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一章 冷淡的白太后
昨晚上因着天色不早,四皇子五皇子也是留宿宫中的。
这会儿也巧了,四皇子五皇子正途径御花园准备出宫,就正好跟蓬嬷嬷一行人打了个照面。
蓬嬷嬷给四皇子五皇子行了礼,四皇子五皇子还有些诧异,蓬嬷嬷这往常不怎么出鸾凤宫的人,怎么就一大清早来了这御花园。
不过白太后的事,也不是他们这些小辈能置喙的。
只是四皇子五皇子这会儿心里还嘀咕着呢,就见着蓬嬷嬷身后,还另有桓白瑜跟阮明姿这两位。
四皇子五皇子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昨晚那场好戏还历历在目。
四皇子五皇子心里都门儿清,这两位,没一个是好惹的。
四皇子五皇子连忙给桓白瑜施礼:“见过小皇叔。”
至于阮明姿,他们这会儿还不知道应该称呼什么,叫小皇婶吧,好像也过早了。
毕竟昨晚看他们父皇那快要被气死的态度,这事能不能成,还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两人只好有志一同的避过了阮明姿,就当没看见她。
桓白瑜淡淡的应了一声。
阮明姿也微微屈膝,给四皇子五皇子行礼:“见过四殿下五殿下。”
四皇子五皇子哪里敢受阮明姿的礼,赶紧避开了身子,让了这一礼。
他们小皇叔桓白瑜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冷眼看着呢!
更何况,这位生得娇滴滴的姑娘,昨晚上干得那桩猛事,他们还没忘!
虽说这实属老六咎由自取,但……但这位可能成为他们小皇婶的姑娘,也着实太生猛了些!
这一番客客气气的行礼过后,四皇子五皇子也没敢多待,跟桓白瑜说了一声要出宫,便赶紧离开了。
蓬嬷嬷在一旁,见四皇子五皇子都对阮明姿客客气气的,心下也是有些愕然。
这位阮姑娘,还真不愧是她们殿下看上的姑娘……
不过,这念头也就在蓬嬷嬷脑子里转了一下,便转瞬即逝。
蓬嬷嬷依旧是一脸恭敬的,为两人继续带路。
鸾凤宫这宫殿,其实比其他宫殿都要富丽堂皇不少。
然而,也安静不少。
这一路上,阮明姿偶尔会听到旁的宫女说说笑笑的声音从宫墙另一侧传来,但一靠近鸾凤宫隶属的宫殿附近,别说什么说笑声了,就连旁的杂声,也少了不少。
阮明姿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桓白瑜似是看出了阮明姿的紧张,他顿了顿,低声安慰道:“别担心,我陪你一起。”
阮明姿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点了下头。
蓬嬷嬷也把这话给听见了。
她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心里却再一次的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这么体贴的殿下,她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带着这份莫名的惊诧,蓬嬷嬷迈进了主殿——
是的,白太后这次,选择了在鸾凤宫的主殿,见阮明姿。
偌大的主殿,雕饰俱是富丽堂皇,然而除了高坐在上首的白太后,以及她身边伺候的两个嬷嬷,竟是再无旁人。
越发显得空荡寂寥。
蓬嬷嬷带着阮明姿跟桓白瑜进了主殿,她便朝高坐殿上的人行礼:“老奴见过太后娘娘。老奴把阮姑娘带来了。殿下正好也在,也一并来了。”
阮明姿没有细看白太后,便已是跪在了殿下:“见过太后娘娘。”
阮明姿心里已经做好了白太后借着这下跪行礼,给她个下马威,比如迟迟不让她起来什么的,这样的准备。
结果阮明姿没想到,白太后并没有故意为难她,几乎是她跪下行完礼的那一刻,就淡淡的开了口:“起来吧。”
阮明姿心下诧异,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依言起了身。
她身边的桓白瑜这才行礼道:“见过母后。”
阮明姿便听得白太后语气淡淡的,喜怒未辨:“你这是怕哀家吃了你的心上人?”
说得倒是非常直接。
桓白瑜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儿臣没有这么想。”
白太后轻轻的嗤笑了一声。
她没有再理会桓白瑜,好似是打量起了阮明姿。
未经贵人传唤,是不能自作主张抬头的。
阮明姿自打方才站起来,便一直垂着头。
她能感受到,白太后的眼神似是一直在她头顶打量着。
过了片刻,白太后似是有些不耐烦:“抬起头来。”
阮明姿依言抬头,看向白太后。
两人的视线交汇。
阮明姿这会儿才看清了这个听说过很多次的神奇女子。
白太后果真生得极美,虽说已经三十多了,但脸上却没有半点多余的皱纹,看着竟犹如二十许人。
只是她打扮的很是端重老成,那有些不太适合她的妆容,使她看上去确实威严了几分,但同样也老了好几岁。
白太后神情有些冷淡。
这一点,倒是如桓白瑜一般,母子俩如出一辙。
按理说,看到这样冷淡又威严的白太后,阮明姿应该会忌惮的。
但不知怎么,她好似透过白太后,看到了桓白瑜一样。
只觉得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阮明姿不由得绽出一抹轻轻的笑意:“明姿见过太后娘娘。”
白太后原本也在打量阮明姿,她被阮明姿那一抬眼的惊人美貌给惊了那么一下。
但她面上丝毫不显,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打量着阮明姿。
直到阮明姿对她绽出一抹轻柔的笑来。
白太后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虽说那一抹愣忡转瞬即逝,但阮明姿也看的分明。
白太后淡淡的看向阮明姿:“你就是阮明姿?”
阮明姿点头:“正是民女。”
白太后态度冷淡的很,语气也很是冷漠:“坐吧,免得一会儿丰亲王又要觉得哀家苛待了他的心上人。”
桓白瑜冷漠的看了白太后一眼,没有说话。
阮明姿却对着白太后露出个灿然的笑来:“谢过太后娘娘!”
白太后眉头皱了皱,心里想,这个小姑娘,未免也太爱笑了些。
阮明姿挑了把附近的椅子,坐了下去。
动作神情都落落大方的很,没有半点拘束,却又很守礼。
白太后虽说皱着眉头,但神色却比先前稍稍好了些。
第九百七十二章 无一处不长在民女的审美上
富丽堂皇的空寂大殿,又安静了下来。
白太后神色庄重又冷漠,高坐殿上,静静的审视着下头的阮明姿。
桓白瑜的眉头,一直微微的拧着。
倒是阮明姿,唇角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似是在等白太后问话。
白太后沉默许久,这才声音微冷的开了口:“旁的话哀家就不多说了……哀家听闻,阮姑娘你曾经救过丰亲王?”
阮明姿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表面看来,白太后在后宫中对甘太后很是避让,甚至连命妇觐见都推了,看似对后宫中的地位并不如何在意。
但她曾经救过桓白瑜这事,无论是她还是桓白瑜,都未在完全公开的场合讲过。
但白太后却这么快就知道了……
由此可见,有些事并不像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桓白瑜似是要说什么,白太后淡淡的开了口:“丰亲王,哀家难道都问不得她几句话吗?”
桓白瑜神色有些冷的看向白太后。
阮明姿却抬起头,朝桓白瑜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再在这个关头忤逆白太后。
桓白瑜抿了抿薄唇,没有开口。
白太后坐在殿上,将下面桓白瑜跟阮明姿的互动尽收眼底。桓白瑜的神色变化她也看得清楚。
白太后眼底略过一抹若有所思。
阮明姿阻止了桓白瑜跟白太后杠上,她自个儿斟酌了下用词,开了口:“回太后娘娘的话,民女确实救过丰亲王。当时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记忆也都丢失,民女并不知道他是丰亲王……后来丰亲王找回记忆,便回了京城。民女也是因着生意上的事,上京途中再与丰亲王相遇。”
白太后眼里满是审视,淡淡的问道:“哀家记得你出身农家,一个出身平平的农女,在遇到一名身受重伤的男子时,为何会出手相救?你不怕他是什么坏人,或者引来什么仇家追杀报复吗?”
这就是怀疑阮明姿救桓白瑜的动机了。
桓白瑜眼中腾起一抹怒气,他强压着怒气,出声道:“太后娘娘!”
竟是连母后都不叫了。
白太后却也是习以为常,神色不变,定定的看着阮明姿,等着她的回答。
阮明姿很是坦然的任由白太后审视打量,她认真的回道:“太后娘娘,我为什么救丰亲王,说出来怕您不信,但这是真的——丰亲王,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阮明姿这话一出,原本就很是安静的殿里,这会儿更是气氛诡异。
白太后根本没想到阮明姿会这般回答,竟一时忘了遮掩错愕之色。
待白太后回过神来,轻咳一声,蹙起眉头,轻轻的斥了一声“胡闹”。
桓白瑜原本被他母后对阮明姿的审视逼问给搞得有些怒,这会儿听到阮明姿一本正经的跟他母后说救他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他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阮明姿眼里蕴着笑意,却犹很认真:“不是胡闹,民女当时就觉得,丰亲王殿下,无一处不长在民女的审美上。”
桓白瑜在一旁……面无表情。
有些无奈,耳根又有些红。
白太后哪里想到阮明姿这般……这般大胆,竟然当着她的面,就说出这等“放浪之语”。
可偏偏这等惊世骇俗的话,她说的又很是真挚……
白太后心情十分复杂。
作为桓白瑜的生母,儿子被人这般热烈又真挚的喜欢着,她应该高兴;可……可这个小姑娘,也未免太不知羞了!
白太后面无表情的想着。
阮明姿这会儿轻轻的瞥一眼面无表情的桓白瑜,又悄悄看一眼殿上面无表情的白太后,心里不禁有些唏嘘,这果然是亲母子,就连面无表情时的神态,都有些**不离十的……
基因的力量真的是太强大了!
阮明姿是一点都不怕白太后。
她笑了下,又轻声的开了口:“……太后娘娘,民女先前说的都是真的。当然还有另外一桩事,几年前民女跟朋友曾经被拐子拐走过,当时便是殿下带了人,将我们解救。虽说殿下当时救下了人便离开了,但民女却是一直记着的。所以,当民女在滩涂边上救起昏迷的殿下,跟殿下生得好看有关,跟殿下曾经救过民女也有关。”
白太后眉眼间冷色稍霁,但对阮明姿依旧算不上什么好态度。
再开口时,却是又问起了另外一桩问题:“……你眼下,是在京城中经商?”
没有再抓着为什么要救桓白瑜不放,说明,这个问题在白太后那,算是已经有了定论,已经翻篇了。
“是,民女眼下在京城中经营着一间名为遗珠阁的铺子,”阮明姿从善如流的回答,“另外还有储凤街上许多在卖吃食的铺子,也俱是在民女名下。”
白太后喜怒不辨的嗤笑一声:“听上去倒是还算富贵。”
阮明姿认真道:“民女是做好了准备,哪怕殿下抛下他的所有也要同民女在一起,民女有足够的银钱,能保殿下一生平安喜乐,衣食无忧。”
她说这话时,不带半点狂妄神色,满满都是许诺一般的郑重与虔诚。
一生平安喜乐,衣食无忧。
桓白瑜看向阮明姿,心中默念,他也是。
白太后脸上神色动容,嘴唇微微翕动。
然而半晌,她才闭了闭眼,吐出一句“大胆”来。
再睁眼时,白太后神色已然恢复成了往日的端重冷肃。
她冷冷的看向阮明姿:“你一介商女,倒是狂妄的很!丰亲王大好前程,岂能尽毁你手……这门亲事,哀家不答应!”
原本眼中俱是一片柔意的桓白瑜,这会儿眼中柔意尽去,神态也变得冷硬:“太后娘娘,您答应不答应,孤都娶定了她!”
白太后似是被气得够呛,指甲上那长长的护甲都紧紧的嵌入进了椅子扶手的雕花中。
白太后身边一个伺候的嬷嬷有些着急道:“太后娘娘,您莫要气坏了身子!当心您的手!”
“这个逆子!”白太后似是动了大怒,喝道。
第九百七十三章 做些安神汤
那个嬷嬷一脸的着急,同殿下的桓白瑜道:“丰亲王,您莫怪老奴多嘴,老奴自打你还未出生时,就伺候娘娘。娘娘对您的看重,老奴是看在了心里!如今您为了一名女子,就这般忤逆娘娘,这不是往娘娘心里插刀吗?”
白太后似是心中还有气,她冷冷的出声:“文嬷嬷,够了,别说了。”
桓白瑜沉默不语。
白太后似是缓了半晌,这才冷淡的开了口:“算了,你们下去吧。总之这门亲事,哀家必不可能答应!”
桓白瑜冷笑一声,正要说什么,阮明姿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衣袖。
桓白瑜薄唇微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声音有些冷硬道:“既是如此,太后娘娘,孤就告退了。”
阮明姿也给白太后深深的行了一礼:“民女也告退了。”
两人一道离开。
离开后,白太后似是头疼的厉害,直接拿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砸到了地上。
文嬷嬷惊呼出声:“娘娘,别烫到了您自个儿!”
蓬嬷嬷担忧无比,上前帮白太后按了按太阳穴的地方,一边按一边小声对身边旁的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帮娘娘按按头。”
文嬷嬷跟另外一个嬷嬷,屈膝应了声“是”,面带担忧的退下了。
待两人走后,大殿的门也被缓缓关上。
白太后原本带了几分痛楚的脸色,这会儿却显出几分冷漠的味道来。
蓬嬷嬷极为小声的心疼道:“太后娘娘……”
白太后没有睁眼,神色依旧是带着几分冷漠,甚至蓬嬷嬷没有说什么,她都知道蓬嬷嬷要说的内容。
白太后截住蓬嬷嬷的话,淡淡道:“随他。哀家不在乎。”
蓬嬷嬷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没再去想旁的,只心无旁骛的替白太后按起了太阳穴。
谁也没注意,这会儿从白太后殿里出去的文嬷嬷,提了个跨篮,往殿外行去。
文嬷嬷在鸾凤宫中的地位也不低,也是有品阶在身的嬷嬷。一路上,但凡有宫女遇到她,都要向她行礼:“文嬷嬷。”
文嬷嬷矜持的点了下头。
出了鸾凤宫,有相熟的嬷嬷在小径上看到文嬷嬷,打招呼道:“这是去哪儿啊?”
文嬷嬷一脸担忧:“我看我们娘娘脸色有些不大好,但我们娘娘又是个倔强的,我这打算去御膳房找我侄女。你也知道,我那侄女在御膳房做个小管事……我打算让我侄女给太后娘娘做些安神静气的汤羹,虽说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也是咱们做奴婢的一份心。”
那相熟的嬷嬷就不住的点头,夸文嬷嬷尽忠尽心。
文嬷嬷矜持的抿唇笑了下。
她到了御膳房,将她侄女唤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下把篮子递给了她那当御膳房小管事的侄女。
侄女接过篮子,翻开上头盖着的布,众人都看得清楚,是一些补气安神的补品。
文嬷嬷的侄女忍不住便笑:“表姑,你这也太客气了。给太后娘娘做补品汤羹也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你这还生怕占我们便宜一样,怎么还自个儿带东西呢?”
文嬷嬷一脸严肃道:“我们太后娘娘时常教导我们,你们这些当差的也不容易。这是我平日里攒下来的一点补品,我想为太后娘娘尽我自个儿的一份心,这自然就不能从公中走。”
文嬷嬷的侄女忍不住点头,一脸钦佩:“哎,知道啦知道啦,表姑你在鸾凤宫当了二十年的差,自然深得鸾凤宫太后娘娘的教导……我这就拿表姑送来的这些补品,给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做份安神汤去。”
旁人都忍不住心下暗叹,这鸾凤宫的太后娘娘是个重规矩的,她手底下的文嬷嬷也是极为衷心的。
文嬷嬷的侄女一边念叨着,一边拎着篮子转身往御膳房走去。
谁也没注意,在文嬷嬷的侄女转身时,她的袖子似是不经意的盖到了篮子上,而那些补品中,藏着的一颗稍稍有些粗壮的补品,悄无声息的不见了踪影。
做安神静气的汤羹不是什么难事,文嬷嬷的侄女很快便做好了一盅安神汤,放到了篮子中,交给了等在外头的文嬷嬷手中。
全程都在众目睽睽下进行,两人都坦坦荡荡的。
哪怕是嫉妒文嬷嬷的侄女年纪不大便当上御膳房小管事的人,全程盯着,想找出一点违例的地方来,那都是挑不出半分刺来。
这用的都是自个儿带来的补品,又是给太后娘娘熬安神汤,充其量是用了御膳房的一点火,能有什么违例的地方?
文嬷嬷小心翼翼的拎着篮子,护着里头的汤羹,离开了。
至于文嬷嬷的侄女,则是一如既往的当值,只是在换班的时候,这才捶着腰,去了自个儿休息的地方。
这宫人下值休息的地方都很偏僻,有些无事的宫人便在那儿三三两两的晒着太阳,或是随便聊几句。
这里离着贵人住的地方都远,她们倒也不必担心冲撞了贵人。
文嬷嬷的侄女似是心情很好,她唤来一个胖乎乎的圆脸小宫女,拿帕子垫了几块点心,笑眯眯的给了她:“今儿御膳房里剩下一些点心,虽说有些凉了,但味道应该还挺不错,你拿去吃吧。”
那胖乎乎的圆脸小宫女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再三谢过文嬷嬷的侄女后,便欢欢喜喜的捧着那一方帕子直接跑开了。
文嬷嬷的侄女哼着小曲儿,去屋子里歇着了。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捧着一方帕子跑开的胖乎乎圆脸小宫女,悄悄的溜出了当值的地方。
路上遇到这个胖乎乎圆脸小宫女的人,见她手里捧着一方帕子,帕子上还垫着几块点心,便都有些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冲那圆脸小宫女喊道:“……别再贪吃啦!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
那圆脸小宫女撅了撅嘴,宝贝的捧着点心跑开了,一边跑一边还嘀咕:“我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吃去,不让你们看见!”
大家都有些忍俊不禁的,再加上都有事情在身,也就没有人去在意,一个贪吃的胖乎乎小宫女,到底是躲去哪儿偷吃点心了。
第九百七十四章 哀家偏偏要促成它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胖乎乎的圆脸小宫女,最后偷偷的出现在了寿安宫极为偏僻的一处宫墙旁。
她“哎呦哎呦”两声,伸了个懒腰,靠在寿安宫的宫墙下头,像是在自言自语:“这点心是御膳房的,哪怕凉了,应该也很好吃!”
她倚坐着宫墙,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不多时,一个瘦瘦高高的太监便从寿安宫的后门那绕了出来,皱着眉头去驱赶那个胖乎乎的圆脸小宫女:“哪个宫的啊,这么不懂事,赶紧的,赶紧走!”
那个胖乎乎的圆脸小宫女似是吓了一跳,赶紧跑了。
连帕子丢了都不知道。
那个太监皱着眉,从地上捡起了那个胖乎乎的圆脸小宫女落下的帕子,啐道:“晦气,看我不把它拿去烧了!”
一边说,一边拿着那帕子,从寿安宫的后门进去了。
那太监进了寿安宫,却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往寿安宫小厨房那儿去烧帕子,反而是神色微微凝重,拿着那方帕子,与帕子下掩着的一物,匆匆去了寿安宫的正殿。
正殿里,甘四小姐正坐在甘太后下首,开开心心的吃着一道酥酪。
甘太后见着那太监进来,神色微微一变,但却依旧满脸慈爱的唤来一个嬷嬷:“这一天比一天暖和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天气就要热了。带你们四小姐去哀家库房里自个儿挑几匹布,做几件漂亮衣裳去。”
甘四小姐一听,高高兴兴的把最后那点酥酪吃完,拿帕子抹了抹嘴,便给甘太后行礼告退,准备去库房挑衣裳去了。
甘太后看了一眼那高高瘦瘦的太监,扶着心腹嬷嬷的手,进了内殿。
那高高瘦瘦的太监,跟着甘太后进了内殿。
一进内殿,甘太后这才迫不及待道:“怎么?鸾凤宫那边有消息了?”
那高高瘦瘦的太监知道甘太后对鸾凤宫那边的消息有多看重,也没敢怠慢,赶忙从怀里拿出那方帕子,与那帕子包裹着的一截看着稍有些粗壮的补品。
甘太后却并不诧异,习以为常的接过那截稍稍有些粗壮的补品,轻轻一拔,竟是从中直接拔开了——原来,这截补品,竟是做成了中空的样式。
中空的筒子里,藏着一卷极为小巧的纸条。
甘太后皱了皱眉,将那小巧的纸条递给了一旁的心腹嬷嬷:“哀家眼睛花,看不轻这字,你来念。”
那心腹嬷嬷便依言接过,打开那纸条,把纸条上的内容都读了出来。
甘太后原先是皱着眉头的,但听得纸条上的内容,是越听越眉眼舒展,听到最后,说是白太后动了怒,头痛无比,无法自控的时候,甘太后竟是一扫端重的模样,哈哈的笑出了声!
“那个小贱人……”甘太后年老的脸上显出几分与她的雍容端重不符的厌恶来,“被亲儿子气成这样,真真是让哀家心情舒畅。”
那瘦瘦高高的太监附和的笑着称是。
甘太后听了这纸条上的内容之后,显然心情极好,脸上苍老的每一处褶皱似是都因着心情愉悦而微微舒张着。
她手指轻轻的在小几上敲击着,似是在喃喃自语:“那小贱人这次竟然气成了这样,可见,桓白瑜那个小杂种,要娶一个低贱的商女,对她打击有多大……”
甘太后愉悦无比,昨晚被阮明姿跟桓白瑜气出来的隐隐头疼显然也在此刻尽数减轻了不少:“不是哀家说,她倒应该知足,一个小杂种,配一个低贱的商女,岂不是绝配?”
甘太后原本只是发泄似的抱怨,然而这话一出口,她眼前似是一亮:“是了,哀家怎么没想到!?”
她满是兴奋的问那个高高瘦瘦的太监:“小李子,你说,那个姓白的贱人,高傲了这半生,要是让她的儿子,贵为亲王,却只能娶一个低贱的商女,此事如何?”
那个高高瘦瘦被甘太后称为“小李子”的太监,唯唯诺诺的赔笑道:“太后娘娘,小的位卑人轻,倒是不太懂这些。只不过,奴才想,丰亲王贵为大兴亲王,眼下咱们陛下也有了给诸位皇子封王的念头,到时候娶的王妃定然也要同诸位皇子的王妃来往。到时候诸位皇子娶的王妃都是豪门千金,大家闺秀,唯有丰亲王妃,是一个地位卑劣的商女……那……”
小李子说得这话,让甘太后的眼神更亮了几分。
她苍老的脸,因着这过于亢奋的情绪,竟显得比先前都要年轻了一两分:“说的是啊!到时候有谁会愿意同一个低贱的商女王妃来往呢?……虽说哀家管不了皇帝瞎了眼疼那个小杂种,还屡屡给他朝中重任。但,若是他的王妃,被整个大兴豪门圈子排挤排斥,那小杂种在朝中哪里还有脸?!”
不过甘太后虽说很兴奋,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有些膈应,拉下脸来:“只是,哀家一想,那个卑劣的商女,竟然要让她登上枝头变凤凰,哀家心里也不舒坦!”
那高高瘦瘦的太监小李子更是陪着笑:“太后娘娘,您这话其实就想岔了……到时候那个商女当上了亲王妃,名义上来说,也得尊您为长辈啊。到时候,长辈赐下几个侧妃,赐下几个侍妾,那不都是您说了算吗?……丰亲王脾气冷傲,不愿意接受,您直接给那商女施压啊。她要是拒绝,那就是不孝不悌,您大可责罚她!”
甘太后越听越兴奋,越听越激动,两眼放出光来:“你说的极是!等她真的嫁到皇家来,那还不是哀家说了算?”
最终,甘太后眼里闪着一抹算计狠戾的光,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那姓白的小贱人越不愿意看到的事,哀家偏偏要促成它!”
高高瘦瘦的太监小李子奉承的拱拳道:“太后娘娘英明,太后娘娘英明啊。到时候,白太后一定会气得头风病都犯了!”
甘太后阴沉一笑。
她眼里闪着阴鸷的光,稍稍压低了声音:“小李子,你过来。有桩事,你得去替哀家办一办……”
第九百七十五章 祖母愿意原谅婵儿就好
平阳侯府的马车停在平阳侯府门前。
桓白瑜勒住马缰,跟不远处同样骑着马的老平阳侯拱了拱手:“侯爷,我便送到这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老平阳侯这会儿对桓白瑜又满意了数分,含笑点了点头:“丰亲王,请。”
桓白瑜颔首,临走时,却又同冲着马车里的人道:“老夫人,我回去了。”
平阳侯老夫人含笑的声音自马车车帘后传出:“殿下慢走。”
桓白瑜顿了顿,又等到马车里一道清甜的少女声传出——“路上小心些”,他这才心满意足的低声应了一声“好”,一甩马缰,意气风发的打马走了。
平阳侯府门房的人趁着这会儿的功夫,赶紧把正门门槛给卸了。两人把门槛抬到一旁,让马车畅通无阻的进了侯府。
苗氏得了消息,早早的在二门那带了婆子软轿在那候着。
就连眼睛已经哭得肿成了核桃的舒雅婵,也跟着在二门处候着。
这会儿舒雅婵身着一身浅青色袄裙,衬得她身形越发瘦弱伶仃,平添一副凄苦之态。
老平阳侯翻身下马,神色复杂的看了舒雅婵一眼。
说实话,舒雅婵昨晚的表现很让老平阳侯失望,但这会儿看了眼睛肿成核桃模样的舒雅婵,他那一腔的失望之情又像是被什么堵了回来。
恻隐中又深觉几分憋屈。
这会儿车帘掀开,阮明姿同立夏一道扶着平阳侯老夫人下了马车。
苗氏一手拈着佛珠,一边上前,满脸的愧意:“娘,昨晚婵儿她不懂事,竟然自个儿跑回了府……您的身体可还好?”
舒雅婵也垂着头上前,屈膝行礼,声音哽咽:“祖母,婵儿知错了。还请您原谅婵儿。”
平阳侯老夫人神色淡淡的:“无妨,我虽说年纪大了,但身子骨也还算硬朗,不过是晕了一次,没什么大碍。”
她轻描淡写的,却也没看舒雅婵,只道,“起来吧,不必这样。”
平阳侯老夫人的语气没有半分怪罪的意思,苗氏却听得一颗心直往下沉。
这般的浑不在意,并非说明平阳侯老夫人疼宠舒雅婵。
恰恰相反,这说明,平阳侯老夫人已经不再把舒雅婵放心上了!
苗氏心里沉沉的,面上却不显,只当没听懂平阳侯老夫人话里头的意思,流露出一副着急的模样来:“娘,婵儿她年纪小,从来没经过事,昨晚……昨晚一时情绪失控,竟然做出那等孩子气之事,丝毫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娘您这般轻轻落下,也不罚她,岂不是纵容她?”
苗氏三言两语,就把昨晚舒雅婵的自私寡情,用“孩子气”给遮掩了过去。
还把平阳侯老夫人对舒雅婵的懒得计较,说成了“纵容她”,说得好似平阳侯老夫人这般做,都是因着太过溺爱舒雅婵一样。
平阳侯老夫人把苗氏话中之意听得清清楚楚,没有说话,只静静的扶着立夏的手站在那儿,明澈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哂笑。
舒雅婵却上前一步,红肿着眼给平阳侯老夫人跪了下去。
“祖母……都是婵儿不好,”舒雅婵小声啜泣,“是婵儿被情爱蒙蔽了双眼,做出那等事来,有违您的教导。昨晚婵儿逃回来以后,一夜都辗转反侧,不能成眠……若,若您不肯原谅婵儿,那婵儿就跪在这儿,等您气消为止……”
阮明姿在一旁听着,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这舒雅婵倒也是挺会避重就轻的啊。
这不就是在逼着平阳侯老夫人原谅她吗?
好似她笃定,平阳侯老夫人会心软一样。
平阳侯老夫人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她也算是疼了好些年的孙女。
舒雅婵跪在她面前,却没有垂着头,红肿成核桃的眼一目了然,连面上一夜未睡的憔悴也尽显在人前。
平阳侯老夫人许久未语,半晌,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似是有些疲倦:“行了,我知道了,起来吧。”
舒雅婵却不肯起,泪眼朦胧的问平阳侯老夫人:“……祖母这是原谅婵儿了?”
苗氏也在一旁道:“你这丫头,就是仗着你祖父祖母的疼爱,忘了根本。给我好好在这跪着。”
平阳侯老夫人淡淡的看了苗氏一眼:“行了,孩子既然自己都说了知错,你这当娘的,还让她跪着做什么?”
听得平阳侯老夫人这般说,苗氏眼里闪过一抹喜色。
平阳侯老夫人又淡淡的开了口:“立夏,把婵儿扶起来吧。”
舒雅婵听得平阳侯老夫人这般说,这才破涕为笑:“祖母愿意原谅婵儿就好。”
她顺着立夏来搀扶的力道起了身,乖巧的站到一旁:“祖母,婵儿来扶您吧。明姿妹妹也刚从宫里回来,让她好好歇一歇。”
阮明姿哪里肯让舒雅婵如愿。
这人昨晚还面目狰狞的在那咒骂她,这会儿又一口一个“明姿妹妹”叫的亲亲热热,好似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也是个人才。
阮明姿笑盈盈道:“这倒不必了,我昨晚睡得很好。倒是婵姐姐,看这眼下青紫的,想来是一夜不能好睡,这会儿奶奶也不怪你了,你赶紧休息去吧。”
舒雅婵在阮明姿那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脸上神色倒没有分毫变化,却一副委曲求全的语气道:“我都听明姿妹妹的。”
——好似阮明姿故意跟她争宠,欺压她一样。
阮明姿根本就没把舒雅婵这点儿事放在眼里,她转过头来对平阳侯老夫人道:“奶奶,您站这儿也久了,赶紧上轿吧。宫里再好,也没有家里舒服。咱们还是赶紧回琳琅院好好休息休息。”
阮明姿这话,平阳侯老夫人是怎么听怎么贴心,她笑着应了一声,眼神慈爱柔软的看了看阮明姿,没说什么旁的话,上了轿子。
婆子稳稳当当的抬起了软轿,老平阳侯看着苗氏,威严的吩咐:“你送你娘回去就好。我还有些事,就先去前院了。”
苗氏恭顺的屈膝:“儿媳恭送公爹。”
第九百七十六章 把银楼铺子交出来
老平阳侯背着手威严的“嗯”了一声,又同阮明姿道:“明姿,你也记得好好休息,在家里多住几日,也好多陪陪你奶奶。”
阮明姿想起平阳侯老夫人的身子,倒也没拒绝,笑道:“好,我知道了,爷爷你就放心的忙你的去把。”
老平阳侯眼里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但他还记得要保持自己的威严,背着手点了点头,转身往前院去了。
平阳侯老夫人听得阮明姿应了要多在府里待几日,心情一下子也好了不少。
胸腔中方才被苗氏跟舒雅婵联手作戏弄出来的那点不快,也慢慢消散了些。
软轿平稳的很,平阳侯老夫人在软轿里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琢磨,她的心肝太瘦了,在家这几天,应该让小厨房那边做些什么补一补才好。
而缀在最后头的舒雅婵跟苗氏,却忍不住对了个眼。
苗氏轻轻动了动嘴唇,无声的告诉舒雅婵:“小不忍则乱大谋。”
舒雅婵紧紧的将嘴唇抿了起来。
软轿又平又稳,很快便到了琳琅院。
平阳侯老夫人心里高兴,面上淡淡的告诉立夏:“这四个婆子抬轿抬的不错,赏。”
苗氏笑盈盈的接了话:“还不赶紧谢老夫人赏?”
四个抬轿的婆子赶紧跪下谢赏。
平阳侯老夫人扶着立夏的手,进了琳琅院正屋。
屋子里的地龙早就烧得暖暖的,因着阮明姿身子弱,平阳侯老夫人又特特让丫鬟多加了个炭盆。
苗氏看出平阳侯老夫人刚回来有些恹恹的不愿意讲话,倒也识趣,陪着坐了会儿,便说前院还有些对牌要跟婆子对一下,便起身告辞了。
然而一直恹恹的平阳侯老夫人这会儿却突然出声叫住她:“楠儿媳妇。”
苗氏顿住脚,回身时,脸上已是满脸的笑:“娘叫我什么事?”
平阳侯老夫人淡淡道:“我年纪大了,有些事记不太清楚,就想问问你,也免得立夏开库房取册子来对了。”
苗氏隐隐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她声音不自觉的绷紧了几分:“娘说。”
平阳侯老夫人手指轻轻的支在额上,淡淡道:“我记得没错的话,当年你一嫁过来,我便给了许多我名下的私产,给你打理?”
苗氏脸上一贯挂着的笑都险些没维持住,她勉强笑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娘没记错。”
平阳侯老夫人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我隐约记得,是有一家银楼,也给了你打理吧?”
这下,苗氏背后的冷汗都要涔涔的落下来了。
平阳侯老夫人的诸多产业里,确实是有一家银楼。
不算大,但却荣养着几个手艺极好的师傅。
这几位师傅曾蒙受平阳侯老侯爷大恩,甘心在这小小的银楼里待着。
苗氏却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这银楼规模挺小,跟平阳侯老夫人给她的其他那些赚得盆钵满赢的铺子来比,简直是萤火之光。
她便没把这银楼放在心上。
后来,这间银楼,被舒安楠挑挑选选的拿了去,给了他亲生父母那边来经营。
因着挣不了几个钱,苗氏便也就随他们去了。
所以,这会儿平阳侯老夫人骤然问起,苗氏寒毛都炸了。
但她面上还得保持着一个不惊不急的完美神色来:“啊,好似是有一间银楼……”
平阳侯老夫人脸上淡淡的神色没有了,变成了紧皱眉头:“好似?”
她不悦的看向苗氏:“楠儿媳妇,什么叫好似?”
苗氏额上冷汗慢慢的下来了,手上的佛珠都忘了转:“娘,儿媳说错了。确实是有,但后面我隐约记得好像是因为经营不善,便转卖了……”苗氏声音越说越小。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果不其然,平阳侯老夫人顿时变了脸色:“楠儿媳妇!……我当时把那些铺子给你打理的时候,也说了,盈余你也不必给我,充入公中作为侯府的公中开销就好。只一点,那些铺子,哪怕倒闭了,都不能转卖或另作他用!”
平阳侯老夫人声音沉沉的,“……楠儿媳妇,这事,你给我一个解释。若解释的不满意,那些铺子,或许我也该从你手里收上来了。”
苗氏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冷汗涔涔:“娘,是儿媳记错了。儿媳转卖的,是儿媳陪嫁里的银楼铺子。娘那铺子,还开的好好的呢。”
平阳侯老夫人定定的盯着她:“你说的是真的?”
苗氏后背的冷汗几乎要将她的小衣打湿,她却不敢露出半点异样来:“千真万确,娘若不信,回头您指一位您身边的姑娘,我让我底下的嬷嬷,带您身边的姑娘去看看就是了。”
平阳侯老夫人没说话,打量着跪在下头的苗氏。
她的眼神并不凌厉,但苗氏却依稀能感觉得到,自己好似被平阳侯老夫人的眼神给看了个透!
苗氏硬着头皮跪在那儿。
舒雅婵暗暗咬了咬牙,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带着一副笑,上前撒娇道:“祖母,不就是一个银楼铺子,您做什么这般在意啊?”
平阳侯老夫人这才收回了视线,淡淡道:“那铺子,不太一般。”
她似是不愿意多做解释,顿了顿,对苗氏道:“看在婵儿的份上,你起来吧,以后做事莫要这般丢三忘四。”
苗氏顶着一头冷汗,挤着笑:“儿媳知道了。”
两腿有些发软的从地上起了身。
但这事还没完,平阳侯老夫人待苗氏起身后,这才淡淡开了口:“既然你说那银楼铺子还在,回头你便归整一下册子,把银楼交给明姿吧。”
这下子,连阮明姿都惊住了。
阮明姿没去管苗氏跟舒雅婵那又惊又妒的眼神,她有些纳闷对平阳侯老夫人道:“奶奶,好端端的,你给我铺子做什么啊?”
平阳侯老夫人看向阮明姿,眼神不自觉的瞬间变得柔和了很多,她拉起阮明姿的手:“好孩子,你先前不是提过,你想在遗珠阁里,加上首饰销售吗?我知道你不缺银楼铺子,不过奶奶要给你的这个铺子,可不一般。”
第九百七十七章 我想挣钱给爷爷奶奶花
阮明姿想了下,大大方方的接受了下来,笑容嫣然:“好呀,那我到时候按照工费给奶奶分红!”
平阳侯老夫人有些错愕。
她其实想把自己名下所有的铺子都给阮明姿,但一来怕打草惊蛇,这事不是件小事,需要徐徐图之。
二来,她就是担心阮明姿会不接受了。
果不其然,这会儿只给出了一个小小的铺子,试探一下,就把孩子给惊成了这样,还说要给她分红……
平阳侯老夫人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有些酸软,又有些涌涨。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看向阮明姿的眼神,更温柔了:“傻孩子……奶奶跟你爷爷,都不缺钱。”
阮明姿却很坚持:“我知道奶奶不缺钱,但这也是我的一份心。我想挣钱给爷爷奶奶花。”
平阳侯老夫人顿时心花怒放。
她当即道:“好,就听明姿的。”
反正她的银钱,除了给平儿留着一些,其余的已经打定了主意都给她的明姿。
这会儿祖孙俩其乐融融的,那边的苗氏跟舒雅婵则是恰恰相反。
苗氏深深的吸了口气。
那个银楼铺子,这些年一直在舒安楠亲爹亲娘那边的把持下,到时候如何要回来,还是一个问题,说不得只能拿自己名下的铺子去换了……
这也就罢了。
可平阳侯老夫人这名下的资产,待平阳侯老两口百年之后,合该都是她两个子女的,凭什么要分给阮明姿这个小贱人!
苗氏眼都红了。
舒雅婵则是更酸了。
此时此刻她们还不知道平阳侯老夫人心里的打算。
若是知道了,怕是当场怄死都说不定!
苗氏最先回过神,她见舒雅婵红着眼瞪向阮明姿那边,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舒雅婵的衣袖,示意她收敛一下。
舒雅婵这才咬了咬下唇,收起了眼神中的嫉妒与不情不愿。
平阳侯老夫人斜了苗氏一眼,淡淡道:“好了,暂时没旁的事了,楠儿媳妇你就记得回去的时候,早早把那间银楼的账簿收拾出来就好。”
苗氏心里在滴血,在面上却还是一副谦良恭顺的模样,垂下眼:“儿媳知道了。”
说完,她不动声色的看了舒雅婵一眼,退了下去。
舒雅婵坐在一旁,却是越想越不甘心。
她知道平阳侯老夫人名下财产无数,甚至她猜测过,那些交给她娘打理的诸多铺子,只是平阳侯老夫人名下铺子的一小部分而已。
但她先前从未着急过,耐心的陪在平阳侯老夫人身边。
她知道,只要她好好的哄好平阳侯老夫人,等她出嫁的时候,她的陪嫁一定是整个京城最让人羡慕的。
但这会儿平白杀出一个阮明姿,竟生生的分走了一个铺子!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阮明姿!
阮明姿已经抢走了她的心上人,这会儿也要抢走本该属于她的铺子吗!
这让舒雅婵如何甘心!
舒雅婵最后还是没忍住,撒娇似的跟平阳侯老夫人开了口:“祖母,您对明姿妹妹可真好,婵儿好羡慕。”
平阳侯老夫人微微一顿,似是有些诧异道:“……前些年,我不也给了你几个铺子练手吗?”
平阳侯老夫人这么一说,舒雅婵脸便是一白,强笑道:“是哦,也是……祖母先前给了我好几个铺子了。”
那时候她还小,平阳侯老夫人给她的铺子,她都胡乱经营败了。
后来为了跟阮明姿赌气,她暗搓搓的将她名下最大的一个铺子抽调了人手,去宜锦县跟阮明姿打擂台。
眼下,她手上也不过就只有几个胭脂水粉铺子撑着罢了。
每个月收益加起来怕还不够阮明姿卖两盒玉颜粉的。
舒雅婵被平阳侯老夫人这般一说,堵的说不出话来。
平阳侯老夫人却一副被舒雅婵提醒到的模样,点头道:“不过,婵儿确实疼爱你这个妹妹。要不是婵儿提醒,我还差点忘了,一个铺子是不太够,合该再给明姿补几个才是。”
舒雅婵脸色发青,气得差点吐出血来。
平阳侯老夫人也就故意刺了舒雅婵那么一句,便收了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舒雅婵心下暗暗侥幸,不敢再说什么酸话,老老实实的陪了会儿,直到平阳侯老夫人说乏了想休息,这才退了下去。
平阳侯老夫人扶着阮明姿的手,看舒雅婵出去后,丫鬟把房门关上,她这才露出一分讥讽的味道来,喃喃道:“教了这么多年,还是比不过苗氏这个生母影响大……”
阮明姿知道平阳侯老夫人这是在说舒雅婵,她没说话,只是怕平阳侯老夫人伤心,便换了个话题:“奶奶,回头咱们的银楼铺子收拾好了,我画几副首饰,让银楼给您打一整套锆石头面。”
平阳侯老夫人果然被阮明姿转移了注意力,很是期待的模样:“好啊,我等着呢。”
阮明姿见平阳侯老夫人确实累了,也没有再多说话。
她送平阳侯老夫人去了卧房,便回了平阳侯老夫人专门拨给她休息的屋子。
阮明姿跟小廿一道,把头上钗环都给去了,没有任何形象的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
小廿知道这两日,她家姑娘定然是累坏了,轻手轻脚的出了门,没有吵她。
阮明姿很快陷入了香甜梦乡中。
待阮明姿醒来的时候,倒是过了午膳的点。
平阳侯老夫人那边使人来问过一次,见阮明姿睡得香,便没有吵她,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这会儿阮明姿睡眼惺忪的起来,坐在梳妆台前,小廿帮着阮明姿梳着头发。
阮明姿打了个哈欠,问小廿:“奶奶那边可曾用过饭了?”
小廿道:“用过了。小厨房上一直给姑娘热着饭菜呢,就等姑娘醒了……姑娘饿吗?一会儿奴婢让小厨房那边上菜?”
阮明姿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那奶奶这会儿在干什么?”
小廿道:“顺国公老夫人来了,好似在聊过两日去城外寺院上香的事。”
阮明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我用过膳后,便去陪两位老人家说话。”
而此时此刻琳琅院正院,顺国公老夫人正压着兴奋之情,同平阳侯老夫人说着一桩她刚听来的奇事。
第九百七十八章
屋子里的清淡熏香袅袅从小几上的紫檀座青铜瑞兽香炉中飘出。
顺国公老夫人头发花白,精神却矍铄得很。
她跟平阳侯老夫人并肩坐在软塌上,坐得极近,满脸的兴奋之色:“……我今儿可听说了一桩奇事。”
平阳侯老夫人乍然一听这话,心里一突,还以为她家明姿跟丰亲王的事已经传出来了,正犹豫着怎么组织说辞,就又见顺国公老夫人神色激动的拍了下大腿:“你是知道的,我早餐时常喜欢去云禾路那边用一碗小馄饨,买回来的那种还不行,就得要人家老板刚出锅的那种……结果我今儿过去吃馄饨的时候,听到了一桩事,你猜怎么着?”
一听这话头,平阳侯老夫人心下倏地一松。
这大概说的并不是她家明姿的事,不然顺国公老夫人不会说这些。
不然,平阳侯老夫人这一时半会之间,还真有些头痛要如何跟她这老姐妹解释这些。
顺国公老夫人神神秘秘的,同平阳侯老夫人道:“你还记得么?先前我同你说过,那位馄饨铺的老板娘,是个再虔诚不过的信女,有时候要跑去城外五十里那座宁闸山半山腰烧香。”
平阳侯老夫人凝眉:“宁闸山?我记得那座山半山腰好像有座菩法寺。”
顺国公老夫人猛点头:“可不是嘛,就是那座菩法寺!那个馄饨铺的老板娘,前几日去菩法寺烧香的时候,竟然看到了半山悬挂着隐隐的佛光。”
平阳侯老夫人惊了下:“佛光?”
顺国公老夫人连连点头,目露憧憬向往之色,隐隐激动:“可不是嘛!那馄饨铺老板娘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是菩法寺隐隐沐浴在佛光之中!虽说再走近一些,那佛光就消失了,但总归,这菩法寺是受了佛光庇佑的!”
平阳侯老夫人半信半疑:“许是她看错了吧?”
顺国公老夫人却道:“若是她一人,倒也有可能看错,偏偏她这么一说,馄饨摊上有几个常客也纷纷应和,有的是家里人见到了,有的是邻人见到了……有根有据的很!”
这下就连平阳侯老夫人也一脸震惊了:“当真?”
顺国公老夫人笑道:“你是知道的,我每每都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去吃,就跟寻常老太太没什么两样。人家那边馄饨摊子的老板娘跟食客也是闲聊,总不能是专门来编来糊弄我一个老太婆吧?这也没好处啊?”
平阳侯老夫人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顺国公老夫人这会儿凑近了,神色隐隐激动,拉着平阳侯老夫人的手:“左右咱们也无事,这几日咱们寻个好日子,去那菩法寺礼佛吧?”
平阳侯老夫人有些迟疑:“这几日吗?”
顺国公老夫人喜滋滋的,又凑近了平阳侯老夫人,悄声道:“我这偷着告诉你,我孙媳妇儿武氏怀孕了,就是还没满三个月,没坐住胎,不好往外说……我这想去寺里给她求个平安签呢。”
平阳侯老夫人一听武氏怀孕了,也挺高兴:“这是喜事啊。”
顺国公老夫人乐呵呵的:“可不是么?听说这菩法寺,于姻缘啊子女啊一事上,最是灵通。再加上又有了佛光普照,佛祖庇佑,想来更是灵验……哪怕去里头吃个斋饭,求个签,咱们也算沾点佛光了。”
平阳侯老夫人一听顺国公老夫人说“姻缘”,心下顿时有些心动。
顺国公老夫人这会儿正在兴头上,不然也不至于早上听了消息,下午就过来约平阳侯老夫人去礼佛了。
她朝平阳侯老夫人挤了挤眉:“婵儿也是该议亲的年龄了,我听说近来不少人家都想约婵儿她娘赴宴,想来也是为着这事……你到时候去求个签,心里也安稳。”
平阳侯老夫人不置可否,心里却想的是阮明姿跟丰亲王的亲事。
在平阳侯老夫人看来,抛开桓白瑜的亲王身份,这当真是一件极好的亲事。哪怕丰亲王出身寒门,到时候他们成亲,她把她所有压箱底的东西都给明姿,让明姿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出嫁,难道这辈子还能差了?
然而,偏偏桓白瑜是大兴亲王,他的亲事,更多时候是权利的博弈。
平阳侯老夫人心下叹了口气,面上却点了点头,应了顺国公老夫人的邀约:“好啊,那咱们过几日就去礼佛。咱们定个日子,我再问问明姿去不去……”
平阳侯老夫人话音未落,就听得外头丫鬟通传,说是孙小姐来了。
紧接着便听到阮明姿带笑的清脆声音:“奶奶!”
平阳侯老夫人这还没看见人呢,脸上的笑都已经遮不住了,一迭声应着:“在呢,好孩子,快进来。”
顺国公老夫人在一旁看着,心下连连称奇。
她跟平阳侯老夫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妹,其实很清楚,平阳侯老夫人待谁都淡淡的,并不是故作高冷什么的,而是她为人就是那样。
因此,这会儿她见着平阳侯老夫人待阮明姿这般不加掩饰的亲热,也是有些唏嘘。
阮明姿脚步轻快的进了内室。
平阳侯老夫人跟顺国公老夫人并肩坐在软塌上,俱是含笑的望着她。
阮明姿笑盈盈的屈膝行礼,唤了声“言奶奶”,继而又亲亲热热的唤了声“奶奶”。
平阳侯老夫人眼角眉梢俱是笑意,招呼阮明姿过来坐。
阮明姿坐到了平阳侯老夫人身边,关切的问道:“奶奶,可还觉得累?身子舒服些了吗?太医开的调理药,用过了吗?”
平阳侯老夫人被孙女一迭声的问题给问的心下暖洋洋的,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都好着呢。”
顺国公老夫人倒还不知道平阳侯老夫人昨晚晕倒的事。
因着武氏有孕,她昨晚早早的就回了府。
“怎么又在吃药?”顺国公老夫人有些紧张,又有些担忧,“我方才还拉着你说了半天的话。要不礼佛的事,过些日子再去也不迟。”
平阳侯老夫人却笑道:“无妨,昨晚一时有些头晕,没什么大碍。你看我今儿这精神头,哪里像生病的?……无非是明姿跟她爷爷不放心,我多吃几日药调理一下罢了。礼佛的事,还是宜早不宜迟,万一那佛光的庇佑效果会消失呢?”
平阳侯老夫人心情好,甚至还开了一句玩笑。
第九百七十九章
阮明姿一听,敏锐的抓到了几个关键词。
她不禁问道:“奶奶,什么佛光?你跟言奶奶要去礼佛吗?去哪里?”
“哎,好孩子,这事我跟你说。”顺国公老夫人又兴致勃勃的把先前给平阳侯老夫人说的那事讲了一遍。
阮明姿听完,不由得看向兴致勃勃的顺国公老夫人,跟显然已经信了,打算去礼佛的平阳侯老夫人。
后者正有些期待的看向她:“明姿,过几日我跟你言奶奶打算去礼佛,你同我一道去吗?”
阮明姿虽然觉得佛光有些扯,但鉴于她出现在这个时代,本身就是一件有些扯的问题,阮明姿便也谨慎了很多。
她想着,佛不佛光的,就当是陪她奶奶去郊游散心了,也是一样的。
阮明姿便笑着应了下来:“……去,自然去。这等好事,奶奶不带我我还要闹呢。”
平阳侯老夫人开怀的笑了起来。
顺国公老夫人因着有了武氏的陪伴,倒是很能理解有这么一个开心果陪在身边,对身体有多好。
最起码,她先前一直担心若是有一日平儿病逝,平阳侯老夫人会不会心伤的随她而去……眼下,她却是不必担心了。
因着那宁闸山距离京城还有个五十里的距离,再加上还有一段山路,马车来回估计要用不少时间,平阳侯老夫人跟顺国公老夫人便直接敲定了在菩法寺那边住一晚。
定了时间后,顺国公老夫人便遣了身边的嬷嬷,去菩法寺那边先订好房间,免得到时候没了客房。
一切准备就绪,平阳侯老夫人显然松了一口气。
大概她心底,也殷殷的期盼着,这次礼佛能给阮明姿跟桓白瑜的亲事带来什么转机。
阮明姿原本就答应要在平阳侯府陪老夫人几日,铺子那边有绮宁跟青轶坐镇,她倒也不用担心。
就是时常要计算一下,也不知道席天地跟妍妍他们有没有启程,若是启程,这会儿又该到了哪里。
她年前就写了信过去,想请席天地来给她小姑姑看一看。
但因着这事不一定能成,毕竟席天地一直就很抗拒来京城,再加上哪怕席天地来了京城,也未必能治好她小姑姑那从胎里就带来的病弱之躯。
为了避免到时候让平阳侯老两口失望,阮明姿便没有把这事跟她们透露过。
这样总比有了希望,最终却又跌入失望的深渊更好一些。
不过算着日子,应该也差不了太多了。
阮明姿在自己屋子里琢磨着这事。
她正打算让小廿回府给她收拾几件衣裳过来,却正好见到立夏领着一串丫鬟鱼贯而入,手里都捧着托盘,托盘上一套套衣裳叠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搭配了与衣服颜色相配的首饰。
阮明姿简直目瞪口呆。
立夏笑道:“老夫人吩咐了,明姿小姐在府里居住的日子,一应起居都按照婵小姐的份例来。还请明姿小姐莫要推辞,这是老夫人对您的一片慈爱之心。”
阮明姿有些无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舒雅婵奢靡,还是该说她是真的用不上这么多。
不过,阮明姿也知道,这也是平阳侯老夫人的一片慈心,她最终还是没有拒绝,有些无奈的笑道:“立夏姐姐,就是十个我,也未必穿得完这些。”
立夏抿唇微微而笑:“明姿小姐值得。”
在她心里,阮明姿这位孙小姐,要远远比舒雅婵那位嫡亲的孙小姐好太多了。
待老夫人赤诚,待她们这些下人,也都怀着一颗关切的心。
她忘不了那天夜里在宫中赏灯,是明姿小姐看她脚崴到了,帮她去小厨房给老夫人熬汤,这才遭了那么一场无妄之灾。
立夏甚至想过,若非是明姿小姐挡了这一波灾,那天晚上出去的是她,会发生什么样的惨事……
可,明姿小姐从未指责过她半句,哪怕是抱怨,迁怒,都没有过半句。
不仅没有半句怪罪,甚至,她还让人送来了跌打损伤的药膏,让她涂到崴到的脚踝上……
打那以后,立夏越发觉得,阮明姿是个再好不过的孙小姐。
……
晚上,阮明姿陪平阳侯老夫人用完了膳,就见得平阳侯老夫人慈爱的唤了她一声“明姿”。
阮明姿这几日被平阳侯老夫人塞了不少东西,小廿帮着收拾箱笼都已经收拾了四个了,导致她现在一听平阳侯老夫人这样慈爱的跟她说话,她下意识的就警觉的想推辞:“奶奶,我什么都有了,什么都够了。”
平阳侯老夫人只觉得有些苦笑:“你这孩子,那些那哪够啊!”
阮明姿却只笑不说话。
平阳侯老夫人想着,看这架势,到时候也只能在明姿成亲时,把那些铺子跟她压箱底的那些东西,送出去了。
不然,依着明姿的性子,怕是会拒绝。
平阳侯老夫人心里打定了主意,却又开口说了另外一件事:“好好好,奶奶不给你添东西了。左右眼下你东西也够用。”
阮明姿心下无奈的想,这哪里是够用?
衣裳就不说了,平阳侯老夫人好像失忆一样,隔一天送十几套过来,隔一天送十几套过来。
她都不知道平阳侯老夫人什么时候让人给她做的!
尺寸都是恰好的不得了!
这些也就不说了,但头面……头面总不至于要天天换吧?可平阳侯老夫人像是上了瘾一样,隔一会儿让立夏送来一套,没多久又让白露送来一套,说什么老夫人整理库房,发现了这些头面,正适合小姑娘戴。
阮明姿看着那偌大的鸽子血红宝石,那一块红宝石几千两都打不住,镶到了一顶无比华丽珠冠上……这又哪里适合小姑娘戴了啊?
偏生就这,平阳侯老夫人也有话说。她说可以等到阮明姿嫁了人之后,戴这个,反正早晚能用得上,她却是用不上了,放那也可惜。
阮明姿被平阳侯老夫人的振振有词给说的哑口无言。
念及此,阮明姿也只能苦笑一声。
这些,在平阳侯老夫人的口中,竟成了“也够用”。
够用……
第九百八十章
阮明姿正在心下暗暗叹气,又听得平阳侯老夫人同她商量:“……你身边只有小廿一个丫鬟,虽说小廿是个极能干的,但终归也是不像回事。我把小满给你,你看如何?”
阮明姿愣了下。
小满性子活泼开朗,身上又带着功夫,平阳侯老夫人一向信重她,不然也不会在赏灯宴时,带着小满。
这样信重的丫鬟,平阳侯老夫人竟要给她?
阮明姿心下涌起一股说不出什么样的滋味来。
她一直都知道,平阳侯老夫人很是疼宠她。
平阳侯老夫人是方方面面都替她想到了,连身边最信重的丫鬟,都舍得给她……
阮明姿正要拒绝,却又听得平阳侯老夫人轻轻一叹:“其实我原本是属意把立夏给你的。”
正在倒茶的立夏听得这话,抿唇一笑,倒是也没害羞,大大方方的同平阳侯老夫人开口:“老夫人,奴婢的命是您救的,您要奴婢在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平阳侯老夫人听得这话显然很是高兴,她笑呵呵道:“看来咱们立夏这么喜欢你明姿小姐啊?都愿意舍了我这老太婆了。”
立夏也没被平阳侯老夫人这句打趣给逗到,依旧端正着身子,微微笑道:“奴婢都听老夫人的。”
平阳侯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丫头,我知道你待我的心……只是,这会儿还不是时候……”
平阳侯老夫人只喃喃说了这么一句,笑了下,又转头同阮明姿道:“明姿,奶奶倒也不是不舍得给你立夏,实在是眼下库房还有好些东西,离不开立夏。”
平阳侯老夫人把那句“等你成亲的时候……”给咽了下去。
她怕告诉明姿,她打算等明姿成亲的时候,把立夏,还有她那些压箱底的东西,都给明姿,到时候也好让立夏帮着明姿继续打理。
只是这会儿还不是时候。
平阳侯老夫人笑道:“还是先把小满给你。小满这孩子你是知道的,很机灵,人也很善良,最关键的是,身上还带着点功夫。小廿虽说很厉害,但怎么也是一个人,你就把小满给带着,也好让奶奶放心。”
平阳侯老夫人满眼的慈爱之色。
小满越众而出,跪在阮明姿面前。
意思是,阮明姿不发话,她便不起来。
阮明姿看了小廿一眼,小廿倒是无所谓,她家姑娘迟早会是王妃,王妃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丫鬟?
小廿轻声道:“姑娘,这也是好事。”
阮明姿叹了口气,亲手把小满扶了起来:“小满,你可想好了?跟了我,不一定有好日子过的。”
小满睁着大大的眼:“孙小姐这话说的,奴婢是来伺候小姐的呀,又不是去专门过好日子的。再说了,孙小姐待人和善,这些日子从来没为难过我们这些当丫鬟的,孙小姐给老夫人下厨的时候,还时常给我们这些下人也做些小零嘴。孙小姐是个好人,奴婢愿意跟着您。”
她声音又脆又急,听着像黄鹂鸟一样。
阮明姿无奈笑道:“我懂了,大不了以后多给你做些好吃的,补偿你一下。毕竟等我回了家,我那,可没奶奶这住的舒服。到时候你可不能哭着说想回奶奶这,我可不放人的。”
大家听得都笑了起来。
平阳侯老夫人含笑的看着阮明姿。
到了约好去礼佛的日子,阮明姿起了个大早,同平阳侯老夫人吃过了早饭,便上了马车,最后在北城门那,与顺国公老夫人的车队汇合。
因着要在外头住宿一晚,平阳侯老夫人跟顺国公老夫人虽说都带了侍卫,却也带的不是很多,免得到时候寺庙里房子不够。
阮明姿坐在柔软舒适铺着层层坐垫的马车里,似是无意的问平阳侯老夫人:“我记得,苗婶婶喜欢礼佛,不一道去吗?”
平阳侯老夫人揉了揉眉心,淡声道:“原本是都要去的,只是楠儿媳妇她前晚不慎跌伤了腿,便去不了,婵儿也只能留下来照顾她娘。”
阮明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几日,好似因着苗氏在给舒雅婵议亲的事,侯府里时常会遇到一些“迷路”的公子哥。甚至阮明姿在园子里都碰上过几次。
那几个公子哥,见了阮明姿,无不露出痴迷着迷的神色,而后被小廿给打走。
虽说与阮明姿倒是无碍,但次数多了,阮明姿也烦。
苗氏还派人来跟她道歉,说什么总不好拘着客人不让他们逛园子。
阮明姿只冷笑,心道苗氏想干什么她不管,但要是惹到她头上,阮明姿就要让苗氏知道,她不是苗氏这等小伎俩惹得起的。
后来,阮明姿又遇到一个落单的公子哥,甚至那个落单迷路的公子哥,把阮明姿当成了舒雅婵,想要跟她“亲近亲近”的时候,阮明姿毫不客气的直接让小廿拽脱臼了那个公子哥的胳膊,然后让小廿把人扔到了苗氏的院子。
苗氏当时青着脸跟那一家相亲的人家道歉的模样,阮明姿这会儿还记着呢。
后来,这种事就没再发生过。
不过阮明姿也懒得再出琳琅院了,后面几日便躲在琳琅院里,没有再出去过。
她隐约听说,好似后面几日苗氏也有些自顾不暇,似是平阳侯老夫人知道了这事,替她找公道,倒也没干别的,就说要查账。
查这些年公中的账,还有苗氏替平阳侯老夫人管着的那些铺子的账。
苗氏顿时老实下来。
甚至于先前的跌断腿,阮明姿都觉得,说不定苗氏这是用了缓兵之计。
不过不管怎么样,眼下这一遭,没有苗氏也没有舒雅婵,是桩好事。
阮明姿高高兴兴的,同平阳侯老夫人又说起了先前她在乡下时的一些趣事。
平阳侯老夫人听得得趣,就连顺国公老夫人也听得津津有味的,回头跟平阳侯老夫人说,恨不得把阮明姿给偷回家去,天天给她讲故事。
这么管好声音,天天说一些趣事妙事,说不得她还能多活好几十岁。
第九百八十一章 抬轿
平阳侯老夫人自然知道老姐妹是在打趣,但听得顺国公老夫人这般夸赞阮明姿,心里也升起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感,美滋滋的,皱纹都舒展了几分。
阮明姿在一旁看着,就觉得,不管那菩法寺有没有佛光,这次出来已经不虚此行了。
一路上都欢声笑语的,哪怕是几十里的路程,平阳侯老夫人跟顺国公老夫人都没有半分疲态。
到了宁闸山下,却见着山底下有几位知客僧候在那儿。
阮明姿让两位老夫人待在车上,她同小廿下了马车,彬彬有礼的问那几位知客僧:“几位师父,这是怎么了?”
虽说出家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但一下子见到阮明姿这等姿容出众的千金小姐,那知客僧也是晃了下神。
只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眉眼间神色清正,对着阮明姿竖掌行礼:“这位女施主,贫僧乃菩法寺的知客僧。在此等候,是为了提醒上山的施主们,前些日子下了雪,这几日融雪,上山的路多处被巨石横亘,马车无法通行。还请各位施主,或是改日再来,或是下了马车,步行前往。”
阮明姿倒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意外,她折身回了马车前,同马车里的两位老夫人说了这小小的意外。
顺国公老夫人却拍了下巴掌,兴致勃勃道:“这定是上天给我们的考验,考验我们是否有一颗虔诚之心。”
顺国公老夫人丫鬟搀扶着,踩着马凳了下了马车,精神昂扬道:“不就是走上山吗,这又何难?”
平阳侯老夫人撩起车帘,看着山门后的宁闸山却是有些蹙眉。
她怎么觉得,这更像是上天给她们的警示,让她们莫要上山呢?
不过,平阳侯老夫人看着顺国公老夫人兴头极好的模样,却也不忍拂了她的意,也没说什么,由立夏搀着下了马车。
顺国公老夫人身边管事的嬷嬷,很快便把将人分整,留下一两个人就地照看马车,其余人都跟着两位老夫人,准备步行上山。
知客僧身后有几个歇息的轿夫,抬着软轿,陪着笑上前来自荐:“贵人,这宁闸山别看它不高,但它有些地方陡着呢,特别费脚力。几位贵人,不如叫三个软轿?”
顺国公老夫人稍一思索,觉得平阳侯老夫人前几日生过病,未必能支撑到半山腰那处菩法寺;而平阳侯老夫人却觉得,顺国公老夫人一直久居内宅,体力未必也够。
两人都为彼此着想,同时点头应道:“好。”
顺国公老夫人又补充道:“不过你们就跟在我们后头就成,等我们累了再说。”
几个轿夫大喜,纷纷应是,抬着三抬软轿,跟在了阮明姿她们一行人身后。
阮明姿虽说先前中过毒,很是耗损了一番元气,但到底是年轻,平日里又很是注意个人锻炼,并非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她这一路上虽说额上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但却也没什么特别累的感觉。
至于顺国公老夫人跟平阳侯老夫人,到底是年纪大了,走到一处极陡的地方时,扶着丫鬟的手,直喘气。
阮明姿看的心疼:“奶奶,言奶奶,你们上轿休息休息吧?”
顺国公老夫人微微喘着粗气:“老了,是真的老了。从前爬这种不算很高的山,一口气到山顶不费劲,现在,没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了。”
她又喘了几下,自嘲的笑道:“人啊,是不服老不行。”
平阳侯老夫人顺着气,笑着摇了摇头:“咱们这都一大把年纪了,要是体力还跟小年轻的时候一样,那才见鬼了。”
两位老人家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们都不是犟的,缓了会儿,还是坐上了软轿。
阮明姿特别注意到了其中一个抬软轿的师傅。
这师傅是个黑瘦高的中年人,一直闭着嘴闷头干活。他衣裳虽说很是整洁,但却补丁摞着补丁,有些地方都磨白了,隐隐露着棉絮,显然家里头很是困难。
不过这也不是让阮明姿注意到他的地方。
让阮明姿起了留意之心的,是先前在山脚下有许多轿夫都在那儿等生意,但当顺国公老夫人松口要三顶软轿的时候,这个黑瘦高的中年人,是直接被他们推出来占了一个位子的。
其余的几个位子大家倒是都有几分争抢之意,但只有这个黑瘦高的中年人,没有一人同他抢生意。
阮明姿是个细心的,下意识就留意起这个人来。
她注意到,这个人抬轿的时候,很是卖力气,绝不偷奸耍滑。
且他时不时的会下意识往山坳某处看一眼,还有那儿有什么他记挂的人或者事情。
到了半山腰的菩法寺后,顺国公老夫人很爽快的让身边的嬷嬷额外付了赏钱。那黑瘦高的汉子道谢的时候特别真情实意,鞠躬行礼就差整个人折断身子了。
菩法寺寺门口的知客僧上来相迎,同顺国公老夫人跟平阳侯老夫人说起了话。
这几名轿夫便在另一处等人下山,他们再做一趟生意。
阮明姿原本也是要跟着平阳侯老夫人她们进寺院的,但她好似心有所感,回头看了那几个轿夫一眼,就见着斜刺里突然冲出个扎着两根小辫子的小女孩来,穿的干净整齐,扑到那个黑瘦高的轿夫怀里,泪眼汪汪的焦急喊了一声“爹”。
那黑瘦高的汉子一脸惊骇:“芽儿你咋跑出来了?你娘自个儿在家呢?!”
那扎着两根小辫子,叫“芽儿”的小女孩,急得直哭:“娘的病犯得越发厉害了,我,我没有法子,把屋门锁了,跑出来找爹。爹,给娘买药的钱凑够了吗?”
叫“芽儿”的小女孩眼里含着泪,满是期翼,小心翼翼的问。
那黑瘦高的汉子浑身一震,嘴唇都微微哆嗦起来:“快了,芽儿,爹快攒够买药的钱了……”
阮明姿看明白了,怪不得轿夫们都不跟这个黑瘦高的中年汉子抢生意,原来是他家里急需用钱。
阮明姿想了想,低声同小廿说了几句什么,小廿点了点头,快步上前,给那黑瘦高的汉子塞了一锭银子。
第九百八十二章 韦佳潼从善?
那黑瘦高的汉子浑身一颤,就要给小廿跪下去。
小廿拿胳膊一挡那黑瘦高的汉子:“不必谢。这原本是我家姑娘打算捐给菩萨的香油钱,现下都给了你,也算是行功德了。”
说着,小廿便快步回了阮明姿身边。
阮明姿朝那黑瘦高的汉子,跟他身边紧紧拽着他衣角,有些惊喜,却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姑娘芽儿,点了下头,算打了声招呼,也没再多待,转身离开。
阮明姿走到寺门那,就听得小廿小声对她道:“姑娘,那汉子在那给您磕了三个头,抱着小姑娘快步跑了。”
阮明姿抿唇一笑,叹道:“他也是个灵慧的,知道我不想惹人注意。”
前面平阳侯老夫人跟顺国公老夫人已经在等她了,她没再多说,快步走进寺里。
这宁闸山菩法寺虽说不是什么名山古刹,但也在附近是小有名气,因这座寺中,有一棵数人环抱才能抱过来的银杏树,听说几百年前,曾有得一凶悍的杀人狂魔在这银杏树边顿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成就了一代高僧。
这银杏树的树干上,还有几道深深的痕迹,听说就是当时那个杀人狂魔,在顿悟的时候,神思迷乱,胡乱砍的。
而后他便在漫天银杏叶飘落之中,彻底顿悟。
不过这会儿还在正月,银杏树叶子都掉光了,光秃秃的,除了那几道深深的痕迹,没什么好看的。
知客僧在带着平阳侯老夫人跟顺国公老夫人经过这中庭时,着重讲了这颗银杏树的来历。
顺国公老夫人满眼钦佩,平阳侯老夫人面上却淡淡的。
阮明姿看了平阳侯老夫人一眼,想来,平阳侯老夫人应该也是觉得,虽说佛家喜欢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你的屠刀,曾经杀过的生灵,何其有辜?
这会儿已然临近中午,先前顺国公老夫人那边的管事婆子提前来这儿订好了房间跟斋席,倒是不用多等。
知客僧带她们一行人去了后院招待女宾留宿的地方。
顺国公老夫人跟平阳侯老夫人洗漱过后,稍作歇息,斋席便由人端上来了。
只是,端来斋席的人,却让顺国公老夫人跟平阳侯老夫人都大吃一惊。
竟然是先前曾经陷害过阮明姿多次,舒雅婵的前伴读,韦佳潼。
她这会儿一身粗布麻衣,头发都收拢到僧帽之中,脸上那道疤痕横亘了半张脸,这会儿看着竟是淡了不少。
见顺国公老夫人跟平阳侯老夫人都一脸震惊,韦佳潼把手上端着的一叠素鸡,放到圆桌上,竖掌向顺国公老夫人跟平阳侯老夫人行了一礼:“两位老夫人,许久不见,身子可还好?”
平阳侯老夫人微微蹙着眉,没说话。
她是隐隐听说,韦佳潼被舒雅婵送回了贵云伯府之后,贵云伯府嫌韦佳潼丢人,影响府里旁的小姐的姻缘,便将她送到了一处古庙中修行。
但她没想到,韦佳潼修行的地方,竟然是这菩法寺。
韦佳潼似是看破了平阳侯老夫人心中所想。
她面色平和,朝平阳侯老夫人微微笑了下:“这菩法寺因着有招待女宾的居所,僧人们来往也不方便,我便在这儿一边帮着菩法寺的师父们招待女宾,一边听着佛法教诲,深感自己往日一叶障目,深陷虚妄之中……在这儿,我给阮姑娘道歉了,往日是我着相了。”
她朝阮明姿深深的鞠了一躬。
阮明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韦佳潼。
韦佳潼不躲不避,任由阮明姿打量。
她直起身,又向平阳侯老夫人深深鞠了一躬:“我也要给您道歉,往日我吃住都在平阳侯府,一应待遇都跟雅婵无二,我应该对平阳侯府常怀感激之心才是。即便如此,我却还是因为一己私欲,多次陷平阳侯府于不义。老夫人,佳潼在这儿跟您道歉。”
平阳侯老夫人见韦佳潼说的恳切,浑身又满是佛法熏陶过后的那种怡然平和,她眉眼微微一动。
在一旁听着的顺国公老夫人却是想起了先前中庭那个关于银杏树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故事。
她不胜唏嘘,叹了口气:“你眼下能想清楚,可见佛法有用,也是一桩好事。”
韦佳潼淡淡笑了笑:“佳潼只求内心平和,不求其他。”
顺国公老夫人想起什么,突然来了兴致,问韦佳潼:“对了,说起来,你一直在这儿修行,有没有听说过佛光的事?”
“佛光?”韦佳潼蹙眉,看着似是有些为难,“这几日确实也有听来拜佛的信众提过一两句,但佳潼在这寺中,却是没见过什么佛光。”
顺国公老夫人却不气馁:“你没见过也是应该的。都说身处中而不自知,这正是说明菩法寺整间寺院都被佛光普照,因此旁人可见,你却不见。”
韦佳潼抿唇笑了笑:“顺国公老夫人言之有理。佳潼也觉得这菩法寺是间极为灵验的庙宇,每日在这儿聆听佛法,总觉得精神都被洗涤了一遍,清爽无比。”
顺国公老夫人颇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她们说话的功夫,其余帮厨的妇人,已经把其余的斋菜都给端上来了。
韦佳潼见状便竖掌行礼告退:“两位老夫人跟阮姑娘先用餐吧,这里的斋菜味道也是一绝,一会儿凉了,岂不是要浪费灶房师傅们的心血……佳潼便先退下了。”
说完,她神色平和的退了下去。
顺国公老夫人若有所思:“看着这儿确实佛法无边……”
平国公老夫人也觉得韦佳潼好似换了个人一样。
不过她跟韦佳潼原本就不怎么熟悉,这番变化却也不好说到底是真是假。
她看向阮明姿:“明姿,你觉得这佳潼……是真的明白过来了吗?”
阮明姿笑着拿起筷子,顺手给两位老夫人布了筷:“奶奶,你管她是真是假,只要她别再来惹事,不就行了吗?”
平阳侯老夫人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她笑着点了点头,用公筷夹了一块素鸡,放到阮明姿面前的碗里:“来,咱们不管旁人,吃饭。”
第九百八十三章 落水
用过午膳后,两位老夫人便去午休了。
她们约了菩法寺的一位高僧下午给她们讲经,自然是要养精蓄锐。
阮明姿精神头很好,便带着小满跟小廿,准备在菩法寺里随便转一转。
谁知这一转,竟是转到了一处放生池。
这放生池,因着是冬日,池面结了一层冰。
她站在边上,努力往池子里看,企图看看池子下面有没有什么千年老龟之类的。
但很可惜,什么也看不见。
阮明姿正觉得有些遗憾,却见着不知道是哪位香客带来的两个小孩,叽叽喳喳的笑着往这边跑。
他们也看到了阮明姿,脸上更显兴奋之色:“漂亮姐姐!陪我们溜冰呀!”
说着,两个小男孩就想去拉着阮明姿的手,带她往池面上走。
那放生池的池面看着厚,但谁知道里面到底结不结实,阮明姿是个谨慎的,哪里肯下去,连连摆手拒绝:“我不玩,你们最好也别下去,这冰面也不知道结不结实……”
谁知话音刚落,那两个调皮鬼却朝阮明姿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姐姐生得这么漂亮,胆子却这么小。方才我们听人说啦,这放生池里都是功德,只要在上头溜一圈冰,便会百病全消,以后还能娶好多个漂亮老婆!”
阮明姿皱了皱眉,有些无语,小小年纪就想着娶一堆漂亮老婆,还有这么离谱的传言,也不知道是听什么人说的。
阮明姿正要问他们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鬼话,结果就见着那两个小男孩像滑不留手的泥鳅,绕过了阮明姿,翻过放生池的栏杆,直接在放生池里撒起了欢。
阮明姿皱了皱眉,似是隐隐已经听到冰裂的声音,不由得稍稍提高了音量:“你们上来,危险的很。”
然而那两个小男孩却已经开始嬉戏了,根本不管阮明姿的话。
阮明姿有些头疼,正要跟小廿说把那两个小男孩拎上来的时候,就听得冰面哗啦啦碎了开来,两个小男孩措不及防的直接一脚踩到了冰水里。
顿时把他们给冻得吓得哭爹喊娘的。
原来,这放生池有一处的冰竟是极薄,两个小男孩虽说年纪小,但生得却敦实,两人又在嬉戏,这一踩之下竟是生生把那一层薄冰给踩碎了!
“小廿!”阮明姿当机立断喝道。
小廿反应也很快,阮明姿叫她出声的那一刻,她便足尖点地,飞身入了那放生池里,先把其中一个给揪了起来,往岸上一甩。
再折返回去捞第二个的时候,因着那个小男孩已经浑身都沁入到了冷水之中,小廿欲拉他的时候,甚至被水里剩下那个小男孩惊骇尖叫挣扎着给一把扯到了水里,浑身也浸湿了。
阮明姿心下一紧。
小廿却咬牙把那小男孩也给救到了岸上。
她浑身湿漉漉的,脸色有些发白。
阮明姿神色也不大好看,把自个儿身上的外衫脱下,拢在了小廿身上。
小满忙又要脱自个儿的衣服给阮明姿。
阮明姿拦住她,无奈道:“咱们别一个给另一个穿了,赶紧先回屋。”
这会儿,放生池这边的动静,早已吸引了旁的香客过来。
其中正巧也有那两个小男孩的父母。
那对父母见小男孩湿漉漉的躺在地上,脸色发白,直打摆子,心痛的顿时难以交加。
然后那当爹的,却见着小廿身上罩着一件厚厚的外衫,他两个儿子身上却是什么都没有,顿时怒从心中起:“什么人啊!不知道让让小孩子吗?我俩儿子都冻成这样了,大人抗冻,先给小孩子御寒不行吗?万一冻坏了孩子怎么办!”
他不是看不出,大概是这个浑身湿透的小姑娘下水救了他的儿子。
可这不是没事吗?
他的两个儿子年纪可小!
这几个姑娘,都是大孩子了,真真是不懂事!
那男人显然很是不高兴。
阮明姿原本就有些憋火,这会儿听得男人的话,直接冷笑一声:“这么着紧你的儿子,你倒是看好他们啊。跑到放生池里去溜冰,拦都拦不住!那时候你们这担心儿子的父母在哪儿?……我家小廿救了你两个儿子的命,你还要挑剔我家小廿裹个衣服避寒?脸真大!有着闲工夫,你怎么不把你外衫脱下来给你儿子取暖!”
那男人被阮明姿这等一看就是好人家里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劈头盖脸一顿骂,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他悻悻的骂了一句:“现在的人,真是没一点善心……”
那当娘的更是奇葩,她倒是把自个儿的外衫脱下来给孩子罩上了,这会儿却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小廿:“听你们这话音,刚才我两个儿子要下放生池的时候你们便在?……你既然能把我两个儿子救上来,当时怎么不拦住他们啊?”
竟是向施救者兴师问罪起来了!
阮明姿这下是真的气笑了,她冷冷道:“这位夫人,你既然选择来寺庙里上香,那就是相信因果报应这一说的。你以怨报德,小心菩萨看见了,到时候……”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有时候这种任由旁人联想的才更恐怖一些。
那妇人顿时青了脸,这会儿却又什么都不敢再说,跟她男人一人抱着一个儿子,狠狠的剐了阮明姿几人一眼,匆匆走了。
小廿脸色发白,却反过头来安慰阮明姿:“姑娘不必替奴婢担心……”
这话还未说完,小廿竟是打了个喷嚏。
阮明姿有些不大放心,赶紧把小廿拉回了厢房中,又去找了懂医的僧人过来给小廿把了把脉,开了副药,折腾了一圈,这才终于闲了下来。
小廿喝过了药,睡过去了。
她虽说有武功在身,但这正月里的池水,冰寒刺骨,小廿为了救人,是全身都进了浸入到那冰寒的池水中,这会儿也有些发热。
阮明姿坐在窗边,神色若有所思。
小满帮阮明姿倒了杯茶,小声问:“姑娘在想什么?”
阮明姿皱了皱眉,说:“这事,不太对劲。”
这等不讲理的香客,怕是百里挑一,怎么就偏偏让她遇上了?
第九百八十四章 有问题
小满是个机灵的,阮明姿这么一说,她稍加思索,便明白过来阮明姿的意思。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声道:“您是怀疑,方才那对蛮不讲理的香客有问题?”
“不一定是那对香客有问题,”阮明姿若有所思,“是这整件事,从那对小男孩要去放生池上溜冰开始,就透着一股不对劲。”
她拧了拧眉,问小满,“你可记得,当时那一对小孩,嘴里吵的是,放生池里都是功德,上面溜一圈,百病全消,还能娶好多个漂亮老婆?”
小满点头,很是笃定道:“奴婢记得呢。”
阮明姿心里有了调查的方向。
这事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让她过去。
这会儿,立夏又过来了。
原是平阳侯老夫人午睡醒来,听说了阮明姿身边的小廿发热了,让立夏过来问个究竟。
阮明姿跟着立夏去了平阳侯老夫人那,同她说了有两个小男孩在放生池结了冰的池面上溜冰,小廿救了他们,自己却着凉发热了这事。
阮明姿省了很多细节,只着重说了小廿救人。平阳侯老夫人连忙问了几句小廿的病情,知道这会儿已是服了药睡下了,松了一口气,念了句佛,跟阮明姿郑重道:“小廿救了两条性命,这是滔天的功德,是天大的好事。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吧。”
阮明姿点了点头。
平阳侯老夫人又觉得阮明姿身边缺了人手,又要把身边一个叫处暑的丫鬟拨给阮明姿。
阮明姿失笑道:“奶奶,你刚给了我小满,我身边有人呢。”
平阳侯老夫人想了想,既然阮明姿不需要,那就算了,免得到时候小廿见她一生病,她这边就拨过丫鬟去,病中多思怎么办?
平阳侯老夫人便也就罢了。
她下午与顺国公老夫人约了高僧讲经,她知道小姑娘都不爱听这些经文,阮明姿先前也说过,打算到时候自个儿在附近逛逛,她特特嘱咐阮明姿:“虽说是在佛寺中,但万一有不长眼的宵小冲撞了你,也不好。你可千万把小满待在身边,小满这丫头身上有功夫,能护住你。”
千叮咛万嘱咐,端得是一颗满满的慈爱之心。
阮明姿心下感动,笑着点了点头:“奶奶放心,我晓得的。”
待平阳侯老夫人跟顺国公老夫人一道去听高僧讲经之后,阮明姿一直挂在脸上的笑便淡了下来。
她带上小满,却是找了个过往的僧人,笑着问道:“小师傅,想跟您打听个事。”
这僧人年纪不大,见着阮明姿这般笑容亲切的同他说话,脸一下子就红了,人有些拘谨,但眼神却很清正。
他有些局促的竖掌行了个礼:“女施主,请说。”
阮明姿回了个礼:“小师傅,是这样,我想问问,贵寺有没有流传一种说法,说是在放生池上面冰嬉,有百病全消的功效?”
那僧人一脸错愕:“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说法?……有些流传的说法是许多信众们心中有所执念,小寺也就随他们去了。但放生池那儿冰薄的很,甚至因着那放生池下面生了一种对跌打损伤有特殊功效的水草,偶尔我们寺里还会破开冰层,从下头捞些水草出来入药。这样的说法,是有巨大安全隐患的,小寺是绝对不可能任其流传的。”
阮明姿心下微微一动,问道:“那,贵寺上次破冰取那水草,是什么时候?”
那僧人肯定道:“就是这两日。”
阮明姿了然。
她点了点头,问了那僧人最后一个问题:“小师傅……贵寺,这几日可曾流传过佛光一事?”
……
阮明姿在外头问了一圈,这才带着小满回了自个儿屋子。
这会儿的功夫,小廿已经醒了,正盘膝而坐,在床上打坐。
阮明姿进来后,她便想下床:“姑娘。”
阮明姿赶紧拦住小廿:“你休息你的,下来做什么?”
小廿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不大好意思:“姑娘,奴婢没什么事。”
阮明姿叹了口气:“你脸还红着呢……”
她上前摸了摸小廿的额头,还是有些烫。
阮明姿顺手又把小廿给按回了床上:“好好歇着吧,左右在这寺里也没什么大事。”
小廿还是很听阮明姿的话的,哑声应了声是。
小满在一旁,帮着小廿也倒了杯茶:“小廿姐姐,喝茶。”
小廿接了过来,道了声谢,却又有些迟疑的跟阮明姿道:“……姑娘,有句话,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多想……”
阮明姿道:“什么事?”
小廿蹙眉,声音沙哑道:“奴婢先前同姑娘在寺里逛的时候,路过一处地方,曾经感觉到一股视线,好似满是恶意……”
顿了顿,小廿补充道:“许是奴婢过度紧张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明儿走之前,姑娘还是让奴婢陪在您身边吧。”
阮明姿现下其实掌握了不少的情报,她自然知道小廿的话,也许并非是她过度紧张。
但这会儿小廿的身子发了热生了病,阮明姿必然不可能让小廿再跟在她身边。
阮明姿脸上露出个轻松的笑来:“……你好好休息你的,就放心吧。这寺庙里,佛祖脚下,咱们院子外头又有不少侍卫,哪里就能出事了?”
小廿其实还有些不大放心,但她对阮明姿有一股盲目的信任,因此脸上显出几分迟疑的神色来。
阮明姿便只能拿小满出来说话:“你别忘了,还有小满在呢。你就这么不放心小满?”
小满立刻给小廿摆出一个起手的架势来:“小廿姐姐放心,小满厉害着呢!”
小廿见小满这起手式确实根基扎扎实实的,能看出来身上的功夫也不弱,她点了点头:“那……好吧。”
她再三叮嘱小满,“千万不能离了姑娘身边。”
小满用力的直点头:“小廿姐姐放心!”
阮明姿在一旁含笑看着,没有露出半分不对来。
她这会儿已经确定,小廿遭了这一场罪,应该是有人故意的,故意让那两个皮猴似的小男孩听见关于放生池冰嬉的传言!
第九百八十五章 轿夫报恩
因着那两个小男孩的爹娘都不是什么善辈,小廿把人救出来后,反而被那两个人纠缠,耽误了些许时间,最后,这一场“意外”,成功让小廿因着生病,而暂时不能跟在阮明姿的身边!
这若不是一场针对阮明姿的局,未免巧合也太多了!
阮明姿脸上看着没什么异样,心下却微沉。
有居心叵测的人躲在暗处,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这种感觉,其实有点不大好。
她虽说并不怕,但这会儿她身边还有两位老夫人!
平阳侯老夫人,顺国公老夫人!
两位老夫人年纪都大了,万一这场阴谋里,把这两位老人给牵扯进去,再有个什么意外万一,这可如何是好?
阮明姿垂下眼,挡住眼眸里的重重深意,右手下意识的摩挲了一把隐藏在袖管之下的微型弩弓。
虽说是来佛寺拜佛,但她依旧很谨慎的,带了她的弩弓来。
而且腰间的香囊里,还藏着不少的药粉!
……
阮明姿让小廿休息去了,她在外间,教小满下五子棋。
这会儿外头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小满眼神恋恋不舍的从棋盘上挪开:“奴婢去开门。”
“谁啊?”小满没有直接开门,而是先问了一句。
外头传来了一道阮明姿很是熟悉的声音:“……我是佳潼,来给阮姑娘送我们菩法寺特有的素点心。”
小满有些迟疑的回头看向阮明姿。
阮明姿眼里闪过一抹深光,朝小满点了点头。
小满这才打开了门,让韦佳潼进来:“韦姑娘好。”
韦佳潼露出个浅浅淡淡的恬静微笑来:“是小满啊。”她端着一碟素点心迈进了屋子里,飞快的扫视了一圈,最后眼神落在坐在长榻上的阮明姿身上。
韦佳潼眼神没有半分异样,好似已经彻底跟过去的自己和解一般。
“阮姑娘,”韦佳潼言笑晏晏,上前将那一碟素点心摆在了五子棋的棋盘边上,“尝尝这菩法寺的素点心,很有名的,味道也很是不错。”
这会儿平阳侯老夫人不在,顺国公老夫人也不在,阮明姿没兴趣陪韦佳潼演什么原谅不原谅,放过不放过的戏码。
她冷淡的笑了笑:“韦佳潼,你真是来给我送点心的?”
韦佳潼脸上不带半分异样,有些凄凄的笑了下:“阮姑娘是不相信我改邪归正,一心向善的心吗?我已经意识到了自个儿先前有多错,眼下也是诚心实意来跟阮姑娘和解的……不过,佛经里教我不可强求,我也不会强求阮姑娘原谅我。”
她端正肃容的朝阮明姿行了一礼,“道不道歉在我,原不原谅,在阮姑娘。我依旧要同阮姑娘说一声,以往是我错了。”
她深深的一揖到地。
这番话说的小满都有些动容。
阮明姿脸上却没有半点被感动的神色,她平静又冷淡的打量着韦佳潼。
但在韦佳潼起身的时候,阮明姿换了一种表情。
眼角微红,似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
看上去,就好像被韦佳潼震惊又感动到了一般。
“即使如此……”阮明姿声音带了几分软化,但她又有些犹豫,似是内心里在做着激烈的斗争,要不要原谅韦佳潼。
韦佳潼眼眸中水光盈盈的看向她。
阮明姿最终叹了口气,道了一声:“哎,算了算了。”
韦佳潼脸上露出一抹惊喜的笑来:“阮姑娘。”
阮明姿这会儿却板起了脸,似是对自己这般轻易原谅了韦佳潼有些难以接受:“……你,你先出去吧。我回头再同你说。”
韦佳潼脸上露出释然的神色来,依旧是那副含着泪光的模样:“好,我等阮姑娘。到时候阮姑娘就知道,这佛法对我的改变与帮助,有多大了。”
说完,韦佳潼又对着阮明姿微微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了。
小满关上了门,一转身,就见着她家姑娘,方才脸上那些复杂的神色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轻笑的表情。
小满有些懵:“姑娘?”
阮明姿轻笑一声,却做了个“嘘”的手势,没有说话。
到了傍晚,阮明姿陪着两位老夫人用过斋饭,又在佛寺里走了一圈,送两位老夫人回房休息后,这才回了自个儿的屋子。
但不多久,外头却有侍卫来敲门。
小满是认识那个侍卫的,有些诧异:“李大哥,有事?”
那个侍卫有些迟疑的跟阮明姿道:“明姿小姐,院子外头……有个男人,说有很急的事要找您。我见他言辞恳切,似是真有要事……”
阮明姿心下微微一动,问那侍卫:“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侍卫回想道:“天色有些暗,看不清,只是觉得那人有些瘦,有些高……”
阮明姿一下子想起早上那个又黑又瘦的抬轿中年男人。
她稍稍犹豫了下,起了身,换上了鞋子:“让他进来吧。”
那中年男人进来的时候,小满如临大敌的守在阮明姿身边。
阮明姿一见,果真是那个轿夫。
那轿夫一见了阮明姿,便跪了下去,给阮明姿磕了个头:“姑娘,小人是来特特谢过姑娘的。”
他眼里含着热泪,“多亏了姑娘给的那一锭银子,小人把芽儿她娘送到了医馆里头,医馆的大夫说,再来晚一点,芽儿她娘就没救了……”
他说着,又给阮明姿磕了个头。
阮明姿避开了身子,倒是也有些高兴:“你起来吧,能救到人就好。”
那黑瘦高的中年男人起了身,抹了一把泪,却又有些犹豫:“其实还有一桩事……小人不知道当不当跟姑娘讲,却又怕坏了大事……”
“你尽管说。”
那轿夫迟疑了下,压低了声音:“小人下午在山林里抓了只山鸡,想给芽儿她娘补补身子,听到有人密谋……”
他压低了声音,把密谋的内容跟阮明姿说了出来。
小满听得满脸骇然:“姑娘!”
但这事实在有些惊悚,小满又有些不大确定:“这事……当真是冲着我们姑娘来的?”
那轿夫皱紧了眉头:“其实……小人也不敢肯定,但那几个人说,姑娘生得百年一见的美貌,到时候定要……”
黑瘦的汉子红了脸,显然不好意思把那些污秽之言当着阮明姿的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