼卫,是陈惜命临走之时特意留下保护穆萧萧的。

    自从进了西北要塞,穆萧萧便有一种感觉,似乎要塞中的每一个人都对自己格外尊敬。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是大秦**方第二人?

    但又有些说不通,因为比自己地位更加高贵的公主殿下和小王爷都没有受到如此优厚的待遇。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一切都是自己的二叔陈惜命安排的。

    在房间中待得有些烦闷,穆萧萧决定出去走走,对于军营,她总是有着一种特殊的亲切感。

    刚刚推开房门向外而去,穆萧萧便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

    转过身,穆萧萧无奈地说道:“两位,我随便出去走走,就不用跟着我了。”

    两名雪狼卫互相对视一眼,最后其中一人道:“好,既然穆姑娘想自己转转,那我等便不随着了,若是遇到什么意外,穆姑娘只需要亮出将军的面具,这西北要塞之中便没人敢让您受一点委屈。”

    穆萧萧点头离开,刚走出两步突然停了下来,眼珠转了转回头问:“二叔他,我指你们陈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雪狼卫回答道:“将军此行是为解决姑娘和公主殿下遇袭一事,至于何时回归,我等亦是不知。”

    穆萧萧不解,问道:“人家不是已经送来了一百颗人头,还解决什么?”

    “将军的意思是,送的少了。堂堂大秦国公主遇袭若是一百颗人头便可以了结,那我雪狼卫日后便也就不用在西北立足了。而且……”

    说话的雪狼卫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穆萧萧追问。

    “而且将军说,他必须要亲自确认绑了穆姑娘的几人是否还活在世上。”

    穆萧萧闻言一怔,原来是为了自己吗?

    愣了好一会儿,穆萧萧才回过神,冲着雪狼卫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西北要塞虽然主要是为了驻扎士兵而建,但是大街之上依然有一些商贩店铺,毕竟士兵也需要日常生活。

    而且这大街之上虽然没有烈风城那般繁华,但依然人气很旺,虽说不上熙熙攘攘,却也要强过一般的小型城镇了。

    除了酒肆饭馆之外,这西北要塞之中最多的店铺便是兵器房和打铁行。

    毕竟要塞周围可是常年驻扎着十五万雄兵。

    另外还有一点值得注意,或许是得到了某种默许,这大街之上却有着几间规模不算太大的青楼妓院。

    走在西北要塞的大街之上,穆萧萧脸色越来越疑惑。

    大秦国共有三大要塞,分别在西北,东北和正东。

    防御着西北草原,东北乐羊国和正东方的东宫国。

    虽然西北常年无战事,但军事要塞之中却也不该如此这般。

    来到一处贩卖胭脂水粉的小摊前,穆萧萧随便看了看,开口向老板问道:“老板,这要塞之中为何如此多的店铺啊?这似乎不像一个军事要塞该有的样子。”

    胭脂老板一边摆弄着手里的胭脂盒,一边笑道:“姑娘恐怕不是本地人吧?”

    “往年的西北确实不是如此这样的。当年草原人经常袭扰西北地区,别说是这要塞之中了,就算是再往东些,也没有如此繁华。”

    “但自从十五年前陈将军来到西北之后,草原人便已经彻底被陈将军给打怕了,所以这大黑山脉之东已经安生好多年了。”

    在秦国西北地区与草原之间,有一条绵长的山脉恒更于此,名叫大黑山。

    穆萧萧试探着问道:“你说的陈将军是?”

    “雪狼将军陈惜命啊,西北谁人不知?没有陈将军,西北还是民不聊生呢。”

    就在这时,不远处街道之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穆萧萧闻声看去,却是不禁皱起了眉头。

    只见大街之上一队西北军正列队而行,队伍中间围着十几个衣衫褴褛之人。

    那些人个个蓬头垢面,甚至有的赤着双足,脸上带着一道道伤痕。

    “唉!”胭脂摊老板叹息一声道:“作孽啊。”

    “怎么回事?”穆萧萧问道。

    胭脂摊老板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些人都是西北军从那些马匪窝里救出来的,多半都是草原之人,也有一些被马匪打劫的商队中的人。”

    “什么马匪?”穆萧萧疑惑地问道。

    胭脂摊老板解释道:“这大黑山脉之东有西北军与陈将军在,自然无人敢造次。但在大黑山脉之西有一块地界,既不归秦国管,也不是草原人的地盘,是个实打实的无法之地。”

    “那里聚集着大大小小数百股马匪,经常劫掠过往的商队和大黑山脉以西的草原人。”

    “这些马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真是恶贯满盈啊。”

    穆萧萧皱眉问:“就没人管管吗?”

    “管?怎么管?凭什么管?且不说开兵过大黑山脉是否会引起草原人的恐慌,单是这军队调度便不是那么随便的。”

    胭脂摊老板继续说道:“清缴马匪这事劳民伤财还费力不讨好,西北军才不会这么傻呢。除非是哪个商队或者是哪个家族的大人物被马匪绑了,西北军才会出手。”

    “顺便救下几个可怜人。”

    看着那些衣衫褴褛之人,穆萧萧心生怜悯,幽幽叹息道:“愿他们未来一切安好吧,过上平凡人的日子。”

    胭脂摊老板闻言冷哼一声,压低了声音对穆萧萧说:“姑娘,你太天真了。西北军军费有限,不会白养着这些人的。”

    “让他们做苦力吗?”穆萧萧问道。

    胭脂摊老板闻言道:“男的充军,女的……看见那个地方了吗?”

    穆萧萧顺着胭脂摊老板手指的地方看去,顿时大怒。

    那是一家门脸花花绿绿之地,门口处甚至还站着一个容貌不俗的俊俏女子,只是穿着上多少不雅。

    竟然是一间妓院!

    “混蛋!谁给他们的权力这么做?这样的西北军和马匪有什么区别?”穆萧萧声音极大,顿时就吸引来了街上大部分的目光。

    吓得胭脂摊老板赶紧对着看过来的西北军摆手:“和我没关系,我不认识她。”

    “何人敢如此说我西北军?”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炸响在大街之上。

    穆萧萧却是毫无畏惧,一步迈出冲着西北军喊道:“是我!”

    西北军队伍中一个身穿重甲的壮汉推开面前的士兵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怒意,一道狰狞的伤疤在脸上扭曲着,让人望而生畏。

    “竟然是个女娃娃!小丫头,这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不懂吗?”壮汉冷哼道。

    穆萧萧针锋相对:“既然做了见不得人的事,难道敢做不敢认吗?”

    壮汉不屑地笑了一下,问道:“你是哪来的小丫头,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打算怎样对待他们?”穆萧萧一边问,一边手指向了西北军队伍中的那群穿着破烂的人。

    “这你管不着,他们的命是我兄弟们舍了命救下来的,和你没关系。”

    穆萧萧毫不示弱,怒道:“我若是非要管呢?”

    “哈哈哈!”一阵嚣张的笑声从壮汉口中爆发而出,紧接着壮汉反问:“你凭什么管?”

    “凭这个!”穆萧萧猛得从怀中取出了陈惜命的面具。

    寂静,整条街道都寂静了片刻。

    那壮汉在看到面具的刹那,眼角忍不住猛得抖动了两下,死死地盯着穆萧萧。

    片刻后对着身后的西北军道:“人给她留下,我们走!”

    说完便再也不去看穆萧萧,带着人大步离去。

    留下了十几个一脸茫然的落难者。

    身后胭脂摊老板看见西北军走远之后才激动地对着穆萧萧道:“您是陈将军的人?”

    穆萧萧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道:“他……他是我二叔。”

    “天啊,小人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这里刚好有一盒从南海运来的名贵胭脂,这就给您包上。”

    穆萧萧立刻推辞道:“不用,不用,我……”

    没等说完话,那老板便已经拿出胭脂抢先说:“姑娘可万万不要推辞,小人全家的命都是陈将军救的,若是让我家婆娘知道我没有对您有所表示,回去非要责怪我了。”

    看着老板一脸真诚,穆萧萧只好收下了胭脂。

    来到那十几个落难者身前,穆萧萧轻声道:“你们自由了,想去哪便去哪吧。”

    可是许久之后这些人却都没有任何动作,依然愣在原地。

    一个看上去快三十岁的男子第一个开口问道:“大人,您让我们去哪里?”

    男子说话的语调很怪异,应该是草原人。

    “想去哪就去哪。你们可以回家了,没有人会在强迫你们。”穆萧萧道。

    十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另一个男子道:“大人,我们没有家了,村子被马匪屠光了,我们已经无家可归了。”

    看着面前可怜的人,穆萧萧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悲伤。

第十五章 蓝眸少年

    穆萧萧回到住处的时候,那两名雪狼卫都不由得愣住了。

    怎么出去走了一圈就带回了这么多人呢?

    穆萧萧也有一些不好意思,迟疑了一下才问道:“我二叔,我指你们陈将军,让你们都听我的是吧?”

    两名雪狼卫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齐声道:“任凭姑娘吩咐。”

    穆萧萧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十几名落难者道:“这些人是我在路上救的,给他们安排一条生路吧。”

    一名雪狼卫面露为难之色道:“姑娘,我们雪狼卫不……不养闲人。”

    “那就让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做饭之类的。”

    看到两名雪狼卫还是迟迟没有动作,穆萧萧皱眉拿出了那半张陈惜命的面具,道:“看来这面具也没有那么好用。”

    “姑娘放心,我们会尽力安排!”

    穆萧萧得意地笑了笑,转身向房间走去,突然又转过身道:“哦对了,别忘了领他们去洗个澡,顺便吃些好的。”

    喝了一口西北特有的甜茶,穆萧萧不禁皱眉自言自语道:“这西北军中为何会有如此情况,看胡飞将军并不像治下无方的将领啊。”

    想到今日所见所闻,这西北军俨然匪气十足,却与陈惜命所统领的雪狼卫天差地远。

    穆萧萧心中暗自决定,找机会一定要亲自问问陈惜命,并将今日所见回给自己的父亲。

    还没等穆萧萧喝第二杯甜茶,门口突然传来了雪狼卫的声音:“穆姑娘,有些事需要您处理一下。”

    穆萧萧闻言一愣,但却还是快步走向门口。

    只见刚刚离去的一名雪狼卫正恭敬地站在门口,身后还站着一个身材纤细的男孩。

    男孩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年纪,脸上满是泥污,左侧的脸上还有着一块触目惊心的烫伤。

    但是那一双眸子却是格外的美丽,若大海蓝天一般蔚蓝神奇,如梦似幻。

    “穆姑娘,这孩子无论如何也要见你。”

    穆萧萧也是第一次见到蓝色的眼眸,看着那双纯净的眸子,穆萧萧的精神竟然一阵恍惚,仿佛在一瞬间便已经神游天外。

    “穆姑娘,穆姑娘?”雪狼卫连着叫了两声才将穆萧萧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哦,那个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用他那双神奇的眼眸看着穆萧萧。

    雪狼卫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姑娘,这孩子……唉,这孩子的舌头被割了。”

    “你说什么?”穆萧萧猛得看向雪狼卫,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雪狼卫痛惜地点了点头,咬了咬牙后说道:“回姑娘,我刚刚检查了一下,伤口……伤口还是……还是新的。”

    穆萧萧眼神中的震惊更加强烈,转而变得愤怒,呼吸渐渐粗重,猛然声嘶力竭地大喊道:“西北军这群混蛋!”

    伤口还是新的,凶手是谁?自然不会是这孩子自己,穆萧萧脑海中一下便想到了那个凶神恶煞的西北军壮汉。

    目光转向面前的男孩,穆萧萧的心突然就仿佛是被什么人给攥住了一般,那是一种掩饰不住的心痛。

    因为此刻那男孩正在冲着穆萧萧微笑,那笑容如春风般温暖,如绽花般灿烂夺目。

    但越是如此,穆萧萧的心中便更加痛惜。

    在承受了如此苦痛之后还能有如此的微笑,这孩子瘦弱的身躯中到底有着怎样一颗强大的心啊。

    穆萧萧终于忍不住,突然用力抱住了面前的男孩,任由男孩那满是泥污的脸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穆萧萧眼泪决堤,浸湿了男孩蓬乱的头发。

    擦干眼泪,穆萧萧抓着男孩的肩膀问:“告诉我,是不是那些西北军伤了你?”

    男孩沉默了片刻,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们走,这个仇姐姐给你报!”

    穆萧萧将目光投向了那名雪狼卫,用不容质疑的语气道:“集结雪狼卫,我要给这孩子讨个公道。”

    穆萧萧说完话拿出了那半张面具,然后竟然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备马!”

    “属下领命!”

    穆萧萧拉着男孩的手便向居所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便迎面遇到了正大摇大摆走过来的孟琅,嘴里打着饱嗝,叼着一根牙签。

    “呦,这气势汹汹地干什么去啊?”孟琅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不羁样子。

    穆萧萧心情正不好,毫不客气地喊道:“别来烦我。”

    说完话拉着男孩的手快速而去。

    男孩在走过孟琅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孟琅一眼,眉头轻皱,在转身的一瞬间,一抹淡淡的伤感从男孩眼中一闪即逝。

    但就是这么一瞬间,却被一向粗心的孟琅给捕捉到了。

    “这小乞丐怎么一脸不高兴啊?穆萧萧欺负小孩了?”孟琅嘀咕了两句也不在乎,转身而去。

    没过多久,穆萧萧便已经来到了西北军大营,营中喊杀声震天,一片肃穆庄严。

    “站住!军营重地不得擅闯,速速退去!”一个守卫拦住了要冲进军营的穆萧萧。

    穆萧萧毫不退让,朗声道:“我要见胡飞将军!”

    镇西将军胡飞在烈风城接待过秦凰公主之后,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便连夜赶回了西北军大营。

    那名守卫闻言冷哼了一声道:“哼!胡将军政务繁忙,岂是你能随便见的?带着乞丐更不行了。”

    穆萧萧闻言气得前胸不断起伏,点了点头道:“好!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堂堂正正地走进西北军大营!”

    “除非你是公主。”那守卫不屑地看了穆萧萧一眼后又道:“可惜你并不是,因为此刻公主殿下正在我西北军大营中,小丫头长得挺漂亮的别在这自讨没趣了。”

    就在这时,一声断喝响起:“混账!”

    一个身穿青黑色长衫的男子冷着脸从西北军大营中走了出来。

    那守卫见到来人立刻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小人见过小王爷!”

    秦轲一步步走到穆萧萧面前,对着穆萧萧点了点头道:“你不是在驿馆休息吗?怎么来了?”

    “遇到了不平事,我不得不来。”

    秦轲心细,一眼便望见了穆萧萧正紧紧握着男孩的手,点了点头道:“好,随我来吧。”

    那名守卫低着头,道:“小王爷,这按规矩军营不能陌生人随便进出。”

    秦轲闻言脸上顿时冷了下来,道:“陌生人?你知道你面前站着的是谁吗?她是大秦国骠骑将军的独生女!是我大秦国功臣之后,给我让开!”

    骠骑将军,大秦国武将地位仅次于大将军,乃是实打实的位高权重。

    那守卫闻言顿时汗如雨下,点头哈腰地赔不是道:“小的该死,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是……”

    “好了,别在这丢人了!”秦轲怒喝,随后看向穆萧萧。

    穆萧萧却是摇了摇头,一边将那半张纯白色的面具戴在脸上一边说道:“我说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堂堂正正地走进西北军大营。”

    秦轲见此情景顿时脸色大变,再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远处啼声如雷,马嘶若龙。

    整整一千五百骑雪狼卫身骑白马,冲锋而来!

    “萧萧,你闹得太大了!”秦轲此刻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望着那奔腾而来的一千五百雪狼卫,西北军大营之中顿时一阵骚乱!

    两名雪狼卫从马上翻身而下,就那么不管不顾地推开了西北军大营的大门,随后拱卫着穆萧萧堂堂正正地走进了西北军大营。

    雪狼卫来势汹汹,任谁都能看出其来者不善,但却没有一人敢出来阻拦。

    终于,外面的嘈杂骚乱引起了西北军高层的注意,胡飞与嫡公主秦凰并肩来到了西北军校场之上。

    “怎么回事?”胡飞满脸的怒容,看着那一千五百名雪狼卫,胡飞深深皱起了眉头。

    又看向了雪狼卫正中间脸戴面具的穆萧萧。

    穆萧萧迎着胡飞与秦凰质问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道:“小女子见过公主殿下,见过胡将军,今日我来,是为讨个公道。”

    秦凰脸上带着微笑,问:“萧萧妹妹,你这又是为哪般,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尽可以与姐姐说,我替你做主便是。”

    “公主此话当真?”

    “当真。”

    穆萧萧点了点头道:“这西北军中有害群之马,还望公主殿下与胡将军明察。”

    胡飞无奈地叹息一声,对穆萧萧道:“走吧,随我进来说,其他人散了!像什么样子?”

    穆萧萧拉着小男孩的手道:“别怕,姐姐一定会帮你讨个公道。”

    却说孟琅与穆萧萧分别后回到了驿站,便遇到了正在研习医术的竹落雨。

    “我说大医仙,你都这么厉害还这么努力?我刚刚在路上遇到了穆萧萧那丫头,我总觉得她今天有些奇怪。”孟琅说着若有所思。

    “怎么奇怪?因为今天没骂你?”竹落雨调笑道。

    “嘿?我有那么贱吗?她牵着一个男孩,那小子的眼球竟然是蓝色的。”

    一直在低头看书的竹落雨闻言猛得抬头。问:“你确定那男孩的眼睛是蓝色的?”

    孟琅露出一副不悦的神色道:“我又不瞎,我自然能确定了,湛蓝湛蓝的,就像刚下过雨的天空。”

    竹落雨听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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