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一章 将她抬入府中也就是了
这下连永安帝也笑骂起来:“胡闹。你母妃在给你相看人家呢,说不得已有了心仪的人家,你这样,让你母妃伤心了,回头看你怎么哄。”
桓毓鸣跟永安帝一唱一和:“哦也是啊,那看来我也跟楼兰娜公主有缘无分了。”他朝楼兰娜拱了拱手,“那本皇子也只能在这祝楼兰娜公主早日觅得良人了,毕竟,我们大兴优秀的男儿,那可真是不少。”
桓毓鸣一脸遗憾的坐了回去。
楼兰娜这会儿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不该再说什么只想嫁最优秀的大兴男儿这种话了。
她强笑着跟永安帝要了些珠宝首饰当了赏赐,算是结了这事。
经过桓毓鸣这一番插科打诨,宫宴表面上的气氛总算是又好了起来。
只是,除夕这一夜,不知道多少人要琢磨着丰亲王口中那“非她不娶”的女子到底是谁了。
……
桓白瑜带着苏一尘出了举行宫宴的正殿,苏一尘忍不住吐出一口浊气来。
两人漫步在宫道之上,苏一尘低声道:“那位楼兰娜公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殿下从未给过她好脸色,但她却想借陛下的势,来强迫殿下娶她……”
说着,苏一尘又想起楼兰娜公主那口口声声的“大兴最优秀的男儿”,忍不住又有些头疼的摇了摇头,“好在方才咱们出来的时候,属下听到八皇子解围的话了。”
苏一尘有些欣慰:“殿下平时没白疼他。”
桓白瑜没有说话,只是在那沉默的听苏一尘念叨着。
顿了顿,苏一尘突得压低了声音:“殿下,有人过来了。”
桓白瑜也听到了动静,微微颔首。
过了一会儿,有喊声自身后传来,越来越近。
“殿下……殿下!”
有个穿内监服的小内监跑得气喘吁吁的,从后头追了过来,看上去像是疾奔了很久,喘气声十分剧烈。
桓白瑜跟苏一尘顿住脚步,回头看向来人,认出那是鸾凤宫里做事的小内监。
那小内监见终于追上桓白瑜了,浑身一紧张,竟是直接平地摔了过去,扑在桓白瑜面前的石板路上。
桓白瑜往后退了一步。
那扑在地上的小内监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殿殿下,恕恕罪……”
他原本就喘不过去,这下更是要险险晕过去。
苏一尘有些无奈,上前一步将那小内监从地上拽了起来。
“什么事?”苏一尘问道。
小内监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了。
月光下,他的脸因着呼吸不畅已经隐约有了几分青紫之色,站在那儿抖得像个糠筛。
苏一尘没办法,只能手掌按上那小内监的后背,替他通了通穴位。
好一会儿,那小太监这才从那险些被憋死的境况里缓过来,他想哭却又不敢哭,知道这些宫里的贵人们最忌讳这些。
那小内监浑身抖着,带着哭腔颤声道:“殿,殿下,太后娘娘,让,让奴婢来传话,请,请您过去。”
桓白瑜沉默的站了会儿,意义不明的冷嗤了一声,却是什么也没说,朝鸾凤宫的方向行去。
苏一尘见那小内监还在抖,他生怕他们走了之后,这小内监把自个儿给抖死,他拍了拍小内监的肩膀:“行了,你在这儿缓缓就回去吧。我陪着殿下去见太后娘娘。”
小内监含泪点了点头。
苏一尘快步跟上了已经离开的桓白瑜,看着他们殿下沉默的背影,暗暗摇了摇头。
应该说太后娘娘太会算计了么?
派这么个年纪尚幼又不知事的小内监过来,笃定了他们殿下不会为难小孩子。
可是人心,哪里是经得起算计的啊。
苏一尘心下暗暗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安静的陪着桓白瑜进了鸾凤宫。
鸾凤宫里灯火通明,但却不像旁的宫殿那般张灯结彩。
这静默的鸾凤宫与平日无异,没有半点过年的气氛。
白太后一身华服,闭眼坐在鸾凤宫的小小偏殿里,身后的嬷嬷正在给她按着头上的穴位。
外头宫女来禀,桓白瑜到了,她也只淡淡的睁开了眼,抬了下手,偏殿里伺候的宫女跟嬷嬷便悉数退了下去。
桓白瑜看了一眼苏一尘。
苏一尘会意,跟白太后请安过后,便也退了下去。
母子俩都没有说话。
白太后显然是刚从皇后那宴席上回来不久,脸上的妆容还在,显得她那清丽绝世的脸上多了几分高贵端庄。
她仔细端详着面前沉默站着的儿子。
她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长成了这样一副淡漠的性子。
可就是这样淡漠的儿子,方才在大殿之上,当着众多皇室与股肱大臣的面,说出了他已有了非她不娶的王妃这样的话。
白太后这般想着,终是没有忍住,淡淡开了口:“方才在大殿之上,你那般拒绝楼兰娜,并非是一件好事。”
桓白瑜抬眼看向白太后:“母后果然已经知道了。先前母后同我说,不要把手伸的太长,这又算什么。”
白太后眼里闪过一抹怒意来,但那怒意很快散去,她往椅背中靠了靠,清丽的脸上显出几分淡淡的疲惫来。
白太后声音中带着几分淡淡的倦意:“若哀家连这点事都不能及时知道,那反而更招人怀疑。”
桓白瑜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母后叫我来,就是说这个的吗?”
白太后默然,过了一会儿,这才生硬的转了话题:“瑜儿,你中意的那女子是谁家的?”
桓白瑜脸上罕见的浮起一抹略有些嘲讽的意味来:“我若同母后说了,母后会为我筹谋吗?”
白太后忍了忍:“瑜儿,哀家总不会害你。你生在皇家,身不由己……先前田院判频频出宫,说是受你之命,出宫替人诊病……可就是那个女子?”
她顿了顿,显然很少同人说什么软话,有些不太自然的僵硬,“……那女子身份低贱,哀家能查到,想来旁人也能查到……你若真心喜欢她,等你娶了正妃之后,将她抬入府中也就是了。”
第九百一十二章 离不开你
桓白瑜对这样的母亲,只觉得怒意顿生。然而怒意过后,心里却是无尽的荒芜。
他不想说什么,转过身来,声音极冷:“若母后叫我过来,只是为了劝我这句话,那我便知道母后的态度了,我回去了。”
白太后手指都微微的颤了起来。
可她看着桓白瑜离开的背影,没有开口。
桓白瑜已然迈出了偏殿。
没有留恋,没有回头。
白太后正妆华服,孤身坐在空寂的偏殿中,神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替她按头的嬷嬷一脸心疼的悄悄进了偏殿,走到白太后身后,无声的替白太后按起了头上的穴位。
“左边一些。”白太后出声,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
嬷嬷会意,往左边轻轻按了按:“是这?”
“嗯。”白太后齿间漫出一声,再无别的声响。
嬷嬷有些心疼的低声念叨着:“娘娘这是头风病又犯了?要不老奴去把太医喊来?”
白太后许久才淡淡出声:“算了,瑜儿从哀家这刚出去不久,哀家便宣了太医。这除夕之夜,原本就意义特殊,传出去,旁人会说瑜儿的闲话。”
嬷嬷更是心疼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太后仿佛背后生了眼,似是看到了嬷嬷的纠结一般,淡声道:“嬷嬷想说什么,说便是了。眼下哀家,也就只剩嬷嬷一个可以说话的了。”
她语气极淡,好似混不在意一般。
嬷嬷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她也知道除夕落泪不吉利,她赶忙抬手抹去眼泪,但却越抹越多。
一滴泪,落入白太后的颈后。
那嬷嬷连忙绕到白太后的身前,跪了下去:“老奴无状,娘娘恕罪。”
白太后似是有些无奈,淡淡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叹息:“嬷嬷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嬷嬷打小就奶我,又陪着我进宫,陪伴我丧夫,生子。这么多年了,一直是嬷嬷伴我左右……这又是做什么?”
白太后就连自称“哀家”都不提了,在嬷嬷面前,只用“我”字。
那嬷嬷被白太后说的心下越发酸涩,她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扑簌落了下来,声音微颤:“娘娘……正是因为老奴打小看着娘娘长大的,老奴知道,娘娘心里苦啊。”
白太后面无表情:“嬷嬷错了,我不苦。我贵为一朝太后,就连天子见了我,都要对我毕恭毕敬。”
顿了顿,她似强调一般,“我,不苦。”
“娘娘不苦,娘娘不苦,是老奴说错话了。”那嬷嬷越发心疼了,抹了一把眼泪,颤着声道,“……娘娘何苦与殿下闹成那般?今日除夕,娘娘为何不多留殿下一会儿?”
白太后沉默了会儿,突得自嘲一笑:“瑜儿不想见我,多留他一会儿又有何用?”
嬷嬷只觉得心尖都在疼得发颤。
她从白太后还是个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时便跟着她,一直到白太后成为大兴朝最为尊贵的两个女人之一,她都一直陪伴左右。
可……
眼下白太后也不过只有三十五岁啊。
仅仅三十五岁,往后的日子还长,就要孤身一人面对这无边漫长的黑夜,就连除夕,都无法与儿子相伴。
嬷嬷心疼啊。
白太后似是看穿了嬷嬷心目中所想,她淡淡笑了笑,坐在椅子中,却是望向某处虚无的地方:“嬷嬷,别替我担心,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她后面的声音渐渐轻如呢喃。
……
桓白瑜快步出了宫闱,一直没有说话。
苏一尘跟在桓白瑜身后,看着他家殿下那越发冷漠的模样,只觉得心疼无比。
桓白瑜翻身上马,策马的方向却并非是亲王府。
苏一尘会意,没有问什么,跟着桓白瑜一道纵马而去。
……
阮明姿正在屋子里看绮宁青轶跟七茗八彤打叶子牌,面前是摆了一盘的瓜子壳,显然已经嗑了半天了。
大概是心有所感,阮明姿听到了外头的敲门声。
她忍不住下榻就去趿鞋。
小廿耳朵动了动,没有拦阮明姿。
她听出来了,门外大概有两人,没有掩盖气息,气息很熟悉。
小廿默默的摸了一把瓜子,刚要磕,见阮明姿没披外套便要出去,这才出了声:“姑娘,披风!”
阮明姿“哦”了一声,有点不大好意思的回身拿起披风,胡乱往肩上一披,系带也系的乱七八糟的,便往外头跑。
小廿叹了口气。
七茗在出牌的间隙往这边看了下,笑嘻嘻的:“我看着阮姑娘等一晚上了。”
八彤也直点头,甩下一张牌:“好在这会儿也不算晚。”
一屋子人笑眯眯的,继续打着叶子牌,都没有想出去打扰的意思。
阮明姿开了门,门外站着的人,果然是桓白瑜跟苏一尘。
桓白瑜一见到阮明姿,便沉默的上前,牢牢的抱住了她。
阮明姿被桓白瑜突如其来的拥抱给搞得懵了一下。
不过也就愣了那么一下,她很快回过神来,热情的回抱着桓白瑜,倒也不是很在意苏一尘还在场。
外头巷子街道的鞭炮声还在响着,两人静静的拥抱了很久。
最后还是苏一尘看不下去了,轻轻咳了一声,提醒道:“殿下,外头起风了,阮姑娘的身子……”
桓白瑜立时回过神,松开了阮明姿。
阮明姿鼻子微微动了动:“喝酒了?身上有酒味。”
桓白瑜沉默了下,然后道:“宫宴太无聊,不知道做什么,喝了几杯。”
阮明姿了然,拉着桓白瑜往院子里走,还不忘回头招呼苏一尘:“苏大人你去正屋跟他们玩去吧,七茗八彤都在呢。”
苏一尘会意,点了点头,径直进了正屋。
阮明姿指了指自个儿的屋子:“你先去我屋子里坐会儿等我吧。”
说完,她自个儿去灶房走去。
桓白瑜却犹如尾巴一样,跟在阮明姿身后,亦步亦趋。
阮明姿心有所感,回头一看,差点笑出来。
她心中满溢着柔情,打趣道:“就这么离不开我啊?”
阮明姿以为桓白瑜的性子,定然会脸红。
然而桓白瑜却认真的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沉:“嗯,离不开。”
第九百一十三章 手劲太大了
除夕的夜晚,外头鞭炮声声声入耳,小小的院子里,灶房的灶膛里,却留着一把炭火,炭火上头咕哝哝炖着个砂锅。
阮明姿垫了块帕子,掀开了盖子,那锅里头的香气便溢了出来。
是热乎乎的小米枸杞红枣粥。
阮明姿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尝了尝,便眉开眼笑起来,回过头去小声跟身后的桓白瑜道:“起胶了,熬得正是火候。”
桓白瑜有些愣:“……给我的?”
阮明姿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落落大方的笑了笑:“嗯,我听七茗八彤她们说,宫宴上的东西不怎么好吃。想着你要是过来,或者吃点这个暖暖身子也好。”
桓白瑜没有说话,炉火跃动的火光映在他脸上,一明一暗。
阮明姿说话的功夫,手上已经麻利的盛了两碗小米枸杞红枣粥,放在托盘上。
桓白瑜很自然的接过来,同阮明姿一道并肩往外走。
就像世间最普通的夫妻一般。
外头的鞭炮声还在响,阮明姿眉眼含笑,小声的同桓白瑜说着今儿发生的趣事,桓白瑜安静的听着,只觉得在阮明姿身边,心里荒芜孤寂的地方,被迅速的填满了。
阮明姿带桓白瑜进了她自个儿的屋子。
桓白瑜不是头一次来,对阮明姿的屋子也算熟悉。
他把托盘放在小桌上,见阮明姿低头在跟她脖间系得有些乱七八糟的斗篷系带做抗争。
桓白瑜上前一步,低声道:“我来。”
阮明姿便老老实实的放下了手,等桓白瑜给她解系带。
桓白瑜俯下身,看着那系带打成的结,与阮明姿近的,两人呼吸几乎都要交融起来。
阮明姿几乎都能感觉到桓白瑜身上微微的酒气。
掺杂着桓白瑜原本近乎松柏般凛冽的气息,并不难闻。
只是……有点让人脸红耳赤。
桓白瑜安静又认真的帮阮明姿解着系带,很快便解开了。
他顺道帮阮明姿解下身上的披风,放在了一旁。
屋子里的炭盆是一直燃着的,阮明姿为了缓解自个儿那过热的脸,嘟囔道:“我去调一下炭火。”
她借着调整炭火的机会,稍稍缓了缓。
结果一回头,就见着桓白瑜正坐在软塌上,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阮明姿的脸又忍不住红了起来。
她觉得这不能怪她。
试问,在这样一个旖旎的气氛中,谁能扛得住一位绝世美男的凝视呢。
尤其是当这位绝世美男还是自个儿的心上人的时候。
反正她是不行。
她甚至还挺想在这种花前月下的时候,对这位绝世美男做点啥……
“喝粥啊,别等凉了。”为了掩饰自个儿的不良居心不被看透,阮明姿轻咳一声,主动从小几上端起了其中一碗小米枸杞红枣粥来,坐到桓白瑜身边,拿勺子搅了搅小米枸杞红枣粥,吹了吹上头的热气。
阮明姿见桓白瑜还在看她,她搅动的动作停了一下,笑眯眯道:“你在等我喂你吗?”
桓白瑜的脸,瞬间红了一大片。
阮明姿不太镇定的看着桓白瑜脸红成那样,却依旧一副强作镇定的样子,心里疯狂直叫,我可以!
大概是阮明姿的眼神太过炽热了,桓白瑜的脸更红了。
阮明姿觉得自己有点像是什么狂徒……她这会儿终于也有点不大好意思了,轻咳一声:“喝粥呀。”
桓白瑜抿了抿唇,安静的拿过另一碗小米枸杞红枣粥来,拿着勺子,学着阮明姿的动作搅动着那粥,倒是没有怎么吹凉,直接喝了下去。
阮明姿喝粥的动作微微一顿,有些关切的问:“烫吗?好喝吗?”
桓白瑜低声道:“不烫。好喝。”
阮明姿心满意足的也喝起了自个儿那碗小米粥。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偶尔极为轻微的汤匙碰到碗沿的声音。
一碗小米粥并没有多少,两人很快喝完,搁到了一旁。
屋子里一直是备着茶水的,阮明姿倒了两杯茶,同桓白瑜漱了漱口。
两人一道坐在软塌上,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阮明姿想了想,问起了桓白瑜宫宴的事:“……今年的宫宴好玩吗?”
桓白瑜摇了摇头:“无趣。”
阮明姿又问:“怎么个无趣法?”
桓白瑜凝神想了会儿,有些为难:“……说不上来。”
阮明姿看着桓白瑜这模样,心里简直爱的不行,她忍不住侧身过去,一把抱住桓白瑜。
桓白瑜被阮明姿吓了一跳,又开始整个人都微微僵硬起来。
阮明姿就像个哄骗小姑娘的恶棍一样,伸手抚着桓白瑜的后背,柔声诱骗着他:“你别怕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就是抱一抱……”
桓白瑜的呼吸微微一窒。
阮明姿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桓白瑜却已经反手抱住了她,脸上的神色,不再是素日里的淡漠无波,更像是某种危险的气息。
阮明姿:?
桓白瑜低下头来,喃喃道:“我想了一晚上了,你还撩拨我……”
他不分由说的,压着阮明姿将其按倒在了软塌上。
阮明姿在被亲到晕头转向之前,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真是小看阿礁了!
待到外头的鞭炮都安静了下来,两人之间的余韵才刚刚止住。
桓白瑜从软塌上直起身,都不敢看阮明姿现在的样子。
阮明姿衣衫鬓发微微散乱,双唇殷红,脖子上还有一些桓白瑜情难自禁时留下的红印子。
阮明姿这会儿哪里还有什么方才半点心里疯狂叫嚣“我可以”的念头。
她刚才差点整个人都要被桓白瑜给吃了!
阮明姿拢了拢胸前的衣服,“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桓白瑜立刻紧张的问:“怎么了?”
阮明姿幽幽的横了桓白瑜一眼:“你手劲太大了。”
揉她的时候,像是要把她揉到他的身体里似的。
桓白瑜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他又急又不知所措,原先冷漠无情的样子像是飞到了天边去。
“我……找人去叫田院判。”桓白瑜似是要往外走。
吓得阮明姿猛地从软塌上坐了起来,一把拉住了桓白瑜:“阿礁你疯了?”
她又羞又恼,“找田院判做什么!”
第九百一十四章 你就这么想娶我啊
桓白瑜有些无措道:“这……这也算跌打损伤?”
阮明姿简直要对桓白瑜无语了:“倒也没到那个地步。”
想起方才差点做到了最后的事……阮明姿的脸顿时腾得烧起来,她小声补充了一句:“以后……以后劲小一些。”
桓白瑜看着整个人都非常自责,跟阮明姿道歉:“……方才,方才是我情难自禁。我……”
阮明姿虽说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
她心想这才哪到哪……等到了生命大和谐的时候,她都有点怕到时候阿礁真的吃了她!
但鉴于她的阿礁一看就还是个什么都还不懂的,阮明姿没往下说,只红着脸道:“没事,我,我也挺开心的。”
桓白瑜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
阮明姿心又软了。
她原本想戳一下桓白瑜,让他过来坐,但一想起方才她也不过是抱了桓白瑜一下,桓白瑜就一副不受控制的模样,她这会儿又有点不敢了……
再来一次方才的事,她是真怕自个儿受不了……
阮明姿轻咳一声:“你坐呀。”
桓白瑜木木的“哦”了一声,坐了过来。
但还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半晌,他才下了决心道:“……苏一尘那应该带了跌倒损伤的金疮药,我找他要一些,给你涂一下吗?”
原来还惦记着她方才喊的那一声疼。
阮明姿脸都要红透了,知道这事要是不给桓白瑜一个解决方法,估摸着这事在桓白瑜那是过不去了。
她声若蚊蚋:“真不用了……我那还有很多,晚上我自己涂一下就是了……”
“真的?”桓白瑜有些担心道,“你自己能涂好?”
“能能能,我真能。”阮明姿连声保证。
这事这才算是勉强过去了。
桓白瑜安静的坐了会儿,突然又开了口:“姿姿……”
阮明姿听到桓白瑜这么唤她,耳朵都要酥了,浑身都麻麻软软的。
他方才就是这样一边低低的唤她姿姿,一边亲她……
“怎么了?”阮明姿努力让自个儿忘记那事,侧过头去看桓白瑜。
桓白瑜定定的看着她,把先前就想告诉她的事,同她说了:“我还没同你说……今儿宫宴上我跟皇上说了,我已经有了非她不娶的心上人。”
这下轮到阮明姿整个人都僵住了。
“啊?”阮明姿愣愣的,“你真说了啊?”
桓白瑜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嗯……免得他们总想给我塞女人,烦得很……”
阮明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甜甜的,也有点不知所措。
桓白瑜见阮明姿没说话,他有些紧张,握住阮明姿的手都紧了紧:“你放心,在得到你同意之前,我没有告诉他们,我想娶的人是你……我只等你同意了,立刻八抬大轿来娶你。”
阮明姿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低声道:“你就这么想娶我啊?”
桓白瑜定定的看着她:“想。很想。”
阮明姿又道:“但是娶我,估计要有一堆麻烦事呢。”
桓白瑜低声道:“我不怕。我只怕……只怕你不愿意嫁我。嫁给我,怕是以后都会有无穷无尽的阴谋诡计,但,我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那些阴谋诡计成为你的烦恼……”
阮明姿反手握住桓白瑜的手,心里已经像是泡在蜜里一样甜,她轻轻的贴在桓白瑜的胳膊上,轻声道:“不,我嫁给你,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庇佑。我会同你一起面对这些的,与你风雨共济,与你白头偕老。”
桓白瑜浑身都颤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将阮明姿抱在了怀里。
半晌,阮明姿才从他怀里直起身来,眨了眨眼,笑道:“不过,我可先说好,我只有你一个,你也要只有我一个才成。同我成亲后,你若是敢有旁的女人,我可就不要你了。”
“不会的!”桓白瑜急的不行,“我不要别人,只要你。”
阮明姿嘴角的笑止都止不住,她甜甜的“嗯”了一声:“我晓得啦。”
……
大年初一,绮宁起了个大早。
昨晚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雪,这会儿虽说已经停了,但院子里倒是落满了积雪。
他半夜起夜时看到外头白茫茫的,就知道下雪了,今儿特特起个大早扫雪的。
结果刚到院子,就见着小廿跟阮明姿已经起来了,两人穿着簇新的红袄裙,袖边缀了一层白绒绒的毛皮,看着就粉雕玉琢的很,像是年画里走出来的漂亮娃娃。
绮宁一张嘴就哈出一口白气来:“过年好啊。你们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外头冷,你们去屋子里待着吧。一会儿我跟青轶扫就是了。”
小廿也有点无奈,小声道:“奴婢无妨的,就是姑娘,身子弱,还非要一同来扫雪……”
阮明姿便笑了起来:“扫雪还能锻炼身体呢,不锻炼身体这身子骨怎么会强壮起来呀?”
“姑娘总是有理。”小廿越发无奈了,不过她无奈过后,又忍不住夸起了阮明姿,“……总觉得今儿姑娘看着更容光焕发了。”
阮明姿想起昨晚的事,脸悄悄的红了,但她面上还是一派镇定:“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大过年的,自然看着气色好啦。”
小廿认真的点了点头。
绮宁多看了阮明姿一眼,没吭声,笑眯眯的拿了一把立在墙边的扫帚,也跟着一道扫起雪来。
大年初一,一般都是要吃饺子。
青轶跟小廿不会包饺子,他们两个便负责擀饺子皮。
小廿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把擀面杖当成了什么神兵利器一般,极为严肃的一下一下擀着饺子皮。
一开始擀出来的模样还有些奇怪,到了后面倒是越发规整好看了。
四人说说笑笑的,包了一桌子的饺子。
有猪肉白菜馅的,有羊肉韭黄馅的,有还有三鲜菌菇馅的。
阮明姿看着热气腾腾刚出锅的饺子,突然出声:“我盛一盘,给隔壁吴婶子送过去。”
小廿停下正在夹饺子的筷子:“奴婢陪姑娘一道去。”
阮明姿倒是没拒绝,主仆两个便端着一盘饺子,顺道拿着先前吴婶子送来的簸箩,去敲了隔壁吴婶子家的门。
第九百一十五章 正儿八经的亲戚
这会儿时辰已经不算很早了,很快,吴婶子便出来开了门,见是阮明姿,一脸惊喜的“哎呦”一声,热情的跟阮明姿问好:“姑娘过年好啊。”
阮明姿也笑道:“婶子过年好。家里头包了些饺子,给婶子送过来一些,婶子也尝尝我们家的馅儿。”
吴婶子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忙让开了身子,请阮明姿跟小廿进来:“有心了有心了。快进来坐坐。我去拿个碗。”
阮明姿跟小廿进了屋子,就见着屋子里也摆着一个揉了一半面团的盆,腿上不利落的吴叔正坐在桌前一下一下的揉着面团。
吴婶子一副很高兴的模样,跟吴叔念叨着:“俩孩子给咱们送饺子来了。”说着,拿了个碗,将阮明姿那盘里的饺子倒了出来,夸道,“一闻就香的很。等一会儿我们家饺子出了锅,我也给你们端去一碗尝尝。”
阮明姿笑道:“婶子不用了,我们家吃饭早,饺子都包好啦,等下次吧。我们这就回去吃饭了。”
吴婶子也不强求,“哎”了一声,又给阮明姿跟小廿一人抓了一把糖果,非要往阮明姿跟小廿手里塞,两人只得捧着糖果回去了。
等出了吴婶子一家的院子,回了他们自个儿家,小廿把捧着的糖果放到桌子上,小声道:“姑娘,奴婢看着隔壁一家,好似没什么问题啊。”
阮明姿笑了笑,还没说话,院子外头传来小孩子清脆的笑声:“哥哥姐姐过年好呀。”
这正月初一,邻里街坊的小孩子们在家里大人带着出去拜年前,总喜欢在巷子里放会儿鞭炮,亦或是跟喜欢的人家拜拜年。
阮明姿看了一眼小廿,小廿会意,拿了糖口袋,又拿了一把子系了红线的铜钱,笑着出去给那些在外头嚷嚷着拜年的街坊小孩们分糖果跟压岁钱。
虽说只有几个铜板,但小孩子们也个个高兴得紧,揣着糖果大声的说着吉祥话,浩浩荡荡的走了。
过年的气息很是浓郁。
每个人的脸上都笑意融融的。
因着是大年初一,一直到初三圆年,遗珠阁都不开业。青轶跟绮宁便没有出门,窝在家里头,应付串门来拜年的街坊邻居们。
至于阮明姿,她答应了平阳侯老夫人,要去给她拜年。
阮明姿带着精心准备的年礼,带着小廿,去了平阳侯府。
平阳侯府今日门庭若市,但因着有嬷嬷得了平阳侯老夫人的嘱咐,早早就在侯府门前等着,阮明姿的马车一到,那嬷嬷便笑着带着软轿迎了上来。
不少上门来拜年的夫人们都为之侧目。
她们跟平阳侯府的关系也是很亲密的那种,都没有这等待遇。
这是哪家的女眷?
那嬷嬷得了平阳侯老夫人的吩咐,知道这时候不能让她们的孙小姐受人议论,笑着跟诸位夫人解释道:“这是我们家老夫人新认的干孙女,前些日子生了一场病,但孙小姐又至孝,非要来给我们老夫人拜年,我们老夫人怜惜,便让老奴准备了软轿。还请各位夫人见谅。”
嘴上说着见谅,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这可是我们平阳侯府的正经亲戚,我们平阳侯府当孙小姐对待的。
几位夫人们立刻笑道:“原来是孙小姐,一会儿在老夫人那,还得请老夫人引见认识一番才是。”
嬷嬷见诸位夫人们都很上道,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阮明姿这会儿已是从马车里下来,那几位原本对这平阳侯老夫人干孙女很感兴趣的夫人们,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中一个是去过遗珠阁买过玉颜粉的,失声道:“这不是遗珠阁的阮东家吗?”
其余几位夫人虽说没去过遗珠阁,但近些日子以来,遗珠阁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她们一听,顿时都愣住了。
眼前这个美得犹如画中仙的少女,就是遗珠阁的东家?
虽说遗珠阁堪称是日进斗金,但,这,这不就是商女吗?
怎地这样的身份,都成了平阳侯老夫人的干孙女?
几位夫人面面相觑。
一肚子话想说。
但那嬷嬷却已经不再搭理她们,殷勤的迎了上去,笑着同阮明姿道:“明姿小姐到啦?今儿天冷,路滑,老夫人给您备了软轿,您小心些,这边走。”
态度之殷勤,别说看得那几位夫人一愣一愣的了,就连阮明姿自个儿都有点不大好意思,“嬷嬷,过年好,劳烦您来接我。”
说着,她看了小廿一眼。
小廿立刻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封来,递给嬷嬷:“嬷嬷,过年好。”
那嬷嬷见阮明姿这般礼遇,脸上的褶皱都笑开了花。
她没有推让阮明姿给的红封,笑容灿烂:“明姿小姐太客气了,来,老奴扶着您,您当心。”
阮明姿又道了声谢,这才扶着嬷嬷的手上了软轿。
直到她们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平阳侯府甬道拐角处,那几位夫人这才神色复杂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算起来,她们跟平阳侯府还都沾亲带故,可眼下看来,人家平阳侯府对她们的态度,还不如对一个商女来得殷勤。
这样一想,几人心里还都挺不是滋味的。
她们都各自带了家里头的女孩儿出来拜年,那几个女孩儿倒没有母亲这般弯弯绕绕的想法,只有些兴奋:“那就是遗珠阁的阮东家吗?看着可真漂亮啊。看来那玉颜粉果然效果神奇!”
其中一位用过玉颜粉的千金小姐便觉得多了几分自豪感:“可不是嘛?我早就同你们说过,让你们也咬牙买一盒用用试试,你们总不信。”
“信了信了!这下信了!”
“可是那玉颜粉不好买啊!前两天我倒是狠了狠心,想去买来着,可是去了根本抢不到。”
“你傻呀,眼下阮东家成了平阳侯府的亲戚,咱们也是平阳侯府的亲戚啊,怎么说也是沾亲带故的,到时候跟她一说,让她给我们留一盒,不就成了?”
“对哦!”
几个千金小姐在后头嘟嘟囔囔的,全然不管前头的母亲们心里酸成了什么样子。
第九百一十六章 孝顺的孙女
而此时的琳琅院里,平阳侯老夫人坐在上首椅子里,下头好几个舒家旁系的小辈女眷相陪着,凑着趣说着吉祥话。
平阳侯老夫人只淡淡的笑着。
她今儿穿了一身菖蒲色的交领小袄,是个很低调润和的颜色,上头用银线绣着卍字不到头的纹样,低调中又显出几分侯府老太太的雍容高贵来。
舒雅婵一身贡缎制成的锦衣,流光溢彩,煞是好看,衬得人比花娇。
她站在平阳侯老夫人身后,替平阳侯老夫人轻轻的捶着肩膀。
下头有位夫人便掩嘴笑道:“咱们婵姐儿真是一等一的孝顺。老夫人真真是有福气的,这样一位好孙女,生的好,人品也好,关键是还孝顺……满京城也不知道多少老太太都羡慕得不行呢。”
平阳侯老夫人不置可否,只淡淡的笑。
舒雅婵垂眸温柔的笑了笑:“婶婶惯会打趣我。这些都是我为人孙辈该做的,倒也不值得婶婶特特拿出来称赞。”
她这般一说,下头几位夫人夸得更是厉害了。
苗氏手里捏着佛珠,听着众人的夸赞,笑意越发深了。
尤其是她一想到,等年后宫里头开了印,老平阳侯的折子递上去,到时候舒安楠这个已经当了好些年的世子,终于能冠上平阳侯的头衔了。
她便是堂堂正正的平阳侯夫人,她的儿子,即将是平阳侯世子。
苗氏心情如何能不好?
不过……
苗氏忍不住又瞅了一眼坐在一旁端着茶在那慢慢喝茶的儿媳妇茅若雯,不自觉的又皱了皱眉。
大概唯一不顺心的,就是这个儿媳妇了。
前些日子,她的修儿不过是想要纳个妾,结果这个儿媳妇就直接赌气回了娘家。最后还是儿子三请五请,不停的说好话,才把这个金贵的儿媳妇给请回来的。
这也就罢了,昨儿晚上吃团年饭,她的修儿不过提了一句,苗家表妹孤苦无依,不若接过来一道吃个团年饭,这个儿媳妇竟然又立刻甩了脸色。
真真当她这个婆婆是死的?
苗氏捏紧了佛珠。
心里只想着,亲家在朝中担任要职,到时候她修儿不走武官路子,在朝中任职还需亲家使把力气,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等她家修儿在朝中站稳了脚……
苗氏松开了捏住佛珠的手指,飞快的转了几圈,暗暗下了决心。
这边苗氏打着自个儿的主意,站在平阳侯老夫人身后给平阳侯老夫人按着肩膀的舒雅婵,心里也打着自个儿的主意。
舒雅婵其实心里是略有些不安的,因着平阳侯老夫人这几日对她的态度,着实有些平平。
前几日,她带韦佳潼去楚襄侯夫人那参加绿梅宴的事,不知道怎地,还是让平阳侯老夫人知道了。
平阳侯老夫人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她翌日去请安时,神色平静的告诉舒雅婵,韦佳潼跟她虽然是打小一起长起来的情谊,但韦佳潼心术已坏,她要记得跟韦佳潼保持距离。
最后,平阳侯老夫人又语重心长的跟舒雅婵说,她已经认了阮明姿为干孙女,不管怎么说,阮明姿就是她的妹妹了,姐妹之间,总要有姐妹的样子才行。
这话听得舒雅婵一身冷汗。
她甚至怀疑,平阳侯老夫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但她跟她娘商议好的事,这还没实施呢,平阳侯老夫人如何能得知?
舒雅婵这才稍稍稳了稳心神。
打那时候起,舒雅婵就一直小心翼翼的奉承着平阳侯老夫人。
但不知怎么了,平阳侯老夫人对她总有些淡淡的。舒雅婵心下隐隐不安,思前想后,决定下血本。就在昨儿一家子吃团圆饭的时候,舒雅婵拿出了她千辛万苦寻来的一株补气血的珍品,给了平阳侯老夫人以表孝心。
平阳侯老夫人眼里总算多了一分动容,难得对她多了一分笑模样。
这不,今儿,舒雅婵提出给平阳侯老夫人揉肩膀,平阳侯老夫人没再拒绝,这可高兴坏了舒雅婵。
舒雅婵这会儿一边细细的帮平阳侯老夫人按着肩膀,一边柔声道:“祖母今儿看着很是高兴的样子。”
平阳侯老夫人淡淡笑了笑:“过年哪有不高兴的。”
旁的夫人也来凑趣:“那是自然,老夫人有婵姐儿这么孝顺的一个孙女承欢膝下,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平阳侯老夫人不置可否,只笑了笑,旁人就当她默认了,这奉承话说得是不要钱一般直往外冒。
舒雅婵愉悦的翘了翘嘴角。
琳琅院的花厅里说的正热闹,丫鬟小满从外头掀了门帘进来,喜气洋洋的:“老夫人老夫人,孙小姐来啦。”
旁的夫人一听,俱是一愣,孙小姐,哪个孙小姐?
苗氏也愣了下,经常来往的人家里是有一户姓孙的,不过,那家都是儿子,只有一个庶女……
她一时之间还没想明白,这个“孙小姐”,可不是“姓孙的小姐”的意思。
舒雅婵倒是听明白了,她正在替平阳侯老夫人揉按肩膀的手微微一僵。
平阳侯老夫人却顾不上这微小的变化,她这会儿正喜不自禁呢,身子也不自觉的微微前倾:“来了?到哪了?软轿接上了吗?”
小满喜气洋洋的:“接上了接上了!奴婢在二门那等着的,一看孙小姐的软轿过来了,奴婢就赶紧跑过来跟老夫人您说一声啦。奴婢跑得快,孙小姐的软轿走得稳,估摸着还得有半柱香的时间才能过来吧。”
平阳侯老夫人笑得连连点头:“好,好。”她忍不住又侧过头去,嘱咐一旁的立夏,“哎,小厨房上一直热着的莲子桂圆羹熬好了吗?”
立夏点头道:“老夫人放心,一早就告诉小厨房那边了。”顿了顿,她又笑道,“您要是不放心,奴婢这就再去那边看看。”
平阳侯老夫人直点头:“去看看,再去看看,稳妥一些……那孩子身体弱,上次我摸她的手,比我的手都冰,得好好补一补。”
立夏应声去了。
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第九百一十七章 明姿是整个京城的红人
舒雅婵僵立在那儿,脸上火辣辣的。
只觉得方才那些夸赞她奉承她的女眷们,这会儿看过来的眼神都分外奇怪。
苗氏这会儿也反应过来。
此“孙小姐”哪里是姓孙的小姐!
看她婆母恨不得疼到骨子里的那副模样,分明就是先前认的那个小贱人干孙女!
阮明姿!
苗氏见她的宝贝女儿一副强撑着笑站在平阳侯老夫人身后的模样,只觉得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出声笑着跟平阳侯老夫人道:“娘,先前儿媳新抄了一本经书,放在佛台前供了七天七夜,这会儿算算时辰也差不多到时候了。我让婵儿替我把那经书取来,这样娘放在房中,有辟邪安神的效果。”
平阳侯老夫人这会儿心情正好,闻言点了点头:“好。”
苗氏趁机道:“婵儿,还不赶紧去拿?记得,小心一些,莫要碰坏了书皮。”
舒雅婵敛了敛心神,垂眸应是。
她朝平阳侯老夫人屈膝行礼:“祖母,那婵儿就先去娘房里拿经书了。”
平阳侯老夫人点头应道:“去吧。路滑,小心一些。”
舒雅婵垂眸掩住眸中的怨意。
若是真担心路滑,怎么不给她派个软轿啊?
心疼阮明姿那小贱人的手凉,就给她早早的在小厨房嘱咐人炖上了莲子桂圆羹,那她呢?
她给平阳侯老夫人按了半个早上的肩膀,也没得到平阳侯老夫人半句心疼!
舒雅婵指甲都快在手心里拗断了。
但她知道自个儿不能在这些夫人面前失了仪态,不然明儿可能满京城就传得到处都是流言了。
舒雅婵含笑出了琳琅院。
只是,一出院子,她便变了脸色,恨恨的咬了咬下唇,眼里闪过一抹怨毒与不甘,往琳琅院里看了一眼,大步离开了。
平阳侯老夫人自打知道阮明姿要过来之后,人是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几位来拜年的夫人们面面相觑,这会儿还没猜到,到底是哪个孙小姐。
倒也不怪她们,平阳侯老夫人给阮明姿举行的那个认干亲的宴席没有邀请她们,她们自然也无处听说。
苗氏看了一眼这些快被好奇心憋死的夫人们,眼里闪过一抹阴色。
她面上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主动同平阳侯老夫人谈起了阮明姿:“……说起来,娘,你知道现下明姿她是整个京城的红人了吗?”
阮明姿的话题,平阳侯老夫人那是相当的感兴趣。
不过她知道苗氏这人的本性,平阳侯老夫人态度倒还算克制:“哦?怎么了?”
苗氏笑道:“明姿是个厉害的,这些日子把玉颜粉跟柔荑霜都火了整个京城。前两日我还听得修儿媳妇提过,玉颜粉跟柔荑霜想买都没货呢。”
柔荑霜便是阮明姿推出的那款润手霜的名字,虽说它没有玉颜粉那边玄妙神奇,但也是效果奇佳,且价格只有玉颜粉的五分之一,一经推出,也是迅速火遍了整个京城。
茅若雯突然被婆婆点了名,她也不好在这时候拆婆婆的台,况且她确实也随口说过那么一句。
她便点了点头,附和道:“确实,明姿妹妹是个厉害的。”
平阳侯老夫人听得眉开眼笑的:“哦?是吗?我就知晓明姿是个能干的好孩子。”然而说完这话,她又有些担忧,“也不知道明姿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旁边的几位夫人倒也有听说过玉颜粉跟柔荑霜的,闻言都有些讶然:“呀,世子夫人,听这话,府上是认识那位阮东家的?”
苗氏就等那几位夫人问这话了,眼中笑意越发深了,但脸上却一副讶然的神色:“啊?几位不知道?……”
她又换上一脸歉意的模样:“是我忘了给几位介绍了,前些日子爹跟娘新认了个干孙女,便是你们口中的那位阮东家。”
这话一说,几位夫人脸上俱是震惊的模样。
她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方才让平阳侯老夫人那般紧张的孙小姐,就是平阳侯老夫人新认的干孙女?
这也就罢了,京城里这些老夫人们,认个干孙女其实也不罕见,但……
像平阳侯老夫人这样地位崇高的老封君,怎么会认一个商女当干孙女啊?
这也太……太怪异了吧?
几位夫人面面相觑,眼里都闪烁着难以置信,但嘴上却还是连连说着吉祥话:“哎,我们竟是不知这事,还不曾恭喜老夫人新得一孙女呢。”
平阳侯老夫人一眼就看透了她们的虚情假意,但她也不在意,她认干孙女跟这些人有什么干系吗?
呵,位高权重就有这样的好处。
你再怎么不服,你也得憋着。
平阳侯老夫人神色有些淡淡的。
苗氏看了心里畅快多了。
不过她也不敢过多挑拨,免得被平阳侯老夫人察觉,到时候再给舒安楠承爵的事横生波澜就不好了。
她甚至还出面打圆场笑道:“……明姿是个极为优秀的好姑娘,几位夫人见了就知道了。说句不好听的,我还从未在京里头见过比明姿生得更美的。”
这话算是大大的奉承了阮明姿一番,却也算是给阮明姿挖了个坑。
这几位夫人可是有带家中女孩儿来的,其中不乏貌美之人,这苗氏上来就说没有比明姿生得更美的,这不是给阮明姿拉仇恨又是什么?
其中一位年轻气盛的小姑娘就嘟着嘴,一派天真道:“苗婶婶这话,也太过夸张了吧?……不说旁的,我觉得雅婵姐姐生得就很美啊。”
她年纪小,还不曾到京城里那些对玉颜粉疯狂追捧的小姐们的年龄,也没有见过阮明姿,听得苗氏这话,自然是不服气。
她娘听了这话,赶忙拉了拉她的袖子,给她使眼色,让她少说几句。
苗氏脸色倒是如常,微微一笑:“等你见了,你就知道了。”
平阳侯老夫人懒得管苗氏跟旁人的机锋,这会儿见立夏从小厨房那边回来,注意力立刻到了立夏身上:“莲子桂圆羹熬好了吗?”
立夏笑道:“老夫人放心,熬好了,正小火温着呢,等明姿小姐一到,端上来喝正好。”
第九百一十八章 神仙姐姐
平阳侯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外头丫鬟便进来通传了:“孙小姐到了。”
平阳侯老夫人喜上眉梢,竟一副要起来相迎的样子。
立夏吓了一跳,赶紧悄悄的按了平阳侯老夫人一下。
平阳侯老夫人这才回过神。
她这是欢喜过了头。
她若是起来相迎,旁人见了,到时候传出去,她们自然不会说她什么,八成是要暗搓搓的酸她的明姿猖狂什么的。
平阳侯老夫人只得按捺住心中的迫不及待,坐在椅子里,脖子却忍不住伸长了,往外看去。
外头传来了嬷嬷的声音:“孙小姐,您扶住老奴的手,下轿的时候小心了。”
然后便是一道清甜柔和的声音:“有劳嬷嬷了。”
仅听着阮明姿的声音,平阳侯老夫人的嘴角便忍不住翘的高高的。
花厅里端坐的几位夫人们也忍不住屏气凝神。
她们有的见过那位阮东家,有的却是没有见过。
这会儿还都有些将信将疑的。
很难相信,平阳侯府怎么会认一个抛头露面的商女当干孙女?
就不怕被别人笑掉了大牙?
就在众人这种怀疑又好奇的氛围中,一名身着红色锦缎袄裙,袖边滚着白色皮毛的少女迈进了花厅。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着是大年初一,阮明姿穿得很是喜庆,身上戴了一整套白玉头面,衬得她越发容颜莹润绝美,犹如雪中腊梅灿然绽放。
方才那位没见过阮明姿,听苗氏吹捧阮明姿还有些不服气的小姑娘,这会儿满脑子都是七个字——
仙女姐姐下凡啦!
苗氏更别提了,她原本想捧杀阮明姿一番,结果阮明姿漂漂亮亮仙女一般的出场,反衬得她方才的话真真切切的,半点捧杀的味道都没了……
苗氏都快把佛珠给捏碎了。
平阳侯老夫人是这些人中实打实最高兴的,她打从阮明姿一进屋子,眼神就不错眼的黏在了阮明姿身上。
她先前不知道阮明姿可能是自个儿的亲孙女的时候,就对阮明姿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看到她就高兴,就喜欢。
先前知道了阮明姿可能是她的亲孙女,虽说眼下她家老头子派出去调查的人还未回来,但她却已然将阮明姿看作了亲孙女一般。
那是发自内心的疼爱与喜欢。
“明姿,快过来,好几日没见了,让奶奶看看。”平阳侯老夫人忍不住招手。
阮明姿笑盈盈的上前,虽说她看到平阳侯老夫人也欢喜,但这么多人都在呢,这礼节还是要走一走的。
阮明姿端端正正的给平阳侯老夫人行了子孙拜年大礼。
生得仙女一般的孙女儿规规矩矩的跪拜在自己面前,口里说着吉祥话,平阳侯老夫人的心酸软成了一滩水。
她没忍住,眼眶有些微湿:“好孩子,快过来。”
阮明姿起身,这才依言上前,笑眼弯弯,亲昵的唤道:“奶奶。”
“好孩子。”平阳侯老夫人拉着阮明姿的手,发现今儿阮明姿的手不是那般凉了,眼中笑意更甚,“看来近些日子身子是养得好了些。手摸着比先前热乎了一点。”
阮明姿没说是因为她方才就怕平阳侯老夫人嫌她手凉,一直老老实实的揣着暖炉,直到进花厅前才把暖炉给了小廿,手自然是热乎的。
她笑着点头:“是呀,奶奶给了我那么多补品,我每天都有按时吃,身子自然就好啦。”
平阳侯老夫人听了更是喜笑颜开,又连连喊立夏去端那莲子桂圆羹,又让白露拿了个小匣子过来。
平阳侯老夫人把那小匣子往阮明姿怀里一塞:“都是我年轻时喜欢的一些小玩意,你拿去玩。”
这小匣子看着小,但入手却沉甸甸的,想来里面放了不少东西。
再联想平阳侯老夫人素日的作风,就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八成是价值连城的。
不过阮明姿却也没推辞,她知道,长辈真心给的东西,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欢欢喜喜的收下。
于是她很是惊喜的将那小匣子抱在了怀里,笑得一双杏眼儿都弯弯的:“谢谢奶奶!”
平阳侯老夫人看着阮明姿这般,果真心里高兴极了,笑得脸上皱纹都舒展了几分。
但苗氏这会儿心下别提多酸了。
看着那匣子,眼睛都有些隐隐充血。
这些……本该都是她的孩子的。
茅若雯看着其实也有点酸,不过她想了想昨儿晚上一家子吃团年饭时,老夫人给她的那个庄子,再想想今儿早上来拜年时,老夫人赏的她那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头面,茅若雯心里又勉强压住了。
她劝自个儿,眼馋归眼馋,但那是人家老夫人的东西,人家老夫人愿意给谁就给谁,谁酸也没用。
这样一想,茅若雯心里果然就舒畅了些。
她看了一眼苗氏,又想起她那个被支开去拿手抄佛经的小姑子,忍不住借着端茶的姿势掩住自己唇边的嗤笑。
——这得亏小姑子不在,不然看到这一幕,不知道要酸成什么样子。
阮明姿给平阳侯老夫人拜完年,尽管平阳侯老夫人有一肚子话想给阮明姿说,但她还是很给在座几位夫人面子的把阮明姿介绍给了她们。
几位夫人也很上道。
看看平阳侯老夫人这么宠爱这位阮东家,哪怕这是个商女呢,人家依旧是备受宠爱的平阳侯府孙小姐。
她们笑着从自个儿身上都撸下了一样首饰当了见面礼,没有给阮明姿那些应付小辈的红包。
阮明姿笑着一一收下了。
那几位夫人还未来得及肉痛,阮明姿便笑道:“都是亲戚,今儿我来也没带什么旁的,看到几位婶婶都带了妹妹过来,我便送几位妹妹一点小礼物吧。”
她对小廿微微一点头,小廿手脚麻利的将拿着的提盒放在地上,打开最上头一层,从里头拿出了六瓶玉颜粉来。
阮明姿一一送给了那几位夫人带来的女孩子。
这几位小姑娘都欢喜的惊呆了。
不说旁的,这一盒玉颜粉就要卖五十两,她们一直想买,还在攒月钱呢!
哪里想到,来一趟平阳侯府拜年,竟然有神仙姐姐送她们玉颜粉!
第九百一十九章 想多陪您一会儿
几位夫人哪怕没买过玉颜粉,也大都知道这玉颜粉的价值与功效,个个看阮明姿的眼神顿时别提多满意了。
多懂事的姑娘啊!她们作为长辈,送了首饰,按理说身为小辈的阮明姿只需要受着就是了,但人家却反手回了一份远超首饰价值的礼!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又火热起来,那几位夫人笑颜逐开的让女孩儿们过来给阮姑娘道谢。
平阳侯老夫人看向阮明姿的眼神也越发的疼爱。
这般懂事知礼待人真诚善良,若真是她康安的骨肉就好了……
平阳侯老夫人眼眶发热。
苗氏看着花厅里那些夫人们因着一盒小小的玉颜粉就纷纷变了态度,气得心口隐隐作痛,但她脸上还得保持着微笑,别提多憋屈了。
苗氏手上佛珠转得愈发快了。
最后,拜年的对象才到了苗氏跟茅若雯这儿。
苗氏这会儿已经调整好了心态,笑吟吟的,从自个儿手腕上撸下一串佛珠来。
她慈眉善目的将那串佛珠放到阮明姿的手心里:“这串佛珠是若水寺的高僧开过光的,跟了我好些年,一直随我吃斋念佛。现在把这串佛珠送予你,愿它能佑你平安。”
其余几位夫人见了,个个奉承道:“哎呦,这可是好东西。世子夫人真真是疼爱阮姑娘。”
苗氏一副慈爱的模样。
阮明姿落落大方的接过,道了声谢,却没有立刻戴在手上,而是一副慎重的模样道:“明姿一定会好好珍藏。”
正说着话,方才在府门外遇到的那一波来拜年的夫人们也到了。
大家都热热闹闹的给平阳侯老夫人拜了年,平阳侯老夫人淡淡的笑着点了头,让身边的丫鬟白露给那些新来的小辈们分发了红封当压岁钱。
小辈们自然是一片此起彼伏的道谢声。
平阳侯老夫人执起阮明姿的手,这会儿脸上淡淡的笑意才深了几分,郑重其事的向那些来拜年的夫人们介绍阮明姿。
到底算头一次正儿八经见面,那些夫人们哪怕心里再看不起阮明姿是个商女,这会儿也不得不笑脸相待的给出见面礼来。
好在这会儿是过年,任谁身上都多带了不少准备打赏小辈的小玩意,倒也不至于给不出来。
阮明姿笑盈盈的一一接了,回头就又让小廿拿出几盒玉颜粉来当回礼,送给了那几个原本想要走后门找阮明姿买玉颜粉的小姑娘们。
小姑娘们捧着玉颜粉,心里美得都快要冒泡了。
苗氏看了她们一眼,面上虽说还是笑着的,心里却不屑的很。
真真就是小门小户养出来的,眼皮子浅的很!
一盒玉颜粉能值几个钱!
也就是这些破落户,把这当好东西!
那些得了阮明姿好处的千金小姐们,可不管苗氏心里头怎么想,一个个的顿时跟阮明姿亲昵了不少,这个“明姿姐姐”喊着,那个“明姿妹妹”唤着,端得是和谐无比。
正当这时,前去拿手抄佛经的舒雅婵终于回来了。
进门前她自觉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但进门后,见着以往簇拥在她身边的那些个舒家旁系女孩儿,都在那亲亲热热的围着阮明姿说话,舒雅婵脸上挂着的笑好悬没崩了。
舒雅婵的手不自觉的微微攥了起来,触及到手中握着的手抄佛经侧边,她才猛然惊醒,赶紧不动声色的抚了抚佛经,脸上重新挂上了无懈可击的笑,朝平阳侯老夫人行去。
“祖母,我把娘供在佛前的手抄佛经给拿回来了。”舒雅婵笑盈盈的,将手上的佛经双手奉上。
旁边那些来拜年的夫人们便又热情洋溢的夸起了舒雅婵跟苗氏,句句听上去都真情实感的很。
舒雅婵面上笑盈盈的,心下却直冷笑,方才这些人,就是这么真情实感夸阮明姿的。
平阳侯老夫人接了过来,翻看了几页,笑道:“你们娘俩都有心了。”
舒雅婵嘴角翘了翘。
苗氏微微垂眸,掩住其中的冷意。
舒雅婵巧笑嫣然,同阮明姿打招呼:“明姿妹妹,有几日不见了。”
阮明姿朝舒雅婵含笑颔首:“婵姐姐。”
害,作戏谁不会啊。
这过来拜年的这些夫人,寒暄到了实在没什么话好说的地步后,平阳侯老夫人适时的露出几分疲态来,这些夫人们就很识趣的起了身告辞,带着自家的女孩儿们离开了。
女孩儿们离开的时候,个个还很兴奋,纷纷跟阮明姿招手,约好等开了年,去遗珠阁找她玩。
哪怕不买玉颜粉跟柔荑霜,过去喝喝茶听听评书呢?
听说遗珠阁的评书也很是精彩呢!
最后花厅里走得只剩下了阮明姿跟平阳侯府一家子了。
苗氏也起了身,笑道:“娘,都这个时辰了,儿媳这就去盯着下头人准备午间的团年宴了。”
平阳侯老夫人略一颔首:“去吧。”
茅若雯这个当儿媳的,便也跟着苗氏一道起了身。
反倒是舒雅婵没有动。
她轻声道:“祖母,婵儿想多陪您一会儿。可以吗?”
苗氏微微蹙眉:“婵儿,你祖母累了。”
舒雅婵却浅笑道:“娘,祖母尽管休息,那我就留在祖母这招待明姿妹妹。”
苗氏一副“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的表情,似是很不赞同。
平阳侯老夫人看了舒雅婵一眼,倒是不置可否,没有说什么。
反倒阮明姿微微笑了起来:“婵姐姐不必客气,奶奶去休息,我想去陪陪平儿姑姑待会儿。”
舒雅婵脸上的神色差点没绷住。
这阮明姿脑子有坑吗?
大过年的,去那病秧子做什么?
哪怕不担心过了病气什么的,就不担心过了晦气吗?
苗氏也是这样想的,但这些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她知道,别看平阳侯老夫人眼下这般平和,做什么都淡淡的,但她偶尔也听过她这婆母年轻时的一些彪悍事迹……
她是毫不怀疑,但凡她口上对那病秧子有半句不中听的地方,她这婆母就能立时上书弹劾她们不孝!
她相信,这种事平阳侯老夫人做的出来!
第九百二十章 评书本子
苗氏一脸担忧的模样:“明姿,这样会不会打扰你平儿姑姑休息?”
平阳侯老夫人立即道:“只是陪着,哪里就打扰了?”
苗氏一脸温恭良顺的模样:“娘说的也是,我就是担心两个孩子毛手毛脚的,再哪里吵到她们平儿姑姑。”
平阳侯老夫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点头:“也有几分道理。婵儿前几日刚去看过康平,这次就让明姿一人去看吧。”
舒雅婵原本不想大过年去找那晦气的,但平阳侯老夫人这么一说,她立即做出一副不依的表情来:“祖母,我也有些想姑姑了呢……婵儿会很小心的,不会打扰到平儿姑姑休息的。”
平阳侯老夫人看了舒雅婵一眼,淡淡笑道:“你天天都在府里,哪里就非得拘到今日这天了?……你平儿姑姑要静养,要不婵儿你明天去?”
苗氏也道:“婵儿,不可任性,你要多替你平儿姑姑的身子着想。”
舒雅婵这才做出一副有些勉强的模样来,略略点了点头:“那好吧。”
于是,皆大欢喜。
舒雅婵高高兴兴的跟苗氏离开了。
茅若雯倒是落到后头,看了阮明姿一眼,笑道:“明姿,你那儿的评书,赶明儿我也去听一听,到时候记得给我留个好位置。”
阮明姿便笑道:“那嫂嫂来之前,同我说一声,我好提前给嫂嫂留出雅间来。”
茅若雯点了点头,跟在苗氏跟舒雅婵身后离开了。
待几人都走了,平阳侯老夫人脸上露出几分倦意来,偏过头去嘱咐立夏:“把窗户开一开,去一去浊气。”
顿了顿,她又想到阮明姿身子弱,连忙又加了一句嘱咐,“只开一道缝就好,莫要开太大了。”
立夏应声去了。
平阳侯老夫人摩挲着阮明姿的手,低低的笑了一声:“好孩子,你当真要去看你平儿姑姑?”
“那是自然。奶奶你等等。”阮明姿笑着示意小廿拎着她手里的那大提盒上前,小廿把上面几层盖子都抬了起来,露出其间某一层来。
阮明姿从中拿了两本书出来。
平阳侯老夫人心下微微一动:“这是话本子?”
阮明姿笑道:“先前我听奶奶说过,姑姑身子弱,往往看几页书便累了,大夫也不允许她长时间坐着看书……后头我便试着将一些故事改编成了评书。这是评书的本子,很是新颖,我保证平儿姑姑没有听过。奶奶您找个识字的丫鬟,按照这上面的来,天天给平儿姑姑说上那么一两段,多少能给平儿姑姑解解闷。”
平阳侯老夫人顿时动容无比,顿时握紧了阮明姿的手,眼眶有些湿润:“好孩子,你有心了……”
她原本想强撑着,陪着阮明姿去舒康平的院子,阮明姿却按住了她,笑道:“平儿姑姑的院子我去过,奶奶随便指个姐姐陪我去平儿姑姑那就行。”
平阳侯老夫人早就把阮明姿当成了自家人,闻言点了点头,在屋子里梭巡一圈,点了小满陪着阮明姿过去。
小满性子跳脱,却又不失稳重,有时候经常会去康平院里,给舒康平说点笑话解解闷,再适合不过。
小满对阮明姿很是尊敬,她笑道:“孙小姐,您跟奴婢来。”
阮明姿笑道:“小满姐姐,劳烦了。”
小满笑声清脆:“奴婢哪里当得起您一句姐姐,您叫我小满就是啦……”
声音渐渐远了,人也渐渐远了。
平阳侯老夫人由立夏搀扶着进了内室,立夏帮着平阳侯老夫人去了首饰,拿篦子帮她轻轻的按压着头皮舒缓着。
屋子里没了别的丫鬟。
平阳侯老夫人叹了口气,闭着眼同立夏道:“……旁人都怕去看平儿招惹上晦气,我的明姿倒是个傻孩子,高高兴兴的要挑大年初一去看她的平姑姑。”
这话里的“旁人”,是谁自不必说。
这话立夏是只敢听,不敢多想,也不敢多说的。
她只顺着平阳侯老夫人的话头,夸起了阮明姿:“明姿小姐有心了。奴婢听说,明姿小姐的遗珠阁里,那评书是新奇无比,听得人如痴如醉,挠心挠肺。想来,方才那两本册子里头写的评书,也应是差不多一样精彩。”
平阳侯老夫人对有关阮明姿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她一听,便又来了兴致:“当真那么精彩?……先前我也隐约听旁人这般夸过我们明姿,只她自个儿不承认。”
立夏笑道:“奴婢也听旁人说,明姿小姐不承认是自个儿写的,说是从古籍上看到的……不过,旁人都没有听过的也就是了。要奴婢说,不管是不是明姿小姐自个儿写的,明姿小姐这种不居功不自傲的态度,可真让佩服。”
平阳侯老夫人特别愿意听旁人夸阮明姿,眼里漫出了星星点点的笑意,话里多了一抹自豪感:“这孩子,就是个谦虚的。”
同立夏说了几句阮明姿的事后,平阳侯老夫人这胸中的郁气倒是消散了几分,嘴角也若有似无的挂上了笑意,心情舒缓的去床上休憩了。
而此时,小满已经带着阮明姿进了琳琅院后头的康平院。
因着舒康平养病的关系,平阳侯府是禁止燃放烟花炮竹的。不过,为了应景,康平院的院门处也贴上了祈福的楹联。
进了康平院,仿佛进了另一个世界一般。这里的丫鬟婆子行事都静悄悄的,几乎听不到旁的声音。
阮明姿还未进门,却听到几声颇有些孱弱的咳嗽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小满刚要敲门的手顿了顿。
阮明姿也愣住了。
屋子里传来一道有些着急的声音,声音不高,但阮明姿跟小满就在门边,听得清清楚楚。
应该是照顾舒康平的丫鬟。
“小姐,好端端的,怎么又开始咳嗽了?奴婢去使人把大夫叫来吧?”那丫鬟显然有些着急。
紧接着便是一道若有似无的虚弱声音,声音轻轻柔柔的,却犹如无根浮萍一般,毫无半点中气,听着就虚弱极了。
“别去,我没事。咳咳咳咳,今儿应是初一了,别为着我一人,扰了全家的好心情。”
“可是……”
“好了,我没事的,你也知道,病了……叫不叫大夫,都一个样。咳咳咳……”
第九百二十一章 小橘灯
小满听着有些难受,阮明姿也有些无言。
她们没有出声,静静的待了会儿,待屋子里的咳嗽声平息下去,屋里屋外又恢复成那等空无的寂静之后,小满才捏了捏自个儿的脸,让自己露出一脸灿然的笑容来,这才抬手轻轻的敲了敲门。
阮明姿在一旁看着,心道小满这个丫鬟是真的很不错。
屋子里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是丫鬟过来开门了。
丫鬟见是小满,便露出一分惊喜的笑来:“小满姐姐!”
然后眼神又落到阮明姿身上,愣忡一下。
她还记得阮明姿,但没想到这会儿小满会带着阮明姿单独过来探望她家小姐。
小满似是看破了丫鬟的迟疑,解释道:“孙小姐是来看平小姐的,老夫人在琳琅院休息呢。”
那丫鬟赶忙侧过身来,朝阮明姿福了福身子,声音很轻柔:“孙小姐好。”
阮明姿笑盈盈的,示意小廿给那丫鬟红封。
丫鬟哪里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过年的红封,她拿着那红封甚至还有些茫然。
阮明姿轻声笑道:“过年好。”
丫鬟愣忡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忙红着脸,屈膝跟阮明姿道:“孙小姐也过年好。”
阮明姿笑着进了屋子。
她没有立马去内室,而是在外间先把沾了寒气的斗篷褪了,又在外间待了会儿,搓了搓手,待身上寒气都没了,这才往内室行去。
她站在内室的珠帘前,没有立马进去,轻声征求着舒康平的意见:“姑姑,我进去啦?”
倚在大迎枕里的舒康平,就忍不住露出个柔柔的笑来。
她忍住喉咙里的咳意,轻声应道:“进来吧。”
阮明姿这才撩开珠帘,笑盈盈的进了内室。
她笑着同舒康平打招呼,声音清甜又低柔:“姑姑过年好呀。姑姑还记得我吗?我是明姿。”
舒康平不由自主的笑意更深:“哪里能忘得了。明姿,来姑姑这儿。”
“哎!”阮明姿脆生生的应了,上前坐在舒康平的塌前。
大概是因为长期在屋里的缘故,舒康平皮肤白得有些不太像话,睫毛偏又长又卷,虽说带着病中的憔悴与虚弱,但依旧能看得出,若她是健康的,也是个极为出众的美人儿。
舒康平细细的端详着阮明姿,声音轻轻的,喃喃道:“……娘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可惜,我生得与娘不像……”
阮明姿不知怎么,听着心中就很是酸涩。
她尽量让自个儿笑得自然:“姑姑生得也很好看啊。姑姑同我爹年轻时不也生得很像吗?我爹年轻时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俊俏后生。”
舒康平忍不住浅浅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她脸上多了一分红润,看着气色倒是稍好了一分。
伺候舒康平的丫鬟在一旁看着,高兴的都要落下泪来。
显然比她自个儿收到红封还要开心得很多。
舒康平轻笑道:“明姿,倒也很奇怪,我同你也不过才见第二面?竟然觉得同你很是熟稔一般。难道,这就是血脉的力量?总觉得一见就很喜欢你。”
以往舒雅婵也来看过她,但她对舒雅婵却没有什么感觉。
只觉得是个循规蹈矩的小姑娘,像点卯一样跟她说几句,便端坐在一旁。
相处起来,稍微有点累。
当然,这样的话,舒康平是不会说出口的。她不愿意去伤害任何一个人。
阮明姿有点不太好意思:“我也很喜欢姑姑。不过……爷爷不是派人去调查了吗?调查结果还没回来,说不得只是一场巧合。”
舒康平浅浅一笑:“若只是巧合,那岂不是说明我们之间更有缘分了?……不是亲人却生得这般像,说不得上辈子是亲人呢?”
舒康平方才笑过,又说了一句这么长的句子,不由得微微喘了踹。
阮明姿忙道:“姑姑你先休息,不急,我们慢慢说。”
舒康平回以一个温柔又和缓的笑。
两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舒康平今儿的兴致显然极好,精气神也比之先前稍稍饱满了些。
她微微笑道:“我们在这干坐着,也是坐着,不如,你同我讲讲你父亲的事?”
她想知道,那个可能是她哥哥的人,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过着怎样的人生。
阮明姿其实没经历过原主的父亲,她穿过来的时候,原主的父亲都死了大半年了。
不过,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原主的记忆里却有不少。
但阮明姿没法跟舒康平说这些。
因为,那可不是什么太好的记忆……
好些都是捡到了原主爹并抚养长大的赵婆子,是如何辱骂原主爹,并苛待他们一家人的……
这些,阮明姿自然没法说。
实在没办法,阮明姿便挑了些有趣的,一家人相处的事情,给舒康平讲了。
舒康平听得津津有味,最后听得阮明姿跟妹妹阮明妍放河灯的时候,她面上极为难得的露出几分怅惘的神色来:“河灯啊……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
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一瞬,舒康平很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反倒露出抱歉的神色来。
好似在为她不经意说出的话,会给别人带来什么样的困扰而道歉一样。
阮明姿心下越发酸涩,她面上却露出个轻巧的笑来:“灯吗?其实也不难的。只不过这会儿不好做花灯,我给姑姑做个旁的灯吧。”
说着,阮明姿起了身,从旁边的小几上摆着的果盘里,挑了个橘子出来。
阮明姿手指灵巧的,找伺候舒康平的丫鬟要了工具,在橘子上切了一刀,掀开了一个圆圆的小盖子,将橘子瓣剥了出来,捧着问舒康平:“姑姑吃吗?”
舒康平摇了摇头,轻笑道:“我每日只能吃两瓣橘子,多吃了对身体不好,今日已经吃过了。”
舒康平的身子,好些水果都不能吃,禁忌颇多。这橘子摆在这儿,也不过是增加些香气。
阮明姿抿了抿唇,没说什么,把方才找舒康平的丫鬟要的绒线,蜡烛,灵巧的与那橘子皮一道,做了一个小橘灯。
她点燃了,挑着那小橘灯,献宝一样的给舒康平看:“姑姑,看灯。”
第九百二十二章 可不就是在自夸吗
舒康平不错眼的直直看着那盏小橘灯。
蜡烛的光被橘皮柔和的模糊了下,变成了朦胧温暖的颜色。
半晌,她那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了颤,缓缓的笑道:“真好看。”
她看向阮明姿,声音有些低,但却很是认真,重复的说了一遍:“真好看。”
阮明姿抿唇笑了笑,又同舒康平说起了她近来开店的一些趣事。
她声音低柔,娓娓道来,听到耳中,十分舒适。
舒康平听得很是入迷。
只是不多时,舒康平的身体便有些支撑不住了,她慢慢的闭上眼睛入了睡。
阮明姿的声音停了下来。
舒康平静静的躺在那儿,身体几乎看不出起伏来。
就像……
服侍舒康平的丫鬟颤巍巍的上前,将手指轻轻的放在舒康平的鼻前。
待了好一会儿,似是终于确认舒康平的鼻翕,这才一副浑身一松的模样,脸上也带上了一分笑意。
丫鬟回过头来,张开嘴以气音说道:“小姐睡着了。”
阮明姿点了点头,脚步无声的带着小廿跟小满出了屋子。
到了院子,服侍舒康平的丫鬟轻声道:“孙小姐,多谢你今日来看我们小姐。只是我们家小姐精力有限,怕是今日只能到这儿了……”
哪怕在院子里,阮明姿的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嗯,你在里面好生伺候着。我这就回去了。”
丫鬟屈膝恭送。
出了舒康平的小院,阮明姿忍不住脚步微顿,回头望去。
这小院静静的矗立在园子一角,四下静谧无声。
阮明姿静静的站了会儿,这才无声的转身离去。
走了院子好一会儿,小满才道:“中午侯爷会过来,孙小姐不若留下来,陪老夫人跟侯爷一道用个饭?”
阮明姿想了下,点了点头:“也好。”
她便又去了琳琅院。
琳琅院中,平阳侯老夫人刚好歇息了起来,正由着立夏帮她梳着头发,她听说阮明姿没有走,而是要来陪她,惊喜极了:“快,快把你们孙小姐请进来!”
激动的起身,差点让立夏揪痛头发。
立夏有些无奈,虚虚的护住平阳侯老夫人的头发,笑道:“老夫人,您要是自个儿拽断了,一会儿可不能怪我。”
平阳侯老夫人这会儿心情正好,笑呵呵的:“不怪你,不怪!”
她又忍不住转过头去嘱咐白露:“去看看小厨房今儿准备了什么食材?”
白露在一旁笑道:“老夫人您忘了?今儿是世子夫人操持了席面,中午是同他们一道吃的。”
平阳侯老夫人也想起了这茬事,微微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了眉头,嘱咐白露:“无妨,你去让小厨房备下一点滋补的汤水。明姿实在太瘦了。”
白露领命去了,阮明姿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平阳侯老夫人说她太瘦了。
她有些无奈,刚想拉一拉那高高的衣领让平阳侯老夫人看看她这些日子养得下巴都圆润了,但又不期然想起昨晚上桓白瑜在脖子上留下了好几个印子……阮明姿动作猛地僵了僵。
她干笑一声,庆幸自个儿没拉衣领,掩饰自个儿的不自在:“奶奶,也就在您眼里我是瘦的,我半年前做的衣裳都要放量了,一看就胖了不少。”
“胡说。”平阳侯老夫人佯装不悦,“那哪是胖了,是我们明姿长高了。你看你这小脸瘦的,这小胳膊小腿的……”
她越说越急,又喊了个丫鬟,“去,让小厨房多备下一些。”
顿了顿,平阳侯老夫人又想起什么,又对着镜子问身后的立夏:“对了,我库房里,记得年前宫里新赏了好些贡缎?你把那些颜色鲜艳的缎子挑一挑,回头装到箱子里,都给我们明姿送过去。”
立夏笑盈盈的应了声“是”。
阮明姿:“……”
她知道长者赐不可辞,可她真的不缺布料啊!
平阳侯老夫人又看向阮明姿,又有些心疼:“好孩子,你也别想着给我省东西,我库房里好东西多的是,在那放着也是生灰。好孩子,奶奶给你,你就拿着!这样奶奶也高兴!”
她轻叹一声,“人这一辈子,临老了攒那么多的财富,又不能带走,不就为了给后辈子孙吗?你姑姑的身体你也知道……这布料啊,给你,我乐意着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景上了,阮明姿上前,搂住平阳侯老夫人的胳膊,哄她:“奶奶,我是怕浪费,您也说了,眼下我在长身体,那么多布料,我怕堆着吧,穿不完浪费;做成衣服吧,还是穿不完,也浪费……不过嘛,奶奶方才也说了,咱们不就图个高兴吗?到时候这么多好看的布料,我都使人做成好看的衣裳,每天换一套,来奶奶面前转一圈,给奶奶看,奶奶说好不好?”
哄得原本还有些伤感的平阳侯老夫人顿时眉开眼笑的,连声道:“好,好,好!”
她又细细的端详阮明姿,眉眼之间自豪无比:“我孙女儿,漂亮的很,穿上定然是满京城里谁也比不上的漂亮!”
阮明姿笑道:“奶奶,都知道我跟您长得像,您这会儿把我夸天上去了,可不就是在自夸吗?”
平阳侯老夫人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老平阳侯还未进屋子,就听得平阳侯老夫人的笑声接二连三的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他听着爱妻心情舒畅,自个儿心情也好得很,忍不住跟身边的长随道:“自打认了这个干孙女,你们老夫人这是一日比一日高兴。”
长随跟了老平阳侯许多年了,这些年也一直陪着老平阳侯在外东奔西走的给舒康平寻药,感情自是非同一般,他打趣道:“侯爷您也别只说旁人,我合该找个镜子,让您也看看您脸上这笑,都快溢出去了。”
平阳侯哈哈一笑,推门进了门,大笑道:“夫人,咱们明姿也在呢。”
阮明姿已是笑着起了身:“爷爷来啦。”
平阳侯老夫人脸上笑意更深了几分。
阮明姿从里间出去,老平阳侯看着阮明姿一身红色袄裙镶白色皮毛,俏生生的出来,忍不住愣了一下,神色有些恍惚。
第九百二十三章 明姿坐我身边
不过老平阳侯也就走神了那么一瞬,很快便恢复过来,禁不住有些感慨。
若明姿,真的是他们康安的骨肉就好了……
最起码,说明他们康安没有那么小就夭折,还生下了这般优秀的子孙……
老平阳侯心下还在感慨着,阮明姿已是落落大方的给老平阳侯跪下行了礼,口中说着贺年的吉祥词。
老平阳侯越看阮明姿这个孙女越是喜欢的不行,连忙拉起来,又从怀里拿出个镯子来:“来来来,乖孙女,这个给你戴。”
那镯子阮明姿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块极品白玉,她有些无奈:“爷爷,奶娘已经给过我好些东西了。”
老平阳侯板起脸:“你奶奶是你奶奶,我是我,拿着。”
说着,不分由说往阮明姿手里塞。
平阳侯老夫人不悦的出声:“你个老头子,在孙女面前板你那张驴脸做什么!吓到了我孙女,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平阳侯那张威武的脸顿时有些委屈了:“夫人,我年轻时你也是喜欢我这张俊脸的。怎么这会儿又成了驴脸?”
平阳侯老夫人啐他:“在孙女面前还这么不着调!你也说了是年轻时, 你老了能跟年轻时比吗?”
老平阳侯被夫人怼的说不出话来,唉声叹气了一会儿,想起什么,又从怀里掏出个红封来,又往阮明姿手里塞:“哦对了,这是我跟你奶奶给你的压岁钱。好孩子,知道你不缺钱,不过这也是我跟你奶奶的一片心意,拿着吧。”
这红封入手便能摸出来厚厚的,不是银锭子那种厚,是银票那种纸张的厚度。
阮明姿这些日子经手的银票不少,顿时愣住了:“这也太多了……”
平阳侯老夫人慈爱道:“这哪里叫多。好孩子,快拿着。不管你是不是我们的亲孙女,我跟你爷爷,都把你当亲孙女看。”
阮明姿深深的看了一眼平阳侯老两口,两个人都在含笑看着她。
她手里的这不是银票,是两位老人家对她的疼爱。
阮明姿眼眶有些微酸,郑重的将那厚厚的红封放入了怀里:“那我就谢谢爷爷奶奶了。”
老平阳侯欣慰的笑了。
阮明姿挨着平阳侯老夫人坐,帮着剥了个小橘子,递给了平阳侯老夫人。
平阳侯老夫人很给面子的掰了一半放入口中,眉眼间是深深的笑意:“我孙女剥的这橘子,可真甜啊!”
老平阳侯有些眼热,但碍于爷爷的威严,又不好意思张口问孙女要橘子,只好在那威严的坐着干看着。
这会儿,阮明姿又剥了一个橘子,递到老平阳侯手里:“爷爷,给。”
老平阳侯那威严的脸顿时眉开眼笑,直接把那一整个橘子给塞入了嘴里,吃完了不住的夸:“哎呦,我孙女给剥的橘子,果然就是甜。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橘子!要是能天天吃就好了!”
“那我再给您剥几个。”阮明姿乖巧无比,又要去剥。
平阳侯老夫人这下心疼了,剐了老平阳侯一眼:“明姿身体还弱呢,你就知道使唤她!”
老平阳侯忙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啊。明姿,哎明姿,别给爷爷剥了,仔细你的手。”
这下子,平阳侯老两口是连个橘子都不让阮明姿剥了。
阮明姿有些无奈。
老平阳侯轻咳一声,虽说还想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但也不能忘了正事。他回过头来同平阳侯老夫人道:“先前我那些老部下,按照先前的惯例,下午会过来给咱们拜年。到时候他们那些夫人们,估计会带着孩子来后院给你拜年。给小辈们准备的红封可都足了?”
平阳侯老夫人听着有些奇怪,皱了皱眉,问老平阳侯:“自然是都备好的。怎么了?”
老平阳侯咳了一声:“就是听说……今年那谁,弟弟也进了五城兵马司,当了个小官,下午可能会跟着上司过来给你拜年……”
虽然说老平阳侯说的隐晦,但平阳侯老夫人却是听明白了,神色变得淡淡的:“哦,这个啊,我还当什么事。他们愿意来拜年,那就来拜吧。”
老平阳侯欲言又止,平阳侯老夫人反倒被他这一副作派给搞笑了:“怎么着,你当我会在乎这个啊。”
平阳侯老夫人轻描淡写的,“我又不是不知道,楠儿每年都拿府里的一大笔银子去养他的亲生爹娘……我不是也没说什么?这都是人之常情,无妨。”
老平阳侯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阮明姿在一旁听着,总算听明白了。
这说的,进了兵马司要来给平阳侯老夫人拜年的弟弟,估摸着是她那个便宜叔伯的,眼下任平阳侯府世子的舒安楠的弟弟。
舒安楠是老平阳侯与夫人过继来的孩子,过继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八岁了,他忘不了亲生的父母,按理说确实也是人之常情。
但阮明姿眼下看着一脸淡淡的平阳侯老夫人,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老平阳侯,心下却忍不住有些酸涩。
还能说什么?
只能说造化弄人。
她也不好在这种问题上出言劝解什么,只能默默的又剥了两个橘子,一个给了平阳侯老夫人,一个给了老平阳侯。
两位老人一怔,继而眉眼间都多了几分笑意。
平阳侯老夫人看着心爱的孙女垂头认真剥着橘子的模样,心下只觉得满满的都是融融暖意。
有这样的一个可心的孙女,那些糟心事又算什么呢?
中午的时候,苗氏那边使人过来请平阳侯老夫人去正厅用饭。
平阳侯老夫人不喜欢在琳琅院里同许多人一道用饭,哪怕是宴请,都是在附近的花厅里宴请的。
平阳侯老夫人嘱咐阮明姿:“一会儿,明姿你就坐我身旁。”
阮明姿脆生应了:“奶奶我知道啦。”
落座的时候,因着是家宴,再加上平阳侯府其实主子不算多,舒安楠的几位姨娘又没有那个上桌吃饭的资格,是以没有男女分席,一大家子都坐到了一起。
平阳侯老夫人怕阮明姿不自在,特特点了出来:“明姿,到我身边坐。”
第九百二十四章 吃醋
阮明姿笑着应了,落落大方的坐在了平阳侯老夫人的一侧。
原本应该坐在这儿的苗氏好似对这事一点意见也没有,笑盈盈的招呼着其余人落座。
反倒是苗氏的儿子,舒诣修有些不悦的看了阮明姿一眼。
似乎想说什么。
舒诣修的媳妇茅若雯不动声色的抬手,拧了舒诣修一把。
舒诣修吃痛,倒是把要挑事的话头给忘了,瞪了茅若雯一眼,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众人没什么波澜的入了座。
刚开始,就听得平阳侯老夫人在那不停的嘱咐身边的丫鬟:“这道党参当归炖乳鸽很是滋补,给你们孙小姐多盛一点。”
“这道樱桃肉酥烂肥美,肥而不腻,色泽诱人,也给你们孙小姐多盛一些。”
立夏笑盈盈的一一按照平阳侯老夫人的指示给阮明姿布着菜。
老平阳侯对此显然很是赞同,在那不停的点头:“不错,明姿太瘦了,合该多补一补。”
阮明姿看着不断被夹过来、高高的垒成一叠的菜,有些无奈,她目测差不多到了她的饭量之后,便赶忙阻止了还要继续布菜的立夏:“够啦,我这吃不了啦。”
老平阳侯眼一扫,不大满意:“这才哪到哪?”
他十分威严,“搁我说,你就是吃的太少了。”
平阳侯老夫人也点头附和:“是啊,我也看着,是吃的有些少。”
阮明姿有些无奈,只能搬出大夫的话来:“大夫说了,我这调养身子也不能暴饮暴食呀,慢慢来,慢慢来,一下子吃太多反而对身体不好。”
这话倒也是,老平阳侯跟夫人点了点头,终于不再给阮明姿夹菜了。
舒安楠半真半假的笑道:“父亲,母亲,你们也太疼爱我这个干侄女了。别说诣修跟婵儿这两个小辈了,就连儿子也看得眼热。”
这就是借着玩笑话来替舒诣修跟舒雅婵抱不平了。
老平阳侯拿筷子的手微微顿了顿,将筷子放在一旁的筷枕上,那素来威严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几分不悦来,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我与你母亲平日对你们不好吗?”
舒安楠哪里敢认这话,忙放下筷子,起身恭声回道:“儿子不敢。”
虽说这话不是舒诣修跟舒雅婵说的,但舒诣修跟舒雅婵也一道跟着站了起来,不敢说话。
这舒安楠跟舒诣修都站起来了,作为妻子的苗氏跟茅若雯自然也不能坐着,赶忙也跟着站了起来。
眼下一桌子人,就只剩下平阳侯老两口跟阮明姿。
阮明姿原本还犹豫了一下,要跟着站起来吗?
平阳侯老夫人偷偷的拉了她的衣袖一下,阮明姿便懂了。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垂着眼不看那些站起来的人,安坐在桌旁。
老平阳侯冷哼一声:“我同你母亲,一大把年纪了认了个干孙女,偏疼几分又怎么了?”
舒安楠有些惶恐,忙道:“父亲说的是。方才是儿子多喝了几杯,竟然跟小辈吃起醋来,是儿子不该。”
老平阳侯没理舒安楠,反而径直问舒诣修跟舒雅婵:“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舒诣修忙道:“孙儿不敢。”
老平阳侯不大满意。
舒雅婵却是柔声道:“祖父,婵儿得您跟祖母疼宠十几年,明姿妹妹这是刚来,您跟祖母偏疼一些自是应当;况且,婵儿有父母兄弟,先前听说明姿妹妹父母双亡,与一幼妹相依为命,婵儿每每想起,明姿妹妹小小年纪竟过得这般苦楚,也是颇为心疼。眼下祖父祖母多怜惜明姿妹妹几分,也是应该的……婵儿也会做到一个姐姐的本分,多多照顾明姿妹妹的。”
这话说得极为大方得体,老平阳侯那板起来的脸顿时就和缓了不少,看向舒雅婵的眼里也多了几分赞许。
“家中总算还有个明事理的!”老平阳侯哼了一声,“都坐下吧!”
舒安楠喏喏坐下。
其余几人也依次坐下。
老平阳侯又忍不住骂了舒安楠一句:“你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懂事!”
舒安楠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只能喏喏的端起酒来:“儿子说错话了,儿子自罚三杯。”
“别喝了。”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平阳侯老夫人淡淡的开了口,“方才就是喝多了酒才失言,眼下再喝,伤着身子可怎么办?”
舒安楠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只能放了回去,讪讪笑道:“母亲说的是。”
他又殷勤的用公筷给老平阳侯跟平阳侯老夫人各自夹了些菜:“父亲母亲,多吃些菜。儿子方才是晕了头,往后不敢了,定然把干侄女当亲侄女一样照顾。”
算是赔罪了。
老平阳侯其实也是把舒安楠当儿子的,眼下见舒安楠也表了态,便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把舒安楠夹过来的菜吃了一口。
平阳侯老夫人也懒得因为这个生气,她也吃了一口舒安楠夹过来的菜。
舒安楠心下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事在老两口那是翻篇了。
苗氏忍气吞声的看了舒安楠一眼。
这人,连累的她两个儿女跟着一道没脸!
苗氏眸光一闪,决定一会儿就回去把舒安楠新近宠爱的那个秋姨娘给喊过去折腾一番。
这顿家宴用完,老平阳侯惯例是要出去散步消消食的。
老平阳侯背着手,站在那儿,咳了一声没说话。
平阳侯老夫人跟他夫妻多年,哪里能不知道他这会儿是什么个意思。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老平阳侯一眼,存心使了坏,不说话,想要看这老犟头自个儿开口。
倒是阮明姿心思灵慧,见老平阳侯在那磨磨蹭蹭的不肯走,就主动带笑问道:“爷爷,我要陪着奶奶去园子里走一走消消食,你要不要一起呀?”
老平阳侯双眼顿时一亮,明明很高兴,嘴角的笑都压不住了,偏还一副矜持的模样,点了点头:“行啊,既然孙女都这么说了,我便一起吧。”
平阳侯老夫人忍不住嗤笑出了声。
老平阳侯在老妻面前那是一点都不要面子的,嘿嘿笑了一声,背着手的主动走到了前头:“走了走了。”
第九百二十五章 凭什么跟我们明姿计较
舒雅婵看到平阳侯老两口带着阮明姿一道出了门去园子里消食,手掌不自觉的攥紧了。
苗氏看到了,有些心疼的把女儿手掌握开,因着这会儿左右还有些丫鬟在收拾,她不好把话说的太直白,她只道:“婵儿陪我回院子。”
一回了苗氏所在的正院,舒雅婵立刻气得摔了她娘屋子里一个茶杯。
苗氏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机灵的把房门都关上了。
苗氏疼惜道:“娘的宝儿,娘知道你受委屈了,砸吧,只是砸的时候当心手。”
苗氏这么一说,舒雅婵一口气把桌子上那一套茶具都砸了,这才算是微微舒了一口。
舒雅婵转头扑到了坐在软塌上的苗氏怀里:“娘,气死我了,那个小贱人哪里比我好了!祖父祖母怎么都要把她疼到天上去了!”
苗氏抚着舒雅婵的头发,眼里闪过一抹厉光:“那两个老不死的,老眼昏花,错把鱼目当珍珠,让我的婵儿受了这么大委屈!……好婵儿,你再忍忍,忍到你爹的爵位下来,你哥被封世子。到时候,就不用看那两个老不死的脸色了!”
“虽说如此,但女儿还是忍不下这口气……”舒雅婵有些烦躁的扯着手上一块帕子,“娘你方才看到了吗?咱们都站着,那个小贱人竟然还安如泰山的坐在那儿,简直是在蔑视我们!”
苗氏扶着舒雅婵头发的手微微一顿,显然也是想起了方才的事。
半晌,她冷笑一声,幽幽道:“往后,有她倒霉的时候!”
……
阮明姿陪着平阳侯老两口在园子里转了两圈。
老平阳侯虽说六十多岁了,但因着少时便习武,再加上中年有精心调养过,这些年又常年在外风沙锻体,反倒看着也就四十许岁。
这两圈下来,是脸不红心不慌,看着还能再转个十圈八圈的样子。
只不过平阳侯老夫人的身子,虽说也不错,但显然就没老平阳侯这么好了。
走这两圈下来,平阳侯老夫人已是有些微喘,额上也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露出了浅浅的疲态。
阮明姿便扶住了平阳侯老夫人的胳膊:“奶奶,我有些累了,咱们回去休息休息?”
平阳侯老夫人看了一眼只不过出了一丁点汗的孙女,知道孙女这是心疼自个儿,她心下暖洋洋的,应了一声“好”。
老平阳侯忙道:“你们娘俩都好好休息休息,过几日宫里头花灯便要扎起来了,我带你们去宫里看花灯去。”
花灯宫里头年年都扎,只不过今年皇上亲娘,甘太后的生日恰逢七十岁整寿,又是在正月里,是以今年这宫里头的花灯扎的格外好看繁复隆重。
平阳侯老夫人闻言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来,看向阮明姿:“明姿到时候去吗?”
阮明姿看老平阳侯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平阳侯老夫人嘴上虽不说,但也好似很期待带她出去一道赏花灯,她斟酌了下,点了点头,笑盈盈的应道:“好呀,只是我没进过宫,别冲撞了什么贵人,给爷爷奶奶丢脸就是。”
得了阮明姿这么一句话,老平阳侯顿时直拍胸膛:“明姿只管放心,到时候我就去宫里头先跟陛下说一声,我这张老脸,在陛下面前还算有几分用,陛下不会跟你一个小姑娘家家计较的。”
平阳侯老夫人不大高兴的斜了老平阳侯一眼:“我们明姿做事向来有分寸,陛下凭什么要跟我们明姿计较?”
老平阳侯被老妻给怼的一愣,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平阳侯老夫人却已是不管他,拉着阮明姿的手:“乖孙,咱们回去歇息,让他自个儿回前院待着去。”
阮明姿忍住笑,还是赶紧侧过半边身子去,朝老平阳侯摆了摆手:“爷爷,我们先回去啦。”
老平阳侯总算被抚慰了一下,又打起了精神:“哎!”
回了琳琅院,阮明姿陪着平阳侯老夫人回了屋子休息,见老夫人躺下准备歇息了,这才出来去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客房休息。
这客房显然是平阳侯老夫人让丫鬟们精心收拾过的,床上铺着的被子都是用的贡锦,滑溜溜的,很是贴服。
屋子里的累丝兽脚香炉里飘着极淡的熏香,阮明姿嗅着这淡淡的清香,倒是很快入了眠。
不过阮明姿向来自律,大概是潜意识里惦记着下午的事,她也就浅浅睡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便醒了过来。
小廿在一旁正在给自己倒茶,听到阮明姿翻身起来的动静,回身一看,阮明姿正坐在床榻边趿鞋,又给阮明姿倒了一杯茶水,捧过去:“姑娘喝茶润润喉。”
“什么时辰了?”阮明姿睡醒正好有些口渴,接过茶水来咕噜噜喝了个光。
小廿道:“差不多还有小半个时辰便到申时了。”
阮明姿“哦”了一声,“估摸着奶奶也快醒了,下午来拜年的人家应该也快过来了,我去看看。”
她坐到梳妆台前,自个儿动手把睡得有些松散的头发给挽了挽,重新簪上了发簪。
小廿刚要出去打热水来给阮明姿净面,在廊下伺候的丫鬟便小声的笑着同小廿道:“是阮姑娘醒了吗?我方才听到里头有动静,已经使小丫鬟去旁边茶水房打热水过来了。”
小廿道:“谢谢。”
那丫鬟小声笑道:“不用客气,孙小姐是我们老夫人的心肝肉,我们老夫人早就跟我们强调过了,一定要伺候好阮姑娘。”
小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恰好小丫鬟已经打了热水过来,小廿便又道了一声谢,接过热水来去了屋子里。
方才外头丫鬟的声音虽小,但阮明姿却是也听见了,她看着那几乎是立时就送过来的热水,不禁感慨道:“奶奶对我可真好。”
小廿点头,认真道:“老夫人对姑娘确实极好。”
阮明姿忍不住甜滋滋的笑了笑。
等阮明姿洗漱整理过后,去了平阳侯老夫人那,发现平阳侯老夫人已经醒了,舒雅婵正在那陪着平阳侯老夫人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