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监国大皇子
永安帝当朝晕倒,昏迷不醒这事,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几乎是片刻,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百姓们人心惶惶,还有不少百姓去了城外的寺院为永安帝祈福。 平阳侯府第一反应,却是悄悄的又给丰亲王府加了一队侍卫。 甚至就连白太后那,也是第一时间来了口谕,让丰亲王府戒严。 谁都知道,皇帝但凡一病倒,怕是有心人便要掀一掀风浪。 东宫一派的不少官员浑水摸鱼,开始到处说,都是因着几位皇子野心勃勃,才把永安帝气倒。 而甘太后更是带着人,准备去皇帝寝宫“照料”昏迷不醒的永安帝。 却不想,白太后直接让人把永安帝的寝宫围得水泄不通,苍蝇都飞不进去的那种,除了太医,还有忠心耿耿跟随了永安帝几十年的大监,谁也别想进去。 甘太后气得倒仰,点着白太后就骂:“好啊,你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哀家看你是图谋不轨,想害死皇帝!” 白太后高贵冷艳的嗤笑一声,比气得跳脚的甘太后看着端庄持重得多了:“妹妹哪里的话,储君未定,哀家害死皇帝,有什么好处吗?” 她抬眼,目光如炬的看向甘太后:“倒是妹妹,偏心废太子,世所共睹,这时候去照顾皇帝,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白太后一口一个妹妹,提醒着甘太后,先皇在的时候,她贵为皇后,而甘太后,却只是贵妃! 甘太后气得脸都青了! 其他在场的大臣们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多嘴。 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的很! 这也是白太后头一次,跟甘太后争得寸步不让! 最后还是婉清长公主愁眉苦脸的站了出来:“两位太后娘娘先莫要争了,皇帝这病来得又急又重,两位太后这会儿起了争吵也于事无补,不如就先在这候着,咱们等等看太医怎么说。” 这话看似是打圆场,但其实还是向着白太后谁也不许进的主张。 甘太后焉能听不出来? 只是其余朝臣纷纷点头附和婉清长公主的话,甘太后也只能愤愤的瞪了白太后一眼,憋着一口气,坐到了椅子里。 朝臣们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未过多久,在寝宫里为永安帝诊治的几位太医,便忧心忡忡的走了出来,朝着众人作揖:“陛下是怒极攻心,心脉出了些问题。这症状来得气势汹汹,实在有些难办。”太医不敢说得太直白,他缓了下语气,“下官现在以金针吊穴,替陛下稳定着病情,再配以滋补的汤药,这样调理下身体看看。” 甘太后有些着急,带了几分怒意:“陛下这病,到底要不要紧?” 太医额上流着汗,苦着脸同甘太后道:“太后娘娘,都说不怕重症,就怕急症。重症通常有迹可循,慢慢调养也就是了。但急症,来得急,发病快,向来难办……” 甘太后身子晃了晃,险些晕倒。 甘太后身边的丫鬟们又赶忙搀扶着甘太后,急切呼唤着。 太医吓了一跳,赶忙上前给甘太后把脉。 这宫里头统共就三个大主子。 眼下已经倒了一个,可不能再倒一个了。 “太后娘娘只是太过着急了,您得注意保重身体啊。”太医把脉后,稍稍松了口气,又劝,“不然,您还是回宫休息吧。这里有内监,有太医,您只管放心。” 甘太后青着脸,看了一眼白太后。 意思很明显。 她不走,她也不走! 白太后冷嗤一声,扶着嬷嬷的手起了身:“太医说得也有道理。哀家就暂且回宫,皇帝这有了什么消息,一定要及时通传。” 白太后表了态,甘太后索性也摆出姿态来:“哀家心系陛下,你们早中晚各使人去跟哀家禀报陛下的身体,万万不可疏忽,知道么?” 太监们纷纷应是,恭送白太后跟甘太后回宫。 这两尊大佛走了,殿里的大臣们都松了一口气。 位高权重的大臣们低声商量了几句,也打算暂时先退下了。 只几位成年的皇子,站在那儿,谁也没走。 八皇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他轻咳一声:“兄弟们,咱们在这站着也是无用,倒不如先回去,把父皇交代的差事办好。等父皇醒了,咱们差事没出纰漏,也算对得起父皇了。” 然而他这么一说,旁人却只附和一两句,脚下依旧纹丝不动。 八皇子就明白了,这几位兄弟,是怕他们一走,永安帝醒了,他们就错过了表演大孝子的机会。 八皇子撇了撇嘴,没说什么,只朝着几位兄弟拱了拱拳,又跟太监们嘱咐几句要照顾好永安帝,便十分潇洒的离开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日。 一开始,永安帝昏迷不醒,群臣虽说有些惊慌失措,但也不至于恐慌乱套。 但整整两天,永安帝还是没醒,有重臣在重重侍卫的看守下进去探望过昏迷的永安帝,只觉得不过是两日,昏迷不醒的永安帝却已经憔悴苍老得整个人都枯败了不少。 朝廷上下都慌了。 废太子在此时站了出来,说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父皇病重,他虽说已经不是太子,但他依旧是永安帝的长子。他的前半生都是被当做储君培养,暂时监国是他作为长子的责任与义务。 朝廷上下议论纷纷,有同意的,也有不同意的。 但终究大兴不能太久没有君主执政,一番争议下,废太子桓毓昭还是当上了监国大皇子。 只不过同时内阁那边,也推出了四位辅政大臣,来同监国大皇子一道执政。 终于拿上了梦寐以求的至高权柄,虽说只是暂时的,但桓毓昭依旧志得意满。 只是,在他当上监国大皇子的第三日,便有刺客企图进宫刺杀永安帝。 刺客绝大多数被诛杀,只有一个此刻逃了出去。 逃亡的方向,却是丰亲王府。 桓毓昭便下了一道手令,要求侍卫彻查丰亲王府。 这下子算是炸了锅。 白太后头一个不答应! 桓毓昭却一方面让人围了鸾凤宫,一方面又强硬的让人围了丰亲王府!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田院判
护卫丰亲王府的,是有三支势力的卫队。 一是丰亲王府原本自己的侍卫,听令于阮明姿跟桓毓昭。 再来是平阳侯府增援的侍卫,听令于平阳侯老两口。 最后一支,便是先前永安帝拨过来的侍卫了,这支卫队,除了永安帝,谁的命令也不听。 于是,在桓毓昭以搜查刺客为由,派人团团围住丰亲王府时,这三支卫队,谁也不曾退后半步。 反倒是桓毓昭派去的人,成了弱势。 桓毓昭当上监国大皇子,正是踌躇满志,志得意满的时候,被人直接抗命,面子都没了,他怒不可遏,原本跟丰亲王府就是新仇旧恨叠在一起,这会儿更是直接抓住丰亲王府“抗法”一事,大做文章,示意原东宫派系的人,在朝堂上大上奏疏,声称丰亲王府意图不轨,包庇刺客,企图谋反! 这株连九族的大帽子一顶顶扣下来,气得老平阳侯差点在朝堂上跟人打起来。 桓毓昭知道老平阳侯已经算是丰亲王一系,对老平阳侯也十分不客气,直接让其回府“闭门思过”,言语中多加驳斥,丝毫不顾及半点老臣的体面。 不少原本对大皇子监国没什么意见的老臣,也因着这个寒了心。 他们算看出来了,这桓毓昭,是半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八皇子据理力争:“小婶婶身怀六甲,父皇又派了卫队去守卫整个丰亲王府,若是真有刺客能轻松的逃入府中,那小婶婶早就遇险多次了!” 桓毓昭皮笑肉不笑:“八弟说的没错。这正是说明,这刺客跟丰亲王府的关系匪浅,所以才能这么轻松的入府啊。” 八皇子冷笑:“大哥好似看到刺客逃入丰亲王府一样!谁看见了,让谁站出来说!——刺客逃跑的方向,又不是只有丰亲王府一栋府邸,为何单单围了丰亲王府?大哥究竟是在找刺客,还是在借题发挥?!” 他说得不客气极了。 桓毓昭却不再跟桓毓鸣掰扯这个问题,他只冷声道:“父皇的安危是第一位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一切可能性都扼杀在萌芽中!丰亲王府作为我们大兴亲王,更应该以身作则,主动让侍卫搜查府邸,洗脱怀疑!而不是眼下这般,拒不从命,抵抗王法!这如何让人不怀疑丰亲王府是不是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事!” 八皇子要气得发疯。 他这大哥真是脑子有坑,但凡是有些脑子的,赶紧趁着自己执政的时候,多多做出亮眼的政绩来,让群臣百姓们看到,他是有胸怀与才干把这个国家给经营好的。 而不是像现在,一朝得权,立刻用权利铲除异己! 更别说,他们小叔丰亲王现在还没在京中,府里只有一位身怀六甲的王妃! 八皇子心里暗骂,活该父皇看不上桓毓昭! 就这,父皇能忍他这么多年,已经是父皇有雅量了! 桓毓昭铁了心要给丰亲王府好看,他正准备下旨抵抗格杀勿论时,一名太监急匆匆的跑来,同桓毓昭道:“大皇子,不好了,鸾凤宫太后娘娘那边头风发作了!” 桓毓昭狞笑一声。 他先前以“保护两宫太后,防止刺客刺杀太后”的名义,派了一支侍卫队,围了鸾凤宫。 其实就是直接禁足了白太后。 这一点虽说朝堂中许多老臣不满,但桓毓昭打出来的旗号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也就只好作罢。 桓毓昭冷笑一声,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头风发作便头风发作,叫个太医进去看看便是。” 他又吩咐下去,“为了保证鸾凤宫太后娘娘的安危,除了太医,任何人一律不得进入鸾凤宫!” 太监领命下去了。 不多时,两名穿着太医服侍的太医,拎着药箱,匆匆的进了鸾凤宫。 而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这两名太医又拎着药箱从鸾凤宫出来。 有太监向桓毓昭回禀,说太医说了,太后娘娘是急火攻心,导致头风发作,需要好生休养。 桓毓昭更是有恃无恐:“既是如此,那孤派人围了鸾凤宫,也是为了让鸾凤宫的太后娘娘好生休养,莫要卷入到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事中去。这也是为着鸾凤宫太后娘娘着想。” 朝臣们也只能随他去了。 只是,永安帝的寝宫内,到了几位太医换诊的时候,谁也没注意,来换班的“田院判”,脸上有些许的不太自然。 “田院判”给昏迷不醒的永安帝诊了诊脉,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但他什么也没说,便退下了,换了其他人给永安帝诊脉。 这些太医讨论出的结果,还是要按照先前的方子继续给昏迷不醒的永安帝调理。 “田院判”又是皱了皱眉。 待太监煎好了药,要给永安帝喂服的时候,“田院判”突然声音沙哑的开了口:“这药烫得很,你就这样直接喂给陛下?” 太监有些发懵,摸了摸碗壁,不热啊。 “田院判”极为自然的伸手接过来:“我试试温度。” 太监顺从的给了田院判药碗。 田院判低下头,凑近那黑乎乎的药碗,嗅了嗅,突然抬头,同那太监说:“好似确实不是很热。” 太监心道,今儿这田院判奇奇怪怪的。 好在这“田院判”也没再搞什么幺蛾子,直接把药碗递了回来,但好似没站稳,药碗晃了一下。 太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好在这药碗最终也没洒出多少来。 “田院判”牢牢的把住了药碗。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田院判在把药碗递给他前,小拇指偷偷的,往药碗里丢了些粉末。 随着药碗方才那不经意的一晃,粉末融进药碗,消失无踪了。 太监陪着笑道:“还好您拿稳了,不然,还得再给陛下熬一碗去。” 田院判嗯了一声,繁复交代太监:“你可得看好了,陛下的药,不能有半点闪失,知道了吗?” 太监连连点头,心道,田院判虽说今儿声音有点沙哑,但总归还是如往常一样关心陛下。 他没有起疑。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永安帝醒了
桓毓昭亲自带人杀去了丰亲王府。
丰亲王府府门禁闭,谁也不许进出。
桓毓昭这监国大皇子上门,阮明姿自然是要亲自接待。
她挺着大肚子,去了丰亲王府待客的正厅。
桓毓昭品了口茶,对着阮明姿笑道:“小叔这儿的东西果然都是极品,单说这茶,便比孤先前的东宫用的茶还要好。”
阮明姿对这意有所指的话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冷笑一声:“殿下虽说已经不是太子了,但到底眼下还是监国大皇子。殿下上门,自然要以最好的茶来招待。”
桓毓昭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娘们,竟然还刺了他一句!
桓毓昭放下茶杯,淡淡道:“小婶婶,眼下孤来此,也不是同小婶婶来说家常的。父皇昏迷不醒,刺客又往丰亲王府方向遁逃,小婶婶应该知道轻重。不说旁的,您现在身怀六甲,让刺客惊扰了您腹中的胎儿,导致出个什么问题,那也是怪让人惋惜的,您说是吗?”
这近乎诅咒的话,让阮明姿身边的丫鬟们都顿时变了颜色,气愤的很。
阮明姿反倒是镇定从容的很。
她原本生得就明艳四射,这会儿虽说因着怀孕,人稍稍圆润了些,却并没有影响半分她的美貌,反而给她增添了一份内润的美。
她仅仅这般坐着,便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本王妃自然知道轻重,”她微微一笑,“虽说刺客只是往这个方向跑,并没什么法子突破重重护卫,进到丰亲王府。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本王妃已经使人把整个王府都给翻遍了,并没有大皇子口中的可疑人士。大皇子尽管放心。”
桓毓昭见阮明姿依旧这番云淡风轻的姿态,根本就不解站,他火气腾地一下冲了上来。
“小婶婶一直不许我的人搜府,可是府中有什么问题,所以才这般心虚?”桓毓昭坐直了身子,阴测测的问。
阮明姿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哦?大皇子这话什么意思?是怀疑我为国征战在外的夫君有问题,还是对我们丰亲王府阖府上下对大兴的忠诚有怀疑?”
桓毓昭喝道:“小婶婶,既然没什么问题,那便让我的人搜府!”
阮明姿冷声道:“我倒看谁敢!”
双方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桓毓昭眯了眯眼,道:“小婶婶,眼下孤监国,孤的旨意便是皇命,你这是要违抗皇命了?”
桓毓昭身后的侍卫们,拔出了剑!
吓得丫鬟们脸色发白,然而她们却张开了手,护在了阮明姿身前。
永安帝拨下来的那支卫队,更是手直接按在了腰间佩剑的剑鞘上,就等阮明姿一声令下。
阮明姿冷笑出声:“大皇子,眼下虽说是你监国,但你还不是皇帝呢,你这是想枉顾陛下先前的命令,同陛下的人为敌吗?”
正在剑拔弩张之际,外头有人欢喜的传进话来:“大喜啊大喜,陛下醒了!”
桓毓昭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可能!”
阮明姿立时道:“哦?大皇子怎么知道不可能?就这么笃定陛下醒不了?”
桓毓昭脸色变了,死死的盯住来传话的人。
他认出来了,那是御前的一个太监。
难道,他父皇……真的醒了?!
这怎么可能!
桓毓昭神色几变。
阮明姿则是轻松的倚在椅子里的迎枕上,笑容嫣然:“大皇子,我要是你,现在就赶紧回宫……不过,我看大皇子的脸色这般难看,怎么,陛下醒了,大皇子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桓毓昭脸色难看极了,他铁青着脸,却又非要挤出个笑来:“小婶婶不要污蔑孤,父皇醒了,孤欢喜得很。”
这话,近乎于咬牙切齿了。
最后,桓毓昭纵然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带着人速速撤离了丰亲王府,火速回了宫。
永安帝的寝宫中,甘太后也已经得了消息,正坐在永安帝的塌边抹泪:“皇帝啊,你可算醒了。担心死哀家了。”
永安帝昏迷了几日,虽说宫人们细心照料,但人依旧是瘦得快要脱了形。
他声音沙哑:“儿子让母后担心了。”
甘太后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皇帝醒了就好。”
下头跪了一地的大臣,一个个都喜极而泣的模样。
永安帝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没看到大皇子。
他微微皱眉,虚弱的问:“老大呢?”
底下一些东宫派系的大臣们都暗暗振奋,陛下一醒来就先问大皇子,可见心里还是看重大皇子的。
不过,这会儿永安帝虽说问了话,但没人接话。
下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反倒是八皇子,风尘仆仆的从外头赶来,进了内殿,他连披风都没解,便跪了下去,喜气洋洋道:“父皇,您终于醒了!方才我正赶去丰亲王府,就见着大哥从丰亲王府带了人马出来,想来一会儿就到了。”
这话信息量有些大。
永安帝不动声色:“他去丰亲王府做什么?”
八皇子犹豫了下,他倒是想告状,但这会儿见他父皇虚弱的很,他又怕气着他父皇。
永安帝冷声道:“老八,如今你也要瞒着朕了?”
八皇子弱弱道:“儿臣哪敢,就是儿臣觉得……这消息吧,父皇您听了不一定会高兴。”
“说!”永安帝声音不大,却极具威势。
八皇子便把永安帝昏迷后,有人欲行刺,桓毓昭说要抓刺客,把丰亲王府给围了的事。
果然,永安帝气得脸色都变了:“丰亲王的媳妇还怀着身子,他跑去丰亲王府邸抓刺客?!朕怎么会生出这等狭隘心胸的儿子!”
他气得胸膛起伏极大。
甘太后也急了:“小八!你父皇刚醒,你跟他说这个做什么!”
她一边急急的捋着永安帝的胸,一边还替桓毓昭说着好话,“昭儿一来是担心你,二来也是害怕那些刺客扰了丰亲王妃养胎。小八最近心野了,你别听他乱说。”
这句“心野了”,让八皇子好生撇了撇嘴。
他这皇祖母是真的偏心,这不就是在说,他为了皇位去陷害他大哥吗?
永安帝没吭声,闭目调息了好一会儿。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够他贬为庶人好些次了
在这寂静的当口,外头太监匆匆来禀告,说是大皇子来了。 永安帝睁开了眼。 甘太后也有些高兴,同永安帝道:“昭儿近些时候忙的很,想来是一听你醒了,立马赶来了。” 永安帝不置可否。 桓毓昭风风火火的进殿,见着永安帝果然是醒了,神色激动的跪倒在永安帝的塌前,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父皇,您终于醒了,儿臣担心死您了。” 永安帝神色莫测,定定的看了桓毓昭许久,久到桓毓昭脸色都有些微微发白,他这才淡淡笑了笑:“是吗?” 桓毓昭心下咯噔一声。 甘太后嗔道:“昭儿这些日子帮你监国,劳苦功高,眼下你醒了,合该好好赏他才是。” 说完,又招呼着让人把桓毓昭扶起来 甘太后是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桓毓昭的偏爱。 永安帝却更是不置可否的闭上了眼,他声音沙哑道:“劳苦功高……也是,这几日倒是劳烦老大了。” 桓毓昭惶恐道:“父皇哪里的话,儿臣自知才学不足,但好在有诸位大臣辅佐,儿臣不敢贪功。” 甘太后无不赞赏的看向桓毓昭:“昭儿总是这样谦逊。” 永安帝没吭声,内殿顿时安静下来,让先前甘太后跟桓毓昭的对话,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桓毓鸣在心底撇了撇嘴,正要说什么,却见永安帝突然睁开了眼,问身边的宫人:“朕昏迷这些天,后宫上下可还好?” 宫人恭声的回了句上下皆安。 永安帝微微颔首,眼神又落在甘太后身上:“儿子看母后的模样,精神气色都好得很,也放心了。” 甘太后喜气洋洋道:“是啊,皇帝你醒了,哀家这气色,自然就好了。” 永安帝唇角勾了勾,似是笑了笑。 过了会儿,他又似是不经意道:“说起来,怎么没看到鸾凤宫太后?” 内殿静了静。 甘太后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 虽说皇帝在醒后问起两宫太后这事没什么奇怪的,但她跟鸾凤宫白太后经此一事,势同水火,早就撕破脸了,她焉能有什么好脸色? 而桓毓昭也没想过永安帝会醒,这会儿心里正乱着,再加上鸾凤宫的白太后还被他的人围着,他也有些心虚,就更不会回答了。 八皇子看看甘太后,再看看桓毓昭,撇了撇嘴,忍不住开了口:“父皇,您自然是看不到鸾凤宫的太后娘娘,这会儿,大哥的人还在围着鸾凤宫呢!” 八皇子的母妃,与白太后同出白家,八皇子天然就是白太后那一派系,甘太后气得又剐了这个孙子几眼。 永安帝唇角的弧度落了下来。 他眼神如炬的看向床前的桓毓昭:“鸾凤宫的太后娘娘也是你的长辈!她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吗?你怎能做出这等事?” 他语气并没有很重,但话里的意思,却是让桓毓昭背后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是在说桓毓昭不孝了! 一个“孝”字,足够把人给压倒了! 桓毓昭赶忙跪倒:“父皇,儿臣不敢!是先前有了刺客,儿臣这也是为了鸾凤宫皇祖母的安危……” 永安帝冷笑一声:“哦,是吗?看来你是很不注重你寿安宫皇祖母的安危,怎地就没使人围住寿安宫?” 甘太后神色一变。 桓毓昭冷汗越发直流:“父皇……” 永安帝闭上眼,似是极为疲惫的吐了口气。 他没再说什么,但却比说了什么更让桓毓昭汗流浃背。 “儿臣,儿臣这就使人撤了……”桓毓昭声音都弱了几分。 永安帝许久没出声,半晌,才十分疲惫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朕想好好休息休息。” 桓毓昭听得这话,简直如蒙大赦,赶紧起了身:“那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休息了。” 甘太后也赶忙作势起身:“行,皇帝你好好休息,哀家就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 永安帝淡淡道:“儿子就不送母后了。” 甘太后不知怎地,从永安帝的这态度里,莫名觉出几分永安帝对她的不满来。 甘太后莫名有些心虚,讪讪的离开了。 桓毓昭则是忙不迭的赶忙退下。 八皇子桓毓鸣要走的时候,永安帝出声叫住了他。 桓毓昭这会儿都走到内殿门口了,听得这动静,顿时回身,眼神如炬的看向桓毓鸣。 桓毓鸣只觉得如芒在背。 但他也丝毫没有后退,大大方方的留了下来。 桓毓昭咬了咬牙,扭头走了。 在这种时候,永安帝把八皇子留下,其中代表的青睐之意也不用说了。 桓毓昭咬牙切齿,老八…… 这不声不响的,最近在朝中办了不少事,声名鹊起,竟然短时间内就成长到可以威胁到他的地步了! 他真是一着不慎,差点让八皇子给偷了家! 老八! 桓毓昭眼神闪过一抹阴戾。 谁也不知道永安帝留八皇子那小半个时辰说了些什么,旁人只知道,八皇子后一日在出城办事时,遭遇了山贼,胳膊上中了一刀,差点丢了小命。 好在向来喜欢独来独往的八皇子,这次出城带了一队侍卫,这才没有遭遇不测。 阮明姿在府中养胎,听得这个消息,也是直皱眉:“桓毓昭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席天地在旁边喝茶,听得这话,撇了撇嘴,哼笑道:“早就说了,那就不是个东西,你看看他办的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俱是无比阴毒狠辣,哪里有半点储君的气度?” 阮明姿也直摇头:“陛下还是过于仁慈了,依着桓毓昭干的那些事,足够把他贬为庶人好些次了。” 席天地哼了一声:“贬为庶人?我看你还是想得太少,你知道桓毓昭用的那些药……” 他说到这,噤了声,有些懊恼自己差点说漏嘴。 眼下阮明姿还在养胎,让她知道这些,有什么好的? 万一忧思过度,影响了腹中胎儿…… 席天地脖子一扬:“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阮明姿看了席天地一眼,呵呵笑了笑,没有追问。 算了,她也懒得问。 她知道,桓毓昭这人,蹦跶不了几天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惊变
桓毓鸣吊着他受伤的胳膊,又跑来丰亲王府了。 他也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了一队侍卫。 一进屋子就跟阮明姿忍不住的抱怨:“眼下也是真的烦,去哪里都要带着这队人。” 阮明姿正转头跟丫鬟吩咐,去请席大夫过来,听得桓毓鸣抱怨,忍不住就笑:“行了,你眼下都成别人眼中钉肉中刺了,再不带人,回头被人砍成筛子,哭都没地方哭了。” “说到这,”桓毓鸣摸了摸下巴,突然扭头,同服侍的人道,“你们先都出去,我有点要紧的话,想同我小婶婶说。” 丫鬟们都下意识看向阮明姿。 阮明姿颔首,丫鬟们便屈膝应是,都下去了。 唯有小廿,纹丝不动。 桓毓鸣也知道小廿是什么人,他没在意,自己挪了挪椅子,凑近了阮明姿,压低了声音同阮明姿道:“小婶婶,我给你透个底,我总觉得,父皇眼下这般优待我,像是要把我给竖成靶子。” 阮明姿何其聪明,桓毓鸣这般一说,她立时就明白了桓毓鸣的未尽之意,一下子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但阮明姿面上却是镇定无比,还劝桓毓鸣:“你别乱想。” “我真没乱想,”桓毓鸣抱怨道,“我看父皇的意思就是那样。那天父皇醒了,他把我留下来,跟我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又跟我说,这几日让我多带人出门。果然,婶婶你看,没几日,我就在城外被人袭击了。” 桓毓鸣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又摸了摸下巴,“父皇心里门儿清。” 他撇了撇嘴,扔下一句差点把阮明姿炸毛的话:“我总觉得……父皇是想把这皇位给小叔。” 饶是阮明姿向来镇定无比,也差点被桓毓鸣这句给搞的变了颜色。 “别乱说!”阮明姿肃然道。 旁人不知道,可她同桓白瑜自己清楚,桓白瑜是永安帝的亲儿子。 但这会儿,她也只能拿桓白瑜身份的事,来打消桓毓鸣这个念头,“哪有儿子一大把,却把皇位给弟弟的。” 桓毓鸣振振有词:“哪里就没有,我看历史上挺多的。” 阮明姿这会儿不想跟桓毓鸣谈什么历史,她按了按眉心:“你这话可千万别出去乱说,没影的事,你说这个,回头让人把你小叔打成乱臣贼子了。” 桓毓鸣“害”了一声:“小婶婶你只管放心,我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我就是跟你说说。给小叔当挡箭牌,我也挺乐意的。反正只要别是大哥坐那个位置就成。” 阮明姿蹙眉道:“你小叔叔也不会坐那个位置的,麻烦得紧。我看你也别想什么挡箭牌的事了,自己先看顾好自身的安危。” 桓毓鸣还很是惋惜:“小叔叔真不愿意吗?可我真觉得父皇就是那意思啊……” 阮明姿斩钉截铁:“他不愿意。” 桓毓鸣苦着脸,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挠了挠头,看着也很是苦恼的模样。 紧闭的门外传来了席天地有些纳闷的声音,似是在问门外廊下守着的丫鬟:“咋门还关着?不是你家夫人叫我来的吗?” 阮明姿朝桓毓鸣飞快道了一句:“别胡思乱想了,你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 桓毓鸣连连点头:“这个我晓得,小婶婶你放心。” 阮明姿也略一颔首,这才同小廿道:“去请席叔叔进来吧。” 小廿应了一声,去开了门。 席天地见门开了,啧了一声,迈进了门:“你们俩关着门说什么大事呢?”不过他也只是打趣一句,也没旁的意思,也没想过,这俩关着门,还真是在说大事。 阮明姿微微一笑:“席叔叔,你帮八殿下看看,他除了胳膊受伤,没旁的事吧?” 席天地看了八皇子一眼,“嗯”了一声:“看着气色倒是挺不错……伸手。” 桓毓鸣也有点喜气洋洋的:“那可不,这几日因着受了伤,父皇给我派的几件差事都暂时放下了,让我养伤呢,我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说着,他一边伸出胳膊来,同席天地套近乎,“席神医,我这脉象咋样?” 席天地收回了手:“挺好的,血气也挺足,没啥大问题。” 听得席天地这么说,阮明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 席天地这一个转折,阮明姿又一下子提起了心。 桓毓鸣自个儿也有点慌。 席天地面无表情道:“你这胳膊,是不是就只是被划破了层皮?” 桓毓鸣被戳破了,倒也不尴尬,哈哈一笑,挠了挠头:“是父皇让太医给我包扎的重一些,最好包扎出这条胳膊废了的架势。” 席天地哼了一声。 桓毓鸣又赖在丰亲王府待了好一会儿,蹭了顿午饭,这才酒足饭饱的回去了。 席天地又给阮明姿把了把脉,见阮明姿的脉象也平和的很,这才放心的离去。 院外阳光灿烂,阮明姿看了看天,估计最近,这天要变了。 阮明姿料的不错。 没多久,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夜晚,先是城西那边,许多民宅被点着,烧了一场好大的火,红透了半边的天。 街道上到处都是哭声。 阮明姿从睡梦中惊醒,却见着小廿已然穿戴整齐守在她的床前。 “外面是什么声音?”阮明姿问。 小廿安慰道:“王妃,别怕,应该是对方开始行动了。不过咱们王府,有殿下走之前留下来的亲卫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阮明姿点了点头。 丰亲王府不止有桓白瑜走之前留下来的亲卫,还有永安帝拨来的一支精锐卫队,并平阳侯府那边的一支精锐卫队。 虽说小廿让阮明姿休息,但阮明姿这会儿如何能睡得着。 她披上衣裳,起了身,趁着有些凉的夜风,去了丰亲王府中地势较高的一处。 她远远的望着,能看见远处的天空,被映红了一大片。 阮明姿直皱眉。 侍卫们都已经穿戴整齐,立于王府四周。 外头似是有什么人来冲击王府,动静有些大,但很快,厮杀声小了下去。 小廿寸步不离阮明姿。 蜀玉嬷嬷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攥紧了阮明姿的手:“王妃莫怕,老奴守着您。”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生产
那一夜的记忆,其实后来阮明姿记不太清了。 因着她枯坐了些时候,后半夜那会儿,她只觉得肚子隐隐约约的疼了起来。 阮明姿倒是很镇定,甚至她先把手里那半碗热汤喝完,才同蜀玉嬷嬷道:“嬷嬷,我肚子有些疼,可能要发动了。” 饶是向来镇定如蜀玉嬷嬷,听到这事,在那一瞬间都慌乱了下。 这要是平时发动也就罢了,但眼下…… 不过很快,蜀玉嬷嬷就强行振作起来。 接生婆,甚至奶娘,都是提前都备好了,要身家干净,自身没有一点毛病,才能选进丰亲王府。 蜀玉嬷嬷一边扶着阮明姿,一边有条不紊的下着一条条指令。 整个丰亲王府都运作了起来。 蜀玉嬷嬷见阮明姿虽说没有呼痛,但向来带笑的脸上惨白一片,已然渗出了冷汗,蜀玉嬷嬷便知道,她们王妃是疼得紧了。 她心疼极了,但还是扶着阮明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镇定从容:“王妃,您这刚开始疼,距离真正要生,估摸还有些时候,咱们先慢慢走走。这样也有利于您后续生产。” 阮明姿点了点头。 蜀玉嬷嬷扶着阮明姿,慢慢的挪着,一步步的,挪到了产房那。 阮明姿额上冷汗涔涔。 这会儿,小满飞奔着去喊来的席天地也匆匆过来了。 席天地给阮明姿把了把脉:“虽说是早产,不过脉象还挺好。我先前就跟你说过吧?双生子大多早产,你放宽心。” 阮明姿点了点头,甚至露出一点笑来:“我晓得,你们别那么紧张。” 这一圈看下来,好似最不紧张的就是她了。 不过,是真的疼啊…… 阮明姿倒吸着抽了一口凉气。 她进了产房,接生婆帮她看了下:“王妃,这才开了两指,还有些时候。” 阮明姿点了点头,蜀玉嬷嬷端来一碗鸡汤,又拿了些百年人参片来。 “您先喝点鸡汤攒攒力气,”蜀玉嬷嬷道,“还有这人参片,一会儿您生的时候,要是没了力气,您就含一片,提提气。” 毕竟是要生两个呢。 蜀玉嬷嬷心下担忧得很,但她又不能说出来,以免让王妃平添些心理负担。 阮明姿喝完鸡汤,汗水已经打湿了她的头发。 产房很快把闲杂人等清了出去,只留下了席天地,几名医女,几个接生婆,还有立夏小廿她们这些稳重的大丫鬟。 小满负责在产房外统筹。 她着急的站在产房外的廊下,听得里头传来的低低呼痛声,急得不行。 她双手合十,虔诚的向漫天神佛许愿:“各路神仙,各位菩萨,我们王妃向来积德行善,还望各位神仙,各位菩萨保佑我们王妃,让她顺利的生下孩子……” 产房里的呼痛声突然大了起来。 小满急得脸都白了,喃喃道:“王妃,王妃……” 而在此时,一阵带着血腥味的风传了过来。 小满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着一道身影风一样的冲进了产房。 她下意识的刚要冲上去拦,但在看清那人身影的时候,又愣了下。 小满都怀疑自己幻视了! 那不是殿下吗! 殿下回来了!? 来人确实是桓白瑜。 向来镇定从容的男子,这会儿脸上竟极为罕见的露出了几分慌乱的神色来,但在即将迈进产房的时候,他却迅速的调整好了自己,把自己染血的轻盔解下丢到产房外头,这才迈进了屋子。 桓白瑜大步走到床前,紧紧握住阮明姿的手,看着因着生孩子而疼得头发都汗湿的阮明姿,他心如刀绞。 “姿姿……” 阮明姿疼得意识都模糊了,但听得桓白瑜的声音,她还是勉力睁开了眼。 哪怕是疼到这般,她也忍不住稍稍松了口气。 没人知道,哪怕是坚强如阮明姿,先前,她也曾经怕过。 “你回来了……” “姿姿,别怕,我回来了。” 桓白瑜紧紧攥着阮明姿的手,声音低沉。 阮明姿刚要说什么,产婆惊喜的叫了出来:“看见头了,王妃,用力,用力!” 阮明姿顾不上说什么,咬牙使劲。 血水一盆一盆的端了出去。 席天地都有些坐不住了。 桓白瑜在沙场上看过很多人的血,但没有一次像这样,让他惊慌失措,又恐惧着什么。 阮明姿痛苦的叫了起来。 头一次,沉默寡言如桓白瑜,哭了。 “姿姿!” 血水越来越多,但产婆却惊喜的叫了起来:“王妃再加把劲,头出来了!出来了!” 一声婴啼,在血腥的产房中嘹亮的响了起来。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您生了个小郡主!” “您先别激动,您肚子里还有个呢!” 阮明姿早就知道自己是怀了双生子,她没有因着生出一个宝宝来就泄了那口气,一鼓作气的把肚子里另一个宝宝也生了出来。 产婆惊喜的叫了起来:“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您生了个小世子!” “这是一对龙凤胎啊!” “母子平安!” 喜讯在丰亲王府疯狂的传了出去。 桓白瑜顾不上看孩子,他紧紧的攥着阮明姿的手:“姿姿,你怎么样?” 阮明姿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朝桓白瑜露出个极为虚弱的笑来。 看着很是开心的模样。 “孩子呢,孩子呢?” 阮明姿又虚弱又期待的问。 桓白瑜心疼极了,他把阮明姿鬓间的散发稍稍拢了拢,低声道:“接生婆带孩子去清理了,一会儿就把孩子抱过来给你看。” 阮明姿虚弱的应了声,闭上了眼。 桓白瑜却害怕极了,一瞬间脸都白了:“姿姿!” 席天地上前,给阮明姿把了把脉,难得的白了桓白瑜一眼:“叫什么叫,她没事,就是太累了,睡过去了。” 桓白瑜这才一颗心落回了胸膛。 席天地皱眉打量桓白瑜一眼:“不是我说,你也应该去休息休息。你这副模样,活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觉了。” 桓白瑜没说话。 他千里奔驰,活活累死了三匹马。 虽说没有三天三夜没睡觉,但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携手一生(正文完)
桓白瑜很累,但在看到阮明姿的那一刻,连日的奔忙,都不算什么事了。 稳婆喜滋滋的把一双儿女抱到了桓白瑜的面前,嘴里一连的说着吉祥如意的词。 桓白瑜只安静的看着一双儿女。 长女皮肤白得很,按理说新生儿的皮肤应该是皱巴巴的,但她这会儿的皮肤看着就像是白雪一样,正攥着小拳头,睡得香极了。 饶是她闭着眼,也能依稀看出,长女长得有些像桓白瑜。 幺子长得好似更像阮明姿一些——桓白瑜盯着幺子看了会儿,才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他长得像姿姿。” 席天地也凑过来看,啧啧一声:“确实,看着是有些像——那这小子长大了,怕是不得了。” 桓白瑜抿了抿唇,把两个睡得正香的小襁褓放到阮明姿身边。 他站在床边,感觉床上躺着的三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黎明将至。 街道上还留有不少昨夜激战的痕迹,一直逶迤到了皇宫门口。 街道上没有什么人。 而晨曦中的丰亲王府,像一隅风雨飘摇中的净土,安安静静,却又喜气洋洋。 丰亲王府中的每个人走路都是面带喜意,脚步都特特放轻了,以免吵醒她们的王妃。 王妃生了一对双生子,龙凤呈祥啊! 昨儿她们殿下还回来了,后来还封了赏,说是这大半年来,她们服侍王妃辛苦,王府里每人得了二十两银子并一匹上好的布! 这怎能不让人高兴? 一声嘹亮的婴啼响了起来。 不多时,另一道嘹亮的婴啼也响了起来。 敞开的窗户里,传来了阮明姿柔声细语哄着孩子的声音。 廊下的丫鬟们互相对视一眼,笑容越深了。 桓白瑜手臂僵硬的抱着长女,头发丝都不敢动一下。 阮明姿则是躺在床上,搂着幺子,含笑看着桓白瑜抱女儿。 蜀玉嬷嬷忍着笑意,教这对新手爹娘正确抱孩子的姿势。 待到两个孩子都沉沉睡去后,阮明姿倚靠在迎枕上,看着自己身边两个睡着的小宝贝,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屋子里其余人都已经退下,桓白瑜握着阮明姿的手,舍不得松开。 不久,立夏在外头轻轻的敲了敲门,轻声道:“殿下,外头有公公带了陛下的口谕,请您进宫。” 桓白瑜一下子握紧了阮明姿的手。 阮明姿反过来轻轻的拍了拍桓白瑜的手:“没事,去吧,我跟孩子在家等你。” 这句话似是给了桓白瑜极大的力量。 桓白瑜深深的看了一眼阮明姿,又看了一眼两个睡在榻上的孩子,低声道:“等我回来。” 阮明姿朝桓白瑜极尽温柔的笑了笑。 新生儿总是哭了吃,吃了睡,睡醒再哭哭吃吃这样循环来一套,阮明姿忙着同嬷嬷一道照顾两个小家伙,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好似一眨眼的功夫,桓白瑜便回来了。 阮明姿看了一眼桓白瑜的脸色,好似与平日无异,但她依旧微妙的从中分辨出了些什么。 她让乳娘把两个孩子抱下去,朝桓白瑜招了招手。 桓白瑜依言坐到了她的塌边。 “宫里是发生什么事了?” 阮明姿柔声问。 桓白瑜沉默了下,这才道:“昨天夜里,桓毓昭带兵攻进了皇宫,要逼皇帝退位。” 阮明姿是一点儿都不意外,这个可能性,昨夜她就想到了。 看眼下这风平浪静的模样,也知道,桓毓昭十成十是失败了。 桓白瑜抬手摸了摸阮明姿的头发:“别担心。先前,下在水里,想害你的那个药,还有皇上中的毒,都是来自南疆,席大夫诊出来之后,便已经悄悄汇报给了皇上。我在南疆领兵作战的时候,也发现了桓毓昭跟南疆那边的暗中联系——所以皇上自打醒来后,就多有防范。昨夜桓毓昭领军杀入大殿,被皇上早就埋伏好的人手一网打尽……过几日,桓毓昭那一脉的人,就该满门抄斩了。” 谋反是大罪,满门抄斩也不意外。阮明姿蹙眉:“怪不得先前席叔叔也不肯跟我多说,估摸着他是担心牵扯到你那里,我会忧虑过甚。” 她又舒展了眉头,笑道,“不过,不管怎么说,你平安就好。” 阮明姿早就料定了桓毓昭就像那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这会儿知道桓毓昭彻底完蛋,心里难免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 “母后怎么样了?”阮明姿问。 “母后一切都好。”桓白瑜极为难得的,显出了几分踯躅,不过也没有多久,他便下了决心,同阮明姿低声道,“皇上虽说醒了,但身体不太好,打算退位了。” 阮明姿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 桓白瑜看着阮明姿,没有隐瞒的,看着她,低声道:“他问我,想不想当皇帝。” 阮明姿很稳得住,她只轻轻的握着桓白瑜的手,无比信任的看向他。 桓白瑜抿了抿唇,嘴角露出一抹有些轻松的弧度:“我拒绝了。” 他俯下身,在阮明姿唇角轻轻亲了亲:“我只想守着你跟两个孩子,好好的走完这一辈子。” 阮明姿手指勾住桓白瑜的手指,摇了摇,笑道:“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阮明姿跟桓白瑜的一对双生子满月的时候,原本只想举办一个小小的满月宴,但偏偏皇上的赏赐流水般赏了下来,更兼有白太后的私房,那是一箱一箱的往丰亲王府里赏,看得旁人都有些胆颤心惊的。 但白太后却是很坦荡,说自己的私房,给自己的孙子孙女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这话确实也挑不出错来。 在满月宴上,永安帝给一对龙凤胎赐了名字,上了皇室的玉牒;又封了桓白瑜的长女为盈初郡主,封了桓白瑜的幼子为丰亲王世子。 而在一对龙凤胎周岁的时候,永安帝宣布退位,让位于八皇子桓毓鸣。 鸾凤宫白太后搬出皇宫,去了以五台山隐居礼佛,为皇室祈福。 待到一对龙凤胎五岁的时候,桓白瑜与阮明姿带着一对子女,离开了京城,四处游历,领略天地间大好山河,肆意人生。 阮明姿也终于明白了,她穿越时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大概,就是为了与桓白瑜携手走过一生。 岁月静好,你我皆安。 便是我这一生所求。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