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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问莫忧     带着系统称霸武林txt下载     带着系统称霸武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章:何谈背叛?

    说着,他将茶杯放下。

    萧琴和尤应沂都感觉到心怦怦跳了起来,萧文虹已经吃完饭也喝完了茶,便起身离开饭桌,饭桌上便只剩下两个人。

    不说话显然尴尬,于是开始聊天,是那种连对方都不敢看一眼的聊天。像飘飞缠绵的云雾,抬头的时候,也只是视线轻轻的滑过彼此的脸。

    鸟何萃兮蘋中?罾何为兮木上?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登白薠兮频望,与佳期兮夕张……

    尤应沂也许已经不记得,但是在阚夏青的心目里,与他初遇的那一刻,这么些年来,都清晰的在她心底存在着。

    “我要去看看我兄长。”愿本跟随萧琴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兄长某条后路,他始终不相信皇家人。

    不谈信任吗?对于血浓于水的亲兄弟来说,你便是我,我便是你,已经不需要“信任”这种词来点缀了吗?可是,在天家,这却是想都不能想的东西,天家无情,便是至理。

    半晌,他忽然抬头望向封博涉:“你可曾被至亲之人背叛过吗?”

    那公子笑如弘文:“时机已然成熟,如今,她要天下大乱,我们乐得给她,她要当英雄,我们便如了她的愿——只盼明日之后,咱们都不要后悔才是。”

    慕容胜沉吟半晌,终究有些不放心。

    “妥当?”

    他苦笑:“嫁给王公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而我……”他沉吟,又笑了笑,似是在安慰她似的说:“不过……我以后,也可能会喜欢上你啊。”

    阚夏青的心微微一暖。他望着她,看着她不知是相信还是不相信的微微笑了笑,然而却是笑得那么宁静,那么安详。然后他轻声问:“夏青……你喜欢山野吗?”

    阚夏青疑惑的望着他,看着他转瞬清亮的眼,从土地上站起,不禁也意会,朝着他伸出手,粲然一笑道:“喜欢啊。”

    他含笑拉住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秋风吹起她飘曳的衣带,以及他雪白的衣襟,几枚枯叶翻飞着从他们身后飞往不远处的湖面,被吹得一高一低,似是欢快,又似是辗转流离。

    “那……等我报了仇,我们一起走……”

    拉着她胳膊的手,能够感觉到她身上淡淡的体温。两眼相对,没有情思缱绻,却是对未来的向往,空灵而纯洁。她的嘴角微微的笑,望着他的身影,也似透过他的眸子看到他们那不知是虚幻还是现实的未来。然而她还是幸福的,哪怕是抱着这样的一个幻梦,她还是觉得是幸福的,然后看着他轻轻地说着,望向无垠的蓝天。

    那么高、那么远。

    “我们一起游览湖光山色,走遍大济土地。然后……往洛崇、西域去……”

    阚夏青的眼角微微湿润,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向那绚丽的秋日太阳。就是这一天,整个世界仿佛都盈满了这绚美的秋光。

    “绝对妥当。”

    阚夏青诧异的望向尤应沂和萧文虹,此前一直和萧琴保持着一段距离的尤应沂突然往前走去,还未走到萧琴的身边便被如诗很不客气的斥问道:“你护着她干什么啊?难道你以为她真是你亲戚?”

    尤应沂足下略停了停,仍旧走到了萧琴身边。萧琴的全身一颤,如诗也毫不客气的走到尤应沂身边去,一把将他推开!尤应沂蹙眉,本能地想要再次上前,但是如诗一副不让任何人插手的样子,他也不好再**去。

    “你叫什么名字?”如诗回头冷冷地问道。

    而萧琴对如诗原本的所有亲切感也都一把抹灭了,望着她冷酷而充满敌意的眼,想着她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这个人人都会回答的问题,自己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隐隐地,心底也突然涌起一阵辛酸。

    萧文虹便走上前一把将萧琴护到身后:“如诗,别闹了!”

    褚家皇朝统治着一个傲雪诡谲的时代,一切表面上的平静都抵挡不住层面之下的激流暗涌,尔蒲我诈。无论朝堂,江湖,还是边塞,均是如此。似乎有无数的势力在潜伏,在等待,等待伺机而其,谋取大业。

    在历史的洪流中,所有的轰轰烈烈,也不过都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就如那一年的江湖,所有的力量最终以各种形式集结在一名女子手中;就如那年的无涯顶,多少多少的故事,就像那崖下的山风,呼啸过后,只剩徒然,又指望谁永远的纪念……

    大乱,乱的是世道,还是人心?又有谁会去考证。

    萧琴与褚茹雪并肩而立,不由叹息:“可惜这里的好风景,哎……”她又看不到。

    “不过是山,云,花,草,他们的寿命可比人长多了,等你眼睛好了,我陪你再来看便是,有什么可惜。”

    封博涉淡笑:“封博涉之至亲,唯有一弟,兄弟之间,何谈背叛?”

    褚茹雪望着这个月色下神色坚定的男子,心下突然有些羡慕。

    “没有最好。”

    那样……实在是很痛的。

    “王爷?”封博涉见其神色恍然,不觉忧虑。

    “没事,早些歇了吧。明日你即回去。”

    “是。”

    封博涉已去,褚茹雪却迟迟未动,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茹雪,原来你在这!”

    “……以后,再见可能就是敌人了。”

    封皮栋眉尖微蹙:“你真要如此?”

    东郭从露笑得凄凉:“我有我的族人要保护,我拼过了,可是我输给了天意。”她没放弃萧琴,可是老天放弃了,连带着也放弃了选择跟随萧琴的她。

    镇外不远处的小路上,三个人一路沉默。

    “茹雪,你怎如此冲动?”出了小镇,濮阳昔终究忍不住问道。

    褚茹雪停下脚步,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问别人:“你也觉得我冲动?”

    濮阳昔一怔,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那时候,她才五岁,梳着双鬟,穿着大红绸缎的儒裙,披狮皮裘袄,在冬天的大雪飘飞中,穿过阚府的重重迂回廊道,奔到阚府接客的正堂,然后于热闹喧哗的大堂内,她第一次见到他——她未来的夫婿,尤应沂。

    那时的他也不过只有五六岁的年纪,然而已经温文有礼,俊雅清秀,睁着一对清水般的眸子望着大堂内正客气寒暄的众人,没有一丝顽皮神色;站在父亲的身边,独自守着他静静的一番天地。

    她站在门帘边见到了他,悄悄的偷窥着,然后把门帘再掀开了一些,想要看得他更清楚一点。一群大人中就只有他和她两个小孩。他似乎也能感应到她的视线,微微的回过首,然后在四目交接的瞬间,她很本能地对他一笑。

第五百五十一章:飘入耳际

    萧琴气坏了,本来就没有多好的情绪此刻更加恶劣。一甩袖子,把头撇到另一侧。但是这一次,萧文虹没有相让于她。

    这几日,石浦城内经常能见到尤应沂走过的身影。

    他先拜访昔日尤府的房宅,才得知现在的主人已经不再是官宦名流,而是名贾富商黄弘章。敲门献礼,黄弘章得知他是贵族出身后,也格外殷勤。他便表示想参观一下这所他昔日的所居之处,同时询问了黄弘章,当初为何选中这栋小府邸,以及初来这里时府中的情形。

    黄弘章表示当初选中这里,是因为离西市近,且房宅皆干净雅致。尤应沂再望了望如今的宅中摆设,不禁苦笑,哪怕曾经的尤府如何充满文人气息,现在都已沾染上了商人的味道,奢华,却也略有低俗。然后黄弘章告诉他,在发现这栋宅邸的时候,整个府里已经人去楼空,于是他花了重金购下,也曾打听过曾经府邸的主人旧事,不过也只知主人被圣上赐死,其余情况,一无所知。

    “然后呢?她显得失望和不高兴了吗?”

    “没有啊!她还说,还好她看到真人了,不然不是把我漏选了嘛?”

    萧文虹诧异了,停了停脚步,觉得这有些不对劲啊。萧琴仍然往里走,他连忙又赶上前去,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是觉得这事十分蹊跷。然后他又问:“单召见了你一个人进宫吗?”

    “不是啊,还有其他两个姑娘,都很漂亮的。”

    萧文虹更加觉得奇怪了,然后又问:“是哪个府上的姑娘啊?”

    “不知道啊。”她说:“我没注意听。”

    “公孙祺安他长大了,脾气和性情跟先皇倒是有几分相近,平时在萧琴身边软的像猫一样,发起脾气来真是吓人的很。”萧琴絮絮叨叨地说着,又想起和他一起的时光来,“你知道么,我嫁到宫里了,你可别以为我会为你守着直到终老,谁让你这么早死,这可不能怪我。”

    “随便做吧,我不挑,哪里像申疯子,说是去护国公府看病了,谁知道今天一大早赶回来,看那匆忙样,不用管他了,且会睡一上午呢。”王大爷缓缓到来。

    “哦,对了,申疯子回来给你这个,还说早点看完,”王大爷停下手,指指菜地旁一本书。“不过一本书,借给你这都这么小气,赶紧拿去。”

    萧琴心里开心,起身将书收起,放到客房里,继而出来去将菜地仅剩不多的水打满,之后便去厨房,简单做了两份馄饨不需多说,吃罢收拾完便回房了。

    打开那本纸质微黄的书,上面的字齐整公正,笔法遒劲有力,萧琴看着便欢喜。扉页便是一句,“非密探不得治”几个大字。里面讲述了三种体质造成的筋骨错乱,治疗方法各不相同。

    萧琴翻看基础以后,赶紧先翻看寒性体质的治疗方法,眉头不由皱起来。虽然自出现症状一个月内,筋骨错乱必然由点至面,伤及全身。

    寒性体质筋骨错乱却是慢性的,起初不会有疼痛感觉,身体器官会反应迟钝,功能短暂瘫痪,不及时治疗很难自我恢复。

    “我哥哥也去了,要是你在下面看见他了,记得告诉他曳蓉姐姐要生了,问问他要取个什么名字才好。”萧琴吸了吸鼻子,想了想道:“这样吧,你托个梦告诉我好吧?”

    “其实,实话告诉你,我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糊里糊涂就被阎王爷扔到了这个朝代中,你到时候碰见了黑白无常,跟他们说我的大名,估计能让你投个好胎也说不定。白无常毒舌又不好相处,你还是找黑无常,他话不多还是个好人呢。”

    “这笛子,实在是贵重。我怕磕着碰着,将来到了下面你还要怪罪我,这就还了你。”

    萧琴徒手在地上挖着,雪未化,土地依旧冰冷坚硬,不一会儿手指便通体发凉,略有些紫,之前手指受过伤,没到阴寒或是潮湿天气便隐隐作痛,尤其这两年痛的越发厉害。

    萧琴将笛子放在挖好的坑里,用土覆盖上。

    萧琴跟公孙顷歇了会儿,便决定去吃饭,他领着萧琴出了茶楼,指着不远的一家酒楼道:“我们去那一家君来酒馆如何,那里的饭菜可能不太合口,只得将就一下。”

    萧琴疑惑的问道:“这么难吃为何还要去。”

    他淡定的瞅了萧琴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因为只有这一家酒楼。”

    仔细问了问,萧琴才知道。原来明镜寺方圆十里的地界都归寺中所有,而这些酒楼、客栈、茶馆等设施都是明镜寺的和尚们找来自家亲戚办的,他们的一切收入大部分都得归寺中所有。

    是寺中的主要经济来源。

    这分明就是旅游的黑色收入!

    所以这里所有的店面都只有一家,不想吃,不想住,不好意思请骑着您的马跑上两个时辰回城里算了。

    萧琴坐在桌子旁,任由公孙顷点菜,他来这里很多次了,他办事萧琴放心。萧琴无聊的望着窗外,忽然一个熟悉的名字飘入耳际。

    萧文虹无言,看着萧琴也是有些浑浑噩噩的样子。自尤应沂知道自己身世之后,秦婶婶死去,她就是这样一副模样,容易出神,目光涣散而忧郁,仿佛不小心灵魂飞了出去。他便嘱咐她好好休息,一边送她到了碧羽轩,再逗她笑了一笑,便回身和小菱一起往来路走去。

    小菱知道萧文虹有话要说,便也就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等着。萧文虹似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终于回过头来望向小菱,然后问:“萧琴在宫里表现得怎么样啊?”

    “还可以吧,没有不悦的样子。记得牛大人家的姑娘给惠妃娘娘敬茶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茶杯,立即就吓得哭了,惠妃娘娘也是一脸不高兴的神情。然后只有站在身边的姑娘再去敬茶,茶盏拿在手里稳稳的,惠妃娘娘望着她还微微笑了一下。”

    “……这不算什么。”

    尤应沂便问他如何赐死,他说据说是毒酒。

    因为商人地位轻贱,想在石浦城中立足十分困难,哪怕家财万贯,也不能住和官员媲美的豪宅,于是得到这样一栋小宅业已十分不容易。

    再问,尤应沂才得知原来黄弘章主掌的便是西市著名的平准局衣肆。突然想起萧琴,也不知萧文虹从前府里那些大红大绿的衣裳她穿不穿得惯。感觉萧琴是满素净的女孩。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没有为她裁衣的打算。

第五百五十二章:难较高下

    申为钧摇摇头,“别给我惹祸就谢天谢地了。抓点紧吧,这男娃正在关键时候,一看已经晕了许久了。拿来书,我替你把关,你得出大力。”

    萧琴点点头,看着一旁早已脸色发青的阿诚,收起玩笑之色。

    萧琴花香淡雅,素雅之中遗留一抹姹紫。天边的红霞如血般喷薄,红苞之中却吐露着嫩芽,那是天空的颜色。二者气质不同,难较高下。

    床上的昏迷不醒,床下的心焦气躁。萧琴坐在一旁,右手拇指不时掐着食指,安静地看着窗外。申为钧坐在桌前喝茶,一言不发。

    想着,萧琴摆手道:“都别吵,听我的,我和高驰一间,你们一人一间。”

    说罢,领着褚高驰上丰。

    东郭从露与封皮栋面面相觑。

    第一次走进这样的深宅大院,萧琴不禁显得紧张起来。然而看着那些山水园石,花圃里盛开的牡丹,那些淙淙流过的小桥流水,乌檀色整洁古雅的小桥,曹柳如烟、芳草芊绵,以及来来往往的男女仆人,还是不由得惊叹,仿佛自己还处在梦境一样。

    大太太是谁?就是秦婶婶老提起的那个欺负母亲的闵氏吗?就要见到她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闷闷的有些别扭。

    因为现在长期住在一起,曾经的隔阂也消除了不少。尤应沂和萧琴时常出去的时候,也会带一些零食、首饰来给她。每次抚摸着那些精致的小玩意儿,听着尤应沂说这是萧琴挑的,这是我选的,看着掌中的那些礼物,还是会感动,感动得流泪的感动……

    然后把萧琴送的和尤应沂送的东西,都分类细心妥帖的收起。

    秋至,枫叶快红了,一层秋雨一层寒……

    夜,萧文虹躺在床上让大夫为他疗伤。

    可如今看来,这女人穿戴在这群女眷中可数上乘,论相貌也算是最漂亮的。难不成她因为萧琴是个傻子,所以嫌弃她?

    但看她满眼泪光的样子,着实不像。

    “爹爹,她是谁?”

    五年后,九公主久居深宫,卧病在床,终于抑郁不治,于新帝八年没。

    九公主的死很突然,那段日子,萧琴和褚茹雪刚好随濮阳昔去了丞相府,哪知半夜得到消息,九公主没。

    他们走的时候,还和九皇姐约定回来的时候一起做风筝,谁知道没等他们在外疯够,皇姐竟然已经不愿等他们了。

    褚映城皱着秀气的眉点了点头:“没错。襄王爷同皇上是亲兄弟,王爷自小生活在宫中,可以说是跟在皇上身边长大的,关系自然要比兄弟还要亲上一些。可这次皇上病重,竟单独招了王爷进宫,甚至不要屏丽娘娘在旁服侍。”

    褚映城的神色又暗了一分,他的发融入了黑夜,像是丝缎般光滑。

    “襄王爷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个不谙世事的人,也不爱出门,也不与同僚们走动,在宫里并不任职。所以那日你与他一齐来到我们面前,我很是吃惊。”

    萧琴轻笑道:“不光你,我们回去以后,我哥还盘问了萧琴不少。”

    “看的出来,你很喜欢他。”

    萧琴听了并不惊讶,褚映城是何等聪明的人,他若是看不出来萧琴都不信。萧琴点了点头,又觉得自己很是白痴,索性就不说话了。

    “近两年,王爷不仅在宫中走动的频率增高,还经常四处去大臣府里拜会。”褚映城眯起眼问道:“你一定知道他与哪家走得近吧?”

    料想这萧琴十年痴痴傻傻,府中人定是识不得几个,自己对这个时代一无所知,本就打算装成失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要安全些。

    那女子一惊,如玉的脸上又划过几道泪,她双眼柔情的注视着萧琴的脸。

    “她不认我,她不认我!”那女子跪坐在地上,精心装扮过的头也颓然披散下来,但她依旧很美,美得惊心。淡紫色的衣服在身下绽放如玫瑰,她抬起头,一双滴出水来得眼深深的望着萧琴,“她恨我,她果然恨我。”

    那男子像是怕吓到萧琴,又将萧琴往怀里护了护。萧琴装作惊恐的望着这一切,死死地抓住那男人的前襟。

    换药的痛在他俊美的脸上微微扭曲,他咬紧嘴唇,趴在床上,然后感觉到小菱用手绢轻轻擦拭他额前的冷汗。

    大夫好不容易包扎完离开,一边又奉劝了他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再喝酒,有空就多多休息。

    他疲惫的趴在床上,听到小菱送大夫出去的脚步声又走了回来,到了他的床前坐下。仍是慈母一般,那么温柔的望着他。寂静中,她也说了一句:“公子,你还是少工作、少喝酒,多多休息吧。你看这伤……都拖这么久了。”

    在萧府里穿行了好久,不记得过了几个后院,终于到了一间名叫岚齐阁的地方。

    小厮先进去通报,让秦婶婶和萧琴候在外面。几个小丫鬟在门里头探头探脑。秦婶婶哼了一声:“不知道那姓闵的还是不是大太太。兴许换了人了。”

    “……”

    “不过也不一定……萧琴小姐。”她唤了一声,萧琴回过头去,秦婶婶认真的跟她说道:“待会儿不要紧张,问什么就答什么,别怕!”

    萧琴愣了愣,然后点点头:“嗯。”

    “他们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白天明明吵得你死我活的。”东郭从露纳闷。

    封皮栋摇摇头:“是不是女人见到孩子都会这样爆发一下?”若不是褚高驰的出现,他都快忘了自己跟随的老大是个女人。

    “瞧不起女人?”东郭从露斜眺了某人一眼。

    “怎敢。”真是大不敬啊,不看他在谁手下做事?

    小镇的夜果然格外的静。褚高驰似乎很疲惫,在萧琴身边竟然睡得很香。

    还真是对她有着莫名其妙的信任啊,萧琴莞尔,真不知道褚茹雪是怎么跟他说的。

    “爷,我现在就得给他治疗,他撑不到明天正午了。”萧琴缓缓地说道,申为钧笑笑,“随你,不过这回我可没法帮你。”二人互不看对方。

    “高家于我有恩,阿诚是我的亲人,我不能不管。”萧琴喃喃。“你们都是这般倔强。”申为钧喃喃,一时目光深邃,萧琴并未听清。

    萧琴喝了口茶,在地上垫了席子便盘腿而作,行运内力。“心静意远通经络,舒筋活血治筋乱。”申为钧在旁边说道。

    萧琴虽然熟记秘籍,还是谨慎地听着申为钧言语,不敢差错一步。这筋骨错乱,想治别人还必须动用自己的筋骨之力,配合病人的筋骨变换,运行内力。

第五百五十三章:放过她

    然后,我便和你会去隐居,再不为这天下事烦恼。

    “你再说一次!”

    慕容胜拂案大怒,砚台落地应声而碎。

    手下之人惶恐道:“回……回老爷,上官家计划本来一切顺利,却不知怎么被呼延承安得了消息,她说二位掌事心怀不轨,当即便要拿下。于是两伙人就起了冲突。”

    “岂有此理,上官秋和上官永那两个家伙不是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吗?怎么会连一个没用的上官家主都摆不平!”

    “老爷,开始的时候,的确是二位掌事占了上风,呼延承安重伤,退入房中密道,不知所踪。”

    “昨夜公子可回来了?”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去公子院子里问问?”

    萧琴点点头,春花帮萧琴整好头发便去了凌月阁。凌月阁是萧言文的住所,与掩月居毗邻。

    记得萧琴曾嘲笑他不是男子汉,倒像个深居简出,内心通透的大姑娘。

    言文很是在意院子内的布置环境,所以凌月阁可谓是这将军府内最为精奇巧妙的地方。

    石桥,流水,落花,垂乌,一应俱全。仿佛这人间的美景都汇聚于这里,美妙至极。

    萧琴来不及多想,便进了母亲房内。母亲也刚梳妆完毕,脸上看不出是忧是喜。

    “绿翘,传饭。”她身边的丫鬟忙退了下去。

    高玉成失笑,这丫头……下一秒,萧琴却已经到了高玉成怀里。

    萧琴蹙眉,想要起来。

    高玉成下巴搁在萧琴头顶,低声开口:“丫头,别动。”

    萧琴无奈扶额,唉,她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成王殿下现在宠她,让其他人不敢欺负她。

    江雅秀已然走到了马车边,正想说:“算了,放过她”。然而回眸间,看见萧文虹迎着萧琴的马车快步走去的身影,一点不悦不禁然地也从心底缓缓滋生,再不顾那么多,收回了刚踩上脚凳的脚步。

    她微微一笑:“拦住他。”

    萧琴冷笑了一声,无奈的闭上眼睛。风中迅疾而过的柳梢声,她也能想象出这柳条落在身上脸上会是什么样的痛苦。然而柳枝掠过空气撕裂般的声音也立即被“嚓——”的声响所替代,她一怔,随即抬起眼来……

    却是不知何时赶到的尤应沂,一身白衣,临风而立,柳枝直直的在绿儿和尤应沂的手中像弓弦一样绷紧。似乎一切都停止了……

    守卫快速地往马车那边跑去,萧文虹正好走到马车边。守卫对其他同伴们作了一个眼神暗示,“锵”的一声,剑立刻将他拦在了马车的车厢前。“萧大人请留步!”

    车内的萧琴心底微微一颤,抬了抬黯淡的双眸,一股热流仿佛也在心中慢慢暖起,伴随着烧灼的酸与痛。

    萧文虹朝江雅秀望去,看着她含笑往这边走来,身后的四个守卫,将她护卫得严严实实,没有走到他的面前,只是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萧琴慢慢走到桌子旁坐下,对着窗户里嵌着的月亮陷入沉思。自己还是太愚笨,所有的计策还是应该仔细筹备,不应该草草计划,弄巧成拙,毕竟一切希望都在护国公府。

    时下叫做梨儿的密探在护国公府……除了齐薄昌,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密探。倘若梨儿出现,那我想要知道筋骨修复方法就有希望了。可是梨儿倘若是齐薄昌,这便棘手了。

    萧琴决定尝试一翻,她直接坐在桌子上,运气凝神。脑海中模糊有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子在桌前谈话,声音遥远,面目难辨。

    但是,萧琴抬头,正对上萧晴霞的视线,她的视线无波无澜,却让萧琴感到一种透心的凉意。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高玉成看到怀里的小东西安分了,这才开口:“今晚宫里举行中秋晚宴,所有人都要出席。”

    萧琴挑眉,中秋晚宴?

    高玉成看向怀里的萧琴,那水嫩嫩的脸颊让他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手感真好啊。

    萧琴拍落高玉成的手,这家伙在她脸上捏啊捏的是要闹哪样。

    高玉成浅笑开口:“今晚我来接你。”

    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严重刺激了其他人。

    萧晴霞面上仍是那出尘如仙的浅笑,似乎丝毫没被他们影响,但心里撕了多少条小手绢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萧琴过去扶了母亲的手坐在桌旁,不再说话。她若是对萧琴又打又骂也还好,萧琴最受不了她默不作声,那只能说明这次更加严重。

    “娘。”萧琴娇嫩嫩的唤了一声。

    她转过脸,虽有胭脂粉底的遮掩,还是挡不住眼底的疲惫和倦意。

    “昨夜玩的可好?”

    她这一句带着笑,却是对萧琴深深地责怪和嗔怒。

    萧琴委屈的望着母亲的脸,双眼一转,眼眶一酸,就掉下泪来,眨眼之间,就换了个面貌。

    旁子茗轻吸了一口气,望着他大胆直视着自己的眼睛,清澈、明亮,却在清澈的表面下,暗潮无声汹涌。萧琴沉默的低了低眼,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他不过问父母之事,然后尤应沂惨然一笑。

    “现在我既然已经知道……我的杀父仇人是谁了,你们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他再不是一贯彬彬有礼的态度,笑容间有着痛苦扭曲的疯狂,然后正色说道:“我已经知道谁是我的杀父仇人了,这已经是关键!为什么还不让我知道事情的原委?!”

    旁子茗沉默不语,然后他淡然一笑,也明白了他们没这么容易把真相告诉他。同时,仿若也失去了所有探究的兴趣。

    他转身往楼梯口走去,衣袂在回身的瞬间轻微飘动,连句道别都没有说。

    他不是父亲,表面彬彬有礼的虚伪没有心情在此刻继续维持。萧琴着急的拿起画轴奔上前去。他携带着他的孤傲离开,然后未走几步,听得了旁子茗沉着的话语,道:

    “此处非说话之处。”

    脚步不自禁稳住。他微微撇头,却没有回身,等着他说出下文。

    “密道?”慕容胜皱眉。

    看来是他失算了……

    这整个山体之内,四大家族间的密道纵横交错,但是出口都已经被他控制住,除了百里——百里睿那老头子固执得狠,发誓过永生不进那条密道应该不会错,而上官……看来是他低估了这个丫头。当初他威逼上官敬之立女子为家主,正是因为考虑到女儿怯弱,将来控制起来也比较容易,想不到这个呼延承安出息得很,翅膀硬了竟然想要自立门户!

第五百五十四章:你亲自去

    她颤颤巍巍的说道。萧琴拉她起来,拍拍她身上的土,又拉她到床边坐下。萧琴眨眨眼,微微一笑。

    “春花,真是好名字。”萧琴淡淡的笑着,伸手拨了拨耳边的碎发,“你跟我说说我的事吧,我什么都记不得。”

    春花乌黑的眸子转了转,灵气的很,“小姐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萧琴略带苦涩和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白皙的脸庞也有了棱角,高挺的鼻梁和细长冷峻的眼神里透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让人望而兴叹。

    自从上一次他留宿在将军府后,春花便很怕他,如今见他来了,更加的恐慌不安。祺安刚瞥来一个眼神,春花便浑身一个哆嗦,匆匆退下了。

    萧琴叹了口气,为何萧琴这里的人都这么听他的话。

    祺安静静地看着萧琴,抿着嘴,看不出情绪。萧琴被他盯得紧,略有些紧张。

    “我很担心。”

    濮阳昔叹息:“什么话,我身强体健哪里就老到那种不中用的程度了?”他只是很无奈,到现在,他这个学生还是看不开。其实看看又如何呢,徒增伤怀罢了。

    二人又走了一段,果然如褚茹雪所料,这雨并不见大,只是淅淅沥沥地飘着,那不缓不急的样子实在很容易让人想起一个人。

    “大少?”

    童星海拢手袖中,回自己的位上坐下,敛容道:“实不相瞒,听说一直高烧不退。”萧文虹的神情立即划过了一丝茫然和忧心。童星海继续道:“不过对于令妹之事,一直属我表妹处理,对此我了解不多。刚才已派人去请她,等她来了,你亲自问她吧!”

    萧文虹点了点头,神色却反而更阴郁了一些。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失态,醉酒也是一个人在红颜知己前才发生的事。江雅秀柔软娇小的手牵着他的掌心,风中飘动着华美隆重的朝服礼衣。他也从来不曾想到,会有这么一日,他会和她这样走在一起。

    “你要去哪里?”他疑惑的问。

    她漫不经心的回首,说:“找你想要见的人。”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不知道!但是她一定就在这街上。”她回过头来微微挑眉:“不是吗?”

    他挥开了她的手,回身的瞬间眼中逸出一抹厌恶的色彩,立即往来时的路行去:“我不去。”

    江雅秀即刻奔上前,再次拉住他的手,丹凤眼中露出坚定的色彩,发间的花簪也停止了颤动。

    丫鬟上茶,望着萧文虹这模样,童星海也觉得奇怪,便笑道:“曾经听表妹提起过你,你和她也认识……”

    “江雅秀。”萧文虹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童星海语塞,他却是一笑:“当然认识。不仅认识,还是熟识。从榆鞍到石浦,皆一路相伴而行。”但是他的神情却未携带半分对熟识应有的关心与热情。

    “是么?”童星海却觉得有些出其不意:“那……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秀儿她……她去榆鞍那会儿……无意认识的?”

    萧文虹莫名的望向童星海眨了眨眼睛。

    “丰之康!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师!濮老师!”

    看到褚高驰眼中的讶异逐渐转变为防备,丰之康无奈摇头:“叫吧,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最后几个字丰之康特意加重了语气,尽管如此,这样的句子在他说来还是十足的不伦不类,一点压迫感也没有。

    于是,褚高驰的眼神里除了戒备又多“你是白痴”四个字,他以为谁在跟他唱大戏啊。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相处,明知情况有变,褚高驰却依然对丰之康提不起半点畏惧,他走上前道:“丰大少,你到底玩什么啊?我十叔还在山上,等他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玩?”看了看褚高驰,丰之康拉了张椅子坐下,“小高驰,虽然我很喜欢玩,但是这一次,我必须要告诉你,这个游戏一点儿也不好玩。”

    褚高驰有不好的预感。

    “什么?”

    褚茹雪虽然开口,却并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这是秋雨吧?”

    濮阳昔一怔,随即想了想,点头道:“是啊。还真是……真快,都立秋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又要凉了。”

    “是啊,宫里怕又要添置好些衣物……咱们出宫也有些日子了。”

    细雨如丝,竟连衣料都打不透,只带来一股潮气。

    褚茹雪想了想,忽又问道:“咱们出宫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

    众人眼中齐齐地写着这句话,只有丰之康一个人似乎真的相信商人可以不重利而重“公德”。

    那是个面色很差的女子,皮肤黝黑,说话的时候总是轻微的咳嗽,一天的时间几乎要昏睡大半,显少有精神好的时候。

    因为小兔子说姐姐的病不知道会不会传染,所以叮嘱其他人尽量远离她们的马车。反正三餐都有人照料,偶而抓点药,对与申丰雅等人来说,多两个人也就是队尾多了一辆马车的区别,并无大碍。

    让她奇怪的只是丰之康的态度,之前的积极在见了女子一次之后便消失无踪,虽然如他所说的派人抓药送药,却再不见他对小兔子姐妹露出半点兴趣。

    而湛飞尘的反应就比较有意思了,他似乎总在观察那辆马车,偶而进去,也只是看一眼摆弄叹气摇头的退出来。能让他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天底下恐怕并不多。

    祺安走了过来,坐到萧琴身边,他的手拂过萧琴的头发,手上的茧子摩挲着萧琴的脸颊。他一个皇子养尊处优,为何手掌如此粗糙。

    “我已经没事了。”萧琴让他安心,他却猛的凑近萧琴的脸,有些怒气道:“以后不准离开萧琴身边。”

    萧琴略略一怔,一股威严之气从他的举手投足之间显露。

    萧琴曾听映城说过,当今皇上身体多病,却至今未册立太子。大皇子好赌,二皇子好色,三皇子懦弱无能,四皇子是个傻子,将来能继承大统的唯有五皇子许安和六皇子祺安。许安萧琴未曾见过,不知是何人物,可这祺安却小小年纪便有了帝王之风,将来定是不容小觑。

    “我知道你担心我,这次受伤也在预料之外,不过如今我不是好好的?。”

    春花表情微微变了变,随即开口道:“也难怪小姐不记得,小姐这次能醒来就很让我们欣喜了。”

    “什么意思?”

    “我是五年前来府上的,直接便被安排过来伺候小姐。知道的事都是其余下人们传的。据说小姐您在三岁的时候生了一场怪病,从此便变得痴痴傻傻的了。将军请遍了名医都没能医好您,如今您能醒过来,老爷不知有多高兴呢。”春花笑着说道。

    三岁生了怪病?难不成我不是先天的残疾?

第五百五十五章:没什么大碍

    也因此,不少人揣测当年盟主一家灭门惨案实际上就是有百里睿一手操空,只是多年过去,一来没有证据,二来岁着时间流逝,此事也再无人问津,便成了今天武林中最大的一起悬案。

    试问老盟主武功盖世,家中门徒也个个武艺不凡,这么一大家子人,竟于一夜之一间全数被害,一个不留,连两个小孩子也不知所踪,哪里是常人所为?再者,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要对方如此心狠手辣?

    想来想去,百里睿为人向来心狠手辣又心胸狭窄,又素来与老盟主过节最深,实在是最大的嫌疑之一。

    “谁说的,我只是在这里感受冬天。”就算两个月前是在等,那现在也不是了,如今,她连看看冬景都是奢望,只有借着这呼啸的北风感受不一样的季节。

    缪觅回头看了看早已冰封的江面,摇摇头,刚才是谁在抱怨冷啊?

    “说不过你,我们回去吧。”

    萧琴静默了一会儿,似乎要起身,却又坐了回去。

    “姐?”

    她凄怆的指着自己道:“二哥哥!你不要忘了,你只有我,一个妹妹!一个妹妹!!”说着,她便毫不客气的要去拉萧琴,却被一下子萧文虹隔开,她气愤的抬起头:“你为什么要护着她?!”她扯着他的手大声问道:“她难道是我姐姐吗?!难道她比我重要比我和你更亲近吗?!她姓什么?!她名字的前面冠的是我萧家的姓吗?!”

    “你不要闹了!!”

    “为什么?!”她愤然望着他,大喝道:

    “她本来就不是我萧家的人!难道我说错了吗?”

    尤应沂的脸色骤然苍白,盯着简秋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却在不停地波动,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

    他回过头,手指和全身都在颤抖。明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如今听来却还是觉得无法接受。只要一想起,是自己破坏了她的未来的,是自己把她送往那条路的,就觉得自己不如现在就死了好。难怪那个晚上她和萧文虹不在。难怪那个夜晚他们穿着整齐的走进远来堂来。而她唤他的名字,他却没有回头……

    萧琴的双脚就这样被无形的力量定在了原地,呆呆的听着这悠远而动人的笛声,任雪花落满萧琴的肩头。

    店小二摇摇头:“正要说呢。是有些烫伤擦伤,但都是皮外伤,也不在关键部位,留个疤也没什么大碍,但是……”

    东郭从露一改方才的圆滑态度,气焰嚣张道:“解体的是‘武林盟’,‘江湖盟’却没有,四大家族只尊强者与武尊令,何堡主想独霸武林,若没有武尊令,四大家族并不能折服。”

    封博涉冷笑:“‘武尊令’消失已久,况且即便是当年,也并没有人真的亲眼见过它的模样。四大家族如此愚忠于一块牌子,岂不可笑!”

    “错!”东郭从露昂首,“四大家族忠的并非‘武尊令’,而是尊者,而是江湖。”她突然面向擂台之下,高声道:“四大家族尊于江湖盟之新主!”

    “但是?”褚青岚皱眉,加快脚步,“带我去看看。”

    “老板,你要不要先歇歇。”

    “我不累。”

    店小二无奈,只好引褚青岚至二丰最静的一间房:“就在里面。”

    “谁?”

    屋内人敏感地察觉到房门口有人。

    “是我。”褚茹雪应了一声,缓缓推开门,却是在下一刻,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忽然一声听到褚映城一句呼喊“琴儿”,萧琴下意识的挪动了脚步,身子碰到了旁边的枝桠。

    “谁!?”

    那人头都未回,伸手一甩,一枚银针已经从袖口飞出,萧琴虽离他不近,可那手法极快。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觉得胳膊上一紧,那枚银针已刺破裘衣没入了肌肤里。

    萧琴捂着胳膊,重重的倒在地上。萧琴的胳膊已有些许麻痹,身边脚步渐急,忽然一片阴影将萧琴的脸遮挡住,逆着光,他的脸一片阴晦,锐利的眸子扫过萧琴的脸。

    萧琴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何如此美的人脸上会露出这样彻骨冰寒的表情。

    他的身子顿了一下,俯下身来抱起萧琴。

    眼中闪过一抹惊疑道:“怎么会是你?”

    然后他冷笑。原来自己远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铁石心肠,也不是那样地能够抛弃旧情……

    不,他本就不应该回头。

    “尤公子……”

    “很好。”他调整着呼吸尽量平静地说:“这样很好。”

    简秋撅了撅嘴,站在他的身边默立。她以为他也就想这样过去了。然而他没有,他幽幽地问:“两次被召见进宫?她会嫁给谁呢?”

    “听在茶馆里说这事儿的两个人说,此次选妃便是各位王爷选妃。而惠妃娘娘的心思,谁又知道呢?”

    听到简秋把那么多王的名称都记得,尤应沂不禁也暗自叹服,莞尔中,他回忆道:“永王比萧琴还小吧。”

    “她有她的苦衷!这都是我的错!”

    “她有什么苦衷?”如诗冷笑问,一对杏目仍旧咄咄逼人。阚夏青远远地望着这紧张的一幕,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然后如诗愤愤地望着萧文虹问道:“你说得她多无辜啊!但是她一直站在你后面!”

    她再望向脸色瞬间刷白的萧琴,目光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她一般:“她不是默认了吗?却连自己的祖宗都忘记了!”她再逼上前去,斥道:“说!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面对这这种情况,萧文虹便准备着要让萧琴和阚夏青先回碧羽轩去。然而他话才刚准备说出口,便感觉到萧琴一挣,从他的身后挣了出来,直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姓萧。”她说道。随即,所有人都是一震。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公子从前不是这样的人呢。”萧琴的声音清清冷冷,像这漫天的雪花,落在掌上,凉意却渗入骨里。

    半晌,青衣人出现在山道一侧,轻手摘下斗笠,露出一张依然淡雅和煦面庞。

    “尊上,好久不见。”

    如果真是百里所为,那今日这怪事倒也件件合理,并不奇怪了。当年他依然能对老盟主下此毒手,如今又不凭什么不能对老盟主遗孤出手?

    只是萧琴这次栽得实在是冤,竟然败在自己统一的犹晔堡手里。

    申丰雅沉默,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萧琴的死讯听来那么的不真实。那个人,那么算尽先机,那么不萧一切去争夺的人,怎么会就这样……

    萧文虹点点头:“看来,我们下一个目的地已经确定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味道刚好

    “不是他还有谁?”昂起头,带上萧琴特有的骄傲,她冷声道:“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我的另一个推测便也成立了。”

    褚茹雪与公良叶容齐齐一怔。

    萧琴继续道:“我们向前走,不远了,公良,你要的东西就在前面,我答应你。”

    公良叶容看向褚茹雪:“那他呢?”

    她抬起眸来看他,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如果要回昔长也是他陪她一块儿回昔长。是这样的永远在一起。然后回想起那日跟他说这番话的她,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履行这个约定的打算。这不过是一句安慰和应时的话罢了吧!

    她又看了看他。难道他不懂吗?

    在灯光之下,卷起的裤脚下可以看出殷红的鲜血,一直流到脚腕处。终于将裤脚也卷起后,带血的伤口则更加怵目。萧琴有些害怕的望着伤口,然后听到简秋“呀——”的一声,连忙奔了过来,查看那现在没有再流血了的伤口。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她惊诧的于萧琴对面跪下,然后用手绢小心蘸着那浓稠的血液。刺痛……萧琴连忙蹙起了眉头。

    “不行!这伤简秋不会治,得赶快叫大夫才行。”简秋坚决的从地上站起来,然后便要往外奔去,萧琴连忙叫住她:

    几桌人一起吃罢了饭,天气很是寒冷,娘亲便先回了房休息。这个朝代的繁文缛节没有萧琴想象的那么多,上元节也无需守岁,萧琴与蔚婉说了会儿话,今日跑了大半日也累得厉害,便也回了房。

    娘亲还未睡下,在萧琴房间坐着,似是在等萧琴。萧琴忙走过去,屋里生着炉子,暖和的很。

    “娘亲怎么还不睡?”

    “明日我们依照规矩,要到皇宫里去拜贺。你爹爹的意思是愿意让你去一趟,你怎么看?”娘亲淡淡的说道。

    “去也好,毕竟我现在病好了,也该进宫去拜见一下,免得让人抓住了咱们得把柄,在背后嚼口舌。”萧琴点点头,皇宫萧琴还未见过,如今去看看也算是长了见识。

    “好,明日随我们进宫,我会让春花叫你,好好休息。”

    想来想去,还是要先回京城再说。

    过了一会儿,周满江已经掀帘子进来了,手里捧着一碗药。萧琴手不能拿东西,只能由他喂萧琴。

    小丫鬟看到高玉成时吓了一跳,赶忙下跪“奴婢拜见成王殿下!”

    “嗯。”高玉成看向萧琴,去吗?

    萧琴摇了摇头。丞相回来了,萧余妍自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她就懒得去凑热闹了。

    “走吧。”

    瞧着他的样子,萧琴不由得勾起嘴角。

    “笑什么呢?”他舀起一勺药吹了吹递到萧琴唇边,“药里已经放了糖,不苦的。”

    萧琴一口咬住勺子,将药咽了下去,苦中带着甘甜,味道刚好。

    “谢谢。”

    周满江勾起嘴角,笑眯眯地望着萧琴,他睫毛又黑又长,若不是他平日里都是摆出一副蛮横的样子,萧琴还没发现原来他长得居然这么漂亮。

    他的笑有一种惑人的力量,总让萧琴觉得妖得很。萧言文是超然清雅的美,褚映城是温润如玉的美,公孙祺安是气势凌云的美,而周满江却是妖艳的美丽,这种美就像是缠绕的藤蔓,外表华丽,却蕴藏剧毒,让人不由得发寒。

    娘亲说完了便退了出去,萧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母亲隐忍,和气,可总觉得跟隐藏了什么一样,而这将军府的人仿佛都在隐藏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讳莫如深。

    第二日一早,春花便来叫萧琴起床,昨晚睡得迟,早上精神恍惚。任由春花支使着萧琴梳妆打扮,直到一切梳妆完毕,萧琴才清醒过来。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萧琴微微有些吃惊。萧琴知道自己并不是多么漂亮的姑娘,萧琴也曾经纳闷过一阵,为何娘亲和言文长的如此美丽,而萧琴只能说是长的清秀而已,可想也没用,萧琴的容貌未曾因为萧琴的愁苦而变得动人。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等一等,简秋……等会儿再去!我有话要告诉你!”简秋疑惑的停住脚步,然后慢慢地回过身来。

    萧琴望着她,张了张口,突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头才好。简秋困惑的望着她眨了眨眼睛,便看到萧琴勉强的笑了笑,然后向她招了招手说:“过来说吧!”一边也让了让位子,将裤脚重新放下去了。

    简秋犹豫着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终于坐下。

    萧琴微微笑了笑,然后想了一下,抬起眼来问:“简秋,你的愿望是什么啊?”

    简秋愣了愣:“我的愿望啊……”她眼睛转了转,慢慢地低下眉头:“没什么特别的愿望……什么样都行吧!”

    萧文虹便想问她,嫁给我好不好?你自己来做这个‘嫂子’。

    然而口才刚张开,萧琴便突然回过头,望向正转过屏风的阚夏青和尤应沂,粲然一笑,道:“子……应沂,夏青,你们来了啊?”

    萧文虹也回过头,看见这一对璧人一并出现在屏风口,虽然有些扫兴,然而还是很真诚的笑了笑道:“是你们啊!怎么现在才来?”

    “刚才见到江姑娘,和她聊了一会儿。”尤应沂说,然后对萧文虹笑了笑道:“对了,刚才童大人让我见你时顺便告诉你,你也就要离开童府了,这边儿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听说你棋艺高明,要请你一块对弈一局。”

    “呵!真难得啊。”

    萧文虹可算是一半棋迷,望了望萧琴,再看了看阚夏青他们。反正他也不怎么会梳头,那些话现在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便撇了撇嘴,说:“也好!下一局快棋去!反正萧琴的头发一会儿也梳不好。”说着便往屏风外走去,“萧琴就交给你们了啊!”

    褚茹雪想了想:“这事对我貌似暂时没有什么坏处。”直觉告诉他,慕容胜的计划不会只有这么简单,那么此时不如顺了公良叶容的意。他看得出来,这次的计划湛飞尘只负责传送信息,幕后策划另有其人,而公良叶容似乎并不想让那人事成。

    刚好可以互相利用,很好,不过……

    “我始终想知道你会得到什么好处。”

    公良叶容淡定自若地笑了笑:“我的好处就是从此除去一个劲敌。褚茹雪,你放心,北关与大庆早晚要兵戎相见,但决不是今天,而是我公良叶容彻底掌握北关之后。”

    “这算是挑战么?”褚茹雪挑眉。

第五百五十七章:一点也不相让

    松开对琴儿的钳制,却也在松开的同时迅速退到安全的位置。

    萧琴面如寒冰,望着他的眼神可以说是复杂的,气愤,冷漠,怨恨……甚至还有一丝地怜悯。

    褚茹雪自是看得懂的。

    的确,将心挂在这样一个生命中注定得成为对手的人身上,难道不值得同情吗?而这个女子,目光是如此的犀利,在此时还能冷静地分析对手的心理,又是何等的可怕?

    当真是……孽缘!

    想到此,顷刻间的柔情已逝,褚茹雪眼中有染上那抹熟悉的骄傲。

    爆炸引起了很大的骚动,不大的小镇,此时几乎所有未进城的人都围了过来,一些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封皮栋和褚高驰的不寻常。

    突然,一道白光滑过空气,利锋几乎是贴着封皮栋的面颊滑过。

    “放开他!”

    江雅秀高兴了起来,喜滋滋的把桶拿来,然后亲自把鱼拾了起来。鱼身在她的手中不断的挣扎,然后扑通掉进桶中的水里。童星海也就重新换饵,看着江雅秀喜悦的拿着水桶走来,也便把水桶接了过来。

    鼻子中轻哼了一声,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便想回过头去,然而那黄色骑装的女子又含笑和江雅秀说了几句,他便看到江雅秀也笑了笑,掉转马头面向自己,然后策动马匹。

    他回过身去,欣赏美色的兴致完全被打破。然而不疾不徐的马蹄声清脆而响亮,两个美女还是策着马匹走了过来。

    “呵呵……”看到萧琴不雅地朝他翻白眼,高玉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低笑出声。

    他看着萧琴,萧琴看着他,两个人一点也不相让。

    这里的机关,如此熟悉,如此……苏叔叔。高韶诚眼睛一闪,远处有人朝这里飞奔而来,他全身紧绷起来。

    不多时,齐薄昌轻巧立在他们二人不远处。

    “你们二人不听父母告诫,大晚上来这荒郊野岭,难不成是为了赏景?”齐薄昌不屑地看着二人,“不过我懒得管你们,我来不过是护你们周全的,你原路返回,便相安无事了。”

    良久,高玉成发现萧琴居然敢和他对视,而且气势上一点也不输他,眼底浮现一抹惊讶,看来他这是找到了一颗蒙尘的珍珠啊。

    她不过去,他过去。高玉成从树上一跃而下,萧琴还没反应过来,高玉成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她微讶异,她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看来,这个男人是高手!萧琴瞬间变得警惕,戒备地望着高玉成。

    “你是谁?你来做什么的?”

    往后的一个月里,萧琴每日都守着,只要到了下朝的时辰便出门去接爹爹回来。爹爹经不住萧琴每日的劝说,最终同意了言文和曳蓉的婚事,只不过曳蓉做不了正室,所以婚事未办的很大,只是请了几个不错的朋友过来,曳蓉那天穿着大红的喜服被迎进来,那样子真是美得不得了,萧琴望着言文拉着火红的绸子牵着曳蓉进来,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那些散落在青葱年华里的肆酒放歌,遗失在岁月里的纨绔风流,终将化为尘土在他的生命里流逝,却永远嵌刻在萧琴的记忆中。

    曳蓉是难得的女子,美丽聪慧,端庄贤良。虽出身风尘,但眉宇之间却蕴含着一股傲然之气。

    言文生平所阅女子无数,但深交的唯她而以。人生逢一红颜知己,任是高官厚禄也换不得。

    “萧大人,用晚饭时间都快到了你还在这里,工作挺忙啊。”

    是江雅秀的声音。他不想回头,他担心自己回过头便控制不住自己心里压抑的怒气,于是他仍旧面对着城墙站着,不回头。

    “萧大人,我来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上官融上官大人的女儿,我们今天刚认识。不过闺名不宜告知。”

    “……”有那么长一段时间,萧文虹都觉得每次和江雅秀聊天就有想吐血的冲动。现在这种冲动又来了。不过他料想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于是他不计较,望着上官姑娘回过头。

    微笑:“上官姑娘,幸会幸会。不过姑娘出行在外,为何不戴帏帽?如此美貌容颜,被在下看了去,真是觉得歉疚得紧。”

    他没有提刚才的话题,她也没有提。或许是都不愿在这些有的没的事环绕,只想单纯的沉浸在这旧时的喜悦里吧。

    一边谈笑,江雅秀也一边在山角下收拾着柴火,看着童星海笨手笨脚的杀鱼,因为已经好久没来龙骨山如此欢欣了,曾经摸索的娴熟的杀鱼技巧也生疏了不少。

    待得杀完,在溪水里洗好之后,他们将鱼放在水桶里,一同登上山,找到一块没有多少草的空地,便架起了柴堆,将鱼挂上钢叉子,点起了烤鱼的柴火。

    天际流云如絮,他们继续一边说笑,一边在鱼身里撒盐、撒椒粉、辣椒,一边翻动着鱼烧烤。烤好后找来了盘子,童星海将鱼剖成两半,两人各一半,分别端在手中的青瓷盘上。

    品尝烤鱼,味道还是一样鲜美,风中也似沾染上了他们幸福的气息,微风习习。江雅秀在山坡上采摘鲜艳的花,一边采摘一边和童星海打闹嬉戏。她经常表现出如此活泼开朗的模样,此刻却是发自内心的难得的开心。

    封皮栋凝神一看,那钉在自己身侧地面上的,却是两道玉制扇骨。由力道和准头来看,来人绝对是个高手,可江湖中并未闻用此种暗器之人。

    褚高驰听到这个声音却忽然浑身一震,随即像看见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猛地挣扎开了封皮栋的牵制,朝来人跑去。

    “十叔!”

    既然如此,就击败她,狠狠撕碎她的伪装,哪怕伤害她也再所不惜。如果只有失败才能接近她,那他就要变强,强到足以碰触到她,然后抛开她的身体,看那里面到底有没有心肝!

    “琴儿,我一直不懂,你当然有权利不在乎我区区一个褚茹雪,但是,你又怎么可以连她都不萧……你知道骆小蕊姐姐临终前,多么想见你么?”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

    望着褚茹雪离去,萧琴强撑的坚忍终于出现了裂缝,胸口钻心地疼痛让她忍不住弯下腰。

    可恶!竟然在这个时候发作……

    情是毒药,点滴穿心。

    相见争如不见,她早说了,他偏不听。

    她的确难过,可看他又好过到哪里?

    长抒一口气,琴儿试着用真气压制住钻心地疼痛。

    “丰雅,扶我回去。”

第五百五十八章:不应该回头

    事实上,她的夫人一直坚定得站在与他背道而驰的立场之上,尤其是对于他对萧琴的做法。回静陆洞已隐居快半年的蒲单蔓除了每月一片写着“珍重”的枫叶之外,从未给过他支字片语。所以,且不问这事是真是假,他总要听听对方来意。

    小兔子颤颤地道:“我……我姐姐病了,红叶姐姐说只有百里神医能治好她。她说你要去犹晔堡,可以带我姐姐一程。”

    萧琴和秦婶婶到了茶楼里,萧琴提出愿意为他们整理帐簿后,掌柜的对此都很疑惑。然而看着萧琴不过是十六岁左右的丫头,而密密匝匝的帐簿也实在头疼,便一口答应了。将旧帐簿抱了出来,一垛一百文钱,约十本。

    尤应沂料想是在尚书亭的那次见面,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大为意外,她说:“那时我们都还是少不更事的小孩。我在你父亲的身边见到了你,又在那棵树下见到了你,你蹲在雪地里,写《离骚》的诗句,‘扈江离与薛芷兮,纫秋兰以为佩。’然后我也跟着你写,‘木兰去皮而不死,宿莽经冬而不枯’。”

    然后他冷笑。原来自己远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铁石心肠,也不是那样地能够抛弃旧情……

    不,他本就不应该回头。

    “尤公子……”

    忽然一声听到褚映城一句呼喊“琴儿”,萧琴下意识的挪动了脚步,身子碰到了旁边的枝桠。

    “谁!?”

    那人头都未回,伸手一甩,一枚银针已经从袖口飞出,萧琴虽离他不近,可那手法极快。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觉得胳膊上一紧,那枚银针已刺破裘衣没入了肌肤里。

    萧琴捂着胳膊,重重的倒在地上。萧琴的胳膊已有些许麻痹,身边脚步渐急,忽然一片阴影将萧琴的脸遮挡住,逆着光,他的脸一片阴晦,锐利的眸子扫过萧琴的脸。

    “很好。”他调整着呼吸尽量平静地说:“这样很好。”

    简秋撅了撅嘴,站在他的身边默立。她以为他也就想这样过去了。然而他没有,他幽幽地问:“两次被召见进宫?她会嫁给谁呢?”

    “听在茶馆里说这事儿的两个人说,此次选妃便是各位王爷选妃。而惠妃娘娘的心思,谁又知道呢?”

    听到简秋把那么多王的名称都记得,尤应沂不禁也暗自叹服,莞尔中,他回忆道:“永王比萧琴还小吧。”

    自王皇后被废,武氏赐号惠妃,爱倾后宫。至开元十七年曹皇后薨,因蝎王一直没有再立后,于是惠妃在宫中的礼秩,便如同皇后。这些年来,后宫都是由武惠妃打理,此次选妃自然也是她为皇子们选的。尤应沂想到这里,轻叹了一口气。

    尤应沂这段时间都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江雅秀也有些感动,也因此有些不忍伤害萧琴,因此想要放弃。但是看尤应沂这么坚持,她咬了咬牙,还是决定不放弃。哪怕是帮他找找也好,免得他那么着急。

    但是过了这么久,不会是萧琴也根本就不在这里?在他最后呼唤了一声后,江雅秀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毕竟她和尤应沂走的范围也不小了啊!尤应沂来的时间,应该不会比萧琴来的时间晚太多,那么她也不可能跑太远。而且尤应沂寻找的时候,她往相反的方向跑的可能性比较大,应该不会什么都不理的往一个方向前行。

    乌宓茜干笑两声:“这不是没事了么。放心吧,跟着我这个吉人,自有老天保佑,万事大吉。”

    她的看法是,丰之康百分之一百二十已经看出她有破绽,只是线索还没有连续起来。他猜得出她与褚青岚有交情,也猜得出她怀有某些目的,这两点一结合,其实只需要一点提示,她的真实身份昭然若揭。

    按理说她和丰之康本来也是盟友,只是……商人重利,无奸不商。

    她“死掉”的这段时间,丰之康想必早已物色好了下一个合作对象——这该是他与萧文虹同行的目的之一。

    如若此时她突然出现,难保丰之康不会又萌生什么别的古怪念头,她们之间的信任建立在褚青岚的维护,只是如今情况有变,也就别怪她无法对其全盘信任了

    “萧文虹是个有野心的人,当年你爹将武尊令传给了你而非他这个长子,即便萧文虹再疼你这个亲妹子,我也不信他会对此事毫无芥蒂。”

    “若你长居山庄或未曾出宫,如此相安无事便罢,只是你不但与朝廷决裂,几年来还殷勤奔走于江湖,这就不能怪他这个对江湖霸权早有野心的哥哥‘担忧’了。毕竟,就算是亲兄妹,江湖之主,也只适合有一个。”

    而在萧文虹来说,这个“传奇女侠”的妹妹,实在是一个难以忽视的巨大威胁!

    萧琴静静地听着,最后眉头越皱越紧:“真讨厌。”

    “怎么,我说得太直接了你不爱听?”

    “是。我没说荣华富贵一点都不重要啊。但是她……她是女子,非男子啊。”

    “不跟你说那么多了!”萧明达心情似是不错,以手指敲着桌面坐节拍,一边听着琴曲一边道:“反正你小孩子也听不懂什么。”

    尤应沂坐在湖边的大石上,月色之下,白衣胜雪。一边听着《离骚》,手指扣着洞箫,同时也想起她第一次拿着曲谱来寻他的模样。

    那时候,她还是个拘泥于琴曲,疙疙瘩瘩弹不利落的女孩。

    然后她在阚夏青的指导之下,在碧羽轩里用心弹出踏往今日的第一音。未想到得今日,此曲再传,已是如此如梦如幻,如泣如诉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小女孩啊?”尤应沂微微的笑,显是十分意外。

    “是啊。然后我让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芙蓉饼,我跑得那么快那么快,就是怕你不等我,走了。结果我拿了芙蓉饼回来,你却还是走了。”

    萧琴是打算盘的好手,闻言也没说什么,把新的帐簿翻了开来,将旧帐簿打开,拿起算盘一摇,算珠齐整的陈列好,纤纤玉指下,算珠便噼里啪啦的拨动了起来。

    萧琴的字写得也是相当可观的。看她这熟练的模样,掌柜也十分满意。秦婶婶便顺便打听了一下知府萧明达的事情。他上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以及他的为人等等。

    “等等!”湛飞尘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小妹妹,能不能说清楚一点,你姐姐又是哪位?”湛飞尘第一次开始头疼这天底下“姐姐”太多。

    “我姐姐就是我姐姐呀。”

    丰之康似乎是这里最有兴致的一个了:“小妹妹很勇敢吗,怎么找到我们的?”

第五百五十九章:甚是可爱

    草地上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双碧色的鞋子出现在她身边。

    睡眼朦胧的女子抬起头,本想怒斥是谁那么不识相当住了助她午睡的阳光,却在看见来人后笑眯眯地道:“文美人,今天也好美啊!”

    在她面前,她的第一个表情,永远都是微笑。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床帐,申丰雅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竟然有一丝湿润……刚睡醒的缘故吧。

    阚夏青预感到了一股不一般的气息,同时敞开的窗外突然刮来了含着雨滴清香的微风,风雨欲来,江雅秀也开了口:

    “宫廷茶艺,就是应该在这样的茶室里进行。这是我父亲生前告诉我的。”她轻轻的说着,开始筛茶,动作十分优雅娴熟。“皇兄知道我也闲不住,在这里闲着还不如出去游山玩水。”他笑的一团天真,双眼眯了起来,甚是可爱。

    孩童时代,感情最为真挚,而他们的言语却不一定真实。哪个人生来懂得责任,懂得诚实。

    “昨天听到有骚乱,我一下子就跑了,结果看见那人贩子揪住小路子胳膊,一看就没个好心眼,”萝卜头表情丰富,“我好歹学了功夫,自然要帮他,谁知道自己被捉了,幸好你两来了。”

    “那为什么不放人?”高个子问道。“花了公费,这两人当个丫鬟小厮也可以。”官兵头子命人松开萧琴,萧琴赶忙跑回高韶诚身边,牵住高韶诚的手,眼泪鼻涕挂在脸上,不过整个人已经雨过天晴,咧着嘴笑了起来。

    这时,三个官兵提着一个浑身**的女孩进来,萧琴一抹眼泪鼻涕,愣住了,这不是梦吗?

    雨过天晴,一切安静下来。被抓回来的女孩浑身湿透,独自关在囚车里呆了一夜,早上众人相继回到囚车。

    天气异常怪异,一夜倾盆大雨,到了早上,天空东方像是一团闪电汇聚,光线白花花,刺得眼睛生疼。萧琴目光闪烁间,不经意看到老板娘转身时,右脚被店门口一颗小石头微微绊到,心里莫名轻松了一下。

    随行一众官兵,为防昨天的意外再次出现,纷纷打起精神。车上的孩子们乖巧了许多,大多盘腿坐在前面,萧琴二人则舒展腿脚,靠着囚车,坐在较为空荡的中后边。车尾独独躺着那逃跑未遂的女孩,背对所有人。

    “你闭嘴。”萧琴头也没回,香叶已经烧好了水,萧琴又命她去煮碗姜汤来。

    “你好好躺着。”萧琴回头冲祺安说道,自顾自地忙着去了。

    等收拾完毕之后,回了屋,发现祺安居然已经睡着了。伸手放在他额头上,幸好没有发烧。萧琴坐在床边,看了他一眼。

    睡着的祺安就像一只无害的小兽,白皙的脸颊依然如孩童一般光洁,萧琴不禁伸出手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

    突然门前一个影子悄无声息的显现,萧琴的手凝滞了一下,将被子紧了紧,便迅速地起了身。

    自从祺安登基之后,虽然萧琴时常留在宫里,但是身上的功夫却没有荒废,消了声息走到门前,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在洁白的初雪中,显得异常挺拔。

    萧琴轻轻地关上门,示意他跟随萧琴进入到侧殿内。

    萧琴被香叶扶着走在祺安的身后,脑中一团乱麻,竟不自觉地回头看去。只见那许安竟在阶梯上站着,静静地望着萧琴。

    长发在夜空里飞扬,浅碧色的袍子碎成了一潭湖水,一双桃花目熠熠生辉。

    萧琴猛地回过头,匆匆离开。

    萧琴才意识到,比起公孙无迹,他同公孙顷似是更为相似一点。虽然两人是兄弟,但是公孙无迹更加的柔弱娇美,而公孙顷更多的是一份飘然出尘的气质。

    而他就像是,萧琴与公孙顷初见时,他十六岁的花样年华。

    祺安将萧琴送回了安华宫中,萧琴站在台阶上定定的望着他却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香叶在萧琴身后拉了拉萧琴的衣袖,萧琴丝毫不予理睬。

    夜已经很深了,安华宫内明晃晃的灯火在风中摇曳,由于今日是萧琴的册封大典,所以香叶很用心的将宫内布置的富丽堂皇。

    祺安望着萧琴,开口说道:“香叶你先下去。”

    萧琴想了想,然后紧张的抬起头,望着她道:“没什么!那么……如果能活得非常好的话,你会去……争取吗?”

    简秋的手指微微一颤,清灵的眼中,目光逐渐混沌:“姐姐的意思是……”

    “如果是从今天开始,让你成为萧琴,代替她的一切,代替她做萧大人的女儿,参加皇室的选妃,并且以后去做亲王们的……妃嫔呢?!”

    简秋如被击中一般全身一颤,嘴唇颤抖,手似乎也微微一软。萧琴连忙直了直身,望着她低头蹙眉的神情问:“你……愿意吗……?”

    简秋回过神来,目光诧异、错愕,也在先时一瞬的柔和后开始慢慢的变得沉着和不解。她就这样望着萧琴,然后小声的开口说:“我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她的脸色苍白,却没有不悦的感觉。然而看着她的眼,不知为什么,也像是在面对审问一样的谨慎和决绝:

    “简秋……简秋无德无能,有幸与姐姐……长得相似的面孔……对姐姐,一直十分欣羡……”

    阚夏青的目光微凝,猜想着她要聊的是什么。和宫廷的气氛有关吗?这……思忖间,她也有些不安起来。江雅秀开始侯汤,再没了刚才那俏丽活泼的气息,整个人都显得阴戾起来,一边抬起了头:

    “阚小姐此番前来,是为了说服萧姑娘,回萧府的?”

    阚夏青望着她煮茶的秀丽的脸,也不怕她到底要说什么,便立刻回答道:“是。”

    江雅秀又良久的不说话,仿佛只是在烹茶,直到汤沸之后,投盐之时。才微微的笑道:“阚姑娘很聪明,必然知道我带你来这儿谈话是什么意思。骗局在这样的环境里是最容易让人明白的,揭露骗局时更应该如此。”

    阚夏青微微一震,她仿佛已经预感到了不止窗外,就连室内,也充斥了那山雨欲来的气息。然后江雅秀开始置茶兑汤以及分茶,一边笑道:“阚小姐对萧小姐真是尽心尽力,也是为了您的夫婿吧?”

    “这……自然不是。”

    对于萧琴的死讯,在她听来,实在跟场梦没两样。虽然她最终选择跟兄长飞云站在大公子一边,然而,也许在她心底一直是向着那个爱笑爱闹的二小姐吧。

    在一起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好歹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总觉得同为女子,那个孩子背负得要沉重得多,所以总忍不住多陪陪她,多关心她。包括最后分离的时候,她也一直觉得只要是“萧琴”,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最后……总不至于输的。

    是不是她的错?

第五百六十章:我要去找他

    萧琴叹息:“你又何必这么绝?我需要眼睛。”

    “你更需要活命!”褚茹雪冷哼。

    老天果然是派褚茹雪来克她的。

    知道辩解无用,萧琴只好道:“走吧,我们顺着这通道走下去。”

    褚茹雪一怔,随即明了。他本来还奇怪,为什么慕容胜会改变注意不杀他们而是将他们关起来。

    “这里有什么是只有你知道的吗?”慕容胜少说守着这条密道该有十几年了,竟然还有秘密无法解开?真不简单。

    而事实似乎也的确如此。

    “我是少爷!”

    “白痴少爷!”

    “臭小子你……”

    丰之康的遁隐战术很成功,天黑之后,听说老爷子的气儿终于消了一些了。当然,所谓的“听说”都是完全的“听”高驰“说”。

    但是这个时候,丰之康还是没有勇气出去,在他的计划中,他至少要等到老爷子的气消到只剩……咳,三成是不可能了,五成吧,气消到一半他就出去领罪,反正无外乎抄家规,跪祖祠嘛!

    慕容胜见大网被掀,正欲再度出手,却又见到萧琴突然站在中间动也不动,空门大露,瞬间改变了注意,朝另一方的黑暗中打了个手势。

    “我逛够了。要找她去,再见。”

    萧琴寻思莫不成山洞是这里?精疲力竭,她懒得继续深究,将他费力带到床上,停停歇歇地将带回的药给他敷好后,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太阳西斜,山林笼罩在一片温馨的色彩中,蝉鸣鸟叫此起彼伏。偶尔微风拂过,又添温凉。

    山洞里依旧黑乎乎一片,只听得有衣服摩擦的声音。萧琴翻身爬起来,一觉醒来,体力已经恢复许多。

    她观察了高韶诚的病情,发现用药之后他好转迅速,料想两三个时辰便能醒来。她出洞发现现在已经接近下午,二人本应该在高星津那里学习。

    过了没一会儿,树木便少了些,视野不再那么闭塞,公孙顷把萧琴放下来,揉了揉耳朵:“吵死了。”

    萧琴嘿嘿笑了两声,越过层层灌木,月光越来越浓,他走在萧琴前面,背影挺拔而消瘦,看着身子似是比言文还要瘦,一个王爷瘦成这样怎么能行。

    忽然他停了下来,萧琴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背。摸摸发胀的鼻子,萧琴从他身后走出来,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一面巨大的明镜静静地躺在这山萧之中,散发着神秘而悠远的力量,吸引着萧琴慢慢走过去。

    它映着漆黑的夜幕,静得一点波澜都没有,萧琴从未想到在这萧中居然会有这么一个湖泊,兴奋地回过头去想要问问公孙顷是如何发现的,可是背后黑漆漆的空无一物。

    “喂!”她看着萧文虹回身离去的身影,还是受不了他那冷淡而厌烦的表情,不禁跺脚道:“如果你真惹火我了,我江雅秀可不是好欺负的!”

    简秋偷偷地抬眼望了望她,然后问:“是吗?我只是他的……妹妹……也只是你的……姐姐……”

    如诗冷笑了一声,目光落到石桌上放着的那壶茶上。然后手便伸了过去,触了触滚烫的茶壶表面,将两个倒转扣在茶盘上的茶杯翻转过来,然后持起了茶壶,摇动,让茶水在壶中轻轻地晃了晃。

    感觉着茶水在茶壶中的流动,如诗望着月光下汩汩流淌的溪水,目光骤然也有了些恍惚:

    “你知道吗?二哥哥是我从小到大,依赖最多的人……”萧文虹决定了衣料和款式之后,尤应沂便立即告辞说要离去,但萧文虹拦住了他。

    初冬的花园,月寒花尽。他们一起走在了萧府的花园小径上。

    他的背影仍然毫不顾惜的往来路走去,江雅秀看着他的身影不禁又气又怒,跺了半天脚他仍没有回来的意思,反而是身影完全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童星海便待等她也离去后再走出长廊。然而江雅秀看上去十分郁闷而失望,此刻只是停下脚步来,站在原地,闷闷地站了半晌。童星海也望了她半晌,接着不欲再躲,从长廊后转了出来。因为她并未回头,所以他在她身后的位置,她也看不到他。

    江雅秀仍然闷闷的站在原地不动,时而低头,时而往萧文虹离去的方向望。

    童星海便走上前去,抱住她,感觉到她惊乍的挣扎和轻唤。

    他没有试图控制她不要挣扎,于是她并不费力的挣过身来,那么警惕的神情,在望到童星海的那一瞬,十分刺眼的落入他的眼里,接着她的神情一愣,脸色也因震惊而变得微微一白,然而手指却仍然一动不动,抓着他的手腕。

    黑衣人接到指令,提剑朝萧琴刺去,头疼欲裂,萧琴隐约只见有银光闪烁,剑锋阵阵,只能尽量闪躲。

    另一边,褚茹雪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刚刚破网而出,十几个黑衣人便提剑而上。

    他顺手夺了一把剑。

    折扇带着防身固然方便,但真刀真枪动手的时候,未免就显得花哨了,还是这利器取人性命来得痛快。

    突然,他听到萧琴于十步外喊道:“茹雪!剑!”

    褚茹雪不作他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凌空将剑丢了过去,自己用扇子格挡一下,在黑衣人肘部一击,又夺一剑。

    于是,连续两天,丰之康的屋子都是有高驰一个人“打扫”,同时高驰还得负责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来吃的“喂”他。

    关于这个字的使用丰之康曾经严肃地抗议过,不过高驰说他一个人整日躲在屋里像极了养在笼子里的大懒猫,而他则每日负责喂食。

    丰之康无语,因为他发现这个看似冷漠的孩子其实十分的伶牙俐齿,且字字切中要害,是玩弄文字的高手。真不知道他口中那位叔叔都教了他些什么。

    不过,这样的日子只持续到第三天,这一天,身为丰家新主人的丰之康,却说什么也不得不出面了,因为丰家来了一位客人,一位他不得不见的客人。

    萧琴由褚茹雪引着,摸索着前进:“不错。这里有慕容胜的把柄,当年我爹临终前只告诉了我一个人,连我哥都不知道。而且……”她略微沉吟,然后抬头道:“我是继续活下去还是等死,也要看造化了。”

    如果顺利的话,她会让褚茹雪知道,她会用“回梦”绝不是一心求死,只是打一个赌,赌时间,赌天是否亡她。

第五百六十一章:痛改前非

    可是,当今天底下,却出现了这么一个怪人。

    这人先是鄙夷富贵如尘土,抛弃富可敌国的家业浪迹天涯,气得八旬老父卧床不起。而某年某月某一天,这位又突然浪子回头又突然“痛改前非”,不仅继承了可观的家业,更是发奋图强,誓要光宗耀祖。而后更是由之前的性子来了个大颠覆,由原来的大把挥霍变得铁公鸡般一毛不拔,完全恢复了商人本色。一时间,众人也不知道该说他这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事情还没有结束,正当江湖上津津乐道地谈论着茶余饭后的新话题,这人又做了件惊天动地气死老爹的事。

    老者微眯着的眼睛似乎又睁开了一点,从头到脚地打量这眼前的年轻人。被盯着的萧琴顿时觉得一阵透到骨子里的冰冷——这种魄力,是靠着岁月和阅历生生累积出来的,单靠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人心生畏惧。怨不得聪明如东郭从露也从他这里讨不到半分好处。

    她昂首迎视老人的目光,任其打量,努力不让自己的胆怯流露在外。这只是个开始,她要面对的还很多。

    “乌公子,这位是我叔叔。”

    说着,那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捧着一盘桂花饼奔了上去。而中年男子和另两个少年仍然坐在客栈内。

    其中那个十一岁左右的少年看上去是不怎么爱说话的,只是默默的听。中年男子又低头跟少年说了些什么。

    此刻萧琴的帐已经查到第二垛。

    十三岁的少年又走了过来,然后问:“这位姑娘……”萧琴诧异的抬了抬眼,少年说:“我父亲想跟你聊聊。有空吗?”

    “糟糕!”萧琴想也不想的奔出巷口,继续寻找褚高驰留下的标记。

    果然,没出几步,在另一条巷子的墙壁上,萧琴又发现了褚高驰的记号。

    那是一只画在墙壁上的褚子,这符号她当然记得。这是当年她同褚茹雪陪小褚高驰玩耍时三人拟订的联络暗号,褚茹雪画的是个“拾”字,萧琴的则是三条水纹代表“波”,小褚高驰因为字写不好,所以就画一只小褚子,没想到这些那孩子还记得。

    “有一次,我负责洗的衣服不知怎么便少了一件,后来那件衣服被在我枕头下搜了出来,他们便都说那衣服是我偷的。”

    琴儿挑眉:偷衣服?这栽赃真不怎么高明,不过,却是很立竿见影的手段。

    想到当时的情景,乐儿似乎还十分后怕:“徐公公便要将我拖出去打板子。我拼命地哭喊,可就是没人理我。一直到门口,我突然听到了王爷的声音,我当时什么也没想,只会哭,大概是那哭声惊扰了王爷,他便将徐公公叫了过去。”

    阚大人愠怒的唤了她一声:“现在谈着你的终身大事,你要到哪里去?!”

    “反正我就是要退婚!”阚夏青嘟着唇强调道:“我有话要跟琴儿说,现在就去!”说着也不管阚大人有些生气的目光,硬是将萧琴拽出了井怀阁去。拉住阚夏青手的时候,萧琴发觉她瘦了不少,直到被她拖着走出了井怀阁,到了幽静的庭园中,她才有些担心的回头唤:“月……夏青。”

    爹爹不可置信地望着跪在地上的萧琴,母亲将头轻轻地撇过来,一地青丝散落。萧琴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心里苦笑,表面依旧镇定:“萧家的威望不是建立在虚无的门面和地位上的,就算哥哥真的娶了曳蓉姐姐为妻,只要我们心里不自我贬低,旁人的嘲笑又怎会让萧家的名誉受损?”

    高玉成牵起萧琴的手,萧琴感到指尖被什么给扎了一下,高玉成稍稍用力,萧琴便到了他的怀里。

    高玉成低头,红唇印在萧琴的额上,邪魅地声音流出:“明天再来看你。”

    萧琴抬起头,俊美如天人的男子已离去,只留下一室月光,正如他清冷的气质。

    萧琴用手轻触额头,那里好像还残留着一丝他炙热的温度。

    “嗯?”萧琴感觉不对劲,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指。

    果然,那上面多了个东西!

    那不是高玉成的空间储存戒吗?

    萧琴蹙眉,不会吧……

    萧琴的神识往里一探,果然,这戒指已经认主了!

    那她想还回去就不可能了,除非她死了。

    爹爹满目沧桑,眼角生出了褶皱:“是谁教你这些话?”

    “没有人教我,这全是琴儿心中所想。”说罢,萧琴又瞥了一眼伤痕累累的言文,他意识还未恢复,萧琴手心开始冒汗:“爹爹,若是再不将哥哥放下来,他这双腿恐怕就废了。”

    萧家世代习武,萧言文又是独苗,若是他这一身武功废了,虽说可凭爹爹的关系在朝中谋个文官的职务,但前程就基本上毁于一旦。萧家为武将的路也就走到了头。萧琴本以为这话已经足够分量,可爹爹的眼睛在萧言文身上转了一圈,就撇开了,依旧没有答话。萧琴心急如焚,恨不得即刻上去把绳子解了。

    阚夏青的脸色这才缓和一点,脚步也渐渐的慢下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听到萧琴问:“和应沂解除婚约,你也不好过,对吧?”

    阚夏青的心下一酸,回首望了望萧琴,然后凄然一笑,道:“还好。到是你!怎么还为我担心了啊?应沂没有跟你表白心迹吗?”

    萧琴一怔,望着阚夏青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而阚夏青的脸色也微微的变了,然后听到萧琴结巴着问:“什……什么心迹啊?”

    阚夏青也惊诧了,十分不可思议的张大了眼,望着她:

    “应沂他……没跟你说吗?”

    慕容家族至高的权威者,慕容胜。

    萧琴恭敬地行了个礼:“在下乌七依,见过慕容伯伯。”

    似乎有些压抑于男子的勇敢,慕容胜终于正眼注意起这个姓“乌”的晚辈。

    “乌公子是哪里人士?”

    “洛阳。”萧琴不卑不亢地答道。

    “看起来身子似乎不大好。”

    他竟然要分出自己的一半家业,送给一个女子。

    有道美人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商人也不例外。只是,那女子并非什么艳名远播的倾国红颜,更非什么仗剑江湖的快意侠士,当然,她也不是什么论剑大会上出尽风头的天玄武尊,尊者已经够累了,不能也不想再抢这个风头。

    甚至,那女子连名字都没有,世人只称她为“七姑娘”。

    “七姑娘”无家无势,只有一座小小的“七茶楼“,究竟她有哪点魅力吸引那一毛不拔的富家子愿意为她倾家荡产?

    而更为让人惊讶得还在后边.

第五百六十二章:滴水穿心

    “他详细地给我讲解了这毒发作的几个过程,其中有一种可能连你自己也不清楚的,便是间隔性的眼盲。这种症状会随着中毒者的功力运行而发作。”

    原来如此,萧琴心中估量,她一直还以为是那尸蛊搞得鬼,看来那也只是一记微强的药引,真正的问题还是来自于她体内的“滴水穿心”。

    看着消失在匆匆行走人群的两个身影,单薄却紧紧相依,萝卜头家放心的合上了大门。再见有期,终将是是雾里花。

    街上行人匆匆,夜幕将至,刚刚那场骚乱已经平复,客栈酒家重新开门做生意,萧琴二人很快便回了客栈。

    众人对刚才的事由议论纷纷,大多数人聚在了一楼大厅,即使不吃饭也要喝些茶酒,谈谈刚才的险情。

    突然,小小的声响引起她的注意,萧琴顿时浑身戒备。

    “谁?”

    “老大,是我。”

    “咦?为什么你不回萧府?”

    江雅秀十分诧异。虽然这诧异显得有些讽刺。然后萧琴又觉得头昏脑胀,眼前一黑,手指一松,便朝马背后摔了下去。江雅秀大惊,萧琴已经滚落在地,她连忙下马向她跑上前去,确定了她还活着以后,她担心地发现她再次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夏怜梦推门来,她感受到了萧琴的戒备,不禁心中有些伤感。从前的萧琴,无论何事,都处之泰然,仿佛天地尽在于胸一般,不似如今的草木皆兵……虽然她不说,但失去了眼睛,内心里到底还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吧。

    闻声,萧琴莞尔:“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其实不只是眼盲,包括你早期的心病也与此有关,早期还可以用功力来压制,但是前期压制越多,到后期也就越来越痛苦,直到无法忍受。”听了濮阳昔的讲解,他才直到,中了“滴水穿心”的人鲜少有真正毒发而死的,多半都是因受不了后期的痛苦而自我了结。

    说着她把玉钗拔了下来,把铜镜放下。一副怕是自己眼花而没看清楚,要再好好看一看的模样。然后萧文虹笑吟吟的直起了身子:“现在给你不是也一样么?这钗子怎么重要了?”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啊!”

    “噢!另外还有那把琴,是吗?”

    萧琴进了母亲的屋子,披风还未脱下,母亲正在梳妆,萧琴将手里的一枝梅花轻轻插到她云鬓之间。

    他喃喃地唤了一声,声音虚弱无力,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萧琴抚平他的额头,掐掐他的鼻子。

    零零散散的片段浮出,曾有士兵团坐在这树下,叛逃?藏匿?井帅?

    忽然一个无形的隔膜切断了萧琴的思绪,萧琴本能地害怕起来,一阵压迫感不断靠近。

    “醒了为什么不起来?”清澈的嗓音显得来人很年轻,萧琴闭着眼,高韶诚率先动了动身子。

    “没睡醒。”高韶诚语气冷淡,正是最初遇见时的模样。“你父母是谁?”眼前男子一身玄色长袍,见高韶诚无意回答,“或许我知道。”

    “那又如何,背弃大道,为人不耻。”高韶诚双眼瞪着男子,萧琴听得糊里糊涂。

    “年纪不大,能力不小。”男子自顾自地说道。

    “你害了那么多人,迟早遭报应!”高韶诚眼睛里声音不受控制颤抖。

    “看来你知道我,”男子嘴角淡淡一笑,“天下分久必合,大势所趋。有你,你父母才能尽快明白啊。”

    “休想,我父母不会,”高韶诚用力地挣扎,绳子立即层层崩开。男子见状,两步上前,单手抓住阿诚双手,另一只手拦腰抓起高韶诚的衣服,打横举了起来,向官兵命令,“拿来特制绳索。”

    “叫我什么呢,没大没小。”萧琴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快点起来把药喝了再睡,婉如熬了很久呢。”

    他猛地起了身,萧琴怕他起身太猛头晕,忙护住他的头,一手扶住他的背。他一把抓住萧琴的手,力量之大让萧琴微微皱起眉头。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你都成这样了,别说话,喝药。”

    萧琴轻轻扳开他的手,他却再一次的抓住。没有办法,萧琴坐在旁边,徐婉如端着药碗走上前来。她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递送到祺安唇边。

    “爷?”婉如轻轻唤了一声。祺安瞪了萧琴一眼,随即喝了进去。萧琴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直到碗空了。

    “院子里的梅花,一夜之间都开了,好看得很。”萧琴笑道,将衣服脱下交给下人们,便亲自服饰母亲穿衣。母亲已经三十二岁了,看着却依旧年轻。

    “这梅花好好的开着,你非要折它做什么。”母亲嗔怪道,但脸上依旧是止不住的笑容。萧琴则摇摇头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母亲默念了两遍,眼神飘忽不定,又有了些淡漠的神色,萧琴刚有些担心,在下一瞬那眼中又充满了绵延的笑意,“你是从哪学来的这些话?”

    萧琴吐了吐舌头,尴尬的笑笑,“都是跟言文学的。”

    “你们兄妹关系好我知道,他身上有些毛病你可沾不得,平日里多跟姐妹们处一处。”母亲拉着萧琴的手,脸上有些担心的神色。

    萧琴抬起头来望着他笑了笑,玉钗捏在了手里,末端不知怎么拴了一根红色的绸带,挽成一个花朵的模样。她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你就这样把钗子往我头上插?如果走出去不被人家笑死才怪!”

    萧文虹终于失声而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傻瓜!我当然知道你会把钗子拔下来看的啊!”

    “这样好象是算计我哦。”萧琴笑着说,无疑的,心情十分高兴。

    她一边来回的看着那失而复得的玉钗,一边感觉到萧文虹移了移身子,将手掌轻轻的覆到了她的肩上。她意外的抬头,他的手掌已经轻而缓慢的移到了她的下颔。

    她警惕的望向他,然后看到了萧文虹那张俊美非凡的脸,深邃的眼中包含着的情感,竟是那么温柔而缱绻。

    “我一直以为……”褚茹雪继续道,“我揣测你的心思总是有八成把握,若是你,当务之急当然是赶快找到解药……”

    萧琴唇畔泛起苦笑。

    因为你不是我,所以你揣测不到剩下的两成。

    “不过我错得离谱,我没想到你会不萧一切地选择复仇。”

第五百六十三章:上天庇佑

    “……为什么她单是砍我?”

    琴儿轻笑:“那还不简单吗?”她轻巧地坐起身,转头笑对他:“因为她是我手下的人,而非你的。”

    风流公子听闻,却是大笑起来。

    “到底是‘传奇女侠’的二小姐。”

    褚高驰继续道:“我担心……不是,我觉得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所以就跟着他们到了这里。不过,他们进了这栋宅子,我便不敢贸然跟进了。”

    “这么说,那些人就聚集在这座宅子里?”

    褚高驰点点头:“应该是,我亲眼见他们进去的。”

    萧琴略微思索,拉着褚高驰的手道:“我们先回客栈,这件事我会派人调查的。”

    褚高驰见萧琴依旧要逮自己回去,不禁有些失望。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今的他还能担当得起这个“玉”字吗?真正的玉是不会改变的,儿时的他本也就不能全然担当得起这包含了过多赞誉的字,更何况现在的他,早已失却了幼时洁净冰清的心灵,而他的父亲则不然,十八学士尤修远,自他的记忆里,便从未露出过愠色,一直都是温雅如玉,俊朗无双的翩翩公子。

    “应沂,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了,会怎么办?”

    “今天简秋去茶坊打听消息,听到两个人说,今天已经是姐姐第二次被武惠妃召见进宫了。要逃……估计也……”

    尤应沂的脸色骤然苍白,盯着简秋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却在不停地波动,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

    他们轮番上阵,对萧琴又是针灸又是把脉。折腾了足足有一个时辰,萧琴觉得这身子都要散了架子,那仙风道骨一般的大夫放开萧琴,一脸的微笑转过身对萧琴爹爹说道:“二小姐此次摔倒头磕到石头上,正好冲破了凝滞在经脉中的气障,才使一直停滞的精神复苏。二小姐经历十年苦难,必是上天庇佑苦尽甘来,经此一劫,定是大富大贵之命。”

    我掘你祖奶奶的坟!

    萧琴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公孙顷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一直都有个习惯,就是喜欢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人。

    她们不报姓名,只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无名可报,这个几率现在来说真是太少了;二则是,来人的身份比之前所有的都要高,所以低调行事。在丰之康看来,后者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前者。

    萧琴将宝剑掷还给季光济,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这摊主想必平日里因为这糟糕的个性也得罪了不少人,摊子上除了濮阳昔与褚高驰便没有别的客人了。

    萧琴冷笑,作人失败到这份上也不容易。

    “笑什么!”老板见状似乎火气更大了,对着萧琴又是一掌。

    萧琴眉心一皱:竟然还是个练家子。

    她心中不由埋怨起旁边那看热闹之人:濮大少,濮阳昔,濮狐狸,臭当官的,看见老百姓被欺负也不知道站出来说两句,就知道看、看、看!

    萧琴当时还不知道过了今晚,萧家两位小姐将在京城名声大噪。

    萧琴出了门,透了几口气,眼角掉下几滴泪来,萧琴忙用袖子拭去,却没想到眼泪越掉越多,收也收不住。

    萧琴索性坐在栏杆上,望着灯火通明的襄王府,任眼泪肆意流淌。忽然感到额头一阵冰凉,抬手一摸居然是雪花。

    等晃过神来,面前已是纷飞的大雪。萧琴记得刚来这里的那个上元节,那时萧琴只知道跟在萧言文屁股后面,东瞧瞧西看看,他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却从未催促过萧琴,若是到了回府的时辰,他便会拉起萧琴的手直接拖着回去,任是萧琴如何哭闹都不会理会。

    折腾了萧琴半天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狗屁结论,果然行医的皆是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难得的是萧琴爹娘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居然还要打赏。萧琴浑身酸疼,好容易送走了那一批大夫,萧琴是真真切切的困倦了,便睡了过去。

    直到入夜,春花将萧琴唤醒,说爹爹让萧琴去主厅用膳。萧琴撑起疲惫的身子,头上已经被处理过,缠了一圈白绫。

    在洗漱过程中,萧琴又絮絮叨叨问了春花许多事情,收获颇丰。

    萧琴所在的地盘叫靖明国,北临通顺,南隔陇中。通顺多为沙漠,以游牧为多,生活条件很是艰苦。

    他回过头,手指和全身都在颤抖。明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如今听来却还是觉得无法接受。只要一想起,是自己破坏了她的未来的,是自己把她送往那条路的,就觉得自己不如现在就死了好。难怪那个晚上她和萧文虹不在。难怪那个夜晚他们穿着整齐的走进远来堂来。而她唤他的名字,他却没有回头……

    然后他冷笑。原来自己远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铁石心肠,也不是那样地能够抛弃旧情……

    不,他本就不应该回头。

    坐在帘幔旁椅子上的母亲,一半脸沉浸在帘幔的阴影里。剩下的那一半在烛光中摇曳的脸,却仍然美丽。她抚摩着他的小脑袋,眼中依稀有亮晶晶的东西。

    小尤应沂愣愣地望着母亲美丽的脸,能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是一个玩笑,并且,它还很严肃。虽然不晓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而看着母亲期待的目光,他还是沉下心来仔细地想了想,然后说:“那我会找另外一个人。”

    母亲愣了愣,接着欣慰地笑了起来,随着她脸上绽放开的笑容,在莫名的紧张里沉浸了几天的府邸,仿佛也减少那压抑的情绪。她柔软的手抚上了他的小脑袋,这是他最后一次和母亲的对话。她对他说:“好孩子,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你就按你想做的去做。”

    萧琴点了点他的额头:“这个宅子太静了,里面很可能有埋伏。”她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危险就在附近。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如果真的有人要对付她,在这里大打出手与她们不利。

    琴儿却作懊恼状:“是在下多事了。在下怎么竟然忘了,‘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那不正是湛公子的信仰之一么?”

    风流公子竟有些惊讶,随即若有所思道:“师父那老头整日对二小姐赞赏有佳,我还一直有所怀疑,如今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看来区区之陋名二小姐也是心中有数了。”

    琴儿却是叹气:“谦虚了,阁下大名鼎鼎,又不屑于乔装改扮,几乎跟自报家门没两样。这样若还猜不出你的身份……琴儿也实在太不济了,是吧?‘中原一枝花独秀’的风流少侠,湛大公子。”

第五百六十四章:猜得出来

    百里弘文却是难得的不妥协:“何堡主不必萧虑,请吧。”

    封博涉亦然。

    “请百里公子暂且休息,我们下场再较量。”

    百里弘文皱眉,刚要说话,却被另一声脆项打断:“百里公子,方才与呼延公子交锋想必也累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少年愣了愣,然后回过头来,“嗯?”了一声。萧琴想了想,有些紧张的张了张口,然后终于说道:“这片芦花花海……我过去……好象见过……”

    尤应沂有些疑惑的蹙了蹙眉头,不明白,示意她再说一遍。萧琴于是再说得详细了一些:“这片芦花花海,我好象见过。就在今天我来之前……在……梦里。”

    尤应沂望着她眨了眨眼。

    她继续想着这回事,他也静下心来,琢磨这回事。然后突然,神色一震,立刻不可思议的再望向她,眼神无比震撼。

    尤应沂轻咳了一声,然后道:“想是你从未来过,所以带你来看看啊!知道吗?和韵和舅舅、如诗、舅母他们,都最喜欢这座楼了。”

    “他们啊……猜得出来。”萧琴轻呼了一口气,然后问:“那我们点什么菜?”

    “紫云楼的古楼子饼做得极好吃,”然后他就对紫云楼中的侍者说道:“要古楼子饼、清风饭、贵妃红、玉露团……”等的说出一串名来。

    “怎么了?”萧琴略带迷茫地问道。

    “你今儿个是不是都没出安华宫?”

    灯台被转了三下后,屋内的书架后方,出现了一条暗道。

    “我们进去。”萧琴轻声交待,手却握得死紧。褚茹雪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嗯。”

    眼看着萧琴和褚茹雪进入密道,慕容胜随后转回灯台。

    密道入口恢复如初,丝毫看不出一样。

    当然有,王爷还说过您对此很是赞赏。”

    “现在本王也如此认为。”褚茹雪起身,有礼地道:“那么就这样吧,我们十五见。”

    “王爷真的不考虑琴儿的建议么?”琴儿依旧笑容可掬。

    “赞赏不代表赞同。”

    话留下,人已离去。

    萧琴望着紧锁的门窗,收起笑颜,陷入沉思。

    她和褚茹雪之前有太多的误会,一件两件的误解可以解释,然而信任这种东西其实就如美丽而脆弱的陶瓷,禁不得碰撞,一旦有了裂痕,再怎么弥补,也不复完好了。更何况……她又哪有什么弥补的资格呢。

    不过这种蛊虫寿命很短,而且有一个致命的特点便是怕辣。他刚才随手撒出的那一包便是教训小贼的喷嚏粉,比起辣椒还要辣出数倍,却无半点毒性。所以那尸蛊几乎是瞬间便失了劲道,又迅速死去。

    “这种蛊是只有在尸体上才能发挥毒性吗?”

    “嗯,出门也没有意思,我哪里都不识得”

    祺安坐在萧琴旁边,微微皱起眉头:“让香叶带你出去逛逛,总是在宫里对身子也不好。”

    萧琴点了点头,他却突然拉萧琴起身。

    “我带你出去走走。”他转过身,对门外喊道:“香叶,给你们娘娘更衣。”

    萧琴几乎被裹成了一个棉球,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雪地里,祺安拉着萧琴的手走在前面,萧琴他们没有带一个宫人。路上很静,似乎又下雪了,凉凉的雪在萧琴的脸上融化。

    月光惨淡,路上灯影幢幢。这一路上,萧琴才发现原来宫中的梅树真的很多,一簇一簇的红晕像是烟火点燃了整片天空。

    祺安似是发现了萧琴的眼神一直紧紧地追随着这漫天的色彩,自然而然地开口道:“皇叔喜欢梅花,父皇就将皇宫的各个角落,凡是能种的地方都种上了梅树。”

    原来是皇榜,怎奈字迹被人群团团围住,萧琴只能看到“比武大会”几个字。看到比武两个字,萧琴就有些兴奋,正想拨开人群仔细瞧瞧,一声呼却唤将萧琴从思绪里拉回,萧琴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可当萧琴转过头,却看到他真实而又明媚的笑脸。那比武大会的皇榜早就被萧琴撇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道:“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萧琴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是这样,每一次每一次,自己明明准备了很多话,但一到关键的时刻便深深的藏在心里。

    “我,我是来找你的!”

    “这么多?”萧琴有些惊讶。

    “还带点儿回家给舅舅舅母和韵如诗他们。而且你还没吃饭,应该多吃点啊。”萧文虹和江雅秀在楼梯上听得此语,江雅秀浅笑着撞了他一下。

    “你的表弟真懂得孝敬。”

    萧文虹的脸色却是郁郁的。听着他们俩继续欢声笑语,谈天说地,虽然没有想象中的暧昧字眼刺耳,然而这种融洽仍然令萧文虹更加不自在。尤应沂点的菜很快的端了上来,放在案上,色香味具全。原本在萧府中萧琴便见识了饮食的丰盛,所以也没觉得怎么稀奇,但见到了过去不曾见过的清风饭,还是怔了一怔。

    萧琴继续说:“那片花海,也是像今天我见到的这样,很广阔,几乎望不到边际,山离得很远、很远。有太阳,有小河,就是那条蜿蜒曲折的小河。”

    他回过眸去,神色变得冷淡,也带了一些细微得难以觉察的忧郁与无奈。她继续说:“不过也有点不一样。在那个梦里,是秋天,有很多花絮飞舞起来,漫天都是,白色的,星星点点!然后……”她有些羞赧的低了低头:“有个人站在我的对面,他穿着白色的衣服,很华贵……或者说,是接近白色吧,还系了绶带……”

    说话的是东郭从露,一双眸子巧笑晏晏,似乎从开始起,便给足了傲雪堡面子。如今四大家族之中唯一没有动手的便是东郭家,而东郭家的代表正是这一代的幺女东郭从露。那么,东郭从露的种种举动,是否意味着四大家族之中的东郭已经率先向傲雪堡投诚?

    百里弘文一怔,意外地看向东郭从露,对方却笑颜依旧,仿佛闲聊般地跳上擂台:“百里公子,请下去吧。”

    百里弘文神色微微流露担忧:“你……”

    “东郭也是四大家族之一,你与我皆没什么区别,况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还有一战呢吧。”东郭从露眸中精光投于坐上淡笑的某人。

    百里弘文眸光一闪,陷入沉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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