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原来我不是天才】
奥里克斯花了几个小时时间，仔细看了看达拉然方面和本尼迪塔斯大主教，送来的娜塔莉关于光影均衡理论的笔记。
通过与时光之书奖励的《光影均衡之道》进行对比，他发现，两者送来的笔记，应该都是娜塔莉早期的研究心得，理论还很不完善，尚处在摸索阶段，与自己手里的这本“终极版本”完全没有可比性，就和原先猜想的一样，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帮助。
除此之外，他倒是没看出，本尼迪塔斯大主教送来的那几本笔记里藏有什么问题。
“想来也是。如果本尼迪塔斯真的已经被萨拉塔斯腐化，是不会用这种高风险低收益的小伎俩的。该怎么调查一位大主教，还真的是个不小的问题。”
奥里克斯不免有些头痛，只得暂且放下心头的疑虑，转头继续研习《光影均衡之道》。
几个小时过去……
他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根源。
之所以能轻松写意地转化体内的暗影能量，不是自己拥有冠绝艾泽拉斯的天赋，而是有外物相助——【光暗之衣】。
这玩意是在很久之前，被他从时光之书的奖励商店里兑换出来的宝物。
是安格玛的某个学徒，以消亡纳鲁的身体粉尘，结合某种虚空生物的精华打造而成。可以借助圣光与暗影这两种本源之力具象能量的相互转化关系，抵御神圣及暗影法术，拥有极强的相应抗性。
嗯……
自从上次遭到刺杀后，就已经被他遗忘了很久。从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那里得到的瑞泽布水晶，也一直作为能量核心放置其中。
他刚刚按照《光影均衡之道》上的技巧，转化体内的暗影时，是借助了这件早已自我修复完毕，一直处于待激发状态的宝衣的帮助，才得以成功。
摘掉存有宝衣的手环后，再想转化暗影，就变得千难万难了。转化速率根本无法同日而语，心智还会因精神与暗影能量直接接触而受到严重影响。
按照娜塔莉的研究笔记，顶多称得上是天赋还不错而已。
他算是弄明白，为什么体内的暗影能量，一直未对自己造成影响了。全在于【光暗之衣】的压制作用，根本就翻不起什么浪花。
可这真是巧合吗？
在被持有萨拉塔斯的刺客行刺不久前，时光之书的奖励页面就恰好刷出了这个好东西，不仅助自己有惊无险地躲过了刺杀，还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直帮助自己压制暗影的腐蚀……
奥里克斯总有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
夜色已深，铁打的精神力，也不能不睡觉。
穿上衣服，到灯火通明的市政厅询问了一下状况，检阅了这几个小时发来的军情文件，并确认周边地区没有突发状况后，他便回到宅邸休息了。
发掘出【光暗之衣】的隐藏功能后，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照眼下这个进度，将体内的暗影能量完全转化为圣光，只是时间问题了。
这一晚他睡的无比香甜。
甚至久违地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和佳莉娅公主牵着三五个小男孩，行走在一片桃林之中，其中一个有着高等精灵尖耳的小男孩问他，爸爸我长大后能不能像你一样成为洛丹伦的摄政王呀？他一边笑着摸小男孩的头，一边摘桃子吃了个饱，最后撑醒了。
……
“真是个奇怪的梦。”
奥里克斯眯眼瞧了瞧洒落在窗边的日光，估摸着自己这一觉睡了不短的时间。
回忆着梦中的旖旎，他嘴角不禁挂上笑意，也没急着洗漱，而是坐到书桌后，提笔写了封信。
不是写给佳莉娅的。
而是达拉然。
之前得到的圣光启示，总让他心下难安。
他无法确定，阿达尔等纳鲁搭乘风暴要塞抵达外域，究竟是正在发生的事情，还是将要发生的事情。
毕竟圣光并没有告诉他，你看到的景象发生在黑门历的某年某天某时某分。
在正史的黑门历24年，燃烧军团意图攻克黑暗之门，重新开启外域与艾泽拉斯之间的传送门，对艾泽拉斯展开新一轮的进攻。滞留在外域的联盟远征军渐渐不支，卡德加不得不向宇宙发布“求救信号”，阐明燃烧军团占据外域的利害，寄渺茫的希望于可能存在的外部势力。一直致力于对抗燃烧军团的“风暴要塞纳鲁小分队”，就是因为收到了求救信号，才去往外域帮忙的。
固然宇宙多方正义势力的动向，难免会因牵扯到宇宙局势的艾泽拉斯及燃烧军团的变化而变化；
就算“纳鲁小分队”前往外域，与联盟远征军不敌玛瑟里顿麾下部队因而卡德基无奈向外发出求救信号之间，并不存在绝对的因果关系……
但如果这一历史事件，真的提前了四年，他就有必要防患于未然。
更何况，如今燃烧军团在东大陆北地的战事屡屡受挫，巨龙军团的到来，让天灾军团很难再像预想中的那般开启通往扭曲虚空的传送门，那么转变进攻方向，选择重新开启黑暗之门这个更加容易的方案，就是不无可能的。
外域发生了什么事，如今的艾泽拉斯爱莫能助。
但至少奥里克斯可以警告一下达拉然，要他们加强对尚处于关闭状态的黑暗之门这一侧的监视与防御。如果燃烧军团真的想要重新开启黑暗之门，这样一来，至少他们就没办法在黑暗之门两端一起发力，无论如何也能为艾泽拉斯争取更多时间。
信笺写好，奥里克斯唤来一名仆从，交给皇家法师转送肯瑞托议会了。
放心纸币，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人在窥探自己。
下意识往窗外望了望，只见远方一栋建筑的顶部，站着一只硕大的鹰。
奥里克斯微微皱眉。
这鹰的个头……
未免有些太大了。
而且那模样，总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哪见过。刚准备推开窗户好好观瞧，敲门声突然响起。
肯瑞托议会十分重视他的建议，今天当值的是替代克尔苏加德，刚刚加入议会不久的安斯雷姆·鲁因维沃尔大师。一收到他的信笺，立刻就派来一名法师了解状况。
毕竟当面说，总比信笺更清楚。
奥里克斯向对方讲述了自己的担忧。
并没有提圣光启示的事情，只说是依据现今局势，对燃烧军团下一步行动的猜测，并提出了诸多理由支撑自己的观点。
了解完毕后，法师匆匆而去，言说自己会将此上呈给议会，交由肯瑞托议会的几位大人定夺。
对方走后，奥里克斯再看窗外，那只鹰早已不见了踪影。
152【担心成真】
奥里克斯盯着那只鹰消失的地方疑惑了一阵。
在他的印象里，东洛丹伦本地好像没这么大的鹰。
不过也不奇怪，北地哪里都在打仗，那只大鸟也许是生存环境受到威胁，才迁徙到这里的。
那威风凛凛的样子，确实让人喜欢，要是能养一只就好了……
很快他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开始处理起手头的事情。
龙族参战后，北地形势一片大好。
最先被解决的是吉尔尼斯王国境内的零散尸潮，洛丹伦王国三分之一的正规军部队，终于从扼守吉尔尼斯北部隘口的任务中解脱出来，得以向北进发，与提瑞斯法林地方向的友军一同剿灭银松森林境内的残余行尸。
如果事情顺利，银松森林的主要尸潮会在一个月内被剿灭。而后两方面部队汇合，一路从提瑞斯法林地，扫荡到受灾相对严重的安多哈尔地区，彻底解决半个王国的危机。
奎尔萨拉斯那边的进展也非常喜人，得益于斯多姆卡·灭战者对巨魔的压制作用，高等精灵在塔奎林防御战中，击溃了阿曼尼巨魔大军，令其仓皇败逃，解决了南部永歌森林的祸患。
据说克拉苏斯去过祖阿曼，试图以龙族使者的身份，短暂调停阿曼尼巨魔与高等精灵之间的战争。
高等精灵当然对此有所不满，但在龙族眼中，巨魔也是艾泽拉斯的本土物种，理应一视同仁，面对外界威胁时应放下争端，一致抗衡灭世浩劫的到来。
不过克拉苏斯失败了，据说还遭到了阿曼尼巨魔的羞辱。
两个月的努力下来，凯尔萨斯终于说服了自己的父亲和银月议会，奎尔萨拉斯开始通过官方途径，与南方的人类展开深度合作。
大名鼎鼎的圣剑奎尔德拉持有者、高等精灵最强大的战士，萨洛瑞安·寻晨者，已经率先带领一支来自日怒军团的精锐部队，向着东洛丹伦而来，准备一同对抗在东部沿海登陆的天灾部队。
这场战争似乎真的就要结束了，北地诸族虽然损失惨重，但一番牺牲后，还是挫败了燃烧军团的入侵。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良好的进展非但没有让联盟高层感到庆幸，反倒愈发担忧起来。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绝不是燃烧军团的全部，平静之下必然隐藏着更加汹涌的波涛，燃烧军团恐怕正在积蓄力量……
一锤定音、扭转局势的力量。
当天中午，奥里克斯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罗宁来了。
带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
“你的担心成真了，”餐厅里，罗宁神情凝重地对正在吃午饭的奥里克斯说道，“燃烧军团转移了攻击目标，准备重新开启黑暗之门。”
果然……
奥里克斯一愣。
看来先前依据圣光启示所做的推测是正确的，燃烧军团见北地战事不利，直接转而打起了黑暗之门的心思，并让外域的玛瑟里顿所部一同行动……
若是黑暗之门成功开启，燃烧军团再也不必费尽周折从艾泽拉斯开启传送门，直接将灭世大军送到外域，再以外域为跳板，穿过黑暗之门对艾泽拉斯发起进攻！
“具体情况是怎样的？”奥里克斯问道。
罗宁快速讲了一遍。
收到奥里克斯的警告后，肯瑞托议会十分重视此事，派遣罗宁与其他几名法师，前往诅咒之地调查。结果却发现，黑暗之门已完全被亡灵与恶魔的部队占据，差点没能安全返回。
而且根据传送通道的复苏程度推算，燃烧军团占据黑暗之门已经至少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了。
奥里克斯倍感困惑，不禁问道：“这……难道守望堡方面什么都没发现？”
第二次战争结束后，卡德加游说联盟诸国，出资修建了旨在监视黑暗之门的守望堡，以免另一头的敌人，再次通过这道无法毁灭的传送通道攻击艾泽拉斯。
虽然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诸如守望堡昔日的负责人随联盟远征军失散在了外域、联盟四分五裂，等等等等，但仍在联盟中的各国，从未没有放松对黑暗之门的警惕。
那里常驻着一支多半来自于暴风王国的精锐部队，由各国派出的指挥官一同负责。对黑暗之门的巡视非常到位，监视几乎可谓是滴水不漏，不论这座传送门发生什么事情，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并上报，可以说有着东大陆诸族最完善的巡查监视制度。
这又怎么会让燃烧军团占据了黑暗之门一周之久，还被蒙在鼓里呢？
罗宁答道：“是恐惧魔王……我们后来去了守望堡。那里的主要负责人，都被恐惧魔王占据了。巡查队里也有恶魔的奸细，我们被遮蔽了双眼。”
可奥里克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道：“这怎么可能？守望堡对黑暗之门的监视体系全面且完善，互相独立，绝不会因几个恐惧魔王就发生问题。”
罗宁面露苦涩之意，摇头道：“不是几个恐惧魔王……是十几个，几十个，以及大量恶魔奸细。奥里克斯，对于重新开启黑暗之门，燃烧军团恐怕是早有图谋，并进行了好一番准备的。或许从一开始，它们就打算这么做了。”
奥里克斯哑然。
北地被天灾军团牵制，不要说派遣部队前往南方很不现实，就算现在立刻派出部队，等到穿越整个东部王国大陆，抵达诅咒之地，恐怕燃烧军团的大部队，早就已经降临了。
“那现在的状况呢？”
“我们通知了暴风王国，瓦里安·乌瑞恩陛下已经向诅咒之地派出了部队。”
奥里克斯点头。
目前也唯有寄希望于暴风王国的将士足够勇武，能够化解这一次危机了。或者是尚在外域的联盟远征军，能够延缓玛瑟里顿的攻势，不令燃烧军团占据另一侧的通道。
送走罗宁后，奥里克斯心情多有些沉重，返回头继续处理自己那盘香煎鲟鱼，一口鱼肉，一口面包，动作很是机械。
他现在越发理解，那句“艾泽拉斯绝非一成不变的棋盘的含义”了。
燃烧军团、上古之神势力这等能动性极强的参与者使然，永远处在变动之中的历史进程，可不会按照原有的剧情，按部就班的进行。
重新开启传送门是燃烧军团的备选计划，与利用天灾军团的瘟疫病毒感染北地是并行的。或许在原本的历史中，只是因为天灾军团进展太过顺利，才未启用备选计划的。
对于堕落泰坦萨格拉斯，及其麾下的污染者阿克蒙德、欺诈者基尔加丹而言，考虑得如此周全，才是合乎这等存在智慧的正常状况。
换句话说……
是自己用预言挫败了天灾军团用瘟疫感染北地的计划，才导致燃烧军团退而求其次，打起了重启黑暗之门的念头。
想着想着，奥里克斯突然心有所感，下意识向窗外望去。
东洛丹伦的春日正午阳光明媚，微风和煦。
街道上的难民帐篷，一直延伸到了街角。来到城里避难的平民，已经在发放午餐的粥棚前排起了长队，等待着一个面包半碗粥的定量配给。
秩序井然，一切都好。
但奥里克斯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就仿佛什么正在发生。他困惑地放下刀叉，走到了窗前。
下一秒……
轰！
大地震颤，震天巨响紧随其后，市场区上空升起了一朵绿色的蘑菇云，剧毒的瘟疫雾气被爆炸抛到了高空。排队领取餐食的队伍里，也有一些恶魔和不死生物卸去伪装，开始攻击附近的平民。
街上尖叫四起，顿时混乱了起来。
奥里克斯皱紧了眉头，瞧了眼身旁那名正盯着窗外景象瑟瑟发抖的女仆，轻声说道：“叫上其他人，一起躲到地下室里去，就像平时演练的那样。无论如何也不要出来，快去！”
对方愣了会神，急忙点头，飞似的跑走了。
就在这时，搅动的雾气向两侧排开，露出了刚刚还十分晴朗，此时却已经被邪能特有的绿色侵染的天空。云团搅动着生成了一个可怕的旋涡，伴着闪电，一颗陨石拖着长长的绿色尾焰，坠向了大地。
看其方向，似乎正是这座宅邸。
奥里克斯眨眨眼，装有光暗之衣的手环戴好，召出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响应过自己的【仿制的索拉里昂】，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战斗准备。
153【命中注定】
斯坦索姆中心广场。
遮天蔽日的瘟疫毒雾席卷而来，一点点蚕食着城内的街道，哭喊声此起彼伏的广场上一片混乱。人们就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却终究快不过瘟疫毒雾。许多人死于瘟疫，可更多人死于踩踏。
在毒雾中，受难者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朽溃烂，最终扼着自己的喉咙无助倒下。但很快就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扑向了最近的人类。
咔哒，咔哒……
一个手持金色长枪的高大身影，逆着人潮行走在街道上，紧盯着高空。铠甲上流转的圣洁，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修道院壁画的神圣惩戒者。
一颗燃烧着绿色魔焰的陨石，正拖着长长的焰尾从天而降，看其落点，俨然就是人群最密集的广场中央。
突然之间，“神圣惩戒者”掂起长枪助跑几步，几乎没有瞄准，就把长枪投掷了出去。脱手而出的长枪有如一道金黄闪电，划破天空，直接将陨石凌空射爆。
被某位或某几位术士从扭曲虚空召唤而来的地狱火构造体，就这样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神圣惩戒者”接住化作流光返回的长枪，一把将其插入地面，低头祈祷了起来：“圣光，请聆听我的呼唤吧……我祈求你的注视，助我……”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道水桶粗细的光柱，穿破浓密的乌云照耀而下，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辐散开来。
神圣能量瞬时驱散了毒雾，逼得死灵生物无法上前。
这让他成为了场中的焦点，四处逃窜的民众迅速找到了依托，纷纷向这边涌来。
青年高声喊道：“逃往市政厅，不要推搡，就像平日演练的那样。所有卫兵向我靠拢，守住街口！”
这人当然是奥里克斯。
实际上，他从未感觉这么好过。如果说曾经是假借圣光的名义充当预言者，那么如今，他就是真正得到了圣光的庇佑，运用起圣光，简直比以往自如了千百倍。
甚至有种自己已与圣光合而为一的错觉。
针对诅咒教派和恶魔无孔不入的潜入破坏，斯坦索姆方面早有预案，相关工作可以说做的很到位。尤其对最有可能发生的瘟疫袭击，进行过大量准备。
官方安排了许多逃生路线，在城内各处设置了紧急避难所。每隔几天就会进行一次全城规模的演习。
一方面是为了有备无患，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消磨人们的精力，毕竟这座城市里聚集了十几万前来寻求庇护的难民，给治安带来的压力可不是一星半点。
幸存的卫兵聚集到奥里克斯身边，一同守住了街口，就如滔天洪水中的水坝一般，阻击着蜂拥而至的复生者，为民众争取了宝贵的逃生时间。
虽然这些卫兵实力有限，平日里只是应付应付窃贼和匪徒，根本经历过这种场面，但有奥里克斯这根顶梁柱在，防线一时间也还算是稳固。
在此期间，不断有地狱火陨石从天而降，落进毒雾笼罩的城市里轰然爆炸。显然有一些恶魔召唤者正隐藏在角落里，不断从扭曲虚空中召唤这些专门被打造出来的可怕构造体。
但那就不是奥里克斯力所能及的了，他没法把长枪丢那么远，也不是人形防空长枪发射器。
一支浑身浴血的圣骑士小队出现在了街道另一端，被数十倍于己方的尸群团团围困，正奋力向着这边冲杀。
奥里克斯冲出防线上前搭救，就像一台推土机，生生从尸群里犁出了一条通道，把人救出来才发现，是雷诺·莫格莱尼和几名年轻的圣骑士。
“你们是从哪过来的？”奥里克斯问道。
“从……从南门。原本是回来押运军备补给的，却没想到赶上了这场灾难。”
说话间，气喘吁吁的雷诺一直在打量奥里克斯手中的长枪，显然对这把仿佛纯由圣光凝聚而成的武器很是向往。
奥里克斯不免有些吃惊。
南门与市政厅所在的西北城区，可是隔着整整一座城市，以及无数的复生者。不要说雷诺，就算是老牌圣骑士中的强者，也很难完成这样的壮举。
这让他想起了虎父无犬子这句话，看来雷诺果真继承了老莫格莱尼的勇武，无愧于年轻一代圣骑士中的佼佼者的称号。
“你们有没有受伤？沿途情况如何？”奥里克斯一边为几名圣骑士施放神圣法术，一边问道。
很明显，他们遭遇的只是复生者。虽然浑身血迹，却不是自己的，布满抓痕牙印的板甲上也没有破损痕迹。
新近复生的行尸，大多孱弱无比，身体机能甚至还要远逊于普通人，是天灾军团最没有价值的炮灰。对武装到了牙齿且有圣光护体的圣骑士来说，几乎很难造成威胁，只能起到消磨体力的作用，而将杀伤任务留给食尸鬼等相对强大的亡灵。
在吉尔尼斯境内一些只存在行尸的战斗中，曾有过很多身着重甲的士兵被掩埋在尸堆里，自身毫发未伤，却被挤压窒息而死，或是感染瘟疫而死的例子。
“城市沦陷了，大人。至少有十几个瘟疫之源被引爆了，大量民众遭到了感染，许多人都没来得及逃入避难所。”雷诺沉痛地说道。
奥里克斯神情一黯，这符合他之前在卧室里观望到的景象。
这世上从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对于潜入能力本就很强的恶魔及天灾军团成员而言，一座加上难民一共聚集了数十万人类的巨型城市，无论防备多严密，也终究难免是百密一疏。
这是意料中早晚会到来的一幕，只是感情上比较难以接受。庆幸的是，如果之前没有进行过那么多次演戏，恐怕伤亡还要更大。
根本不需投入大量兵力，只用偷偷带进来一些瘟疫之源并引爆，就能给人类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而这对燃烧军团来说，却不过是小小的骚扰……
多么该死的战争。
“市场区完全沦陷了，礼拜堂那边状况应该好一些，路过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已经组织起了有效的防御。大人，我们要不要召回布丽奇特他们？”
奥里克斯坐镇斯坦索姆，雷诺与布丽奇特、玛尔兰等人，则在位于瑞文戴尔领的前线基地中镇守地区东南，作为第一道防线，抵御可能到来的天灾军团大部队。
奥里克斯摇了摇头，“我会联系她的。但我想敌人只是想给我们造成一些麻烦，燃烧军团与天灾军团并未出动正规部队攻击这座城市。等部队回来，这边的危机就已经解除了。好了，赶快休息一会重新加入战斗，我需要你随我去料理那些召唤者。”
“是。”
真正的麻烦，不是尸群。
而是毒雾与隐藏在城中的召唤者。
按理来说，得益于完善的应急反应机制，以及高等精灵为洛丹伦全境建立的通讯网络，斯坦索姆这么重要的城市遭遇袭击，都过去了这么久，支援也该到了……
果不其然，这个想法刚刚产生，身后的广场上，就闪烁起了传送魔法特有的湛蓝色光辉。一道道传送门开启，几队达拉然的战斗法师从中走出。
领头者是一位奥里克斯没见过的中年法师，根本没多说什么，当场就布置起了大规模法术所需要的法师，开始密集轰炸尸群，并用魔法之风驱散毒雾。
奥里克斯见状，心里微微安宁了一些。
通讯网络还是不够完善，到现在他都没有全面了解城内的状况，城内各处的战局，全部依赖于构成了指挥系统基石的中低层军官。
要是这些军官做出了合理应对，那当然是好，但要是有人因种种原因犯下错误，或作出错误决断，造成的后果可是一处防线的崩溃，成百上千名无辜平民的死亡。
虽然“瘟疫危机”持续到今天，作为洛丹伦最重要的城市之一，斯坦索姆有大量预案应对各种状况，城市卫队与驻扎在城里的部队也都准备充分，可还是不免让人担忧，且有种指挥官能起到的作用相当有限的感觉。
这并非孤例，而是这一时代战场上的普遍状况。
说到底，还是魔法通讯石不够多。否则不仅能第一时间总览全局信息，部队也能得到更统一更合理的调度，配合更加紧密。
奥里克斯正要再度加入战斗，雷诺突然在他身后说道：“大人，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奥里克斯回过身，却只看到了一双猩红的眼睛，以及一柄刺来的匕首。
“去死吧！杀了你，我就能……”
只听当的一声轻响，雷诺瞬间傻眼。
流转着死灵能量的匕首刻满符文，看起来锋锐无匹，是难寻的魔法武器。可奥里克斯明明未曾穿戴甲胄，只身着便服，那柄匕首却在离他左胸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难进分毫。
就仿佛这层平平无奇的单衣，有着连附魔的板甲也难以匹敌的防御力。
奥里克斯一愣，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困惑，又转为深深的失望。
他本还以为历史的变动，已让雷诺的命运轨迹变得与正史截然不同，可没想到，最终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一幕，只不过遭到背叛的人，从老莫格莱尼换成了自己。
问题是，奥里克斯也没像老莫格莱尼那样狠狠逼迫雷诺，平日里百般信任，还委以重任，让他成为这个名义上属于自己，实则为洛丹伦正规军编制，并带有白银之手骑士团下属常规作战部队属性的军队的高层军官，唯恐埋没了这位优秀的年轻圣骑士。怎么到头来还是这样？
难道说雷诺这个名字，再加上莫格莱尼的姓氏，就注定会发生巧妙的化学反应，生成一种名为“背叛”的诅咒？
他叹了口气，摘掉胸前的匕首，看着早已面如死灰的雷诺，轻声发问道：“雷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恢复更新了嘤嘤嘤）
154【布罗尔·熊皮】
“我，我……”
雷诺目瞪口呆地看着奥里克斯，似是无法理解这把萦绕着死灵能量的锋利武器，为何连一层薄薄的衣物都无法穿透。
哐啷啷。
奥里克斯丢掉匕首的声响，吓得雷诺打了个激灵。
这位刚刚被自己的顶头上司发出“虎父无犬子”这声感慨的年轻圣骑士，仿佛猛然清醒了过来，颓坐在地。
雷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写满了背叛与罪恶，完全背离了圣骑士信念的双手，懊悔不已。
奥里克斯越过雷诺，看向了那三名与其一同到来圣骑士，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是现在现身，还是等我亲自褪去你们的伪装？”
“大人，你在说什么？我们……”三个圣骑士面面相觑，嘴里貌似无辜，却不约而同地猛扑了上来。
奥里克斯持枪横扫，当即有两名圣骑士在圣洁的光辉中，被灼去血肉，生生融化成了一摊腐臭的邪能脓液，最后一个则受伤跌落在地，显现出了本来面目。
原来是一只娇艳欲滴的魅魔，躺在那里无助地捂着腹部伤口，竟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
由于受伤的缘故，幻术形成的铠甲消失无踪，大片白腻的皮肤显露而出，头上的双角和山羊一般的蹄足，非但没有削弱美感，反而平添了两分情趣，叫人忍不住心生邪念。
奥里克斯也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心中暗暗赞叹，不愧是魅魔。
“雷诺，你真的让我很失望。对我，对你父亲，你的弟弟，乃至于那些敬重你的骑士团同僚而言，你被一个恐惧魔王占据，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他看也不看雷诺，直接提起武器，重新加入了战局。
这边的动静，当然惊动了那些赶来支援的法师。领头者快步走来，从奥里克斯这里了解状况后，叹息着地用魔法绳索捆缚了雷诺，很显然，这位法师也知道他是一位骑士团的明日之星。
结果却走上了这样一条歧途。
这在当下，可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位中年法师非常理解奥里克斯的感受，因为相较起被恶魔占据与控制，真正让人感到绝望的是手足同胞的背叛。
这场小插曲很快过去。
利用魔法通讯石，奥里克斯了解了城市周边的基本状况。城内、城郊和西南山区的一些难民安置点，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袭击。连被他布置在瑞文戴尔领前线基地的私军，也不例外。
按照法师们的推算，至少有数十枚瘟疫之源被引爆，瞬间感染了数以万计的民众。这是一个感情上难以接受，实则却不得不感到庆幸的数字。
因为谁都明白，对斯坦索姆这种收容了十几万难民的城市来说，这样的袭击，是避无可避，终将到来的。面对无孔不入的瘟疫袭击，只受到这种程度的损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仅斯坦索姆，东威尔德的多处难民安置点，都遭到了袭击。连在受到天灾军团逼迫因而不得不出兵的巨魔的打击下，龟缩鹰巢山防守的蛮锤矮人，以及刚刚化解了尸潮危机的吉尔尼斯等国，也爆发了疫情。
此次袭击中，燃烧军团并未出动大部队，多以小股的精锐施法者为主，辅以针对各国各族高层的刺杀行动。不过由于北地早已提起戒备，并没有什么重要人物遇难。
燃烧军团似乎早已不再把重心放在北地，只是想在重新开启黑暗之门的关头，给洛丹伦制造一些麻烦，让留在北地的天灾军团主力，更好地延缓北地支援南方的步伐。
在达拉然法师的帮助下，入夜时分，奥里克斯带领城市卫队打通了贯通城市南北的主干道，引城南部队入城。封闭了受灾最严重的几个城区以后，开始解救各处避难所里的民众。
绝境逃生的民众，最感谢的，除了斯坦索姆官方这几个月以来不间断的瘟疫爆发演习，就是达拉然的法师，以及矮人、侏儒工匠们的智慧。
正是这些人通过研究战争初期爆发了瘟疫的城镇基本状况，针对瘟疫之源的特点，设计出了这种魔法与工程结合，可以大体隔绝毒雾侵入，确保避难者能够存活至少几天时间的避难所。
翌日一早，虽然城市里仍有部分瘟疫毒雾未被清空，还残留着大量行尸，但危机已经基本上化解。
鉴于巨龙军团已经正式开始支援北地，在红龙能够净化死灵能量的生命吐息下，城内的瘟疫被彻底灭除，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只要确保不再次遭到袭击……不，没人敢下这种断言。只要确保再次遭到袭击时，做出更快更合理的应对，那么对这十几万难民，及十几万本地人而言，就是安全的。
……
狼藉一片的市政厅里，魔法通讯石上方，悬浮着阿尔萨斯的魔法影像。这位在灾难中继位，却已经迅速肩负起了自身职责的国王，看起来很是欣慰。
“对我来说，你没事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还是有七万人在灾难中遇难。”奥里克斯疲惫地说。
让他低落的不是有太多人死亡。
实际上，对于这个世界的人类，他并没有像对待上一世的同胞那种灵魂上的认同感。因为此人类非彼人类，实为泰坦造物感染血肉诅咒的后裔，只是形貌与人类相仿罢了。
但仍然也是有血有肉的。
真正让他感同身受的，是那些血肉至亲死去，自己却独存于世的幸存者的悲泣哭喊。
“除非我们像奎尔萨拉斯那样发达，做到以魔法覆盖全国，拥有健全的防护体系，否则就永远无法避免燃烧军团的瘟疫袭击。在我的宫廷会议中，许多人预测一旦斯坦索姆遭遇瘟疫袭击，伤亡者将达到二十到三十万之巨，涌出的亡灵甚至会对东洛丹伦全境造成极大威胁。奥里克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甚至堪称完美。”
阿尔萨斯言辞恳切。
奥里克斯点了点头。
阿尔萨斯转而说起其他：“巨龙军团有意建立与东大陆诸族诸国的对话渠道。克拉苏斯大师正在与我接洽，商谈具体事宜……奥里克斯，你认为巨龙军团真的能帮到我们吗？或者说，这样的帮助是否是真心实意的？”
这种对话，当然是关起门来说的。阿尔萨斯只是在不了解巨龙军团的前提下，提出了身为一位国王应有的疑虑。毕竟在他心中，对方是位于艾泽拉斯实力天花板的强大种族，而北地的人类却是险些覆灭在瘟疫中的弱小生灵。
奥里克斯也没办法解释太多，毕竟总不能说一些连圣光也无法告诉给自己的，关于五色龙族起源的故事。
目前的巨龙军团，仍旧在为各自麻烦所困，但在可以预期的将来，若是正史中开始与凡人紧密相连，共同抗衡颠覆这个世界的邪恶力量的年份，能提前好几年的话，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能。”他坚定地答道。
“看来我需要向达拉然或奎尔萨拉斯讨要一些关于龙族历史的书籍了……”阿尔萨斯叹了口气，“或许是源于不了解，我总是感觉，一些巨龙不那么……你懂的。”
奥里克斯不免有些困惑，下意识问道：“陛下，是哪一些？”
“哦，不是哪一些，是一头昨天代表绿龙军团，与我接洽的绿龙。”
奥里克斯皱起了眉头。
燃烧军团的腐化无处不在，有太多关于巨龙也会被恐惧魔王等恶魔占据、控制的例子了。
不过要是红龙、青铜龙或蓝龙，也许他不会在意，认为只不过是一位新继位国王面对强大种族的正常狐疑罢了。但要是一头绿龙……
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因为就在北地爆发灾难时，绿龙军团也开始受到翡翠梦魇的困扰。再联想到前不久上古之神势力的动向……
似乎不是什么好现象。
也许阿尔萨斯的怀疑是有的放矢的，在与那位绿龙使者接洽时，倍加青睐于这位国王的圣光，察觉到了对方体内的潜在黑暗影响，因而发出了警告。
无论如何，奥里克斯也有必要问询一下。
“那位绿龙是？”
“伊森德雷，是一位绿龙小姐。你认识她吗？”阿尔萨斯并未使用雌性巨龙这种称呼。
“哦，认识，提尔之墓时曾有幸相识。”奥里克斯表面上这么说，心里却愈发不安起来。
伊森德雷，不正是梦魇四绿龙之一吗？
“好了，让我们回到正题吧。虽然我很想让你来到首都，完成对话通道建立的相关工作，但我需要你扫清东洛丹伦的威胁。你目前有什么方案吗？”
奥里克斯回过神来，摇头说道：“没有太具体的方案。陛下，扫清尸潮，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就像最早爆发瘟疫的吉尔尼斯那样。不过有巨龙军团相助，我相信这一工作会轻松很多。如今的斯坦索姆，防区已因封闭的那几个城区大大缩小，法师们也能顾及周全了。我打算留下半数部队防守，带领余下的部队出城扫荡尸潮。”
“好，那就去做吧，”阿尔萨斯话语里透出满满的信任，“如何支援暴风王国的事情，就让我一个人头疼吧。”
奥里克斯恭敬行礼，中断了通讯。
目前有两件事……
第一件是关于伊森德雷，对方负责的区域，好像恰好位于东洛丹伦。若是遇上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与其接触一下。
第二件则是多族的对话渠道，按理来说，密切监控着全艾泽拉斯自然状况的塞纳里奥议会，早就该察觉到了发生在北地的状况。这可是荼毒自然，破坏生命轮回完整性的瘟疫……
更不要说，奎尔萨拉斯版本的“母亲树”萨斯阿拉也受到了腐蚀。
也许暗夜精灵已经派出了监视者，前来查看东大陆北地的状况。现身并加入“巨龙——东大陆诸族”联合体，将其扩展为全世界性质的多族联盟，只是时间问题。
更何况，因塞纳里奥议会及德鲁伊教义的存在，暗夜精灵的命运，早就与艾泽拉斯捆绑在了一起。要论守护世界的责任感，可没有种族胜过他们。
他倒是挺期望这一天的到来。
未受第三次战争打击的暗夜精灵，可是艾泽拉斯上最强大的种族，没有之一。
即便不提德鲁伊，那些已经在无尽岁月中，磨练出了短命种族不可能具备的战斗技艺的哨兵，就远比人类要强大太多太多。
能得到如此强力的盟友，当然是好事一桩。
“来人，召集圣白十字军的各级指挥官，顺便帮我接通阿尔弗雷德·阿比迪斯将军，我要召开作战会议。”
……
一只雄鹰盘旋在斯坦索姆上空。
与寻常飞鸟不同的是，这只雄鹰的前额，有两块小小的凸起，这让它看起来就像是长了对小角。
实际上，虽然已经是一位技艺高超的异形者，但布罗尔·熊皮还是很难掩饰它的存在。
若不是在野兽形态中，布罗尔的前额会伸出两根硕大的鹿角，就像他的恩师玛法里奥·怒风那样。
但与老师不同的是，老师是在步入德鲁伊之道，逐渐与大自然紧密结合后，身体上才产生了诸如鹿角、鸟羽等特征，而他的鹿角，却是与生俱来的。
不久前，塞纳里奥议会委派给他一个任务。
来到东大陆北地，调查大自然的受灾状况，并伺机与那位预言者接触，求证传说中后者预言到了燃烧军团入侵的事情。
但在此地盘桓了数天，他却越发感到惊恐。
自从成为一名德鲁伊以来，他就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生命在未被自然轮回的瘟疫中死亡，又被复生为丑恶的亡灵；自然在与自身截然相反的死灵能量中凋零，变得生机不存，沦为死地……
大自然正在死去。
布罗尔曾到奎尔萨拉斯，观察过那些令大多数信奉德鲁伊教义的暗夜精灵所不齿的“前同胞”生存的土地，那边的状况，甚至比人类的国度更糟糕。
那棵在太阳井能量的哺育下，代表了自然与魔法的结合的古树，已经被腐化了。腐化借由古树与自然的连接，蔓延到了更远的地方……
布罗尔也曾进入翡翠梦境，试图找寻老师言说此地状况，讲述派遣部队来到这里，战胜所有生灵共同的敌人的必要性。而且巨龙军团也已经与这些凡人站到了一起，但梦境出现了异常，他一直未能如愿，连老师那边是否根据巨龙军团的决定做出相应行动都不知道，只能独自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突然，他注意到，那名自己一直在监视的预言者离开了建筑，骑上战马，带着几名随从前往了城外。
也许是时候见见这位预言者了……他如是想道，随即降低高度，飞了下去。
133【凛冬已至】
奥里克斯倒是知道四千五百年前的事情。
弥漫而出的上古之神黑暗气息，在艾泽拉斯各地催生出了蚕食生命的腐化具象。
塞纳里奥议会领袖玛法里奥的爱徒范达尔·鹿盔自作主张，与一小群志同道合的德鲁伊，私自砍下世界之树诺达希尔的六根枝条，栽种到了受损严重的地区，以借助世界之树枝条与翡翠梦境的联结净化腐化。
这一举措卓有成效，生根发芽的世界之树枝条，迅速清除了腐化。于是范达尔等人，又私自将最粗壮的一根，栽种到了受灾最严重，产生了大量萨隆邪铁矿脉的灰熊丘陵，并将随后迅速成长为一棵遮天蔽日的巨树的枝条，取名为冰雪之冠安达希尔。
很快整个地区便被净化了。
玛法里奥对他的自作主张大感不悦，但木已成舟，还取得了如此显著的效果，他也说不了自己的这位弟子。
好景不长，安达希尔扎根太深，触及到了尤格萨隆的囚笼。由于未受龙王祝福，面对上古之神的腐化，几乎毫无抵御能力。很快就沦为了尤格萨隆散播黑暗气息的媒介。
塞纳里奥议会不得已，而将其砍伐。曾经傲视皑皑雪原的冰雪之冠安达希尔，自此成为了破损之冠沃达希尔。
在奥里克斯看来，或许范达尔·鹿盔在栽种世界之树的枝条初期，龙族对此一无所知。但随着枝条逐渐成长为巨树，并开始引导来自翡翠梦境的自然能量清除腐化，龙族是势必察觉到了的。
尤其是安达希尔栽种并茁壮成长以后，那么老大一棵树，想不注意到也难。
所以守护巨龙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一小撮德鲁伊的用意，甚至对安达希尔可能遭受的命运，也有着一定的预估。
但他们之所以没有像赐福诺达希尔那般，赐福安达希尔，恐怕一来，是在上古之战中本就被死亡之翼诓骗着贡献了大量精华去制造巨龙之魂，而后又因赐福诺达希尔而损耗了自身力量，已无太多余力赐福一棵有望成长为“次级”世界树的巨树。
二来也是因为，谁都没有预料到后面那么恐怖的结果。如果守护巨龙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的话，是绝不会不赐福安达希尔，而坐视它沦为散播腐化的媒介的。
所谓的后面发生的事情，也不仅仅局限于发生在这颗巨树上的悲惨结局，还有其余枝条，最终在漫长的光阴中，沦为了黑暗势力腐化翡翠梦境、催生并壮大梦魇势力的入口，以及后世梦魇脱离翡翠梦境，染指物质世界的通道。
当然，在此期间，龙族应该也是派出一些成员去调查了腐化现象，并观察了范达尔等德鲁伊所取得的成果的。
按克莉斯塔萨所说，她似乎就是其中一员，而且还是红龙方面的调查主力。
不过奥里克斯认为，她顶多也只是对腐化不陌生，顶多比较了解而已，而不能治愈自己。
“那么就让我们开始吧？”克莉斯塔萨问道。
“好，”奥里克斯点点头，“请问我需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过来，坐在椅子上，我会用我的力量，探查你的身体，”克莉斯塔萨朝他招了招手，“宁心静气，尽可能对我开放你的身体……唔，不是物理层面上的，是心灵与精神。放开你的心灵，这关乎到你身体能否更好接纳我的力量。”
奥里克斯深吸一口气，到椅子上做好，闭上了双眼。几次呼吸过后，便轻车熟路地进入了浅度冥想状态。
他感到，克莉斯塔萨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而后便有一股暖流，顺着接触的地方，涌入了自己的身体，顺着四肢百骸游移了起来，让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想要舒服地呻吟出来。
“在进行探查之前，我需要说明一点。请不要对我抱有过多期望，我只是比别人更加了解上古之神的黑暗气息，想要治愈、甚至扭转腐化，我是做不到的。或许就连我的女王阿莱克斯塔萨，也很难做到这一点。毕竟让你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的，是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疑似曾经的第五位上古之神。不过我也不能把话说死，她的力量远弱于真正的上古之神，说不定女王真的能治好你。”
克莉斯塔萨一边操控着自己的力量，在他体内游移探查，一边说道。
“我只是探查，确认你是否受到了萨拉塔斯的掌控，评估你能否胜任提尔之墓之行，仅此而已。”
奥里克斯闻言，暗道果然如此。
探查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随着不断深入，克莉斯塔萨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额头上也泌出了细密的汗珠。
“好消息是，你并没有受到萨拉塔斯的掌控。”探查结束，她擦了擦额角，长出了一口气。
奥里克斯苦笑道：“对我来说，这并不算是一个好消息。我本来就知道这一点。”
克莉斯塔萨微微一笑，“但对我们不同。至少这意味着，你来找我们联手抓捕奥妮克希亚，并不是萨拉塔斯利用你布置的一个针对其他龙族的阴谋。而你的计划也得以成行，所以你该高兴才是。”
“那坏消息呢？”
克莉斯塔萨秀眉紧蹙，“坏消息是，我从未见过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明明体内充满了暗影能量，你的意志却没受到半点影响，生命形态亦是完好如初。这很……诡异，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
也超出了我的认知……奥里克斯心想。这一点也不科学，更不符合六大本源力量原理。
“女士，请问我还需要配合您进行其他什么调查吗？”
“不，不用，”克莉斯塔萨摇了摇头，向门边走去，“确认你未受萨拉塔斯控制就够了，我要马上回去复命。克莱奥斯特拉兹大人，已经准备好针对奥妮克希亚的抓捕行动了，或许很快你就会收到消息。”
“好，感谢您亲自到来，女士。”奥里克斯彬彬有礼地把对方送出了宅邸，目送着对方消失在花园的传送门中。随后才注意到，一旁的詹迪斯·巴罗夫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他不免有些奇怪，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詹迪斯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从克拉苏斯大师那里得到确切消息后，我们有多紧张，布置了多少魔法陷阱准备抓捕你。幸好那位红龙女士告诉我，你没有受到控制。”
奥里克斯一愣，随即恍然。
好吧……看来克拉苏斯确实是个滴水不漏的人，把方方面面都安排到了，看起来甚至还授意詹迪斯夫人带领这支法师“安保队伍”，防备了自己一番。
他无奈地想，任何与上古之神沾边的事情，果然都是让人无比惧怕的。
“夫人也知道我的情况了？”
“嗯，”詹迪斯·巴罗夫点了点头，颇为怜悯地看着他，“这一定是很糟糕的感觉。怪不得你迫切地想要了解娜塔莉的光影均衡理论，这次回去，我会向肯瑞托议会发出申请，请求他们放开禁令，为你送来更多相关研究笔记的。”
其实奥里克斯明白，这件事并不需要詹迪斯·巴罗夫夫人出什么力。克拉苏斯大师心思细腻，又是肯瑞托六人议会的成员，确认自己没有受到萨拉塔斯的控制后，甚至不用自己开口，过不了多久就会送来更多相关笔记，供自己深入学习的。
但詹迪斯夫人这句话，还是挺让他暖心的。
“夫人什么时候回去？”
“很快。保护你的工作，会交给另外的人负责。凯尔达隆岛状况堪忧，不能没有我。”詹迪斯答道。
奥里克斯对此表示理解。
詹迪斯·巴罗夫是一名肩负着重担的达拉然高层没错，但同时也是巴罗夫家族的“主母”。如今洛丹伦中部战况危急，巴罗夫家族的凯尔达隆岛亦是状况堪忧，她必须回去辅助自己的丈夫渡过难关。
“是谁来接替您的工作？”
“是吉安娜·普罗德摩尔王女。”
怎么是她？
奥里克斯暗暗皱眉。
忽然之间，他感到鼻尖一凉。
这才觉察到下了雪。
这几天东洛丹伦都阴阴沉沉的，仿佛正映衬了这场看不到光明的战争。淤积已久的水汽，终于在这一刻宣泄而出。
鹅毛大雪飘飘零零，为视野蒙上了一层白霜。目所能及的一切，均在笼罩之下，东洛丹伦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可以预见的是，这场大雪，必将让本就危急的战况雪上加霜。道路难行，后勤补给压力加大，一些聚集了过多难民的聚居点，也会面临缺吃少穿的窘境。
但凛冬已至，春日不会太过遥远。
134【诡异的状况】
次日一早，奥里克斯便见到了前来接替詹迪斯·巴罗夫的罗宁。
这位在原本历史中，很快就会接替失踪于第三次战争的德兰登，成为肯瑞托六人议会成员的法师，倒是拆掉了手臂的夹板，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些萎靡不振。
显然这段时间，一直顶着伤势执行高强度任务，已经非常疲惫了。如今更是被派来执行保护预言者的重要任务，足见达拉然的可用之人，已经不仅仅是捉襟见肘那么简单了。
“走吧，我带你去提瑞斯法。”
熟悉完环境，了解了詹迪斯带队期间，所布置的防御法术，并向队员派发安保工作后，罗宁对奥里克斯说道。
“好，那我们出发吧。”奥里克斯点点头。
昨日，克莉斯塔萨回返后，将他并未受到萨拉塔斯掌控的判断，告知给了克拉苏斯。
红龙法师不再多疑，直接向肯瑞托六人议会坦露了身份。
此举引发了怎样的震惊，奥里克斯不知道。但想必肯瑞托议会还是接纳了他，因为从昨天起，克拉苏斯便接手了达拉然针对奥妮克希亚的抓捕行动。
由他一人指挥，这是最好的结果。因为任务参与者，不光有达拉然和高等精灵方面的精锐法师，还有几头强大的红龙。也只有身份特殊的克拉苏斯，能让各方参与者心甘情愿地听从命令。
没错，高等精灵也会派人来。
而且还是由凯尔萨斯的亲信罗曼斯亲自带队。
这位法师可是奎尔萨拉斯资历最老，最为强大的法师之一。比他资历还老的，也就只有王子的导师泰蕾丝塔女士，以及王国的大魔导师碧洛华等高等精灵了。
奎尔萨拉斯面临着内忧外患，来自外海的威胁虽然已经解除，查清库尔提拉斯的状况后，不会再有可能出现的舰队攻打奎尔萨拉斯沿海。
但据说，那支趁班迪诺尔屏障不稳，攻入国境内的巨魔军队，已经打到了塔奎林。
圣树所在的南部群山，亦是沦为了亡灵占领区。
在此关头，凯尔萨斯王子还把最得力的手下派了过来，在奥里克斯看来，原因其实很简单。
凯尔萨斯王子深知高等精灵仅凭一己之力，难以度过此次难关，希望为未来的正式合作，乃至于重归联盟、抱团取暖打下基础。毕竟在第二次战争及战后，银月议会的表现确实令不少人寒心。
因此才不惜分出宝贵的人手，帮助料理非常棘手的“黑龙公主”问题。即是为了帮助联盟，也是为了高等精灵的未来。
——高等精灵与达拉然当然知道上古之神。他们不是瞎子，不是看不到一千年前发生在卡利姆多的流沙之战。远的不说还有近的，近年的萨拉塔斯现世及遗忘之影教派的组建，都是关于上古之神势力存在及威胁程度的证据。说到底，从奥里克斯，到达拉然，之所以如此慎重地对待“黑龙公主”问题，更多是因为，她牵扯到了上古之神势力已经开始插手进现今局势的可能性。否则浩劫当前，黑龙公主完全不能当做第一优先级的解决事项。
奥里克斯也为这位王子送去了的回报。礼尚往来，才是加深合作的良好开端。
他已经命人把白银之手骑士团，这十几年来的心得整理好，交给了凯尔萨斯王子，这能帮助高等精灵训练自己的圣骑士。
白银之手骑士团关于圣骑士的心得，也不仅仅是“近战牧师”那么简单。
骑士团创立之初确实如此，但随着不断发展、总结与归纳，原先的神圣法术，已经与近战武技紧密结合，走出了一条人类特有的圣骑士之道。
这可是十几年来，诸多圣骑士智慧的结晶。固然种族不同，却总能起到一定的借鉴意义。更可贵的是，神圣法术修习者，即常规职业定义中的“牧师”，与圣骑士之间其实并不存在难以逾越的门槛。
甚至对一名深谙神圣法术的牧师而言，学会圣骑士诸多专有法术的运作机理，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是由于不通武技，或体质限制而无法完美发挥而已。
必须要提的是，奎尔萨拉斯有自己的牧师及神圣法术施术者，只是相较起视圣光为信仰的人类，他们更倾向于像运用奥术能量那般，运用圣光，为己所用。
其圣光信仰传承自暗夜精灵——毕竟7.0中已有确切文本表示，艾露恩是创造了纳鲁的“宇宙神祇”，是各种意义上的“纳鲁之母”。而信仰艾露恩的暗夜精灵月之女祭司，所使用的魔法，本质上来讲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神圣法术。由此，继承了暗夜精灵“神圣法术”的高等精灵，论及运用圣光的历史，实则比人类长了太多太多。
高等精灵之所以一直没有总结出专有的圣骑士之道，只是环境问题。此前数千年中，威胁到高等精灵的只有阿曼尼巨魔。不像人类，为了降低战争中牧师的伤亡，令其发挥出更大作用，以及对抗执掌着暗影之力的术士，才特别开创出了圣骑士之道……
来到花园，趁着罗宁编织传送魔法，奥里克斯唤来布丽奇特，交代了一些事情。
撤离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瑞文戴尔领，目前已经只剩下了他的“领导班子”，还有就是将在此抵御第一波瘟疫浪潮的圣白十字军。原本那些房屋，也拆得七零八落，全都堆积到了防线上去，搭成了简易工事。
他要布丽奇特派人把老兰顿等人，平安无事地送到斯坦索姆城去。
通往提瑞斯法林地西北部山区的传送门顺利开启，奥里克斯紧随罗宁步入其中，而后是前来保护他的那二十名战斗法师。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这句话放在达拉然头上，简直再合适不过。甚至广义一点，对所有执掌着奥法的艾泽拉斯生灵，都是如此。
魔法实在是太万能了。
奥里克斯也没想到，仅用了一两天，达拉然方面，就在没有红龙帮助的前提下，仅凭一己之力，找到了提尔之墓的确切位置。
……
台地中央，一口湖泊的岸边，一众法师在幻术的遮掩下，藏身于树林之中，静静观察着远方的湖面。肯瑞托六人议会的德兰登大师、克拉苏斯都来了。
在森林更深处，还有几头伪装得很好，同样用魔法遮蔽了自身存在的红龙。
“墓穴被魔法严密保护，我看不到更多。但墓穴入口，似乎没有被在最近开启过的迹象。”
克拉苏斯凝视着手中的水晶球摇头说道。水晶球揭示了水底的景象，画面正中赫然便是提尔之墓的入口。
奥里克斯困惑地皱了皱眉。
奥妮克希亚如此热心地引诱他来提尔之墓，必定是布置了什么圈套的。
可一番排查下来，湖泊周边没有任何魔法陷阱，提尔之墓也没被人从外面打开过，预想中的圈套究竟在哪？
先前为了隐秘行事，众人商议之下，并没有去寻找提尔近卫。关于这个组织的一切，当然也是奥里克斯告诉给他们的。
亦即那个从提尔之墓落成之日起，便自愿担任守墓人的血肉维库人组织。该组织一直传承到了这些深度感染血肉诅咒的维库人退化为人类，直至今日，也依旧履行着神圣的职责。
只是这些人行事相当隐秘，也没办法不隐秘。所有人都把关于提尔的一切，当成根本无法证实的古代传说，就连达拉然都是如此。没人会信他们那些说辞。
奥里克斯担心的是，提尔近卫已经被萨拉塔斯腐化了，是和奥妮克希亚一起布置针对自己的圈套的。
如果贸然去找他们，等于是打草惊蛇。
目前要做的，就是排查潜在的危险，随后布置圈套——足以抓住一头强大黑龙，及其所有党羽的那种，静候奥妮克希亚上钩。
他刚要说话，怀中的通讯石便震动了起来。
取出一看，是留守在瑞文戴尔领的一名皇家法师，发来的简讯——卡特拉娜女伯爵送来了一封信。
135【除非发生奇迹】
奥里克斯询问了一下身旁法师，目前所处地点的确切位标，而后便让留守在瑞文戴尔领的那名皇家法师，把卡特拉娜的信件转发过来。
不多时，半空中便有湛蓝色的魔法光芒一闪而逝。一个手指长短的细长信筒，从微型传送门中掉落而出，被他接在手里，拆开火漆，取出信件阅读了起来。
卡特拉娜询问了他这边的进展，声称如果达拉然方面已经做好进入提尔之墓探险的准备的话，希望能尽快与相关负责人接洽，共同磋商此行的具体细节，以降低可能存在的危险性。
总之，就是一副“我很了解此行的凶险”，希望发光发热的感觉。顺便尽可能在一些细节问题上占据主动，以便所有人都落入她的圈套里。
可她不知道的是，被算计的反倒是她自己。
“她在信上是怎么说的？”克拉苏斯问道。
奥里克斯直接把信纸交给了对方，并讨来纸币，请法师帮自己召唤出一张小桌子，就地写起了回信。
“嗯……看来她对这次探险行动倒是势在必得。我怀疑，她原本的计划会是利用扎卡兹的暗影之力，加深你的腐化。”克拉苏斯读完信，讲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位红龙，已经通过一番调查，得出卡特拉娜伯爵确实是由奥妮克希亚化身而成的结论。
过程究竟怎样，奥里克斯无从得知。
他在信里，给出了卡特拉娜想要的明确答复，声称负责此事的**师德兰登，很快就会与她接洽。给身旁几人看完后，便请法师将信纸传送回瑞文戴尔领，交由那名留守的皇家法师送到卡特拉娜手上。
“我倒不担心奥里克斯伯爵的安全问题，”完成这一切后，德兰登摇头说道，“毕竟有我们在。真正让我感到不安的是，要如何消弭逮捕卡特拉娜伯爵的后续影响。她是暴风王国的权势人物，几乎获得了举国上下的一直拥戴。我很担心，她特地针对此行可能遭遇的危险留下了足够的后手。我们谁都不愿意，在这样一个关头，失去暴风王国的援助。”
北地遭逢大难后，暴风王国送来了足够多的支援。恰如十几年前，当兽人毁灭暴风城，诸国在彼时担任圣光教会大主教的阿隆索斯·法奥的号召下，为其捐款重建一般。
当然，这是卡特拉娜女伯爵牵头做的，她想借助此事，在北地乃至于全联盟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是真，但这些援助也确实堪称是雪中送炭。
“别太悲观，德兰登，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克拉苏斯劝慰道，“证据我已搜集完毕，目前我的人正在暴风王国及黑石塔进一步的调查。我可以保证的是，这件事将在可控范围内发展，不会造成预料之外的影响。”
“好，那我就放心了。”德兰登点头。
克拉苏斯总是有着别样的魅力，他很神秘，但说话从来都是深思熟虑，有的放矢。说他是肯瑞托六人议会中，能力最强的一位也不为过，所有议员都对他抱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信任。
没人知道他在职了多少年，当他坦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众人震惊之余，都深感庆幸，庆幸在这样的浩劫中，能有这样一位来自神秘的巨龙族群的同僚站在自己这一边。
庆幸原来巨龙早就洞察了如今的局势，即将入局参与这场涉及艾泽拉斯命运的战争。
“好了，让我们继续探查吧。如果奥妮克希亚在附近留下了什么布置，我们必须要在后天前找出来。”
克拉苏斯拍了拍手，带领众人展开了新一轮的排查。
……
“亡灵铺天盖地，而我们的数量每分每秒都在减少。我们要怎样做，才能渡过这场可怕的劫难？”
阿拉希高地。
原希尔斯布莱德至阿拉希沿线，位于最东侧的收容所废墟，亦即前任兽人大酋长奥格瑞姆·毁灭之锤牺牲的地方，也是原本历史中后世的落锤镇所在地。
大雨倾盆。
从天际划过的炽烈闪电，照亮了惨烈的战场。
复生者漫山遍野地涌来，如同在茵茵沃野蠕动蔓延的**疮痍，一眼望不到边际。
废墟前，是一条由碎石、建材和泥土垒起来的防线，略高于地面。可此时，防线与地面的落差，却早已被堆积成山的尸体天平。
甚至根本就看不出来，原先挖掘的壕沟在哪。
连那些丘陵之间的地势低洼地带，都完全被尸体填平。
兽人士兵们牢牢守御在防线上，手中武器挥舞，如同绞肉机一般，撕裂着涌来的复生者。
里面既有人类，也有他们曾经的同胞。
废墟一角，盲眼先知德雷克塔尔拖着苍老的身躯，双手向天，持续引导着元素的怒火。
并不是这位引导着萨尔走上萨满祭司之道的老盲眼萨满祭司引动了这场闪电风暴，他只是沟通了无处不在的元素。
对天灾军团及燃烧军团的存在，报以惧怕、厌恶和仇恨的元素，随即便迅速向所有生灵的敌人，宣泄了属于这个世界的怒火。
不时有一道闪电从天而降，落进密集的尸潮，炸起冲天的泥土和残肢断臂。
可相较起尸潮的规模，纵使是能够撕裂城墙，毁灭一切的元素之怒，不论多么密集，造成了多少杀伤，也显得尤为苍白。
“我们究竟……要怎么做？”伊崔格站在萨尔身边，苍老的双眼里，只有绝望。
这位老兽人的身体，才刚刚从在斯坦索姆遭到的劫难中恢复过来，此前经历了连番大战，已到了强弩之末。身上缠着绷带，双臂肌肉因长时间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唯独手中的利斧握得很紧。
在他身旁，兽人的大酋长萨尔亦是气息萎靡，大口喘着粗气。
是他引动了这场闪电风暴，现在轮换到下边，进行暂时的休息。持续的引导工作，则交给了德雷克塔尔。
看看涌来的尸潮，看看不战斗至最后一刻决不罢休的战士们，再看看身后的绝壁，以及那些似乎意识到了命运终焉到来的老弱妇孺，连这位为兽人带来光明的大酋长也不得不承认，兽人……
似乎走到了尽头。
除非有什么奇迹降临。
“战歌氏族呢？”他轻声问，“战斗开始至今，我便没有看到任何一名战歌氏族的成员。”
“我之前派人搜寻过，但……”老伊崔格摇了摇头，“他们恐怕失散在了尸潮中。”
萨尔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这场该死的战争，带走了太多太多。
136【兽人的命运】
亡灵源源不断，而自己的同胞却每分每秒都在减少。
眼望着惨烈的景象，萨尔忍不住想，如果奥格瑞姆还在，又会怎么做。
这一年来，萨尔从没像今天这样，思念这位故去的良师益友。
他是否会同意那个人类的交易，选择一条风险更低的道路；是否会在人类的斯托姆加德王国爆发天灾瘟疫，尸潮截断了兽人的前路以后，率领族人来到阿拉希高地的东北角落负隅顽抗。
不。
奥格瑞姆不会像我这样愚蠢，哪怕萨多尔大桥已断，沿海已被封锁，他也会带领同胞拼死力战，想尽一切办法突围，而不是自投绝路……萨尔心想。
他单膝跪地，缓缓闭上了双眼。
“奥格瑞姆，请告诉我该怎么做。我要如何才能保存兽人最后的火种？”
但萨尔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看呐，是战歌氏族，我们有救了！”下方兽人的吼声，惊醒了萨尔。
萨尔猛地起身，远远眺望。
只见远方的丘陵上，战歌氏族的旗帜迎风飘展，数目众多。
他惊喜不已地与老伊崔格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光芒。
兽人贫弱，源于长久的监禁。再强壮的兽人，在饮用玛诺洛斯之血后遗症的影响下，历经十余年吃不饱穿不暖的监禁，也变得虚弱异常。
即使萨尔燃起了他们的斗志，但却无法让兽人恢复曾经强健的身体。
战歌氏族与霜狼氏族却不同，氏族成员身强体健，军备良好，是新部落战力最强大的两个氏族。先前若不是战歌氏族失散在尸潮中，大部队早就能突围而出了。
如今看到战歌氏族归来，已经在这里艰苦奋战了三天三夜的兽人，全部感到心中的希望之火，被重新点燃了。
可渐渐的，有人意识到了不对。
战歌氏族的成员只是静静站在尸潮之中，并未与从身旁经过的亡灵，爆发任何战斗。
“他们也……”有兽人呆立当场。
“沦为了亡灵吗……”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就被冷水浇灭，所有人都如坠冰窟。这场战争中，有太多死于天灾军团之手的兽人，在瘟疫的作用下再度站起，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曾经的同胞。
想不到连格罗姆·地狱咆哮麾下的战歌氏族，也没能逃过这样的厄运。
“没救了，我们没救了。”
“先祖，为什么兽人一定要遭此厄难？耐奥祖欺骗我们，燃烧军团奴役我们，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眼前的一幕，成为了压垮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有兽人濒临崩溃。
老伊崔格的肩膀也松垮了下来，向萨尔投来平和的目光，像是已经预料到了兽人的命运，认了命。
“不要让敌人消磨你们的意志，回到防线上，即使是死，我们也要战斗至最后一刻！”萨尔厉声大吼道。
他心里比这些同胞还要绝望得多。
因为刚才，他清楚地看到，有着红色皮肤的格罗姆·地狱咆哮，就站在所有战歌氏族的成员之前，隔着遥远的战场与自己对视。
狂风送来了格罗姆低沉的嗓音——“萨尔，屈服于恶魔才是我们最终的归宿。像我一样，再度归顺于主人吧，唯有如此，兽人的火种才能保留，而不是毫无意义地葬身于尸潮之中。”
战歌氏族并不是战死后，沦为了天灾军团的复生者……
而是再一次饮用了玛诺洛斯之血，再度变成了燃烧军团的奴隶！
“兽人永远不会重蹈覆辙！”萨尔在心中发出一声怒吼，加入阵线上的同胞们，举起毁灭之锤，迎向了涌来的亡灵。
……
“呵呵呵呵呵……”
阴沉的笑声，在纷乱的战场上回荡了起来。伴着笑声，一个犹如小山般庞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远方。他有着四条粗壮的下肢，形若原生的恐龙，背生一对巨大的肉翼，手持双头巨戟，头顶燃烧着不熄的邪能烈焰。
是玛诺洛斯……
曾令兽人堕落的罪魁祸首之一。
“死亡没有任何意义，放下武器吧，我将带给你们新生！”玛诺洛斯
萨尔咬牙切齿，发出了一声怒吼：“兽人……绝不会重蹈覆辙！”
说罢，他提起毁灭之锤，拖着已疲惫至极的躯体，走向了防线。身旁的伊崔格等兽人，也默默地跟了上来，准备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以及……
兽人的终焉。
可就在此时，只听一阵战鼓声从远方传来。
萨尔不禁一愣。
那是兽人的战鼓声。
可在这个时候，还有哪一个氏族在战场之外？
南方的丘陵顶端，竟有一杆杆旗帜渐渐露出了头。旗帜的标志，赫然是一圈内部有火焰向内焚烧的象征性圆环围住的山峰。就如同一般尖刀般，从背后狠狠刺入了尸潮之中，飞快地向着这一边靠近而来。
是……
黑石氏族？
不光萨尔，循声望去的兽人，都有些诧异。
这是哪个黑石氏族？
黑石氏族的成员，不是都在我们身边吗？第二次战争失败后，大部分黑石氏族成员被俘，后随着收容所的解放，而重归奥格瑞姆·毁灭之锤麾下，如今已成了部落的一员。首先视自己为新部落一员，其次才是黑石氏族成员。
也有一定避嫌的原因在里面。
因为二战后，少部分黑石氏族成员，逃离了联盟的抓捕。而后在旧部落前任大酋长及黑石氏族酋长黑手的儿子雷德·黑手与麦姆·黑手的带领下，组建了黑齿氏族。
随着不断吸纳新成员，野心勃勃的雷德·黑手，开始以黑石氏族及部落大酋长自居，意图光复旧部落的荣光。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雷德·黑手才是黑石氏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萨尔知道，进入战场的这支黑石氏族部队，恐怕就是由这个雷德·黑手率领的那些了。
可萨尔听说，他们明明崇拜着恶魔，虽然屈服于黑石塔上层的主人，实际上却仍然把燃烧军团当做是真正的主人。
一段时间以前，也是这个“黑石氏族”，派来部队袭击了人类城镇斯坦恩布莱德，意图为即将降临的燃烧军团搅乱局势，引发人类与兽人的战火，削弱北地的防御。
可如今……
却怎么又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燃烧军团及其麾下的天灾军团？
萨尔还在困惑之中，就听高亢的龙吟响彻战场。
一头庞硕无比的黑龙，穿破浓密的阴云，出现在了战场上空，紧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加在一起，足有二十几头之多，甫一降临，便对下方的尸潮展开了吐息攻击。
在滂沱大雨之中，黑龙炽烈的吐息如同天降的死神，二十几头黑龙，不断在密集的尸潮中犁出空白地带，如焚烧恼人的野草一般，焚烧着燃烧军团的奴隶。
下方那些受到玛诺洛斯控制的亡灵，由于先前应对的只是不具备空军力量的兽人，根本就没有准备任何防空手段，只能任由黑龙不断给己方带来难以承受的打击。
战斗完全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尸潮中的复生者，本就是最底层的炮灰，靠数量才能取胜，站位无比密集。而黑龙吐息的范围攻击，却正好是其克星，每当浓夜中亮起火光，都有数百的复生者被焚为灰烬。
不一会功夫，战场里就弥漫起了刺鼻的焦糊气味，混杂着腐臭与血腥，恶臭扑鼻。
玛诺洛斯已经开始攻击领头那头体型最大的黑龙。屡屡凝聚邪能，将手中巨戟指向天空，放出转瞬即逝的邪能射线。可不是被对方躲过，就是凭着坚硬的龙鳞硬扛。
到了最后，那头黑龙升入天空，如流行坠地般扑击而下，轰然撞上了站在丘陵顶部的玛诺洛斯。
随着一声巨响传开，雨幕被气浪震出了硕大的空洞。小山一般的玛诺洛斯，被远远击飞。从尸堆中爬起后，玛诺洛斯虽然看起来毫发未伤，却已变得气急败坏，对这种会飞的对手感到万分无奈。
那头黑龙再一次升空，可这一次，就不是他自己前来攻击了。早已清空尸潮的二十几头黑龙，纷纷加入了战团，围着玛诺洛斯一通吐息，只将这个强大的高阶恶魔指挥官，烧的狼狈不堪，只得收拢肉翼被动防守，却毫无还手之力。
最终，玛诺洛斯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狂奔着消失在了战场尽头。而战歌氏族，亦是飞快地撤退了。
……
萨尔简直无法理解刚刚发生的一幕。
元素曾向他讲述过黑龙的故事，这个曾经立誓保护艾泽拉斯的族群，早已随着其首领堕向黑暗。
眼前这群黑龙，又为何会来搭救兽人？信奉着燃烧军团的黑石氏族，又怎么站到了主人的对立面上？
他很快明白了过来，只觉得心中苦涩万分。
战斗结束，在其余黑龙清剿最后的亡灵时，那头体型最大的黑龙飞到了近前，缓缓降落。横穿了整个战场的上千名黑石兽人，如仆从般站在黑龙的身后，俨然将其当成了主人。
“我是奈法利安，我能带来拯救，也能毁灭你们所有人。选择吧，是向我屈服，还是死。”
黑龙说道。
……所有兽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萨尔，等待着他这位大酋长，下达关乎兽人命运的指令。
从这些兽人的眼中，萨尔看到了深深的疲乏。
他看了看仍在空中盘旋的二十几头黑龙，又看了看被自己引为顾问的老伊崔格，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感想。
是生，还是死；是带着屈辱的活下去，还是断绝最后一丝火种？
……
接到阿拉希高地的消息以后，原本准备按照约定，启程前往提尔之墓的奥里克斯呆立当场。
奈法利安率领黑龙，出现在了阿拉希战场上，击退燃烧军团，拯救兽人并获得了兽人的效忠。
其中一个细节，更是让奥里克斯深感不安。
那便是在原本的历史中，一直与占据了黑石塔上层的奈法利安貌合神离，直到第三次战争中燃烧军团全面落败以后，才会彻底效忠于奈法利安的黑石氏族，也加入了这场战斗，对抗燃烧军团的部队。
雷德·黑手“改头换面”了，奈法利安提前获得了他们的效忠。意味着上古之神势力，恐怕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在图谋着插手艾泽拉斯局势了。
他有种猜测，说不定之前那支攻打斯坦恩布莱德的黑石兽人部队，也不是出于为燃烧军团效力的自发行为，而是受到了奈法利安及上古之神势力的指引。
早在那个时候，黑石氏族就已经完全效忠于奈法利安了！如今的兽人，更是举族接过了奈法利安伸来的橄榄枝，投向了上古之神势力一边。
就算这是为保存火种的无奈之举，萨尔必定还会带领兽人重获自由。但至少短期内，是指望不上兽人为北地牵制天灾军团的注意力了。
奥里克斯心中渐渐产生了无力感。
对于燃烧军团和上古之神的可怕，他早有预期。
深知不论自己做什么，只要影响到局势，导致历史走向出现偏差，都会有许许多多比自己力量更强、更能谋善算、更善于借势的存在，迅速做出最完美的反应进行对抗。
但却没想到，改变历史这么难。
“我好像，只是让局势变得更糟糕了……”奥里克斯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就在此时，时光之书散发出了彻骨的阴寒。
“等等！不对，我改变了洛丹伦的命运。北地未曾陷落，状况比正史好了无数倍。敌人不是蠢货，目前的一切困难，都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而已。燃烧军团与上古之神势力的所有反应，从奎尔萨拉斯遭逢小难，再到洛丹伦周边相继爆发瘟疫，都是在我预料之内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好转，目前的困难都是预料之中的，我刚刚在想些什么？”
他一个激灵，猛地从负面情绪中清醒过来，只觉得颇为后怕。刚刚自己完全没能察觉到，心底的黑暗思绪占据了上风。
是体内的暗影之力在作祟！
奥里克斯眉头紧皱，下定决心，此番料理完奥妮克希亚的问题，一从提尔之墓返回，就必须要展开对光影均衡之道的研究，并且接受那个前往太阳井的任务，找办法制衡体内的暗影之力。
137【被腐化而不自知的奥妮克希亚】
卡特拉娜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穿着贴身的长衣长裤，配以紧致的马甲，身材被淋漓尽致地展现而出。用考究的妆容遮去了脸上本就不明显的瑕疵，头发也高高盘起，这让她看起来非常干练，有着一股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气场，英气逼人。
谁又想得到，这个才貌双绝，短短十年间便成为了暴风王国不可或缺的支柱的女人，实际上是死亡之翼的女儿呢。
桌上的通讯石突然散发出光辉，被卡特拉娜拿在手中，注入魔力激活。
一个孔武有力的年轻人，出现在了魔法勾勒的影像中。
他十分恭谨地行了一礼，说道：“今天早些时候，达拉然方面找到了我们。”
卡特拉娜露出早有所料的神情，“达拉然要是找不到你们，那我就要怀疑他们的能力了。”
魔法影像中的壮硕年轻人名叫杜瓦尔，是立誓守护提尔之墓的提尔近卫这一代的成员之一。在月余之前，受到了萨拉塔斯的腐化与控制，如今已成为了这位失势上古之神最忠心的奴仆。
他为萨拉塔斯和奥妮克希亚谋害奥里克斯的计划，提供了不少帮助。
“你们的首领同意了吗？”卡特拉娜轻声问道。
“塔瓦德被说服了，同意在探险行动中为对方提供指引。目前他正在提尔之墓外，为那些法师讲解墓穴的大致状况。不过请您放心，没有人发现我们隐藏在墓穴及周边的陷阱。”
卡特拉娜轻声问道：“达拉然方面由谁带队？”
“是罗宁大师。”
怎么是他……卡特拉娜微微皱眉。
她很了解达拉然，甚至熟知每一名肯瑞托议员的身份，更不用说罗宁这个曾被自己的父亲设计，却反坑了自己父亲一道的家伙。
相较起那些刻板的法师，罗宁随机应变的能力极强，总在执行任务时自作主张。
这些行为大多收获了正面的效果，但在多年前的一次任务中，正是由于未听从上层命令，他的随机应变弄巧成拙，直接导致了同僚的死亡，因而成为了达拉然赫赫有名的麻烦精。
但随后在拯救红龙女王的秘密任务中，他因立下大功而重获肯瑞托议会的信任，近年来飞速成为了达拉然高层的一员，擢升之快，即便放在素以知人善任而著称的达拉然都是十分罕见的事情。其实力更是进步神速，如今已是人类罕有的传奇法师之一了。
甚至那些知晓肯瑞托议会存在的高层人士认为，能力极强的罗宁，或许已被议会看中，必将在某一位议员退休后顺利跻身达拉然的统治阶层。
不过这些在卡特拉娜看来都很稀松平常。
一个传奇法师而已，在她看来，顶多麻烦了一点。多年前，她父亲化身达瓦尔·普瑞斯托潜入联盟获取信任之际，也受到了达拉然的质疑。
达拉然认为他用魔法影响了联盟高层，但怀疑，与找到证据可不是同一回事。就算所有达拉然法师亲至，也查不出她父亲所用的魔法究竟是什么，甚至站在达瓦尔·普瑞斯托面前，也不会感觉到一丝一毫的魔法波动。
这些年，她的历程也与父亲相似，虽然进展相对缓慢了一些，但据她所知，还是不出意外地招致了达拉然的怀疑，也必定受到了一番调查。
毕竟放眼人类历史，有哪个女人能在短短十年间，成为一国的支柱，还攫取了大量权力呢。
可那些法师什么也没查到，这就是卡特拉娜的自信。
但真正让她忌惮的，不是达拉然的法师，也不是已跻身传奇法师行列的罗宁，而是罗宁背后的那个人。
那个信任而且无比器重这个毛手毛脚的红发法师，肯给他机会一次又一次证明自己的肯瑞托议员，克拉苏斯！那个最为神秘，实力与年龄却隐藏在难以洞悉的迷雾里的高等精灵。
作为打入联盟内部的黑龙公主，她曾深入了解过自己的每一名假想敌，包括克拉苏斯。
可不论是在达拉然，还是北方的奎尔萨拉斯，她的眼线都找不到关于克拉苏斯过去的任何信息。没人清楚此人究竟在位多少年，不仅如此，他还疑似参与了肯瑞托议会、提瑞斯法议会的组建，乃至于达拉然的创立。
在联盟中，还从没有任何一个人的信息，是卡特拉娜挖掘不到的。
这就是她忌惮的根源。
一名壮硕的男仆敲门而入，恭敬道：“主人，都准备好了。”
“继续监视他们吧。我很快就会抵达。”卡特拉娜对魔法影像里的杜瓦尔说了一句，便关闭了通讯石。
“大主教来了吗？”
“来了，就在会客厅。而且国王也来为您送行了，在传送法阵那边等您。”仆人答道。
卡特拉娜嘴角微微勾起，讥讽之意呼之欲出。
前几天，她告诉了瓦里安·乌瑞恩，自己与北方诸国合作的事情。
这位国王陛下感到无比欣喜。
迪菲亚兄弟会引发的动乱波及了王国最重要的产粮地西部荒野，几乎牵扯了这个王国绝大部分的精力——当然了，其中也有卡特拉娜作祟的缘故。
瓦里安原本就因为无法向北方诸国提供太多援助而感到愧疚，毕竟十几年前，北方人民在时任大主教的阿隆索斯·法奥的号召下，为暴风王国的重建捐献了大量钱款。其中的洛丹伦，更是送来了大量物资。
此番听闻自己最信任的女强人在北方遭逢大难之际，为对方提供了两件足以扭转战争走向的神器的情报，做了这种雪中送炭的美事，瓦里安的愧疚得到了些许慰藉，全力支持此事。
而卡特拉娜敢于亲自前往北方参与此事，更是再度博得了瓦里安的好感与敬重……
当然了。
卡特拉娜是不会说奥里克斯身体问题的。
这件事不能传开。
如果此行顺利腐化了这位人类的希望之光，那么奥里克斯正越发如日中天的声望，就不能有丝毫受损，随后她才好借助对方，在联盟中扩大自己的势力。
最后看了眼梳妆镜里的自己，卡特拉娜大步流星地离开卧室，向着会客厅走去。
进了会客厅，她如愿见到了本尼迪塔斯大主教……或者说，是大主教带着的“东西”。
两人相视点头。
“主人呢？”她问，实际上，她对这个称呼感到恶心。
和父亲一样，她深知黑龙军团的最终目的，是行驶守护艾泽拉斯的终极职责，那便是在无法抵抗、无法逆转的腐化到来前，毁灭整个世界。
虽然她在龙卵中就受到了腐化，不若父亲那般，虽然在细碎的低语中发了疯，却仍然保持着已被扭曲的理智。
虽然黑龙军团的大部分成员，都已经沦为了受控于黑暗势力的真正奴仆。
她明白，在父亲成功之前，黑龙军团与上古之神的合作，只是互取所需。
父亲知道上古之神在利用黑龙军团，而上古之神也知道死亡之翼在利用自己。同样的，双方也都明白，对方知道自己洞悉了对方目的这一件事。
但双方的合作，却无法终止。毕竟在这个世界的抵抗力量丧失殆尽以前，没人能毁灭，或腐化它。双方终会分道扬镳，但那一天，却远在功成之际。
所以卡特拉娜……不，奥妮克希亚，并不称任何人为主人。她效力的，只是父亲，只是黑龙军团。
“在这。”本尼迪塔斯十分恭谨地从怀中掏出一物——这恭谨不是对奥妮克希亚，而是对萨拉塔斯——正是第五位上古之神的藏身所在，有着诡异外形的黑暗帝国之刃。
甫一拿出，整个会客厅就有黑暗气息升腾而起，所幸这座宅邸的所有仆人，不是龙人就是龙兽，还被大量隐秘法术遮蔽了能量波动，否则有人察觉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因女伯爵与黑暗力量走得如此之近而震惊当场。
卡特拉娜并没有过多关注本尼迪塔斯，假意恭顺地问道：“主人，请告诉我，我该如何躲过达拉然法师的侦测。仅仅是罗宁那种小人物，我自认不会被洞悉伪装。但若是克拉苏斯那种神秘的法师到来，恐怕……”
一道如风铃般清脆的女声，从黑暗帝国之刃中传出：“这可不像是你……明明没有把握，却向对方许下了亲自参与行动的诺言，将自己暴露到了有可能存在的险境之中。”
卡特拉娜答道：“我坚信主人会赐予我更完美的伪装，助我躲过那些凡人的眼睛。”
萨拉塔斯轻笑了一阵，“没错。”
说罢，黑暗帝国之刃中分出一缕暗影能量，钻入了奥妮克希亚体内。
“去吧，只要你的身份没有在这之前暴露，我的力量就能助你躲过所有的探查。”萨拉塔斯继续说道。
“感谢您的慷慨，主人。”
卡特拉娜躬身致谢，离开了会客厅，却并没有离开宅邸，而是回到自己的卧室，先用魔法隔绝外界探查，而后取出通讯石，用魔法激活。
影像显现，一头庞硕无比的黑龙，出现在了里面。
“什么事，我的妹妹？我正想办法把我们的新仆人救出苦海。”黑龙阴惴惴地说道，还侧过身子，让卡特拉娜看了一眼身后。只见黑龙后方，是扛着大包小包，在布满尸骸的丘陵上艰难跋涉的绿皮兽人。、
此龙不是别龙，正是死亡之翼的儿子，奥妮克希亚的哥哥，奈法利安。
没错，真正意义上的黑龙王子，而不是正史中那个虽为死亡之翼与配偶产下，却被红龙女王净化拯救，明明在诸多子嗣中不论力量、地位都很靠后，却敢于以“黑龙王子”之名自居的拉希奥。
“只是给自己多上一道保险，”卡特拉娜说道，“我马上就要前往提尔之墓，进行腐化奥里克斯的计划。但我需要你随时准备接应我，万一有人洞悉了我的伪装，我可不想被一群传奇法师围攻。”
奈法利安眼中满是诧异，“妹妹，难道你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吗？在我心里，你可是父亲行事最谨慎的子女。”
卡特拉娜摇了摇头，“当然做了准备，而且萨拉塔斯也为我加强了伪装。但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萨拉塔斯会不会……”
她言尽于此，不再多说，语气中的怀疑之意却是不言而喻。
奈法利安用一种是你想多了的口吻道：“这怎么会？她与我们利益一致，与父亲利益一致。出卖你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反倒会损害整体的利益。更何况，目前最有威胁的是燃烧军团。”
卡特拉娜只是盯着影像中的黑龙，默不作声。
半晌后，奈法利安叹了口气，只得也认真起来，承诺道：“好吧，我会唤来更多黑龙取代我的位置，亲自带领成员，前往提瑞斯法做好接应你的准备。”
“注意隐蔽。”卡特拉娜提醒道。
奈法利安点头，随后关闭了影像。
做完这一切后，奥妮克希亚高悬的心，这才放下了一点。可她仍旧觉得有哪不对，又捋了一遍整件事情，依旧找不到有足够说服力的逻辑来支撑自己的怀疑。
想着想着，她耳畔突然回响起了奈法利安刚刚的话语——目前最有威胁的是燃烧军团。
她忍不住想，燃烧军团也是为了毁灭艾泽拉斯，与父亲目的一致。可父亲为什么从来没有展现出与其合作的意向呢？
一万年前，没有这种意向是正常的，彼时谁都以为燃烧军团是为了永恒之井才入侵艾泽拉斯的。
可一万年后的如今，燃烧军团的最终目的早已被艾泽拉斯大多数站在巅峰的存在知晓，父亲为什么还是如此呢？
这很古怪……
再往深想，卡特拉娜只觉得再想下去，甚至连从降生伊始，便支撑自己的信念，都会崩塌——父亲彻底疯了，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疯狂使然？又或者，他实际上已经彻底被上古之神控制了，之所以向黑龙军团宣扬，与黑暗势力的合作只是各取所需，不过是为了降低那批未被完全控制的黑龙成员的戒心？
不，若是顺着这层逻辑想下去……
她觉得，自己都要对自己的存在报以怀疑了——我是不是已经被腐化而不自知？
自以为清醒，自以为有着继承自父亲的信念，自以为凭借自己的力量能够掌控自己，实则却被远高于自己的上古之神玩的团团转，连所谓信念都只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或许真有这个可能吧。
但只要一想起，过不了多久，自己马上就能将人类未来的希望之光控制在手里，进而掌控圣光教会，以及整个联盟，成为这个潜力无穷的凡人种族的主宰，她就将所有的担忧都抛到了脑后。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毫无逻辑的胡思乱想。
她甚至诡异地忘记了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并不是贪慕权势的人。腐化奥里克斯、掌控联盟，只是达成理想的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环而已，不值得欣喜，不值得冒着暴露自己、葬送这十年来在暴风王国付出的一切的风险以身犯险。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宅邸外，眼中透着一股不正常的迫切之情，只有眼底萦绕的黑色气息证明了她的异常。
可她什么也没有察觉到。
在出门前的一瞬间，她的双手合在了小腹前，步速也随之放缓，眉眼舒展开来，嘴角也挂上了恰到好处的微笑，整个人都因此变得典雅端庄了起来。
眼前豁然开朗，和煦的微风扑面而来，阳光洒落在鸟语花香的庄园内。
卡特拉娜极具仪态地向等候在传送法阵旁边的瓦里安国王浅行一礼，恭敬道：“国王陛下。”
“女士，感谢你为这个王国所做的一切，请务必注意自己的安全。”瓦里安由衷地说道。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卡特拉娜微微一笑，对早已等候在旁的一众随从示意了一下，率先站到了传送法阵中。
数秒后，传送法阵激活，曼妙的身姿消失在了爆闪的魔法光辉中。
138【请龙入瓮】
穿过传送门，奥里克斯抵达了提尔之墓外。
因大量法师的到来，这片已在历史的迷雾中隐藏了上万年之久的林地，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约有上百名人类与高等精灵法师在各处进行着自己的工作，为进入墓穴探险进行最后的准备。
远端的营地里，则堆积着大量魔法设备与奥术水晶。几乎不必细细感知，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浓郁奥术能量。
而克拉苏斯、德兰登与罗曼斯，就站在墓穴入口外，与提尔近卫的首领塔瓦德讨论着什么。
见奥里克斯到来，克拉苏斯对他点了点头，便介绍了起来：“你来了，这位是奎尔萨拉斯第三席魔导师与达拉然**师罗曼斯。”
奥里克斯笑着伸出手，颔首道：“向您问好，魔导师。”
罗曼斯与记忆中的样子多有不同，并未将脸庞隐藏在宽大的法袍立领之内。此高等精灵身材瘦削至极，头发花白，脸庞富有棱角敢，配上锐利的目光和鹰钩鼻，给人一种十分凌厉的感觉。
“贵骑士团送来的圣光秘典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殿下特意嘱托我向阁下致谢。”罗曼斯微笑着伸出手与他握了握，很是温和地说道。
一旁的罗宁微微吃了一惊。
罗曼斯是高等精灵资历最深的魔导师之一，仅次于大魔导师碧洛华及王子导师泰蕾丝塔女士，在魔法领域建树颇丰，又随侍凯尔萨斯多年，还是达拉然最高称谓**师的拥有者，向来倨傲，此时对奥里克斯这么客气，其实也足以见得凯尔萨斯对对方的重视了。
“应该的，这场浩劫，将北方诸族的命运联在了一起，我们理应共渡难关。”
“哼，”罗曼斯竟冷哼一声，说道，“要是银月议会那群贵族能有这样清醒的认知就好了。”
堂堂王子亲随，奎尔萨拉斯第三席魔导师，一言一行都有莫大影响力，可这位居然当着这么多外人，毫不避讳地表达对自家最高统治阶层的鄙夷……
奥里克斯哭笑不得，心想怪不得别人都说此人特立独行，对王子的忠诚更是狂热无比。凯尔萨斯与人类合作的事情，好像确实在银月议会里招致了不少反对的声音。
不过他可不敢深入探讨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奎尔萨拉斯战况如何？”
“日怒军团抵达南部战线后，巨魔节节败退。我想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只是圣树萨斯阿拉的腐化问题让人头疼一些。”罗曼斯如实答道。
听到这句话，奥里克斯放了心。
日怒军团是高等精灵最精锐的正规军部队——破法者的定位是“特种部队”而非正规军团，所以不在此列——先前被派驻到奎尔丹纳斯岛布防。
如今他们加入了正面战场，就算不能第一时间击败由祖尔金亲自率领的阿曼尼巨魔大军，只要挫败对方的锐气，局势就会很快扭转。毕竟阿曼尼巨魔早已不是曾经的阿曼尼巨魔了，两千多年间龟缩一角，力量与高等精灵完全不成正比，先前屡屡建功，完全因为奎尔萨拉斯需要堤防天灾舰队的登陆作战，无法抽调太多兵力所致。
对奥里克斯而言，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好消息。
他只希望高等精灵尽快摆平国内的危机，然后才好御敌国门之外，与东洛丹伦地区互为依托，共同应对来袭的天灾部队。
又与罗曼斯聊了一阵，奥里克斯在克拉苏斯的介绍下，转向了提尔近卫的首领塔瓦德，和其身后的那几名成员。
在游戏中，这位信仰忠坚的“守墓人”，第一次出场是在军团再临时期。彼时已经步入老年，是个秃顶白发老骑士的形象。不过此时距离那段剧情，尚有十几年的光景，塔瓦德看起来倒是五十岁左右，刚过壮年的样子。
“慕名已久，圣徒大人，”塔瓦德正色道，“此行我将担任向导，助诸位进入墓穴完成使命。”
“麻烦了，感谢您的理解。”奥里克斯十分诚恳地说道。
毕竟这一次是要进入人家守护了一辈子的提尔的墓穴寻宝，人家没说半个不字，还尽心尽力地帮忙，已经难能可贵了。
“请不要这样说，伟大的提尔也不会坐视浩劫席卷艾泽拉斯，必定愿意自己的武器，在维护正义与光明的战争中起到作用。而且诸位也是去击杀扎卡兹的，身为提尔近卫，我没有任何理由阻碍此事的进行。”
奥里克斯深深点头。
这位提尔近卫的首领，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与此行的主要人员了解彼此后，克拉苏斯又掏出一块魔法水晶，展开了带有墓穴三维地图的影像，和众人向最晚抵达的他讲了一些注意事项，诸如防御机关，及可能存在的扎卡兹的黑暗影响等等。
按照计划，众人会先行击杀或封印扎卡兹，而后取出抑制这个克拉西斯复苏的索拉丁大帝的武器斯多姆卡，最后取下位于墓穴防御机制运转核心中的白银之手战锤，结束探险。
有克拉苏斯主导，这个计划基本将所有可能考虑在内，可谓是滴水不漏。针对虽然一直处于濒死状态却仍然可怕的扎卡兹，更是有十几套不同的方案加以应对。
这可是由克莱奥斯特拉兹率领的数名传奇法师，外加一大群高阶史诗法师，和几十头强大红龙进行的行动。
不要说，此时的提尔之墓，尚未因大灾变而严重受损，防御尚且完好，扎卡兹根本不像“奶骑”、“武器战”神器任务中那样略微恢复了一些力量，就算是，如此豪华的阵容，也远比军团再临时期进入墓穴取走神器的“大领主”们更具力量，更能万无一失地完成任务目标。
谁也没谈抓捕奥妮克希亚的事情。
因为提尔近卫终归是外人，没人能确定，他们是否被奥妮克希亚或萨拉塔斯提前找到，是否受到了腐化。这几天，对墓穴的探索摸查，包括侦测并解除奥妮克希亚在墓穴里和周边设置的陷阱等等，都是在提尔近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
说到底，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抓捕奥妮克希亚，查出上古之神插手艾泽拉斯局势的问题，众人准备了太多，若真是不慎走漏了消息，让上古之神势力警觉起来，损失的可不止这点心血而已。
奥里克斯大致了解了一番，就被克拉苏斯叫到了一旁。
红龙法师不露痕迹地施展了一道隔音魔法，以确保两人交谈的内容不被外人听见，说道：“墓穴防御设施仍然运转良好，若无开启入口的方法，没有任何人能进入墓穴。可我们却在里面找到了七百八十一个魔法陷阱，均带有黑龙或暗影的气息。所有证据都表明，奥妮克希亚得到了一名提尔近卫的帮助。”
奥里克斯点点头，“这是预料之中的情况。克拉苏斯大师，你们准备好对付奥妮克希亚了吗？”
“看看你四周，”克拉苏斯说道，“我们做了万全的准备，不论她带来多少黑龙，都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奥里克斯四下环顾。
周遭的法师们，看起来只是在进行各自的准备工作，实则隐隐将作为锚点的传送法阵包围了起来。他看不太懂魔法，但想必只要奥妮克希亚一降临到此地，此地空间就会马上锁死，断绝对方以传送魔法逃跑的可能。
奥妮克希亚现出原形，那就更不怕了。远方的林地中，还隐藏着数十头红龙呢。
“你要亲自进入墓穴吗？”克拉苏斯问道。
奥里克斯点头答道：“嗯，至少奥妮克希亚有一点说对了。墓穴长久以来，一直处于秩序之力压制暗影之力的状态，我想观察一下扎卡兹封印地的状态。或许了解封印法术的运作机制，有助于加深对暗影的认知，能让我更好地处理自身问题。”
“我并不建议你这么做。你确实能帮上忙，但我们力量足够，不需要你以身犯险。你大可以等到我们处理完扎卡兹的问题，墓穴状况足够安全后，再进入其中观察封印地的景象。”
一番思索后，奥里克斯点了点头，克拉苏斯说的对。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等待奥妮克希亚的到来吧……”
……
大约半小时后，传送法阵散发出了湛蓝色的魔法光辉。
“你最好离远一些。”
克拉苏斯警告了奥里克斯一声，上前查看起传送法阵的读数来，确认来者位于暴风王国，且正在传送过程中的人，是卡特拉娜伯爵及其一众随从，便大声下令道：“目标即将抵达，准备作战！”
原本在和提尔近卫们讨论此行细节的德兰登、罗曼斯等人，全部神情一凛，立刻带着手下进入预定位置，把传送法阵围了个水泄不通。
空中亦是有破空声由远及近，一道道庞大的红色龙影从上方掠过，正是克拉苏斯带来的那些红龙。
几名提尔近卫一头雾水，唯独有一人神色大变，就要从怀里掏出某样事物。可手刚伸到一半，就被背后早已有所准备的法师三下五除二地制服了。
“你们在做什么？”塔瓦德大惊失色，被制服的正是他几年前吸收入提尔近卫的成员杜瓦尔。
“阁下，你们中出了一个叛徒。”一名法师从一脸死灰之色的杜瓦尔怀中，掏出一颗用来通讯的魔法水晶，意味深长地说道。
“什么叛徒？他是我的学徒，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请稍安勿躁，真相很快就会揭晓。”
奥里克斯没有去管那边的小插曲，目不转睛地盯着传送法阵。
“我来了，不知各位是否做好了准备？”法阵中，随着湛蓝色魔法灵雾的涌动，数十个身影变得越发凝实。伴着一道温婉嗓音的传出，为首那个曼妙的身影显现而出，正是装扮十分干练的女伯爵卡特拉娜。
可在看清周遭这些捏着法术锁定自己的法师，还有在空中悬停的红龙，这位女伯爵猛地睁大了眼睛，仿佛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恭候多时了，黑龙公主。”
奥里克斯远远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139【老千层饼了】
卡特拉娜故作镇定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奥妮克希亚，你说呢？”
克拉苏斯适时激活禁制咒语，一道魔法屏障凭空浮现，倒扣在了林地上空，彻底锁死了这片空间。
只要屏障运转良好，内部的人就无法使用传送魔法逃离出去。这样的禁制咒语，通常被用作对法师或恶魔的抓捕行动中，是达拉然继承自高等精灵，却又青出于蓝的魔法反制手段之一。
卡特拉娜神情一变，终于卸下所有伪装，优雅的气质瞬间消匿无踪，整个人从里到外透着危险的气息，轻声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说话间，随她前来的仆从们纷纷现出原形，变成了一头头体型庞大的龙兽和龙人，护住了自己的主人。
克拉苏斯摇了摇头，“让我疑惑的是，你竟胆敢只身来到北方，就不怕暴露身份吗？”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卡特拉娜还是很快明白了过来，冷笑着看向了站的很远的奥里克斯。
“原来是他……你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要是没有他，你以为仅凭你们的粗浅魔法，就能洞悉我的伪装？”
……
刚刚还在为同伴被莫名抓捕而感到愤怒的塔瓦德，看到那些龙兽和龙人以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奥里克斯，发现后者竟然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不禁问道：“请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这场行动的真正目的，是抓捕这位来自暴风王国的卡特拉娜伯爵。就和那些龙人龙兽一样，她其实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头黑龙。先前没有告知阁下，只是担心消息走漏……事实证明我们的担心是正确的。”
奥里克斯瞧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杜瓦尔。
塔瓦德眉头紧皱，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奥里克斯的言下之意显而易见，身为提尔近卫一员的杜瓦尔背叛了信仰，成了这个卡特拉娜伯爵的奸细。
可他仍然觉得一头雾水。
“阁下看下去就明白了。”奥里克斯说完，拉着对方又站远了一些。
毕竟现实是现实，战斗手段相对单一的圣骑士与战士，最好还是离这种场面远一点，以免被波及到。
……
另一边，气氛已经变得剑拔弩张。
法师们蓄势待发，龙人龙兽也随时准备发起攻击，卡特拉娜虽然看起来轻描淡写，但那只是表面上。谁都感觉得到，这位小麦色皮肤的女士体内散发出的力量，已经濒临顶点，行将爆发。
哪怕有一丁点火星，都能引爆整个局势。
“谁洞悉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清楚自己没有胜算。随我返回龙眠神殿吧，守护巨龙们会给予你公正的审判。”克拉苏斯轻声说道。
在听到“龙眠神殿”四个字的一瞬间，卡特拉娜猛地睁大了眼睛，困惑道：“你究竟是谁？”
“或许你听说过我另外一个名字——克莱奥斯特拉兹。”
“原来是你？”卡特拉娜顿时有些泄气。
克拉苏斯见状循循善诱道：“如你所见，为了抓捕你，我们进行了大量准备。你逃不了的，放弃抵抗吧，我并不想制造无端的杀戮，我相信你能看得清局势。”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以化身潜藏在人类社会之中？”奥妮克希亚渐渐变得面如死灰，仿佛真的失去了抵抗的念头，准备乖乖束手就擒，再最后之际提出了自己最深的疑问。
……
远处的奥里克斯不禁微微皱眉。
此地已经预先布设了大量咒语，不要说奥妮克希亚，就算是奈法利安来了，也得脱一层皮。但黑龙公主鱼死网破之下，就算依旧难逃最终的命运，也还是难免会给在场法师造成难以承受的死伤。
这些人可是达拉然最精锐的法师，如今浩劫当头，达拉然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克拉苏斯想兵不血刃地制服奥妮克希亚，确实是件好事。但奥里克斯却觉得，奥妮克希亚像是在拖延时间。
奥里克斯越发不安，刚要发声提醒，就听一声高亢的龙吟响彻高空。
抬头望去，只见一群成年黑龙，在一头体型更加庞大的黑龙的率领下冲破云层俯冲而下，目标直指在林地上空盘旋的红龙。
奥里克斯一愣。
此时此刻能出现在这里的，再联系到庞大的体型，恐怕就只有奈法利安了。
“该死……我怎么就没把奈法利安算进来，他前不久还在阿拉希高地，随时可以驰援过来的！”
法师们也是大惊失色，这凭空多出来的二十几头黑龙，根本不在他们的计划范围内，胜利的天平在悄然间发生了倒转。
“看来你们的预言者，也不是事事都能未卜先知。”
卡特拉娜冷笑一声，周身缭绕起黑色的云雾。在云雾的遮掩下，她的衣袍撕裂开来，躯体不断拉长，形若一只庞大的蜥蜴，最终一对翅膀从背部生出，黑龙公主彻底显形而出。
大战当即爆发。
法师们顾不得其他，直接按照原本计划激活了禁制咒语，直接让整个林地淹没在了奥术能量的海洋中。
一时间火焰漫卷冰霜爆裂，奥术飞弹如同烟花一般四处绽放。
几乎一个照面，奥妮克希亚带来的仆从，就在铺天盖地的法术中死了大半，连她自己也被突兀浮现的魔法绳索紧紧捆缚住了。正如同众人原先计划的那样，她被制服了。
但奈法利安的到来却不在计划之内，这头黑龙径直穿过红龙对空域的封锁，硬扛着漫天法术的轰击降落在地，一口龙息逼退众人，直接为妹妹解除了禁锢。
法师们急忙施法故技重施，共同交织出一张魔法之网，阻止奈法利安与奥妮克希亚重新升空。
对于这场变故，奥里克斯也不想计划了这么久，却让煮熟的鸭子在眼前飞走。但着急归着急，他也没办法，不要说已经失去了神圣法术施法能力，就算圣光还庇佑着自己，去和奈法利安这等存在硬碰硬也是不理智的行为。
他唯独不解，克拉苏斯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现出原形？
置身于战场众银行的克拉苏斯，仍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好像一点也不对这一切感到意外。
奥里克斯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
按穿越前的话说，这克拉苏斯可是个老千层饼了，难不成还有什么瞒着所有人的隐藏后手？
果不其然。
就在数十头黑龙牵制住了克拉苏斯带来的红龙，而地上的法师们却对突如其来的敌人束手无策，黑龙兄妹也行将突破封锁，逃出生天之际……
林地深处，有大量巨龙腾空而起，红的蓝的绿的都有，竟有近百头之多，很快就彻底封锁了空域。
“我也同样等候你多时了，奈法利安。”克拉苏斯笑着说道。
正在为脱困而努力的黑龙兄妹看看天空，随后彻底傻眼。
远远待在战场范围之外的奥里克斯发自内心地感慨了起来，原来克拉苏斯的目标，从始至终就不仅是黑龙公主，连奈法利安也算计进去了。
你以为你算计了我，可实际上我算计了你的算计。
真不愧是克拉苏斯。
老千层饼了。
140【“抓捕归案”】
短暂的错愕后，黑龙兄妹立刻反应了过来。
奈法利安发出一声嘶吼，把那几十头几乎一个照面就被数倍于己方的昔日袍泽压制的黑龙唤回身边，试图一同突围。
但上有百余头巨龙，突围谈何容易，这场战斗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巨龙间的搏杀，没有任何技巧性可言。
或者说，所有的技巧，都被硬碰硬带来的野蛮观感所掩盖了。
红龙与黑龙的炽烈龙息引燃了树冠，你撕咬我的脖颈，我爪撕你的胸膛，滚烫的龙血混着龙鳞四处泼洒。蓝龙的魔法结晶化了空气，让狂风四起的高空下起了繁星之雨。绿龙则将敌人拖入梦境，令其失去战斗能力轰然坠地……
在凡人中堪称传奇英雄之下的最顶尖存在的史诗法师们，竟发现除了躲远一点，以免被不知何时就会落下的巨大的残肢断臂或巨龙的尸体砸伤，自己对在这场惨烈无比的战斗中竟帮不上什么忙。
奥里克斯看到，克拉苏斯也恢复了原本的形态，飞上高空，和一头疑似拥有龙王血脉的巨大成年红龙一起牵制黑龙兄妹。
黑龙兄妹不光要面对他们，还同时受到了十几头各色巨龙的围攻，饶是如此，却仍能屡屡给对方造成杀伤。尤其是奈法利安，在一次接触中，竟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径直将克莱奥斯特拉兹击落，在林地犁出了一条数十米长的深深沟壑。
奥里克斯心生感慨。
这场战斗是他来到艾泽拉斯以后，所目睹的参战双方力量层级最高的一场战斗。
更让他惊讶的是，短时间内，在绝境中爆发出求生意志的黑龙兄妹，非但没有落入下风，甚至反过来压制了自己的对手。
他算是领略到了龙王血脉的强大。
守护巨龙的力量来自于泰坦的直接赐福。
而五色龙族的普通巨龙，则全部是由守护者以自身力量改造的元龙。
两者没有丝毫可比性。
龙王的直系后代成年以后，其力量将远比普通巨龙更为强大。胜过父亲或母亲的配偶，甚至是塞纳苟斯那等在漫长岁月中拥有了极强力量的初代巨龙，这就是黑龙兄妹在围攻中坚持如此之久的原因。
不过黑龙兄妹再强，也终究孤木难支，无法弥合双方的数量差距。
随着奈法利安麾下的几十头黑龙被击杀，被制服，黑龙兄妹完全暴露在了围攻之下。开始承受龙息与魔法的轮番打击，渐渐变得左支右绌，疲态尽显。
地面上的法师，也经常瞅准机会，伺机发动法术打击。
谁都能看得出来，黑龙兄妹被制服，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最终随着一道由十几头蓝龙联手施放的禁锢法术作用在两龙身上，原本试图拼尽最后力量冲出去的奥妮克希亚，直接力竭落地，在林地犁出了一条上百米长的深深沟壑，卧在沟壑尽头失去了声息。
奈法利安则以两条前肢折断为代价，突破封锁，孤身一龙冲出封锁，向着南方飞去了。
克拉苏斯立即带着半数巨龙追赶，而余下的巨龙，则在那头体型庞大的红龙的带领下落向了奥妮克希亚那边。
战斗结束了。
地面上的法师，不论是见多识广的高等精灵魔导师罗曼斯，还是对龙族并不陌生的罗宁，都久久未能从刚刚的震撼中恢复过来。又有哪几个凡人，能在一生中见到这等场面。
这场战斗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至少奥里克斯颇为遗憾。
他没想到，纵使出动了百余头巨龙抓捕，还是给奈法利安跑了。一旦其逃回经营许久的黑石塔上层，后有多年底蕴依托，下有虽然有如死敌一般，却能同仇敌忾地对抗共同敌人的拉格纳罗斯，再想抓捕就千难万难了。
不过……
百余头巨龙在这样一个关头现身，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件坏事。奥里克斯认为，这可以看做是龙族终于开始插手世界局势，开始履行自身职责的信号。
在过去多年里，红龙因女王受到奴役而元气大伤，蓝龙还没从一万年前的变故中恢复过来，绿龙也开始困扰于翡翠梦境深处突然开始涌现的黑暗梦魇……
龙族原本是没有余力参与第三次战争的。
但那是相对于龙族整体而言，就算他们挤出一点于自身而言可有可无的力量，对正在面临燃烧军团威胁的凡人来说，也是相当宝贵的援助。
但奥里克斯也知道，这一次，要不是奥妮克希亚牵出了一整条上古之神势力的暗线，暴露出几位上古之神试图在这样一个关头，插手艾泽拉斯局势的可能，五色龙族还是不会出手的。
另一边，罗宁突然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这个克拉苏斯瞒了我们所有人。他还是老样子啊……”
奥里克斯反应了过来，也跟着笑了几声。
克拉苏斯考虑到了奈法利安会在奥妮克希亚受到围困时现身的可能，一早就做了充足的准备。表面上只带来了二十几头红龙，实则在暗地里，还隐藏了五倍于此的巨龙。
可为防消息走漏，让奈法利安和奥妮克希亚提前警觉，愣是谁也没告诉。
对此奥里克斯只能说，这很克拉苏斯。
一边想着，如果这次龙族到来，不仅仅是抓了黑龙兄妹就返程的话，又该如何帮助凡人抵御天灾军团及燃烧军团的事情，奥里克斯走到了奥妮克希亚坠落地。
受伤的巨龙正在附近处理伤口，红龙的治疗魔法，比神圣法术还要奏效。这并不是说，他们运用着的本源之力胜过圣光，只是年头长了，技艺远比驾驭着神圣法术的圣光施术者更为精湛。
那头硕大的红龙，则和一群蓝龙一道，用魔法召出大量魔力锁链，将奥妮克希亚紧紧捆缚，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把这位黑龙公主包成粽子。
奥妮克希亚醒着，只是遍体鳞伤，气息相当微弱，看来确实是精疲力竭了。
察觉到奥里克斯的到来，奥妮克希亚那对有如毒蛇一般的竖瞳微微转动，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她有气无力地问道。
奥里克斯点了点头，答道：“从始至终。”
141【瓦拉斯塔兹】
看着遍体鳞伤的奥妮克希亚，奥里克斯轻声问道：“我有个问题……你难道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就会招致龙族的围捕吗？”
黑龙公主似乎并不准备回答，只是伏在地上喝着眼皮，任由那些已化身成人形的蓝龙在自己身上施加禁锢魔法。
奥里克斯笑了笑，故意刺激道：“我还以为你能在暴风王国内部潜伏多年，是心智超人一等，现在看来只是运气罢了。”
黑龙公主闻言宛受羞辱，睁开眼睛，猛地将硕大的头颅转向他，就像是要把他一口吃掉。
旁边的蓝龙立即发动咒语，于是一阵劈啪作响的电光过后，黑龙公主乖乖伏了回去，认命般说道：“我亲爱的圣徒先生，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价值。”
奥里克斯摇了摇头。
他当然清楚自己有多重要，让奥妮克希亚不惜冒着在暴风王国经营多年所积累的底蕴一朝丧尽的风险，来以身犯险。
换言之，既然敢于冒险，那么这场针对自己的图谋，就必定会天衣无缝。
至少自己这边没可能赢得这么容易。
看奥妮克希亚在落入圈套时的惊讶，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她认定不可能有如此之多的巨龙前来围捕自己，更是觉得有兄长奈法利安作为“救火队长”就足够应对各种意外了。
奥妮克希亚犯错，尚情有可原。可她背后的萨拉塔斯，却绝不该连这点可能都没有计算进去。
这太奇怪了。
奥里克斯甚至怀疑，萨拉塔斯有意让奥妮克希亚被抓捕，好将其送到龙眠神殿，在龙族最关键的心脏部位搞点什么事情。
他越想越觉得不安，便找到这伙巨龙的首领，表达了担忧。
对方是那头唯一一头体型比克莱奥斯特拉兹还要大上几分，甚至堪比黑龙兄妹，在刚刚的战斗中屡屡与黑龙兄妹正面对抗而不落下风的成年红龙。
不过此时这位已经化身人形，外表是一位蓄着浓密胡须，身板非常结实的中年人类法师，长相比较偏北方人一点。
此人应该是红龙女王的某位子嗣，再加上这样的人形态化身，十有**就是红龙女王的儿子瓦拉斯塔兹了——就是在追查奈法利安的过程中，帮助过冒险者，却被抓到黑翼之巢，在奈法利安的迫害下堕落的悲惨红龙。
“嗯，确实不能排除这个可能，请放心，我会加强防备的。”
听着奥里克斯的话，中年法师不断点头，接着就陷入了长久的沉思，显然是听进去了。
半晌后红龙突然回过神来，很是和善地说道：“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叫瓦拉斯塔兹，感谢您的忠告。近一段时间，我经常听母亲提起您，您是一位为这个世界揭示了真正浩劫的智者。”
果然是瓦拉斯塔兹，那么这个人形态化身的名字，想必就是维埃兰了……这样想着，奥里克斯谦虚道：“我只是宣扬了圣光的旨意。”
……
一番长谈下来，奥里克斯只能说，瓦拉斯塔兹不愧是红龙王子。谈吐得当，气质不凡，谦逊而温和，让人打心底里感觉，这人非常值得信任，好感大增。
在其他巨龙和法师们处理战场之际，两人聊了很久。
奥里克斯最关心的问题得到了解答。
龙族果然准备入场了。
此番他们不仅是来抓捕黑龙公主的，除了将黑龙公主押回龙眠神殿接受审判的巨龙，余下的都会留在东大陆北地，帮助凡人抵御燃烧军团，并密切观察敌人的下一步动向，以评估龙族到底要不要倾巢而出。
他们还是有各自的困难的，实在很难大规模参与这场战争。
蓝龙那边，魔枢得有人维护，毕竟这涉及全艾泽拉斯的魔网安全；红龙刚从十几年前的灾难中恢复了一些；绿龙忙着处理翡翠梦境中愈演愈烈的梦魇问题……
青铜龙宅男就不提了，就算上升到剧情层面，也本身就是连编剧都不愿意多提的设定，只能来一句“他们不会影响既定的历史”了事。可实际上，“青铜龙只是看到万千可能，而无法确定哪一条时间线才会确切发生”这句自相矛盾的话也是他们说的。
奥里克斯大感欣喜。
他一直在怀疑，从库尔提拉斯沦陷，到上古之神势力无异于玩火**的提前入场，都是能肆意调整时间线的时光之书，在给自己刻意加大难度，如今龙族加入了这场战争，不论如何也能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帮助。
对此，他也明白，归根结底还是得益于，自己揭示了这场浩劫的真相，让龙族意识到，天灾军团并非孤立事件，艾泽拉斯面临的真正敌人，是险些在上古之战中毁灭艾泽拉斯的燃烧军团，因而无论如何也暂且搁置各自的困难，挺身而出。
还是那句话，魔兽世界剧情，是从后往前完善的，必定会造成许多漏洞。庆幸的是，这个会自我补完剧情漏洞的世界，所呈现的五色龙族，是完善版的龙族，而非早期版本的。
至少没用那句早就过时的前朝设定“龙族不会参与凡人的战争”来糊弄了事。
为啥是前朝设定？因为完善版设定中的五色龙族，根本就不可能把战争中的另一方天灾军团也当做凡人，在第三次战争进行到海加尔山阶段，见到了从幕后来到台前的大量燃烧军团部队后，得知亡灵实为燃烧军团马前卒后，就更不可能这么说了。
另一边，一位人类形态貌美异常蓝龙小姐，已经开始和高等精灵魔导师罗曼斯接触，并协商起什么事情了。
瓦拉斯塔兹向奥里克斯介绍了一番，他才明白过来。
那位是蓝龙公主克莉苟萨，就是在大灾变时期，被背叛了族人的蓝龙王子亚雷戈斯和黑暗势力抓走，险些沦为奴隶的那个。
原来前不久，在这万年里一直处于“薛定谔的疯狂”状态的蓝龙王玛里苟斯，突然恢复了理智。了解完现今局势后，立即提出，务必要监察新永恒之井、太阳井、暗夜井等魔力源泉，并加强魔枢防备，严防燃烧军团利用其中魔力，开启通往扭曲虚空的传送门。
蓝龙公主克莉苟萨，就是被派来负责太阳井相关事宜的。
只不过……安排完这些任务以后，蓝龙王就又变得疯疯癫癫起来了。
克莉苟萨；蓝龙寄魂杖中的泰蕾苟萨；太阳井漫画中卡雷苟斯的未婚妻泰莉苟萨……
这三头母蓝龙，奥里克斯总是傻傻分不清楚。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克莱奥斯特拉兹一行龙终于回返，只不过是无功而返。
落地后，红龙女王的配偶再度化身为克拉苏斯，气息十分萎靡，似乎受了不少伤，叹息地对众人说道：“我们没能抓住奈法利安，他逃回了黑石塔。”
奥里克斯暗暗摇头。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但目前也只能暂且搁置奈法利安的事情了，毕竟黑石塔上层被黑龙军团经营多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攻入的。现今也没有余力，去处理这件事情。
不久后，奥妮克希亚被强行转变为人形态，瓦拉斯塔兹和十几名同胞，押着她踏入了通往龙眠神殿的传送门，离开了此地。
而克拉苏斯则留在这里，继续进行原计划中的提尔之墓寻宝行动。
鉴于今日的战斗过于劳累，众人最终定下，先行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在提尔近卫的帮助下开启墓穴封印，进入其中斩杀扎卡兹，取出神器。
就在这时……
奥里克斯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阵轻灵之音，一行金黄的小字浮现在眼前。
【完成成就：“与龙谋皮”】
【获得0.9%历史扭转度；获得150点时光能量；】
142【梦中的黑暗低语】
看着眼前的流沙小字，奥里克斯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时光之书还有成就功能，不由微微皱眉。
只不过，达成成就目标，奖励不是成就点数，而是世界线扭转度。
顾名思义，与正史存在多大出入，就有多少世界线扭转度。之前他改写了北地的历史，已将这个数字，固定在2.15%。
也不知道这个数值，是如何准确界定的。
由于历史参与者过于繁杂，又不乏上古之神这样精通阴谋，以及萨格拉斯那等拥有冠绝宇宙的顶尖战力的可怕存在，艾泽拉斯的时间线永远处在变动之中。
连赋予青铜龙观察时间线能力的泰坦阿曼苏尔都无法确定，哪一个未来，才会确切发生。
可这本时光之书，却能给出确切数字……
仅此一点，就足够可怕了，更不要说还能做到诸多连这两者都做不到的事情。
成就奖励的150点时光点数，大大充裕了奥里克斯的余额，那几件早就看上的奖励物品终于能买了。这当然是好事一桩，但随之而来的，还有0.9%的世界线扭转度。
他已经基本肯定，不论是兽人遭逢大难，险些再度沦为燃烧军团的奴隶；还是天灾军团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短短两个月里毁灭了库尔提拉斯；甚至包括上古之神走钢丝式地搅局，等等超出了正常历史范畴的事情，都是时光之书刻意为之。
世界线扭转度提升了，所面临的阻力也会等比例增加。
如今加上这0.9%，已有3.05%的世界线扭转度。明天提尔之墓一行结束，还将有3%的扭转度入账，届时就是6%的扭转度总数了。
仅仅2%，就导致本该由洛丹伦承受的浩劫，李代桃僵般地由库尔提拉斯代受，还诡异地未被任何人察觉……
6%又会多么可怕？
奥里克斯觉得自己得做足准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还是得多思考，这种“李代桃僵”式的浩劫转移，是否存在普遍性，如果能早日摸清时光法典提升难度的规律，也好化浩劫于未然。
……
当晚，法师们扎了营，以便好好休整一晚，次日进入提尔之墓诛杀扎卡兹、取出那两件神器。
这些人都是肯瑞托六人议会直接统属的精英，经常外出执行秘密任务，常在艾泽拉斯各地行走，附魔空间包中常备应用于各种环境的扎营用品。
不一会，一个个营帐便在魔法的作用下搭建而起。也有法师修复了在白天的战斗中，受到损伤的隔绝法阵，确保晚间冥想恢复精神力，或是动用魔网的法师，不会引发外界的注意。
与之相比，高等精灵的营地尤为豪华，帐篷布料考究，还固化了保暖、恒温等一系列附魔法术，一切的一切，都旨在为其提供便利，保证舒适性，降低出门在外的魔法消耗，以留作更有用的地方。
尤其是罗曼斯的营帐，本身就是固化了空间魔法的上等魔法器物，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大了几十倍，进入其中，会客厅、盥洗室等房间一应俱全，堪称一座豪华的移动别墅。
若非这是一个绝密任务，恐怕还会有一些仆人随侍。
营火升起，无形屏障内很快弥漫起食物的香气。
有林子里打来的野味，还有法师通过召唤魔法，从各自设置的传送锚点处，或是专门面向在外执行任务的高级法师开放的食品库，传送来了各式食物，依次摆上餐桌，供人拿取。
法师们三三两两的一边交谈，一边进餐，难得放松了下来。
白天的战斗中，最累的并非达拉然及高等精灵法师，而是那些巨龙。
为了抓捕黑龙兄妹，巨龙大多负了伤，即使有红龙疗愈，其中部分也还是不得不退出接下来的战斗，返回巢穴养伤。余下的则化身人形，前去休息了。
晚餐结束后，在入睡前，克拉苏斯、蓝龙公主克莉苟萨，与一位选择以绿发暗夜精灵为人形化身的绿龙，来到了法师的营地，一同商议入墓事宜。
计划是早已定下的，此番只是为了复习，避免出什么差错。
已经从白天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的塔瓦德，也参与了进来，不时指着面前魔法影像中的提尔之墓“全息影像”说些什么。
奥里克斯则在一旁旁听。
他尚无法动用神圣能量，进入墓穴也只能帮倒忙，说不定，还会因体内充斥暗影能量，与扎卡兹发生什么相互作用，那可就不妙了。
他会等到危险解除，才会进入墓穴，试着观摩墓穴建成时，由守护者中的大地守护者阿扎达斯，布下的封印是如何压制暗影能量的。或许看不懂，但也胜过不看。
万一能领悟什么窍门，总归比自己这样硬扛着强。
听了一阵，他摇了摇头。
每当克拉苏斯等人，拿出先前进入墓穴探查到的信息，向塔瓦德寻求进一步了解时，这位提尔近卫首领总是一问三不知，甚至还不如法师们了解的深。
一问才知，就如同先前所料，早在两千八百年前，索拉丁大帝进入墓穴以前……
甚至还得再往前追溯几百几千年，在深度感染血肉诅咒的维库人，彻底退化为血肉生物，失去了曾经的传承、记忆及体魄，沦为懵懵懂懂的初代人类，还未形成部落并发展出自身文化的时候，提尔近卫就已经没落了。
多的时候，能有十几人，少则几人，还有好几次险些断代。
如今连维护墓穴的方法都快失传了，更是苦于对奥术魔法了解不深，一直对封印运转状态不甚了解。
也就是墓穴在建立之初，本就被设计成不需维护，就能自行运转多年。而提尔近卫，只是一批前来守墓的维库人“志愿者”，并非维护者，否则这么多年下来，不说提尔是否能获得安息，里面封印的扎卡兹，也早就像那位同样被重伤却远遁赞达拉群山的同伴一般，早就恢复过来，重新为祸艾泽拉斯了。
怪不得当索拉丁大帝进入墓穴时，根本就没有提尔近卫看守，更没人告诉他里面封印着强大而可怕的扎卡兹，直接导致准备不足就进入墓穴的开国帝王，不得不以生命为代价，压制了扎卡兹的复苏。
当然了……
墓穴状况堪忧，也有阿扎达斯的锅。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沉睡了太久，未能按时前来检查封印。
奥里克斯很早就无比疑惑，封印加身，扎卡兹的复苏必然是相当缓慢的过程。大灾变导致墓穴损坏、封印松动，加速了这一现象。
可大灾变与“军团再临”隔着好多年，至少意味着早在“军团再临”时期，第一个进入墓穴的“武器战”取走斯多姆卡很久之前，墓穴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这段时间里，提尔近卫在做什么？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扎卡兹的复苏程度超过封印阈值却无动于衷，既没有寻求帮助，也没有警告外界？
提尔之墓所在位置的秘密不得外泄这个理由，并没有什么说服力。放扎卡兹出去为祸世界，反倒更有愧于提尔的牺牲。
之前无法进入墓穴？也不对，因为第二个进入墓穴的“奶骑”进行任务期间，塔瓦德等人不仅熟悉墓穴结构，更能一定程度上操控墓穴的防御机制，明显不是头次进入。
现在他才知道，这一代提尔近卫，包括首领塔瓦德在内，都明显见识不足，眼界有限，不仅不了解扎卡兹的可怕程度，更是固执刻板地抱着守密信条不放。
明知危险系数越来越高，却束手无策；明知有人能帮助自己解决这个麻烦，却寄希望于墓穴自我修复机制，不愿暴露提尔之墓的位置——难怪大灾变后墓穴受损，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令人愤怒之余，却又感到可悲。
“克拉苏斯大师，你准备如何解决扎卡兹？”席间，奥里克斯突然发问。
克拉苏斯从怀里抽出了一根挂着翠绿嫩叶的树枝。
将其拿出的一瞬间，一股清香便弥漫开来，沁人心脾，奥里克斯就仿佛受到了某种奇异力量的洗涤，连原本受到体内暗影能量影响，而变得越发躁狂的思绪，也安宁了下来。
“这是……”
不光是他，罗宁、罗曼斯等人也微微有些惊讶。后者好像猜出了树枝的来历，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
克拉苏斯解释道：“这是世界之树的枝条，我在启程前，委托暗夜精灵的塞纳里奥议会砍下的。”
奥里克斯了然。
这也是个办法。
“世界之树的枝条？”罗宁更加惊讶，达拉然的法师们，当然知道卡利姆多的暗夜精灵，以及那棵在上古之战后栽种下的世界之树——高等精灵告诉他们的，达拉然大图书馆中，就管藏着许多高等精灵撰写的相应史书。
不过罗宁了解的不深，只知扎卡兹的可怕，却不知世界之树枝条的功效，“它能清除扎卡兹带来的腐化，甚至是消灭它？”
“当然不行，”克拉苏斯摇头，“只是起到辅助作用罢了。多年前，塞纳里奥议会曾用世界之树的枝条，清除黑暗气息催生的萨隆邪铁矿脉。我们会在墓穴中，催生这根枝条，借助它压制暗影能量。想要彻底击杀扎卡兹，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虽然“生命”并不与“暗影”直接对应，最克制暗影的本源力量无疑是神圣领域的圣光，但同属正向三大本源之力具象能量的生命，也是拥有一定类似功效的。
奥里克斯很想问一句，上古的上古，连提尔都无法击杀这两名克拉西斯大将，只能自爆将其重创。守护者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又怎么做得到？
他下意识认为，还是只能加固封印。
但转念一想……
这设定本来就漏洞百出，那一万六千年前，区区阿曼尼巨魔，又是怎么追杀和扎卡兹同样可怕的基希克斯到如今祖阿曼的位置，凭凡人之躯和那些被奉为“洛阿神灵”，实则有一多半远弱于荒野半神的原生自然之灵赐予的力量，杀死了连守护者都杀不死的基希克斯呢……
更不要说，“大领主”区区几下挥砍，就做到了相同的事情。
好吧，这种设定上的事情，实在是没必要纠结。
商谈又进行了一会，对于克拉苏斯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众人早已见怪不怪。直到确认计划周全后，没有任何疏漏后，众人才回到各自营帐，养精蓄锐，静待破晓。
奥里克斯早早就睡下了。
不知什么原因，身体被暗影能量占据后，就变得有些……过度嗜睡。
在睡梦中，他听到了一阵宛若传自深渊的细碎低语……
143【我盯上你了！】
宛若来自无底海渊的低语听不清，辨不明，在响彻脑海的一刹那，就将奥里克斯拖入了诡奇的梦境。
在梦中，末日般的绿色阴云笼罩了北地。
燃烧军团左有亡灵大军，右有再次喝下玛诺洛斯之血的兽人，直把北地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洛丹伦残尸遍野，奎尔萨拉斯的光芒熄灭了，屹立在达拉然大平原的宏伟魔法之都，亦是在从天而降的陨石火雨中沦为废墟。
但却无人发现，翻滚的绿色阴云之后，还有一条条贯通天地的触手，在缓缓摇动……
“阴影常伴你身……”
“黑暗的诅咒永不散去……”
“你没有未来，亦没有希望可言……”
“屈服吧，皈依吧，净化方是正道，唯有虚空净蚀，才是无垠止境归于圆满的唯一途径……”
奥里克斯惊醒过来，猛地从行军床上坐起。
帐篷里，门帘在深夜的寒风中猎猎作响，烛火摇摇曳曳，在篷布上投出了一片舞动的阴影。
是梦吗？
他擦掉额头的冷汗，发现体内的暗影能量正在蠢蠢欲动，便否定了这个猜测。
这不是梦。
十有**，是受到了扎卡兹的影响。
这个强大的克拉西斯，虽然被封印了，但仍能透过封印，影响这片土地上的诸多事物。随着封印日益松动，便更是如此了。
奥里克斯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体内的暗影能量，与其发生了某种意义上的联动，这才导致自己陷入了梦境。
细细检查体内状况后，他决定今晚不再睡觉，于是便捧着时光法典，凑在烛火下读了起来。
“唔，这个【萨卡兰姆教典】好像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了……”
……
翌日一早，众人整装待发。
墓穴原本建立在提尔自爆炸出来的巨坑边缘，岁月变迁，渐渐被积水填满，形成了一口小湖。而提尔之墓的入口，就隐藏在湖水之下。
被施加了隔水咒语后，提尔近卫几人按照古代传下来的方法，开启了墓穴入口。
巨龙化身人形打头阵，一应达拉然及高等精灵法师在后，依次进入了墓穴之中。
奥里克斯则留在了岸上，和一些法师、人形态的龙族一同看守营地。
他去了也是帮倒忙。
龙族自有办法杀死扎卡兹——这玩意，没法说。硬要问提尔都杀不死，你们龙族又是怎么能做到的，就只能反问，那军团再临时期的区区凡人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原因可以在于神器，也可以在于经年累月的研究下来，艾泽拉斯生灵对暗影生物已不再陌生，寻找到了净化、灭杀的有效方法。
不过在昨日晚间的会议上，奥里克斯还是建议，要克拉苏斯一行人等善用那此时位于墓穴中的那两件神器，尤其是插在扎卡兹身体上的斯多姆卡。
可惜也就是萨拉塔斯跟脚不正。
否则若是能为正义一方所用的话，杀完扎卡兹，将其带进墓穴，如同“暗牧神器任务”一般汲取扎卡兹尸体中的暗影能量，一来彻底消除提瑞斯法林地的隐患，二来还能强大自身，堪称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
“在魔枢的时候，我经常听族人谈起阁下，他们大多称颂于您呢。”
身后传来一道婉转动听的清脆嗓音。
奥里克斯回头看去，说话者是一位靓丽的蓝发小姐。
穿着一袭素净的裙装，上半身是一件修身的束腰马甲，将偏瘦的身体线条衬得十分干练，脚上则踩着一双坡跟的长靴。
令人印象尤其深刻的，是那双亮的出奇，灵气十足的眼睛。
正是蓝龙公主，克莉苟萨的人形态化身。
别说，还真……
挺漂亮的。
龙族的人形态化身，男的英俊，女的靓丽——当然，执行潜伏任务，故意变化得平平无奇的那些除外。剩下的，就算是选择了牛头人化身，那按人家牛头人自己的审美观，也不外如是。
如果说黑龙公主的化身卡特拉娜，完美诠释了轻熟韵味的话，那眼前的蓝龙公主，就是个活跃乐观，又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半大姑娘。
不过她怎么没进提尔之墓？可能是人手足够，用不上她吧……
奥里克斯心中疑惑着，行了一礼，也不知道该怎么按照蓝龙的等级来称呼对方，只好用人类的称谓说道：
“向您问好，公主殿下。我一介凡人之身，竟能获得龙族的谬赞，真是受宠若惊。”
欠身的时候，克莉苟萨灵动的双眼一直在他身上扫视，像是要把他看透，直到他起身，才恢复正常，浅浅一笑，说道：“阁下太过自谦了。
您揭开了天灾军团的神秘面纱，让我们了解到了这场战争的真相。若非如此，守护巨龙们也不会做出竭力参战的决定。
不论如何，您都对这场战争造成了十分积极的影响。”
奥里克斯被夸的有点心虚，连声道：“这都是圣光的旨意。”
“我很好奇几个问题的答案，能否请阁下为我答疑解惑？”克莉苟萨笑颜如花，声音更是动听至极，就如同微风拂过林间，唤醒了莺歌燕语。
“当然，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克莉苟萨直入主题道：“我听说，阁下曾在奎尔萨拉斯遭逢大难前，予以过对方警示？”
嗯？
奥里克斯暗暗皱眉，为什么要问这个？
之前瑞文戴尔庄园被恐惧魔王潜入的时候，他确实隐晦地提醒过凯尔萨斯，着重表明魔导师群体有可能被燃烧军团渗透。
他当然不能直说班迪诺尔屏障存在致命漏洞，那样指向性未免太过明显。只能以这种方式，让对方提起对“叛徒”“出卖秘密者”的防备。只是没想到，后来还是百密一疏，让真·两条时间线里都搞事·背叛的诱因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二五仔·达尔坎又钻了空子。
既然蓝龙公主要去奎尔萨拉斯监察太阳井，以确保此等魔力源不会为燃烧军团所用，顺便确保已与其紧密相连的半岛地带魔网不受影响……
那么在去之前，了解一下高等精灵近来局势也是实属正常。
可奥里克斯本以为，这只是正常搭话，毕竟两人从前毫无交集。可这么一问，却总让他觉得不太对。
他考虑到了诸多可能，最终确定了一个——这位蓝龙公主，该不是对自己的预言能力产生了好奇吧？
蓝龙一族可都是好奇宝宝。
魔法守护者蓝龙王玛里苟斯也不外如是，就连疯癫的时候，也是个疯癫版的大号好奇宝宝。
好奇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好奇宝宝还有着执拗的性格，遇到不了解的事物，不给研究透彻了就不舒服。
这要是对他做过的诸多“非常不魔法”的预言产生了好奇，刨根问底的话，还真挺麻烦的。
蓝龙可不像凡人那么好忽悠。
奥里克斯最不想的，就是暴露自己的穿越者身份，但这样的一天，他早就想到了，也早有应对方法。
既然选择了一条甩锅给圣光的“预言之路”，那随着对历史进程的影响越来越大，必然会不可避免地与一些，有可能看透自己根底的存在接触。
“我确实警告过高等精灵的王子殿下。只可惜，看来我的建言有些脱离实际，并未考虑到现实因素。”奥里克斯尽可能周全的说道。
“这也是圣光予以阁下的旨意吗？”克莉苟萨好奇地问道。
轰隆隆……
咕嘟嘟嘟嘟。
地面一阵抖动，看样子，提尔之墓的入口已经关闭了。随着通道魔法的撤销，湖岸边出现了一个小漩涡，似是不可避免地灌进去了一些水，大量气泡冒出，就好像有头巨兽在水底下吐泡泡。
“不，只是我对于局势的判断。”奥里克斯一边硬着头皮解答，一边打腹稿好应付接下来的问题，一边跟着对方，向营地里走去。
他心底有些后悔。
当时警告凯尔萨斯，之所以没甩锅给圣光预言，是因为他不确定局势变动之下，燃烧军团会不会马上对奎尔萨拉斯出手，又会以怎样的方式出手。
即使“预言”再模糊，他都没法将所有可能网络在内。为了求稳，也只好说是自己对局势的判断，以免拉低自己“预言”的可信度。
然而这里是存在一个致命漏洞的，很难圆回来，就怕别人深究。
“那么这样的判断，又是基于怎样的现象呢？”
克莉苟萨坐到了一张餐桌后面。半个小时前，法师们就是在这张桌子上用完早餐，然后休息十五分钟，启程开启冒险之旅的。
她用魔法清空桌面，又召来一应餐点，给奥里克斯呈上了一份，“阁下还没吃早饭吧？我们边吃边说。”
怎么有种被审问的感觉……奥里克斯拿起刀叉，将一块魔法蛋糕送入嘴里，称赞一声好吃，很是随意，很是不假思索地搬出了老一套的说辞：
“奎尔萨拉斯国力强盛，其实力更甚于洛丹伦，乃至于北地所有其他种族之和。若有外来势力试图毁灭北地，高等精灵就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高山。然而奎尔萨拉斯的致命弱点，便是纵深不够，无法像洛丹伦一样以空间换取时间。找到奎尔萨拉斯的弱点，伺机削弱，甚至于重创，是战争发起者的必然之举。所以我才事先警告凯尔萨斯王子，要他堤防可能到来的阴谋诡计。”
“但众所周知，高等精灵向来奉行孤立主义。
此次出现在战争中的纳斯雷兹姆指挥官，精通战略，狡诈无比，深谙阴谋之道，必定在事先对北地诸族进行过充分的调查。
我想如果阁下是纳斯雷兹姆，也不会在只用面对人类时，偏偏惹了高等精灵这个强敌，将其推向敌人阻拦在自己面前，成为这场战争的阻力吧？”
奥里克斯不免有些头疼。
这克莉苟萨怎么还真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这是怀疑自己啊……置于怀疑什么，倒是不太知道。或许只是出于蓝龙一族特有的好奇心吧。
他借着在小烤炉上烘烤面包片，好微微融化往上涂抹的黄油的时间，心思急转起来，在咬下第一口夹了火腿的面包，并咀嚼完毕后，解释道：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因为当时凯尔萨斯王子，已经在尽力撮合族人与人类的合作了。人类与高等精灵联手抗敌，已是必然态势。我这种凡人都能看出的趋势，燃烧军团的高阶指挥官纳斯雷兹姆，不会看不出来。是以威逼利诱高等精灵的大敌阿曼尼巨魔，并腐化高等精灵魔导师群体，削弱了班迪诺尔屏障，欲以雷霆一击，重创必将对己方构成极大阻力的奎尔萨拉斯。”
“不对哟，”克莉苟萨笑了笑，“显而易见的是，对奎尔萨拉斯发起的攻击，并不是雷霆一击。仅仅几万巨魔而已……”
奥里克斯越发头疼。
这就是他先前所说的“致命漏洞”了。
基于局势做出判断这层逻辑有些立不住脚——按理来说，燃烧军团攻打奎尔萨拉斯，是想在北方这个拳头握紧前，断去北方最粗壮的大拇指。
可为什么又雷声大雨点小，既没有出动大部队，又没如法炮制扩散瘟疫，只是鼓动不得不参战的巨魔前去制造一些无伤大雅的麻烦呢？
为什么？
奥里克斯当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完全不合常理。然而更烦人的是，偏偏这个逻辑站不住脚的警告，还准确言中了所发生之事。
蓝龙公主好奇就好奇在这了。
奥里克斯已经能猜出，对方脑子里的想法——要么你没说实话，要么你只是猜错了。
前者的问题，可大可小。后者嘛，无非是误判外加歪打正着，大方承认运气使然，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奥里克斯却觉得，蓝龙公主的好奇心，必然不会如此轻易的被满足，也只好拿出杀手锏。
“还不知公主殿下的……”奥里克斯用餐巾擦了擦嘴，正色端坐，明知故问道。
“克莉苟萨，叫我克莉苟萨就好。”克莉苟萨说道。
“那好，克莉苟萨公主，您有所不知。作为一名圣光启示的解读者，我向来不会将可能存在多种答案的模糊启示，以确定且唯一的方式讲述出来。或许那会言中某些未来，可也有可能带来误导，造成可怕的后果。”
克莉苟萨来了兴趣，“这样说……原来圣光就奎尔萨拉斯的问题，给过阁下启示，只是太过于模糊，因而阁下不敢百分百肯定，只是以基于局势进行可能性分析，隐晦地提醒了一下高等精灵友人？”
不错，很聪明嘛！
“正是如此。”奥里克斯点头。
可算糊弄过去了……
被一头好奇心旺盛的蓝龙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原来如此，我懂了……感谢阁下为我答疑解惑。”克莉苟萨浅浅一笑。
可紧接着，她就又问：“那么纳斯雷兹姆呢？阁下是怎么知道这种恶魔是燃烧军团的高阶指挥官的？”
奥里克斯越发猜不透对方的心思，半是困惑，半是理所当然地答道：“这并非无人所知的知识。通过曾为暗夜精灵一员的高等精灵，人类管窥了一万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上古之战的经过，当然对恶魔的种类、等级，有所了解。”
“可阁下给人的感觉，却让我觉得，您十分了解燃烧军团。不仅知晓恶魔种类，甚至对其三番五次攻打艾泽拉斯的动机，都一清二楚呢。这……也是圣光告诉阁下的吗？”
“当然。”
奥里克斯一脸认真地重重点头……毕竟我是圣光代行者。
克莉苟萨很久都没有再发问，两人就这样隔着餐桌，静静对视。
一个眼神里充满真诚，另一个的眼神里，却充满浓浓的好奇，似是在想还能有什么问题更能解答自己的疑问。
这让奥里克斯不禁有种被盯上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