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迟到的系统
大济皇朝,一处青山碧水之地,萧琴正费力的挥着手中的锄头……
穿越至此,已经十六年了,从一个婴儿开始,她已经装了很久很久,眼见着自己出落的越来越仙儿,她总有点担忧。
要知道,像她这种一穷二白,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女子,那是非常危险的。
萧琴的父母是普通的农民,青石村虽然勉强算得是皇城脚下,但地主和租户之间,大抵天下都是一样的。
昨天清晨,她在溪边浣衣,地主家那个白痴儿子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看到自己差点没流出口水来,可把她给吓的不轻,要不是跑得快,恐怕现在自己已经被他抢回去了。
她正在挖番薯,本也不必她来挖的,只是今日母亲身体不适,父亲被村长叫走了,临走前,让她挖几个番薯中午吃。
正挖的吃力,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幸运的穿越者,你的系统已到账,本系统是地表最强追踪系统。”
???
萧琴眼睛一亮,愣神了半天,恍然大悟,系统!原来是系统!
“系统,你来的也太迟了……呜呜”
“对了,追踪系统,你是追踪什么的系统?”
萧琴含泪问道。
“可以追踪任何东西,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本系统追踪不到,目前追踪等级为一级,追踪范围为十米。”
萧琴眨巴了下水灵灵的眸子,什么都能追踪,那岂不是很厉害?
“那,系统我问你,附近有钱捡吗?”
“前方八米路边草丛中,有遗失钱袋一个。”
萧琴眼睛一亮,还真的能这样用啊!
放下锄头,提着裙角,二话不说便快步寻了过去,在草丛中翻了翻,一个脏兮兮的布袋子进入视线当中。
“呀,十两碎银!”
萧琴赶紧四下打量一番,确定无人发现后,笑意深厚的将银子取出放入了自己的口袋。
“我还能再追踪一次吗?”
“十米范围内,本系统追踪功能没有任何限制。”
“哈哈!”
此时此刻,萧琴只想仰天长啸,憋了这么多年,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在父母与他人眼中,萧琴一直都是全村最最聪颖懂事的那个,尤其是没有去学堂便识得很多字,这就一直很令人刮目相看,平时,她也喜欢帮助人,还能说会道,青石村的每个人都很喜欢她。
而萧琴并不想一辈子都卷缩在这里,在她知道她身处的世界,是个以武为尊的世界的时候,她就萌生了前世想要仗剑天涯的念头。
一念至此,萧琴收住笑意,现在她系统在身,要开始为自己的女侠之路做准备了,当然,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安顿好父母,否则她根本无法离开。
打定主意,萧琴脑袋一歪,继续问道:“系统,附近还有钱捡吗?”
之后,一直到中午回家,萧琴每走出一段距离,都会问一问系统,有没有钱捡,不过大概是这村子太穷,除了那十两银子之外,就捡到两个铜板儿,咳咳!
回到家,母亲正卧病在床,脸色极差,但见她回来,还是勉强撑起半个身子。
“琴儿,累了吧?快,快坐下歇歇,你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萧琴摇了摇头,倒了杯水给母亲,“娘,你少操心些,自己的身体要紧。”
同时,萧琴问过系统:“什么东西能治好母亲的病?”
系统答:“血元丹。”
萧琴又问:“哪里能得到血元丹?”
系统答:“济城仁德药铺,售价五十两。”
也不贵哈?
当然了,这是现在来说,随随便便就能捡到十两银子,那五十两确实毛毛雨,只是从青石村到济城,靠她步行,来回要好几天。
她得想办法说服爹娘,让她出这趟远门才行。
与母亲闲话了一会儿,吃过午饭,她正在房间收拾包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还没等她出去看,就有四五个人闯进了她的闺房!
母亲在外面急的大叫,萧琴一眼扫过几人,就认出其中一个来,是那地主家的狗!
“你们要干什么!”萧琴怒问。
“嘿,姑娘莫怕,我等是奉我家少爷之命,请姑娘去我家吃香喝辣,做个夫人,从此衣食无忧啊。”
说话的那个小厮,挤眉弄眼,十分猥琐的看着她。
萧琴眉头紧皱,只实在生的太美,竟连皱眉都让面前这几人目中带色。
咋办?
萧琴按兵未动,迅速构思中,美目流转之间,计上心头。
一改方才怒态,冲那几人傲娇道:“如此说来,是你家少爷看上小女子了?”
“是是是!”
“我家少爷家大业大,你过去直接当个少奶奶,保你从此荣华富贵!”
“既然少爷青睐,那我也考虑考虑,再说了,真要我去当少奶奶,是不是该用轿子来将我抬回去呢?”
为首的那小厮闻言愣了愣,之前看她怒火中天的,还以为呆会儿得强行给绑走呢,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啧,果然说的没错,女人变脸比变天还快。
萧琴继续添油加醋道:“怎么,连个轿子都舍不得抬过来?呵呵,那我若真是过去了,可别怪我在少爷跟前给你们上眼药啊……”
“别!别!少奶奶,您别着急,我这就给您找轿子去!”
“去去,你们都过去,找顶最好看最贵的来!我还要与母亲说些体己的话打扮打扮,要是让我知道那轿子不是最贵的,哼!”
萧琴丢下这么一句,用鼻尖扫过这几人,径直走向母亲去,完全不理会身后几人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
等那几人走后,母亲拉着她,神色急切。
“琴儿!你……”
“娘,我现在马上要离开青石村,刚才你也看到了,马得志肯定不会轻易罢休的,这是十两银子,娘你收好,等我学些本事回来接你们离开这儿。”
王素云见女儿神情坚决,又想起刚才那几个流氓一样的地主家丁,眼泪连连,拉着萧琴左看右看。
萧琴内心也泛酸楚,不过,离开是一定的。
“娘,你答应我,保重好身体,等爹回来,也一定劝爹不要与马家作对,一切等我回来,这十两银子,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你们放心用,但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免得遭人惦记。话不多说,我要收拾东西出发了,等那几人回来,你就说我不见了,找不到了,他们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第二章:捡个小跟班
收拾好包袱,萧琴穿上父亲的长衫,撩起长发,戴上斗笠,用炭灰弄脏了白皙的脸蛋,拜别母亲后,急匆匆的往村外的方向走去。
村子连通外界仅仅这一条大路,现在已经过了午时,她得一刻不停的赶路,才能勉强在天黑之前到达济城。
“系统,附近有没有危险的人或野兽。”
“没有。”
“系统,附近什么东西最有价值。”
“宿主左前方一棵百年生的大血藤。”
萧琴停下了脚步,“能卖多少银子?”
“价值五十两左右。”
五十两!萧琴眼睛一亮,那就带上?否则自己一分钱没有,进城后咋办?
尽管天色见暗,但萧琴还是掏出了包袱里的砍刀……
另一边,那几个家丁欢欢喜喜的抬着金顶大轿来到她家门口,看王素云一介妇人在那儿哭天喊地说女儿不见了,还嚷嚷着要去报官,把他们给唬住了,在村里村外好一顿搜寻,都没找见他们的少奶奶,这才悻悻离去。
王素云看着那群人离开,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望向萧琴离开的方向,满心担忧。
天色眼见着就黑了下来,萧琴费了老大力气,终于将大血藤的根茎处理好装了起来,准备继续赶路。
问过系统,确定周围没有危险之后,她才继续前进。
随着夜色越来越暗,萧琴离家也越来越远,荒郊野外,她一个女子,是万万不敢随便靠在哪棵树下休息过夜的。
“救命啊……救命……”
宁静的夜色,被不远处一处凄厉的求救声打破,萧琴警惕的循着声音往前走了一点,那边打着个灯笼,灯笼下,有两双男人的布鞋,布鞋的前面,一个大汉正撕扯着一个女子的衣服。
“太危险了,幸亏不是我啊……”
看到这一幕,萧琴越发觉得这个世界,女人想安稳的活着真的太难了!
管不管呢?
管!当然得管!
萧琴看着那个大汉猥琐又恶心的脑袋,还有那刺耳的声音,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如果自己会武功,一定飞过去一脚送他去阎王那儿报到!“系统,我想救人,有几成把握?”
“七成。”
七成,好!
萧琴四下看了看,对方三个大男人,她一个女子,硬来肯定是不行的,得想点法子。
随即,她蹲下身子抓了一把细细的尘土,然后快步冲了过去,另一只手掏出砍刀,砍刀上因为刚才砍大血藤留下的汁液,在月光下,似鲜血凝固,有那么一丝瘆人。
“给我住手!”
一声怒喝,那大汉吓的腿一软,不等他反应,萧琴的大砍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那大汉看着黑漆漆的砍刀似有一抹血红,哪里还敢动,而且此人竟然能悄无声息的来到自己面前,自己却毫无察觉,那一定是高手!至少比自己厉害!
可惜萧琴不知那大汉在脑补些什么。
地下那女子慌慌张张爬了起来,躲到了萧琴身后,怯怕的哭个不停。
“滚!”
“滚,滚,我们马上滚!”
萧琴拿下砍刀的同时,在大汉的胳膊上狠狠的划拉一下,顿时鲜血直流。
大汉吃了痛,哪里还敢回头,忙不迭带着两个小弟踉踉跄跄的跑了。
“吓死我了,几个蠢货!”
萧琴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早已乱了节奏的心跳,才回过头,将包袱里的衣服拿出来给那女子换上。
“别看了,我也是女子,赶紧换上。”
听到萧琴清脆的声音,女子惊讶不已,“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如果女侠不嫌麻烦,我愿跟随伺候。”
萧琴闻言一愣,这莫非就是传说的以身相许?可惜了可惜了,我为啥不是个男人呢,瞧这妹纸,长的多好看,虽然比我还差那么一点……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方,家里可还有人吗?”萧琴问道。
“我叫乔月音,家破人亡……”一句话未完,妹子又哭了起来。
萧琴不禁有些头疼,这也太爱哭了,我去。
“好了,如果你真的无处可去,那就跟着我吧,我要去济城拜师学艺,当个真真正正的女侠。”
“还不知怎么称呼恩人?”乔月英擦擦泪水,不可思议的看着萧琴。
她本是济城一个商户之女,只因父亲得罪了朝廷中人,被严打至死,母亲一直病重,在得知此事后也伤心而绝,哥哥远行他方经商,还不知几时归来,要不是有人扬言要将她卖到青楼去,她也不至于逃落至此。
“我叫萧琴。”
“那我称呼你琴儿姐姐可以吗?”
“当然。”
……
两人结伴,一路上,乔月英将自己的遭遇全盘托出。
尽管如此,萧琴还是默默问了系统:“附近有没有说谎之人?”
“没有。”
走走停停,入城,已经是第二天了,天蒙蒙亮,两人基本上都没了力气。
“琴儿姐姐,我们找家客栈歇脚吧,实在走不动了。”乔月英双手插着腰,累的气喘吁吁。
“我得先找家药铺,把这味药卖了,出门没带银子。”萧琴有些尴尬道。
“我有银子啊!我爹娘给了我不少,贴身藏着呢,姐姐你帮我盯着点,我拿点出来。”
乔月英摆摆手,四下看了看,天未彻亮,路上行人无几。
萧琴愣着看她把手从伸进了领口,暗赞一句666。
“系统,乔月英身上有多少银子?”
“一千五百两银票,外加十五两碎银。”
听到这个回复,萧琴彻底愣了,随即欣喜不已,瞧瞧瞧瞧,我这运气,随手捡到一个傻白甜的多金妹纸,那接下来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啊,不过我们两人都不会武功,遇到打劫的可咋办,这个世界也不知道有没有银行,要是没有,那我是不是可以开家银号?
到时候,再习得一身好武艺,找个帅气的侠客谈恋爱……
想着想着,萧琴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乔月英吓了一跳,赶紧整理好衣衫,“琴儿姐姐怎么了,有人来了?”
“没,没,咳咳,那就多谢你了。”
“琴儿姐姐,你真的不用跟我说谢,你对我是救命之恩,我的命都是你的。”
乔月英咬唇认真道。
虽然那人只是想劫色,但她现在无依无靠,如果受辱,哪里还想活,要不是她早来一步,她可能已经咬舌自尽。
第三章:宗主,收了我吧!
二人找了家名叫福安客栈歇下,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两人也顾不得饿了,只喝了些水,躺下便就睡着了。
一梦几个时辰便已过去,外面的嘈杂声把萧琴给吵醒,乔月英还在熟睡,一脸倦容,也是,一个好好的富家小姐,何时受过这般累。
没有叫她,萧琴轻声出门。
“你们吃饭不给钱也就算了,还打伤我店中的伙计,毁我几幅桌椅,今天要是不赔钱,就跟我去见官!”
“跟你去见官?哈哈哈,你说见官就见官?是你的伙计不长眼,那饭菜里好几只苍蝇,还想要钱呢?没砸了你的店就不错了,你个老不死的。”
“你……你们简直目无王法,我……我……我这把老骨头跟你们拼了!”
说着,瘦骨嶙峋的掌柜打扮的半百老头调头进厨房拿了把菜刀,直冲那领头的黑胡子大汉奔去。
萧琴看那几个大汉手中的武器,心中大骇!
“住手!”
“住手!”
异口同声,一个温润的声音传入萧琴耳中。
寻声望去,原来是东南角那一桌,仅剩下的一位客人。
他面前摆着两个小菜一壶酒,此时此刻,他正慢条斯理的看着那个掌柜的。
“劳烦掌柜的再给我拿个酒杯。”
听到这句话,萧琴才发现,那个黑胡子大汉的嘴肿了,还在流血……
他正捏着一个酒杯眼神愤恨,不过,却没敢再多说一个字。
几个小弟正要围过去,被那人一个眼神拦了下来,从腰间扯下一个钱袋子放在了桌子上。
“堂堂云阳宗宗主,竟落脚在这小客栈中,看来江湖传闻不假,云阳宗,呵,我们走!”
萧琴心念一动,一路小跑过去。
“你是云阳宗宗主?你们宗门还缺人吗?我加入吧!”
萧琴双眼冒星星,刚才在二楼没看清,这人竟然这么年轻,看上去二十出头,关键是那张帅的惊心动魄的脸,哪怕云阳宗就他一个人,那也值得她加入啊!
段玉嘴角微微抽搐,举在空中的酒杯被眼前这妙龄女子拦下,她那目光……
“这位姑娘,我云阳宗如今一日不如一日,也没有多少资源供给新弟子,还请姑娘三思。”
嘴上说的一本正经,其实段玉是怕引狼入室,这些年来,因为他俊朗的外表,着实空惹了不少麻烦。
萧琴本就对这个江湖毫无认知,再者自己也没有太大的追求,她还是倾向于赚钱,不过前提是她得能有能力保证自己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现在刚进城就碰到一个宗主级别的,她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宗主,我不用太多资源的,你只要能教会我保命和逃命的武功就行,当然了,普通的小毛贼土匪啥的必须能打过。”
萧琴盯着他,十分认真的说道。
见她眼中杂念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坚定,段玉微微颔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若姑娘是真心想要习武,云阳宗自当好生培养,若姑娘不嫌弃,就此拜入我宗门,我当亲自传授你剑术。”
“好!我还要学轻功,能水上漂的那种!”
萧琴大喜。
“对了师父,我还有一位朋友,她会和我一起加入云阳宗的。”
萧琴补充道。
“好。”段玉点点头。
云阳宗现在弟子脱离宗门另寻出路的较多,近一年都未有新弟子入门,他当然不介意多一个。
听到这一声师父,段玉神色柔和了不少,“你叫什么?”
“我叫萧琴。”
“为师出门走得急,待回去之后,再送你一份入门之礼,眼下,你陪为师吃点吧。”
“好啊好啊,我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就喝了几口水,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个……这点怕不够我吃……嘿嘿”
萧琴大言不惭,叫来了掌柜的,点了好几道大菜,然后又跑上二楼将乔月英叫了下来。
“快,这是云阳宗宗主,他已经答应收我为徒了,我们先跟他回云阳宗学一些武功,然后再做打算。”
说话间,乔月英已被萧琴拖至段玉跟前。
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子,看到萧琴在男子面前这般莽莽撞撞,心里都替她难为情起来。
“小女子乔月英,见过宗主。”
“好,想必你也和琴儿一样许久没进食,快坐下吃些。”
比起刚才收的女徒弟,这个要好太多了啊……
段玉心中暗笑,兀自摇了摇头。
然后,就见萧琴拿起酒杯,斟满酒,“师父,弟子日后定当认真习武,不枉师父知遇之恩!”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那豪气冲天的姿态,让段玉都甘拜几分下风。
段玉端起酒杯,掩袖而饮,风度翩翩。
眼前摆的是大鱼大肉,并没有什么卖相,这要是在上辈子,可能还会有点嫌弃,可这十六年来,她做梦都想大口大口的狂吃一顿,家里实在是太穷太穷了,哪里能吃到这些好的。
萧琴放下酒杯,又将斟满,筷尖颤抖的夹起一块红烧肉,入口咀嚼的瞬间,满是心酸。
眼眶内,不知不觉聚集了晶莹的泪水,险些掉下。
若是一个人,想必她一定会放肆大哭一场,可惜她不能,面前坐着的,一个是刚拜的师父,一个是日后都要跟自己混的“小弟”,她怎么能哭呢。
她心里多苦,谁能知道……
一口肉,一口酒,时不时抬起头憋回即将掉落的泪水,那惆怅而复杂的神情,让对面的段玉心中讶然。
他从未在女子脸上,见过这种神情,这个徒弟,突然让他有点心疼。
乔月英饿了许久,在顾及形象的同时,一直埋头苦吃,萧琴的吃相她看在眼中,虽然有点难为情,但她竟有些羡慕,羡慕她的洒脱,能不顾外人眼光,像她那么个吃法,她也尝试过,不过那只会出现在一个人的时候。
不知不觉三杯酒,有些上头。
萧琴脸色泛红,目光有些离散,但她依旧一口肉,一口酒,倘若无人的看着他方,心中想着自己的事。
而段玉,则一直盯着她,暗自猜想她的心事。
第四章:极品武功秘籍
萧琴最终喝醉了,乔月英也醉了,是被萧琴灌醉的。
段玉后来也喝了不少,但是那点酒,不值得他醉。
他将乔月英和萧琴送回房,在榻下又看了她许久,她的样貌,此刻看来十分端丽,不过他见识过她的俏皮。
他真的很好奇,这个女子身上的故事。
段玉本想回自己的房间去,不过这两个弱女子不省人事的在这客栈,他有些放心不下,若是旁人也罢,偏偏其中一个是自己的徒弟。
然后他就坐在榻下凝神修气。
直到天亮,萧琴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醒来,看见师父在自己身边打坐,心中不由一暖,不觉有些脸红起来,他打坐的样子……真帅。
段玉听到动静就睁开了眼,回头就迎上萧琴直白的目光,心陡然一跳。
“你醒了,昨夜你们喝醉了,我就在此守你们安全。”
段玉起身,挥了挥衣袖,“我先出去,你们收拾好就下楼来,随我回云阳宗。”
“遵命!师父!”
听到回云阳宗,萧琴精神一震,赶紧叫起了乔月英。
云阳宗离济城不远,三人雇了一辆马车,从早赶路,晚上便就到了。
云阳宗背倚碧月山,大小分门高低林立,在日落时分,一轮明月半遮半掩在碧月山后,只是云阳宗再无昨日喧嚣,寥寥几十弟子,让空旷的练功场有些萧条。
一年前,云阳宗老宗主被仇家毒杀,八位分门主为争宗主之位发生内斗,他们暗中勾结其他门派,各为其利,短短数月,皆被他人暗算杀害。
云阳宗众多弟子只得另寻他路。
剩下的这些,都是资质较差,难寻出路。
至于段玉年纪轻轻为何成了宗主,不仅是他武功高强,更是他背后财力雄厚,乃当朝九王爷。
老宗主对他有大恩,他之前回来,老宗主还将其毕生功力传授给了他,当时他万般拒绝不得,后来一想,大概是老宗主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所以,他绝不能看着云阳宗在这个江湖上消失。
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有大力恢复云阳宗,也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他现在在这个武林中只是一初生毛犊,只知道他武艺高强,但究竟高强到何等地步,外人一无所知。
自古朝廷与武林干涉甚少,他是九王爷的秘密,定当死守,总有一天,他要让云阳宗屹立武林之首。
他的野心,是整个天下。
“宗主,你回来了?这二位是?”
出来迎接的是大弟子朔山,见宗主身后跟着两位女子,有些茫然。
“这是我刚收的徒弟,萧琴,这位是乔月英,马上就是你们的小师妹了,你们要多加照顾。”
说罢,又向萧琴二人道:“这位是云阳宗大弟子朔山,我不在宗门时,任何事物皆可找他。”
朔山微微一笑,与二人见了礼,便给她二人安排住处,现在云阳宗弟子稀少,这其中一位女子还是师父的徒弟,他便给她二人安排了最好的捧月居。
捧月居原本是令若岚前辈独居之所,只可惜……
萧琴和乔月英对此都非常满意,赞不绝口,朔山见二人高兴,这才离开。
两人各自回房后,萧琴深深叹了一口气,暂时,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看这房间装饰的十分讲究,她不禁问起系统:“系统,这捧月居有什么价值高的东西吗?”
“床底西南角的地板下,藏有一本极品内功修炼秘籍。”
“极品内功秘籍?”
萧琴笑着爬进了床底,轻松取得。
翻开看了看,这里面不仅有入门口诀,修炼心诀,连各种姿势也介绍的十分清晰。还附有一套名叫“七情绝”的内功功法。
七情绝十重天,要求修炼者断七情,如若不然,修炼者便会走火入魔,反噬爆体而亡。
而一旦炼成,那在武林中即是数一数二的绝世高手。
萧琴十分的干脆的放弃了,这种功法虽然厉害,但她可不想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再者,她这么美,才不要孤独终老呢!
“嘿嘿,极品内功秘籍得自己留着,等我内功强大的那一天,我就把那什么七情绝送给我的仇家,不不不,不能白送,怎么说也是极品武功秘籍,换点身家定没问题。”
晚上,萧琴就着心法口诀打起坐来,静心诀是基本的修炼章法,而内功是主在练气,吐纳之间,成就基业。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二天。
萧琴结束了打坐,虽然一夜未睡,但她却丝毫不觉疲惫,反而还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身体处于一种十分舒适的状态。
“系统,我现在有内功了吗?”
“宿主目前已有一成功力。”
“一成功力?与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一成功力,结合轻功可一步十米,全力而发,十拳可打死一头牛。”
“那十成功力呢,一拳打死一头牛?”萧琴有点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才一夜,她就这么厉害了?
“十成功力,可以隔空打牛。”
“……”
萧琴噎住,藏起秘籍,下去找师父了。
……
“萧师妹,萧师妹,等等,师父有事外出,让我在此守候等你出来,今天我来教你气功练习,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叫住她的是大弟子朔山。
“大师兄早。”萧琴冲他友好一笑。
“对了大师兄,我们云阳宗是以气功为主的?我一个女孩子,适合练气功吗?”
“萧师妹多虑了,气功是人皆可练,不过人的悟性有高有低,身体资质也有差别,萧师妹练上半月,宗主就能知道你能不能练成了。我们云阳宗是以内功为主,所以气功是必须要修炼的,我们宗主功力深厚,你是宗主亲收的徒弟,宗主对你又十分关心,也许要不了多久,你就能超过我这个大师兄了。”
朔山不动声色的拍着马屁道。
萧琴点了点头,对不久就能超过他的事毫不怀疑,她是个穿越者,资质肯定不一样,不然,怎么可能稀里糊涂打坐一晚上,就有一成功力了呢。
到了练功房,朔山拿出一个小册子给她,里面是气功入门,浅显易懂,萧琴只认真看过就已经领悟了。
不过这大师兄似乎对这本小册子有什么误会,一直说这里的东西太多太多,他当年花了半年的时间才领悟完整。
然后毫不吝啬的将自己写的气功入门心得拿了出来,一副了不起的模样,跟萧琴一一解释……
第五章:惊喜三连
萧琴无语至极,就这智商,他是怎么做上云阳宗大弟子的?
不过看他说的高兴,她又不好赶他走,只能硬着头皮听,还要时不时做出一副“哇大师兄你好厉害”的赞赏表情。
一刻钟,两刻钟……
半个时辰过去,朔山毫无离去之意,还在那里说的津津有味。
萧琴有点受不了了,“系统,大师兄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朔山该去吃药了。”
“我也觉得。”
萧琴扶额,“大师兄,你是不是该吃药了?”
“嗯?”朔山停下来,“你怎么知道我该吃药了?”
“额,哦!昨天回来的路上师父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那我先走了,萧师妹就按我所说,专心练习,若有疑问随时问我。”
看着朔山离去的背影,萧琴摇摇头,席地而坐,开始修炼起来。
……
段玉此时正在王府,皇上刚传下圣旨,要将东岳国的公主许配给自己。
两国联姻,事关江山社稷,他拒绝不得,不过东岳国只是一小国,根本不足为惧,他要进宫找父皇说说,联姻可以,但是王妃之位不给,给个侧妃之位。
若父皇不答应,那就让十三弟顶上。
进宫后,皇上没给他好脸色,倒是皇后,一脸得意的在那推波助澜。
“若父皇不答应,儿臣即刻娶了他人为妃,昭告天下。”
虽是跪在地上,段玉的语气却没有退让半分。
皇后掩嘴好一阵笑:“玉儿难道是有了心上人?可告诉你母妃了吗?”
段玉没有理会。
皇上气的摔下杯子,“既然皇儿有妃选之人,明日带进宫来见朕!”
“遵命!儿臣告退!”
段玉起身,面色阴沉的离去。
他知道,父皇这是给他机会,皇后一直不喜母妃,他也因此备受打压,否则父皇怎么会让他在宫外长大。回宫的这两年,母妃身子越发不好,但母妃一族在朝中的势力并不弱,即便皇后万般为难,父皇也未曾有过什么过分的举措。
现在,皇后竟然要拿他开刀了。
没有直接回府,段玉转道去了母亲静妃那里,再出来时,神色轻松不少。
月上枝头,段玉赶回了云阳宗,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意,缓步往捧月居走去。
“琴儿,是我,你睡了吗?”
段玉站在门外,语气轻柔。
“师父?”
萧琴正在打坐,听见师父敲门,赶紧迎了出去。
“师父,这么晚找我,是有事?”
萧琴问道。
“你觉得为师如何?”
段玉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手中的折扇,此刻的他,站在月色下,一袭金丝白绸长袍,出尘高贵的气质,让萧琴一阵眼晕。
“外表,万里无一,内在,一无所知。”
萧琴答。
段玉又是一笑,这个回答,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为师现遇到了点难处……”
段玉没有说下去,看着她的反应。
“师父遇到什么难处了?我能帮上什么?师父请尽管说!”
萧琴立即说道。
“当真?”
“当……当真……”
看着师父那有点危险的语气和眼神,萧琴突然心突突突的跳了几下,太撩了……
“收拾一下,跟我走一趟。”
……
“师父,这大晚上的,我们是要去哪儿啊?”
在路上,萧琴实在是憋不住了。
段玉低头看了她一眼,也不打算再瞒了,想必她不会拒绝才对。
“去皇宫!”
“去皇宫?你……你你不会是要刺杀皇……”
萧琴自动脑补了起来。
“那带上你有何用吗?”段玉嘴角微抽。
“好像没有,那我们去皇宫做什么?”萧琴继续问道。
“我需要你跟我演一场戏……”
在段玉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萧琴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去了皇宫,段玉将萧琴带去了母亲静妃那里。
静妃见到萧琴后,倒是喜欢,她在宫中多年,每年新入宫的女子无数,却从没有看到像萧琴这般有灵气的,而且她一双眼睛清澈见底,最是难得。
本来她还担心,现在见到人了,彻底放下心来,拉着萧琴的手,满面都是喜色。
萧琴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娘娘,衣着华丽,端庄大气,保养的也极好,大概岁月在她们身上,只长韵味,不长皱纹吧。
萧琴全程没怎么敢多说话,表现的十分乖巧懂事,一个劲儿的冲静妃笑。
几个丫鬟给她梳洗换装后,静妃还亲自上手给她描妆,让她受宠若惊。
一番打扮过后,萧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陶醉不已,她知道自己很仙儿,但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般倾城绝色。
嫁给九王爷,是不是委屈了自己?
虽然是演戏,但,但……
静妃看着也十分欢喜,将她拉了出去给段玉看。
段玉正背身饮茶等候多时,突然看见她们出来,再看到萧琴的倾城绝色,一时间愣住。
萧琴知道,这货肯定是被自己惊艳到了,不过他也换了一身长袍,皇子贵气显露无疑,俊朗的面容也很让人脸红心跳。
“玉儿,母妃当真是喜欢琴儿,你可要好生护住了啊。”
静妃说着冲丫鬟挥了挥手,没一会儿,几个丫鬟就传了早膳过来,几样糕点,十分精致,小米粥,燕窝羹,还有几样小菜。
这次,萧琴没敢放开吃了,在段玉的注视下,慢文斯理,用自己最最优雅的姿态吃了几块糕点,喝了燕窝羹。
静妃看着是更加满意了。
段玉还是第一次觉得用膳是如此享受的一件事。
他改变主意了,呆会儿见到父皇,还是让父皇收回圣旨……
第六章:小心我告状
事后,萧琴还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心里非常生气。
于是就问系统:“系统,我想要变强,附近有什么机缘?”
“系统开启机缘阁功能,现在开启第一层奇遇世界,宿主进入倒计时,59,58……”
“喂,什么鬼啊?小世界?我还没有考虑好啊……”
就在萧琴大惊失色中,她的身影随着一道不可言说的光彩,从这个世界消失无踪,了无痕迹……
西溪镇的敦武镖局出了大事情。
天刚蒙蒙亮,不大的院落,里里外外已忙成一团。
十六七岁的丫头被急促地敲门声惊了好梦,揉着稀松睡眼,懒洋洋地自柴房探出头,呵欠打到一半,小蓬头便被猛地一敲,睡意立刻飞到九霄云外。
“你还睡!”
大管事不仅嗓门大,力气也大,揪起小丫头的耳朵就往外拖:“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别人都忙成什么样了?竟然还躲在柴房睡觉!”
小丫头疼得红了眼,大呼委屈:“管事,冤枉啊!我昨天被小姐罚在柴房思过一整夜,府里人都知道那,我才没故意偷懒。”
“‘思过’?你这一宿睡得不知道多香呢。”丝毫不理会某丫头的哀号,管事只管拖着他一路往外走。
“快去收拾收拾,镖局今天要来大人物了,小姐正找你服侍呢。”
“‘大’人物?”奋力拯救回通红的耳朵后,丫头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不以为意的嘀咕:“多大?有狗熊大么……哎呦!”
话音没落,又换来老管事迎头一计大爆栗。
忍痛捂着头,丫头不死心地在心里嘀咕:真是,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镖局会来多“大”的人物?
……
大!真大呀!
很快,她便决定收回早上那句话。
看见门外夸张的排场,她有点合不上嘴。
刚刚她被拖到小姐房里,还以为免不了又是一顿痛骂。谁料,大概是见她被管事拧着耳朵拎进屋的惨状已经够出气了,又或者是急过了头,小姐破天荒地没说她什么,只叫她快来帮忙。
于是,她在手忙脚乱中帮小姐梳洗打扮完毕,自己也梳了个头。
完事后匆匆赶了出来,只来得及在人群后面找个不显眼的位置,前面的情况看不大清楚,不过单单是那豪华的排场已叫人暗暗吃惊。
小小的西溪镇何时出现过这样大的场面?望着外头黑压压地人群,她敢肯定,恐怕全镇乡亲都来看热闹了。
浩浩荡荡地随行队伍大约有二三十人,单是从家丁的穿着已然可以看出,对方的富有程度和这种小地方的认知能力远不是一个档次的。三辆马车整齐地排列在镖局门口,拉车的马匹是全部是乌云盖雪,很有些招摇的意味。后面两辆不难看出是储放物品的,而前面那辆坐着的想必便是传说中的“大人物”。
只是,既然是“大人物”,跑西溪镇这小地方来干什么?体验生活?
“琴儿,琴儿!亮亮看不到!”
有人在拉她的袖子。
她低头,因走神而有些呆滞地眼神在对上圆溜溜透着焦急地大眼后,漾出笑意。
她弯腰抱起刚到自己腰间的小男孩——是李大厨的小儿子。
小男孩被抱起来后,终于能够越过人头,看见外面的情景,眼中透着兴奋。
“琴儿,你又发呆啦!你已经这么笨了,再变成呆子会嫁不出去的。”小男孩像模像样的训诫让琴儿啼笑皆非。
八成是从大人那里听来的。
捏捏男孩小巧的鼻头,琴儿佯怒道:“小飞英,再说我呆就不抱你了。”
这威胁十分管用,小孩子果然不再出声,专心地向门口眺望。
琴儿本想再多看些热闹,可马上又被其它人拉去主厅准备茶水点心。其实她只是负责服侍小姐起居的丫鬟,但是——非常时期,人手总是有些不够。
一切准备完毕后,她静静侍立在厅侧。
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音渐渐朝客厅移近。
琴儿不禁也起了好奇心,方才离太远她也看不清楚,问其他人,他们也回答得含糊,以致于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位尊贵的访客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这么一走神,传说中的“贵客”已然在簇拥下步入厅堂。当多余人等渐渐分立两侧后,琴儿终于有机会打量来人。
那是一位年轻公子,英俊非凡,一袭得体的湘绣黄衫穿在他身上尤显高贵,谈吐间优雅得体,风姿绰约。
呵,愿不得小姐今早费劲心计的打扮,这么一位年轻俊美又有身份的的客人到访,换了哪家女儿不开心死啊。
琴儿痴痴地看着来人,不觉又露出几分憨态。
小飞英不知道何时从她身后冒出头,推了推她。
你口水快要流出来啦,小飞英的眼神如是说。
琴儿微恼,瞪了回去:一边去!小孩子懂什么?小心我跟你爹告状!
趁着大家不注意,琴儿哄走欠扁的小孩儿,又把目光移向今日的主角——落日山庄庄主,萧文虹。
说起落日山庄的大名,凡是对江湖事有个一知半解的人都不会陌生。
北傲雪,南落日。
当年武林盟主无故失踪,群龙无首,时间一长,各派索性抓紧时机各自凝结自己的势力,野心勃勃地坐望武林盟主的宝座。
江湖南北两大势力迅速崛起。
而在这之中,与北方傲雪堡并称为当今江湖两方霸主的落日山庄俨然已是中原南武林的最高领袖。这样看来,外面的排场也就可以理解了,只是不晓得这位庄主大人跑这“小庙”来做什么?
可别说是慕名而来。据她所知,西溪镇方圆三十里之外就再没有人知道这么家镖局的存在了,而段家虽然名为镖局,事实上却是以经商为主,多年不曾走过镖。
果然,段老镖头虽然尽量维持着主人应有的礼仪,但不时流露出的迷惑可以看出,老人家总算还没被欣喜冲昏了头。
言谈间,萧公子举止依旧谦逊得体,眸光流转间,总引得周围不少女儿家面如红霞。
还真是少女杀手啊,琴儿暗自在心中打趣。
想着,她又往后退了退,企图使自己更不显眼一点。
贵客入座,难免又是一翻酸来酸去的寒暄,才一会儿工夫,琴儿已觉困倦。
这么多的人,她偷溜走应该没人会发现吧,琴儿边想,边试探着向门口移动。
席间的谈话似乎已渐渐步入正轨。
第七章:自己解释!
萧庄主言谈间皆以“晚辈”自称,丝毫不以身家自傲,看得出段老镖头对此亦是激赏不已。
“其实晚辈这次拜访的目的是……”眸光一闪,声调陡降,“……门口那位姑娘且留步!”
……
话音一起,场内陷入一片寂静。
话说正厅门口,不多不少就刚好有一个人而已,且恰好是个姑娘——可不就是正要开溜的丫鬟琴儿?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琴儿眼见就要落在门槛另一头儿的脚在半空生生悬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识相地收了回来。
回过身,她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却暗暗乍舌:这样都能注意到?她只是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想要开溜而已啊……
见自家丫鬟失礼,段老镖头的脸色不只铁青,方要开口训斥,萧文虹却先她一步。
“这位姑娘好面善,请教芳名?”声音轻柔悦耳,琴儿听来却隐隐发冷。
“……琴儿。”
萧文虹不紧不慢地品了口茶,点了点头:“琴儿啊……”
段镖头见此情景,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只道是自家下人没规矩惹了萧公子不高兴,便顺着话题道:“萧公子,是老夫教导无方,下人放肆,让萧公子见笑了。”语毕,板起脸道:“琴儿,谁允许你在主子谈事情的时候擅自离席的?小姐是怎么教你规矩的!”
琴儿面对突然的变故,显然不知所措。
段小姐抓住机会,赶紧上前挡在琴儿前面,娇声道:“爹爹不要生气,是女儿管教无方,让下人得罪了贵客。”说话间,段小姐一双水眸不时地朝萧文虹瞟去。
萧文虹依旧是来者不拒,还以微笑。
以致于琴儿在后面都隐约可以感受到段小姐心花怒放到轻颤。
然而,这个话题却没有如段家父女所愿继续下去。只一瞬,萧文虹又把目光定在仍然一脸呆滞的琴儿身上。
“琴儿姑娘不像是南方人。”同样的语调,却于方才的温文全然不同,似乎暗藏着些情绪。
琴儿先一怔,指着自己:“我吗?”
“没礼貌,萧公子在问你话呢。”段小姐不满。
“我……我是北方人,但是我在南方生活好多年了。”见段老爷的又瞪了过来,琴儿识相地闭嘴。
真是流年不利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琴儿总觉得萧文虹看着自己时候,脸色似乎格外阴沉。
“好多年了是多少年?”
此语一出,一干人等好奇的目光再度被锁在可怜的琴儿身上。他们实在不明白名动一方的落日山庄庄主这样追问一个小姑娘是何用意?
中意?
敲那阴沉的脸色,说是寻仇还差不多。
而下面的琴儿则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她招谁惹谁了啊?
“三……三年吧。”回答的声怯怯的,难为萧文虹还真能听见。
然而——
“到底三年还是四年,又或者——我没记错的话,是三年又六个月?”
琴儿一僵,随即干笑两声:“萧公子说什么?琴儿听不太懂。”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哪明白他大公子抽什么疯。
“听不懂?”萧文虹怒极反笑,“好啊,我说给你听。萧家的萧二小姐,乳名也叫琴儿,不过更多的时候,人们只知道二小姐的名字叫做——”
话音未落,他分明看到某人轻微的颤了一下。
萧文虹站起身,走到琴儿身边:“不好意思,琴儿姑娘,我忘了,你能告诉我吗?”
琴儿干咳了两声:“庄主,琴儿不懂。”
“我数到三,被我抓回去还是坦白,你自己决定。不过我想提醒你,坦白虽然未必从宽,但抗拒必定从严,这是落日山庄历来的规矩。”
“庄主,这真的是误……”
“文碧和椒椒已经回来了。”萧文虹若有似无的瞟了小丫鬟一眼,“召她们回来自然是因为有用得着二使的事情。”
“阿……琴儿真的不知……”
突然,小丫鬟的目光被萧文虹手上一张精致的帖子吸引,不由一怔。
“八月十五,傲雪论剑!”
琴儿眸光闪烁:“你说什么?”
“一、二……”
“啊啊啊等一下!”
“三”自尚未出口,“丫鬟”琴儿灵巧地夺了帖子,旋身三步之外,眉目间一片清明,只见刚才怯弱的小姑娘,此时笑嘻嘻地道:“哥早说就是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就算你不亲自来,妹子我也会自己奔回去啊。饶什么弯子嘛!”
老天,这哪里还是刚才的小丫鬟琴儿?
段老爷和段小姐愕然怔在原地。
她……她刚才叫萧文虹什么?他们家的“丫鬟琴儿”刚才叫落日山庄主人萧文虹什么?天要下红雨了吗!
“萧公子,这……”段老爷子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萧文虹瞥了某人一眼,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二小姐,自己解释。”
被称为“二小姐”的丫头似乎早就想到了他会这样,无所谓地笑了笑:“噢,老爷,没什么,是琴儿的一个故人。”
话音未落,她忽觉背后冷气翻腾。
“啊……其实不仅是故人,还是至交。”
有人依然冷哼。
“这……其实又何只是至交?这位身姿挺拔容貌俊美举止优雅谈吐不凡的少年英雄正是我许久不见、血浓于水的亲手足,亲大哥!”
此话一出,段家父女当真吃惊不小。
确实,眼前的小丫头来镖局其实不过一个月左右,打进府起就是一脸好欺负的模样,又有谁会想到她竟大有来头?
段老镖头到底见多识广,猛然忆起江湖上关于“落日龙凤”的传闻。
“龙”自然是说萧文虹,“凤”则是其妹子萧琴。
萧文虹乃落日山庄主人,名气大是自然。而这萧琴却也是武林中一则传奇,甚至,她的名气可能在新一辈中还要更大一些。
是了,他怎么刚才没想到。
天下排行老二的女儿家何其多,但人皆知:在江湖上,“二小姐”一直以来就指的就只是一个人而已——“传奇女侠”,萧琴。
当年,武林盟主芮奇胜逝世,古家一夕之间满门尽灭,却未曾留下任何线索,一时之间成为近几十年来江湖最大的一桩悬案。
一夕之间,江湖中人人自危。
第八章:论剑大会
群龙无首之际,江湖势力均衡被打破,各派争斗再无人压制,顿时风起云涌。北方傲雪堡正是其中一支,其作风狠绝,十分嚣张。奈何傲雪堡实力雄厚,终究以武力使各大门派皆俯首称臣,为其所用。一时间,傲雪堡成了令武林人闻之变色的名字。
若干年后,傲雪堡实力已值颠峰,一统北六省绿林后,打算一鼓作气吞并南方大派,从此独霸武林。而当时,江南落日山庄羽翼未丰,南武林各门派矛盾纷纷,如一盘散沙,毫无胜算。
值此危急关头,落日山庄二小姐萧琴以妙龄献计,运筹帷幄,一步步将傲雪勇士队伍打散开来,扬长避短,逐一击退。最后在云崖谷一战,更是巧设埋伏,以少胜多,给了对方致命一击。
云崖谷一役,是傲雪堡自创立以来空前的一次败仗,却大大助长了落日山庄的威名。此后,傲雪堡据守北方,与统领江南诸派的落日山庄隔江对峙,正式形成南北两分江湖之势。
此一役,巾帼女儿,天下扬名。
连向来眼高于顶的铁笔判官闻人绝都曾称道:“论近十年来江湖之奇女子,‘琴儿称女侠,天下无第一’。”
于是,“传奇女侠”萧琴的美名顿时响彻大江南北。
只是,萧琴本是少年得意,正值颠峰时期,却不知因何原因,突然激流永退,退出江湖。
只是……这么一位神话似的人物,竟然在他家当了一个月的丫鬟?
段老镖头身形微晃,觉得这个世界都不真实起来。
“段老前辈,舍妹顽皮,叨扰府上好些时日,晚辈此次正是为赔罪而来。”
段老镖头叹气。
“哪里,到是二小姐果真聪慧无双,一月来,老夫竟未察觉出半点异状,也未曾好好招待,惭愧惭愧。”
“老爷您别这么说,琴儿这一个月过得‘挺好’。”萧琴似有若无地瞟了段小姐一眼,后者脸色惨白。
是了,她昨晚还托某人的福,在柴房“思过”一夜呢。
萧琴见状,倒也不再逗弄下去,朗朗笑道:“希望并未给府上添太多的麻烦,日后,老爷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知会落日山庄一声便是。”
段家父女想起这几日对萧琴的“照萧”,早已心中打鼓,只求不要得罪了落日山庄就好,哪还敢奢望别的?
临走前,萧琴又自怀中掏出一只枯草编织的蟋蟀,要段氏父女转交给睡着了的小飞英。
段氏父女在送走两尊大佛后,不由都松了口气。
拜托!这样的事情,一辈子一次就好了。
马车内十分宽敞,容纳兄妹两人绰绰有余。
车内的座位设计得舒适,可靠可卧,前面居然还有一张被固住的红木案几,几上有一套精制的青玉茶具以及几碟精致的小点心。
到底是落日山庄的马车,里面和外面都是一样的豪华。
其实,萧文虹并非喜爱奢华招摇之人,这次会破天荒地制造声势,多半是想将声势造大,让她无处可躲吧。
萧琴不客气地挑了块桂花糕,也不萧车主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大模大样地嚼起来。
在吃第三块的时候,萧小姐很不幸地咽着了。
这时,一直板着脸的萧大庄主终于面色稍缓,不过,从他眼底的神情看来,与其说是无奈倒更近乎于认命。好兄长叹息地到了杯茶递过去——总不能让闻名天下的二小姐,他的亲妹妹咽死在回家的路上。
“咕噜噜”地饮下茶水,萧琴笑吟吟地望着自家兄长,讨好道:“我就知道大哥舍不得真和我生气。”
萧文虹冷哼:“你大嫂人呢?”
“回静陆洞了。”
“她到底想怎么样?竟然还找你帮她躲我!”
而她,竟然还真的帮了。
他不得不承认琴儿这招确实高明。她先是让庄里的探子得知落日山庄的女主人虞红叶和离家已久的她在一起,又暗地里与她分道扬镳,将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而虞红叶一旦回到静陆洞,便是他——南武林的霸主,也对此再无办法。
要知道,静陆洞入口处的“枫魔乱舞”是虞红叶的师父,武林老一辈的传奇人物闻人绝亲创的奇阵,目前无人可以破解。
“庄里最后一次与我联系的是她,其他人都不知道我的行踪,找上我不奇怪。至于为什么,那要问你了?”琴儿好无辜地望过去。
“她没告诉你?”
“没啊。”
萧大庄主微讶:“那你还帮?”
“帮了啊。”
“你!”萧文虹气得把玉杯往桌上用力一搁,茶水溅到桌面上。
琴儿不以为然的耸肩:“她是我大嫂啊,大嫂找小姑帮忙,小姑当然是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啊。”
“可你大嫂要对付的人是你大哥!你亲大哥!死丫头,我真是白疼你一场!”
“大哥,你这副凶狠样让外人看到,你平时的形象就毁了。”琴儿好心提醒。
“是谁把我气成这样的?”
“大嫂啊。”
她把罪过逃得干净。
萧文虹仰天长叹。
罢了罢了,他这个妹妹自小就是难缠的。
吃饱喝足,萧琴笑呵呵地凑了过去:“大哥,你还有事情没说噢……”
懒得再多言语,萧文虹直接把镶金帖子递到她手里。
萧琴细细看罢,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论剑大会?”
“傲雪堡主办。”萧文虹点出重点。
“还真有一套啊……”琴儿仔细端详着这封大有来头的拜帖,“没有指名要庄主亲去呢。”
“但却在字里行间流露出了这份意思,若我遣个不够份量的人去,对方便有理由说我们目中无人,故意挑衅。”
其实,故意挑衅的是他们吧。
想他身为落日山庄庄主,兼任南武林盟主,虽不说是日理万机,但单是各门各派的繁琐事物已经够叫他头疼,岂是可以轻易离开?若不去,又摆明了不给对方面子。再者说——
他小小的傲雪堡,又凭什么以主人自居,主办这场号称“天下论剑”的大会?傲雪堡此举,挑衅之意甚浓。维持了这么久的和平假象,要撕破其实也只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你要去?”
“不能不去。”
“大不了撕破脸。”
“还不到时候。”萧文虹叹息。
第九章:谁都会失手
如今南方各派争斗虽是看在落日山庄的面子上偃旗息鼓,但私底下矛盾依旧相当激烈。一旦和傲雪堡摊牌,这边平静的假象也会撕破,形势一动荡,要说团结对外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萧琴点点头,不到万不得已,她当然也不希望那样。
“有些事情拖得了一时,却拖不了一世。”
“不是拖,只是现在的情况,这曾关系不适宜由我们先撕破。”
琴儿想了想,没再说什么,睫毛下垂,像是睡着了。
萧文虹却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忽视一件不小的事情,陷入思索。
突然,马车被石子绊到,猛烈一晃。
同一时间,萧琴抬眼,萧文虹皱眉。
“大嫂说,她会在静陆洞等你。所以我想,想让她回来,就只有一个办法。”
车外传来侍从对车夫的责备,马车继续前进,虽然速度稍减,却平稳了许多。
“不可能。”
几乎是想也不想,萧文虹撇开头。
萧琴笑得依旧从容,语调不急不缓:“有何不可?你找我回来,无非是觉得我可以在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压住南武林局势。我对山庄事物并不熟悉,只靠当年的那点声名,怕是难以服众。倒不如换个位置,我出访,你坐镇,有何不可?只要你不去冒险,大嫂自然不再和你赌气,自己就会回去。一举两得,又有何不可?”
“你赶快打消这个念头!”
“哥?”
“这种馊主意就是你大嫂也不会同意。我不能去冒险,难道你就能了么?四年是很久,久到你已经忘了你的内伤是怎么来的了?”
提起这事,萧文虹不得不气,实在是——当年那情况,他现下想来都要心惊。
他见着萧琴的时候,几乎就以为他只来得及听遗言了,头脑一片空白。
她只剩最后一口气,浑身上下都是血,内伤重得更是如练功走火入魔一般,气血到涌,筋脉错位……换了寻常人的体质,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最令他懊恼的是,她昏迷了足足七天七夜后,醒来却一个字也不肯说,只是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却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这个妹妹一向好强的,记事起哭泣的次数一只手就可以数得完。
萧文虹觉得胸口仿佛被狠狠捅了一刀,顿时慌了:“小妹,你要是难过就大声哭出来,你别这样……”
琴儿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却是“哇”地吐了一大口血,然后气息奄奄地叫了声“哥”。
只这一声,却听得他心酸无比。
是他不好,是他没能照顾好妹妹。
如今,三年了,好容易事情平定下来,她还要再跳这汤混水?
“怪我,”萧文虹长叹,“至少,落日傲雪一战,我说什么也不该让你插手。”
这一下,倒让那些人还不死心地人又知道琴儿尚在人世的事实。
知道萧文虹又想起不愉快的事,琴儿故作轻松道:“大哥,当年跑出来,就是为了闯荡江湖,不然现在还在那里面吃香喝辣不是?好不容易出来了,不轰轰烈烈做点什么,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你说过你不再过问江湖事了。”
“你记错了,我后面还加了一句‘那不可能’,只是说得声小你没听见而已。”眼看萧大庄主又要发火,琴儿忙转移话题:“再说,我留守山庄就是不问世事了?”
“我只要你暗地指挥,并不想你抛头露面。”
面对兄长眼中再不遮掩的关心,萧琴漾开笑容。
“哥,你怎会还不明白,那是一样的啊。”
她的一举一动早已注定要和这个动荡的江湖联系在一起的。
人在江湖,有几个能真正退出?
“放心,这两年我在北方也认识些朋友,真若有需要,他们会帮我的。”
“你疯了,跑去江北干什么?”她不说还好,一说,萧文虹的火气又上来了。
“游山玩水。”
“别告诉我你还去了京城。”
“观光而已。”
“萧!琴!”
七窍生烟不足以形容萧文虹目前的状态。
琴儿笑着安抚:“哥,妹子我最会做人,哪里有那么多仇人?”她只是去逛大街而已呢。
“总之,不行就是不行,这事我说得算!”
谈判正式宣告破裂。
“那也好,大嫂在江北见到你会高兴的。”她倒也不强迫。
萧文虹一惊:“你再说一遍!单蔓不在静陆洞?”
“她是这么说的啊。不过我不怎么相信,大嫂那个人啊,刀子嘴豆腐心,难保不会因为担心你而先去江北候着……”萧琴余光注意着自家大哥的脸色越来越青,继续煽风点火。
“大嫂只是天下第一美人,可不是天下第一高手,她那武功若是碰见二流之上的角色恐怕……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大概……我担心……”
“哼,”萧文虹冷笑:‘传奇女侠’的二小姐不都计算好了?你会让她遇到危险?”
琴儿只是别有深意地笑了回去,轻柔的声音令人头皮隐隐发麻。
“大哥,我也是人啊。”
换句话说,人都会失手。
当然,她也不例外。
……
一行人到达落日山庄,已经是四天后的傍晚。
落日山庄依山傍水,与丛林环抱之中,范围广及数十里,院落门阙层层推进,高低错落,起伏有秩,十分壮观。
整齐干净的石阶自山脚铺起,每隔一小段便有两只石狮铸于两侧,石狮嘴中各含着一颗通体莹绿的夜明珠,在日幕十分,发出隐隐的光彩。不过,夜晚,才是它展现真正光华的时候。
道两旁是摇曳杨柳,给山路增添几分风致,唤起人心中丝丝柔情。也给武林人心中的“落日”凭添了几分潇洒。
一路蜿蜒至朱红大门,早有人迎在门口。
两年不见的二小姐回来,对落日山庄上上下下都是件大事。
萧琴不用人搀扶,轻巧地下了马车,仰头看着龙飞凤舞的“落日山庄”四个大字,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笑什么?一路上都没见你这么高兴。”萧文虹一下出就见着这一幕,不觉莞尔。
他这个妹妹,和别家女儿总是有些不同,他也惯了。
“我是近乡情怯,现在才终于体会到回家的喜悦。”
“说清楚,两年前可不是我撵你走的。”相反,他用尽各种办法留她在家养伤,而她则一脸“去意已决,毋需挽留”。双方僵持不下的结果是各退一步,他同意她出门,但她得带上他指定的人跟随。
那个人就是萧文虹口中的夏怜梦。不过要怪只能怪他信错了人,出门不到三天,夏怜梦就被某人恶意抛弃在客栈,而萧二小姐乐得自己逍遥去了。
第十章:不夸张
兄妹俩一年多未见,本该有些话说,奈何因为“兄嫂离家”一事闹得有些不愉快,草草吃了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
两年多未回家,房里的摆设竟是全然未变,且看那一尘不染的程度,该是天天有人来打扫。
可是,熟悉的感觉却是很淡,也难怪,事实上,这里她充其量也只住过一年多而已。
说到自己的房间,脑海中下意识浮现的,却又不是在这里……
倚窗坐下,萧琴无聊地喝茶赏月,想着不如念首诗或词什么的应应景。
不过,古来月下多美人,看来今天也是如此。
佳人款款走来,洁白的月光撒落在那人身上,衬得那皮肤更显细腻光华,两屡乌黑长发整齐地批散在胸前,碧色的裙摆随着走动有韵律的荡开,每走一步都像开出小小的浪花。
“尊上,好久不见。”
琴儿“哈哈”一笑:“丰雅,好久不见,在山庄里,就不要这样叫我吧。”
“是。”
丰雅点头,端庄地坐下。
美人就是美人啊,若没有大嫂,丰雅就是第一了,琴儿有些无聊地想。
“这次的事你怎么看?”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她状似悠闲。
“我同庄主的意见一致。”
“你也认为我不该去?”琴儿微异:“理由?”
“……‘他’可能来了。”
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固,周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丰雅突然有些忐忑,她抬眼看了看萧琴,见她一脸凝重,心不由一沉。
琴儿怔了一怔,眼神有些恍惚,缓缓道:“你……你说的那个人……”
丰雅有些后悔自己口不责言。
不料,琴儿忽然语调一挑:“呵呵,是谁啊?”
丰雅再一看,琴儿眼中哪有半点愁绪,眼见是自己又被耍了,不仅脸色微沉。
“尊上莫忘了自己输过一次。”
“所以才不会输女侠次啊。”
况且,那次根本算不得对决。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所以,她并不太放在心上。
露齿一笑,萧琴没样子的翘起二郎腿:“雅美人,对本尊有点信心好吗?”
丰雅皱眉。
“那么,请问尊上,三年前是谁重伤昏迷七天七夜,又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才能坐起来呢?”
丰雅一怔,向声源处望去。
“哥,都说了别这么叫我。”琴儿懊恼地晃头,“一块牌子而已啦。”
果然,萧文虹从门外步入,面色阴沉:“还认我这个哥,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坐镇,哪也不许去。”
“哥……”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年多你在江北又做了多少好事,单蔓瞒着我,我就不知道了?”
“我……”
“你甚至连单蔓都利用,小妹,我告诉你,等她想通事情的来龙去脉,第一个不原谅的就是你。”
要知道,天下第一美人蒲单蔓的脾气和她的名声一样响亮。
“那个……”
“既然知道那个人要去,我更不可能再让你们有机会碰面。除非……”
琴儿眼一垂。
“除非我拿出武尊令,以武林盟主继承人,即新任武尊的身份下命令?”
天玄武尊令,振臂一呼江湖应。
相传武尊令之所以号令江湖,是因为其上面记载失传已久的绝世武功,得令者不但可以号令武林,更可以练成盖世神功,天下无敌。
自武林盟主家门遇难,武尊令便失去踪迹,也正因如此,才会有江湖南北分裂的局势。
谁想到,这快令牌如今就在萧琴手上,并且已由武林盟主亲手将尊位连同令主人权利一并传承给了她。
这件事,江湖人也许还不知道,但武尊座下亲侍的几个人却是知道的。
萧文虹恰恰是其中之一。
琴儿摇首道:“何必非要这样呢,哥,你知道我有我的责任。”
“我也有我身为人兄长的责任。”
丰雅叹气,这对兄妹表达感情的方式为什么总是这么别扭?
琴儿动了动嘴唇,到了嗓子眼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她闭目,再度吸气,然后……再度失败。
当沉默已经到了一个及至时,琴儿终是叹气收回武尊令,无力地叫了声:“哥,别逼我,你以为……我还不够倦么?”
一瞬间,萧琴像是换了一个人,疲惫地瘫坐在椅上。
“我也不想这样,如果真的能逃避一生一世,我何苦又去面对?”
萧文虹浓眉紧皱,盯了她好一会儿,似乎陷入了某些回忆。
“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无论——我的敌人是谁。”
半晌,萧文虹终于甩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便拂袖而去。
一见连平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萧大庄主都被摆平了,丰雅不由道:“尊上,你……”
“我什么事也没有!”布满愁绪的大眼豁然清明,受不了似的撑了个懒腰,自萧自道:“真是真是,早知道又得用这招,就不去废功夫引大嫂离家出走。唉!要表演这种情绪真的很累人呢。”
看着那颗打着哈欠的脑袋晃来晃去,丰雅不由苦笑:这位兄长要操的日子心恐怕还远远没有止境呢。
不惜用上哀兵之计,萧琴终于在三天后正大光明地走出了落日山庄,目的地,江北傲雪堡。
萧文虹自然不会无条件地退步。
四使之二的丰雅和夏怜梦被认命必须寸不不离地看管,啊不是,是照看萧琴。
“太夸张了吧。”面对这一左一右两尊门神……不,菩萨,不,美人,萧琴依旧笑吟吟地,只不过眼底显现出些难得的无奈兼无助。
“不夸张!”夏怜梦顶着黑眼圈郑重地点头。
最可怜的是夏怜梦,马不停蹄地从蜀中赶回来,前脚还没站稳,便又被跟着丰雅派了出去。
“小辣椒”夏怜梦,小鼻子小眼睛江南小美女一个,脾气秉性与琴儿最是合得来。
只见她无奈地道:“老大,你不知道庄主那个狠劲儿,他几乎要把落日山庄半数人马拨来给你当后盾呢。”
“……当我什么都没说。”
拜托,她只是应邀去“论”剑,又不是带上兄弟抄家伙火拼去!
见琴儿面露苦色,怜梦眨巴眨巴水汪汪地眼睛:“老大,你看我对你多够意思,你那么不负责任地甩开我,我都没有恩将仇报呢。”
“啊?哦……是啊,是啊。”
萧琴笑得那叫一个言不由衷:如果继续由着她拖后腿,她被抓回家只是时间问题!
第十一章:书生还是女子?
夏怜梦对她话里一语双关视而不见,巧笑道:“再说,我这次的任务是保护老大你的安全,不是扯后腿呢,老大你不需要如此心虚啊。”
看着那天真到让人不可思议地笑脸,琴儿强忍住想点住她哑穴的冲动。“小辣椒”夏怜梦,表里不一有仇必报是出了名的。
想着,琴儿不着痕迹地瞟向自出山庄后再未开口的冰美人丰雅,却没想到被丰雅的目光抓了个正着。
丰雅冷冷睨着她,却不开口说话。
“那个……”琴儿吞了下口水,勉强笑道:“雅美人,有事吗?”
“没有。”
哎?没有下文了?
好!她再问。
“那何以如此‘深情’地望着我啊?”琴儿笑吟吟地,故意忽视右侧小美女一脸欲呕吐状。
丰雅沉吟半晌,舒展眉头:“我在研究你现在在计划些什么。”
真可怕的女人!
心里这么想,琴儿却以拿手地笑容一带而过:“有结果了吗?”
“有。”
“哦?”
难得的,雅美人唇畔漾起一抹笑意:“结论是:这一路,不盯紧你不行。”
……
萧琴虽然偶尔攻于心机,但多数时候,其实还是个洒脱的人,她所谓的“计谋”多半不是深思熟虑,而是根据情况应变而已。
换句话说,她根本是个懒人。麻烦不到眼前,她是绝不会主动去想办法。
于是,这一路下来,琴儿竟然就真的没有试图甩开两人。
江南到处都是落日山庄的地盘,三人一路自然是顺利至极,衣食住行都由丰雅打点得妥帖,平平安安地到了渡口,平平安安地上了船。除了乘船时文大美人因为晕船不怎么平安外,这一路真是宁静地过火了。
岸边,早有傲雪堡负责接待的人迎候,礼数上到是十分周到。
“江北傲雪堡风堂堂主姚信瑞,在此恭候落日山庄主人。”
话音一起,顿时竟是傲雪变色,平静的江面无风而翻起浪头,声势惊人。浪头在空中如雨点般打向甲板,发出咚咚的响声。
舱内,三人均有些意外,想不到这姚信瑞竟然当场就来了个下马威。
原来那姚信瑞乃是少林俗家弟子,修得一身至刚至阳的少林心法。方才他说话间,便以内力浑厚的狮吼功震翻江水,卷起一道浪头,大有示威之意。虽不至于翻船,但剧烈的摇晃还是令丰雅刚刚平复的胃再度翻滚,又像旁边呕了去。
琴儿叹气,示意夏怜梦先去应付一下。
烦归烦,如今已在人家的地盘,士气万不可再被比了去。
怜梦早气得牙痒,一改先前娇弱状,豪气冲天:“雅姐,这口鸟气我去帮你讨回来!”
浪头一过,江面上雾气蒸腾。
忽地,一道娇喝划破长空,红衫红裙的祸水红颜自舱内飞掠而出,以蜻蜓点水之姿横掠过江面,所过之处,四散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万千色彩,仿若架起一道低空彩虹。
少女于雾气中飞身上岸,身上竟是滴水未沾。
红裙飞舞,红颜无双,娇小的身型却配上一把极端不协调的兵器——丈八红缨枪。
怜梦上前一抱拳,道:“有劳姚堂主久等……”话音未落,红樱轻挑,转眼刺向姚信瑞左腰,快得让人来不及想。那姚信瑞也不是省油得灯,大惊之下不忘应变,一招“浮云来去”轻巧退开,右手意欲直取枪缨。
怜梦却也不急,轻一个旋身,丈八红缨便如有生命般一绕至右方,分明是比她个头还有高出许多的兵器,却在她手中来去自如,宛如一体。
然而,看似柔软轻盈的枪法,所过之处,却是红霞破空,风声凄厉,带起劲风隔着衣杉尚刮得人肌肤生疼。
姚信瑞此时再也不敢小巧眼前这小丫头,认真与之对起招来。
两人一刚一柔,一个稳健一个灵巧,竟是不相上下。然而,姚信瑞的刀却远不及夏怜梦的枪来得凛冽,渐渐有些吃不消之势。
这工夫,江水已恢复平静,船缓缓靠岸。
琴儿听得外面兵器交接之声,知道夏怜梦八成又是打得忘乎所以了,无奈自己扶着又吐了一遭的丰雅,缓缓出舱。
“怜梦,怎么如此无礼,还不快退下!”
那声音清清朗朗,却自有一股子魄力。
夏怜梦闻言顺势一撤,长枪一挑,后翻落回甲板上。
“老大,你倒会做好人。”她小声嘀咕。
不知是谁要她下去给对方点颜色看看的。
琴儿看了看她手中所握之物,一挑眉:“说要为丰雅出气的可是你。”
两人扶着脚步虚浮的丰雅,在众人的注视下,聘聘婷婷地下了甲板。
姚信瑞见状,忙上前道:“二小姐,失礼之处还望莫怪罪。”经过方才那一交锋,姚信瑞已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颇为卤莽,又感叹落日山庄果然藏龙卧虎不可小觑,态度上自然恭敬了许多。
只是话一出口,却发现对方三人都用奇怪地目光盯着自己。
最先笑出声的是夏怜梦,接着“二小姐”挺着铺天盖地的昏眩站直了腰杆,向后退了两步。
“二小姐可是身体不适?”
姚信瑞并未察觉有异,只道自己太过粗心,一心卖弄武艺,却忽略了此行落日山庄的代表乃是一妙龄女子,虽然亦久闻“传奇女侠”的大名,但萧琴武学方面未曾听闻有多出众,自己方才那一吼,莫不是震伤了萧小姐吧。
依这“二小姐”下船时弱柳扶风地体态,姚信瑞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二小姐”秀眉微皱,想要开口,又怕引来又一轮呕吐,不悦地瞪向旁边。
姚信瑞这才注意到,方才“二小姐”亲密依偎着的竟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书生。
这……不对,这哪是书生?分明是位女子。
女子头上并无珠花装饰,而是以水蓝方巾束起,于发间垂下两道飘带,简单清爽,颇带几分潇洒。一袭浅色书生袍亦是经过改良,宽松的衣杉到腰间收紧,显出少女的纤腰,系一条丝绦腰带,自右侧垂下精美的流苏,随着步履摇曳,又添一分风流,煞是好看。
少女朗朗一笑,举手投足间一派从容,竟是不输男子的潇洒,大家风范尽现。
“姚堂主,承蒙贵堡主邀请,可惜家兄要事在身,只有嘱咐琴儿前来表示歉意。”
姚信瑞一听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
怨不得对方那样瞅自己,竟是认错了人。出了大糗,他当下只有不好意思地干笑。
只是,他设想过千万种这天下第一奇女子的形貌,却也不能免俗地认为到底一介女流,不是极美就是极机灵古怪,想也不见得会多奇特。当时料想这惯使红缨的灵动女子断不是萧琴后,就认定那碧衫聘婷的美女就是琴儿其人。没想到……
第十二章:不动声色
琴儿技巧地避开对方的尴尬,回身介绍道:“这是落日山庄‘兰红波碧’二使,丰雅因晕船有些不适。这位……噢!姚堂主方才已经见过了,夏怜梦,落日山庄堂主之一,不太懂事,冒犯了堂主。”
是了,隐约曾闻说落日山庄的萧琴虽是女子,却喜以“在下”自称,风度潇洒更胜男子,如今自己居然还会弄错,着实可笑。
“哪里、哪里。”姚信瑞客气道
他本是个粗人,对琴儿谈笑自若不作一般女儿态的举止甚有好感。
“不,这罪是一定要赔的。”琴儿依旧笑吟吟地,瞄向夏怜梦。
后者亦不拘谨,巧笑道:“夏怜梦这给姚堂主赔罪了,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说罢,手一扬,手心赫然躺着一快通体晶莹的玉佩。
姚信瑞一见,竟是“啊”的一声,不由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取回原本应该挂在自己腰间的玉佩,尴尬到不行。
原本还认为自己和这红缨少女打成个平手,现在看来,对方能不声不响地拿走他腰间佩带,显然是并未使出全力。
姚信瑞本性豁达,尴尬过后,也就觉得输得心服口服,当下便亲自引路,准备接待贵客。
一行人等刚要动身,忽闻空气中有什么东西铃铃作响。
姚信瑞顿时皱眉,然而不待他有所反应。一支银箭已如流星般射向此次的贵客——萧琴。
那银箭的出现,只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即使就站在她旁边的姚信瑞,也来不及搭救。
萧琴却是眼也不眨一下,根本没有躲的意思。
然而,巧合似的,银箭几乎就贴着萧琴的脸颊滑过,带起发间飘带飞扬,却没有伤着她一毫。
下一刻,两根削葱白玉指牢牢地夹住箭身。
细一看,那两根指头又不是萧琴的。
姚信瑞睁大了眼睛看向面色依旧苍白的丰雅。
原来,那箭擦过萧琴后,便直直射向头正枕在夏怜梦肩上的丰雅。而丰雅只是轻轻抬手,便仿佛那箭就放在那里等她取一般,头自始至终连动都没动一下。
本以为这位管家大人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如今看来……
从此,“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了姚信瑞的脑海里,有生之年受用不尽。
银箭稳稳掐在丰雅手里,尾端的银铃尚在摆动中发出清脆的响声,原来方才的铃声竟是来源于此。
丰雅扶着晕乎乎地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满脸无所谓地萧琴:“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一闻铃声寒。”
琴儿似是完全没有在意方才那一箭,径自凝神等待。
果然,又是一阵铃音碰撞。
“二闻铃声忧。”
萧琴若无其事地抚了下耳际吹散的头发,而那女侠只铃箭就好巧不巧地从她手侧滑过,稳稳落到身后夏怜梦的手里。
“老大,你别过份了!”
身后,红衣少女被吓得哇哇大叫,眼里却不见的惊慌。
话音未落,却又是一支急箭破空而来。萧琴依旧没有要闪的意思,似乎算准了似的,那箭到了她跟前便忽然下坠,直直插在她脚边一尺处。
“三闻铃声喜,唯愿客长留。”
琴儿莞尔一笑,朗声道:“落日山庄萧琴,见过究极楼主人。”
话音方落,远远果然来了一票人马,个个白衣金腰带,衣摆上的图腾是一个篆体“乐”字。
一顶金色软轿缓缓落地,少年明亮的声音自轿内传来:“不亏是‘传奇女侠’,我这‘三铃迎客’用得倒也不冤枉。”
“三铃迎客”是洛阳究极楼的一种特殊迎客礼节,只有门主极度看重的人才有资格得到这样的礼遇。
“一闻铃声寒”,是说洛阳究极楼威名远播,使敌人心惊胆寒。这第一句送的是究极楼的敌人;“二闻铃声忧”,两声铃响代表究极楼至少来一位长老级的人物,敌人听了更加忧愁,这句还是送给敌人;若这时候人还没有逃走,又刚好有幸听到第三声铃响,那么便是“三闻铃声喜,唯愿客长留”。就是说:得铃之人现已是究极楼贵客,不但没有生命威胁,反而会得到究极楼的保护。
在此期间,与这人为敌者,便是与究极楼为敌。
所以,“三铃迎客”之礼,乃是长乐礼中之礼,姚信瑞行走江湖好些年,如今也是第一回见到。
洛阳究极楼,是当初少数没有归从傲雪堡的帮派之一,行径神秘,实力深不可测,却又不曾妄图扩张称霸一方,多年来坐守洛阳,并没有什么大的举动。
又不知那轿中的是什么人。
轿帘一起,下来的是个漂亮的锦衣少年,看来也不过十五六岁,唇红齿白,一双眼睛灵动得很,举手投足间另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势。
“在下究极楼主,褚高驰。”
在场人除了萧琴外皆难掩讶色,琴儿亦然,只不过她注意地并非对方的年龄,而是那样貌……
面对众人的眼光,褚高驰只是冷冷丢了一句:“怀疑么?”
琴儿微一震,仿佛这句话牵动了她内心深处某段回忆。不过面上,她依旧不动声色。
“当然不!”琴儿笑道,“失礼了,不知门主驾临,有何贵干?”
印象中不曾和究极楼结下什么粱子,但照之前那两箭,说是纯善意地请客她可有点怀疑呢。
“想邀二小姐到寒舍一叙。”锦衣少年眼中有着不符年龄的老成,时而含蓄,时而光芒闪烁,不似初出江湖的毛头少年。
姚信瑞一见苗头不对,立刻上前道:“这位褚小公子,二小姐眼下已是傲雪堡的贵客……”
“我究极楼已经发出‘三铃迎客’,断不能有迎不回的说法,莫不是二小姐嫌礼疏,不肯赏脸么?”
这话说得真是霸道又孩子气,仿佛只要他家邀请,不管你愿意于否,都应该接受。
姚信瑞眼看就要顶回去,却见萧琴淡笑着摆手:“好,看来我只有接受。”
“二小姐,这……”
“姚堂主,你奉命在江边迎候,如今已经迎到我,去究极楼是我自己的意思,责任不会归咎于你。”
姚信瑞面色坚定:“不可!这不是责任问题,二小姐是傲雪堡的贵客,断没有由他人接走的道理。”
尤其眼见对方这抢人似的架势,他就这么放了人走,不成了傲雪堡怕了他们究极楼?
“堂主大可放心,只不过兵分两路而已,洛阳是去傲雪堡的必经之路,堂主全当琴儿贪玩,自行游历便可,这样,五日后后我们就在洛阳会合,到时候依旧要劳烦姚堂主的。”
“这……”姚信瑞面有难色。
第十三章:最后的定义
萧琴微笑:“堂主,这是我自己的意思,与堂主职责无关。”
“既然……二小姐坚持,也只有如此了吧。”
“那好,丰雅,怜梦,我们走。”
“二小姐且慢,”褚高驰看了她身后二人道,“究极楼邀请的只有二小姐一人,闲杂人等并不在内。”
“闲杂人等”夏怜梦第一个受不了这种说法。
丰雅看着手中的铃箭若有所思。
琴儿貌似惊讶:“我一人?不是吧。这‘三铃箭礼’可是我们三人各受了一支呢,如今怎么又说单请我一个呢?”
夏怜梦恍然大悟。
丰雅早料到似的苦笑。
她家主子,那绝不是省油的灯啊。
这样于礼的确是说不通,褚高驰到底年龄较小,没料到萧琴会留这么一手,一时竟找不到推辞。
“那么,我们走吧。”
不由分说,琴儿走向另一顶软轿,临上轿前,突然回头道:“丰雅,你刚晕过船,过来和我一起坐吧。”
丰雅想了想,走了过去。
一行人在究极楼儿郎护送下缓缓前行。
轿子虽然不小,但两个人坐,多少也挤了些,好在大家都是女人,挨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妥。况且,这轿竟抬得十分稳当,丰雅晕船的症状也渐渐平息下来。
“丰雅,你怎么看?”看出她欲言又止,琴儿索性先问出来。
许多时候,琴儿其实很喜欢听丰雅的意见,因为她真的够冷静,即便在晕船的时候,也可以下出绝对客观的判断。
“我不懂。”
“噢?雅美人这样说啊,这可真难得!”琴儿作吃惊状。
不理会自家主子的耍宝,丰雅继续道:“对方的真实来历、身份、目的我们一概不知,我不懂尊……”
“嘘!”琴儿眨了下眼:“是小姐。”
“……我不懂小姐为何就这样简单地答应了。按小姐一贯行使风格,那三支银箭断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虽然瞧对方的架势,是明的邀请暗着要挟。但就算真的动起手来,依她们三人加上傲雪堡的手下,未必会吃多大的亏。况且,事端起于傲雪堡地盘,若是她们有了闪失,正好给江湖人议论的把柄,对动摇傲雪堡的威望也大有裨益。
“而小姐却想也不想便答应对方,小姐会这样做,除非是……”
说到这,丰雅停下,冷眸扫向一派某人,见那人还是一脸不着边际地散漫,心下微叹……
是了,想从这位尊上脸上看出什么端倪,那根本就是奢望。
“除非,我对对方的来历已然心中有数?”
丰雅点头。
琴儿笑了笑,眨巴着眼睛,神态天真:“雅美人对我的兴趣似乎大于事情本身呢。”
丰雅皱眉。
不错,论布局,她不及萧琴。她的长项是观察,因为她够冷静,加之几年来对萧琴其人的了解,遇上不懂的事,多半能从主子的状态推知一二。
对她来说,这是应尽的本分。
她不悦并非为此,而是——这种近乎于调戏良家妇女的话她都说得出来,这些年这家伙到底在外面学了些什么?
琴儿吐了吐舌头,知道不能再逗下去,正色道:“其实我也只是猜测,呵呵……猜测而已。”
若说线索,也就是褚高驰那小孩的相貌以及那句“小孩子,其实也可以做很多事”。
巧合吗?那语气,熟悉得紧呢。
见琴儿渐渐出神,丰雅原本悬着的心却没来由地塌实下来。
也许是因为她知道,当萧琴肯定下心认真想某件事情的时候,通常是不会存在失败这种可能的。
……~`
月华如练。
夜凉如水。
夜色下,宫城外,气氛凝重。
汗珠一路无阻地滑落,在人们的脸上留下一条条水痕,但是依旧没有人动一下,甚至只是擦汗这样简单的动作。
星空之下,皇城玄武门之外,紫衣劲装的大内二十一铁卫围成严密的保卫圈。
他们之中每个人到了江湖上,都是独挡一面的好手,在这样滴水不露的保护下,要逃走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们不敢掉以轻心,尽管眼前被包围的不过是个——看来柔弱的少女。
那少女发丝凌乱,颈上蒙面的黑纱早失去原来的作用,在血的浸透下,显出诡异的暗红。几欲于黑夜融为一体的夜行衣上,原本泛着腥味的液体已经凝固成块,同皮肉沾在一起,触目惊心。
少女却是眉头也没皱一下。
这些都是皮外伤,无关紧要,她身上最重的伤,是背后一掌。
那一掌来势汹汹,待她发觉,已是躲闪不及。当时一惊之下懈了真气,竟相当于毫无抵抗地受了那一掌,若非那人及时收手,她怕是如何也跑不到宫门口。
可笑的是,受下这一掌,并非因为她学艺不精,技不如人,而是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一瞬间,她只当她与他还是当年的她与他,他就像平常练功一样,断不会真的对自己吓杀手。
可她忘记的是:她带了面纱,若非对方及时认出她,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而那个人,也绝对想不到自己这一掌是打在一个他以为永远不可能是的人身上,以致于将浑身真气孤注一掷,醒悟时,却是错已铸成。
这一掌,挨在一个人身上,却打醒了两个人。
他们竟然从来不是他们,不过是别人棋盘里的棋子,任人摆布,无从抗拒。
朋友?曾经。
对手?也许。
敌人……永远。
这竟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定义。
也许,这样也好,反正从小到大,他们是什么都在争,什么都要比试,这……也算应愿了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二十一铁卫缓缓让开一条路,路的对面,俊朗的少年长衫玉立,目光是冰雪般冷冽和……雪层下隐藏不住的失望。
“你当真要如此?”
少女听闻,笑得张扬,仿佛现在被重重围困的并非自己一般。目光一凛,随手将胸前的发丝扬至身后,在空气中带出一圈潇洒的涟漪。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不会以为自己现在还可以走得掉吧。”少年眼中是她所熟悉的傲气。
少女却笑了。
分明是笑着的啊,那眉,那眼,那唇,无不带着嫣然笑意,苍白的脸色仿佛都在那一瞬间红润起来。
可是,所有人,包括那少年,却都觉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明明就只是个女孩子,可是,这里却没有人敢把她当作女孩子看待。
就是这个看来弱不禁风的少女,一笑如风般潇洒的女孩子……在刚才,一路上从坤宁宫突围而出,只用了二十招,二十招内,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仿佛看透了周围人的心思,少女笑意中透着些残忍:“怀疑么?”
是了,谁敢试探她的底限?
她这付单薄的身躯内,凝结了普通人至少要修炼一甲子的可怕内力,便是当今武林中一顶一的绝世高手对她也不得不小心。
第十四章:没大没小!
着周围越来越多的禁军,少女沉下脸色,她原本不想如此,但——
垂下双手,轻吐呐,真气渐渐在全身流转。
云朵渐渐遮住了月色,星子似乎也于瞬间暗淡了下来。
忽地,风沙骤起,激烈的气流令众人本能地护住眼睛。
……
当傲雪散尽时,柔和的月光再度普照皇城。
玄武门外,皇城二十一铁卫已永不复屹立。
……~~~~
“小姐?”
琴儿猛然自回忆中抽神,不禁为自己的失神而些失笑。
“怎么?”
“停轿了。”丰雅低声提醒。
果然,轿子已然落地,向前倾斜,乃是请人下轿之意。
不待琴儿抬手,已有训练有素的长乐儿郎掀起轿帘,映入眼前的是“笑客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周围是各色商贩,人声鼎沸,络绎不绝。
他们竟然已经到了一个还算繁华的小镇。
褚高驰已经走过来,依旧面无表情,声音还带着些年少的稚气,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笃定:“二小姐刚刚下船,羁旅劳顿,请先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再起程。”
店小二早迎候在门口,从那态度来看,显然是知道来者身份的。
琴儿三人当下明了,这“笑客楼”看来根本就是究极楼的产业。只是不知道,像这样的地方,究极楼到底安插了多少,莫不是江南也有吧……
一行人直接被引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包间,屋里早已置好了酒席,竟是冷热适中,拿捏得分毫不差。
褚高驰道:“薄酒一桌,全当是为二小姐接风。”
琴儿看着眼前这个行事作风一派大人风范的小门主,心下微微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那就多谢了。”说罢,她大大方方地坐下,看了看满桌子菜肴,点头道:“好巧,都是和我口味的菜呢,小门主真是细心……”
说话间,琴儿却是不着痕迹地留意着褚高驰的神色。
果然,此语一出,褚高驰眸光闪向一边。
琴儿这才注意到,琴儿身后一直站着一个中年人。
那人也是一身白衣金腰带,头发整齐地束起。五官很平凡,但却看得出是个很温柔的人,有种令人安心的气质,安心到大家会自然而然地忽视他。
纵使过目不忘,琴儿也实在记不得在渡口时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在场。
琴儿眸一转,道:“门主,不知这位是……”
褚高驰自知琴儿这一问由自方才自己的一个眼神,不由对对方过强的观察力有些警惕。
“这是本门的纪长老,这次的酒席都是由他一手操办的。”
琴儿起身道:“原来是纪长老,兴会兴会。”
这长老待人处事竟是比这小门主圆滑了许多,当即道:“二小姐实在是客气了,微薄酒席,不成敬意,还望二小姐不要嫌弃才好。”
“嫌弃?怎么会!如此丰盛还说微薄,究极楼门风倒也真是谦虚过头了。”
逢迎客套这一手,萧琴这些年倒也游刃有余。
“既然在下已是究极楼客人,可否有个不情之请?”
“二小姐但说无妨。”
琴儿扫了眼一桌子的酒菜,微笑不减,道:“这一桌子菜,虽然着实对了在下的胃口,在下也地确体会到了何为‘盛情难却’,但我这管家和婢女却是消受不起啊。”
夏怜梦一惊,望向自家小姐。
褚高驰到底是小孩子,眼里多少有些闪烁,到是那王长老,见阴谋被识破也不惊慌,径自笑得淡然。
原来,琴儿这一句“盛情难却”乃是一语双关。
“盛情难却”乃是江湖上一种很有意思的毒药。药性虽不至于死人,但却会对人的胃部遭成一定刺激,使人的饭量在一月内猛增到原来的一倍,纯粹是教训人用的。
琴儿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如今可谓百毒不侵,但丰雅和夏怜梦却是受不住的。
把这种药下在她们这一伙最在乎身材的女孩身上,还真是阴险又无聊啊……
据萧琴所知,天底下无聊到这个程度的大概就只有两个人,又不知道这次是哪位出马。
一阵爽朗的笑声扬起,“王长老”语音骤变:“琴儿不愧是濮某最得意的学生,自然不会被这点儿小玩笑骗到。”
手一扬,一张面具落下,露出“王长老”漂亮的五官,一双桃花眼萧盼神飞不逊当年。
“相爷过奖了。”
当朝第一宰相,濮阳昔,同时也曾经是她的启蒙老师。
望着多年未见,却从过于俊美的外貌到乱七八糟的性格都无甚变化的老师,萧琴心里也是有些欣喜的,但同时竟也有些失望,谜底揭晓的时候,她竟然隐隐期望是另一个人多些……
濮阳昔瞥了她一眼:“‘相爷’?你小时候可没这么懂事呢。连句‘老师’也不怎么叫的,成天‘濮大少’这么喊,没大没小。”
“您本就是我的老师兼‘义兄’,我喊得哪里错了?再说,那时候您又不是丞相,难道我还能喊您‘相爷’,那不是害您么?义父会要了您的命的。”琴儿笑吟吟地,话却是直击濮阳昔的痛处。
谁不知道,濮家老爷子教子决非一个“严”字了得!只不晓得,这些年过去,她这“恩师”还似不似当年见着濮老相爷乖得像耗子见了猫。
果然,濮阳昔脸色微僵,尔后失笑道:“是了是了,你这丫头,从小便吃不得半分亏的,在宫里时就是如此,和那混小子一个样……”
说到这里,却忽然一顿,转而看向萧琴。
琴儿却是不动声色,接道:“不知那‘混小子’现在怎样了?”
“你问他?”濮阳昔本想以这话题扰乱她心神,想不到这丫头竟然来个化被动为主动,这倒叫他有些无从说下去。
“茹雪……他当年以为你死了,”他叹气,“虽然你们决裂了,他还是……难过了好一阵子。”
从濮阳昔刻意地轻描淡写中不难察觉他隐瞒了好些内容。
那人的性格,萧琴却是知道的,平时一派豁达,钻起牛角尖却是谁也说不动,那轻描淡写的“难过”中又蕴藏了多少痛苦?
“当时都小……”轻轻地叹息到底又唇际划出。
是,当时他们都小,风华正茂,志比天高,都以为这天下和该就是自己的,这天下人和该都听自己的。
“现在也没见你大到哪去,才几岁,说起话来像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你才是娶不到老婆的老光棍儿,三十的人了吧。”
第十五章:陷入困境
无论何时,何种气氛,忍耐向来不是萧琴的美德。
“是二、十、九!”
咬牙切齿,濮阳昔有些庆幸在场的只这一个。
当年在宫里,那两个小恶魔联起手,玩得他查点没被老爹打死。那滋味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
目光又扫到大眼中多了丝好奇地褚高驰,琴儿笑吟吟地过去:“你是褚高驰吧。”
褚高驰有点警戒地点点头。
见对方的疏离,琴儿皱眉:“不记得了吗?你小时候最喜欢我了,我还抱过你呢。”
少年的脸竟然微微泛红。
真是、真是……太可爱了!
琴儿笑眯眯地伸手想抱抱少年,少年却猛地一躲。
她有些失望的甩甩手:“我说真的啊,你该叫我一声‘小姨’。”
“哼!”这回少年的眼神压根儿是不屑了。
琴儿不禁有些埋怨:“濮大丞相呀,你怎么把好好的小孩儿教成这样?”
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粉嫩嫩的,好乖,好可爱,喜欢追着‘小姨’跑呢。
“这孩子不是我在教,”为自己辩解一句,濮阳昔朝褚高驰道,“高驰,她真的是你小姨,是你母亲的表妹。”虽然年龄看起来像私生女更多些。
“她是究极楼的客人,我还是称呼‘二小姐’比较妥。”
濮阳昔摇首道:“随你吧。”
早知道,这孩子的倔劲那和他父亲是一个水平的。
琴儿倒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地:“那不如就叫姐姐吧?呵呵,小褚高驰真能干,小小年纪已经是一门之主了呢。”
“哪比二小姐‘传奇女侠’来得敦武。”似乎没想到褚高驰就这样反唇相讥,琴儿微怔。
“是他教的?”
少年不说话。
琴儿又笑了,这回却是笑得高深莫测:“也好,我等这封‘战书’也很久了。”
褚高驰一凛,抬头看她,却见琴儿已然又是一幅嘻嘻哈哈地样子,仿佛完全没有方才一回事。
“小褚高驰,我累了,这桌‘盛情难却’我就心领了,先带我去客房吧?”
面对这个高深莫测、据说他小时竟然还很喜欢的“小姨”,褚高驰知道这人远不是自己能看透的。
想着,竟然有点庆幸,幸亏十王叔派了相爷来助阵……
琴儿等人被安置在二楼的‘天’字房,雅致而舒适,一看便知道是高等级的享受。
禀退了濮阳昔安置的的两个丫鬟,琴儿开始和文椒二人研究对策。
不比那二人是坐轿,夏怜梦是走了一天,早想坐下歇歇,却被琴儿叫住。
“老大?”
“先别忙着歇。”
琴儿冷眼扫视了一圈这个布置典雅的房间,走到一鼎小巧精致的香炉前,冷冷一笑,将其连香带鼎一并朝窗外一扔;然后走到床前,把悬着红线流苏的帐幔整个一扯,依旧向外撇;接着,她看了眼窗边那盆怒放的红花,刚要挥手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走到案几前,将架上的狼毫笔对准乘好墨汁的砚台好一顿沾,沾好却看也不看地扔到一边,转而将圆桌上的茶具连托盘抛绣球似的往楼下一……
夏怜梦早张大了嘴巴:“老……老大,你要拆房子吗?”
接连不断的噪音令丰雅也不禁骤了眉:“不入流的那啥就不要管了,我和怜梦也不怕的。”
“迷……那啥?”夏怜梦乍舌。
再度将屋内扫视一圈,确定只剩下些不具杀伤力的“小货色”后,琴儿不得不收手。再丢下去,他们今晚怕要睡地面了……
“真是为老不尊,还是这么卑鄙。”
连被子都喷上不入流的**香!
“你们……可不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夏怜梦发觉自己始终有些跟不上这二人的思维。
丰雅瞟了她一眼,显然对她的迟钝很是不满。
“香炉里点的是能让人产生幻觉的‘美梦成真’,香炉壁上抹的是‘蚀骨油’,流苏中掺着‘千年蛛丝’,沾者即毙,床帐褶皱里的粉沫是用曼陀螺花粉加工过的特制软筋散,碰了怕不只浑身发软这么简单。”
“啊……那、那只笔呢?”
琴儿道:“窗边那盆花是带火毒的火山红莲,不需碰触香气便带着毒性,我本想也一并扔了,但那毒香若是和……这笔毫里的‘开心粉’及墨汁中的‘飘香醉’混和,则会生成一种很好闻的气味,对人体无害不说,怡情养性又陶冶身心,用来熏熏衣服也是不错的。”
屋内一片沉默。
“老大……那个人是你老师?”
琴儿想想,点头:“恩,算是吧。”
虽然印象中没从那人那儿学到什么正经的东西,但类似今天这类“旁门左道”还是悟出不少的。
解决完问题后,琴儿伸了个懒腰,没去在意丰雅的叹息和夏怜梦脸上黑线。
“尊上,我们还要继续待在这儿么?”
琴儿叹气:“就怕走也走不了,不如就看看他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做。唉!当初听你的不要来就好了。”
可是,那人也是算准了只要她见着褚高驰,无论如何也想过来多看两眼吧……
“老大,我们现在……陷入困境了么?”夏怜梦讷讷地问,是她危机意识太差了吗?
琴儿摇头:“不怪你,你比丰雅跟我晚,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就比如我这个‘相爷老师’,你真当我们是’良师益友’吗?”
就连曾经也不是,现在更不会是了。
“他肯这么轻易暴露身份,引出话题后又闭口不谈那人,分明是想扰我分心,这不是他的风格,倒像是在拖延时间。这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琴儿抬头,眼神明亮而笃定,“那人已经来了。”
丰雅听到此,却是懊恼地皱眉。
夏怜梦纳闷道:“总听你们说‘他’啊,‘那人’啊,那人到底是谁啊?”
琴儿一怔:“咦?没人告诉过你吗?”
夏怜梦茫然。
“先皇最小的儿子,当今圣上最信任的弟弟,信王,褚茹雪。”
……~~~~~~~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一桌置一酒,一人吟一月。
这情景很是风雅,风雅到连她这俗人也想吟诗。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吟毕,坐下,一人自斟自饮起来,对身后的脚步声晃若未闻。
“吟得不对时机呢,这里又没有舞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