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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兰花花     农门小王妃txt下载     农门小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请周里正过来

    夜幕低垂,星河璀璨,秋日山中的夜色有种别样的空寂苍辽之感。

    阮明姿跟阮明妍从吕家用过晚饭出来,高氏还有些不放心,特特让了儿子生金来送姐妹俩回去。

    吕生金是个不大爱说话的,一路护送没有半个多余的字。

    只是快将姐妹俩送到阮家大门口时,吕生金眼力好,就着月色,看见几丈外的大门口影影绰绰的站着两个人,那模样似是在等阮明姿回来。

    吕生金起了疑,伸手拦住阮明姿跟阮明妍,低声道:“你家门口好像有两个人在等你们。”他顿了顿,有些不太确定,“那身形看着像你二叔三叔。”

    阮明姿眯起眼,定睛细细看去,还真是有点像。

    吕生金听高氏跟吕蕊儿提过好些次阮家那些人对阮明姿姐妹俩有多无耻,大概也能猜到来者不善。他低声询问阮明姿:“……要不今儿回我家睡?蕊儿的炕挺大的,再睡你们俩没有问题。”

    阮明姿摇了摇头,老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躲得了今晚,能躲得了明天后天吗?

    阮明姿不用想也知道今儿她那好二叔三叔出现在她家门口是为了什么,八成是为了下午阮成章误食毒野果的事。

    阮明姿低声笑了下。

    这事倒也不难解决。

    阮明姿小声同吕生金道:“生金哥,怕是得麻烦你陪我去趟周里正家里。”

    吕生金没有多说半个字,点了点头。

    ……

    “咋还没回来?”阮家老二阮安强不耐的又转了一圈,“这都什么时辰了!”

    阮安贵倒是沉得住气,他吐出嘴里叼着的一截麦秸:“二哥别急啊,那俩小蹄子晚上总得回来睡觉吧?咱们耐心等,难道还等不到?”

    他不轻不重的拿脚踹了踹大门,冷笑,“这小蹄子鬼精鬼精的,先前这门被冯苟生给踹坏了,她就换了个门;篱笆被老厉给压倒了,她就又垒了这墙。你说她手里头没几个银钱,我还真不相信了!”

    阮安强粗声粗气道:“你说得对!眼下章哥儿可是咱老阮家的独苗,她害得章哥儿差点丢了性命,只让她赔点钱,已是看在大哥的面上了!……不过听我媳妇说,那小蹄子惯会装相,到时候可得抢在她叫人之前把她给按住了,别让她叫喊声招来了人。剩下的那个反正也是个哑巴,倒也不用管她……”

    都说阮安贵是阮家三兄弟里那个最混的,但很多人却不知道,这阮家老二阮安强也不遑多让!

    周里正由阮明姿引着,从另一条村中土路抄小道过来,正好绕到两人身后,把这话听了个真真切切,气得他重重捣了一下手里的拐杖,呵斥道:“你们两个!竟然在商量着谋害自个儿的侄女!”

    周里正的话犹如平地惊雷,把阮家这俩兄弟给吓得不轻,他们看着从背后拐出来的周里正跟阮明姿,脸都青了。

    “……哎,里正这哪里的话。”阮安强开始装傻充愣,“我们可没有啊。”

    “就是,”阮安贵忙接上话,一副受了天大冤屈的模样,“里正怕是不知道,今儿我家章哥儿差点被阮明姿那丫头害得中毒,我跟我二哥,就是有点,有点气不过。您懂吧?这小丫头太毒了,连亲堂弟都不放过。我们就想着,给这小丫头一个教训,吓唬吓唬她。”

    “对对对,”若论脑子的灵活,阮安强还是比不过整日里偷鸡摸狗的阮安贵,他连声附和,“我们就是想吓唬吓唬她。”

    周里正哪里肯信这俩人的鬼扯,又重重捣了捣手里的拐杖:“章哥儿中毒的事,我也听人说了!那简家秀平不是也在场,已经证明了跟明姿丫头没关系了吗?你们还扯着这个不放,我看就是存心来讹钱的!”

    阮明姿低声道:“里正爷爷,听二叔三叔方才的意思,更像是来抢钱的。”

    阮安贵立马叫了起来:“明姿啊,你可不能这般血口喷人!简秀平那小子向来对你不薄,说不得就是为了维护你扯了谎,他说的不能作数!”

    周里正瞪了过去,花白胡子都气得要翘起来:“简家小子说得不算数,你们俩说得才算数是吧?!我可警告你们,若是你们再这样胡作非为,影响了你家章哥儿的学业,你们到时候可别后悔!”

    这话一出,阮安强立马慌了。

    平时风言风语也就罢了,那高秀才已是收了章哥儿进学,总不好为着风言风语就把章哥儿赶出学堂。

    但要是村里的里正给高秀才去封信……

    这性质可就截然不同了啊!

    阮安贵还想再说些什么,刚吊儿郎当的开了个口,“我说周里正,你可不能这么偏心啊……”

    立即被周里正翘着胡子骂了回去:“落马沟那姓厉小子的事,我可还给你记着呢!怎么着,你们这是想去公堂上说道说道?”

    阮安贵顿时就有些灰溜溜的。

    周里正又重重的捣了捣拄着的拐杖:“行了!你们都赶紧走,别挡在人家小姑娘门前!记住我说的话!”

    阮明姿在一旁乖巧的扶着周里正的胳膊,嘴角带着弯弯的笑意,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月光映照下,端的是乖巧无比。

    阮安强阮安贵俱是十分不甘心,狠狠瞪了阮明姿一眼,却也知道,这小妮子技高一筹,直接捏着他们的脉门把周里正给请了过来,提前堵死了他们的路。

    可他们无可奈何,只能灰溜溜的趁着月色摸边回去了。

    阮明姿这才呼出一口气来,盈盈笑道:“谢谢里正爷爷替我主持公道。”

    “丫头也是命不好,摊上这种亲戚,你里正爷爷总得多看顾你一些。”周里正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抹慈爱之色,“行了,老头子也不跟你多说了,你赶紧同你妹妹家去好好歇歇。”说着,他摆摆手,也不让阮明姿相送,自个儿拄着拐杖慢腾腾的回去了。

    吕生金一直守着阮明妍在不远处缀着,这会儿见周里正把人给轰走了,阮明妍按捺不住的蹬蹬瞪跑到阮明姿身边,紧紧的依偎着。

    她虽然年纪小,却也听懂了方才阮安强跟阮安贵说的话。

    害怕。

    “今晚上真是多谢生金哥了,”阮明姿牵着阮明妍的手,恳切的跟吕生金道谢,“……多用了好些时辰,生金哥回去同高婶子好好说说,别让她太担心。”

    吕生金点了点头,同情的看了一眼这对姐妹,嘱咐了一句“有什么事尽管去吕家”,这才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姚月芳不见了

    这一天天折腾的。

    阮明姿呼出一口气,从脖子上掏出生铁钥匙,插入木门沉重的大铁锁中,“吭哧”一声,打开了锁。

    阮明姿牵着妹妹进了院子,反身把大门从里头又落了锁。

    小院子里静谧无声,只能隐隐听到兔子窝里发出的些许细微动静。

    只有月凉如水,倾洒小院。

    阮明姿轻轻的声音响了起来:“妍妍今儿也见着了,老宅那一家子,从里到外,从老到少,都想着如何从咱们姐妹俩身上啃下最后一块血肉来……姐姐前几日给你开蒙,教你读书,不仅仅是不想让你目不识丁,更多是想让你识字明理,多懂一些人生道理,开阔见识,充盈心胸,就不会把眼光囿于那方圆之间。”

    阮明妍默默的点了点头。

    她虽然还有些不懂,但她也听明白了一些,多读书,是有好处的。

    她人小,很多事都帮不上姐姐的忙,但她一定会好好的跟着姐姐读书,不让姐姐替她操心的!

    阮明妍攥紧了小拳头,下了决心。

    ……

    在耳房盖好的第二日,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雨势不大,外头却阴了整个天空,看着坠沉沉的。

    阮明姿在炕桌上悬腕练字,阮明妍就坐在一旁乖乖的拿着先前阮明姿给她买的三字经温习。

    外头雨珠子噼里啪啦的落在窗户上,倒也让人有种别样的安心。

    阮明姿足足摹了三张大字,手腕有些酸痛了才停了下来。

    因着阮明妍不能出声,阮明姿倒也不好检查小姑娘的朗读背诵,她只得挑出先前刚教过的那一小节,自个儿轻轻的念了一遍,问阮明妍:“妍妍,都会了吗?”

    阮明妍有些腼腆,眼睛却亮晶晶的,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们妍妍真棒。”阮明姿毫不吝啬的夸赞,“那我们来看下一小节……”

    姐妹俩正在炕上其乐融融的教着字儿,却听得院子外头似是有人砰砰砰拍着大门叫门。

    拍门声和在雨声里,沉闷得很,听不太真切。

    阮明姿从墙上取下挂着的斗笠,往头上一扣,推门出去看情况。

    阮明妍在屋子里的炕上扒着窗台,有些好奇的往窗外看着。

    秋雨有些凉,阮明姿不期然打了个寒颤。

    然而她却不敢有半分耽搁,赶忙去开了门。

    方才她听着那声音就有点像是二舅妈鲁氏的,这会儿开门一看,果然是鲁氏。

    她外头套着的蓑衣已经都湿透了,斗笠淅淅沥沥的往下滴着水,脸是苍白的。

    阮明姿心里咯噔一下,忙把鲁氏迎进来:“二舅妈怎么这时候来了?”

    鲁氏匆匆跟着阮明姿进了屋子,在门口把斗笠摘了,朝外抖了抖水,冻得毫无血色的脸上有些焦急:“明姿,你见你表姐了没?”

    阮明姿摇了摇头:“没有。”

    阮明妍从炕上下来,她出不了声,没法同二舅妈打招呼,只懂事的拎着先前刚烧好的水壶,倒了一碗热水,捧着端给鲁氏。

    “妍妍乖。”鲁氏勉强的定了定神,夸了一句,接过那碗热水来,虚着边喝了几口。

    热水下肚,鲁氏脸上总算有了几分血色,但眉宇间的愁苦之色还是未减半分。

    “这是怎么了?”阮明姿担忧的问。

    鲁氏叹了口气,顺手把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愁眉苦脸道:“你表姐,从昨儿下午跑出去,昨晚上就没回家,你姥爷带着你大舅二舅找了一晚上都没见着人,你大舅妈哭了一整夜。今儿早上我跟你姥姥还有大表嫂也分头出来找了,实在没法子,我就想着过来问问。”

    “这也太危险了,”阮明姿神色一变,微微提高了音量,“二舅妈,雨天在山里行走很危险的。”

    不说下雨路滑摔下山崖什么的,万一积雨引起塌方造成泥石流……

    阮明姿在现代时,就是在进山勘测地质的时候,不幸遭遇了泥石流,才来到了这个时代。

    那泥石俱下奔腾而来将人淹没的末世景象,是她在现代闭眼前见到的最后一幕。

    “我晓得危险,”鲁氏叹了一口气,“早上出来时那会儿只是见着阴天,想着也未必下雨,或者下雨前就能到你这儿……我便赶紧穿上蓑衣斗笠过来了。先不说这个了。愁死家里人了,也不知道你月芳表姐去了哪里,可千万别是出事了……”

    阮明姿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忧心焦虑的鲁氏,只能是压了压鲁氏的手:“二舅妈,这漫山遍野的下着雨,也不好找人。你先歇一歇,等雨小一些着,出了太阳再走。”

    鲁氏摇了摇头,却是起身,去拿方才放在一侧的斗笠:“我再在这附近找一找。你放心,我晓得厉害,这会儿不会进山的。”她顿了顿,叹了口气,“虽然我跟你大舅妈之间是有点……但月芳今年才十四岁,正是最好的年纪,我这个当婶婶的,不能不管。”

    阮明姿点了点头,把挂在墙上的蓑衣也取了下来,一边往身上披一边道:“二舅妈,我同你一起在村子附近找一找。”

    鲁氏还未来得及拒绝,阮明姿已经把蓑衣斗笠都给穿戴好了:“……二舅妈也不用劝我了,不仅是二舅妈担心,想来姥姥姥爷也一定在担心着,我不能坐视不管,帮着出份力也是应该的。”

    鲁氏便没有再说什么。

    “妍妍在家乖乖的看书,”阮明姿摸了摸阮明妍的头,“我同二舅妈出去一趟。”

    阮明妍有些担忧,却还是懂事的点了点头。

    阮明姿又去把兔窝鸡栏上盖着的毡布拢了拢,免得漏雨,这才同鲁氏冒雨一道出了门。

    两人寻遍了附近几里地的地方,偶尔遇到几个穿着斗笠出来办事的村人,都会上前问上一句,有没有见过一个姚月芳那等形貌的少女。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她们把附近都给找遍了,依旧是一无所获,没有半点关于姚月芳的线索。

    鲁氏脸上都是水,也不知是雨水,还是因着焦急落下的泪水。

    一直找到了雨都停了,还是不见人的踪影。

    最后鲁氏有些绝望的叹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不忍看阮明姿跟着自己风里雨里一道寻人:“算了,怕是不在这附近……原本也是抱着万一的期望……”

    阮明姿没出声,拧着眉头想了许久,突然问道:“二舅妈,知道一个叫康泽的人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有点交情

    鲁氏那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愣忡了下,继而又有些尴尬,她咳了一声,似是犹豫要不要跟阮明姿说这个。

    可转念一想,既然阮明姿连那康泽名字都说出来了,那定然也是知晓一些的,应该也是无妨。

    但作为一名长辈,还是多少有些难以启齿。她结结巴巴道:“见过,见过几次,他跟……跟你月芳表姐,有点交情。”

    这“有点交情”……就有点意思了。

    阮明姿点了点头,又问:“没去找那康泽问过吗?”

    鲁氏定了定神,轻咳一声,多少顺畅了些:“应该不能吧……那康泽眼下住在县城,康家老宅倒是在咱们牛家村不远的地方,可昨晚上你大舅舅二舅舅就去康家老宅问过了,说是这几日康泽都没回来,自然也没见着你表姐。”

    阮明姿点了点头,又道:“那,月芳表姐会不会是走去县里找那康泽了?”

    这话惊得鲁氏说不出话来。

    因着昨儿下午还有人见牛三牵着驴子去河边洗驴,显然是没有去县城的。再说了,姚月芳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若是自个儿租驴车去县城,这牛三定然也是要通知家里人一声。

    是以,谁都没往着方面想过。

    但,若姚月芳是步行去的呢?

    鲁氏惊惶不已:“这孩子……应该不会吧?走着去县城,那可是好几十里地啊!”

    然而说到后面,鲁氏自个儿就没了声。

    她多少对姚月芳还是有一点了解的。这么疯狂的事,说不得姚月芳还真能干得出。

    鲁氏待不住了:“不行,我得回去,跟他们说,去县里头看看。”

    阮明姿却摇了摇头,拦住鲁氏:“二舅妈,这事我都能想到,你觉得大舅妈这么了解自己女儿的一个人会想不到?只要你们到处找了都没有消息回去,她就知道,她女儿定然是去县城了。”她直言不讳,“大舅妈这是等你们都排除旁的地方了,才好行动呢。”

    她方才听鲁氏说起早上一行人出来寻人时,没有听到羊氏的名字,便多多少少有了这么个猜想。

    鲁氏愣住了,细想片刻后,这还真是羊氏能干出来的事。

    “所以啊,二舅妈也不用着急回去,”阮明姿慢条斯理的分析着,“这会儿雨停了,等出了太阳,把路晒一晒再走也不迟。”

    鲁氏犹豫了半晌。

    阮明姿抛出了杀手锏,“……二舅妈也别光担心月芳,也要为月芽儿想一想。”

    是啊,若是她有个什么万一,她的月芽儿怎么办?

    鲁氏顿时就拿定了主意。

    阮明姿见状,露出一抹浅笑,拉住鲁氏穿着蓑衣的胳膊:“好了好了,二舅妈,这会儿既然也没法回去,不如先去我家洗个热水澡,再喝一碗暖暖的姜汤,去去寒。”

    话都说到这份景上了,鲁氏自然也不会再推辞,她露出一个有些释然的笑:“好!”

    这也是赶巧了,正好在雨天来临前把两间耳房盖了出来。

    其中一间耳房被阮明姿拿来当了洗澡的地方,里头放着个木桶,那木桶是前两天阮明姿从村子里箍木桶的人家里头买的,洗澡方便了不少;挨着墙的地方堆了一大堆木柴,是先前阮明姿看着阴天,特特搬进来的。

    耳房旁边就是灶房,烧热水很是方便。

    阮明妍搬了个小木墩子,坐在灶台前,往灶膛里填着木柴,帮着烧了一大锅热水,让阮明姿跟鲁氏都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阮明姿一边拿帕子绞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指挥着阮明妍放锅里放生姜,熬了一锅浓浓的姜汤。

    入了深秋,天气越发寒凉,这个时节最是容易着凉,可不敢大意了。

    阮明姿亲眼看着阮明妍拧着小眉头乖巧的喝光了一碗,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自个儿也跟着喝了一碗,又给刚洗完澡出来,同样也在绞着头发擦干的鲁氏送了一碗过去。

    三人俱是喝了一碗**辣的姜汤,细细密密的发了一身汗。

    因着鲁氏这次来的匆忙,也没有带换洗衣裳,再穿着稍稍沾湿的外衫又怕着了凉,阮明姿便让鲁氏在被窝里坐着,盖了床棉被,她拿着鲁氏的外衫去外头晾在了院子里。

    鲁氏被小辈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有些局促,又有些尴尬,看着阮明姿忙里忙外的背影,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只得同坐在土炕另一侧的阮明妍搭话:“……妍妍,在看什么呢?”

    阮明妍举起她手里的三字经,从炕上爬到鲁氏身前触手可及的地方,把书递给鲁氏看。

    小姑娘长长的睫毛细细密密的,小刷子似的扑扇了下。

    鲁氏不识字,天然对书本有种骨子里的敬畏感,她“唉呦”一声,小心翼翼的捧着书,有点手足无措,生怕把书页给折了卷了,“这么珍贵的东西……”

    鲁氏忙把书递还给了阮明妍,有些艳羡道:“妍妍能认字,会读书,可真厉害。”

    阮明妍羞涩的蜷了蜷脚趾头,圆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抱着那本三字经腼腆的又笑了下。

    她不会说话,没办法表达心里的想法,但她想,只要她好好的读书写字了,总有一天就能把她心里的想法写下来告诉姐姐啦。

    院子里的阮明姿,正小心的把兔子窝上头积了些雨水的毡布往外泄了泄雨水,免得被压垮了,雨水全倾倒在兔子窝里。

    院门被扣响了几声。

    “明姿妹子在家吗?”一个爽朗的女声在外头叫了起来。

    阮明姿认出这声音是石头的媳妇,小齐氏。

    “嫂子,我在家呢。”阮明姿一边应声一边去开了门,就见着门外的小齐氏手里端着两碗菜,笑吟吟的站在门外。

    “我婆母说了,今儿天气不好,怕你们两个小的在家做饭不方便,”小齐氏声音爽朗干脆,带着股天然的笑意,“这酸豆角是家里头自个儿腌的,爽脆又开胃,还有这碗肉沫酱香茄子,也是极下饭的。你直接把这两碗都端走,回头吃完再把碗送我家去就成!”

    她不分由说的把两个瓷碗塞进阮明姿的手里。

    先前石头帮着阮明姿修院墙盖耳房的,再加上多请了工匠赶工,用得都是好料,倒是把五两银子花的正好差不多。

    阮明姿在耳房完工后又单独给石头包了个大红封,算是辛苦费。

    哪怕阮明姿再三坚持,石头还是以已经拿了工钱为由,执意不肯收。

    最后阮明姿也没法子,便去屠户那割了一大刀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拎着去了齐大娘家里,还振振有词:“人家做媒成了都有谢媒礼的,石头哥帮我监工,下了那么多苦功夫,怎能没有谢工礼?石头哥不愿意收钱,总要收下这块肉吧?”

    好说歹说,齐大娘都被阮明姿的诚意感动了。

    这么知礼又美貌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呢?

    最起码石头的媳妇小齐氏是看阮明姿越看越喜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又不是她女儿

    小齐氏把碗塞到阮明姿手里,嘱咐了几句天冷了注意加衣,便摆摆手回去了。

    阮明姿端着那两碗菜进了屋子,摆在桌子上,“也是巧了,我正想着做点什么呢,隔壁齐大娘让小齐嫂嫂给送了两碗菜过来。我再去灶房热几个饼子。”

    “你家邻居倒是比你奶奶家都要强上不少,”鲁氏有些局促的喃喃,“……倒是我这当二舅妈的,没帮上忙,光添乱了。”

    “这哪就叫添乱了,”阮明姿笑眯眯的,“二舅妈不来难道我们就不吃饭了吗?”

    这倒也是。

    鲁氏绞着手指,笑了下。

    阮明姿去院子里的菜地薅了一把绿汪汪脆生生的小油菜,刚下过雨,鲜翠欲滴的小油菜光放在那都是一种视觉享受。

    她把小油菜焯了焯水,放在凉水里拔了拔,沥干后摆在盘子里,把蒜切末,往小油菜上洒了一把。

    阮明姿先前在屠户那买了些板油,炼了一罐猪油,把猪油舀了半勺放在锅里烧开,微微冒烟的时候,趁热往小油菜上一泼——那热猪油与蒜末小油菜激发出的特殊香气,便从灶房里弥漫开来。

    也不用放过多的调味料,只需再洒一丢丢的盐,一道清爽可口的凉拌小油菜便做好了。

    阮明姿在大铁锅里熬稀饭的时候,顺手在锅边热了几个苞谷饼子,待稀饭熬好了,饼子也就热得暄软喷香了。

    因着鲁氏的外裳都在外头晾着,单穿内衫出来吃饭又有些凉,这顿饭是在炕桌上吃的。三人吃着饼子喝着粥,有爽脆开胃的腌酸豆角,有浓香馥郁的肉丁酱茄子,有清香可口的凉拌小油菜,吃得极为舒坦。

    这土炕原本就是四口人一并睡的,这会儿睡着阮明姿阮明妍再加一个鲁氏,倒也不拥挤,三人各占据一处,很快便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翌日,天刚蒙蒙亮,阮明姿便打着哈欠起来了。

    夜里她特特睡在外头,已是出去了几趟填柴生火,用面包窑把面包给烤了出来。

    因着那嘎啦果果酱没有防腐剂怕放久了坏掉,这次她烤了五十个面包,全是加了嘎啦果果酱的,一举将嘎啦果果酱给用了个精光。

    鲁氏比阮明姿起得还要早一些,这会儿天色还暗着,灶房那却已是飘来了隐隐的饭粥香气。

    因着阮明妍还在被窝里睡得香甜,阮明姿跟鲁氏用饭时都尽量没有出声。

    阮明姿帮阮明妍掖了掖被角,这才踮着脚步出了门。

    烤好的果酱面包已是在鲁氏的帮忙下包好了放在背篓里,阮明姿背上背篓,从外头把大门一锁,同鲁氏一道出了门。

    大门的钥匙她在吕蕊儿那放了一把,天亮了吕蕊儿便会过来给阮明妍开门。

    虽说昨日就已停雨放了晴,但这会儿山间小道还有些泥泞,阮明姿跟鲁氏都穿着草鞋,深一步浅一步的往山上走,准备翻山去牛家村。

    鲁氏看着阮明姿小小的人儿,后头背着一个半人高的背篓模样,还要同她深一步浅一步的爬山,有些看不过眼,伸手道:“明姿,我来替你背着吧。”

    阮明姿婉拒了鲁氏的好意,掂了掂背后的小背篓,故意做出一副很是轻松的姿态:“二舅妈,别看东西多,其实不怎么沉。我正好当锻炼身体了。你可别抢我锻炼身体的机会。”

    鲁氏越发心疼这个被迫早早自立起来的小姑娘。

    也就比她家月芽儿大不了几岁,月芽儿还是个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小女孩,阮明姿却已经开始艰辛的赚钱养家了。

    明明是个娇花似的小姑娘,在泥淖里深一步浅一步走着,却也不曾喊过半分累。

    鲁氏忍住心下泛起来的酸涩,柔声道:“那行,明姿,你要是背不动了,就同二舅妈说。”

    “哎,好嘞。”阮明姿脆生生的应了。

    这些日子她几乎逢一逢五就要去县里头,平日里也经常上山采些野菜,打些野味开开荤,其实早已经习惯了翻山越岭。

    这些对她也不算什么,但她也不忍一再拒绝鲁氏的好意。

    因着山路难行,尽管比往常要早一些出门,但阮明姿同鲁氏到牛家村的时候,已经离着往常发车的时辰很近了。

    鲁氏急急同阮明姿道:“明姿,你先去牛三那,让他暂且稍等。我回家跟家里人说一声,便同你一道去县里。”

    阮明姿点了点头,只是到了牛三那,却发现她大舅舅跟羊氏,并大表哥姚常林,已经在牛车前等着了。

    看来昨儿她猜的并没有错。

    阮明姿喊了一声“大舅舅,大舅妈”。

    姚家老大眉头紧锁,见了阮明姿略一点头。

    羊氏转过头去,当没看见的。

    还是大表哥姚常林稍稍热情些,招呼阮明姿:“明姿这也是要去县里?”

    阮明姿应了声:“我去县里头卖些东西。”

    这话大概触发了羊氏的某些记忆,她猛地回过头来,眯着眼,直往阮明姿阮明姿身后那背篓里瞟。

    “呦,背篓里都是那叫面包的东西吧?”羊氏阴阳怪气道,“上次你就分了一个,味都没尝出来呢。”

    说到这个,姚家老大的脸更黑了些,他不耐的看了羊氏一眼,低声警告:“你忘了上次爹是怎么训咱们的了?”

    羊氏脸上有些挂不住,推了姚家老大一把:“哪壶不开提哪壶。”

    姚家老大越发不耐烦了,低声道:“行了行了,眼下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别忘了我们去县里是干啥的。”

    羊氏这才老实了。

    她不同于姚家老大的焦虑,眼眸深处还隐隐有一抹遮掩不住的兴奋。

    姚常林在一旁有些尴尬,搓着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会儿牛三也开始吆喝着众人上车,准备发车了,阮明姿忙道:“车夫大哥且先等一等,我二舅妈一会儿可能要过来。”

    一听鲁氏也要过来,羊氏瞪圆了眼睛:“她来做什么!又不是她的女儿!”

    这话不明就里的人听了可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姚家人并阮明姿,却都心知肚明这是什么意思。

    阮明姿看了羊氏一眼,淡声道:“大舅妈这话说的。昨儿二舅妈冒雨漫山遍野到处找人的时候,你咋不说这话?”

    羊氏还要说什么,姚家老大不耐的瞪了羊氏一眼:“行了行了,你少说几句。”

    不同于羊氏隐隐猜到了什么的兴奋,他只要一想,闺女跑大老远去县里找男人,还彻夜不归,就烦躁得很!

    丢人啊!

    这事可不能让旁人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马上要当凤凰了

    争执间,鲁氏却已是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她见大房一家子基本都在,倒是舒出一口气来,急急低声道:“大嫂,你们这都是要去县里找?……”

    她没把话说完,生怕旁人听了去。

    羊氏哼了声,摆了摆手:“行了,你赶紧家去吧,我们仨去就够了。”说完,还有嘟囔一句,“碍手碍脚的,看着就让人心烦。”

    这让人心寒的态度,让鲁氏脸上神色滞了滞。

    她往后退了步,讷讷的“哦”了一声。

    她方才家去,只匆匆交代了一句便赶了过来,一颗心替下落不明的姚月芳牵挂着,然而羊氏却这般冷言冷语。

    虽说她也不是为着羊氏能对她好一些才去帮着找姚月芳,但羊氏先前不确定姚月芳在县城那会儿,哭得满眼通红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的。

    鲁氏只觉得自个儿一腔热忱被泼了一大盆冷水。

    阮明姿看不下去,上前拍了拍鲁氏的手:“既是如此,二舅妈在家里头多歇一会儿吧。昨儿冒雨找了一整天,旁人狼心狗肺不领情,但你总也要为了月芽儿好好休息休息,保重身体。”

    姚家老大脸色越发难看了。

    羊氏想要骂回去,却被姚常林拉住了。

    鲁氏应了一声,“行,即使如此那我就不过去了……倒是白白劳烦你多等我这一会儿。”后头这一句是对牛三说的,牛三挠了挠头,憨厚的笑,“婶子这话说得,没事没事,又不费事。”

    阮明姿从背篓里拿出几个面包,往鲁氏怀里一塞:“二舅妈拿去,给姥姥姥爷还有月芽儿的。”

    羊氏看得眼都红了,若非姚常林死死拉住,她真想上去大骂阮明姿这小贱人凭什么不分给他们大房。

    因着阮明姿这是给老人孩子的,鲁氏倒也不好替他们推辞了,再说亲人之间再这么客气她也怕寒了阮明姿的心。

    她索性都收了下来,看着羊氏那张气得青紫交加的脸,竟然心底徒生出一丝畅快来。

    因着临行前送面包那事,一路上羊氏就没有给阮明姿半个好脸。

    阮明姿倒也不稀罕,她悠闲自在的坐在板车后头,看着太阳慢慢从山的那边爬上来,洒下万丈光辉。被雨洗过的天空澄澈如许,山间的空气带着一丝丝清新的湿意,沁人心脾。

    到了县里头,羊氏头一个下了板车,故意从阮明姿面前经过,狠狠瞪了一眼阮明姿,用只有她才能听得到的声音,低低道:“谁稀罕你那点破吃食,别得意!我家月芳这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你一辈子也就只能在山村里待着,最后嫁个土里刨食的,灰头土脸的过一辈子!”

    说完,她便得意的看着阮明姿,等着看阮明姿嫉妒的红了眼的模样。

    然而阮明姿半丝恼怒也无,甚至还笑盈盈的送上了祝福:“那好,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死鸭子嘴硬!走着瞧!”

    羊氏微微扬着下巴,气势满满的走了。

    姚常林悄悄的给阮明姿道了个歉:“我娘就那样,你别放在心上。”

    他媳妇王氏给他耳提面命了,说他这个表妹,日后肯定是有大造化的,别跟着他娘迷了心窍似的非要跟人作对。都是亲戚,好好相处日后互相拉扯一把,那多好啊。

    他觉得媳妇说的很对。

    阮明姿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几句口舌之争而已,她一般当场就给噎回去了,哪还用得着放在心上。

    姚常林越发觉得媳妇说得对,这个表妹多好啊,长得好看不提,人也大气。

    姚家大房一家子匆匆进了县城,阮明姿倒是不慌不忙,背着背篓径直往春来糕饼店去了。

    这次春来糕饼店的人看着比先前要多了些,李掌柜已是认住了阮明姿,她一进门,李掌柜便两眼微微放光的迎了上来:“阮姑娘来了!我家小姐正在雅室里等姑娘呢。”

    阮明姿在李掌柜的引领下进了雅室。

    蒋二小姐正坐在雅室中姿态优雅的饮茶,晨雨将人迎了进去,她见着阮明姿便笑:“来了?我可等你有一会儿了。来尝尝我亲手泡的茶。”

    阮明姿在现代时,其实有学过泡茶。

    不过她是那种名贵茶叶喝得,粗劣茶叶也喝得的人。

    更别提这些日子,她在家喝得都是烧开的井水。

    阮明姿笑了一声,把背篓放到一旁,坐在矮桌前,姿态娴雅的端起茶杯,轻轻的品了口:“好茶。”

    晨雨在一旁啧啧称奇,叹道:“阮姑娘真是奇人,上次见你是牛饮,这次倒是文雅得很,这饮茶的动作做得也怪好看的。”

    “上次我是渴的厉害,自然是牛嚼牡丹。”阮明姿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这次既然是蒋二小姐特特请我品茶,我自然要好好尝一尝。”

    蒋二小姐灿然一笑,纤纤玉指拎住茶壶细柄,提起来又给阮明姿亲手点了一杯:“那我还要多谢你捧场了。”

    “好说好说,”阮明姿笑眯眯的,“蒋二小姐这么照顾我生意,我捧场是应该的。”

    蒋二小姐“噗嗤”一声笑出声,臻首微微摇晃,“你伶牙俐齿的,同你说话真是快活。”

    阮明姿对这夸奖坦然的悉数收下,问起了先前的事:“那两人如何了?”

    蒋二小姐笑容越发意味深长起来:“……这会儿应该还在牢里关着,怕是几年都不会出来了。”

    阮明姿略一点头,按常理说,这种未遂的罪倒也不会判得这么重,这八成是中间蒋二小姐运作了些什么。

    不过这等事,那就是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也不必点破。

    “说起来,我们先把正事给办了。”蒋二小姐点了点阮明姿放在一角的背篓,“那面包风味独特,我倒是也想得慌。”

    阮明姿便折身拿了一个递给蒋二小姐:“蒋二小姐请我吃了那么多次茶点,这个算我来请蒋二小姐吧。”

    她又拿了一个,递给晨雨,眨了眨眼,“晨雨姐姐自然也是有的,莫要同我客气了。”

    主仆二人齐齐笑了起来。

    这阮明姿是好生有趣,当你跟她只有金钱上的来往时,她是位极为严谨的小商人。而当你同她成了朋友,她便又豪爽洒脱得让人觉得可爱。

    三人在雅室里说说笑笑的,一旁的李掌柜擦了擦汗,出去一趟又悄然进来,低声同蒋二小姐回禀:“主家,外头有位小姐,点名要面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送燕小姐出去

    阮明姿从背篓里取出二十个面包,放在李掌柜带来的提篮里,李掌柜道了声谢,匆匆拎着提篮出去了。

    蒋二小姐很是赞叹:“你这面包,果如我所料,替我们这糕饼店带动了不少客流。这几日已是不止一人过来询问面包了,我便按照你教的法子,让李掌柜同她们说了,逢一逢五店里会限量供应。果然,效果不错。”

    她露齿一笑。

    阮明姿笑眯眯的。

    “限量”这个词,是从古至今都会给商品带来紧俏加成的。

    当然,也得商品本身质量过硬,锦上添花嘛。

    算过账之后,阮明姿背着背篓里剩下的面包同蒋二小姐道了别,蒋二小姐也跟着起身:“我送你出去。”

    两人到了大堂,也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店里头正领着丫鬟买面包的那人,正是多次狭路相逢的燕黛君。

    阮明姿简直要对这天定的缘分来声赞叹了。

    这位燕大姑娘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一抬头,也恰好看到了站在蒋二小姐身边的阮明姿,脸色立即耷拉下来。

    燕家跟蒋家都是这宜锦县的富商,燕黛君虽说刚来这县里不久,却也是认识蒋二小姐的。

    她故意不去看阮明姿,带着丫鬟过来同蒋二小姐打了声招呼。

    蒋二小姐尚且不知燕家这位大姑娘同阮明姿的一些小小纠结,笑吟吟的与之寒暄了几句。

    燕黛君见火候差不多了,她瞥了一眼阮明姿,眼角上挑,带了一丝轻蔑道:“蒋二小姐,像咱们这等人,可不是什么人凑上来都要给个好脸色的。”

    蒋二小姐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她见燕黛君那眼神,便立刻猜到这燕黛君大概是跟阮明姿有点龃龉的,微微一笑:“咱们这等人?黛君这话我可有点听不太懂。”

    阮明姿在一旁无语的很。

    这燕大姑娘脾气也太娇蛮了些,这不就是“我不跟她玩,你也不要跟她玩”的古代版吗?

    幼稚。

    燕黛君“哎呀”一声,拿下巴点了点一旁的阮明姿:“就她喽,上次非要敲诈我十两银子,还让我大哥把我臭骂一顿。这等卑劣之人,蒋二小姐与之交往的话,可要小心了,别让她……”

    “请慎言。”蒋二小姐直接截住了燕黛君的话,正色道,“这是我的朋友,我相信她的人品,想来你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还请你莫要这般在我面前诋毁她。”

    燕黛君难以置信的看向蒋二小姐,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也冲了些:“蒋可沁,我是好心才过来提醒你的,你,你……”

    你不仅不给我面子,竟然还为了那个小贱人当众下我的面子?!

    蒋二小姐看了看燕黛君旁边那丫鬟手里拎着的提篮,提篮里正放着四个面包,想来是刚刚选购的,她脸上绽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说旁的,你篮子里的面包,就是这位姑娘做的啊。”

    燕黛君愣了愣。

    她有些难以相信她的耳朵,下意识的看了看蒋可沁身边的阮明姿。

    少女眉眼带笑,犹如轻柔春风拂过一池碧波,娴静又恬然。

    然而落在燕黛君眼里,那就成了她居心险恶的在嘲笑她。

    燕黛君勃然大怒,一手掀翻了丫鬟手里的提篮,那四个面包便滚落在地。

    这下蒋二小姐也恼了:“燕黛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黛君恼怒的很,怒气冲冲道:“若是早知道这面包是由这等低贱卑劣之人做的,本小姐才不屑于吃!”

    她简直要怄死了,上次她大哥燕子岳给带回来两个果酱面包,她吃着甚是香甜好吃,再一听说这东西是新近起来的,很是珍贵,整个大兴怕也没有第二人可以做这个,她越发高兴了。

    只是打听了许久,才听说这春来糕饼店是有卖的,但是要限量,她便匆匆带着丫鬟过来了。

    谁曾想,这传说中独一无二别无分号的“面包”,竟然是她很看不过眼的小贱人做的?!

    她大哥也是太过分,竟然都不告诉她这面包是那个小贱人做的,不然,她绝不会吃一口!

    真真是怄死她了!

    蒋可沁也冷了脸,盯着燕黛君,声音微冷:“燕小姐,你是来砸场子的吗?”

    燕黛君冷然道:“我对你这店没意见,就是对她,”她拿下巴点了下,“看不过眼罢了!你放心,不过是一百二十文罢了,都不够本小姐在外面买一件首饰的!菁菁,付钱!”

    她趾高气扬的喊着丫鬟。

    “不必了!”蒋可沁比她神色更冷一些,提声喊了李掌柜,“李掌柜,送燕小姐出去。这等在本店内耍脾气的大小姐,本店不欢迎!往后恕不接待!”

    燕黛君像是受了极大的羞辱,脸色瞬间青了,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尖声道:“蒋可沁你疯了?!……你……”

    蒋可沁反而冷静下来,她慢悠悠道:“像你这等不尊重本店的客人,小店倒也不差您这一位,招待不起!送客!”

    最后这一声“送客”,她喊得斩钉截铁。

    于是,燕黛君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店里的掌柜客客气气的“请”到了外头。

    这是燕黛君从未受过的屈辱,气得她站在春来糕饼店前头浑身都在发抖。

    “小姐,小姐!”丫鬟吓得忙唤她。

    “叫什么叫!本小姐还没死呢,叫魂呢你!”燕黛君双眼通红,反手又抽了那丫鬟一巴掌。

    她这一巴掌打得极为用力,手掌都发热发红了,看着丫鬟满眼是泪,捂着红肿的脸却不敢有半句微词的模样,她总算心中的气稍稍缓了些。

    走之前,燕黛君狠狠的瞪了站在店里的阮明姿一眼。

    阮明姿:“……”

    虽然她全程没有说话,但感觉还是拉到了仇恨?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拉仇恨全靠脸吧。

    不过这也不冤枉,到底蒋二小姐是在替她出头嘛。

    阮明姿很是坦然。

    倒是蒋二小姐,她反身握住阮明姿的手,满是歉意道:“让你受委屈了。那燕黛君是燕家刚从老宅那边接回来的,听说先前一直跟祖父祖母生活在一起,隔辈亲,自然娇宠着,脾性上难免有些……”

    她含蓄的捏了捏阮明姿的手,却也不好在背后过分评论人家。

    “她说的那些,我其实就当是疯狗在叫,”阮明姿倒是看得很开,“只是让你少了个顾客,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蒋二小姐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朝着阮明姿挤了挤小鼻子,俏皮一笑:“我这糕饼铺子,倒也还不缺她那一个。”

    两人对视笑笑,阮明姿出了店门,朝蒋二小姐招了招手:“以后有机会再聚,我先去卖货了。”

    灿阳之下,少女笑靥如花,那份倾城之色,粗布麻衣荆钗布裙也遮不住半分。

    蒋二小姐看得微微一愣,继而也跟着笑了:“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康家门前

    随着面包知名度的打开,再加上阮明姿的营销手段,这面包是越发好卖了。她这次刚到先前街角那卖面包的地方,早有人派了奴仆在那候着,将剩下的二十多个面包,直接买走了一半。

    而剩下的一半面包,也在阮明姿开卖没多时,你一个他两个的,以哄抢的姿势,直接告罄。

    这红火的,可把附近摆摊的都给看红了眼,不少人都过来跟阮明姿明里暗里的打听面包是怎么做的。阮明姿只笑着打太极似的把问题都给推到了商业机密上,让那些来打探的人都悻悻的铩羽而归。

    这就像是卤味店里概不外传的卤料配方,既然是用来挣钱的东西,自然是不能外传。

    光是这一趟,阮明姿便挣了将近一两半银子。

    眼下对于一家普通的四口之家,这一两半足够他们过半年了。

    这让阮明姿如何不开心?

    不过眼下天气越发寒凉了,她打算去买些厚实些的布料,请梨花她娘帮她跟妍妍各做两身衣裳。

    比起请外头的绣娘做,还不如把这钱让梨花她娘给赚了。

    阮明姿打定了主意,去布庄扯了几块厚实又好看的布料。从布庄出来的时候,就见着隔着一条街的一处宅子那,门口吵吵嚷嚷的。

    她好奇的望了一眼,就见着似是有人动手把一人给推搡了出来,那人跌倒在外头的街上。

    阮明姿看着那人身形有些眼熟,再一看衣服配色,怎么像是大表哥姚常林今儿早上穿的那衣服?

    她心念,不会吧?

    看着那身影从地上爬起来又冲向大门处,她到底还是赶紧背上背篓过去看看情况。

    阮明姿过了石板街,就见着那门口处的人堆里,不仅是正跟人推推搡搡的姚常林,还有羊氏跟姚家老大。

    这儿难道是康家?

    怎就跟人在这门外闹了起来?

    阮明姿背着背篓过去,就听得旁边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一堆人里,有个正在跟旁人科普这事的:“……说是来找康家要女儿。说什么康家的儿子拐了他家闺女……人家康家就一根独苗,叫康泽的,我是知道的,打从前几日就去了隔壁县,去给家里的铺子进货掌眼了。按照他们所说,家里闺女是昨儿下午过来的,怎么可能是康泽给拐了去呢?八成是跟旁人私奔了,他们又赖在这康家头上。”

    又听得羊氏转过头来骂这个跟人科普的:“就你知道的精!我家闺女同那康泽早就私定了终身,定情信物都交换过了,就差上门提亲了,怎么可能跟旁人私奔!你莫要张口就毁了我家闺女的清白,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那人倒也不怵,笑嘻嘻道:“你家女儿的清白咋能是我毁的?就这彻夜不归的女子,清白八成是让旁人给毁了!”

    这话说得有些毒,羊氏尖叫一声,冲过来就要跟这人厮打。

    场面乱糟糟的,乱成了一团。

    最后还是那康泽他爹出来稳住了局面。

    他这个糟心啊。

    独苗儿子自打未婚妻去了以后,就整日躲在乡下老宅那边伤春悲秋的,好在老宅是刚翻修过的,倒也不算过得委屈。

    给他买了两个美貌丫鬟当通房他看也不看一眼,说要给他纳妾他也不应,前些日子看着倒是从乡下回来了,看着倒是好一些,精神头也足了不少。

    他还想着儿子这总算是走出来了,结果刚舒心了没多久,就出了这档子事。

    康泽他爹头上戴了个小帽,一副寻常富家翁的模样,他皱着眉头,呵斥了赶人的管家,看向姚家老大这一看就是一家之主的人:“不是,这位老兄,你在我家门前这一闹腾,对你闺女名声也不好,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姚家老大还未说话,羊氏便在一旁抢先道:“倒也不是我们想闹事,实在是你家这下人太过分,我们打听了许久才问到你家。他倒好,上来就骂我们是来讹人的!还动手推搡我儿子!”羊氏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语带哽咽,“都是亲家,何必呢?”

    一句“都是亲家”让康泽他爹有些心梗,你们谁啊,谁跟你们是亲家啊?

    管家在旁边大声辩驳:“老爷,他们上来就污蔑少爷拐了他们女儿,让我们交出人来。少爷清清白白的名声,怎么能被这般污蔑?……我刚跟他们辩了几句他们便要往里冲,想私闯民宅!我看还是报官好了!”

    一听得报官,羊氏慌了,忙拿出一个玉佩来,提在手上,嚷嚷道:“这是你家康泽给我家闺女的定情信物!你不信就自个儿看看!”

    康泽他爹脸色就变了。

    那玉佩是个窝在果子上的蝙蝠,寓意福气果然来,玉虽然不是什么好玉,但因着造型独特寓意极好,他儿子倒是很喜欢拿着把玩。

    难道……

    康泽他爹强挤出个笑来:“我儿已去外县谈生意好几日了。怕是之间有什么误会……在外头也说不出二跟三来,诸位在外面想来也站累了,里面请,我让管家上些好茶,咱们再慢慢说,慢慢说。”

    羊氏得意的瞥了方才说闲话的那人一眼,把手上玉佩收了回来,重重的哼了一声:“听见没?再胡说八道,撕烂你的嘴!”

    那说闲话的人倒也是头铁,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傻啊?都说了康泽去外县有些日子了,你女儿昨儿失踪说不得怎样了呢。你还在这有空瞎得瑟,啧啧!”

    羊氏这才缓过劲来,心里一慌,一把抓住姚家老大的胳膊,有些慌张的低声喊了一句“孩他爹……”

    姚家老大要比羊氏能稳得住一些,他皱着眉头:“先别急,等进去看康泽他爹咋说。”

    康泽他爹也一副欲请他们进门的模样。

    羊氏心下闪过无数念头,最后还是稳了稳,咬了咬牙准备跟着进门。

    不管怎么说,反正这定情信物在手里,康家抵赖不得!

    事情到了这一步,阮明姿便悄然背着背篓离开了。

    正如羊氏先前说的话,姚月芳又不是她女儿,她瞎操什么心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梨花被人带走了

    阮明姿按照上次的记忆,去了梨花现下租赁的那个小院子。

    梨花正好出去给人当散工洗衣服去了,不在家,院门半掩着。

    梨花她娘坐在窗前就着天光做绣活,见着阮明姿过来,惊喜极了,忙起身拉着阮明姿坐下,就要去给阮明姿倒茶。

    “婶子不用忙活。上次婶子给我的那个钱袋,我已经交由高婶子了,”阮明姿一把按住梨花她娘,又把背篓里的布匹拿了出来,“今儿过来,主要是想请婶子帮我跟妍妍做两身厚些的外裳。妍妍的尺寸我昨儿刚量过,婶子按照尺寸来就行。”

    阮明姿说明了这次的来意,梨花她娘满口应下:“行,正好我手上这绣活马上就要做完了,也正得闲。你下次来县城,来我这取就是了。”

    量好了尺寸,阮明姿因着还有事,便留下一块碎银子要走。梨花她娘大惊失色,忙把桌子上那块碎银子抄起来就往阮明姿手里塞:“你对我跟梨花有大恩,怎么能收你的钱?”

    阮明姿反握住梨花她娘的手,把银子攥在梨花她娘手里,诚恳道:“婶子,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当时也不过只是随手帮了一把,你跟梨花能脱离苦海好好生活,已经是报答我了。眼下咱们一码归一码,婶子做的衣裳又结实又好看,你若不收钱,我可没脸让婶子替我跟妍妍白操劳。往后跟妍妍就只能穿旁人做的衣裳了,不结实不说,还贵得要死。婶子忍心吗?”

    梨花她娘生性软和,见阮明姿说得这般振振有词,她顿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阮明姿便取了个折中的法子,笑道,“这样吧婶,这银钱你还是收下。等你跟梨花日子再好一些,到那时,婶子帮我跟妍妍做身漂漂亮亮的裙子也就是了。”

    梨花她娘拗不过阮明姿,想想梨花那每日替人洗衣服泡到发白的手,只得长叹一声,应了。

    梨花家赁的这小院子是在深巷的巷尾,四处都是些古旧的民房,大多都是些底层百姓在这聚居。

    她刚出巷子,就见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衫的小姑娘口中喊着“汪婶子”,神色焦虑,急急往巷尾蹿。

    阮明姿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梨花她娘,就姓汪。

    她还未走远,那小姑娘与她擦肩而过,冲入梨花她家租赁的小院子,带着哭音的嗓门在小院里响了起来:“汪婶子!梨花,梨花被人带走了!”

    阮明姿折返回去,就见着梨花她娘着急的抓着那小姑娘的胳膊,焦急的问:“桃丫,你慢慢说,咋着回事啊?梨花,梨花被谁带走了?”

    那叫“桃丫”的小姑娘大概是一路急跑过来的,这会儿气一泻,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听了半天,阮明姿才听明白了这个叫桃丫的小姑娘说得是什么。

    她跟梨花在后院帮着主家洗衣服,主家招待了个什么老爷,大腹便便的,大概是喝醉了酒,醉醺醺的闯到后院来,一眼看中了梨花,非让梨花给他当第十八房小妾。

    梨花不愿意,他就让人把梨花抓走了。

    梨花她娘听完,脸色煞白,双腿一软,差点晕厥过去。

    阮明姿一把扶住梨花她娘。

    桃丫还坐在地上哭得抽抽噎噎的。

    梨花她娘挣扎着站稳,也顾不上安慰桃丫,口中喃喃道:“不行,我要去找梨花!”

    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走。

    阮明姿一把拽住梨花她娘,厉声道:“婶子!”

    梨花她娘被喊的愣了下。

    就连桃丫也愣了下。

    阮明姿放缓了声音:“婶子醒醒神,擦把脸。你这样慌里慌张的出去,万一路上再出个什么事,梨花姐的事可怎么办?”

    梨花她娘是个软和的,然阮明姿这般说,她却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点了点头,用袖子抹了一把泪,勉强振作起来。

    “那……现在该怎么做?”

    梨花她娘有些凄惶的问,满脸都是焦急的神色。

    “我陪你一道过去,”阮明姿当机立断下了决定,“那人是强抢民女,梨花姐做工的主家总要给个说法。若他们不把人还回来,我们就去报官,告主家的人!”

    桃丫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抹掉眼泪连连点头:“对对,汪婶子,我们先去要人!我带你们过去!”

    梨花她娘连连点头,明姿这般镇定,总比她六神无主上门一通哭要来得强。

    三人紧赶慢赶,到了桃丫做活的主家。

    说来也巧了,这做活的主家,竟然离着康家也就半条街的距离。

    梨花跟桃丫做活的人家姓柳,这会儿户门紧闭着,桃丫咽了口唾沫,上前抬手拍了拍门。

    不多时门里头便有人声音干涩问道:“谁啊?”

    桃丫壮着胆子,因着哭过嗓子还有些哑:“是我啊,我是前儿过来后院洗衣服的桃丫。”

    那大门这才缓缓开了,却只开了一道缝,里头的人仅仅露出一张脸来,警惕的打量着外头的桃丫。

    待那人看到门外头还站着另外两人时,脸色一变,刚要关门,阮明姿已经眼疾手快的夺步上前,强行将一条胳膊塞到了那条缝隙里。

    里头的人又惊又怒:“这是做什么!”

    一时却又不敢关上门,阮明姿趁着里头的人这犹豫的一瞬间,以极为强硬的态度,将整个小小的身子都挤进了这门缝里。

    里头的人索性放弃了,怒视着仗着自个儿身形小,强行挤进来的小姑娘,忿忿道:“你这是强闯民宅!”

    阮明姿小胳膊小腿的往那一撑,把那扇朱漆大门给撑开,梨花她娘顾不得仪态,急急跟着进了门,见那穿着灰色下仆服色的男人正在怒视着她们,急切道:“这位爷,并非我们不识礼数非要强闯。我女儿在你家做工,眼下被人掳走,自然得找你们要个说法吧?”

    阮明姿心中叹气,梨花她娘到底还是性子过于软和了些,诘问的话都有些软绵绵的商量意味。

    果不其然,那下仆脸色先是一变,语气十分强硬道:“你说你女儿在我家做工就在我家做工了吗?不知是哪里来的乡野村妇,胡乱攀扯,快滚快滚!”

    桃丫在梨花她娘身后壮着胆子大声道:“你瞎说!账房那肯定有记录,我跟梨花今儿一大早就来了后院帮着洗衣裳的!”

    “没听说过!”那下仆态度十分蛮横,一边不耐的挥着手,“赶紧出去!莫要等我喊护院来驱赶你们!”

    梨花她娘含着眼泪,还欲再恳求几句,阮明姿拉了拉梨花她娘的胳膊。

    梨花她娘咬了咬唇,没有开口。

    阮明姿凝神盯着那下仆的神色,不放过他脸上一分一毫的表情变化,她缓缓道:“也是奇了怪了,按理说常人听到这事,首先是要去核实查验,这才能下定论。你倒好,矢口否认的这般快,怕是对内情心知肚明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报官

    那下仆脸色骤然一变,眼神也有些游离起来,口中却依旧不肯承认:“你瞎说些什么!只是我家内宅森严,怎么可能出现掳人之事,自然是要马上否认……我看你们这样张口污蔑,是不是想让我家老爷把你们都送到衙门里去?!赶紧走!”

    寻常人但凡听到衙门,都会本能的惧怕一番,然而这下仆态度蛮横,阮明姿比他还要强硬几分,秀美明丽的小脸上满满都是冷硬之态,她上前一把扯住那下仆的胳膊:“好啊!去衙门啊!眼下我们就去衙门分说一下,好好的姑娘来你家做工,在你家中被人掳走,身为主家不帮着追查贼子,竟然还要将苦主赶出大门!”

    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下仆,竟隐有慑人之色,“莫非,你这祝家,其实是个贼窟,自然要帮那贼子瞒着?”

    那下仆浑身微微哆嗦了一下。

    阮明姿见状,更是确定了她的猜想——这柳家果然跟那贼人脱不了干系!

    她当机立断,回身嘱咐桃丫,扬声道:“桃丫,你去街上找那巡街的衙差,请他们速速来这宅子!”

    桃丫机灵的应了一声,那下仆脸色大变,正想阻拦,却被阮明姿挡在了身前,那桃丫身形灵活,早就溜出去了。

    下仆狠狠的瞪着阮明姿:“你!”

    阮明姿哪里会怕他,镇定自若。

    她已经确定了这柳家是有问题的,也别说什么让主家帮着追查了,自然是要直接报官。

    梨花她娘也隐隐察觉出了不对,她眼里蕴满了泪水,喃喃道:“梨花……”

    大概也是他们运气好,离这宅子不远就有两个巡街的衙差,阮明姿跟那下仆还在对峙的时候,桃丫已经把人给带了回来。

    官差上门,自然是大事。

    柳家的主人终于让人把阮明姿一行人并那两位衙差都请进了正厅。

    柳家这宅子修建得有些古朴,以一道青色高墙甬道分出了前院后院。前院这正厅倒是有些气派,柳家的一家之主柳老爷便坐在那主位上,露出一副亲切又不失礼的笑容来:“……倒也不知怎就劳烦了差爷上门。”

    梨花她娘知道自己说话不自觉就会弱气一些,她只抹着泪,没有开口。

    其中一个高瘦些的衙差道:“柳老爷,我听得这个小姑娘报案,说是你家一位帮工,被人从后院掳走了。”

    柳老爷露出一副诧异的神色:“竟有此事?”他稍作沉吟,“此事我还真是有点不了解。我这就喊管家过来。”

    他让先前跟阮明姿在正门前对峙的下仆,去把管家喊了过来。

    管家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他一进正厅就口称“误会”,他站定,眼角余光在阮明姿几人身上一扫,却是朝那两个衙差抱了抱拳:“两位差爷,都是一场误会。今儿我家后院负责洗衣的两个仆妇大概是吃坏了肚子,我便从外头寻了两个看着利落能干的小姑娘来帮工。谁知其中一个有点爱慕虚荣,偶然见着我家的客人显贵,便硬贴了上去,说是愿为小妾服侍枕席,跟着那客人走了。”

    梨花她娘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着:“你胡说!梨花她根本不是这种人!”

    那山羊胡管家这才吝啬的看了梨花她娘一眼,露出一抹不可言说的暧昧笑来:“谁知道呢?眼下有些小姑娘吃不了苦,总是想走捷径……”

    梨花她娘堪堪有些站不住了,气得满脸是泪。

    阮明姿在一旁扶住梨花她娘,定定的问那山羊胡管家:“既然是这般,那名客人姓甚名谁,在哪里住?”

    那山羊胡管家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那位客人是位游商,姓郑,与我家老爷也不过是有过一面之交,眼下路过宜锦县,我家老爷请他在家中用一顿饭罢了。眼下这会儿,”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大概已经带着他新得的小妾,出了宜锦县,走了吧。”

    梨花她娘受不住的尖叫一声,晕厥了过去。

    若非阮明姿跟桃丫连忙扶住了,怕是摔在地上。

    阮明姿在桃丫的搭手下,把梨花她娘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倒没有急着唤醒她,她直起身,看着那山羊胡的管家,冷笑一声:“这样说来,这事跟你家没有半分关系?”

    山羊胡管家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阮明姿一番,见她虽说生得不俗,穿着却是朴素,头上身上更是半点饰物也无,一看就又是一个底层之人。

    就是年龄太小了点。

    不过这也无妨,有些人,不就爱这一口吗?

    他心下一动,面上却依旧带着笑:“这位小姑娘说得没错。我们虽说雇佣了人,但也不能碍着旁人去男欢女爱吧?”

    这话说得有些露骨,柳老爷脸上也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你胡说!梨花分明是被人抓走的!”桃丫尖声叫道。

    管家反问道:“你在现场看见了?”

    桃丫被问得愣了一下。

    真要说起来,她还真没看见梨花被人捆走时的情形,当时那个大腹便便的什么郑老爷让梨花当他第十八房小妾,梨花一口回绝后,那郑老爷便骂骂咧咧的走了。

    但后面桃丫去恭房如厕,回来的时候梨花人就不见了。就只剩原先在盆子里已经洗好准备晾晒的衣裳散落一地,看得出是经过一番挣扎搏斗的。

    甚至原地还遗落了一只绣鞋,正是梨花本人的。

    这不是被抓走了这又是什么?!

    桃丫急急说了一通,又看向衙差:“差爷,我真的没说半句假话!”

    然而单凭这些,是没办法定柳家有罪的。

    两个衙差也有些为难。

    山羊胡管家同柳老爷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嘴角隐约带笑。

    阮明姿突然开了口,笑盈盈的,嗓音清甜:“……照这样说,所有被拐卖的妇女,拐子都可以强说她们是跟人私奔的,那我大兴律例干脆把拐卖人口罪给抹了去吧。”

    衙差有点不大高兴:“你个小姑娘怎可这般胆大妄为,妄议我朝律法?定罪岂是你口中这般简单之事!”

    阮明姿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这位差爷说的极是。所以,单凭这位管家一面之辞,却也不能就这般简简单单的为其开脱。需知我那位姐姐,同她娘两人独居,哪怕是真要去做了旁人小妾,也断然没有不告知她娘一声的道理。差爷也说了,定罪不是简单之事,那脱罪一事岂又有单凭一面之词就可以简单放过的道理?”

    阮明姿娓娓道来,思路有条不紊,听得两位衙差也连连点头。

    一丝阴霾自柳老爷眼中一闪而过,但他面上依旧是那副很配合衙门调查的模样,看不出半分异样来。

    一名衙差回了衙门去报备,另一名衙差便去搜寻证据了。

    好歹没有简简单单的就让这柳府脱了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布局

    阮明姿掐了掐梨花她娘的人中,迫使梨花她娘悠悠转醒。

    梨花她娘刚醒来眼神还有些散焦,不过片刻便悠悠想起她昏迷之前的事,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哗哗往下落,她一把抓住阮明姿的胳膊,哭道:“明姿!梨花断然不是那等人……她不会……”

    她伤心太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阮明姿叹了口气,低声安慰道:“婶子莫要太过伤心,这几位差爷已经去调查此事了。你若哭坏了身子,等梨花姐回来,还不知要如何伤心。”

    梨花她娘听得阮明姿这般说,心下稍稍一松,潸然泪下:“都是我太没用,只知道哭,连话也说不清楚……”

    她哽咽的抓住阮明姿的胳膊,有些羞愧,却又恳切的望着她,唤着她的名字。

    “明姿……”

    阮明姿另一只手拍了拍梨花她娘的手背,低声劝慰:“婶子放心,我懂你的意思。”

    她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去承诺什么。

    梨花她娘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连点头,泪如雨下。

    阮明姿让桃丫把梨花她娘送了回去,眼下这等境况,梨花她娘在这也无非是徒增伤心,阮明姿还得分出心神来再去照顾她。

    临走时阮明姿偷偷塞给桃丫一把铜板,拜托桃丫暂时帮忙照料一下梨花她娘,吓得桃丫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她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平日里我笨手笨脚的,梨花平日里带着我给人做短工,没少帮衬我,眼下她遇到了事,我帮着照顾一下汪婶子是应该的,我怎么好再拿你的钱?”

    阮明姿低声道:“看婶子眼下这牵肠挂肚的状态,怕是也没法做饭。桃丫,我知道你是个热心肠的好人,这钱也不多,只是劳烦你到时候帮婶子买些吃食罢了。”她招了招手,让桃丫附耳过来,轻轻在桃丫耳边说了几句。

    桃丫犹豫了下,还是收下了那把铜板。

    她家境也不是多好,不然也就不会跟着梨花一道去打短工补贴家用了。

    安顿好了梨花她娘,阮明姿这才放心的跟着衙差去走访搜寻证据。

    只是到了先前桃丫说的后院洗衣裳的地方,那儿却已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显然第一现场已经被人为的抹除了。

    衙差问了几个做工的仆妇,都没问出什么结果来。

    那山羊胡的管家就负手跟在他们身后,脸上一直挂着一抹淡笑,仿佛成竹在胸。

    阮明姿往后瞥了一眼。

    那山羊胡管家与阮明姿对上视线,先是一怔,继而笑了笑,寒暄似的与阮明姿开了口:“这位阮姑娘不知道怎么称呼啊?”

    阮明姿淡淡道:“姓阮。”

    “原来是阮姑娘,”山羊胡管家看了一眼在前面询问着其他仆妇打听线索的衙差,低声同阮明姿道,“以阮姑娘这等人才品貌,在下竟从未听说过。不知阮姑娘家住何处啊?”

    阮明姿心下微微一动,压着眉眼,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淡淡的模样:“离着县城数十里地的榆原坡,不知道管家听过没有?”

    山羊胡管家心下一喜。

    果然是从穷乡僻壤里出来的乡下人。

    这等毫无根基之人,哪怕没了,也不会引起多大波澜。

    他对阮明姿便肉眼可见的多了一分殷勤,笑道:“阮姑娘忙活了一天,想来也累了。不如先去侧厅休息休息,喝杯茶,吃些点心。我们府里厨房的点心那是整个宜锦县都数得着的……你尽管放心,梨花那事,我们柳府定然会给一个满意的交代。”

    阮明姿芯子又不是真正的十一岁小姑娘,岂会被三言两语就哄了去。

    她眼眸闪了闪,却笑着应了下来:“好啊,有差爷在前头忙着,想来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依你所说。”

    山羊胡管家大喜,忙带着人去了侧厅,又让人上了茶跟点心。他还生怕阮明姿怀疑,亲自演示用了一杯茶,吃了一块茶点,表明没有问题。

    这番做作反而更让阮明姿心下冷笑一声。

    正常人宴客,哪有人会特特表明自个儿的茶点无毒的?

    心里越是有鬼的人,才越要装作风光霁月的模样来澄清自己问心无愧。

    阮明姿面上不动声色,像一个真正的十一岁无知少女那般,露出个天真烂漫的笑 ,捻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惊喜赞叹:“真好吃啊!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柳老爷待客这般客气,想来也不是什么恶人,其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说着,还眯起了眼睛,嘴角翘翘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馋嘴小农女沉迷美食中的模样。

    那山羊胡管家眼里闪过一抹不屑,面上却依旧笑眯眯的:“阮姑娘喜欢就好!至于你梨花姐姐的事,阮姑娘尽管放心。正如阮姑娘所说,说不得是咱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一切都有差爷调查呢,你说是吧?”

    阮明姿一副沉迷吃美食没空搭理旁人的模样,不甚在意的朝他摆了摆手,显然是在赶人。

    山羊胡管家有些愠怒,转念一想,这不正是说明这个乡巴佬这会儿已经放下了戒心吗?

    倒也是桩好事。

    他掩住嘴角冷笑,出了屋子。

    阮明姿算了下时辰,折腾到这会儿已经快要到驴车回去的时辰了。还好她来之前曾经去吕家说过,若她晚上没赶回去,就让吕蕊儿把妍妍带去她们家睡一晚。

    她原本是想着,说不得要帮鲁氏她们在县里找姚月芳。

    但没想到,这会儿留下来是为着找梨花。

    阮明姿手里捏着一块精致的山楂糕,眸如繁星。

    她左手袖子上依旧还捆着那把小弩,只不过上头缚着一圈又一圈的布条,同几支小小的竹箭一并捆着,看着就像是个劣质的小孩玩具。

    除此之外,她右腿小腿的一侧,还捆着先前铁匠特特给她打磨的那把小匕首。

    正因为有着这些武器做依仗,她才敢这般试探旁人。

    风险,自然是有的。但梨花这会儿下落不明,情势危急,也只好这样来寻求一个突破口。

    阮明姿冷静的垂眸,细嚼慢咽的吃着口中糕点。

    倒是不出阮明姿所料,她在这侧厅里也没坐太长时间,便听见外头的走道里传来由远及近的细碎脚步声。

    是个十五六其貌不扬的少女。

    那少女努力扬起个笑,客客气气的朝阮明姿福了福:“我叫若兰,是柳府的丫鬟。阮姑娘,我家老爷在县里最好的酒楼长嘉酒楼,为着给您压惊,置办了一份席面,特特让我来请您过去。”

    来了。

    阮明姿那张秀美绝伦的脸上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好呀,劳烦若兰姐姐带路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长嘉酒楼

    长嘉酒楼是宜锦县最好的酒楼。

    若兰领着阮明姿穿过后院的过道,快要出门时,那若兰却突然捂住肚子,“哎呦”一声,虚弱道:“阮姑娘,劳烦你且先去大门外等我一会儿,我怕是要去恭房。”

    阮明姿停了下来,折身看她,细细的柳叶眉微微蹙起,关切的问道:“若兰姐姐,你没事吧?”

    若兰捂着肚子,一脸的虚弱:“没事,可能先前吃坏了肚子,你先去大门外头等我吧。这过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外院的男仆经过,你又是这等容貌,免得唐突了你……沿着这过道一直走,拐过前面那道弯,便能看到大门了。”

    这话说得有点意思。

    真就把阮明姿当成个无知乡巴佬来糊弄了。

    她自己一个人走出了这大门,到时候若是人不见了,柳府自然可以把自个儿择的一干二净。

    阮明姿心里犹如明镜,面上却一副信了的模样,露出几分迟疑之态,最后稍稍点了点头:“那好,若兰姐姐,我去门外等你。”

    若兰连连点头,待见到阮明姿果然转过身去沿着过道自行离去,她眼里闪过一抹喜色,匆匆往一旁小道拐了去。

    阮明姿站在柳府门外的大街上,脚尖一下一下轻轻踢着地上的石板。

    过了片刻,便听得一声“让阮姑娘久等了”。

    阮明姿抬起头,就见着若兰换了一身衣裳,笑着站在了她的跟前。

    “若兰姐姐这衣服?”阮明姿问了一句。

    “方才去恭房多少沾染了些味道……”若兰低声,似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阮明姿自然不好多问,她点了点头。

    若兰笑道:“眼下时候也不早了,我领姑娘过去吧。”说着,她不分由说的去拉阮明姿的胳膊,似是要扶着她走。

    阮明姿敏锐的察觉到了,这若兰比先前在府里,态度要稍稍急切一些。

    “哎呀,那我们赶紧走吧,菜凉了就不好了。”阮明姿装作对长嘉酒楼很感兴趣的模样,往前雀跃蹦跶了一下子,恰好不动声色的避开了若兰的手,“我虽然是乡下来的,却也听说过这长嘉酒楼的饭食特别好吃,就是价格太贵了,这次真是托了柳老爷的福呢。”

    一副满是向往的语气。

    若兰几不可闻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呢!

    然而当阮明姿笑吟吟看过来时,她却又是一副恭谨的模样:“阮姑娘太客气了,我们家老爷主要也是觉得今儿有劳阮姑娘前后忙活半日,着实太过辛苦。”

    两人言笑晏晏的去了长嘉酒楼。

    柳家定的包厢是在长嘉酒楼后院一处辟在竹林里的亭阁。

    环境倒是极为幽雅。

    阮明姿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倒是大手笔,舍得下本钱。

    阮明姿跟在若兰身后进了那垂着竹帘的亭阁雅间。

    就见着里面放着一张酸枝木镂雕镶理石长桌,上头摆着一壶茶并几碟精致的小点心,除此之外并无他人。

    “劳烦阮姑娘先在这用些点心,喝点茶。”大概是见着马上就要成功了,这若兰语气也轻快了不少,“我家老爷应是这就到了,到时候再跟阮姑娘解释一下这其间的误会。我家老爷说了,一定会协助官府找到你的梨花姐。”

    阮明姿歪着头笑了笑,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一边应声一边在长桌前坐了下来。

    若兰拎起那茶壶,往描梅紫砂盅里倒了一杯茶,故作不在意的劝道:“阮姑娘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阮明姿知道,重头戏来了。

    她能猜到对方八成是要下迷药的,却不能肯定这迷药到底是下在茶里还是点心中。

    然而当她留意到当她接过那杯茶,若兰的瞳孔微微放大,鼻翼都微微扩张了些时,她心里有了决断。

    阮明姿笑眯眯的接过那杯茶,似是很豪爽的喝了一口。

    然而趁若兰不注意的时候,一抹小嘴儿,偷偷吐到了袖子里。

    她穿着厚实的深色粗布麻衣,吸水得很,一点茶水吐在袖子里,半分都不显。

    若兰唇边的笑越发真切,她又执起那茶壶,给阮明姿那杯茶满上,“这茶是上好的春茶,入口清冽,回味甘醇,配点心正好,阮姑娘再用一些?”

    平心而论,这茶闻着还真的不错。

    可惜加了料,没法好好享用一番。

    阮明姿从善如流的端起那被重新倒满的茶杯,又抿了一口。

    当然,茶水依旧是趁若兰不备,吐在了袖子里。

    阮明姿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拿出了巅峰的演技,双眼迷蒙,喃喃道:“奇怪,若兰姐姐,我有点晕,好困啊……”

    若兰声音里按捺不住喜色:“可能今儿太累了吧?要不你再喝杯茶醒醒神?”

    说着,又把那小小的茶杯给满上了,轻轻推到阮明姿手边。

    阮明姿心道这若兰还真是生怕药量不够大啊,够谨慎的。

    她一副迷迷糊糊晕头转向的模样,举起那茶杯刚要往口中倾倒,整个人像是突然断线般,趴在了长桌上,那茶杯骨碌摔下,碎了一地。

    “这小丫头,白瞎个好杯子。”

    阮明姿趴在长桌上,闭着眼,听着若兰跟人不满的抱怨着。

    竹帘微微响动了下,有人掀了竹帘进来,一个男声嬉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就这小丫头的品相,到时候给你买几百个杯子都有得赚!”

    若兰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娇媚又愉悦。

    那男声又“咦”了一声:“这小丫头胳膊上捆着什么?”

    接着便有人小心将她胳膊上捆着的布条给拆了去,露出弩与竹箭的真身,那男声边拆边惊叹:“竟然是一把弩?这弩做得倒是跟寻常弓弩不大一样,奇形怪状的很。”

    阮明姿一直闭着眼,听觉倒是更敏锐了些,她注意到这男人的口音有些别扭,听着不像是宜锦县附近这一块的人,许多字发音听起来奇奇怪怪的。

    方才一直温柔可亲的若兰,这会儿嗤笑一声:“小丫头戒心倒挺强,可惜这些乡巴佬啊,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东西,眼皮子浅的都凹不住水,还不是让咱们得了手!……这小丫头倒是个品相绝好的,往后跟了那些达官贵人,倒也是咱们送了她一场荣华富贵!”

    满满都是讥讽之意。

    阮明姿心中一动。

    这若兰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量也太大了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割断

    阮明姿用尽了毕生的演技,装着昏迷不醒的模样,任由那人将她囫囵塞入一个木箱子里,大概是为了防止跌撞,木箱子下头垫了一层厚厚的锦被,倒也不算太硌得慌。

    阮明姿好整以暇的微微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更舒坦一些。

    外头似是有人抬着箱子出了门,后面又像是将她放到了一个马车上,稍稍有些晃的移动着。

    马车大概是途径了几个坑,一颠一颠的。

    阮明姿冷静的很,心下默默算着这颠簸的频率,**不离十的推测出路上那几个散坑的距离,立时认出了这条路。

    这是在县城西边的一条土路,这条路再往西走不久,便会直接出了宜锦县城。

    没过多时,马车便停了下来。

    阮明姿计算着距离,这会儿应该还没出县城。

    这是要汇合了?

    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起来。

    若是按照先前若兰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被掳的少女绝非只有她一个,不出意外,梨花应该也在其中。

    过了几息,装着她的大木箱被人从马车里抬了下来。

    木箱的箱盖被打开了,天光洒了进来,她依旧是那副睡在箱底棉被上,毫无知觉的模样。

    “啧啧,这是哪里搞来的极品?生得这般动人,看来咱们主家这次是要发达了。”

    “就是看着年纪也太小了些。”

    “小没事啊,正好请了嬷嬷好好调教一番,以后大有作为……再说了,我可听说了,那些达官贵人,挺多都喜欢年纪小的,嘿嘿嘿嘿……”

    不堪入耳的露骨话语传入阮明姿耳中。

    她那又密又长的睫毛,微微的颤了下。

    表情却没有半分变化,依旧是晕迷不醒的模样。

    然而紧接着,却有几个嘈杂错乱的脚步声急急而来:“快,快把人都转移出去!”

    “咋啦?”阮明姿听到抬着她那大木箱的人问了一句,“官府又来查了?”

    得到一声烦躁的回应:“官府的人倒是好糊弄,都是蠢的。不过这次好像遇到个硬茬子,难缠得很!……不说了,快快快,把人都抬到马车上去!”

    阮明姿便这般匆匆又被人扔到了马车上,那人大概是为了防止她中途醒来,往她嘴里塞了一团布,还将她的双手双脚都往前折着,分别束缚在了一起。

    哪怕闭着眼,她也能感觉到,四周应该还有几个旁的少女,应该是嘴被堵住了,微微挣扎着,口中大概也塞了东西,发出极微弱的呜呜声。

    “老实待着!”一个尖尖的男声威胁道,“后面有你们享福的日子!若是不老实,一会儿进了山把你们都丢出去喂狼!看看荒山野岭里,你们这副骨架子够饿狼啃多久的!”

    他说得阴森,马车里的动静立时小了很多。

    那男子满意的放下马车车帘,出去了。

    阮明姿待马车重新行驶起来,她才偷偷的将眼睛睁开了一道小小的缝,不动声色的巡视了一圈。

    小小的马车里横七竖八的塞了七八个小姑娘,有的还在昏迷着,有的已经醒了,正在那哗哗的掉眼泪。

    其中有个缩在角落里,看服色倒有些像是梨花从前穿的那套。

    更让阮明姿意外的是,她竟然在这堆被拐来的小姑娘里,还看见了姚月芳。

    阮明姿突然想起来,这出问题的柳府跟康泽家就隔了一条街道的距离,说不得是姚月芳在去找康泽的路上,被柳府的人使了什么法子掳走了。

    算下来姚月芳这已经被掳走了一夜了,额发散乱,满脸泪痕,好在衣服虽说有些凌乱褶皱,看着还像是完整的。

    不过这会儿也没法问话。

    因着那团布塞满了口腔,舌头没有着力点,实在是无法将其顶出来,阮明姿便索性没有管它。她慢慢靠腰部发力,在地上蠕动着坐直了身子。

    马车里醒着的几个少女都惊疑不定的看向她。

    姚月芳自然也认出了阮明姿,她先是惊诧,而后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原来她不是一个人遭难的,阮明姿这不也被抓过来了?!

    不过这个认知也就一闪而过,她想起今下的处境,又绝望的呜呜哭了起来。

    她马上就要嫁进康家当少奶奶了,阮明姿那等烂命哪里配跟她相提并论?

    梨花这会儿缩在角落,满心都是绝望。

    她是被人用帕子捂住口鼻,药晕了以后弄走的,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捆着扔到了马车里,算下来这已经转移过几次了,也不知这会儿到底身在何方。

    她眼下最怕的并非自己未知的可怕命运。

    而是,她不见了,她娘可怎么办啊?

    一滴一滴的泪自梨花脸颊滚落。

    此时,有人拿肩膀顶了顶她。

    她泪眼朦胧的抬头一看,骇得脸都白了,眼泪都忘了流。

    竟然是阮明姿?!

    她怎么会在这马车上?!

    看着阮明姿那被缚住双手双脚,口中如她一般塞满布团的模样,梨花哪里还不明白?

    她心口窒息般的难受,呆呆的望着阮明姿,泪水住不住的往下流。

    阮明姿费了好大功夫才从一堆被捆着的少女中艰难的挪到了梨花身旁,可不是为着看着梨花哭的。

    她盯着梨花的眼睛,神色严肃认真,摇了摇头。

    梨花怔怔的,看着眼前尚显稚嫩的小人儿眼里流露出的坚韧,她咬咬牙,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阮明姿见梨花脸上虽然还有些梨花带雨,但眼神却已经变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在这种幽闭又狭小的环境中,若有一个情绪崩溃的,很容易把其他人也给感染了,形成连锁的消极反应。

    可要是有一个振作起来,这种积极向上的情绪自然也会影响着他人。

    阮明姿的手脚是捆在前面的,她安抚住了梨花之后,便让梨花帮忙,将自个儿的腿往梨花捆住的手腕中一放,微微抬起来。她整个人侧身用力向前倾着,先费劲的把裙子撩了起来,然后再用捆住了手腕的双手摸摸索索的去摸右腿一侧捆着的匕首。

    她微微发力,费劲的将那把小匕首从鞘中拔了出来,紧紧的攥在了手中。

    费了些功夫,阮明姿艰难的攥着那小匕首割断了梨花手上捆着的绳子。梨花眼泪涌了出来,她的手自由了,却顾不上擦泪,流着泪把口中塞着的那团布给扯了出来,极轻的呜咽一声:“明姿……”

    阮明姿微微摇了摇头。

    梨花会意,眼下不是诉衷肠的时候,她忍住眼泪,轻手轻脚的将阮明姿手上捆着的绳子用匕首割裂开来。

    那些被捆着的小姑娘,眼里都迸发出了热切的光,惊喜交加的盯着阮明姿跟梨花这两个目前恢复了自由的人。

    就连向来看阮明姿不顺眼的姚月芳,这会儿也按捺不住眼中的狂喜。(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玄衣少年

    阮明姿恢复自由后,朝那些被困的几个少女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声音压得极低:“我可以救你们出去,但你们要保证,别发出声音,知道吗?”

    这些被困着的少女,本身就都是被强掳来的,这会儿听到有人可以救她们出去,个个都点头如捣蒜。

    阮明姿这才轻手轻脚的将众人绳子都解了开去。

    按照挨在一起的先后顺序,姚月芳应是最后一个。

    然而她看着前头的小姑娘们个个的手脚都恢复了自由,她只觉得焦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她生怕这会儿有人掀帘进来,旁人的手脚都恢复了自由,大不了往窗外跳车就是了,可她这样就是待宰的羔羊啊。

    姚月芳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了几声“呜呜”声,瞪着阮明姿,催促阮明姿快一些。

    这会儿马车里诸人都轻手轻脚的,哪怕是流泪都捂住嘴的,生怕发出半点动静引得前面的注意,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姚月芳这喉咙里发出的催促声,竟犹如平底惊雷。

    马车里其余的小姑娘脸都白了,动都不敢动。

    哪怕是姚月芳自个儿,也被这动静给吓了一跳,身子僵持着,动也不敢动。

    阮明姿冷冷瞥了一眼姚月芳,目光里满是警告意味。

    她攥紧了匕首,盯着马车前门处。

    眼下她不清楚附近有几个人,又不会驾驶马车,不然直接劫持这车夫,掉头回县城了。

    眼下这情况,怕是只能以杀人收场了。

    阮明姿屏气凝神。

    好在车夫没把这动静当回事,或是方才颠簸路段的车轱辘声抵过了那声动静。

    车厢里的人提心吊胆等了半晌,见没有下文,阮明姿又朝她们轻轻点了下头,这才如蒙大赦般,软软的瘫到了一处,脸上落下来的,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逃过一难的姚月芳也舒了口气,这下倒是再也不敢作妖了,额上渗着细细密密的冷汗,老老实实的等着阮明姿将前头的人绳子给割断。

    阮明姿又将动作放轻了数分,费了好些功夫,终是把包括姚月芳在内的所有人手脚上的绳子给割断了。

    一群人谁也不敢再作妖,都眼巴巴的看着阮明姿,等着她拿主意。

    阮明姿悄悄的,从车帘那掀了一道细细的缝。

    阮明姿的心微微一沉。

    方才听动静时她就觉得前方应该还有一辆马车。

    果不其然。

    不过这也没什么,无论是人还是马,这马车总要进城歇息。

    到时候就是她们逃跑的好时机。

    然而阮明姿算好了一切,却没有算到,事情的变故会来得如此之快。

    原本好好行驶的马车突然颠簸了几下,被晃得东倒西歪的几个小姑娘都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得前头车夫惊慌又凶狠的问:“你们是什么人?!”

    没人回答他,只听得外头马匹嘶鸣,刀剑撞击声,夹杂着几声戛然而止的尖叫声。

    马车里的几个小姑娘怕得哆哆嗦嗦的抱在一起直发抖,梨花也怕得不行,死死的抱着阮明姿的胳膊。

    阮明姿脸色发白,攥紧了手里的匕首。

    风掀起车帘,送进来的血腥味浓得让人直屏住呼吸。

    几个胆小的小姑娘当场就细细的哭了起来,她们还记得不能出声,一边捂着嘴,一边抽抽噎噎的哭。

    没过多久,外头便没了动静。

    只听得一个有些冷淡的声音在车外响了起来:“去看下车里还有什么人。”

    有人应了一声,车帘一下子被撩了起来。

    阮明姿这会儿还无法分辨对方是敌是友,她攥紧了匕首,死死的盯着车帘。

    一张有些年轻的少年脸显在了马车前,“啧”了一声:“爷,里面一车小姑娘。这些人咋到处都干这种下滥的勾当?”

    阮明姿见这人眉目清朗中正,不似邪妄之辈,再加上他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阮明姿攥住匕首的手总算微微松了些,但却也不敢完全放松警惕。

    不仅仅是她,一车的少女都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车帘前露面的灰衣少年,满面惊恐。

    反倒是那灰衣少年,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带笑道:“你们别怕,我家爷追杀这伙人很久了,也算是间接救了你们吧。”

    灰衣少年说了两句,便又放下了帘子。

    阮明姿心下微微一动,想起那些人慌不择路的转移。

    难道就是因着这个?

    阮明姿沉吟间,有那稍稍胆大些的少女,撩开一侧的门帘往外一望,顿时双腿发软的跌坐回来,脸色惨白,嘴唇哆哆嗦嗦的:“好多,好多血……”

    她捂住欲呕吐的嘴,浑身都在微微发颤。

    马车里的小姑娘看她这个模样,也都被吓坏了。原本就紧紧绷着的那根弦几乎在崩断边缘,一个个骇得白了脸。有几个胆子小的,更是呜呜呜啜泣起来。

    阮明姿只得出声安抚:“没事,别怕,没听方才那义士说吗?死的都是那些把我们劫走的坏人。”

    因着先前是阮明姿给她们松的绑,这些小姑娘无形之中就把阮明姿当成了精神支柱一样的人物,见阮明姿这般说,虽说也不能完全镇定下来,但还是比之先前要好了不少,啜泣声也小了些。

    阮明姿沉了沉心神,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却不期然正看见那坐在白马之上的玄衣少年,仿佛心有所感,正勒缰回眸,冷淡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阮明姿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这玄衣少年生得太过冷隽,五官极为出色,只是眉眼之间淡漠的犹如初雪降在梅花枝头的的那一抹寒意,清丽至极却又寒凉入骨。

    只是淡淡的往这边看了一眼,那玄衣少年便收回了视线。

    阮明姿这才注意到,少年明明年岁不算太大,却穿着极为老成持重的玄色衣衫。可又因着那容颜太盛太冷,并不显得老气,只觉得冷得有些幽深。

    那玄衣少年在马上薄唇微微开阖,似是在跟马下的灰衣少年说些什么。那灰衣少年抱了抱拳,响亮的应了声“是”。

    那玄衣少年便打马走了,没有再往这边看一眼。

    阮明姿放下车帘,有点遗憾。

    这少年生得真的太好了,若不是这会儿时机不对,说不得她这个颜狗就要好好的欣赏一番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多事

    没过不久,那灰衣少年又折返而来,撩开帘子,对着马车里惊慌过度脸色发白的小姑娘和蔼的笑了笑:“诸位姑娘不要怕,这附近荒山野岭的,我家爷让我送诸位姑娘去附近的宜锦县,到时候诸位姑娘尽可自行回家。”

    听得可以回家了,马车里原本还在瑟瑟抖着的少女们浑身一软,痛哭出声。

    阮明姿将手中匕首拢入袖中,朝那灰衣少年道了声谢。

    灰衣少年不由得多看了阮明姿几眼。

    一是诧异这山野乡村竟然还有这等绝色,二来却是他注意到了阮明姿袖间那一抹寒芒。

    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啊。

    灰衣少年颇为玩味的笑了下,没多说什么,放下车帘,自去赶车了。

    待马车掉了个头,往回走时,梨花有些惊疑不定的往阮明姿这挪了挪,小声道:“……我们这真是遇到好人了?别是……”

    她话没有说完,但阮明姿却懂梨花的未尽之意,她大概是担心这是从一个狼窝到了另一个狼窝。

    阮明姿朝她微微摇了摇头,小声道:“别担心,看着不像是坏人。”

    阮明姿的话莫名给了梨花一种力量,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有些发白的脸色终是缓和了不少。

    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

    灰衣少年的声音在马车外响了起来:“前面便是宜锦县县城了,我便送各位姑娘至此。各位姑娘日后多加小心,珍重。”

    话音落下,外面便没了动静。

    阮明姿撩开车帘往外一看,正如那灰衣少年所说,暮色中,县城就在前面不远处,已经能看到宜锦县那有些低矮的县城房屋了。

    马车就静静的停在路边,马缰被拴在土道旁的一棵树上,马儿正在那一下一下的轻轻刨着蹄子。

    而那灰衣少年,已然是没了踪影。

    阮明姿把车帘挂在一侧,先跳下了马车,继而朝马车里的人伸出了手:“一个个下车,到县城了。”

    待到马车里的姑娘们互相搀扶着下了车后,见着不远处县城的模样,竟一个个都哭了起来。

    梨花靠在阮明姿身上,没有像旁人那般痛哭出声,却也是抹了把泪:“走,咱们去县衙报官去。”

    说到报官,方才还在痛哭的几个姑娘却都有些眼神躲闪起来,其中一个抽噎道:“这位妹妹,不能报官。若是报了官,旁人不就知道咱们被掳走过吗?……这清白就不好分明了!”

    梨花有些愕然,极为难得的跟人辩了句:“可我们这不是安然回来了吗?”

    姚月芳在一旁冷哼一声:“咱们自是知道无碍,可旁人不知道!光那闲言碎语就能杀死人,更别说……”

    她神色一窒。

    她日后可是要嫁到康家当少奶奶的,若是康家人知道她被掳走过,哪怕她的康泽哥哥再倾心于她,怕康家也不会答应让她进门!

    想到这,她急急瞪了一眼梨花,“你不怕清白被毁,那你就去告好了,可别拉上我们!”

    “就是就是,那些坏人不是已经被先前的壮士们清理干净了吗?人家壮士都没提报官的事,你偏要插一手。”

    “别连累了我们!”

    不少姑娘都反应过来,一边慌忙整着自己的仪容,一边责怪着梨花“多事”。

    梨花的脸越发白了。

    为着赶紧回家,几个被掳来的姑娘整好衣衫发髻后,便匆匆离开了。姚月芳狠狠瞪了阮明姿跟梨花一眼,警告了一句“管好自己的嘴”,也快步离开了。

    马车旁一时间竟只剩下梨花跟阮明姿。

    梨花有些难受的攥住胸口的衣服,有些茫然的问阮明姿:“我是不是不该去报官?……可我是在柳家被人掳走的,那人说要纳我为妾,我不愿意。后来便有人拿了帕子捂住我的口鼻,我还没有彻底昏迷之前,记得清清楚楚,是柳家的几个仆役帮着把我迷晕了抬走的。柳家是帮凶,我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阮明姿握住梨花的手,她低声坚定道:“旁人怎么选是她们的事,我们做事只求无愧于心。”

    深秋的风吹得脸有些寒凉,小小少女的话铿锵有力,伴风入耳。

    一个“无愧于心”,让梨花缓过神来,她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面露焦急之色:“方才在车上不好多言,我娘没事吧?”

    阮明姿轻声道:“没事,我让桃丫帮着照顾你娘了。我们回去先去同你娘说一声,再去报官。”

    梨花点了点头。

    两人互相扶持着,在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中,深一步浅一步的迈过尚还有些泥泞的土路,往县城方向行去。

    梨花她娘见了梨花,母女俩自是一番抱头痛哭,犹如劫后余生。

    梨花她娘这半日哭得双目已是红肿,梨花打了一盆热水,帮梨花她娘敷了敷衍,低声道:“娘,我要去官府告那柳府。”

    先时梨花已经同她娘说了始末,梨花她娘攥紧了手,恨恨的一迭声:“该告,是该告!”言毕又有些担忧,“我就怕,那柳府非但不承认,反而反咬一口……”

    梨花却道:“是非曲直,黑白公道,也总要有个说法。柳家既然做出了帮着贼子掳人的事,又怎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梨花她娘眉眼中虽依旧存着担心,却也缓缓点了点头。

    因着梨花她娘哭了半日,这眼早就红肿不堪,外头天色又暗了下来,阮明姿便让梨花她娘在家等她们的消息,她陪着梨花去县衙报案。

    梨花她娘眼下对阮明姿十分信服,有阮明姿陪着,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拿着热敷的帕子,轻轻的敷在眼睛上方,含泪又带笑,送两个孩子出了院子。

    阮明姿跟梨花到县衙报案时,途经柳府,发现柳府门前有两个衙差在那守着。

    梨花有些惊诧:“这……”

    阮明姿轻轻一笑,把提着的灯笼放近了,照着脚下的青石板路,有几处落下了石灰粉,断断续续的。

    她拿脚点了点这石灰粉,让梨花看:“先前我去柳府,发现他们不对劲,让桃丫同你娘回来时,悄悄同桃丫说了,若一个时辰后我没回小院,便让她来柳府门前细细查探下,若有石灰成线引着,那就说明我遇到了危险,让她报官,说柳家把我给拐了……虽说官府未必会当真,但先前有你的事在先,哪怕柳家再狡辩,官府说什么也会派人过来查探下,也免得他们再潜逃了不认账。”

    阮明姿从袖中暗袋处掏出一个油纸包,原先有些鼓鼓囊囊的油纸包这会儿只剩下一点点粉末,她朝梨花眨了眨眼:“这是我用来防身的,倒没想到还能这般用。这线若是顺着细细的追查着过去,就能一路到了长嘉酒楼。”

    梨花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神色复杂,低低道:“明姿,算下来,你救了我跟我娘两次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猖狂

    到了县衙门口,报案却意想不到的简单。

    原是有人已经将柳府勾结人贩子的证据送到了县令的案头,县令非常重视。再加上有梨花这个苦主证词的相互印证,当晚县令便发了令牌命衙差前去柳家捉拿相干人等。

    好在因着先前阮明姿就让桃丫报了案,一直有衙差守在柳府的前门后门两处,倒也不怕里头的人跑了。

    在大兴,丫鬟仆役等买卖需要经过正规的中介,签订由官府备案的契约,方可合规合法。

    像这种私底下的人拐子,被官府抓住了,也是重典重罚的例。

    柳家怕是要完了。

    事情竟这样顺利轻松的解决,梨花走出县衙时还有点恍若梦中:“……明姿,你说,是谁把证据放到县令老爷的案头的?”

    阮明姿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怕是救我们的那些人。”

    梨花咬了咬唇:“可惜那几位壮士做好事不留名,想感谢他们,也没得途径。”

    阮明姿安慰道:“那几位义士不求回报,又这般隐匿行踪,怕是背后也有些错综复杂的关窍……我们在心里感念就是了。”

    梨花也想起了先前那些被杀的人贩子,她脸色一白,虽说没亲眼见着那惨烈的场景,但也多多少少能想象得出。

    若是那些义士泄露踪迹,那些人贩子若有余党,说不定会去报复……

    她慢慢的点了点头。

    待梨花跟阮明姿打着灯笼回了院子,将事情一说,把梨花她娘激动得又掉了不少眼泪,直说要抽个时间好好的去拜拜佛,谢谢菩萨,真真是天降贵人,上天保佑。

    ……

    翌日,阮明姿准备回榆原坡了。

    因着错过了先前驴车回村的时辰,牛三的驴车又是逢一逢五才发车,阮明姿这会儿想要回村,要不就是走回去,要不就只能是去车马行赁个马车回去。

    阮明姿虽说沉迷挣小钱钱,却不是个扣扣搜搜的,钱该花的时候她花的比谁都豪爽大气。

    只是前日刚下过雨,虽说前儿就出了太阳暴晒,并不算十分泥泞了,但车马行这些租赁的马车还是不大愿意翻山越岭走山路。

    最后阮明姿用足足五十文的价格,这才租了个骡子拉的板车。

    价格贵的阮明姿心都在流血,不过人家板车到底是要一来一回,真真要计较起来,其实这个价格也不算太高。

    来送阮明姿的梨花偷偷的想去把车钱给提前付了,被阮明姿发现,拦住就把人往外轰:“梨花姐,是我要租车,又不是你要租车,你出钱做什么?赶紧家去陪婶子去,她眼睛还肿着,别磕绊着了。”

    梨花红着脸有点不大好意思:“……你是因着我的情况才耽误了回去的驴车,这笔额外的钱合该我家出。”

    “是我自个儿没有走的,要怪也得怪那柳家。让那柳家赔我,哪有让受害者出钱的道理?”阮明姿强硬的把梨花给推了出去,说什么都不收。

    梨花拗不过阮明姿,只得在心底暗暗发誓,这辈子她都记得阮明姿对她的恩。

    赶骡车的是个有些驼背的大爷,积年的老车夫了,虽说是板车,但老车夫赶车赶得极稳,颠簸得并不算厉害。

    阮明姿坐在板车后头,晃着脚,哼着小曲儿,心情好得很。

    就见着旁边一辆马车超过她坐的骡车,那马车的窗口一直掀着帘子,露出一张四下张望顾盼生姿的少女脸来。

    不是姚月芳又是谁?

    马车里的姚月芳也看见了阮明姿,让车夫停下了车。

    她扒着马车车窗,分外意气风发,故意道:“呦,这不是阮明姿吗?……怎么这般寒酸,只能坐这种骡子拉的板车?”

    她掩嘴娇笑,浑然忘了昨儿手脚被捆在一起,涕泪四纵的惨态。

    车里显然还坐着其他人,阮明姿听见大表哥姚常林的声音在车厢里响了起来:“月芳,少说两句。”

    姚常林的脸也出现在马车车窗口,将姚月芳往旁推了推,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讪笑一下:“明姿表妹,你这是要回榆原坡?我们也正好要回家,不如一起?”

    他话音还未落,姚月芳那有些不高兴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大哥!康老爷特特让家里的马车送我们回去,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可不是什么狗啊猫啊都拉的!我可不答应!”

    姚常林有些尴尬,马车里他被人扯了一把,跌坐了回去。

    姚家老大的声音也在马车里响了起来:“咳,明姿啊,要不你也上来?”

    接着便是羊氏那有些刻薄的声音:“干啥拿女儿的体面做人情?!……这不是你这好外甥女,只给二房面包,不给咱们的时候了?”

    姚家老大也没了音。

    阮明姿笑着挑了挑眉:“倒不劳费心了,我车费都已经付了一半,可不好浪费了。”

    姚月芳面上得意之色越浓,她哼哼笑了两声:“眼下你可该清楚,咱们之间的云泥之别了?这辈子你也就只配坐坐骡子拉的板车了!”

    马车继续前行了,留下姚月芳的一串串娇笑声。

    那赶车的老大爷有点无语,转过身来跟阮明姿嘀咕了一句:“伢妹儿,别怪老汉多嘴,你这家里人说话也太不中听。”

    阮明姿倒是不甚在意,她轻笑着摇了摇头:“这种得志便猖狂的人,通常笑不了太长时间的。”

    赶车的老大爷嘿笑了下:“伢妹倒是大气。”没再说旁的,挥起那秃了些毛的旧鞭子,把骡车往县城外赶去。

    到了榆原坡,阮明姿把剩下的车资付给了赶车的老大爷,便背着背篓往吕家去了。

    院门半掩着,吕蕊儿正跟阮明妍在院子里翻花绳。

    阮明姿喊了一声“妍妍”,阮明妍回过头来,见着阮明姿,脸上满是惊喜的神色,迈着短短的小腿冲到了阮明姿怀里。

    吕蕊儿慢悠悠的嘟着嘴过来,有点吃醋的意思。

    阮明姿摸了摸阮明妍的头,笑眯眯的柔声问:“妍妍这两天乖不乖啊?”

    阮明妍扬起头,对着阮明姿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副“我有很乖”的模样。

    阮明姿忍不住笑出了声,又从背篓里拿出一对极为精致的堆叠纱花来,往吕蕊儿手里一放:“蕊儿,这是送你的。妍妍这两天麻烦你陪她玩了。”

    吕蕊儿撅着嘴道:“好像我是为了你这纱花才陪妍妍玩似的。”

    “怎么会?”阮明姿知道吕蕊儿嘴上总有点点小别扭,她也不在意,笑眯眯的顺手摸了吕蕊儿的脸一把,“就是看见这堆叠纱花特别衬我们蕊儿,我才买的。”

    阮明姿这么一说,吕蕊儿反而有些不大好意思了,扭扭捏捏的:“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勉强,勉强收下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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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姿一睁眼,发现自己穿越成了农家贫女。 爹娘早逝,爷奶不慈,家徒四壁,还附带个哑巴妹妹。 从一无所有开始发家致富,从荆棘遍地走向花团锦簇。 一时赚钱一时爽,一直赚钱一直爽! 然而捡回来的那个男人,却不依不饶:王妃,跟孤回府。 阮明姿巧笑嫣然:你哪位?农门小王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门小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门小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