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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小王妃全文阅读

作者:西兰花花     农门小王妃txt下载     农门小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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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把人拖出去

    乌黑的天空低坠坠的,仿佛要压垮人的脊梁。风似刀子般的往人脸上剐,直吹得人睁不开眼。

    天地失色。

    榆原坡村北的一户人家里却正闹翻了天。

    竹篱笆围起来的院子里,坑坑洼洼的地上正平躺着一个紧紧闭着眼的少女,头发一缕一缕的被鲜血打湿垂在耳边,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狂风吹的,少女的脸色煞白煞白的,就连那干裂的唇,也没有半点血色。

    少女身上还趴着一个更为瘦小的小女孩,正在那无声的哭着。

    没有人知道,阮明姿其实已经醒了很久了,听得见周遭的一切动静,但她却无法睁开眼,也无法动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周边这些叽叽哇哇的人又是谁。她沉了沉心,一边听着周遭的动静,一边消化着脑子里突然出现的一段莫名其妙不属于她的记忆。

    “真真是丧尽天良啊!老婆子我善心,把这一对克死了爹娘的天煞孤星接回家好吃好喝的养着,结果呢!这小鳖崽子竟然害得我大孙子从山上滚了下来!”一个吊梢三白眼的婆子满脸凶戾,指着地上生死不知的少女怒吼着,“我们阮家不养这种杀千刀的白眼狼!老三,把她俩给我扔出去!”

    阮家老三应了一声,先是提小鸡崽似的把少女身上趴着的女娃娃给拽着胳膊拎了起来,女娃娃吓得满脸是泪,张嘴哭着,除了“啊啊”的气音,却没有半点声音,竟是个哑巴。

    阮家老三又去拖躺在地上破了头的那个少女。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忙劝道:“……金财家的,这俩好歹也是你孙女。姿丫头也摔得重,头都破了,流了忒多血。实在不想养了,也等她伤好了再说吧?”

    赵婆子重重的冷哼一声,那双吊梢眉高高的竖了起来,刻薄的讥讽道:“这就是个破门的扫把星!让她在家里养伤,谁知道会不会又妨了我家!他三婶,你要是不怕,你就把这俩扫把星领家去呗?”

    说话的那妇人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这年头粮食都紧着,自家都吃不饱,哪里再养得起两个半大的孩子!

    见那妇人不说话,那赵婆子便又不屑的哼了一声:“充什么滥好人!”给阮家老三使了个眼色,让阮家老三赶紧把人拖出去。

    阮家老三刚要去拖,手甫一碰到那破了头的少女的胳膊,触电似的立即缩了回来,有些难以置信的骂了一句:“……他娘的,这丫头,好像都凉透了?”

    赵婆子脸色一变,脱口而出:“晦气!赶紧拿个破草席子一卷扔后山上去!”

    阮家老三脸色也难看得紧,然而还没等他转身回屋去拿草席子,就见着乌蒙蒙的天空横劈过一道惊雷,轰隆隆的,映亮了大半个天空。

    而在滚雷劈过天空之时,阮家老三口中“凉透了”的少女却慢慢的爬坐了起来。

    又一道惊雷伴着狂风劈过,映亮了少女那苍白的脸,脸畔是被血打湿的成缕的发,分外可怖。

    红的血,黑的发,白的脸。

    众人一时间都僵住了。

    少女眼里似闪过千万星芒,不过也只是一瞬,再定睛一看,好似一错眼间,她又成了那个顶着满头血的虚弱瘦削少女。

    她幽幽的看向赵婆子,声音沙哑:“奶奶,你好狠的心啊。”

    赵婆子骇得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鬼,鬼啊……”

    阮明姿是在雷声响起的那一瞬,发现自己能动的。她这会儿已经消化完了脑中莫名其妙出现的那段记忆,知道自己这是穿越到古代一个同名同姓的可怜小姑娘身上。

    这儿民风愚昧尚未开化,不能让这些人认为自己是“死而复生”的!

    她没有时间伤春悲秋,自己既然得了这么一次机缘,就要好好的活下去才是!

    “奶奶,同样都是您的孙儿孙女,”少女瘦得惊人,越发显得脸上那双眸子大得吓人,她眼睛轻轻一眨,便落下两行泪来,“您眼里只有章哥儿,就不管我跟妍妍的死活了吗?”

    赵婆子又骇又疑,只听说过鬼流血泪,可没听说过鬼跟人似的落泪!

    她不由得看向阮家老三,刚才是他说人“凉透了”的!

    阮家老三亏心事做多了,自然是怕鬼的,他说话都结巴了:“方才分明,分明,分明胳膊都,都凉了!”

    阮明姿幽幽道:“风这么大,侄女儿穿得又薄,胳膊怎么可能不凉?”说着,她还搓着胳膊抖了抖,似是冷极了。

    阮明姿三言两语的就打消了众人关于她是鬼的怀疑。赵婆子底气又上来了,叉腰骂道:“既然没死,就赶紧带着你那哑巴妹妹给我滚出去!你爹早就分家了单出去的,哪来的厚脸皮赖在我家!”

    听听这话,不知情的,还真当她跟她妹妹是白吃白喝赖在阮家的!

    阮明姿目光如水,心底冷笑一声。

    “行,我会带妹妹回我们自己家。”阮明姿拉住寒风中冷得直发抖的阮明妍的手,声音沙哑又低沉,“……只不过有桩事可得跟奶奶说道说道。半年前我跟妹妹来奶奶家,住的是放杂物柴火的低矮茅房,吃的是自家带来的两麻袋粮食,还带了一吊钱。粮食也就算了,当时带的那一吊钱,奶奶可得还我。”

    赵婆子眼睛都瞪大了,她万万没想到一向怯懦的孙女儿竟然敢跟她开口要钱!

    “你这个小憋崽子,还敢跟你奶奶要钱?!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你爹娘早早就没了,老娘跟你爷爷指望不上他们一口饭一块布的孝敬!你不孝敬你爷爷奶奶,反而掉过头来问你奶奶要钱?!”赵婆子一双凶戾的三角眼往上吊着,唾液横飞的骂着阮明姿,看那架势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掐死阮明姿,“挨千刀的,刚才的雷怎么没劈死你!”

    寻常小姑娘被长辈这么指着鼻子骂早就哭了,阮明姿八风不动,镇定从容的很,老神在在的,任由赵婆子唾液横飞。

    等赵婆子一长串骂完了,她这才顶着一头染血的头发,脸色苍白神色镇定的幽幽开了口,却是换了个话题:“奶奶,你知道我这头是怎么磕的吗?”

    说到这赵婆子就想起来她那还在屋子里间躺着的大孙子章哥儿,脸色霍然又变了,上前两步便要找棍子揍阮明姿:“你还有脸提?老娘打死你这个瘪崽子!”

    阮明妍急得就张着小手往阮明姿身前挡,阮明姿拉住阮明妍,不慌不忙的扬声道:“是阮成章推了我一下,结果恶有恶报,自个儿没站稳也摔了下来!”

    赵婆子拿着棍子的手堪堪的停在了半空中,眯着眼,冷笑一声,满是戾气道:“推你下来又如何了!章哥儿就是打杀了你也是你命贱!”她说着,重重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自个儿摔下来也就罢了,还害得章哥儿也摔了下来!真真是个扫把星!”

    赵婆子这说辞在阮明姿意料之内,她笑眯眯的将沾了血的头发往耳后别了别,露出头上那已经凝住了不少鲜血的狰狞可怖伤口来:“是,孙女烂命一条,比不得章哥儿金贵……孙女听说章哥儿这金贵人,似是要去拜隔壁牛家村的高秀才为师了?”

    提到章哥儿,赵婆子先是有些得意,听到后头脸上又露出几分警惕之色来。

    好端端的,这个鳖崽子提这个做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章 咋这么狠的心

    阮明姿脸色白惨惨的有些瘆人,嘴上却是弯着笑的,她盯着赵婆子,声音温柔,慢悠悠道:“孙女可听说了,人家高秀才是有真本事的,十里八乡这么多年来就出了那么几位秀才,他就是其中之一。只是人家高秀才向来清高,不屑于与蠢人恶人为伍,最是看重礼义廉耻。听说县里头的赵员外捧着银子求高秀才收下他家的小公子,就因为赵员外家以妾为妻,坏了纲纪,高秀才看都不看一眼的拒绝了!……若是让高秀才知道,”阮明姿指了指自己头上那狰狞的伤口,笑容越发灿烂,“章哥儿把我这个无父无母的隔房堂姐推下了山,欲置之死地,那奶奶猜一猜,高秀才可还会收章哥儿为徒?”

    “你敢坏章哥儿的前途!?”赵婆子额上青筋都爆了出来,恨不得立时将阮明姿打死在原地。

    阮明姿慢悠悠的笑了下:“敢不敢的,要不您看看?”

    正房那苇草编织的门帘呼啦一下子被掀了起来,一个颧骨高高的,面相看着有些刻薄的妇人从里面大步迈了出来,焦急的喊了一声“娘”。

    赵婆子瞪了她一眼:“你不在里面照看着章哥儿,出来做什么?!”

    阮明姿认出那妇人是章哥儿的娘毛氏。

    毛氏有些怨毒的看了一眼阮明姿,阮明姿嘴角翘了翘,没理会她。

    “那一吊钱,不如就给了姿丫头……”毛氏有些艰难的说道,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章哥儿向来友爱姐妹,不会计较这些的。”

    她目带威胁的看向阮明姿,“……姿丫头,你说是吧?”

    阮明姿知道,这就是要封口的意思了,她笑吟吟的,只是嗓子还有些沙哑,听上去有些低沉:“那是自然。”

    赵婆子气得胳膊发抖,恨恨的瞪了一眼阮明姿,转身回屋拿了一串钱,这才回来,砸到了阮明姿身上,指着院子里的柴门:“带上你那个哑巴妹妹,给我滚!”

    阮明姿一手拎着那串钱,一手牵着阮明妍的手,头也不回的出了柴门。

    她还记得原主从前跟家人住的地方,离着阮家这院子有些距离,不过还好有原主的记忆,倒也不至于迷路。

    村里土路曲曲绕绕的,阮明姿牵着妹妹的手,顶着狂风惊雷艰难的走过两个岔路,便看到路边立着一座破败的小院子。

    主屋是茅草掺着泥浆垒的,大半年没人修缮了,风吹日晒破败的很,不少地方都露出了大片的稻草杆;院子里开垦出的菜地久疏照看,密密麻麻的长满了杂草;外头圈着的篱笆也都有些破破烂烂的,很是不堪。

    阮明姿眉头都没皱一下,轻轻的把院子外头虚掩着的柴门一推,便领着阮明妍迈了进去。

    轰隆隆的雷声在天边炸响。

    阮明姿带着阮明妍进了主屋,屋子里空荡荡的,只角落里放着一个烂了大半个柜体的矮脚柜,里头散乱着一些没人要的破旧衣衫;紧贴着窗台还有一张土炕,上头的被褥早就被人拿走了,只剩铺着的薄薄一层稻草。

    原主这头上到底是破了个洞,阮明姿穿过来便面临险境,凭着一口气强撑着跟阮家人周旋完,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她只来得及跟阮明妍说了一句“不要怕,我睡会”,便也顾不上土炕上堆积的灰尘,晕了过去。

    窗外大亮,暴雨伴着雷鸣倾盆而下。

    阮家。

    赵婆子坐在挨着窗户的土炕上,给阮明姿的那一吊钱,越想越不是个滋味,越想越是恨得牙痒痒。

    阮家老三用搪瓷碗盛了碗温水过来,端到赵婆子手边上,“娘,外头这雨大的,屋子里也燥热,您喝碗水。别跟那俩小白眼狼生气,犯不着。”他惯来是会甜言蜜语哄赵婆子的,这会儿更是说到了赵婆子的心坎上,“……姿丫头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十一岁,能干什么?更别提她还带着个五岁的哑巴。她那家里早就被搬空了,没吃的没喝的,两个人有一吊钱又能花多久?早晚是个死字!”

    赵婆子想想也是,但对那一吊钱还是有点意难平:“那死丫头竟然拿章哥儿来威胁我……”

    正说着话,正屋那边阮成章又闹了起来,哭着喊着要喝鸡汤。毛氏哄了半天,连糖渍鸡蛋都许下了,阮成章根本不听。轰隆隆的雷声都掩不住他的哭闹,赵婆子骂了一句毛氏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匆匆起身哄阮成章去了。

    阮家老三撇了撇嘴,想到阮明姿手上那一吊钱,一双老鼠似的小眼中放出了点点精光。

    ……

    翌日,阮明姿是被外头的喧闹声吵醒的。

    她忍着隐隐作痛的头,趿上脚趾那破了个洞的草鞋,推开破败的屋门。

    暴雨这会儿已经停了,天空像是被洗过一般澄澈。阮明姿顺着喧闹声望去,就见着院子篱笆外头,几个半大小子正趴在篱笆上拿着泥巴砸阮明妍,一边嬉笑着扔泥巴一边骂:

    “你们姐妹俩都是扫把星!”

    “扫把星!”

    “哑巴,被你奶奶赶出来了吧?哭一声看看啊!”

    “快点哭啊!”

    阮明妍蹲在院子里,一手抱着头,一手护着怀里头的东西,任由泥巴砸了她一头一身。

    阮明姿怒火高炽:“住手!”

    那几个男童见阮明姿出来,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嬉笑着又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巴,又掺了些什么东西,就往阮明姿这边砸过来。

    “这也是个扫把星!”

    阮明姿眯了眯眼,见不远处的几处邻家院落里似是有人探头出来看了,她故意挨了几下,这才大声道:“别扔了!好痛!”

    接着整个人猛地冲向那一人高的破旧篱笆,“不小心”的跌了一下,实则狠狠推了那篱笆一把。

    久疏打理的篱笆早就有些破败了,昨夜又被暴雨冲刷过,这会儿几个半大小子骑在上头本就有些晃,再加上阮明姿这么一推,那大半圈的篱笆竟是轰得一声倒了下去,溅起不少泥来。

    几个半边身子趴在篱笆上的男童猝不及防的摔到了地上,沾了一身泥,衣服也被破旧篱笆上的那些刺耙子剐了几道口子,疼得他们哭爹喊娘的,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哭着跑了。

    阮明姿没再理会那群熊孩子,她扶起依旧蹲在地上的阮明妍,有些心疼:“可有哪里伤到了?”

    阮明妍扬起有些脏污的小脸,顶着一头烂泥,一双大大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眼眶虽说还有些红,却咧着嘴朝着阮明姿无声的笑了起来。

    边笑还边献宝似的往阮明姿手里塞东西。

    阮明姿定睛一看,是小姑娘不知道从哪里淘弄来的一把花生。

    花生上还沾着泥土,一看就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

    这小傻子,竟是一颗不剩的全塞给了她!

    阮明姿鼻子有些酸,伸手替阮明妍把脸上溅起的泥土给抹了去。

    小院子里有一口井,井口塌了大半,被杂草掩着,但好歹也是能打水的。只是这会儿连打水的桶跟绳都没有,没办法取水。

    阮明姿也没急着洗漱,把那捧花生匆匆跟阮明妍分着吃了,便顶着一身的泥在那等着。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几个妇人便气势汹汹的领着方才那几个熊孩子找过来了。为首的一个姓王,见着阮明姿就皮笑肉不笑道:“阮家大丫,咋这么狠的心呢?看你把我家刚儿给摔的,衣服也都划坏了,总得给个说道吧?”(未完待续)

第三章 泥巴还是石头

    因着暴雨刚过,地里都泥泞着,没法下地,村人都闲得很。

    看到这边有热闹,左邻右舍的就都围了过来。

    那姓王的妇人越发起劲,拉着儿子就让左邻右舍的评理,嗓门比方才还更大了些:“……我这衣裳料子好着呢,一家子紧衣缩食的就想着给儿子穿点好的!倒先不说刚子摔着伤着了,咱是个讲理的,咱们庄家小子都皮实,摔一下两下也没啥!可这好衣裳好料子给划成这样,总得给个说法吧!”

    这一番话在情在理,围观的人听得连连点头。

    刚子朝着阮明姿做了个鬼脸。

    王姓妇人眼中越发得意,朝着阮明姿伸出手:“阮家大丫也别说我们欺负你,到底谁家都是要过日子的。刚子这衣裳费了我好大一块布头,你也不必多赔,就赔个三十文吧!”

    其余领着孩子过来要说法的,也纷纷开了口,这个要十五文,那个要二十文的,一时间吵闹的很。

    阮明姿不急也不恼,正儿八经的朝围观的乡邻们作了个揖:“伯娘婶子们,这事能容我辩几句吗?”

    阮明姿这会儿头发上沾染的血渍还未清洗掉,原本就破旧的衣裳上又沾满了泥巴,看着又凄惨又可怜。更别提这会儿还这般客客气气的跟她们这些看热闹的商量,左右邻舍心里头都起了惜弱的心思,忙道:“你只管说。”

    “有啥好说的,赶紧赔了我们家去了。”王姓妇人有点不大高兴。

    看热闹的人中有个姓高的妇人,向来性格泼辣爽利,见状就顶了那王姓妇人一句,“呦,这么着急做什么,还不兴让人家孩子说几句啊?咋这么霸道呢!阮家大丫向来不是个惹事的,我看里面说不定有隐情!”

    王氏气得牙痒痒,听听这话,阮家大丫向来不是个惹事的,不就是在暗搓搓的讥讽她家刚子是个惹事的吗!

    阮明姿就又朝那高姓妇人做了个揖:“谢谢婶子仗义直言。”

    高氏见她不过是随口一句话,人家小姑娘还郑重其事的跟她道谢,顿觉脸上有光,笑容也深了几分,道:“你只管说就是了,大家都是讲理的人,可不会偏袒谁谁。”

    这话把看热闹的都给囊括进去了,众人都觉得自己是讲理的,纷纷点头。

    这高婶子是个妙人,日后找个机会要谢谢人家才是。阮明姿心里想着,面上却是叹了口气,睫毛微微下垂,看着便是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模样:“……诸位伯娘婶子们也评评理,我跟我妹妹昨晚上才来这老宅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惹着刚子他们了,刚才一直拿泥巴丢我妹妹……”

    王氏脸上有些难堪,忙道:“这些臭小子都是泥猴子,想来是跟你们闹着玩的。”

    阮明姿指了指地上那些泥巴印,里头分明还掺了些别的:“王家婶子,哪里是闹着玩,里面裹着石头呢!”

    众人探头一看,呦,还真是!

    那泥巴印子里,还有着不少沾了泥巴的石头块呢!

    这再抬眼,眼神就变了。

    扔泥巴跟扔石头那可完全不一样。

    人阮家这两个小姑娘干巴巴瘦瘪瘪的,在村子里素来都是最老实的,平时也没咋着他们,咋就下这狠手呢?

    王氏在众人暗含指责的眼神中,老脸一阵青一阵红,难堪极了,她扯过儿子往他背上呼了一巴掌:“咋这么没轻没重的!”

    看着那巴掌呼过去的架势,似是下了重手,但是谁也不是傻子,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架势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巴掌真落下去的时候,那力自个儿就卸了一大半去。

    众人心下都有些鄙夷。

    王氏装模作样的打完儿子,回过头来又同阮明姿软声道:“行了,他闹得不像话我这也打了。咱们这一码归一码,你再怎么说也不能害我儿子这衣服破成这样啊。”

    瞧这不要脸的!

    阮明姿指了指尚倒在地上的那一片篱笆,温温柔柔的笑道:“说到这个,我也想跟婶子说道说道。刚子领着人骑在篱笆上,拿石头砸我跟我妹妹,我躲闪不及,撞在了篱笆上,寻常撞一下也就算了,可上头偏偏还有人,害得我家篱笆都倒了。婶子您方才也说了,是个讲理的,那这篱笆是刚子他们骑在上头才给弄倒的,这衣裳也是自己摔下来的时候才弄破的。旁的不说,王家婶子您是不是得赔我家篱笆?”

    阮明姿这么一说,看热闹的人里立马有人给她作证:“没错,俺刚才在院子里也听到阮家丫头惨叫了。想想也是,这泥巴里还裹着石头呢,砸身上怎么可能不疼?……这么说来也是刚子自找的,要不是他这么阴损的去拿石头砸人家小姑娘,咋可能从篱笆上摔下来划破衣裳?”

    看热闹的众人一想,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纷纷应和起来。

    高氏更是冷笑道:“可见种什么因,就结什么果。我说王嫂子,您咋好意思还过来要人家赔你儿子衣裳。我看啊,倒是你家先赔这篱笆才是!”

    王氏又羞又臊,在众人打趣带嘲讽的指指点点中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结巴了一下,“这,这院子都荒废那么久了,哪里还用得着再弄个篱笆……”说到后头越发理直气壮起来,“阮家大丫你们人都不在这住了,咋还好意思张口让我们赔篱笆。”

    阮明姿不动声色的笑了下。

    她铺垫了好久,可算到这一步了。

    她要借着这次的事,把她跟阮明妍已经从赵婆子阮老头那分出来过的事公之于众。

    阮明姿咬了咬下唇,抬手将头发往耳后拢了拢,又偏了偏头,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却恰好将她头上那道狰狞的伤口“不经意”的露在了外头:“……王婶子有所不知,昨晚上我跟妹妹就已经搬回来住了。以后就住这里了,不回爷爷奶奶家了。”

    方才那泥巴混着血,隔远了还有些看不清,只觉得脏污,这会儿阮明姿将伤口暴露出来,看热闹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王氏也吓了一跳,定了定心才发现那伤口明显不是新的,定然不是她儿子刚才打出来的,这才缓了口气,又怕别人误会,在别人质疑前抢着嚷嚷了出来:“……你头上咋回事啊?那伤口明显都凝固了,可不是我家刚子砸的!”

    阮明姿有些“慌张”的放下了头发,幽幽的叹了口气,语焉不详道:“……没事,昨儿不小心摔的……总之我们姐妹俩已经分出来单过了,日后我们姐妹俩就住在这院子里,这篱笆紧要的很,几位婶子还是尽快帮着修好才是。”

    她越是这般遮遮掩掩,语焉不详,众人就越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到时候这消息,肯定会传出去!

    昨儿阮家老宅那一出,除了阮家人,还是有旁人在场的。

    旁的不说,那位在赵婆子跟前替她说情的宋三奶奶,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到时候她不用说一句话,她被阮成章推下山,又被赵婆子赶出家门的事,就会被知情人传得人尽皆知。

    后面赵婆子也别想再用这个来拿捏她!

    阮明姿垂眸而笑。

    她是收了赵婆子一吊钱,应下了“封口”这事。

    可若这事是从别人口中传出去的,那她就管不着了呀!(未完待续)

第四章 搜刮的太绝了

    气势汹汹过来问阮明姿要赔偿的那几个妇人,走得时候都有些狼狈,还有些拉拉扯扯的,不时的呼自家小子一巴掌,显然是因着要给阮明姿修篱笆这事起了内讧。

    不过阮明姿这就不用再多费心了,有这么多人看着呢,她们想赖也赖不掉。

    看热闹的众人吃了这么精彩纷呈的一个瓜,又隐约探得了阮家的一处密辛,皆是心满意足的散去了。

    也有人留下来跟阮明姿多说几句,怜惜阮明姿小小年纪带着妹妹独自过活,让她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跟她们说一声。

    不管人家是不是客套,阮明姿都心怀感激的领了这份情。

    刚才替阮明姿说话的高氏便是其中一人。

    她有些怜惜的拉起阮明姿的手:“好孩子,你也是不容易,有啥需要搭把手的,跟婶说一声……头上这伤看得吓人,要紧不?要不去孙老头那看看?”

    孙老头住在离榆原坡村不远的狗蓟山山脚下,是方圆数十里唯一一个懂医的。

    阮明姿甜笑着摇了摇头:“谢谢婶子关心,我这不碍事。不过眼下确实有一桩事需要婶子帮忙。我想请吕叔帮忙打个东西,一会儿我把图画出来,婶子帮忙拿给吕叔看看,看看需花费多少?”

    高氏的男人吕大牛是个木匠,手艺巧得很,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她听得阮明姿这般说,胸膛拍得极响,应承了下来:“行,小事一桩。”

    阮明姿去灶房下头的堆灰中拨拉出些木炭条来,又从屋子里那破了一大半的矮脚柜里找出一件破成布条的旧衣衫,撕下一块稍稍完整些的布来,平铺在矮脚柜的柜面上,用木炭在那块布上,飞快的画了一副拆分的构造图。

    高氏也经常给她家汉子打下手,也是会看这构造图的。她只看了一眼便有些震惊,猜测道:“这是……弩?”但高氏又不太确定,她家汉子也曾被征去给军队里的军爷做过弩的,她也曾看过那构造图,跟阮明姿给她的这个图相比,有些地方明显不大一样。

    自然是不一样的,这构造图上画的,可是现代经由一代代人改造后的弩。

    在现代时,阮明姿经常带着地质队出野外在深山中考察,有时候会遇到一些山民。阮明姿跟着山民学会了经由现代改造过后的弩跟弓,准头极佳,被地质队里的同僚笑称她是被地质耽误的狙击手。

    只是她这具身体眼下还是太弱了,弓怕是拉不满,哪怕勉强射出去也没什么杀伤力。她便退而求其次,准备找人打造一把弩。

    阮明姿笑道:“时间仓促,工具也不称手。我只标了标关键部位的数据,麻烦婶子拿回去让吕叔看下,要是不成,我再想想法子。”

    高氏将那块布小心翼翼的叠了起来:“不妨事,我拿回去让你吕叔看看。”

    阮明姿将高氏送了出去:“成。谢谢高婶子,回头我把钱给叔送过去。”

    “这点小玩意,用不了你吕叔多少工夫!哪里还用你个小人儿给钱!”高氏爽利的摆了摆手,“行了,你赶紧带你妹妹洗洗去,我这就回了。”

    阮明姿只腼腆的笑了下,没有跟高氏争这个。

    钱她是一定要给的。她愿意接受别人的好意,但不想损害好人该得的利益。

    高氏兴冲冲的带着那张弩的构造图离开了,阮明姿这才腾出空来,领着阮明妍在这破败的小院子里翻腾能用的工具。

    大半年前,阮明姿跟阮明妍被带回阮家老屋之后,她们这个小家的东西就被赵婆子领着毛氏搜刮了一遍,挑挑拣拣的把能用的都一股脑搬回了阮家老屋。

    眼下剩下的,净是一些破破烂烂填灶里当柴火都嫌烟大的物件。

    比如灶房墙上挂着的那个烂了半个豁口的水瓢。

    阮明姿可不嫌弃,她又从灶房翻出一根沤烂了多处的麻绳来。昨夜下了场大雨,灶房一直开着门窗,倒是斜进不少雨来,麻绳沤得越发厉害,散发着一股腐臭味。

    阮明姿不是那种娇气的,她面不改色的把沤烂腐臭的绳段用力拆了拽断扔了去,余下的稍好一些的麻绳打了绳结接在一起,勉强算是得了一根能用的长麻绳。

    再用这根长麻绳栓到水瓢上,拼凑着制作出了一个汲水工具,从院子里那口井口塌了一半的井里打了些水上来,姐妹俩凑合着就着那带着豁口的水瓢,把自己脸跟手洗了洗。

    阮明姿这才从倒影里发现,自己这具身体,洗去了脏污之后,竟然也是个臻首娥眉明眸皓齿的小美人儿。虽说现下因着这大半年处境不好有些面黄肌瘦,但隐约能看出,等养好了身子,五官长开之后,定然是个明媚多姿的大美女。

    明姿这个名字,起得还真没错。

    再看看她那五岁的妹妹阮明妍,洗去小脸的脏污后,也显得更玉雪可爱了几分,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信赖的望过来时,简直爱煞人了。

    颜狗阮明姿心里美滋滋的。

    “阮明姿,在家吗?”

    柴门外头有人喊阮明姿的名字,阮明姿愣了下,打开柴门一看,才发现外头站着一个圆脸小少女,怀里还揣着什么东西。

    阮明姿从原主记忆中扒拉扒拉,认出这个圆脸少女是高婶子家的小女儿,吕蕊儿。

    吕蕊儿见阮明姿出来,把怀里揣着的东西往阮明姿手上一塞,大声道:“我娘让我给你送过来的。她让我给你捎句话,说你画的那个东西我爹能做!让你过几个时辰到我家拿去!”

    阮明姿有些发愣,吕蕊儿跺了跺脚,圆圆的脸上掠过一分羞恼:“别以为我是来跟你示好的。你跟我抢秀平哥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说着,一溜烟就跑了,没给阮明姿半点儿反应的时间。

    阮明姿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包用粗麻纸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却是又分成了两小包——一包是几个粗粮饼子,还放着几根自家腌的白萝卜干咸菜;另一包却是几根干净柔软的棉布条,一看就是让阮明姿包扎头上伤口用的。

    阮明姿心里五味杂陈,默默的记下了高婶子的这份恩情。

    阮明姿去打了一瓢干净的水,小心翼翼的把伤口洗了洗,有些抽抽的疼,但总归还算能忍。

    清理完伤口后,阮明姿用高婶子给的干净柔软的布条将脑袋捆了一圈,包扎住了伤口,顺手还打了个蝴蝶结,看着就像是戴了条发带,反而减了几分病色,添了几分丽色。

    姐妹俩人坐在土炕上,就着白萝卜干咸菜,把那包粗粮饼子分了两个吃。

    虽说是粗粮做的饼子,但阮明姿这会儿吃起来,却觉得比以往吃过的什么山珍海味都要更甘美。

    胃里有了东西,阮明姿只觉得干活都更有劲了些。她是个麻利的性子,打算趁着身上有力气,先把灶房收拾出来。

    这灶房也被赵婆子她们搜刮得很是干净,只留下了一个灶台,跟一个烂了一大半只剩一尺来高的瓮底,勉强可以蓄水的大水瓮。

    这瓮底瓮壁上还生满了青苔,因着下雨积了些水,看着浑浊极了。

    至于旁的,别说锅碗盆刀了,就是原本堆在灶房墙角的木柴,都没给阮明姿她们留下半根。

    这搜刮的也太绝了些!(未完待续)

第五章 是疯了吗

    阮明姿是个有韧劲的,这点困难不会让她退缩,只会让她充满斗志。

    她用那捆着麻绳的水瓢从井里汲水上来,又从小院里早已干枯的丝瓜藤上摘了个干瘪老丝瓜,把皮一去,用丝瓜瓤就着灶台下头的草木灰,使劲刷起那大水瓮来。

    阮明妍人小力气也小,见姐姐在那埋头吭哧吭哧的干活,她也想帮忙,便迈着小短腿帮着姐姐去擦灶台。阮明姿擦汗的时候抬头一看,就见着阮明妍在费力的擦着几乎跟她差不多高的灶台。

    架势很娴熟,看来没少在赵婆子那边干活。

    可这会儿阮明妍眼里的光彩,又有些炫目。

    阮明姿也不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又有点心疼,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道:“妍妍,累了就歇一会儿。”

    阮明妍无声的咧嘴笑了,刚洗干净的脸上又沾了不少灶台上的灰尘,看着像个小花猫似的,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阮明姿竟然也懂了她的意思。

    点头是答应了她的话,摇头是说她不累。

    姐妹俩相视一笑,又埋头苦干起来。

    耗费了大半个时辰,水瓮跟灶台才算是彻底清理出来。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阮明妍这会儿已经有些扛不住的犯困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阮明姿赶紧去扯了些藤蔓,用先前剩下的一截烂麻绳,将藤蔓捆在一起,做了个简易的扫帚,将土炕清扫了一遍;又将矮脚柜里一些连 婆子都嫌弃的破衣服使劲抖了抖灰尘,抱了出来,平铺在土炕上,也算是铺了一层简易的床垫。

    阮明妍头几乎一沾到土炕,就困乏的闭眼睡了过去。阮明姿坐在土炕边看了会儿,见阮明妍睡熟了,这才捶了捶有些酸软的腰,起身准备去村里买些用具。

    她算了下,从赵婆子那要回来的一吊钱数下来有一百五十二枚。先前原主带去阮家老宅的大概是一百八十枚,是原主爹娘这个小家在赵婆子的剥削下辛苦积攒出的全部积蓄,相差不多。

    做饭用的刀,锅,盐都是眼下必须要买的。

    只是她们所在的榆原坡村很是闭塞,刀跟锅还好,村子里的铁匠铺那就能买到。可盐这种东西,却是官府严格管制的,需要到县城里指定的店铺去买。

    阮明姿心下有了计较,先去了铁匠铺,挑了把小且利的菜刀,又挑了口大铁锅,光这两样就花去了她将近五十文钱。

    只是这是生活必须的,实在省不得,这钱花得虽然有些心疼,但付钱时也付得很是爽快。

    当阮明姿从铁匠铺出来时,正好看到铁匠铺子门口吊着一些单刃开了刃的小铁片,她眼前一亮。

    铁匠挠了挠肚皮,颇有些不以为意:“……那是学徒练习开刃用的,半成品。”

    阮明姿便央了铁匠帮她再打磨加工一下,那单刃比普通的匕首还要小巧一些,正好适合她用,防个身什么的。

    铁匠是个热心的,他媳妇上午时也去看热闹了,回来跟他念叨过,都挺同情阮明姿,说小小的女娃带着妹妹出来单过不容易,家徒四壁的什么东西也没有,都不知道怎么过活。

    眼下铁匠见阮明姿这般说了,也没嫌麻烦,帮阮明姿将那单刃的铁片给打磨得更为锐利,又帮着用木头弄了个柄,还用硝制好的皮子边角料给做了一个小小的刀鞘,一把极为适合小姑娘使用的锋利小匕首便做好了。

    阮明姿惊喜极了,原本只想着凑合一下,倒没想到人家铁匠给弄得这么精致。

    她往外掏铜板:“叔,多少钱?”

    铁匠大手一挥:“就当是你买菜刀跟铁锅的添头了,就那一点铁皮料,鞘也是边角料做得,费不得几个钱。”

    阮明姿却是个不愿意占人便宜的。想要把情分长久的处下去,就不能这般占人谋生行当上的便宜。她坚持要给,铁匠有些无奈,最后只能叹了一口气“你这丫头”,算了她十文钱。

    阮明姿舒了一口气,赶紧把钱付了,又郑重其事的跟铁匠道了声谢,这才把菜刀跟小匕首都放到铁锅里,抱着铁锅出了门。

    虽说比预料的多花了十文钱,但这钱花得值。

    阮明姿又去了村子里的屠户家,狠了狠心,买了十文钱的一长条贴膘肥肉,瘦肉不算多,所以便宜得很。

    古代的医学条件太差了,阮明姿觉得她有必要把自己跟阮明妍养得再白胖些,增强一下抵抗力,不然后面生了病,那就麻烦了。

    这些买完,阮明姿手上还剩大约八十文钱。

    钱真是太不经花了,必须要赶紧找个赚钱的路子。

    阮明姿抱着铁锅,回去的路上,满脑子都在琢磨赚钱这个事。

    “明姿!”

    “明姿——!”

    有人在她身后喊了两声,阮明姿想得太出神了,都没有听见。

    那人气喘吁吁的跑上前,拍了下阮明姿的肩膀。

    阮明姿吓了一大跳,差点想去拿铁锅里的菜刀。

    好在那人倒也不是存心吓唬阮明姿,他转到阮明姿身前,因着一路小跑过来,还有些微微的喘息:“明姿,喊你你怎么不理我?”

    是个有点俊朗的半大少年,穿着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直缀长衫,看着身姿挺拔的很。

    阮明姿从原主的记忆中认出这是吕蕊儿提到过一嘴的“秀平哥”。

    这位“秀平哥”可以说是榆原坡不少待嫁少女的梦中情人。

    长得好,还是被隔壁牛家村高秀才亲自盖章认定过的“聪慧有才”,一直跟着高秀才读书,未来说不定也能读个秀才什么的光宗耀祖。

    她缓了缓,将怀里的铁锅往上提了提,抱得更紧些,按照原主以前的称呼,客气的问道:“秀平哥,你找我有事吗?”

    倒也不是她小心,实在是眼下这个社会男男女女成熟的都太早了。虽说农村不大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但眼下她不想节外生枝,若是让有心人看见了,指不定再出什么幺蛾子。

    简秀平抿了抿唇,把一个包袱往前递了递:“我听说你带着妍妍从你奶奶家搬回去住了?”

    这消息好像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村子。

    可见村人们的娱乐项目实在是比较匮乏,只能看热闹吃瓜解闷。

    阮明姿原就没想藏着,她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简秀平叹了口气,那有些怜惜的眼神,让阮明姿头皮都有些发麻。

    “这个给你。”简秀平把手里的包袱往前递了递,“我刚才去你家,你家柴门锁着,就想着出来找你……好在遇上了,你拿着。”

    阮明姿怀里抱着大铁锅,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你不用可怜我。我手上有钱,你看,我还买了猪肉。”她侧了侧铁锅,给简秀平看她放在锅里的那块长条贴膘肉。

    简秀平看了眼那条只有窄窄一溜瘦肉的贴膘肥肉,眼里的怜惜之色更甚。

    那眼神,阮明姿头皮都有些炸了。

    她又退了一步,想离着简秀平远一些。

    结果简秀平索性把拎着的那个包袱往阮明姿怀里抱着的铁锅中一放,迈开腿就跑了。

    阮明姿傻眼了。

    她磨了磨后槽牙,这一会会的功夫,简秀平已经跑远了,就她这小体格,那必是不可能追上的。

    但她也不能就这么收了简秀平的东西。

    阮明姿放下铁锅,拆开看了看那个包袱,吓了一跳,包袱里面还有个袋子,袋子里装得竟然是白面。

    看样子,得有个三四斤。

    这简秀平是疯了吗!(未完待续)

第六章 出手都很阔绰

    近来几年都是灾年,地里头收成不好,村人们大多也都紧衣缩食的,平日里蒸点粗粮干粮都得添点什么野菜掺一下顶顶饿。

    白面这种东西,那是一般人家过年时才狠心包几个饺子祭祖用的,平日里桌子上根本就不可能见着。

    这简秀平一出手就是沉甸甸的一袋子白面。

    阮明姿心情有点复杂。

    她不能接受这一份沉甸甸的“好意”。

    阮明姿加快了脚程 ,回家把铁锅跟菜刀猪肉放下,怀里揣着那把带鞘小匕首,拎上刚才简秀平给的那个包袱,准备还给人家。

    她临走前又去屋子里看了一眼阮明妍,见小女娃正撅着嘴睡得正香,这才悄悄的掩了门出去了。

    凭着原主的记忆,阮明姿拎着包袱,顺着村头那条歪歪扭扭的小路,走了大概不到二里路,便到了简秀平家。

    因着这位置有些偏,四下里倒也没旁的院子。

    不过说实在的,简家院子比旁人家盖得要漂亮些,寻常庄户人家大多都是木篱笆,稍好一些的用黄泥掺了麦秸垒成土墙。这简家却是砌了石头垒的围墙,几支花枝从墙头探出来,花枝映着青瓦,青瓦衬着石墙,平白添了几分雅致。

    也怪不得简秀平这么受村里小姑娘待见。

    谁不想嫁入这样的人家呢。

    ——显然,阮明姿是不想的。

    她提着简秀平塞给她的那个小包袱,站在简家那刷了朱漆的木门门口,又斟酌了一下等会儿要用到的说辞,这才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有人便来开了门,是一个头上簪着银钗的年轻妇人,显然也是认识阮明姿的,见门外头站着的是阮明姿,愣了下,便回身朝院子里喊了一声:“娘,是阮家丫头。”

    院子里门帘响了响,露出一张少年有些惊喜的脸来,随即他便掀开帘子,快步走了出来:“明姿,你来寻我可是有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便注意到了阮明姿手里拎着的那个眼熟的包袱。

    俊秀少年的脸上瞬间有些呆愕。

    屋子里又传来一道平平的声音:“哦,是阮家的姑娘啊。素馨,请人家进来喝杯茶吧。”

    那簪着银钗的妇人便笑着招呼道:“明姿是吧?来,我婆母请你进去喝杯茶。”

    阮明姿踟蹰了下,这会儿倒是不好将包袱直接给人就走了。

    不过阮明姿向来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她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想了想,还是拎着那包袱进了院子。

    不得不说这简家确实跟别处不大一样,旁人家院子里都是种点菜,养养鸡,这简家院子里却是种了几棵花树。眼下正是花期,满庭花树开得错落有致,一起风,甚至还有片片花瓣飘落下来,颇为好看。

    院子里甚至还摆放了一套石桌石凳,桌上摆着一套白瓷做的茶具,看着倒像是经常在院中小酌的模样。

    阮明姿粗粗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跟在妇人身后进了屋子。

    简秀平站在院中,欲言又止。

    戴银钗子的妇人便笑道:“小叔,客人都进来了,你还愣着那做什么?”

    简秀平有些讪讪的,也跟在后头进了主屋。

    这主屋上首摆着两张八仙椅,其中一把上坐着个中年妇人,显然就是简秀平他娘了。简母上下打量了阮明姿一圈,脸上带着和煦的笑:“阮家姑娘是吧?我有时候会听平哥儿提起你。”

    这话要是搁个脸皮薄的小姑娘,定然会羞得不行。但阮明姿向来心中坦荡,自然是大大方方的接过了话头:“可能是因为小时候一起玩过几次吧。”

    确实,在原主记忆里,她跟简秀平也没什么特别的交集。

    简母没想到阮明姿会这般说,倒颇有些意外的抬了抬眼。

    这丫头,开口就点名是小时候,意思就是说长大后就没什么来往了?

    简母面上不显,慢悠悠道:“也是,我们家平哥儿这几年一直跟着高秀才进学,很少在村子里走动了……这次阮家姑娘特特挑我们家平哥儿旬休上门,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她试探的看向阮明姿。

    阮明姿深深的吸了口气。

    人家家长话里头的提防跟警惕简直是满满当当的,估计是怕她惦记上简秀平。

    算了,她也别跟这位担忧儿子的母亲计较太多了。

    阮明姿刚想把手里一直提着的包袱放到桌面上,简母突然又开了口:“……对了,我今儿刚听说阮家姑娘带着妹妹单出去住了,想来生活一定很困难。”她顿了顿,扬声道,“素馨,给阮家姑娘拿个红封。”

    阮明姿愣住了。

    简秀平也愣住了,那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终定格在难堪上,他低声叫了一声:“娘!”

    他真的只是同情阮明姿,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他娘这是要做什么!

    是想让他以后都没脸再见阮家姑娘吗?!

    简母没有理他。

    那戴银钗子的妇人很快就拿了一个红封过来,简母笑吟吟的示意她递给阮明姿:“这里是二钱银子,拿去救救急吧。”

    二钱银子!

    阮明姿止不住的冷笑。

    换成铜板就是二百文。

    比原主爹娘辛辛苦苦积攒了多年的积蓄都要多!

    当儿子的一出手就是三四斤的白面,当娘的一出手就是二钱银子!

    出手都很阔绰嘛!

    他们,把她阮明姿当成什么了?

    “不必了。”阮明姿慢吞吞的把一直攥在手里的包袱提了起来,放到了一旁的桌面上。

    简母下意识望过去,见到那熟悉的花纹,呼吸便是一窒,宽袖下的双手忍不住攥了起来。

    那块包袱皮,不是平哥儿的吗?!

    这俩人,她一个不察,竟然已经到了私相授受的程度?!

    简母那张脸显然已经快维持不住所谓的体面了。

    在她濒临发怒之际,阮明姿这才慢条斯理道:“我知道秀平哥一直很看重儿时玩伴时的几分情谊,我也很感念他的这份好心。只是无功不受禄,我有手有脚,可以好好的养活自己跟妹妹,这份馈赠也太珍贵了些。所以我这一趟过来,是把东西还回来的,没有旁的意思,你们放心。”

    阮明姿慢悠悠的说完,便起了身,再没看屋里的人一眼,大步往外去了。

    简秀平还想去拉她,简母按捺不住的喊了一声“平哥儿”,满含警告意味。

    阮明姿没管身后的种种官司,她撩起门帘,直接出了门,在院子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总算舒爽了。

    阮明姿心情愉悦的离开了简家,只是在迈出简家大门时,隐隐听到了里屋传来的几句话:

    “那样的泥腿子,提鞋都不配……”

    “你对她没意思,她想要攀上来坏你名声怎么办!”

    ……

    阮明姿温温柔柔的轻笑了下,没有半分在意,沿着小路往吕家去了。

    算算时辰,她的弩说不定已经做好了呢。

    然而阮明姿从简家这条小山路拐上村中土路的时候,却出了点意外。

    一个暴跳如雷的少女从一旁蹿出来,指着方才她来时的方向,声音尖尖地,刺得人脑壳疼:“你是从秀平哥家过来的?!”

    是阮玉春。

    阮成章的亲姐姐,毛氏的大女儿。

    阮明姿这会儿不知道是该感慨古代小孩早熟,还是感慨人生何处不相逢。

    阮成章推原主下山,就是因为原主跟阮玉春因着简秀平的事,起了争执。阮成章自然是要帮着亲姐姐的,直接把原主推下了山,阮玉春还在一旁兴奋地拍巴掌叫好。(未完待续)

第七章 有贼啊捉贼啦

    阮明姿不会因为这个迁怒简秀平,但她也不会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替原主原谅阮玉春。

    阮明姿笑吟吟的,心平气和的看着阮玉春:“是啊,我是从简家过来的。”

    阮玉春整个人的脸都有些扭曲,显然快气炸了。

    村里头谁都知道简家派头大得很,虽然生活在乡下,但日常除了买一些生活用品,却不怎么同村里其他人来往。

    自然也没邀请过旁人上门做客。

    久而久之,村子里的人反而对简家有一股说不出的敬而远之的感觉。

    眼下阮明姿却进了简家的门!

    “你这个千人骑万人骑的臭表子!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自个儿也不照照镜子,泥巴潭里爬出来的腌臜玩意……”

    阮玉春破口大骂的时候,阮明姿一句话轻轻的落了下来:“生气了啊?是不是又想让你弟弟把我从山上推下去?”

    她定定的看着骤然僵住,仿佛被强行塞住了嘴的阮玉春,“你猜,要是我跟你奶奶说,你弟弟阮成章是因为帮你出气,才失足滚落山崖的,你猜会是怎样?”

    阮玉春浑身冰凉。

    她不用猜,她知道会是怎样的。

    她弟弟章哥儿就是她奶奶的心头肉,为了章哥儿,她奶奶向来视为眼珠子的老母鸡说宰就宰了,就因为章哥儿想喝鸡汤。

    若是奶奶知道了……

    阮玉春面色惨白,打了个哆嗦,恨恨的瞪了阮明姿一眼,有些难堪的转身跑了。

    阮明姿气定神闲的笑了下。

    渣渣。

    待阮明姿到吕家的时候,吕大牛正在摆弄着一把弩。

    他轻轻一拨,那弩箭便势如破竹般直直射入一丈外的梨树树干中,入木三分。

    “这弩跟寻常见得那些不大一样,威力要更大些!”吕大牛见阮明姿进了院子,很是兴奋的一拍大腿,“丫头,你这从哪弄到的图啊,绝了!”

    阮明姿笑道:“还是吕叔手艺好,我从前在山里头挖野菜的时候有缘遇到过一个奇人,他便拿着那么一把弩,教了我两手。只不过我只隐隐约约记得个大概,要不是吕叔经验深厚,补足了那些尺寸数据,想来也是做不成的。”

    阮明姿嘴甜得很,把吕大牛哄得乐得不行。一直蹲在一旁看热闹的吕蕊儿撅了撅嘴:“花言巧语。”

    高氏洗了几个果子过来,递给阮明姿一个。阮明姿忙郑重的谢过了高婶子中午送去的饼子跟布条,高婶子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没啥,不过是几个饼子,你跟妍妍都是好孩子,你奶舍得,我可狠不下这个心。”

    她见阮明姿头上扎着自己送去的布条,还打了个结,又笑着夸,“姿丫头这手真巧,这寻常的布条扎在你头上就跟县里头卖得堆花结似的。”

    吕蕊儿在一旁重重的哼了一声。

    阮明姿从吕大牛手中接过那弩,吕蕊儿就见着她好似轻描淡写的上了箭,又随手一拨,那弩箭便精准的射中了一丈开外的树干,惊得眼睛都睁大了。

    吕大牛啧啧称奇,又道:“这弩箭是我用削尖了的竹子做的,若是铁箭头,估计杀伤力还会更大些。”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拍了下大腿,“估计县城那帮军爷会中意这个。从前我也给那些军爷也做过战时用的弩,杀伤力比你这个,最起码要少一小半。”

    说到这,阮明姿倒是眼神一亮,想到了什么,问吕大牛:“吕叔,那你说,这个弩的构造图能卖钱不?要是能卖钱,咱俩五五分咋样?……只是吕叔卖图的时候,可千万别说出我去,不然我一个乡下丫头,这图来源也不好解释,反而招惹一些有的没的。倒不如说是吕叔你久精木艺,自个儿琢磨出来的。”

    吕大牛憨厚的连连摇头:“那可不成。我帮着把这图送去县里头那些军爷那,是没什么问题,挂在我名下,也没啥问题。但这图构造是你画的,我顶多算个跑腿的,哪能跟你五五分成。”

    阮明姿却很坚持:“可若没有吕叔,这也不过只是个没用的图而已。吕叔要执意不肯跟我五五分成,那这事就算了。我做这弩本也不过是想射个野味罢了。”

    说着,阮明姿便失落的直摇头,看得吕大牛这憨厚的农家汉子张口结舌的说不出旁的话来。

    高氏在吕大牛后背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嗔道:“你这死犟脑袋,姿丫头好不容易有个进项,你不拿这五分,她是不会安心的。”

    阮明姿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还是高婶子懂我。况且,这图还未必能卖得钱呢,说不定是让吕叔白跑一趟。合该是我占了便宜才是。”

    吕大牛这才叹着气把这事应了下来,又总觉得不踏实。阮明姿要给手上这把弩的工费,他都十分坚决的拒绝了:“……这活本来就不费事,几块木头而已,能费几个钱?你只管拿着,再跟叔说些外道的话,叔要生气了!”

    阮明姿想了想,若是这现代改装过后的强力弩设计图真的能卖钱,那得的进项可比这几文钱的工费值钱得多,也算是她变相给吕大牛工钱了。

    也因此,阮明姿倒是没再坚持非要给工钱。

    她离开吕家的时候,吕大牛给她装了一大把竹子削好的弩箭,还贴心的给她做了个箭筒,让她把弩箭背在了身上,方便取用。

    阮明姿看这会儿天色还不算晚,背着箭筒拿着弩,十分兴奋的直奔离榆原坡不远的狗蓟山。

    因着还惦记着家里头的阮明妍,阮明姿没敢进深山,只进了狗蓟山山脚人迹罕至的野林子,开始借着最后的日光来观察猎物的足迹。

    昨儿刚下过雨,进这野林子深一脚浅一脚的,不过追寻起足迹来,倒也方便。

    眼下这是古代,植被还未被人过度开发,养育了不知多少野生动物。对于阮明姿来说,那都是活靶子。

    最后,阮明姿用弩射中了一只尾羽色彩斑斓的山鸡,正中脖颈,山鸡抽抽两下子就没动静了。

    今晚上可以加餐了。

    阮明姿美滋滋的拎着那只山鸡往家里走。

    然而快到家门口时,她却见着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倒下的篱笆那往她家院子里钻。

    阮明妍还在家里!

    阮明姿眼睛眯了眯,迅速的判断了下形式,便把山鸡放到了地上,又飞快的捡了几根枯枝,薅去多余的分叉,做了几支简易的弩箭,然后弯弓搭箭——

    树枝做的箭,箭头是钝的,不会对人有太大杀伤力,最起码不会见血,但不管怎么说,经由弩的力度速度飞射过去,带去剧痛是一定的。

    果不其然,她松手放箭后,一声惨叫声立即响了起来,还伴随着一道骂:“谁?!哪个王八蛋阴我!”

    她手下丝毫不停,接连放箭!

    惨叫声接连响起。

    阮明姿边射着弩箭边大声喊:“有贼啊!捉贼啦!”

    村子里有一点好,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放声大喊,左邻右舍都会出来看看帮一手。

    阮明姿这放声大喊捉贼,很快左邻右舍不少人都赶忙出来帮忙了。

    有拿着铁锨的,有拿着镰刀的,一个个都要跟贼拼命的架势。

    还有个婶子,拿着擀面杖就冲出来了。

    “姿丫头,贼呢?”

    阮明姿指了指趴在地上呻吟的那个人影:“就是他!”(未完待续)

第八章 送肉

    乡亲们越看地上趴着哎呦哎呦个不停的人影越觉得眼熟。

    终于,有人迟疑的开了口:“我咋觉得这人,咋这么像阮家老三呢……”

    这么一说,确实越看越像。

    “阮安贵,是你吗?”

    有人粗着嗓子问。

    没有回应。

    问话的人便不耐烦道:“要是不回话我们可就直接打了!”

    地上趴着的那人这才艰难的翻过身来:“是我!别打!”

    眼下天还未完全黑下去,就着天光众人一看,不是阮家老三阮安贵又是谁?

    所以眼下这是个什么情况?

    阮家丫头不是喊捉贼吗?

    众人面面相觑。

    阮家老三这会儿早就想好了说辞,他指着胳膊上套着弩箭的阮明姿,忍痛大骂:“都是这个小娼妇搞得鬼!我不过是想过来探望一下她们,她竟然拿弩射我!哎呦疼死我了!你这是想杀了我这个三叔啊!”

    众人忍不住又看向阮明姿。

    阮明姿恰到好处的露出一脸震惊来:“怎么可能是三叔?!……诸位叔伯婶子,你们想,这天色都快黑了,我刚从外头回来,家里头又没点灯,黑通通的未必有人在家。三叔真要是来探望我们,咋不在柴门外头喊几声?哪有人直接翻人篱笆的?而且还东张西望,行踪诡异,我才以为是闯空门的贼……哪想到竟然是三叔?!”

    听着少女脆生生的疑问声,众人顺着她的思路捋下来,越想越觉得,说得对啊!

    旁边有个邻居插嘴:“说起来,方才我还真听到似是有人在外头喊了几声阮家丫头的名字。”

    邻居这么一说,阮明姿心里默默的点了个赞,立马接了口:“那更不对了啊,我妹妹在屋子里睡觉呢,我方才又在外头,没人应声,不就说明没人在家吗?三叔说来看我们,我们都不在家,三叔怎么还翻起篱笆来?……说起来,我刚才还纳闷呢,这贼也是真的不长眼,我这家徒四壁的,满院子破破烂烂的,他能偷啥?院子里最值钱的怕是我爹娘寄放在我奶奶那,我奶奶又给了我的一吊钱了……”

    众人看向阮安贵的神色带了几分恍然。

    原来他这翻人篱笆做贼,是为了那一吊钱啊!

    怪不得!

    阮安贵能干出这事来,众人倒也不奇怪。阮安贵向来在村子里名声不怎么好,游手好闲的,平日里也没什么进项。

    不过众人也是有点想不到,这阮安贵竟然这么丧尽天良,两个侄女已经够艰难了,他竟然还打起侄女那一点傍身钱的主意来!

    阮安贵在众人谴责鄙夷等形形色色的眼神下,这会儿真是恨不得躺在地上装死。

    他还真就这么干了,什么话都不说,躺在地上,只哎呦哎呦的,一副受了伤的模样。

    众人见他这没脸没皮的样子,鄙夷了一番后,知道他也成不了什么事,嘱咐阮明姿有什么事就大喊之后,便都散去了。

    待众人走光,阮明姿拎着山鸡,在离阮安贵几尺外的地方,甜甜道:“三叔是为着那一吊钱来的吧?只是可惜了,三叔来晚了,今儿我把那一吊钱花得差不多了,买了猪肉,还买了锅跟菜刀。对了,还买了把小匕首,锋利得很,三叔想看看吗?”

    说到匕首时,阮明姿眯着眼,故意拖长了语气,从怀里头掏出那把防身的带鞘小匕首来,用大拇指顶开刀鞘,微微笑着逼近了阮安贵。

    阮安贵平日里混不咎的很,天不怕地不怕的,但不知怎的,这会儿见着阮明姿这副模样,他不由得想起那日里触碰到的少女冰凉的胳膊。

    恐惧漫了上来,阮安贵脸色发白,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了,屁滚尿流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手脚并做一处,连滚带爬的跑了。

    阮明姿这才作罢,看着阮安贵跑远了,冷哼一声,将那小匕首收好放到了怀里。

    她看了看那倒地的篱笆,想着明儿倒是要去催一催那几户人家,赶紧来给她家修篱笆。

    没看到今天差点遭“贼”了吗?

    阮明姿拎着山鸡进了屋子,就见着阮明妍正有些害怕的抓着半开的门板,站在屋中的阴影里,想来是方才的嘈杂吵醒了她。

    阮明姿有点心疼,举起那山鸡哄孩子:“妍妍看这是什么?”

    阮明妍这才注意到阮明姿手里头的山鸡,大大的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啊啊”的发着气音,指着那尾羽炫目多彩的山鸡。

    “一会儿咱们炸点猪油渣,再熬个鸡汤,这山鸡尾羽怪漂亮的,姐姐给你扎个毽子。”阮明姿美滋滋的安排着,见阮明妍眼睛几乎要放出光来,那双杏儿似的明眸也弯了弯,露出几分笑意来。

    阮明妍喜得“啊啊”了两声,不住的点头。

    阮明姿摸着妹妹的头,忍不住无声的叹了口气。

    在原主的记忆中,阮明妍蹒跚学步时还是会喊爹娘姐姐的,后来生了一场高烧,退烧之后就不会说话了。

    等有机会,还是要带着阮明妍去学学手语才行。

    阮明姿暗忖着。

    她跟阮明妍一道出了门,趁着天还未完全黑,拖了些枯枝回来。靠山的小村子,遍地都是能生火的木柴,倒也便利。阮明姿甚至还拖了根长长的竹子回来,拿菜刀砍了好几个竹节筒出来当容器,顺便还砍了几双竹筷子。

    先前阮明姿从高婶子那回来时,高婶子还塞给她一个火折子,这会儿阮明姿用火折子引燃了稻草,把稻草往灶膛里一放,火焰舔上了灶膛,很快便烧得整个灶房都暖烘烘的。

    阮明妍搬了块木头墩子,有些虔诚的守在灶台前,帮着添火。

    姐妹俩合力烧了一大锅热水,把那山鸡放了血,拔了毛,漂亮的尾羽一根一根的摆放在窗台前晾干。

    阮明姿把下午买的那条贴膘肉洗净,切成小块,放铁锅里慢慢的用小火炼出了不少油,肥膘都被熬成了金灿灿的猪油渣,香味不住的往人鼻子里钻。阮明妍不是个嘴馋的,但这会儿却被引得口水直往下流。

    阮明姿拿竹筷子把猪油渣挑出来,放到一个竹节筒里,递给阮明妍;又把锅里剩下的猪油倒入一个竹节筒里收了起来。

    阮明妍不肯自己吃,先夹了一个喂了阮明姿,这才小心翼翼的夹起一块猪油渣放入口中,吃着吃着就落下泪来。

    阮明姿看着又好笑又心疼,帮小姑娘把眼泪一抹:“这就哭啦?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到时候你再哭也成。”

    阮明姿又将杀好的那只山鸡煮了个鸡汤,虽说没有盐,也没放什么旁的调料,但天然的鸡汤香气还是满满的溢了出来,白嫩的鸡肉,淡黄色的鸡汤,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阮明妍羞羞的抹了把口水。

    山鸡煮好了,阮明姿特特盛了大半竹筒的鸡肉,又添了些鸡汤,盛的满满当当的,给吕家送了去。

    吕家正在吃饭,高氏出来开门,见阮明姿特特过来送了这么满满的一大份鸡肉,都惊呆了。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高氏向来言语爽利,这会儿看着那满满一竹筒的鸡肉竟然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倒不是真缺这么一口吃的,可阮明姿家里的情况,她再清楚不过。这孩子指不定多久没见过一口荤腥了,这会儿却给她们送来这么一大份……

    阮明姿笑道:“高婶子可别跟我客气,太外道了。这是用吕叔给打造的弩射到的,婶子今儿那饼子跟布条我都记在心里,吕叔这弩也是帮了我大忙。这点鸡肉不算什么。”

    “家里头也没别的器具,就砍了些竹子盛,我都洗干净了,婶子别嫌弃。”阮明姿把那竹筒往高婶子手里一递,“妍妍还在家等着我回去,我先回了。”

    高氏“哎”了一声,喊了句“等下”,匆匆回屋又装了些果子递给阮明姿:“都是自家树上长的,不值几个钱,姿丫头也别再跟婶客气了,带回去跟妍妍吃着玩吧。”

    阮明姿大大方方的道了谢,拎着那袋果子回去了。

    人情都是这样你来我往处出来的,人家对她好,她哪怕只有微薄之力,也要好好的回报人家这份好意才是。(未完待续)

第九章 吃不了兜着走

    天还未亮,阮明姿便从土炕上起了身,轻手轻脚的,怕吵醒了还在好眠的阮明妍。

    她昨晚上从土炕边上的矮脚柜里扒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出两身稍稍囫囵些的衣裳。

    是她那个便宜爹的旧衫,在记忆中应是穿了好多年,缝补了不少补丁,洗得都有些发白了,许多地方甚至还磨破了。也是因着这个,这衣裳才能被刮地三尺的赵婆子给剩下。

    不过阮明姿一点都不嫌弃,这旧衫洗的干干净净的,就是这大半年落了些灰尘,她使劲抖了抖灰,便穿上了身。

    到底是大人的旧衫,袖子跟裤腿空荡荡的长出一大截,阮明姿便把衣袖裤腿自手腕脚腕处往上折一折,再拿藤蔓搓成的细长绳这么一扎,这衣裳便也碍不着行动了。

    倒是挺利落,就是看着有些磕碜。

    不过这也不打紧,阮明姿打小吃苦长起来的,在孤儿院的时候,也是经常捡上头的哥哥姐姐们穿旧的衣裳,缝缝补补改一改。

    阮明姿拾捯完自个儿,又轻手轻脚的把还在熟睡的阮明妍的外裳也给脱了下来。

    阮明妍性格乖巧,哪怕睡熟了也乖乖的,迷迷糊糊闭着眼睛伸着胳膊配合着阮明姿的动作。

    阮明姿把剩下的那套旧衫盖在了阮明妍身上,这才抱着姐妹俩换下来的衣裳去了院子。

    家里头没有盆,阮明姿便找了个粗一些的竹结,从中间横着劈开,倒也勉强可以蓄水来洗衣裳。

    洗完后,阮明姿又捡了两根粗长些的枯枝,交叉着拿藤蔓捆了一头,往泥地里用力一杵,支着把衣裳给挑着晾了起来。

    阮明姿做完这一些,天才刚蒙蒙亮。不远处传来鸡鸣声,此起彼伏的。榆原坡村像是从沉睡中醒来似的,开始有了烟火气。

    正屋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阮明姿算着应是阮明妍醒了,进屋帮着阮明妍把她们爹的旧衣衫给套在身上。阮明妍才五岁,这大半年又有些营养不良,身量更小,阮明姿为着让她活动能更便利些,把衣裳绕了好几匝才扎了起来,最后看着阮明妍活活像个不倒翁娃娃。

    “先前的衣裳洗了晾上了,先将就着穿一穿,”阮明姿摸着阮明妍有些发黄的细软头发,“过几天姐姐给你买新衣裳。”

    阮明妍忙摇了摇头,朝阮明姿露出个大大的笑来。

    阮明姿懂阮明妍的意思,小姑娘是在说没关系。

    阮明姿又摸了一把小姑娘的脸颊,瘦巴巴的没什么肉,心想要把小姑娘养胖一点才行,“……走,去洗把脸。我去灶房把昨晚剩下的鸡汤热一下。”

    虽说才五岁,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阮明妍倒也不用阮明姿分太多心去照顾,她自己乖巧的从井里打了水,净了手跟脸。

    这会儿阮明姿已经在炉灶上把昨晚剩下的鸡肉鸡汤给热好了,又掰了两个昨天吕蕊儿送来的粗粮饼子泡了进去,泡得松软的饼子里满满都是醇香浓厚的鸡汤,一口吃下去,从胃里升腾起一股浓烈的幸福感,浑身都暖洋洋起来。

    姐妹俩坐在木墩上,把竹筒里的鸡汤泡饭吃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不过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没盐,抽空还是要去趟县城买些盐。

    阮明姿心里琢磨着,阮明妍已经迈着小短腿主动去把两人的竹筒跟竹筷都刷了个干净。

    得去弄点什么,找点进项搞点银钱才行。阮明姿一边想着,一边麻利的用那个晒好的山鸡尾羽给阮明妍扎了个色彩斑斓的羽毛毽子。

    到底是小孩子,阮明妍对这山鸡尾羽扎成的五彩毽子简直是爱不释手,就是身上裹得衣服太多,让她动作有些不太灵泛,踢起来动作有些憨态可掬。

    但这也不妨碍她对这个毽子的喜欢,捧着毽子笑弯了眉眼。

    阮明姿看着妹妹开心成这样,心情也好了很多,她摸了摸阮明妍的小脑瓜:“你自个儿玩会,我去里正那一趟。屋子里还有几个高婶子给的果子,我都洗好了,放在柜子上头搁着的竹筒杯里了。你要是玩饿了就去吃点果子。”

    阮明妍捧着那五彩毽子用力的点了点头。

    榆原坡村的里正家在榆原坡村偏西南角的地方,离着阮明姿家不算太远。里正儿子一家在县城开了个小铺子,生活还算过得去,也曾想把爹娘接到县城去过活,不过里正夫妻俩习惯了在这偏远小村子的生活,邻里乡亲相处往来的都得宜,便拒绝了儿子的提议,仍是在榆原坡村住着。

    老两口平日里种种菜养养鸡,偶尔帮着村民解决一下纠纷,倒也很是惬意。

    阮明姿过去的时候,里正家的柴门正虚掩着,从门缝里能看见里正的媳妇周邓氏正怀抱了一个簸箩,撒着豆渣喂鸡。

    阮明姿抬手敲了敲门。

    “谁呀?”

    阮明姿乖巧的应了一声:“邓奶奶,我是阮明姿,有事找里正爷爷。”

    里头便传来了脚步声,周邓氏怀里抱着簸箩来给阮明姿开了门,见着阮明姿的模样先是愣了下,上下打量了眼,叹了口气没说话。

    院子里散养着几只鸡,周邓氏索性把簸箩里的豆渣往地下一倒,任由那几只鸡咯咯咯的疯抢着,一边在腰间系着的围裙上擦了擦手,一边领着阮明姿往屋子里走。

    周里正也听着了动静,肩上披着一件外裳,正好掀了门帘,见阮明姿身上穿着明显是大人的外衫,却又用藤蔓捆了那么几遭,看着倒利落得很。可见小姑娘心思也是个灵巧的。

    周里正没说旁的,只示意阮明姿跟他进屋。

    阮明姿跟着周里正进了屋子,周邓氏还给阮明姿抓了一把自家院子里杏树结得杏子炒的杏仁。

    阮明姿道了声谢,就听到周里正叹了口气:“你奶奶那边的事我也听说了,确实有点不太像话,一会儿我跟你一道去说说她,咋能让你跟你妹妹俩孩子搬出去住……”

    阮明姿知道周里正这是误会了。

    “里正爷爷误会了,我跟妹妹在外头过得挺好的,虽然家徒四壁,什么也没有,但比在阮家动辄挨打挨骂不给饭吃要好得多。”阮明姿轻描淡写的在周里正面前给阮家上了个眼药,也没多说,好似就不经意间提了那么一句。她笑着,说起了自己此趟的来意,“……我今儿来找里正爷爷是为着昨儿一桩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王婶子家的刚子带着人把我家篱笆给弄倒了。您也知道,眼下我跟我妹妹俩人住家里,就靠着篱笆防范呢。结果等了一天刚子家里也没人过来帮我们修篱笆……晚上我三叔从倒了的篱笆那进院子,我还以为是遭了贼,吓了一大跳!”

    周里正祖祖辈辈都是榆原坡村的,关系也盘根错节的,对村子里许多事都门儿清。

    像是刚子他家,真要算起来还跟周里正家沾亲带故,虽说这亲戚论起来有些远,但周里正也算得上是看着刚子长大的,刚子的调皮顽劣他心下也有数。

    周里正点了点头:“行,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去刚子家里催一催,眼下也不是农忙的时候,先紧着给你家修篱笆。”

    得了周里正这么一番保证,阮明姿心怀感激的道了谢,便要走。

    周邓氏又抓了一大把炒杏仁,见阮明姿手小小的,也拿不了多少,她索性拿了个自个儿缝制的小布袋,给阮明姿装了进去。

    阮明姿:“……”

    真.吃不了兜着走。(未完待续)

第十章 毽子被抢了

    办好了篱笆这事,阮明姿回家的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结果快到自家院子的时候,半路见着吕蕊儿东张西望的似是在找人,大老远看见阮明姿以后,匆匆忙忙的一路小跑奔着她来了。

    “哎呦可算找着你了!”吕蕊儿着急的拉着阮明姿的胳膊就往回拽,“快快快,快跟我去你家。你妹妹哭老半天了,我哄又哄不好,急死我了。”

    阮明姿心中一紧:“妍妍咋了?”

    吕蕊儿鼓了鼓腮,圆圆的脸上写满了不忿:“还不都是你二叔家的那俩妹妹!一个阮玉春,一个阮玉冬,俩人都比你妹妹大,竟然还合起伙来欺负你妹妹,抢你妹妹那个毽子,你妹妹又不肯给,俩人把你妹妹推倒抢了毽子就跑了!我拦又拦不住,还被她们骂了,气死我啦!”

    阮明姿脸色沉了沉,大迈步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吕蕊儿跺了跺脚,忙跟了上去。

    到家的时候,阮明妍还跌坐在院子里埋头呜呜的哭,她是哑巴,哪怕是痛哭,也发不出声音,然而又哭得厉害,小身子都在一颤一颤的,看得阮明姿心疼死了。

    “妍妍!”阮明姿喊了一声。

    阮明妍听到阮明姿的声音,抬起头,脸上沾了些泥,还蹭破了些油皮,应是刚才摔的。

    见着姐姐回来了,阮明妍到底还是个五岁的孩子,扑在阮明姿怀里哭得伤心极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打了几个哭嗝。

    阮明姿怒火高炽,搂着阮明妍:“妍妍乖,姐姐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们洗把脸,我带你去把毽子要回来。”

    阮明妍抽抽噎噎的点了点头。

    那毽子是姐姐给她扎的,漂亮极了,她实在是舍不得。

    吕蕊儿虽说对阮明姿的观感还有些别扭,可这会儿她也觉得阮玉春阮玉冬太欺负人,冷哼着举报了一手:“我刚才找你的时候见着了,阮玉春跟阮玉冬就在村口那棵枯心老槐树下跟人踢毽子玩呢!”

    阮明姿柔柔的笑了下:“知道了。谢谢你。”

    吕蕊儿被阮明姿这笑,瘆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阮明姿,我咋感觉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吕蕊儿迟疑的开了口。

    阮明妍这会儿已经自食其力的洗好了脸,阮明姿正帮阮明妍拢着头发,一边细细的拢着一边简洁道:“眼下我带着妍妍两个人住,自然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然,我俩活不下去的。”

    吕蕊儿今年也不过十二三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她上头还有一个哥哥,爹老实憨厚能干,娘又是个性格爽利心疼孩子的,打小就没吃过什么苦。

    听得阮明姿这么一说,吕蕊儿愣了一下,眼神落在阮明姿跟阮明妍身上那明显不合身的旧衣衫上,再看看这破破烂烂的院子……

    吕蕊儿匝了匝嘴,觉得阮明姿说得确实也有些道理。

    怪可怜的……

    不过再可怜,秀平哥她也不会让出去的!

    吕蕊儿握了握拳,圆圆的脸上满是斗志。

    不消片刻,阮明姿便帮阮明妍搭理好了,只那双眼睛还红肿着。

    阮明妍原本就瘦,显得眼睛越发的大,这一红肿,就看得特别明显,可怜极了。

    阮明姿从周里正家里带回来的布袋中掏了一把杏仁给阮明妍,又掏了一把递给了吕蕊儿。

    吕蕊儿很有骨气的一偏头,不要,阮明姿也没强求。

    结果阮明妍捧着那杏仁吃得太香了,吕蕊儿偷偷的咽了口口水。

    阮明姿忍俊不禁的掏了一把直接塞到吕蕊儿手里:“这是给你的谢礼,蕊儿,谢谢你啊。”

    阮明姿这么顾虑她的面子,吕蕊儿也有点不大好意思了,咳了一声,把那把杏仁攥紧,岔开了话题:“走走走,找阮玉春阮玉冬去,再不去说不定她俩就走了。”

    阮明姿点了点头,去了里屋把昨儿吕大牛给她打的弩拿了出来,慢条斯理的用布条把弩缠到了手臂上。

    吕蕊儿看得胆颤心惊的。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她昨天是亲眼见过这改造过后的弩的威力,结结巴巴期期艾艾的开了口:“用这个?……会不会见血啊。”

    ……会不会出人命啊!

    阮明姿缓缓的摸着手臂上的弩,侧头朝吕蕊儿甜甜的笑了下:“怎么会呢?只要她们老老实实的把毽子交出来,不就没事了吗?”

    当然,要是她们头铁说什么也不交出来,那她也不介意吓唬吓唬她们。

    阮明姿笑眯眯的。

    相较之下,吕蕊儿小脸都白了。

    呜呜呜,娘,阮明姿好可怕啊!

    村口的枯心老槐树下,阮玉春跟阮玉冬正在跟人踢毽子。

    这五彩缤纷的尾羽毽子上下翻飞着,别提多好看了。引得在场的小姑娘们都艳羡的很,阮玉春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昨儿在阮明姿那得到的挫败与屈辱也消散了几分。

    阮玉冬只比阮明妍大了那么几个月,很快就要满六岁了。她生得跟毛氏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堪称是缩小版的毛氏,向来很得毛氏的喜欢,养得性子也有些骄矜急躁。

    毽子高高的飞了出去,阮玉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颐指气使着其中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丫头:“你!去把毽子捡回来!捡得时候小心一点!碰坏了你赔得起吗?”

    那小丫头有点不忿,扁了扁嘴,想说什么。只不过,她又看了看那五彩缤纷的毽子,还是忍气吞声的去把毽子捡了回来。

    正当她捧着那毽子往回走时,就见着阮明姿带着阮明妍,后面还跟着个期期艾艾看热闹的吕蕊儿,从小路那边往这边走来。

    阮家那档子事,她们或多或少也听家长在饭桌上讨论过了,心里头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麻花辫小丫头转头看向阮玉春阮玉冬这一对姐妹。

    “丧门星,扫把星!离我们远点!”阮玉冬从地上捡起石头来往阮明姿阮明妍这边扔。

    阮玉冬年纪小,却鸡贼的很,知道阮明姿年纪大一些,很可能会躲开。她直接拿着石头冲着阮明妍扔。

    头一下没砸到,阮玉冬弯腰又捡了一块。

    这点点浅显的小算计,阮明姿一眼就看破了。她抚了抚手臂上捆着的弩弓,笑眯眯的,声音也温柔的很:“你再扔一块试试,别怪我没警告你,你再扔一块我就射你一箭。方才已是看你年纪小,算是给过你面子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欺负小孩

    阮玉冬眼珠子转了转,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姐”,把手里的石头随手一扔,跑到阮玉春身后躲着,露出半个头来告状:“阮明姿说要拿那个射我!”

    阮玉春不大喜欢这个妹妹,但她知道这个妹妹很得她娘毛氏的喜欢,她得护着。阮玉春瞪了一眼阮明姿:“要不要脸啊,欺负小孩。”

    阮明姿眼皮抬也没抬一下,伸手把弩弓一拉,那竹片做的弩箭便直直的朝着阮玉春跟阮玉冬射去。

    阮玉春阮玉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那弩箭便从她们头上一寸的地方呼啸而过,直挺挺的射进了后头那棵枯心大槐树的枝干上。

    箭柄颤巍巍的,箭头却已是入木三分。

    所有人都有些木,没能反应过来。

    半晌,阮玉春跟阮玉冬才反应过来,阮玉春双腿有些发软,脸色惨白如纸,她是真没想到,阮明姿这个狠人竟然一声不吭的就冲着她们放箭!

    “你疯了吗!”阮玉春尖着嗓子直叫。

    “你们欺负妍妍的时候怎么不说欺负小孩?”阮明姿似笑非笑的,头歪了下,看着天真烂漫的很,“方才还有脸说我欺负小孩?”

    阮玉春脸色稍稍有些扭曲,尖声道:“那你也不用直接拉弓!你就是想杀了我们!”

    阮明姿笑眯眯的,声音温温柔柔:“我这个人吧,向来最善解人意,你既然说了我欺负小孩,那我还真就得欺负给你看看。”

    说着,她就又作势拉上了弓弦。

    阮玉春这会儿看阮明姿的眼神就跟看疯狗似的,她觉得阮明姿真能办出故意朝她们射箭这种事来——她有些崩溃的叫道:“不就是一个毽子!谁稀罕似得!”

    说着,她劈手从那麻花辫小丫头手里夺过那五彩缤纷的羽毛毽子,就要往阮明姿身上砸。

    “姐,别给她们!”阮玉冬却不干了,飞快的从阮玉春手里把那五彩羽毛毽子一把夺了过来,跺脚嚷嚷,“你们俩吃我家的喝我家的,玩你个毽子怎么了?!”

    阮玉冬头发又稀又黄,扎成个总角顶在头上,然而阮玉冬原本颧骨就高,眼还上吊,生得很像毛氏,颇有几分刻薄的面相,再配上这拢在头上的发型,看着面相就更凶恶了,哪里像是个六岁的小女童。

    她眼神落在阮明妍身上,嗤笑一声,嘲笑道:“……哑巴,你说是不是?!”

    吕蕊儿气得把阮明妍往自己身后一扯,小嘴儿叭叭的:“臭不要脸的姐妹俩,也有脸提这事!你奶奶跟你娘老把这种话放嘴上,大家还以为阮明姿阮明妍是什么饭桶,吃了你家多少粮食呢!结果人家是拿了两麻袋粮食去你家的,吃你家啥了你倒是说说看!不说旁的,你倒是比先前胖了一大圈,阮明姿阮明妍瘦得都能去当晾衣杆了!”

    这话引得在场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再看一眼阮明姿跟阮明妍面黄肌瘦的模样,又渐渐笑不出来了。

    眼下能出来玩作一堆的小丫头,大多是家中境况宽松些的。稍稍严苛些的家庭,她们这个年纪的,不是在带着弟弟妹妹,就是在忙着割猪草喂鸡等各种家务,哪有空出来疯玩。

    也因此,看见阮明姿阮明妍这穿得破破烂烂又面黄肌瘦的模样,除了有一部分心生嫌弃之外,更多的觉得有点点同情。

    “活该!她俩是扫把星,克死爹又克死娘,我爷爷奶奶愿意收留她们已经算不错了!咋配跟我比!”阮玉冬蛮横的吐了口唾沫,年纪不大,刁蛮霸道模样倒是颇有村里那些泼妇骂街的模样。

    “呦,真当人家稀罕你们收留呢!人家姐俩宁愿自己出来无依无靠的住着,也不愿意在你家住,就知道你家是个什么狗地方了!”吕蕊儿不愧是高氏的爱女,那泼辣爽利的口才也学了几分,直把阮玉冬气得哇哇乱叫,想蹲下去捡石头,结果就见着阮明姿手里头握了竹箭,正翘了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阮玉冬真的要气哭了,委委屈屈的尖声喊了一声“姐”,想让阮玉春替她出头。

    阮明姿笑眯眯道:“叫我做什么?”

    阮玉冬被阮明姿给气疯了,口不择言道:“你这个破落户也配当我姐姐?!”

    阮明姿从善如流的接口:“好啊,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到时候也别说我这个当姐姐的心狠,连个毽子也不给你玩。拿来。”

    阮玉冬这会儿真的惊呆了,她是骂也不是,尖叫也不是,只觉得无论她怎样,都会被人原封不动的呼回她脸上,一张脸就像是开了染坊,难看极了。

    阮玉春怨毒的看了一眼阮明姿,咬了咬牙:“玉冬,把毽子给她们,一个破毽子,真当人稀罕!改天让爹给你扎个更好看的。她们那种没爹没娘的,也就只配玩个毽子了!”

    阮玉冬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她气鼓鼓的,用力一拔,竟然生生将那毽子给扯下一大把羽毛来。她这才脸色稍缓,有些得意的看了呆住的阮明妍一眼,随手将那破破烂烂的五彩毽子扔给了阮明妍。

    “啊呸,谁稀罕似得!还你!”

    阮明妍那双大大的眼睛里迅速的蓄满了泪水,吕蕊儿震惊的拔高了声音:“阮玉冬你咋这么贱!”

    然而她还没说完话,阮明姿已经大迈步的上前,一把拎住了阮玉冬的领子,将阮玉冬蛮扯到自己眼前。

    阮玉冬没想到阮明姿说动手就动手,都不带缓冲的,吓得她立时尖叫起来:“姐姐救我!”

    阮玉春想上前,却被阮明姿另一只捆着弩的手臂怼着:“你再上前一步试试?”

    阮玉春咬了咬牙,终是没敢再上前。

    阮玉冬带着哭音颤声喊:“你想干什么!”

    “你刚才拔了那个毽子的毛,”阮明姿扯着阮玉冬的衣领,笑眯眯的,“礼尚往来才公平,我拔了你的头发也就扯平了。”

    说着,就要去扯阮玉冬的头发。

    阮玉冬终于吓得哭了出来,哇哇大哭,手脚并用的乱摆着想要挣扎这个丧心病狂的阮明姿。

    阮明姿到底芯子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现代人,把六岁的熊孩子给吓哭了也就得了,真要下手欺负,她多少还有点心理障碍。

    “道歉。”阮明姿声音依旧是温温柔柔的。

    阮玉冬仿佛听到了什么救命的话,哭得眼泪鼻涕一把:“对不起!”

    阮明姿有点嫌弃,为了防止阮玉冬的鼻涕流到自己手上,她松开了阮玉冬,似笑非笑道:“你是对不起我吗?毽子是我妹妹的,你们抢走还推倒她,害的她摔了一跤,脸都磕破了。我们找过来,你们拒不归还,还扯坏了我妹妹的毽子。这声道歉,你们应该跟我妹妹说吧?”

    阮玉冬崩溃的哭着喊了出来:“阮明妍,对不起!”

    说完她便从地上手足并用的爬了起来,拿袖子抹了一把脸,哭着跑了。

    阮玉春脸色难看的瞪了阮明姿一眼,也跟着阮玉冬跑了。

    那个麻花辫小丫头对着阮玉春阮玉冬姐妹俩的背影“啧”了一声,又有点惋惜的从地上捡起那个扯坏了的毽子,递给阮明妍:“修一修还能玩。”

    阮明妍珍而重之的接过,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阮明姿摸了摸阮明妍软软的发顶:“这都是小事,家里头尾羽应该还有剩,我看能不能修补一下。”

    阮明妍这才破涕为笑,重重的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总得给点赔偿吧

    阮玉冬撞进阮家祖屋的院子就开始嗷嗷大哭。

    赵婆子气得砸了门帘,站在门口指着阮玉冬大骂:“青天白日的进门就号丧,哭给谁听呢!我跟你爷爷还好着呢!再嚎就给老娘滚出去!”

    阮玉冬吓得一哽,哭声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憋得脸通红。

    到底是心爱的小闺女,毛氏从里屋撩了门帘出来,把刚才在揉面的手往腰间围裙上擦了擦,赔着笑:“娘,许是孩子在外头受了啥委屈。”

    说着,又剐了跟在后头的阮玉春一眼,“咋当姐姐的,带你妹妹出去玩咋还哭着回来了?”

    阮玉春瑟缩着缩了缩脑袋,怯怯道:“娘,都是那俩丧门星,阮明姿跟她那个哑巴妹妹,合伙欺负玉冬,还拿着个弩,差点射到我跟玉冬!”

    提到阮明姿,赵婆子跟毛氏都有些暗恨。

    又是这个小贱人!

    家里被阮明姿讹去了足足一吊钱啊!

    眼下小鸡崽便宜,三文钱就能买一个,给阮明姿的那一吊钱,可以买多少只小鸡崽?!

    这要是养起来,能下多少鸡蛋?

    鸡生蛋,蛋生鸡的,这是亏了多少银子啊!

    婆媳俩这么一算,心疼得后槽牙都疼。

    赵婆子越想越气,恨不得拿着扫帚上门打死阮明姿,但又忌惮着阮成章要拜高秀才为师的事,她忍了忍,磨了磨牙,转头问毛氏:“……高秀才那边有消息了没?”

    提起这,毛氏脸上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得色:“……我听秀荷嫂子说,高秀才觉得咱家章哥儿生得威武,一看就是能干大事的人!应该是**不离十了,等章哥儿头上的伤再好一些,我就跟他爹拎着束脩,带着章哥儿去高秀才家里去,准能成!”

    赵婆子听得心花怒放,连连点头,方才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了:“咱老阮家还是得指望章哥儿!……今儿那几只芦花鸡又下了三个蛋,老二家的,你也别收到罐里去了,都给章哥儿煮了吃,让他好好补一补!”

    毛氏一听心里也美得很,忙应了一声:“晓得了娘。”

    赵婆子哼着乡间俚曲转身回屋子去了,毛氏这才松了口气,转身不轻不重的打了阮玉春后背一下,低声叱骂:“也不看好你妹妹,你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见着她哭你不会拉她一把?”

    阮玉春平白挨了这一下,疼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她见阮玉冬抱着毛氏的腰在那撒娇,抹了一把泪,到底没哭出来。

    “娘,那俩丧门星也太过分了。”阮玉冬纠缠着,露出一口小黄牙来,告着状,“她还拽我领子,还想打我!”

    毛氏看着阮玉冬那张跟自己神似的小脸写满了委屈,就觉得好像她自己受了这委屈似得。她眯了眯眼,隐去眼中的恶毒:“玉冬放心,等你哥事情成了,娘再去跟她好好算算账!”

    阮玉冬破涕为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赵婆子跟毛氏都打算等着章哥儿事情成了再去找阮明姿算账,但事有意外,下午赵婆子就暴跳如雷的拿着搓衣板冲去了阮明姿家——

    她下午跟人在河边一道搓衣服的时候,听人用玩笑的口吻提起了昨晚上阮家老三跑去阮明姿家,被阮明姿当成贼打了的事。

    赵婆子这才知道,怪不得今儿一大早她家老三都不愿意出来吃饭,原来是被人打了!

    赵婆子只觉得满心的怒气,眼睛都瞪红了。

    阮明姿这个小贱人这是要造反!竟然敢打她家老三!

    赵婆子也顾不上搓衣裳了,匆匆把木盆连着衣裳往家里一端,拿着搓衣板就气势冲冲的往阮明姿家里去。

    她心里琢磨了,这次可是阮明姿先动手的,可赖不到章哥儿什么事,这口气她得给老三出了,钱也得从阮明姿手里头弄点回来!

    打人总得给点赔偿吧!

    ……

    周里正自打上午阮明姿走了之后,就直接去了刚子家,温和的说了尽快修补篱笆这事。

    王婶子的男人一见人家周里正都为着这事找上门了,脸都臊红了,粗声把这事给应下了,下午就带着那几个惹事的孩子爹,带了铁锨砍刀等工具来给阮明姿家修篱笆。

    村子不远处就是山林,枯木竹条藤蔓都不缺。不过到底是自家小子闯出来的祸事,众人都有点尴尬,都想着赶紧给人家修完赶紧回去,动作也都麻利。

    赵婆子拿着搓衣板冲到阮明姿家的时候,阮明姿还没回来。阮明妍正搬了个小木桩,怀里揣着阮明姿给她修补好的五彩毽子,坐在院子里看着人给她们家修篱笆。

    几个修篱笆的汉子瞥了赵婆子一眼,手上的活没停。

    赵婆子扫了一眼,哼了一声,就直接进了大开的柴门,中气十足:“阮明姿那个小蹄子呢!?”

    见着赵婆子,阮明妍脸色发白,迈开小腿就跑到了周里正身后。

    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赵婆子看着阮明妍这副怯懦的模样,不屑的“嘁”了一声,跟周里正打了声招呼,便粗声粗气的问阮明妍:“你那个小贱人姐姐呢?!”

    “金财家的,当着孩子咋说话呢。”周里正提醒了一句。

    赵婆子一拍大腿:“周里正你在这也正好!帮着给评评理,阮明姿那小贱蹄子把她三叔给打的都出不了门了!谁家小辈这么猖獗,这叫什么事!”

    周里正皱了皱眉,倒是想到了之前阮明姿跟自己提过一句这事。

    他咳了两声:“金财家的,都是误会。大晚上的,俩孩子还以为家里头遭了贼。”

    赵婆子嗤之以鼻,但在周里正面前好歹还有点收敛,吊梢眼往上一翻,嘟囔道:“啥误会不误会的,我就知道我家老三被那个鳖崽子给打了,这笔账要好好算一算!……那鳖崽子呢?”

    “我倒一直想说,奶奶口口声声说我是鳖崽子鳖崽子的,”一道清甜的少女声音在众人身后响了起来,“你可是我亲奶奶,我是鳖崽子,那您是什么啊?”

    赵婆子猛地一回身,就见着阮明姿肩上扛了根木棍,挑着一只四肢被树皮搓成的绳子捆在一起的肥兔子,正笑盈盈的站在不远处。

    “你个鳖……你个挨千刀的小蹄子,竟敢骂你奶奶!”赵婆子气得涨红了脸,大迈步上去,就想拿搓衣板照着往阮明姿头上抡。(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误会

    飒!

    利箭破空声。

    赵婆子惊惶未定脸色发白的止住了脚步。

    她的脚前,一柄竹箭正插在那儿。

    阮明姿笑吟吟的,那木棍挑着的肥兔子早就放到了脚边,她手指间夹了一根新的竹箭,搭在弩上,那张面黄肌瘦的脸竟隐隐有了耀目的光华。

    赵婆子一时之间竟然被骇住了。

    半晌才暴跳如雷:“你竟然敢拿这玩意指着你奶奶!你个千刀万剐的小蹄子,你娘生你的时候我就该直接把你按到尿桶里溺死!你爹那个没福气的死的早,留下你这么个扫把星竟然还敢对着我动手!老大你倒是睁眼看看你留下的这个挨千刀的闺女啊,让你断了香火不说,竟然还想对她亲奶奶动手!”

    边骂边又要上前一步。

    阮明姿毫不手软的又射出一箭,这箭几乎是擦着赵婆子的鞋头插进土里的。

    赵婆子的脚几乎还能感受到那竹箭射过来时携着的威势。

    这下子赵婆子的脸都刹白了,点着阮明姿的那只手直哆嗦。

    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吓得。

    周里正都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了。

    阮明姿依旧是笑吟吟的,她有些过分瘦了,越发显得那又大又圆的杏眼儿里满是笑意:“奶奶,这弩可是不长眼的啊,您要是再说一些胡言乱语啊,我这手一抖,射到您,那就不好了。”

    这话气得赵婆子差点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回过神来,却是拍着大腿嚎着跟周里正告状:“周里正你可看见了!这个挨千刀的不肖子孙这是想杀了我啊!忤逆不孝啊!”

    周里正花白胡子一翘一翘的,也有点头疼。

    不仅仅是为眼前这一摊子事,还因着赵婆子那哭嚎的魔音贯耳。

    声音就跟老鸹似得,刺耳又难听得很。

    “姿丫头啊,这……你先把弩放下。”周里正只得先硬着头皮劝那个好说话的。

    阮明姿很给周里正面子,依言放下了手臂。

    周里正暗暗点了点头,又看向赵婆子,苦口婆心的劝:“我说金财家的,你也别张口闭口就骂孩子了。姿丫头这孩子不容易……”

    赵婆子见阮明姿好歹还肯听周里正的话,气焰又嚣张起来:“她不容易?!她就是个扫把星!克死爹娘又来克我们!……旁的我也不多说!昨晚她把她三叔打成那样,一吊钱拿来,她三叔不用看病的吗!”

    阮明姿气定神闲道:“既然奶奶非要这样说,我们也好好掰扯掰扯。昨晚上三叔偷着摸进我家,偷偷摸摸的也不知道想干啥!左邻右舍的叔伯婶子们那都是证人,您要非说一吊钱的事,我到时候也只能去县衙里扯一扯三叔这私闯民宅意图不轨的事了!”

    赵婆子听阮明姿竟然要把阮安贵告上县衙,那张老脸上顿时就像打了染缸似得,什么颜色都有。

    她家老三是个什么人,她这个当娘的能不清楚?

    真要是去了县衙,他身上那些小偷小摸的事抖一抖,别想囫囵着出来!

    “那可是你亲三叔!”赵婆子色厉内荏,劈头盖脸骂道,“你个小蹄子竟然这么狠心,不就是一点误会吗!至于告上县衙吗?!我看你这整个人都是乌漆嘛黑的!心可太黑了!”

    这会儿却是变了口径,说起了“误会”,只口不提再让阮明姿赔偿一吊钱的事了。

    周里正又帮着调解了两句,赵婆子骂骂咧咧拿着搓衣板走了。

    只是旁人又不傻,都在暗中嘲笑赵婆子落荒而逃。

    气势汹汹的过来算账,被人家一个黄毛丫头拿捏了两句直接夹着尾巴跑了!

    赵婆子也有今天!

    过来修篱笆的那几个汉子心里都有了计较,等回去后要好好跟自家婆娘说一说,哪怕不跟这阮明姿交好,也别跟人交恶。

    不占理的话,在人家手上可讨不了便宜去,白弄得灰头土脸的!

    ……

    阮明姿把那只肥肥的灰野兔放到了灶房那,先去忙着烧起了灶台,放了点她先前在山里头挖的甘草根,熬了一大锅水,拿早就备下的竹节杯盛了,笑着先给周里正端了一杯:“……里正爷爷您喝口水歇一歇。这秋天干燥得很,喝点甘草水润润肺。”

    周里正心下感慨阮明姿的妥帖,含笑接过,忍不住夸道:“姿丫头是个细心稳当的。”

    阮明姿又跟阮明妍一道,捧了盛满甘草水的竹节杯,去给那些修篱笆的庄家汉子都端了过去。

    虽说这些过来给阮明姿家里修篱笆的庄户汉子,多多少少心里都有点不情不愿,还有点小尴尬,但眼见着阮明姿三下五除二的把凶悍的赵婆子打发回去,这会儿人家又待自个儿这么客气周到,又是笑脸相迎又是给烧水端水的。

    这两厢一对比,心里那点不情不愿竟然就没了。

    个个脸上也都带了笑,麻利的把篱笆给修得结结实实的,看的周里正直点头。

    不到傍晚,这篱笆就修好了,阮明姿领着阮明妍再三道谢,搞得那几个庄户汉子还怪不好意思。

    说到底是他们家里的皮小子欺负人家两个小孤女的时候,给人搞坏的篱笆。

    这么一想,刚子他爹都有些讪讪的:“……都是我家那皮猴惹的事,姿丫头妍丫头日后这篱笆再出了啥问题,你直接上我家里去找我就行,我再来给你们修。”

    其余几人也纷纷应和,表示可以直接去找他们。

    阮明姿笑着谢过了众人,众人这才拿着工具各自家去了。

    周里正家里还有事,早早就回了。阮明姿在井边打上水来把那只灰色山兔给杀了,一开始还怕阮明妍害怕,让阮明妍去院子门口玩去。结果阮明妍认认真真的摇了摇头,还从井里打水上来给阮明姿烧水。

    阮明姿见她是真的不怕,也就随她去了。

    这只肥肥的灰兔子被阮明姿剥了张完整的兔皮下来,剩下的被阮明姿剁成了肉块,又放了一把野林子里摘的口蘑,在灶台上盖着锅盖炖了小半个时辰,变成了一锅香喷喷的兔肉蘑菇汤。

    阮明妍埋头吃得喷香,一点也没有“兔兔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的疑问。阮明姿忍不住笑了下,也端起盛得满满的竹节碗,跟妹妹一道吃了起来。

    吃过晚饭后,锅里还剩下半锅兔肉蘑菇汤留着明天吃。

    家里篱笆修的极为牢固,那几个庄户汉子后面顺手也替阮明姿把另外一段没损坏的篱笆也给加固了下,看着就让人很有安全感,到时候出门在外,她也不用老牵挂着家里。

    阮明姿微微舒了口气,抬头望了望枝头露出的点点星月。

    日子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大舅妈

    翌日,天还未亮,阮明姿便轻手轻脚的从炕上起了身。

    先前洗过的衣衫都已经干了,虽说破旧了些,但总比阮明姿身上这一套便宜爹的旧衣衫要来得合体些。

    阮明姿换好衣裳,又去灶台热了热兔肉蘑菇汤,盛了一碗,美美的用了。待天还未亮,便将昨晚处理好的那张野兔皮一卷,拿旧衣衫做的包袱一裹,背在了背上。

    她昨晚上都已经跟阮明妍嘱咐过了,今日她要去趟县城办事,让阮明妍在家好好待着,灶台上还给她留了兔肉汤。

    只不过去县城前,阮明姿还是先去狗蓟山山脚的野林子里待了小半个时辰,耐心追踪脚印粪便,捉了两只漂亮的山鸡。

    捉这两只山鸡时,阮明姿有意将弩箭箭头给磨钝了,包了一层布头,这样能保证捉到的猎物最起码是活的。

    不管什么年代,活的总比死的要值钱些。

    昨儿阮明姿跟阮明妍拿树皮草根合着一些破布,搓了不少勉强可用来捆绑的绳子,她把两只羽毛鲜艳的山鸡五花大绑起来,又扒拉了一根稍粗些的棍子,将那两只被捆得动弹不了的山鸡一前一后挑在肩上,这才往隔壁山头的牛家村行去。

    阮明姿她们榆原坡没有套车去县城的,只有隔壁牛家村才有个叫牛三的,专门做这种生意。阮明姿跟高婶子打听过了,逢一逢五的日子,牛三会套上驴车往县城里倒腾些东西来卖,这时候若是有人想去县城,花五个铜板便可以让牛三捎上一程。

    阮明姿这会儿兜里还有将近八十个铜板,虽说这一来一回光是路费就得先去个十文,有点心疼,但这钱却是不能不花。

    若是走着去县城,阮明姿这勉强修补过的草鞋怕是在半路上就得把脚趾头磨出血来。

    钱真是不经花啊!

    阮明姿幽幽的叹了口气。

    不过从原主记忆中的山路往牛家村行去时,这一路上阮明姿倒是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她从前带队进山勘测地质时,很多时候磕磕碰碰了都是顺手拿山里的草药包扎一下,久病成医,很多草药她都如数家珍。

    这狗蓟山各种珍稀草药东一茬西一窝的,估摸着应该没什么人来霍霍它们,生得倒是葳蕤。

    只不过阮明姿怕采摘草药误了时辰,倒也没有立即下手,只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了草药大体分布位置,打算下次抽时间过来薅一些,看看能不能拿去卖钱。

    等阮明姿到了牛家村村头时,有几户已经生起了袅袅炊烟。村口的圆磨盘那儿还有人在一圈一圈的推着磨盘,醇香的汁儿顺着圆孔慢慢流下去,又汇在一处,阮明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从前在孤儿院时,孤儿院是租的人家的老宅,院子中间便有一个前头留下来的圆磨盘。

    看着让人好生怀念。

    阮明姿正出着神,冷不丁被人从后头推了一把,再加上她肩上挑着两只山鸡,原本就有些不太平衡,这一推之下,一个踉跄,人差点撞到磨盘上去。

    还好阮明姿反应得快,及时站稳了身形。

    身后传来了哈哈大笑声。

    “娘,你快看,阮明姿还是那么蠢!”

    阮明姿有些森然的回身。

    就见着一个穿着石南紫上衫的妇人,正作势要打她身边那个戴了个银项圈的女孩子,边扬手边往阮明姿这轻瞥一眼,嘴里说着:“这孩子,跟你表妹没轻没重的开这等玩笑!快跟你表妹道歉!”

    按照以往,阮明姿定然会讷讷的拦住她,说都是一家子姐妹在一块开玩笑,不必当真。

    然而那妇人扬着手等了半晌,却没等到阮明姿开口,还在那捺着眉挑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石南紫上衫的妇人眼里闪过一抹暗恼跟尴尬,只能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戴着银项圈的女孩子的肩膀,嗳了一声。

    戴着银项圈的女孩子满脸的难以置信,有些委屈又有些怒气的喊了一声“娘”。

    那石南紫衣衫的妇人眉眼间也蕴了几分恼意,但她舍不得朝女儿发作,这会儿半笑不笑的看着阮明姿,口气有些不大好听:“呦,大半年没见了,姿丫头这是越发的有本事了,竟然还搞到了两只山鸡!这是拿来孝敬你姥娘的?”

    阮明姿掂了掂肩上挑着的两只山鸡,那妇人的眼神越发亮了,看着像是立马要上手去接了。

    阮明姿这才不紧不慢的唤了一声“大舅妈”。

    这穿着石南紫上衫的妇人,正是阮明姿她那便宜娘的大哥的媳妇,嫡亲的大舅妈,姓羊。

    而那戴着银项圈的女孩子,叫姚月芳,是阮明姿大舅舅家的小女儿,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只她一个是老来女,在家中一贯得宠,性子被娇惯坏了。

    “你这孩子,也当真见外,来就来了,带礼做什么?”羊氏满面是笑的说着,上前便要去拿阮明姿肩上的棍子,“怪沉吧?你个小人儿挑这么重的东西也是难为你了,来,大舅妈替你拿着。”

    阮明姿灵巧的旋了个身,避开了羊氏的手,“大舅妈,你这是做什么?这山鸡是我要拿去卖的,不然家里揭不开锅了。”她顿了顿,秀气的柳叶眉轻轻的挑了起来,似笑非笑道,“大舅妈可能不知道,我跟妍妍从奶奶家搬出来了,往后就俩人过日子了,能挣一点钱是一点。”

    阮明姿这话说完,再看一眼羊氏那有些尴尬有些恼怒却并不怎么意外的脸,就什么都明白了。

    姚家那边怎么可能不知道?阮明姿的外家姚家一大家子就住在牛家村,跟阮家所在的榆原坡也就隔了狗蓟山的一座山头而已。

    可原主的记忆里,打从原主她爹娘先后病逝之后,也就在丧礼上原主见过两个舅舅一面,往后就再也没见过。

    羊氏轻咳一声,按捺道:“你这孩子,怎地这么不知轻重?……你是阮家的骨血,合该阮家养着你,你跟妍丫头在外头自个儿过像是什么话!昨儿你姥娘听说了这事,急得差点晕过去,催我抽空过去看看你跟妍丫头两个小人儿怎么过活。”她终是有些舍不得那两只羽毛鲜艳的山鸡,按捺着性子说了一通,还是直白的讨了起来,“……我看这两只山鸡卖了也怪可惜的,正好拿去给你姥娘姥爷补身子!”

    说着,羊氏有些急切的,竟然上手抢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怎么还抢东西呢

    阮明姿就不是原主那种闷着吃亏的性子,她冷笑一声,大声道:“大舅妈你这是做什么呀,怎么还抢东西呢?!”

    在那推磨盘的婶子频频往这边看了过来。

    羊氏也是个要脸的,她涨红了脸,有些恼:“你这孩子,你嚷嚷什么!不是说了要给你姥娘姥爷补身子吗?!”

    “可我跟妹妹就要饿死了,就等着卖了这两只山鸡拿去买米下锅呢!孝敬姥娘姥爷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若大舅妈实在是想拿这两只山鸡给姥娘姥爷补身子,倒也不是没旁的法子,”阮明姿温温柔柔的带着笑,细声细气的说着,“大舅妈拿银钱把这两只山鸡买了去就是了!……这样姥娘姥爷有山鸡补身子,我跟妹妹也有银钱买米了!”

    她抚掌笑着,似是为了自己想到一个好主意而高兴。

    羊氏只想白拿两只山鸡,怎么可能会想着付钱?

    阮明姿这丫头油盐不进的,旁边还有人等着看笑话,她这会儿倒也是真的不好直接上手抢了。

    羊氏讪笑道:“……既是如此,我这做舅妈的,倒也不好抢了你谋生的山货去。”

    然而她终究是个爱赚小便宜的,眼珠子在那两只颜色鲜艳的大山鸡上转了一圈,又接了一句,“要不你给你姥娘姥爷一只,剩下一只再去卖了?”

    这次阮明姿还没来得及喷回去,旁边推磨盘的婶子看不下去了,啐了一口:“羊丽花你也真是不要脸!你个当大舅妈的,俩孩子遭了难不说补贴补贴,还舔着个脸抠搜人家孩子的东西!”

    羊氏被说得臊皮搭脸的,嘴上却还有点硬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这个外人说得倒轻巧!我家里头日子也不好过!”

    对方冷笑道:“是挺不好过的,先不说你家月芳脖子上戴着的那个银项圈了,就说你家月芳这裙子,崭新崭新的,今年刚扯得布做的吧?你再看看你外甥闺女这衣裳,补丁摞着补丁,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处,小脸都蜡黄蜡黄的,你咋好意思开口的?!你不要脸也别让人家看轻了咱们牛家村的人,咱们村可是出了秀才老爷的,可出不来那种丧尽天良臭不要脸的人!”

    羊氏被人几乎是指着鼻子一顿讥讽,她老脸都要丢尽了,却是暗恨上了阮明姿。

    谁让她竟然不乖乖的把东西给奉上来!

    羊氏有些悻悻的丢下一句“你莫要胡说,我不过是跟孩子说着玩的”,匆匆的拉着还有些不情愿的姚月芳,快步走了。

    阮明姿朝那仗义执言的婶子道了谢,那婶子拿肩头搭着的汗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摇头说了句“没啥好谢的”,继续埋头推磨盘去了。

    阮明姿算着时辰也差不多快到牛三驴车过来载人的点了,也没敢再耽搁,快步朝着往另外一个方向的岔路行去。

    然而,在牛三的驴车前,她又看到了羊氏跟姚月芳。看来这俩也是要往县城里去的。

    羊氏这会儿大概知晓那两只山鸡是没法从阮明姿手里抠搜出来了,冲阮明姿翻了个白眼。

    姚月芳狠狠的瞪了阮明姿一眼,阮明姿没搭理她,颇有些媚眼抛给瞎子看的白用功,一口细细密密的白牙紧紧的咬着,看着倒像是想上去咬阮明姿一口。

    这会儿牛三笑着招呼起了阮明姿:“小妹儿有些眼生,哪个庄子的?”

    阮明姿向来好脾气,只要旁人不招惹她,她向来是笑脸相迎的。她对着牛三笑盈盈道:“我是隔壁山头榆原坡的,姓阮,头一次来牛家村坐驴车,劳烦车夫大哥多提点些。”

    脸面都是互相给的,人家尊重他牛三,他牛三也不会去下她的脸子,拍着胸膛笑着应承道:“阮家小妹儿放心,往县城去的路我牛三是走熟了的。你年纪小,又没个大人跟着,想去哪儿只管说,到时候把你妥妥帖帖的送过去!”

    阮明姿笑着道了谢,牛三还给阮明姿指了一处相对不怎么颠簸的位置:“……阮家小妹儿一会儿你坐那里,还能倚着这稻草垛,舒服极了。”

    到了羊氏母女那,牛三的态度虽然依旧很客气,但明显就没有对阮明姿的那么热情了,气得羊氏心里暗骂,她那小姑木讷平庸,倒是生出个会勾引男人的女儿来!

    今儿去县城的人不多,这会儿在歪脖子老槐树下等着的也就只有阮明姿跟羊氏母女。牛三等了会儿,见没再有旁的人来了,看看天色发车的时辰也差不多了,他一边解着系在老槐树上的缰绳,一边招呼了三人一声:“婶子妹儿们,差不多咱们出发了。”

    阮明姿刚应了一声,就见着姚月芳三下五除二的爬上了板车,飞快的占住了方才牛三指给她的位置,还给她抛了一个有些得意的眼神。

    这操作牛三都愣住了,他支吾了一会儿,有些尴尬的看看阮明姿,又看看姚月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羊氏这会儿露出一个舒心的笑来,给了牛三十个铜板,麻利的也跟着爬上板车,大声道:“都是交铜板坐车的,牛三,我们坐这不行吗?”

    真要说起来,确实也是这样。

    只是他方才指给阮明姿的时候,老姚家的这对母女没吭声,这会儿倒是先抢了去,这也确实有点那啥……

    牛三挠了挠头,有点梗,说不出话来。

    阮明姿对这个倒不是很有所谓,她交了五个铜板后,就自个儿爬上了板车,坐在板车边角处。虽说小小的人儿要攀着板车边角处以防自个儿被颠下去,但她穿着草鞋的脚跟着山脚小路的起伏颠簸一晃一晃的,倒也很自得其乐。

    两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山鸡跟着牛三要带去城里的货物一并堆在板车上,阮明姿攀着板车的边缘坐着,清新的山间空气萦绕鼻尖,看着山路两旁葱葱郁郁的树木渐渐退去,偶尔还能望见不远处掩映在山峦间的一条银带长河,实在也是心旷神怡的很。

    若不是羊氏跟姚月芳为了膈应她,在后面一个劲的大声说着一会儿去县里布庄上扯点布做衣服的这些琐事,实在有些聒噪——除去这些就真的完美了。

    不过阮明姿也懒得跟羊氏母女怄气,若她因此不开心了,那才是落了她们的下怀。

    阮明姿什么都不用做,羊氏母女这种故意做作出来挑拨人情绪却遭人无视,就像是唱了一场独角戏没人搭理一样,那才是抓心挠肺憋得难受呢。

    果不其然,两个时辰后,到了县城要下车的时候,羊氏跟姚月芳的脸难看得就像是阮明姿欠了她们一吊大钱。

    牛三要去的地方还能再捎阮明姿一程,阮明姿笑吟吟的坐在板车后头,看着羊氏姚月芳下车后那两张怨气脸,甜甜的朝她们笑了下,不去管她们的暴跳如雷,别开了头,看起了县城的风光。

    宜锦县城不算小,城墙虽说有些破旧,但县里头街道却是整治的鳞次栉比,整整齐齐,临街两旁也有不少小商小贩在那叫卖着,看着生机勃勃得很。

    牛三是给县上一家酒楼供一点山里的菌菇,而阮明姿却是想要去肉禽摊子那边碰碰运气,把两只山鸡出手。牛三原本打算先把阮明姿送过去,阮明姿却摆手笑道:“不必误了你的事,我自个儿也想在这走走逛逛呢。”

    牛三有些迟疑,但看阮明姿年纪虽小,却是个主意正的,他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又嘱咐了一句下午县城外头集合的时辰,见阮明姿点头应了,这才甩着鞭子赶着驴车走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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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姿一睁眼,发现自己穿越成了农家贫女。 爹娘早逝,爷奶不慈,家徒四壁,还附带个哑巴妹妹。 从一无所有开始发家致富,从荆棘遍地走向花团锦簇。 一时赚钱一时爽,一直赚钱一直爽! 然而捡回来的那个男人,却不依不饶:王妃,跟孤回府。 阮明姿巧笑嫣然:你哪位?农门小王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门小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门小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