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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白吃     长生路行txt下载     长生路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四章 庙会

    入夜以后,这座名为硕城的凡人城池中,除了几处较为繁华热闹的地方,依旧灯火通明外,其他地方已早早熄灭了灯火,只为了省下一些油钱。

    张世平几人栖身的客栈自然是这座城中最好的,路段宽阔,沿街店铺,鳞次栉比,而修仙者大多数又不缺那几两金银,休息的地方大多数人都会选在这里,加上城中来此寻乐的富足人家不少,极为繁华。

    盘膝坐在蒲团上的张世平,休息了几个时辰后,就已经恢复了精神,又听到外头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似乎颇为热闹的模样。他便站起来,推开了雕花木窗,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街面。

    长街之中,店铺前皆挂着的灯笼,似乎怕是被别人比下去,一家更比一家亮堂,火光莹莹,宛如长龙,一副欣欣向荣之景,丝毫不比南州一些大城要差!

    张世平目中映着莹莹灯火,露出些许笑容来,也不知多久了,他没有看过这般景象,让他心中的郁闷之情稍减了几分。此次外出单单准备就费了好几万灵石,却没得半点东西,又因为要护送明心宗这位闵道友回来,路上又没有停下来狩猎海兽,寻觅修行灵物。只有几头运气不佳的海兽妖类,被他们几位金丹修士迎面撞上,打了牙祭。

    吱吱声起,张世平穿着一袭蓝衫,推门而出。

    “客官有什么需要的吗?”从走廊处恰好有个布衣小厮,提着个冒着热气的木桶走来,咧开嘴来笑着问了一句。

    张世平摇了摇头,笑着回了一句:“呆着无聊,出去走一走。”

    “今夜是庙会,外头要比平时热闹些,不过客官钱袋子可看紧了,别被人摸了去。还有那些人都一伙,可别和他们起冲突,有什么事情就朝着人多的地方走。”面容憨厚的小厮低眉看了左右,小声提醒道。

    “谢了,晓得了,你先忙去吧。”张世平点了下头,他缓步朝着一侧的楼梯走去。

    “好嘞。”小厮脚步快了一些,快走几步,来到一处房门前,咚咚咚地敲了起来,“客官,热水来了。”

    门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提水的小厮进门将桶中的热水倒入浴桶,又快走几步,好似一阵风,侧身从张世平身边过去,踏踏踏地下了楼梯,手脚极为勤快。

    “看来三丫头就在这里。”

    “整天就知道玩,这次回去一定要把她看紧了,万一……”

    张世平正走到楼梯转角,正遇到两个身穿得体的中年人在交谈着,一见到张世平后,发觉他身上有些许灵气,与他们一样都是修行者,他们两人的交谈立即停了下来,出于礼貌,朝着张世平点了点头。

    这两人其中一个面容看起来年轻一些的是一位筑基修士,不过收敛着气息,而另一人则是练气后期,两人明面上的修为与张世平不相上下。

    张世平朝着他们颔首点了一下头,毫不在意地走了过去,一楼大厅里坐落着许多人,不过因为地方比较大的关系,倒也不显得拥挤。

    柜台上正皱着眉头,盯着账本,啪啪啪打着算盘的掌柜,是个戴了顶黑圆帽,看起来瘦弱的中年人。张世平走过去的时候,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与张世平打了声招呼,手上却没停下,看都没看仍在哒哒啪啪地拨弄算珠。

    张世平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缓步慢走,沿街的货郎传来了朗朗的叫卖声,担子上呼呼作响的竹叶风车、草编蚂蚱、兔子之类的小玩物,随着他走动一晃一晃地摆动着。

    一路走来,张世平就看到这城中许多居民,身边带着的孩子,个个手上提着盏花灯,看其穿着就知道他们家境殷实。也有一些看起来十来岁模样的俊俏男女,并肩走着,害羞一些着隔着远了一些,或者一前一后地走着,亦步亦趋。当然也有几个大胆一些的男子,趁着不注意,一把抓起了玉人的小手,紧紧地攥着,惹得夜色都旖旎了些。

    张世平又走了一段,前方围着一群人,传来了敲锣打鼓声,有个赤着膀子的大汉,一手拿着个小火把,一手拿着个装着火油的陶碗,他含了一口,噗噗噗地对着火把喷了过去,升起了团团火球,引来一阵阵叫好。

    张世平见了没有驻足停留下来,他眼角带着些许笑意,清修已久,乍一见到眼前种种,给他一种极为不同的观感,多了几分烟火生气。

    “这位兄台,你知道通明坊吴家往哪走吗?”一个牵着匹鬃青骏马的年轻人迎面走来,看到张世平走来问了一声。张世平刚来这里,哪知道什么吴家,他摇头道不知,那年轻人仍拱手道谢,从张世平身边走过去,又朝人问道。

    约莫半盏茶的工夫,张世平没有再走动,他走进一间小店铺中,点了几道吃食,又让店家上了一壶米酒,酒有些浑浊,他给自己到了一小杯,独自浅酌了起来,入口有些酸,又带着几分甘辛。

    过了一小会儿,桌上的酒壶空了后,张世平喊了一声‘店家结账’,便扔下了一角碎银。他还未踏过门槛,外头就传来了阵阵惊呼之声,其中夹杂着几声鹤鸣。

    张世平走了出去,恰好看到一道白影闪过,那是一头白鹤,背上载着个青衣少女,脸上有几分焦急,她轻拍着白鹤,脆声说道:“鹤婆婆飞快些。”

    两个中年人各驱使着个叶子形状的飞行法器,紧跟在后头。其中一人板着张脸,将担忧深深地藏在眼底,厉声喊道:“丫头,还不快停下来,你是要气死为父不成?”

    几人从张世平前方上空飞过,那两位中年人正是张世平先前在客栈楼梯看到的两人。他摇头一笑,看向空中的这几人,怕又是家中小辈不安分,偷跑出来玩,族中长辈不放心追了出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张家族中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小辈,不过再受了几次族里的规矩后,大多变得老实了些,当然族中小辈也不能太过宠爱,该放手的就该放手。

    不过那头白鹤倒是不错,虽然气息老迈了些,但终究是二阶飞行妖兽,可不是身后那两个筑基初期、练气后期的中年修士追得上的。若它全力飞行,怕是很快就能甩开这两人。

    “不,我不回去,回去了你们就要把我关起来。”小女孩扭过头,气鼓鼓地喊道,看样子心情颇为激动,脸上透着股极不正常的青色。

    “不会的,不会的,鹤姨你快把三丫头放下来。”另一个中年人急忙回应道。

    月光下,张世平正好看到那女孩模样,原本跨出去的脚步又停顿了下来,他又仔细地看了空中的白鹤,这幅情景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过了几息,他脸上露出一丝缅怀之色,轻道:“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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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故人之后

    “……长得真像。”张世平仿佛从这孩子身上,看到从前宗门里那位谢师姐的影子来,那时候她也是经常乘着白鹤,在正阳宗山山水水之间遨游着。只是昔日一别百余年,也不知她是否进阶到了金丹期,张世平报以希望地想到!

    正当张世平似有所忆的时候,那小女孩也很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她立马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个药瓶,倒了一颗赤色灵丹吞服下去,脸色才恢复了红润,而不远处的两个中年修士看到以后,神情才放松了下来。

    见此,张世平也不再多想,这孩子到底与谢师姐有没有关系,自己一问便知。

    “小白,还记得我吗?”他身影虚晃了一下,足足越过了几十丈之远,眨眼间就来到了白鹤面前。

    只是他这宛如鬼魅的速度,那小女孩还没反应得过来,但是白鹤吓得身上的毛羽都膨大几分,惊叫了起来。

    “嗝啊,嗝啊……”,显得有些慌张。

    它双翅拍打,瞬间发出数道青色风刃,直直朝着张世平打去,然而这几道约莫半丈长的风刃,还未碰触到张世平衣角的时候,就已经被他周身的灵光护罩挡住,宛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看来是已经不认识我了,也是,都已经过百余年时间了!”他伸出手来,法力化丝成网,轻易地将白鹤与那小女孩笼住,有些头痛地说道。

    张世平想了想在腰间储物法宝白玉玉带中摸索了起来,取出了一个灰色古朴的储物袋子,掏出了一枚那时候他身为正阳宗内门弟子的令牌来,放在白鹤眼前。

    白鹤眼中见到令牌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加上感受到眼前这人身上所散发处的磅礴灵压,一下子就安分了许多。

    它盯着张世平几息,似乎想起了什么,朝着张世平叫了一声。

    张世平也不知道白鹤到底有没有想起自己来,不过见它安分下来,这才将法力所化的无形灵网散掉。

    至于那两位中年人,突然看到一道人影出现,又轻而易举地制住了白鹤,神色大变,望着张世平的背影,他们目中闪过一丝惧色。

    然而他们却没有转身逃走,而是极其小心地飞过来,隔着七八丈远就停下来,拱手行礼,其中那位筑基期的中年人大声喊道:“晚辈玄远宗弟子黎元士,拜见前辈。”

    张世平转身过去,神色不变地说道:“过来吧。”

    过来时候两人心中还在惴惴不安,但等到张世平转身,见到面容以后,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恭敬地说道:“黎元士、黎元泽,拜见张长老。”

    他们身为玄远宗弟子,虽然久居海外不在滨海城中,但是不是隔绝了消息。而宗门门中所有的元婴老祖、金丹长老的长相、名讳、职位,自然是他们这些家族后辈需要谨记下来的大事,他们两人也不例外,因而当看到张世平的面容以后,见是宗门长老,不是他人,这才放心了许多,也飞了近一些。

    “既然你们认识我,那我也可以少费些口舌了。本座有些事情要问你们,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张世平低眉看了一眼下方的人群。

    这里的凡人似乎也常遇到这种事情,不敢多看怕惹到了修士。而修士则没有那么多顾忌,虽不敢很是粗鲁地以神识横扫,但是小心翼翼地瞥几眼,还是有不少人的。张世平可没有那般暴虐,连让人看一眼都不行,但是他也不想让人当猴看了。

    黎元士见张世平眉头轻皱,当即说道:“长老请随我来。”

    黎家是当地大族,在黎虞岛各地城池都有几处府邸。黎元士两人在前领路,朝着城东飞去。不过一小会儿,众人就来到了一处修建的颇为气派的府邸里。

    ……

    ……

    天初明,张世平一行人便在启程,朝着滨海城疾飞。

    “张兄怎么了,昨夜出去回来后,就看你闷闷不乐?”在张世平身边的王道修有些不解地问道。

    张世平外出并没有彻底收敛自己的气息,同住在一间客栈里的几位金丹,都不用特意窥探,就能知道他有出过门。而在张世平回来以后,正好碰到王道修在客栈独酌。他向张世平打了声招呼,请他入座,但是那时候张世平明显心情不佳,摇头婉拒后便上楼回到房中,让王道修一头雾水。

    “没什么事情。”张世平闻言沉默了片刻,摇头说道。

    昨夜张世平所见到的黎家三人,确实与他那位谢师姐有些关系。那两位中年人正是她的儿子,而那小女孩则是她的小孙女,极受疼爱。不过当张世平再问下去的时候,这才知道了原来谢师姐在三年前已经去逝。

    听到这里,张世平默然了许久,而后唤过那小女孩来,替她诊了下脉,明了她身上的病情以后,留下了一瓶丹药后,就起身离开。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多做什么承诺。

    一路过来,庙会依旧热闹,有花灯随流水,也有明灯飞上天,还有杂耍引来阵阵笑声,待走到了客栈门前的时候,张世平回望了一眼这郎朗的夜色星空,这才有些寂然地走了进去。

    王道修灿笑了一声,也不再多问,又与张世平聊起其他事情,一会儿称赞了他族中那位双灵根的后辈,一会儿又说起了祁师兄近况,排解路上一些寂寞无聊的时光,而火冥真人与金大通两人年岁相近一些,更为说得来。

    不过他们四人可没有放松半点警惕,内海虽然比外海平静,但是实际上也是广阔无垠,谁也不知道在某些地方会不会有深海巨兽潜伏着,又或者高天之上恰好有金丹乃至元婴的大妖路过。当然除了异族之外,人族金丹修士有一些也是心怀叵测。

    大海茫茫,能让人豪气万千,也能让心中歹意肆无忌惮地滋生!

    他们四人可不想一时的疏忽,葬送了性命。

    再过了两日左右,四人一路不曾停下来休息,足足飞了近两万里之遥。

    张世平远远地从云端下看到了一方连绵巨城,盘亘在海岸线上,海上的船帆也多了起来,时不时地有修士御器飞起,各色灵光闪烁。

    没过多久,四人到了滨海城上空后,便从凌冽的罡风中飞了下去。四人并没有立马分开,而是一齐来到渡羽真君所在的洞府外,将闵材全的事情禀告了上去。

    出了闵材全这种事情,总是要说清楚才好,以免引起了两派之间的隔阂,毕竟明心宗可有位元婴后期的大修士在。张世平将玉棺取出交予渡羽真君后,一行人这才告退,他这才返回到翠竹谷中。

    而既然是做好事,张世平也干脆做到底了,他为此连闵材全身上的储物法宝都没有收取,免得被人说什么趁人之危,显得美中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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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所谓的正邪

    回去的路上,张世平摸了摸腰间的玉带,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再也没有先前的沉着。这一趟本以为能得些机缘,却不料浪费了他半年时间不说,就连自己先前花出去的灵石都没赚回来,事已成定局,张世平也只能按捺下心中的失望。

    一炷香的工夫后,张世平就在谷外入口处飘飘落下。

    阵法之中有几枚玉简浮沉,张世平进入阵法的时候,随手取来,一枚枚地看了过去,都不是些什么重要的事情,看完后就随手收进一个专门放杂物的储物袋中。

    这些事情其中最大的一件,也不过是张家有一脉世家族人,起义成功登临大位。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家族修士坐镇之功,张添雅也已经上报于玄远宗。

    南州中并没有那种席卷囊括,吞并寰宇的帝国皇朝,而是分散成了数千个小国。这种小国林立的这种格局,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是南州中那些有元婴修士坐镇的大派,特意维持成这般模样的。

    看完了这几枚传音玉简后,张世平正好到了谷中竹院,先去虫室将御兽袋中的幻鬼蝗放出,然后转头朝着修行静室走去。

    这半年时间,张世平虽不在谷中,但是有一些仆人在打理着,一切依旧井井有条,并没有乱成一团,不用他多去操心这些杂事。

    他一回到静室之中,并没有立即开始打坐修行,积累法力,而是懒躺在角落一张简陋的床上,闭眼睡了过去。

    ……

    ……

    在张世平一行人走后,渡羽真君并没有将玉棺收起来,而是盘坐在蒲团上静静思量着事情。过了一会儿后,洞府深处的传送法阵陡然亮了起来,一个细眼高鼻,神色冷厉的灰衣老者走了出来。

    渡羽真君似有所感,朝着洞府那方向看去,那灰色老者走出阵法,朝外走去,看似缓慢,但是一晃就到了渡羽面前。

    他干枯修长的手指在棺盖上划过,声音吱吱嗤嗤,有些刺耳。

    “拜见师尊!”渡羽真君看到老者后,起身行礼说道。

    “想通了吗,准备修炼血尸法了吗,一些要注意的地方好生看一看,免得手忙脚乱的。”灰衣老者神色不变地说道,同时指尖一点,一个灰黄的玉简飞到了渡羽真君面前。

    渡羽真君脸色有些无奈,苦笑地说道:“师尊您先请坐吧,这人是明心宗的金丹修士,可不能祭炼成血尸。前些日子这人与火冥他们几人外出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意外,中了某种异毒,败坏了肉身,如今只剩下金丹神魂,待过些日子弟子再差人将其送回明心宗。不然若是那明兴上人知道了也不好,省得他来找您麻烦!”

    “老夫岂会怕了明兴这小老儿。早知道那时候就不应该让青禾教导你,让你如今这般懒散迂腐,没了小时候的那般机灵。莫听你师伯的,我辈修士又哪将自我拘束住,功法没有正邪之分,唯人心有善恶之别。那些修行了所谓正道功法的修士,不也是打打杀杀的,这点道理你还不明白?”济丰附身看着玉棺说道,带着几分懊恼。

    渡羽真君没有反驳,不过他明白一些功法实在邪性,能在不知不觉间影响到修行之人,进而成了所谓的邪修,当自身连本心都守不住的时候,又何论长生?

    一切不过是君子慎独罢了!

    济丰看渡羽这样子,也不想再多唠叨了。他透过有些晶莹剔透的玉石,看了此人面容,又用神识轻轻一扫,眼中露出些许的兴趣来,细长干枯的手指轻轻在棺盖上一点,一滴颜色黑红的血珠,滴答一声,从玉石中沁出,转而又化成缕缕暗红的灰气。

    济丰明知这血气之中带着异毒,也没有什么顾忌,他深深一吸,这些灰气就顺着他鼻孔,被他吸入肺腑之中。

    “咦!”济丰真君脸色变得有些红润,惊异了一声说道:“寂灵寒毒?”

    他眉头轻皱,又思索了起来,“毒性与典籍中所描述的相差的太多了,应是用蝉蜕炼制而成的,其中好像又夹杂着些阴冷之气,似乎是加入某种鬼物下去。好好的寂灵寒毒弄了个不三不四的模样,实在是糟蹋了好东西。”

    “寂灵寒蝉可是在奇虫榜上都名列前茅的上古奇虫,要真是真正的寂灵寒毒,这人肉身连着神魂早应该就完全寂灭了,哪还有命在?师尊这次出关,难不成是为了碧浪岛那边的事情?”渡羽真君听后,走到济丰身边。

    “正是,碧浪岛秘境破灭在即,本来像说让你也去见识一番,但是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家伙,将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如今在那里不止是我们南州的修士,还有从北疆西漠乃至沧古洋深海处传送过来的老家伙。你修为还尚浅,去了也只会让老夫分心。那明兴小老儿也在那边,等过几日,老夫与你师伯过去的时候,再将这人交给明兴就好了。这小辈没了肉身潜力大损,今后元婴渺茫,送回去也没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的时候,济丰眼中闪过些喜色,哈哈大笑了起来。

    “对了,与火冥同行的还有哪几人?老夫看明心宗的这小辈好歹是金丹中期的修为,火冥方才不过初期,出力的应该不是他吧?”

    渡羽真君终究还不到六百岁,比火冥真人还要年轻许多,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修行中,见识自然比不上济丰这位活了两千来岁的元婴后期大修士。济丰真君单单凭着渡羽真君的几句话,一下就将事情分析了个七七八八了。

    “与火冥一起的还有张世平与王道修两人,出力的应该是张世平,我看他如今修为已是金丹中期,进展颇为神速,这些年来也颇为安分,算是个苦修之人。”渡羽真君点了下头,又想了想,而后说道。

    济丰真君伸手一抓,收起了玉棺,他听到渡羽真君的话后,眉头一挑,“可是昔日正阳宗那小家伙,没想到一晃也已经是百年时间,也算得上是扎根落地了。对了,他是火灵根修士吧,祁峰的青火谷找个时间收拾一下,让他换个修行洞府。”

    渡羽应了一声,济丰没有再说什么,化成一道血影,消失不见,朝着位于内海中的青禾水府飞去。

    ……

    ……

    约莫过了半个月,张世平在静室之中,看着储物袋中的灵石,在自己吞吐吸纳之间,渐渐地减少下来,不禁揉了揉鬓角,神色颇为苦闷。

第四百五十七章 赤魄

    自从他金丹中期以后,修行所需消耗的灵物一下子增多了不少,已然入不敷出,加上上次出门一趟,没有半点收获,更是让他雪上加霜。

    而且他如今与其他修士斗法,看似犀利,但是他明白自己绝大多数靠的是身法还有所祭炼的黑炎。至于其他修行的功法虽多,但杂而不精。

    可这些功法想要再次精进,不是单靠平时多加修炼就可以的,这其中少不了需要一些极为珍贵的灵物。

    如他所修行的破邪法目,需要庚风金、魂石液,五行至木心等诸多灵物为主药,或配成外用药散,或练成内服丹药,相辅相成之下方才能修炼到第二层,第三层。这些年来,张世平也不过是得到了一小块庚风金,其余的东西他也了解过,无一不是珍贵至极。

    还有他那得自万剑尊者的万剑生攻伐剑诀,因为他不是剑修的缘故,想要发挥其威力,除了要多加参悟外,还至少得多加祭炼几把本命飞剑,方才能使出剑阵来。

    只不过他同时祭炼四把青霜剑,还有炎陨塔,就已经倍感吃力了,要是再来几把,定会影响到自身的修行,张世平为此也颇感无奈!本打算再次离开翠竹谷,外出远行,搜寻一番,看能不能获得一些珍奇之物。

    可是郑亨运结丹在即,他可不放心这时候离开。这些年来,郑亨运为了张家劳心劳力,张世平都看在眼里,早在几年之前,他就为其备好了天冰炎髓等辅助结丹的灵物。至于张世平那时候所服用的七宝青许丹,能一下子提高两成之多的宝丹,实在是太过稀少贵重,他费心费力终是为其准备了一颗。

    这种宝丹须以金丹入药,不管是人族也好,海族妖族也罢,只要是金丹都行,不过丹成之后的功效如何,就要看金丹的品阶成色了。

    张世平成丹百年来,手中也不过只有三粒金丹,其中一颗是来自那沐姓客卿,另外两粒是来自两头大妖,这三枚金丹乃是他手头上最为贵重之物。

    他本来想用这三枚金丹,向门中换取一枚七宝青许丹,但是这种丹药一经炼出,早就被他人瓜分得干干净净。或许这样一枚丹药,就能让家族再添一位金丹真人,得到之人又岂会再拿出来?

    当年他可是为此帮了天凤真君祭炼了青火葫芦,耗费足足十年的时间,方才得到一粒。

    无奈之下,张世平只好委托了门中一位精通炼丹之术的陈姓长老,又添了许多灵石,许诺成与不成都无所谓,绝不会让他赔偿损失,对方才应允下来,最后才得到一颗灵丹,实乃不易!

    心中挂记着郑亨运,他思绪不定,一时间也修行不下去,因而他干脆起身,走出静室,来到院中靠椅上,眯着眼躺卧着,听着竹叶声潇潇落下。

    也不知过了几时,直到他感觉到阵法中传来了一道传音玉简,将他从浅眠中扰醒过来,看天色已近黄昏。张世平挥手一招,玉简便从阵法中飞出,化成一道红光飞越过了数里地,被张世平抓在了手心上。

    他将神识探入玉简中,几息后,这才放下,缓缓起身来,转身回到了静室之中,再次在青铜灯火下盘膝打坐起来。

    直至隔日,天色大亮。

    张世平看了时辰,快到了巳时,他起身往谷外走去,远远就看到金大通与一位脸色苍白,气息起伏不定,模样年轻的男子站在一起。张世平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打开了阵法后,略微感受了一下这人的气息,就立马明白这人正是闵材全。

    看着他这样子,张世平就立马明白了,这是他所找的一具新的肉身。一般夺舍而来的肉身,金丹真人会将其改形换面,弄成和自己以往的模样。闵材全之所以没有这般做,张世平明白他怕是炼化此身不到三日,还在磨合当中,不然连气息也不至于这般虚浮。

    “见过闵道友、金道友,请进请进!”张世平敛去了眼中异色,脸上带着笑意问道。

    “不了不了,材全今日来此是为了感谢张兄的救命之恩的。等一下我们师兄弟两人就要返回明心宗了。这是闵某的一点心意,还望张兄千万不要推迟。”闵材全摇了摇头,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锦盒,双手奉向张世平。

    锦盒长方,八寸长,三寸宽,厚约一指。通体纹绣,边角镶着赤金,呈云纹状,隐隐约约之间散着股香气,安宁心神。除此之外,锦盒上还贴着一张银灰色的灵符,隔绝了气息。

    “闵道友,你这就见外了。”张世平并没有立即收下,而是稍微推脱了一下。

    “张兄就收下吧,这也是明兴老祖的意思。闵师兄还需要多加静养一些时日,就不再打扰了。”金大通取过锦盒,笑着将其放在张世平手上。

    “明兴上人?”张世平颇感意外。

    这种高高在上元婴大修士,就是一些元婴初期的真君,对方十有**也放在眼中,张世平没有想到他救闵材全的事情,还能惊动到他。闵材全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地应了一声,又拱手抱歉,要先行离开。

    见他颇为难受,张世平也不再多加挽留,说了一声保重后,看着金大通带着闵材全飞走。直至两人飞远了以后,张世平转身,路上他并没有打开锦盒,而是掂了掂,它看似不大,但有些重量,约七斤三两左右,明显不是储物袋这一类的东西。

    待回到静室后,张世平看着锦盒,他在灵符上用法力轻轻一点,这张灵符就飘然落下。

    “啪嗒”一声,锦盒打开来,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陷在绸缎之中的赤色晶石,它不过婴儿拳头大小,晶石内一抹红色的灵光宛如游鱼,美轮美奂!

    张世平两指一夹,放在眼前,细看了一会儿后,慢慢地变成了惊喜,最后又渐渐凝重了下来,“没想到这位明兴上人出手那么大方,竟是赤魄!虽然不大,但是已经足够我将四把青霜剑重新再祭炼一番了。”

    赤魄与庚金相似,都是精炼法宝的一种灵物,不过它们之间还是有些不同之处。庚金能使修士法宝更加坚不可摧,而赤魄又因为本身蕴含炎阳灵气,更为契合火灵根修士。

    看着这枚赤魄,张世平按捺下心中的激动,他知道明心宗的那位明兴上人的意思,两不相欠!

第四百五十八章 祭炼飞剑

    本命法宝的祭炼,不是一件小事,任凭是哪个金丹真人,对待自己的本命法宝,无不是慎重再慎重。

    再说了赤魄本身就极为坚硬,金丹真火也无法直接将其炼化,而他修炼多年的黑炎,比寻常的金丹真火强横,威力倒是足够了。奈何这黑炎在这里很明显不合适,若是强行祭炼,怕到时候不是炼化了,而是直接熔化,浪费了这枚赤魄晶石了。

    这点张世平还是知晓的,他看过了以后,翻手将锦盒收起。

    继而张世平盘坐在蒲团上,思索了起来,过了一小会儿后,他神色渐渐地郑重了起来,决定布下阵法,配合着青阳火法那极为上乘的祭炼秘法,将自己的这四把青霜剑,重新炼制一番。

    当然他一人祭炼,是远比不上当时天凤真君所炼制的青火葫芦,当时他可是汇聚了七位身怀青阳火的金丹真人,加上他支持阵法,夜以继日地祭炼了十年之久。张世平估计自己炼化这枚赤魄到四把青霜剑中,最多也就花个小半年时间。

    打定主意后,张世平便在储物法宝中摸索了起来,掏出了记载青阳火法的玉简,好生看了起来。这门功法他已经许久没有看了,为了以防自己出现什么不必要的疏漏,他从头开始,一字一句地看了下去。

    至于剩下的那一件炎陨塔,早先就用了从青铜灯锁链处得来的秘法《拘灵化元术》,以妖兽精血血炼就已经足够了,不必再用异法祭炼,免得互相冲突,反而折损了法宝本身。

    温故知新,张世平花了半个时辰左右,逐字逐句地看完了整篇青阳火法,又看了一下自己储物袋中的布阵材料,取出了所需的材料。不过有几种珍惜,平时又不常用的灵物,他储物袋中并没有备着,他当即出门去了附近的伍月坊市转了一圈,废了小半天时间,好不容奏齐了。

    这也是幸好他就在滨海城中,本就是修士云集之地,要是单靠他一人辗转寻觅,或许要花上数年时间。金丹修士寿元虽长,可也经不住如此浪费。

    匆匆回到翠竹谷后,张世平因为阵法场地大小的关系,只好在竹屋附近又开辟出了一处数丈方圆的炼器室,在心中又推演了数遍阵法后,张世平方才着手布置了起来。

    直至五天以后,张世平落下了最后一笔,看着阵法与典籍上所记载不差分毫以后,眼中有些疲惫的他,终是松了一口气。

    张世平轻念了一声口诀,升起了炼器室的防护阵法后,回到静室之中,凝神冥思,将之前所耗损的精神和法力,补充回来。炼化赤魄,重祭法宝,是一件细火慢熬的事情,不可有半点马虎!

    再冥思了许久后,张世平起身沐浴了一番,他将长发挽结成发髻,以一竹节玉簪定住,换上了一身舒适的月白色便衣,精神抖擞地朝着炼器室走去。

    ……

    ……

    在张世平进入炼器室,祭炼飞剑三个月后,远在沧古洋上的碧浪岛秘境,却突然传出了轰隆隆的风雷之声。位于海面出的秘境入口,猛然扩大数倍之多,一瞬间海面横断,逾越数千丈之高,海床也因而露了出来,海底的淤泥还在不停地消失,似乎在眨眼之间,便已沧海桑田。

    碧浪岛中地底则宛如有巨兽高高拱起,从靠近秘境的岛屿外沿开始,开始出现了一道道数丈宽的裂缝,越来越深,越来越宽,沿着裂缝一路过去土石翻覆,山脉颓倾,其中无数的花草树木在眨眼间就落入涛涛海水之中,山上的走兽奔走竟逃,最后哀嚎地落入浑浊泥泞的海水之中,又在无数道空间裂缝之中,湮灭成灰。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被那些立身高天云端处的大修士们看在眼中。

    周身耀动着各色灵光的元婴老怪们,有些人虽对碧浪岛秘境破灭提前,感到有些奇怪,但是并没有时间去多想。因为在这方秘境扩张吞噬到极限的时候,突然之间又无数的土石从虚空处显现出来。

    又不时地有一道道肉眼可见、漆黑如墨的空间裂缝显现出来,无数道青紫赤红的雷电划破天际,天地蓦然变色,海面上有无数地水龙卷升起,惊涛骇浪,掀起了数千丈之高的惊天巨浪,这般惊变足足持续了七天时间,让数千里方圆海面上的一切宛如泽国。

    在这期间不断地有流光划破天际,而随着流光远去的,还有那些元婴老怪们。

    可当风雷散去后,有大大小小的岛屿升了起来,落散千万,宛如繁星,只是上面荒芜了些,没有半点绿意!

    ……

    ……

    离着碧浪岛数万里外的一处海面上,一团迷离梦幻的莹白光团宛如流星般飞逝而去,越过苍洋重重,恰好落在一方小岛上。

    而就在那岛屿不远处的一处海面上,灵气狂暴杂乱,狂风大作,一道高过百丈的巨浪陡然升起,又朝着一抹青光狠狠地拍下。海浪中传来了一阵阵嘶鸣的啸声,仔细一看,其中一头通体漆黑如墨的蛟龙,足足几十长之长,猛然半空中蹿入海面之下。

    “青禾!”幽光闪动,黑蛟从海中破浪而出,蜿蜒盘亘,爪下各踩着墨云,泛着冷光的竖瞳,盯着不远处怒吼,声如闷雷。

    只见空中原本空无的地方传出了一声笑来,一位身穿青袍的长须道人,手持着把银丝拂尘,脸色淡然地看着黑蛟,“你也不用多费口舌了,想得宝物,你我手底下见真招吧。”

    熬纪闻言,脖颈处的鬃毛,还有两条细长的肉须,正随风飘动着,而他眼中的厉声是越来越重,随后身上冒出了一股极为摄人的黑光,却突然一扭头,粗壮有力的的蛟尾甩了过去。而青禾却将手中的拂尘猛然一甩,化成一团白蒙蒙的雾气,朝着他左侧席卷而去。

    一人一蛟不约而同地冷声说道:“滚!”

    两下急促沉闷的声音响起,在两人数百丈之远得地方,突然出现了一团蒙蒙金光,金光中隐隐有两道人影,金光没有停顿,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ps:三章了,晚了点但没算食言吧!!!

第四百五十九章 翚鸠

    碧浪岛遗址处,如今已经看不到了碧浪岛所在,海水依旧有些浑浊,有些地方正在哗啦啦地冒着气泡,啪嗒炸裂后,有刺鼻的气息冒出。显然先前秘境破灭的时候,打碎了海底中的岩石,熔岩也因此流了出来,正沿着海底石架蔓延着。

    此刻这里的元婴老怪们,早已人去楼空,和熬纪青禾一般,追逐远去的灵光。而这里又因为所残留的气息还未消散,也无半只飞禽海兽敢冒然靠近,一切悄然寂静。

    不过突然之间,在海面上空出现了一个数丈之长的空间裂缝,一个浑身满是黑鳞的独脚怪人从中掉落,砰的一声,砸出数丈之高的水花,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这怪人方才从海面下冒了出来,它手中抓着一条有着青灰色骨质倒钩的大腿,竟有超过了半丈之长。

    这怪人咧嘴大笑,渐渐地似猛虎般在咆哮,海面上涛涛浪水被震得朝四面八方,汹涌而去。但此人却突然出掌,干脆利落地在自己太阳穴处一拍,他脖子‘咔嚓’几声,歪在一边,此刻他才止住了笑声,眼中的癫狂之色也因而收敛了不少。

    冷静下来的木机散人,看着手中的断腿,露出了些许的思索之色,那是有种想要,但是又带着恐惧的神情,犹豫纠结。

    直到过了许久,他双眼又有血光乍现,木机散人这才伸出了自己手腕,尖牙狠狠地一咬,墨绿的鲜血从手腕处滴落在了这条断腿上,本无半点生机的残肢,一接触到鲜血后,猛然胀大了一圈,伤口处更是冒出了数以百计的黑红色肉芽,就像是从地底中伸出的鬼爪,不停地挥动着。

    而后更从他手中挣脱出来,自己朝着木机散人左腿飞去,眨眼间便重合接连在了一起。肉身完好无损的木机散人,此刻却没有以往的那种高兴,他沉着脸思索了起来,最后才朝着南州白芒山方向飞去。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走后,一个身材看起有些臃肿的灰衣老人出现在原地,也不知它先前隐匿在何处。

    “多谢两位道友成全了。”它缓缓飘落在海面上,亦是朝着南州方向走去,看似缓慢,实则已只剩下了一道虚影,留在原地而已。

    ……

    ……

    二十五年后。

    千星海域某处海面上空,有道青色灵光正在疾飞着,直到到了一座满是褐灰怪石的岛屿上空时候,那烁烁光华才渐渐敛去,一艘青白玉石材质锻造成的灵舟显露出本来的样子,紧接着从上面陆续有十数人飘然落下。

    领头的是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他左边脸颊上长着一小块黑色的圆形胎记,但并不难看,此人气质出众,神态祥和,从衣衫中隐隐约约有股药香传出,还未完全散去,显然再先前不久的时候不是经手过大量的药材,就是着手炼制过丹药,在他身边并排而行的是一名身段丰腴,顾盼之间透着袅袅风情的素衣女修。

    这两人修为差不多,都在金丹初期,至于他们身后的那些人,大都是筑基期的修为,还有两人只在练气后期。这些人中的衣着多是以青色、蓝色为主,且在所有人的袖口处或者储物袋上,都有纹着一个相同样式的‘药壶’图样,那正是南海中灵壶门的标识。

    灵壶门如今只不过是南海中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而已,门内早没有了元婴修士,修为最高的就是如今这一对金丹道侣。他们门派所占据的地方,名为灵壶岛,就在滨海城往西南方向千余里外,是一处从南州伸延入海的半岛,呈水滴状,中部最为宽广出约八十里左右,长百余里,不大不小。

    岛上主要有两条从西北至东南走向的山脉,一名为皓通山,一名为水云岭,两处山脉中的主峰上灵气汇聚,勉强算得上三阶灵地,而在两峰之间那三十来里开阔的地方,是灵壶宗门下的筑基期、练气期弟子修行之地。至于他们两人,虽然成了夫妻多年,但是平日里并不是住在一块,而是仍在各自洞府中修行。当然这其中也有灵峰灵气不够充裕,无法同时让两位金丹真人修行的原因。

    这种情况放在世俗中,会让一些人感到惊讶,觉得夫妻两人关系一定极差,这才分居,左邻右坊里好事的人,定会在背后说长道短,小声嘀咕个不停。可若在修仙界高阶修士只中,却很是常见,毕竟两人活了那么久,修行的又不是阴阳双修的功法,并不沉迷于男女欢爱,也明白两情若要长久,也不必要非得朝朝暮暮才行。

    一行人踏上荒岛以后,那素衣女修手上法诀一掐,默念了几声口诀,而后她紧闭双眼,脸上淡淡的清濛灵光一闪而过。中年男子则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观察着附近的动静,防止一些意外的事情发生。

    两位金丹修士尚如此模样,那些后面的那些弟子,大部分都极为安静,就唯独那两个练气后期的年轻男女,左顾右盼,不停地张望着,见前方那素衣女修放下手来,收了法决后,赶紧跑了过来,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冷哼,顿时变得老老实实了下来。

    仔细一看,这两个年轻的男女,与这对金丹道侣各有些相似。

    “好了,你们两个皮猴也安静一些了,都快二十岁的人了,性子怎么还如此跳脱。要稳重一些,知道了吗?”素衣女修缓缓走到两人面前,为女儿稍微打理了那有些乱的衣领。

    那中年男人见此更是板起了脸来,不露痕迹地侧身到了母女之间,神色不变地说道:“娘子,可有所发现?”

    素衣女修笑着摇了摇头,男子还没说话,那被父亲挤到一边的青衣少女又急忙跑到母亲另一边,拉着她的手臂说道:

    “那翚鸠一定就在这里,我和陈师兄庄师兄都看到了。那时候它抓着好几条斑环海蛇,这里附近又没有其他的岛,它又不会在海中做巢,一定就在这岛上。会不会是它正好出去了,不在这里?”

    少女口中的陈师兄庄师兄,是站在前面的两个筑基后期的修士,模样都有些老态,其中一个是筑基八层,另一个修为高一些,已经达到了筑基九层,是在场除了这对金丹道侣外,修为最高的一人。不过此人身上无意间所显露的法力波动,可以看出他浑身的法力不太精纯凝实,似乎是在修行上贪快求速了,尚离圆满还有一大段路要走。

    这位筑基九层的庄师兄听到小师妹这般说,他摸了下有些灰白的胡子,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他与陈师弟两人在路上的时候,早已经将事情全部告诉了自己的师父师娘了。他明白师尊是在考校儿女,便不好多说。

    翚鸠是一种异种飞禽,其首形如雄鹰,立身便足有两三丈高,成年后可堪比三阶大妖,一身的铁羽,寻常法宝、法术难伤。而斑环海蛇并不是什么异种,也难以聚灵成为妖类,但是这种毒蛇却是南海中赫赫有名的一种大毒之物,就是筑基修士,不一小心中了此毒,若没有在数个呼吸间抑制住毒性,那便会丧命!

    在通常时候,这种异禽是不会去捕食斑环海蛇这种毒性剧烈的毒物,唯有下蛋之前的数个月,成鸟需要进食大量的毒物,从而分泌出一种嚢汁。不然所生下的鸟蛋,幼鸟便是孵化出来,也非常容易夭折。

    此鸟身上最为珍贵的地方,不是什么喙爪骨血,而是那身连皮一起剥下来的羽毛。

    这一身毛羽远看是灰中带着黑,不好看也不起眼,但若是隔近了看,却会变成五彩斑斓的模样,绚丽耀目。当然除了华丽之外,经过炼制后的翚鸠羽衣披风,能将佩戴者的气息隐去,只要两者修为不相差太远,对方是绝对难以发觉。

    本来在枭风岛上炼制丹药的范堃,一听到门下弟子禀报了,就立马与自家娘子商量了以后,借着有事回宗门的名义,带着门人马不停蹄地朝着千星海赶来。

    庄姓筑基知道自己那小师妹,没有注意到翚鸠捕食海蛇的事情,心中不由地为其可怜了起来。

    忽然之间,在云层之中突然传出了‘咴咴’的尖锐嘶鸣怪声,紧接着一团蒙蒙灰气从云中掉落了下来。

    “翚鸠!”

    范堃与其道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当即抬头朝着同一方向望去,脸上闪过一丝喜意。然而下一刻,却两人神色一僵。

    因为在这只翚鸠还未落下的时候,一位身穿丹青色衣衫青年模样的修士,就已经一个闪身,倒抓着翚鸠的脚脖,看起来极为轻松。张世平掂了掂手中的翚鸠,将其收入储物袋中,他又看了下方那些人,用神识稍微感知了一下,其中竟然还有两位熟人在。

    他脸色有点怪,因为在此之前,这灵壶门的金丹道侣朝他辞行,说门中有些急事须去处理,要先回去的几天。如今人、海两族已经又交战了数年,张世平受门中任务,掌管一些灵丹的炼制任务,以供金丹元婴修士所需,而灵壶门的这位范道友可是位在炼丹上造诣极深的大师,他突然辞行,可让张世平颇为头疼,却不想此刻在这里见到了他们。

    “见过范道友,沈道友,还有你这小娃儿。”张世平朝着灵壶门众人飞来,缓缓落下后,笑着说道。

第四百六十章 多一点心

    看到张世平朝着他们飞来的时候,范堃脸色就阴晴不定了,他那时暗中传音给身边的妻子,浑身的法力已经是蓄势待发,若是张世平有什么异动,定会引来他雷霆一击。

    沈柔轻拍了下自己丈夫的手臂,摇了摇头,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让其稍安勿躁。

    翚鸠被张世平所杀,那她自然得不到翚鸠彩羽衣,因而在生着闷气。

    年纪尚轻,又在父母师兄弟等人疼爱之下,她的心思还是单纯,没那么复杂。

    范堃他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又恢复成波澜不惊的神色。至于他们女儿则没想那么多,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他大步向前,朗声说了一声“张道友”,沈柔也随着走过去,三人彼此走到一旁,交谈了起来,时不时地传来几声笑声。

    灵壶门的弟子们躬身行礼后,站在原地没有过去,也没有人不识趣地用神识偷听。

    过了一会儿后,他们双方就各自离去,从此至终,谁也没有问对方为何来此。

    见远处张世平所化的惊虹飞远,消失在范堃神识范围以外后,他这才收敛的脸上的笑意,他转头问妻子说道:“夫人,你说这位张道友是碰巧还是尾随我等来此?”

    沈柔神色不变地摇头说道:“你就是想太多了,这人又不是那种没有根基的散修,再怎么样也要顾忌着宗门家族。他真的对你我夫妻两人动手,此事消息一旦传出,在如今这时候,玄远宗第一个不放过他,身死魂消不说,更会牵连到身后的家族,灭族都不无可能。”

    范堃眉头微皱,有些不同意妻子的话,脑中闪过若消息传不出去的想法,不过他没有立马出口反驳。

    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沈柔哪能不知道他的脾气,她眼角一瞥,带着几声宠溺无奈的笑意说道:

    “你啊那么多年了还是不够明白,到底不是家族出身,不知道张世平这等家族修士所想,更不明白家族在他们心中的分量有多重。不然修仙界中无门无派的金丹散修那么多,怎么没有几个成了玄远宗内门长老。无根浮萍的金丹修士最是难以拘束,换做你是那些元婴前辈们,会放心将宗门大大小小的事情交给他们吗,最多也就将其收做客卿罢了。”

    “柔儿果然聪颖,你这样一说,为夫就全明白了。不过你忘了吗?前几年这位张道友,可是曾出手追杀过麓山三鬼,最后竟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灭杀其中两人,还生擒一个。麓山三鬼能闯出自己的名号来,手段可不弱,你我夫妻联手也打不过他们。但是他们都折损在那木头手中,落得如此境地,你说我怎能不多加小心?我是无所谓,不就是担心你嘛!”范堃抓起妻子的手来,含情脉脉地说道。

    “好啦,你整天没个正经的,孩子们都在呢。”沈柔看到女儿跑过来,连忙把手从丈夫手中抽了出来。

    范堃神色一僵,咳嗽了几声,然后背着手,转过身来,对着跑过来的女儿冷声说道:“蹦蹦跳跳的,没个正形,都说了多少次了,女孩子要端庄,不要像猴子一样上窜下跳,回去后看我不收拾你!”

    听到父亲这般说后,范姗神色一下子耷拉下来,而身后他弟弟很是明智地止住了脚步,悄悄转身回到了人群中。

    有些消息灵通,心思活络的门人弟子,不由得在心中为自己捏了把汗,叹一声幸好。

    这也不能怪范堃反应太过,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表面上笑盈盈的一些人,私底下做的事情比谁都脏都狠?

    他们几人前脚刚到,张世平后脚就跟来了,换是谁心底也有几分疑惑,进而警惕心大增,没有这等心思,范堃不知死了多少次,又怎么能从一介散修,修行至如今金丹境界,且还练就了一身高深的炼丹之术。

    他们如今所在的千星海,乃是于二十几年前,因碧浪秘境一事而得名,可整体上修行资源较为荒芜。

    南州高阶修士通常是远赴沧古洋等深海地带,寻觅机缘,很少来这里。

    枭风岛与最前线南明岛往来路线,恰好经过这海域边缘地带。可他们一行人所在的岛屿,已经偏离其两百里左右。

    两三百里的距离,在金丹修士眼中不算远,但是能不浪费时间的话,一般的修士也不必要多走上那么些冤枉路。

    在瞬息之间想了那么多,范堃才对张世平突然的到来,感觉极为反常。

    在枭风岛上筑基修士众多,但是金丹修士来来回回,无非就那么一小撮而已,彼此凑成了几个小小的圈子,大体都算认识。

    灵壶门名义上在玄远宗之下,出身于玄远宗的张世平和灵壶门长老的范堃两人,还有这般相聚而来的十来个金丹真人,自然而言地走的近一些。

    张世平是什么样的人,范堃也早有耳闻。在岛上的十余年期间,其他金丹真人在修行之余,或是诗书礼乐,或是风花雪月,稍作放纵,聊以慰藉。唯有几位苦修士,不曾有过这般,而张世平便是其中一位,因而范堃可不信张世平会多绕道两三百里。

    再说了这些年来,海族像是发疯了一样,两族都已经僵持了十余年之久,还没有半点退兵的态势。

    本来依着两族之间的默契,所谓的交战更像是一种练兵,持续个三五年时间,最多到最后也就是元婴修士之间再约斗做过一场,分个高下后,又恢复成以往的平静,数万年以来皆是如此。

    可今日不同以往,两族元婴老祖们已经做过了几场,暗中又有一些小动作,各死伤了好几位高高在上的元婴老祖,更不用说其他金丹、筑基修士了,有种越打火气越大的趋势。

    又因为战事的一再延期,致使人心浮动,有些人心中暗生歹意,龌龊的事情也变得越来越多。

    单是他所认识的道友,便有一位人在前些年时候莫名其妙地失踪,也不知道是死于大妖口中,还是折在某些人手里。由不得范堃小心再小心。

    百余里外,张世平自然不知道范堃的所思所想,至于为何路过这里,也是碰巧

    前些年时候他曾在去南明岛的途中,被麓山三鬼所伏击过,幸好他平时积累足够,压箱底的手段不少,最后这斩杀了其中两人,活抓一人,而他亦受了伤颇重,幸好有青铜灯,不然为了不落下病根,他少说也要休整调养个十年八年的。

    自此以后,张世平为了隐匿自己踪迹,宁愿多绕一些路。至于为何会偏离那么多,那是因为他半路上遇到了这只翚鸠,他追寻了一路,因而才见到灵壶门众人。

第四百六十一章 内讧

    张世平与灵壶门众人相遇,真的只不过是件极为巧合的事情。但是世上很多事情,有很大一部分就是缘于各种各样的巧合,进而起了争执,化成了冤冤相报的仇恨。

    遁光之中的张世平,神色如常,他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刚才他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范堃这人为何会舍下岛上炼丹诸事,远赴近两万里之遥,特意赶到千星海荒岛,十有**是为了翚鸠而来。

    也许那些低阶女修听都没有听过翚鸠,但是大多数高阶女修对此可是趋之若鹜,毕竟那翚鸠毛羽所制成的羽衣委实华丽耀目,自古以来就深得女修的喜爱。

    这类异禽虽成年以后,能堪比三阶大妖,但是成败都因其自身血脉。这种妖禽能真正突破到三阶大妖的很少,至于结婴的妖君,最起码在南州以及内海附近是没有的,若是此妖之中能多出几位妖君,那其他各族修士,多少会顾忌一些。

    从古至今,在长久肆意猎杀下,在南海乃至外海海域,已经是越来越难以见到这类飞禽,唯有远去深海地带,方能寻觅到。

    因而一件巧织锻炼成了的羽衣价格昂贵不说,主要是有价无市,每次在拍卖会上出现,就会被某些极爱奢华的元婴女修收入囊中,少有流出落到金丹修士手中,而范堃又极为疼爱妻子,他一听到有翚鸠的消息,焉能不心动?

    但是他这样一走,丝毫没有为张世平设身处地着想一番,让张世平心中暗骂了几声。不过很多专注一道的大师,性子比范堃更加乖僻的也有不少,这些年来张世平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为了不耽误元婴老祖们所吩咐下来的事情,张世平为此拉下自己这张老脸,与几位关系较好一些的炼丹大师好生商量了一番,由他们几人各自再多炼上几炉。其实若是范堃自己亲自去拜托他人,别把这些麻烦事说都不提前说一声就甩给他,张世平也不会这般恼火。

    毕竟在南明岛上的元婴前辈们眼中,丹药未能按时按量炼制完成,那便是失职了,可不会让张世平多做解释。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玄远宗的几位老祖在其他同道面前也是难堪!

    就在这位范道友前脚刚走的时候,南明岛上的青禾老祖通过传送阵法送来消息,让他立马动身赶往南明岛。

    青玉老祖没有说什么事情,可张世平仍不敢耽搁半分。

    他既没有‘挪移令’,又不是元婴修士,如今仍无法以肉身硬抗阵法传送时候的撕扯之力,因而他一将炼丹事宜安排好后,便一路飞遁不止,只能老老实实赶过去。

    不过单纯以肉身抵御住传送阵法的撕扯之力,也不是说所有的金丹修士能做不到,张世平便知晓一人,那就是那位祁峰师兄。奈何这位祁师兄在二十余年前,闭关冲击元婴时,强行破境,最后在婴劫下身死道消。

    张世平听闻到此噩耗以后,心中不胜唏嘘,是数百年修行,一朝成空。

    他曾修行的洞府青火谷,张世平也就是在那时候搬进去的。

    在那之前,天凤真君早已经将祁峰所有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立了衣冠冢做以陪葬。至于他们的师尊青禾大长老,张世平并未见他出面,不过想来他心中也是悲痛难止,毕竟师徒一场七百来年,心中岂能不痛!

    只是世上的事情,从来悲喜各不相同。

    祁师兄结婴失败,可先前在青火谷修行的郑亨运,在经过十数年的潜修,将浑身的法力打磨凝实后,终于一举突破,成了金丹修士,亦成了玄远宗的客卿长老,让张世平心中不胜欣喜。他昔日从世俗破落山村带出来的野孩子,不想百余年以后,真的成了金丹修士。

    只是成了金丹以后,张世平便再也不能将其以后辈对待,其实他心中是有些许遗憾的,若是当时郑亨运年纪再小一些,不记事就好了,那此刻他便姓张,而不是其自家本姓郑了。这点小心思,深深地藏在张世平心中。

    所幸这百来年中,郑亨运早已融入了张家,又感恩张同安的养育之恩,与张世平这位家族老祖的提携之情,因而他结丹以后,仍没有打算离开张家,所以张家自此迎来了第二位金丹真人,家族声势一下子壮大了不少,堪比灵壶门这种小门小派。

    就在张世平一路朝着南明岛飞去的时候,在之前的无名荒岛上翚鸠巢穴边上,一处隐匿得极好好阵法之中,有三位修士盘膝坐在一方褐灰的巨石上。

    其中一个面露狠厉之色的大汉,手捂着左眼,指缝间仍不时地沁出鲜血。他狠狠锤了一下身下的巨石,巨石顿裂。

    他唾了一口,咬牙说道:“既然没能将那些人引过来,趁着他们还未走远,那干脆我们直接动手得了。”

    在那面容狠厉的大汉身边的是一个穿着藏青道袍的鸠面老者,他瞥了一眼大汉,眼中露出了一丝凝重,他摇了摇头:

    “蔡道友稍安勿躁,你确定两三下解决掉翚鸠的是玄远宗那位张道友,此人真的没有发觉什么异常?他若是去而复返,以此人遁行手段,我们三人可留不下他。万一暴露了,我们在南州可待不下去了,到那时候只能远逃深海。老夫认为还是不要如此鲁莽了,趁着其他人还未察觉,我们还是先收手吧,反正这段时间我们也已经赚够本了。”

    大汉闻言冷哼一声,“本座为了不让此人有所察觉,硬扛着法术反噬,差点赔上了一颗眼珠子,陈道友你说呢。若是他真的有所察觉,那他手段已经不亚于那些元婴老怪了,我们还能安然坐在这里不成?”

    说完后,大汉闷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黑红腥臭的淤血,脸色也是一阵白一阵红,显然受伤的不止是眼睛,五脏六腑多多少少也有所损伤。

    鸠面老者苦笑一声,出言让大汉不要动气,免得伤势加重。

    “好啦,你们两人都安静一些吧。既然这里有可能被发现,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至于蔡道友你的那头翚鸠,就由我与陈道友两人赔给你吧,不会让你吃亏的。”另一个安静端坐的白袍修士,拍了拍衣物,站起来背着两人说道。

    “那就好,还是余道友仗义,陈道友你呢?”大汉咧嘴一笑,抱拳说道。

    鸠面老者看了一眼大汉,“这是应该的,老夫没有什么意见。”

    话刚落下,这位鸠面老者与大汉,气息猛然一变,迅如雷霆,朝着白袍修士后背打去。此刻这位大汉怎么都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砰砰”两声,一人朝着后心,一人朝着丹田,两人齐齐打在白袍修士身上,各自脸上露出喜色。

第四百六十二章 碧宵宗

    只是这血肉横飞的场面没有如两人所预想的一般,这白袍修士仍背对着两人,恍若未觉,身躯更是挺直,未曾晃动半分。

    他忽然转头过来,嘴角升起了一丝讥笑,冷冷地说了一句,“余某与两位道友合作了那么久,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厚道了。”

    恶声大汉与鸠面老者面露愕然之色。

    虽然不知道这位和他们一起好几年的余道友到底施展的是何手段,但是他们两人倾力一击就这样被此人轻而易举地接下来,任是谁都知道情况不对劲。

    “走。”大汉瓮声喊了一声,当即抽身急退。

    那鸠面老者不待大汉多说上半个字,他早就已经先于大汉一步。

    老者二话不说,扬手甩出了一片灰光,化为一方极为密实的黑色巨网,其中似乎耀动着漫天的星辰,看起来极为灵性。

    这网瞬间张开,朝着白袍修士而去,只是这老者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竟连带着将大汉也一齐罩了进去,随后老者更是丝毫没有半点犹豫,化身一道长虹,冲破了原先布在三人周围的障目幻阵,慌忙地向远处逃去。

    鸠面老者心如擂鼓,面色赤红,他又不放心,“砰砰砰”在自己心口连锤了三下,一连喷出三口精血,顿化成一团血雾将自己完全包裹住,遁行速度猛然提高一大截。

    “陈子涛你……”大汉怒吼一声,却只见老者化成一团闪烁着极为妖异的红光,疯狂地遁逃。

    大汉见老者施展血影遁,神色凛然,他的骂声随即戛然而止,而后怒吼一声,一把阴沉沉的厚背大刀就出现在手中,浑身的肌肉猛然胀大,泛着黑光,体型更是一下拔高了三分,彷如一个石巨人。他持刀朝前一劈,斜砍出一道数丈长的黑色刀芒,竟然一下就将这张看起来颇为不俗的灵网,豁出了一个丈许长的缺口来,而后他右脚在地上一踏,急穿过网,蓦然腾空飞逃。

    “我问的话,蔡道友还有陈道友你们两人不回答就这样走了,是不是未免太不把余某放在眼中了吧。”白袍修士眉头一皱,看着远处随手挥出了一片红光,内有十数道黑影晃动,传来嘻嘻嘻嘻的银铃笑声,似乎有很多小孩在玩耍一般。

    随着白袍修士轻轻一指,红光之中的黑影一化为三,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其中一团有五六道黑影的红光,正朝着鸠面老者遁行的方向,一眨眼就消失不见,遁速奇快无比。而另外两团红光,分别朝着灵壶门人与张世平飞去。

    而后白袍修士身形一晃,轻而易举地摆脱了迎头盖来的灰色巨网,一下子就出现在百丈外,正好出现在大汉前方,他脸色淡然地看着大汉,单手伸出,视大汉周身的护体法宝如无物,朝着大汉手中的刀刃抓去。

    大汉觉得一股巨力传来,似乎要将他臂膀扯断,无奈下只能脱手。眼看两人相距如此之近,白袍修士周身没有护体灵光,又没有什么防御法宝,大汉眼中隐约有一丝喜色,他张口喷出一道黑气,腥臭异常,紧接着又立马一脚往白袍修士下身踢去。

    本就是市井泼皮出身的蔡大虎,就算成了金丹修士,这等阴损的招数用来也没有半点含糊。只是随着修士修为与手段的提升,如今用的不如以往那样频繁。

    白袍修士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看着这蔡姓大汉仿佛是一团污浊之物一般,他侧身闪过,挥手扬出一团红濛濛的灵光,大汉双目神采顿失,一头从空中栽下,砸在一块数丈长宽的灰褐岩石上,传出一声沉闷的痛哼。

    这灰褐岩石石面微斜,大汉撞到岩石后,无力地翻了几圈,在石面上留下几团血迹,最后滚落下去,夹在石缝间。

    大汉先前离地约有百丈来高,又没有法力护体,纵使是炼体有成的金丹期修士,在这般坠落下,伤势颇重。

    白袍修士轻飘飘地落到岩石上,看都没看石缝间的那蔡姓修士,他看着某处空无一人的地方,面露戏谑之色地说道:“世梦你看戏也看够了吧,说吧,到底是有什么急事找我,竟然还不惜动用了碧灵血符。”

    一个身着锦绣华衣的女修也不再隐藏踪迹,她俯看着站在灰石上的白衣修士,有些头痛地揉着自己的鬓角,而在她左手手心上,有一团白濛濛的灵光,里面有十来道黑影,显然是刚才这位白袍修士所放出去的,不过这数目要比白袍修士所放出的要少一些。

    这位女修正是南州五大宗门之中,那位碧宵宗中修为已臻至元婴第九层的世梦大修士。

    这五大宗门占据着南州漫长的沿海海线,从最北处往下一直到最南端地带,分别是水月渊、玄冥宫、碧宵宗、玄远宗、缥缈谷。其中水月渊与玄冥宫所管辖的近海海域被称为北海,而碧宵宗与玄远宗所处的为南海,至于缥缈谷与其他四宗不一样,它几乎不掺和人族与海族交战之事,最多也就是派遣门下弟子借此去历练历练而已。

    “你一出去就是数百年,半点消息都没有,我又哪能知道你恰好就在南海这里。这些年你到底是去了哪里?”世梦大修士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咬牙说道。说完后,她飘然落到白衣修士身边,将拘下的黑影放出。

    黑影传来几声嘻嘻笑声,被白袍修士一卷,收入衣袖之中,他皱着眉头,不耐地说道:“真是扫兴!”

    “你还是这般任性,那两个散修你怎么玩都行,但是玄远宗与灵壶门的这两个小辈,你可别动。我们五宗元婴修士可是共同约定发誓过,不得无故对那些小辈出手。”世梦大修士有些不悦地说道。

    “无非不过是心魔反噬而已,这有什么可担忧的?若是心魔真的那么灵验,那修仙界中早就一片祥和了。每次南无法殿开启之前,谁人不是三五成群的,但是暗地里被同行道友偷袭的不知道有多少。这两千余年来,就单单师姐你不知截杀过几位道友,其他人也是一样,心魔誓言又有什么用处?”白袍修士听世梦所说的话后,满脸的不在乎。

    “若是万一被其他道友知道你以大欺小,总归是不好的。”世梦大修士婉言劝说道。

    在他们两人交谈的时候,原先逃离的鸠面老者正一脸沮丧地飞了回来,在他周身有数道黑影紧紧地裹挟着他,看着岛上的白袍修士,他眼中满是惊恐,但是自身却宛如操线木偶般,仍在不停地朝着荒岛飞去。

    “好啦,不说这些了,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余聃揉了揉耳朵,带着一丝无奈。

第四百六十三章 了无踪迹

    “暂且放心吧,现在还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师姐这些日子不知为何,心头警铃时常大作,恐觉有大祸,所以将你唤回以防万一。还有你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为何半点消息都没有。你可知百余年前,溪凤与玄山两位尊者飞升他界了?”世梦秀眉微蹙地说道。

    “怎么?玄山尊者竟然离去了,我三百年前还曾在白芒山脉红衣城附近见过他,他们两位尊者一走,那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既然如此,那我这次就不再出去了,免得被打个措手不及。”余聃听此,也没有与这两个金丹散修戏耍的心思了。

    他随手一挥,两团赤红的炽烈火球凭空生成,嗤嗤呼呼几声,瞬间就将石缝间的大汉与刚刚落下的鸠面老者吞噬,两人连半点哀嚎声都没来得及传出。

    而后两颗泛着淡黄光泽的金丹,还有两人的储物袋与各自的本命法宝,悠悠从火焰中升起,被余聃一卷,收起储物法宝之中。

    见余聃如此熟练地将这两个金丹散修灭杀,世梦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做完这些事情后,余聃走到世梦身边,两人并肩而行,他神色不变地说道:

    “我这些年敛了气息,换了面貌,以足步丈量南州,旁人自然是无法发觉。我离宗后,先是周游了世俗诸多王朝,本想借着红尘修心,但因一切都早已见怪不怪,无法真的忘掉一切,融入其中,自然无法触动心弦,更不用说有什么感悟了,徒费七十余载一无所得。而后我一路北上,直穿瀚海漠原,登临盘崇山,本想进入蛮域,看能否寻到什么机缘灵物,但是登上绝巅的时候,偶有所感,于崖边枯坐百载,格思物我,两两相忘,陷入寂灵空然之境,只是在最后紧要关头,却为金狼部落的戈天尧所惊扰,断了这份感悟……”

    说到这里,余聃脸上虽然仍带着几分笑意,但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该死。”世梦听到这里后,厉声说道,一股勃然的杀意似乎让风都安静了下来。

    余聃所说的盘崇山位于南州最北,是条蜿蜒一万七千余里的山脉,横断在浩瀚漠原与荒域之间,而盘崇山是整条山脉中最为高绝,素有天梯之别称。

    在盘崇山南面就是瀚海漠原,再往下就是南州中原腹地,白芒山脉位于漠原西北方向,只是距离远了许多。

    瀚海漠原和南州中原与沿海地带的人俗风情差异很大,在那里的人,自古便以部落逐草沿水散居,无有国朝之念。加上瀚海漠原毗邻荒域,虽有盘崇山为天堑隔绝,但是灵气终不如南州等地来的纯粹,那里的灵气糅杂了些许的蛮古之气,因而那里的人族个个长得人高马大,身躯远比其他地方的强横。

    不过妖兽亦是成群结队,纵使是结丹大妖神智也不高,兽性多于理性,因而那里的部落里修士自古与凡人杂居。没有修士的部落,时刻有覆灭之危,说不定哪一天整个部落就被原野上奔袭的兽群给吃得干干净净。

    至于戈天尧所在的金狼部落是浩瀚漠原上三大部落之一,极为强盛,其地位堪比玄远、碧霄五宗。

    “他自然是该死,我怒起追杀,辗转了数万里,但是最后在白芒山中将其斩杀掉,不过也惊扰到潜修的玄山尊者。你也知道玄山尊者的脾气,他一生气下将我流放到荒域之中,我花了十来年时间,方才寻到一处古传送法阵。不过古传送法阵传送的有点远,将我送到了茫茫深海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我只能借着天上星辰辨认方向,在海上徒飞了百余年,直到近几年才好不容易回到了南海。”

    余聃苦笑一声,神情颇为落寞,但是不等世梦说什么安慰的话语,他就又极为洒脱地摆手说道:“得失不着于眼,悲喜不拘于心,长生易得,不死难求,人生在世,不过游戏一场罢了。”

    “不是,我是想说师弟你确定自己斩杀掉戈天尧了吗?那为何二十余年前,我在碧浪岛附近见过此人,你莫不是被他金蝉脱壳了,还是只灭杀了他的身外化身?”世梦幽幽说道。

    余聃脸色顿变,又冷静了下来,站在原地静静地沉吟了一会儿,他嘴角带着一丝冷嘲,“不,我确定已经将他本尊斩杀掉了,师姐见到的极有可能是他的化身,李代桃僵,承继了戈天尧的一切罢了。不过不管是与不是都无所谓了,算一算南无法殿也应该开启在即了吧,此次不同以往,法殿会开启最后一层,千年一次的机缘,我就不信他会不心动。只要他敢来,你我再找个机会将其灭杀了就是。”

    “再说吧,距离南无法殿开启还有几十年,太久了,你我两人便寻个机会杀上瀚海漠原。”世梦心中的杀意难止,清冷地说道。

    “瀚海漠原上的金雕、金刀、金狼三个部族素来同气连枝,除非叫上青禾与济丰,不然就你我两人太过危险了。再说那么多年过去了,戈天尧早有准备了。不然他二十几年前也不敢来南海试探我在不在,我肯定当时金雕与金刀的两位大祭司一定隐藏在暗处,再等一等吧,不急!”余聃轻摇着头说道。

    “青禾怕是来不了,他在二十几年来与熬纪一起失踪了,济丰坐镇玄远宗动弹不得。”世梦叹了一声。

    余聃猛然转头过去,看着世梦。

    ……

    ……

    与此同时,在朝着南明岛的途中,有一道飞虹划破天际。

    遁光之中的张世平,不知为何心头升起了一股怪异之感,如芒在背,他转头回望了几眼,神识大展,却没有发现半点异常。

    他脸色微沉,也不再多想,便施展鲲鹏羽,引动周身风属性灵气,遁速提升上一大截,朝着南明岛飞去。

    过了七八个时辰以后,他遥遥看到前方海天之间,有条黑线浮现,随着他越飞越近,那岛也在不停地变大,附近穿行着各色的灵光,成千上万,来往的修士众多。张世平飞遁速度稍减下去,有数道飞虹从岛上飞起,迎面而来,不需用神识特意去感知,就能察觉那几道飞虹中所流露出来的气息,极为渊厚又带着些许的煞气。

第四百六十四章 赵无邪

    南明岛比枭风岛要大得多,张世平先前看到了那条黑线,赫然是一面高耸绵长的铁黑色墙壁,竟有五十余丈之高,沿着左右延展而去,将此岛环绕起来。

    而在那墙上的行道中,张世平可清楚地看到时不时地有一队队身着玄铁盔甲的修士,夸夸走过,他略微一数,仅他所看到的这些甲士,就有近万人之多。而在高墙之下,每隔上数里便开有一处门户。这些门户有大有小,大的能让三十余丈高的巨船通行,小的则只能供修士进出。

    张世平见城中的修士,从门内走出,而后有的御器飞起,有的蓦然腾空,显然在这里连金丹修士也不能直接御空而去,需得老老实实地出了城门,方才能飞离。

    就在张世平看着黑墙的时候,对面迎来的这数道灵光,从这几人显露的气息都颇为厚重不俗,显然皆是金丹期修士。

    这些金丹修士从张世平身边飞过。其中飞在最后的一道紫蓝色飞虹,在见到张世平以后,稍他微停顿了一下,灵光中是一个中年模样的黑衣修士,此人看着张世平,嘴唇微动地传声起来,然后在前方几位金丹道友的呼唤下,朝张世平点了点头,当即追了过去。

    遁光中的张世平亦是点了点头,而后面无表情地朝着前方飞去。在诸多城门中随意地寻了一处,先前那城门看起来是小,但是走进一看其实它也有五六丈之高,远比世俗中的城门要高大许多。

    见张世平落下,散去光华后,当即有位守城的玄远宗弟子眼神一亮,小跑过来,极为恭敬地说道:“弟子钱瑜拜见张长老。”

    而后他带着张世平先进了城门,有几位正在排队的筑基修士,见此丝毫没有半点意见。修仙界中本就是以实力为尊,能让守城修士如此毕恭毕敬的,定是金丹期修士。再说张世平身着着玄远宗服饰,这样一来,那几位筑基修士再怎么蠢,也知道张世平是玄远宗的金丹长老,又有哪位不识趣的敢说什么?

    眼见天色也不早了,张世平没有直接去青禾真君那边,而是让这位弟子带路,寻了个洞府入住,暂且休息了一下。躺在床上的张世平,他闭着双眼,让自己身体里的一丝疲惫散去。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以前的正阳宗的那位赵师叔,是前任掌门常有年之子。这位赵师兄比他早结丹近七十年。不过现如今他仍在金丹初期,与金丹中期尚有些距离,已被张世平反超了一头。

    而在赵无邪追上同行的道友后,其中有位相貌颇为清秀的黄衫女修问道:“赵道友,是遇见熟人了吗?”

    他笑着说道:“认识但不算太熟,打个招呼罢了。”

    “老夫看那人衣着服饰,是位玄远宗的长老,看其模样可真是年轻,比我们这些散修好多了。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赵道友哪一天也帮忙介绍下呗,若能借着那位道友的光,腾挪个灵气好一些的洞府,起码我们能省下些灵石,日子也要好过不少。”另外一个麻衣老者有些沙哑地说道。

    “梁老可真爱说笑。若想在南明岛上寻个上等的洞府,对您可再简单不过了。”赵无邪轻笑起来。

    “可别,老夫受不得约束,不然早就寻个门派,去当个客卿长老了。再说要是听从两宗差遣,那遇到危险怎么办?不逃性命难保,逃了惹怒两宗,为了那些小利,不值当不值当。”麻衣老者扶须说道。

    在南明岛中金丹修士过得自是不错,但是一些灵气上佳的洞府,都被玄远、碧宵两宗所占据,供门内金丹修士修行。散修若想要得到这样一处洞府,在如今须受两宗调派,不然就是化再多的灵石也租不到,只能挑选灵气差上一些的地方,作为修行洞府。

    在洞府中躺了一小会儿后,张世平差了个门内弟子送信于青玉真君,说了明日何时正式上门。做完这些后,张世平突然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恍然想到了先前半路遇到了那只翚鸠。

    他来到洞府前厅,那一处较为宽阔的地方,而后在自己白玉腰带上一抹,取出了一个储物袋子,解开了系带后,白蒙蒙的灵光便喷薄而出,张世平面前立马出现了一头毛羽灰扑扑的翚鸠。稍微走近一些,在洞府月石的光亮下,毛羽竟然似梦似幻地闪烁了各色光彩,华美锦绣,让本来不以为然的张世平,一时之间也呆了几息,心中思量着怪不得这翚鸠彩衣如此深受那些元婴女修欢迎。

    不过这翚鸠羽衣再华美也不过是外物罢了,张世平挥手放出一道青光,轻而易举地将这只翚鸠连皮带羽剥了下来,不带半点血肉。而后张世平又一抬手,放出数道剑芒,三两下便将余下的尸身大卸八块,骨肉内脏都分得清清楚楚。他并未直接一个火球,就将翚鸠尸身焚成灰烬。

    虽然这只翚鸠实力堪比初入三阶的大妖,但是说到底终究还是二阶而已,体内并未孕育金丹,血肉中蕴含的灵机也不多,最起码对于张世平这金丹中期的修士,只能当做口腹之欲罢了。不过若是换成张家其他的筑基修士,那这些妖禽血肉不亚于一些滋补的灵物,多少能增进他们一些法力。

    收起了这数百斤血肉后,张世平在腰间的御兽袋上一拍,放出了三头足有磨盘大小的蝗虫,浑身覆着赤红的甲壳,观其气息,赫然已是二阶后期圆满。

    张世平自得到幻鬼蝗以来,前前后后花了百余年时间,费了莫大的工夫,方才培育出百余头二阶幻鬼蝗,又以养蛊之法,布下血阵驱使它们相互吞噬,最后才养出了这三头幻鬼蝗。

    他预计着在最后在这三头当中,挑处最为强壮,潜力最高的,让其吞噬掉其余两头,而后再让其一举渡劫,若成的话,他也有一头三阶虫妖,那百余年来的苦功也算是有所回报。

    只不过现如今,他还未准备完善。

    一出来后,它们就嗡嗡地鸣叫了起来,蹭着张世平大腿,极为亲昵。

    “吃吧。”张世平朝着翚鸠那一堆骨头内脏指去,三头幻鬼蝗便争先恐后地扑在上面。

    张世平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地静看着,不久后他便用手撑着头,合眼思索着青玉老祖到底是因何事将他唤来。

    又过了半柱香后,他突然听到一声铿锵声,张世平睁开眼来。

    “嗡嗡……”

    其中一头幻鬼蝗正咬着块黑乎乎的东西,两个拳头大小,它似乎有些疑惑,为何没能将其啮碎成粉?

    它又咬了几下,见实在咬不动了,就将其吐掉,转头又朝着一根血淋淋的骨头咬去。

    张世平见此轻笑了一下,这幻鬼蝗双颚极为有力,便是顽石都能将其啮成粉末。既然那团黑物能扛得住,许是翚鸠吞食掉的一些灵矿铁石。

    他挥手一抬,本想着将其取来看一下,不过此物却浑然不动。

    “咦。”

    张世平站起来走到黑物前,拿出一块手帕,弯腰抓起了这一块面上还带着血迹的东西。

    入手颇为沉重,又带着几分温热,张世平擦拭掉表面的血迹后,轻轻敲了敲,传出了金石响鸣之声。

    张世平又催动神识,突然之间他脸色有些奇怪,他手中明明抓着,但是在他神识之中,却没有这块黑石,仿佛不存在一般。

    修士神识比五感要敏锐的多,但是这种神识察觉不出来的东西,张世平还是第一次发觉。

第四百六十五章 面见

    凡人感知外界,无非是通过眼耳鼻舌身,以形声闻味触来认知,而修士修行以后神魂增强,要比凡人多出了神识外放这一种手段。修士神识,除了能感知草木铁石等有形之物,还能明了天地之间的各种灵气、煞气、阴气等无形之物。

    其中神识最为初浅的运用,就是练气修士都能使用的御物之术,也是高阶修士最为常用的法术,几乎已经成了他们的本能,张世平刚才就是想以御物之术,将地上的黑石摄取过来。

    当然一些没有跟脚底蕴,刚踏入修行的散修,为了能省下些许力气,会神识配合着自身法力,来催动御物术,只是这样一来,神魂在孱弱的时候,便得不到足够的锻炼。这些修行上的小细节,很少有会其他修士好心告知这些散修,等这些散修发觉过来的时候,早已经过了好几年时间。

    而能增强神魂的丹药又岂是低阶散修能够负担得起的,他们发觉之后也只能无奈多花上一年半载的时间,以御物术这等初浅的神魂锻炼功法,去增强自身神魂。

    莫觉得一年半载很是短暂,修士本就与天争命,也许就是这一点点时间,便是练气与筑基之分了。宗门、家族这等有传承出身的修士,一开始就会尽量注意这些,神魂多多少少会强一点,他们今后的道路也会走的稍微顺畅一些,这是前人所留的余荫。

    在张世平长久以来的印象中,一些以五感探知不得的东西,在神识之下通常是无所遁形的。若是探查不到,那也是因为自身神魂不够强大的缘故。但是唯独他手上的这块黑石,明明就在自己手中,极有质感,但是在他神识之中,却察觉不到,空空如也。

    他轻弹了两下,声音清脆如铃,与上等玉石无差。

    张世平拿着黑石转身回到静室中,将其放在石桌上,颇有兴致摸着摸自己的下巴。他细细地回想了自己以往所看过的典籍,过了半响后,他正坐起来先是眉头一皱,他好似想到了与之些许相似的东西,但是这两百余年见,他看过的各类典籍,不下万本,其中记载的东西多如繁星,一时之间还真的记不清这到底是何物?

    再穷极思量了许久后,张世平睁开双眼,他手指轻弹,一道极为纤细的赤黄火焰,从他指尖冒出,缓缓飘落在黑石上。

    这缕火焰落在黑石上后很快便熄灭了,在张世平注意下,这火焰竟似乎是被黑石所吸收,而不是法力耗尽而熄灭。见此张世平双眼一眯,又连点出好几道火焰,但依旧如此。然而张世平并没有失望,反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轻敲了几下石桌,思索了几息后,翻手祭出金丹真火,焰火袅袅呈淡金色泽,将石桌上的黑石完全包裹起来。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黑石比先前要大了几分,且晶莹透亮了许多,表面更是布满了蜘蛛网般的裂缝,张世平没有撤去法力,不慌不忙地维持着。

    此时外头天色已完全黯淡了下来。

    数个时辰一晃而过,五更时分,张世平所在的洞府依旧明亮如白昼,而此刻他已散去了真火,那黑石已然不见,而在石桌上多了一个火红的暖玉玉盒,里面放着百来块猫眼大小的深紫棱晶,表面带着丝丝缕缕的银色光点,在其上缓缓盘旋流转,宛如浩瀚星空。

    ‘啪嗒’一声,张世平合上玉盒,又祭出一张封灵银符贴上上面,而后他心满意足地将这方玉盒收起。

    经过一夜的祭炼以后,张世平这才确定了这块黑石是一种名为万光星银沙珍贵罕见灵物。只是这种灵沙炼制起来颇为困难,那猫眼大小的深紫棱晶不过是最为初步的炼化而已,想要将其炼制成最后银光细沙模样,还得再经过近十道的炼化步骤,耗时长长短短也要数月时间,且极为繁琐麻烦。

    现在天色已明,张世平还要去见青玉老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

    他伸了伸腰,缓步走出静室,那三只赤红如火的幻鬼蝗正安静地蹲伏在角落,长长触须仍在微微摆动警戒着,地上翚鸠的那些骨头早已不见,地上只留下些许的血迹,几具傀儡正在打理清洁着。

    张世平好生打理了自己的仪容仪表,又换上一身崭新衣物。他虽见过青玉老祖多次了,但是一些该有的礼数可不能因此就少了,这既是对自己的尊重,也是对于修仙界中前辈的礼敬。

    ……

    ……

    一个时辰后,张世平出现在一座看起来颇为老旧的阁楼前。

    阁楼外有两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青衣筑基修士在值守着,张世平并不认识。玄远宗筑基修士那么多,张世平哪能一个个认得过来,再说他也不需要浪费这些精力。而这两位筑基弟子明显是认识张世平这位金丹长老,一等他靠近,便恭敬地喊了一声“张长老。”

    张世平点了下头,淡淡地说道:“请向老祖通禀一声。”

    “老祖已经吩咐过了,张长老来了可直接进去,不用通禀,请!”筑基弟子笑脸迎声。

    张世平听后,便走进阁楼,一眼就看到了在一楼大厅内,有两个老人正在说着话。

    其中一人身着皂色道袍,发髻上插着一根青玉簪子,银发如霜;另一位衣着华丽,锦袍加身,头戴莲花玉冠,左右长髯齐胸,眼角有几道细微的皱纹,但是总体上看起来要比青玉真君要年轻许多。除此两人以外,阁楼里面并没有什么俊秀婢女在一边候着,显得有些冷清了。

    一进入阁楼后,张世平走了几步,而后朝这两位老者作辑躬身道:“晚辈张世平拜见老祖,见过前辈!”

    “过来吧,万里迢迢的叫你过来,辛苦了。穆兄,这小子就是张世平了。”青玉真君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朝身旁的友人介绍着。

    张世平听到青玉老祖称呼自己为小子,心头闪过几分无奈,他好歹也活了两百来岁了,不过在他们这些动则一两千岁的元婴真君眼中,依旧年轻的很,称呼一声小子也是正常。

    不过这种情绪,张世平可没表面出来,他缓步走到两位老者面前,又听到青玉老祖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道:“坐吧。”

    张世平并没有推脱,他道谢一声后便坐下,身板挺直,静待着青玉老祖到底因何事将他唤来。

    “无须紧张。你在枭风岛事务也是繁琐,本不该让你如此奔波的。”青玉老祖神色温和地说道,而后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长髯老者,“穆兄,现在可以说了吧。”

第四百六十六章 玉嵇散人

    “你这老儿也不向小友介绍一下,老夫玉嵇散人,此次是老夫拜托青玉道友将你找来的。”长髯老者装出些许不悦地看着青玉真君,而后一双细目看向张世平。

    “见过玉嵇真君。”张世平一脸正色地朝着老者说道,只是在心中嘀咕着不知这老怪到底为何找上他?

    “小友应该识得此虫吧,奇虫榜上排名第九百七十三的幻鬼蝗,独以青谷灵稻为食,吸汁吞灵,喜火厌水;其卵如黄,融血即化,幻人心魄,如坠鬼蜮,故得名幻鬼蝗。”穆姓老者掌心上升起了一团淡红灵光,灵光内有伏着一直拳头大的蝗虫,神色不变地说道。

    张世平脸色微变,其他灵虫他还不敢说,但唯独这幻鬼蝗他可是熟得很,毕竟从他刚筑基不久得到此虫后,如今一晃眼他也培育了近两百年。

    见此玉嵇散人双眼闪过一丝精光,他开口笑道:“看来小友确实识得此虫。”

    玉嵇散人取出一小节已经玉化的灵骨,伸进灵光内,那原本焦躁不安的幻鬼蝗闻到以后,安分了许多,抱着骨头啃食了起来,而后他静静地看着张世平。

    “想来前辈已经都知道了,这幻鬼蝗确实是出于晚辈之手,只是不知前辈手中的这只幻鬼蝗是从何而来?”张世平看着幻鬼蝗啃噬这玉骨,就已经有**分明白了,它是出于自己所培育,一般的幻鬼蝗仍是以青谷稻汁液为食,而不是喜食骨粉,两者之间的习性天差地别。只是他最后的这句话本不应该问的,但是话到了嘴边,想咽却咽不下去。

    张世平曾将这幻鬼蝗交予族中晚辈饲养,张家那些筑基修士还有一些练气后期的族人都是知晓的。不过因为御兽袋这种法器并不便宜,因此随身携带的可没有多少人。

    “这虫儿老夫是从筑基小辈手中得来的,应是小友的族人。不过你且放心,老夫没有为难于他,不然青玉道友可不放过老夫了。反倒是老夫救了那小辈一命,其中的事情就不多说了,小友能否让老夫看一下你所饲养的幻鬼蝗?”玉嵇散人没有因为张世平的话而恼怒,反倒是耐心地解释道,眼睛却是盯着张世平挂在腰带一侧的御兽袋。

    张世平闻言,心中苦笑了一声。不过本门元婴老祖都在这里了,这位玉嵇散人又这般光明正大,倒不至于会有什么其他的心思,想来自己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再说便是自己培育那么久的幻鬼蝗,至今不过是二阶上品,距离三阶都还有一些差距,也不至于引起一位元婴修士的觊觎吧。

    “前辈既然这般说了,晚辈自当从命。只是晚辈所饲养的幻鬼蝗又经过了一些变异,与典籍上所记载的已有很大的出入。”张世平在腰间灰色御兽袋上一抹,三人前方的大厅空地上,三只磨盘大小的幻鬼蝗凭空落下,一出来后它们当即振翅嗡鸣,看向张世平,以为是到了进食的时候。

    典籍上所记载的幻鬼蝗,最为纯正的是通体青黄之色,而眼前的这三只,却是一身通红如血玉般的鳞甲,每根腿上长着百余根大大小小的倒钩,粗短厚实的双颚又时不时地张合着,乍看之下,模样极为凶恶。

    玉嵇散人凝神打量了一番,而后转头看着青玉含笑说道:

    “世上万物本就是物竞天择,青谷稻绝种后,自是找不到纯种的幻鬼蝗了,能存活下来的多多少少都经过了变异。在海外百余年间,老夫这些年来也曾寻得好几种,经过饲养后又培育出十来种不同的灵虫,但是奈何个个都不甚合心意。本以为不知还要花多少时间,方才能培育出自己称心如意的灵虫来,不想来青玉道友这里一趟,反倒是有些意外收获。”

    青玉真君抚须,瞥了玉嵇一眼说道:“这虫儿又不是你的,你有什么可高兴的。”

    “小友,老夫厚颜问一句能否割爱。当然老夫一定会让小友满意的。”玉嵇散人笑呵呵地说道,眼角的皱纹明显了许多。

    他翻手将那拳头大的幻鬼蝗收起,而后张口吐出一道红光,迎风渐长,化成一柄数寸长的锥子,前圆后尖,红紫糅杂,最顶端约三分之一处刻满了细如发丝的符纹。此物一出现后,就散发出滚滚的热浪,老者轻轻一点,一缕灵光融入了短锥之中,一股炽热赤白的火浪猛然散开。

    不过在场的没有什么低阶修士,张世平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浪,脸上露出踌躇之色。他这近两百年来陆陆续续在幻鬼蝗上,投下的灵石足有百万之巨,如今才得到这三只临近晋阶的幻鬼蝗。那玉嵇散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想以那柄短锥法宝,来换取他手中的幻鬼蝗。这短锥确实灵性十足,看其模样,威力应是不俗,但是若是以一换三,张世平又亏得慌,觉得自己那么多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见张世平没有立马应下,老者又翻手取出一面黄皮小鼓。

    他轻轻一敲,传出阵阵声浪,声音不大,但是传到张世平耳中却如同雷鸣,让他心神一震,幸好张世平神魂要比一般的金丹中期要强上几分,两三息后就立马回过神来了。

    “这柄紫火锥是老夫以紫炎灵铁所炼制的法宝,未曾血炼,小友只要滴血便能认主,稍微祭炼一番,威力定然不弱于本命法宝。至于这小鼓是件古宝,老夫从南无法殿中所得,效用小友也应该知晓了,对神魂颇有奇效。老夫以这两件换取小友的三只灵蝗,怎么样,小友考虑一下?”玉嵇散人深深地看了张世平一眼。

    “这……前辈能否容晚辈想一下。”张世平本以为玉嵇散人是想要以一换三,却不想这般大方。只是这样一来,他连推脱的借口都没有了。

    “让他好好想一想吧!”青玉真君含笑说道,又向玉嵇问道:“你这老家伙怎么这般大方了,那灵鼓你不是说要留下座下的弟子吗,怎么还留在手上?”

    “那小家伙太贪心了,趁着老夫去南无法殿的时候,盗取了数株灵药遁逃,被老夫清理门户了,让青玉道友笑话了。”玉嵇散人摇了摇头叹声说道。

第四百六十七章 权衡

    “那玉嵇道友可真是不幸了。”青玉老祖淡淡说了一句。

    玉嵇散人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没有再说什么,过了十几息后,见张世平仍没有开口,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之色。他双目深沉,看向张世平。

    随着他目光落下,张世平顿感到一股压力,但在瞬间又如春风般化为无形,青玉真君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沏着,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穆兄。”

    后者先是神色一僵,而后却突然笑而不语,静静地把玩着手中的短锥。

    张世平心中暗自叫苦,他也看出了青玉老祖与这位玉嵇散人,两人的关系没那么好。而这位玉嵇散人从看到他那幻鬼蝗开始,就一直若有所指。他先前或许是看在玄远宗的面子上,方才好声好气地用法宝来换取幻鬼蝗。张世平相信只要他拒绝,这位玉嵇散人这时候一定不会多说什么,但是自己后面就要时时刻刻小心了,就算他回到滨海城,半步不出青火谷,怕也会有性命之忧。

    青火谷的阵法可防不住一位别有用心的元婴修士,而且玉嵇散人还是元婴中期。修仙界中便是到了元婴期也是一样用实力说话,要不是玉嵇散人的修为高过青玉老祖一头,那青玉老祖也不会称呼这位玉嵇散人为穆兄。

    面对这样一位元婴中期修士,便是玄远宗也是不敢轻易得罪的,倒不是说玄远宗怕了,而是不值当。特别是这种元婴散修,这种常年身居在远海诸岛,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值得牵挂的,行事素来肆无忌惮,一旦惹上这种人,更是好像贴上一狗皮膏药般,扯都扯不掉。

    “这样吧,穆兄就以一件法宝换取两只,可好?”青玉老祖抿了一口后,放下茶杯,轻声说道。

    玉嵇散人沉默了一会儿后,缓缓回道:“好,就如青玉道友所说的,小友选一件吧,是要紫火锥还是要雷音鼓。这两件价值都差不多,不过相对于幻鬼蝗这般罕见的灵虫来说,价值要稍逊一些。老夫也不欺你,这枚混雷珠是老夫截取雷霆所炼制,虽然有些瑕疵,但其威力也堪比金丹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了,就当做个添头吧。”

    他翻手又取出了两枚黑乎乎的铁球,而后将紫火锥、混雷珠、雷音鼓依次摆放在桌上,神色不变地盯着张世平。

    “多谢前辈体谅,那晚辈就选雷音鼓了。”张世平面露一丝喜色,指向那面小鼓,而后当即念念有声,配合着法诀,朝着其中一只幻鬼蝗接连不断地打出十数道血色灵光,将它身上的血禁解开,他动作很快,又施展了一遍,解开了第二只幻鬼蝗。

    他明白自己要是再拒绝的话,怕真的会惹恼这位玉嵇散人,自己定有性命之忧。青玉老祖可不能时时刻刻都守在自己身边,而自己总不能藏在宗门秘境中不出来吧。毕竟修行所需的灵石、各类灵丹、灵物,可不会从天而降。

    玉嵇散人见此露出满意之色,那先解开血禁的幻鬼蝗,摇了摇头,头上两侧的复眼似乎带着一些疑惑,又感知到附近三人身上的气息,让它有些惧怕。它触角晃动了几下,那强而有力的后腿正微微弯曲。

    只是刚想跃起逃走的时候,却突然停滞不动,玉嵇散人衣袖一挥,那两只解开血禁的幻鬼蝗,一下就消失不见。而后他轻轻一点,桌上的那面雷音小鼓与两颗混雷珠,稳稳地飞到了张世平面前,停了下来。

    “青玉道友,那穆某就先告辞了。”而后他衣袖一挥,收起了那柄紫火锥,而后刺目的灵光闪烁了一下,他的身形就凭空从大厅椅子上消失不见。

    张世平双眼一凝,他没看出这位玉嵇散人到底施展的是何种遁法。当玉嵇散人走后,那飘在空的小鼓与两粒黑珠立马落下,张世平伸出手来一一接住。而后他看向青玉老祖,眼中有些许的询问之意。

    “将东西收起来吧,苦了你了!放心吧,那玉嵇不会再找你了麻烦了。他之所以要幻鬼蝗,应该是为了二十年后的南无法殿,这种灵虫排名虽然极为靠后,但是对于某些蛛类却极为克制,加上你那三只幻鬼蝗偏向火行,想来便是排名在三十七的赤炎紫蛛,见了它也要退避三舍。”青玉真君叹了一口气,神色柔和地说道。

    灵虫的培育本就极为困难,加上幻鬼蝗本身就不是高阶灵虫,不能直接驱使用来斗法。它先天限制就在那边,成年之后,也不过是一阶灵虫,后续想要培育到二阶,乃至接近三阶水准,青玉老祖知道张世平是花了大量的心血在上面。

    幻鬼蝗之所以能在奇虫榜榜上有名,靠得是虫卵中所含有的幻毒。一些精通炼毒之道的修士,甚至能以此炼制出某些连化神修士玉体都无法抵御的奇毒。只是这种剧毒早已经随着纯种幻鬼蝗的消亡而断绝了,不过说不定玉嵇在哪处古修士洞府重新寻得也说不一定,要注意了,青玉老祖心中暗自警醒道。

    张世平想问的不是这个,不过他也没想去深究,他明白青玉老祖的难处。再说他得了这雷音鼓与混雷珠,最后还能保下一只幻鬼蝗,反倒是赚了不少。只是怎么说呢,张世平心中有股郁郁之气,萦散不去。

    “世平你那边除了余下的这只,可还有其他二阶的幻鬼蝗虫。”青玉老祖斟酌之后问道。他想要借此了解一下,那幻鬼蝗的毒性到底还有几分,心底也有个底。

    “还有十来只,不过都只是刚入二阶的程度。”张世平点了点头。

    盏茶时间后,张世平大步走出了阁楼。

    只不过张世平不知道在他走后,青玉真君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过了一会儿后,突然挥手一扫,茶杯哐当一声,应声而脆。

    ……

    ……

    张世平从阁楼离开后,他随后在城中坊市中转了一圈,买了些急需的常用修行之物,这些东西在自家店铺和其他店铺价格并没有什么差别,他也不用特意到张家店铺购买。随后他又在坊市中转悠了起来,直到在一处不起眼的炼器店铺前停了下来。

    这铺子店面不过两丈来宽,里面只有三人,其中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坐在柜台前,看着台面上零零散散近百个不同的零件,而皱着眉头。另外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瘦弱伙计,正陪着一位头光蹭亮的修士。

    只是那修士一直在摇头,似乎是嫌太贵了,而后任凭伙计怎么挽留,他转身三两步走了出去,又朝着附近其他店铺走去。徒留下伙计在唉声叹气,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见那掌柜抬起头来看一眼。

第四百六十八章 归海阁

    那大汉出来后从张世平身边走过的时候,一脸的无奈又有些生气,嘴里还嘟囔着‘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张世平闻言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摇了摇头后,就朝着这炼器铺走去。

    店中原本还一脸沮丧的伙计,见又有客人上门,当即精神一震笑脸迎了上门,而那柜台里的老掌柜仍低着头摆弄着台面上百余个傀儡零件。

    “归海道友,今日楼上可有其他道友在?”张世平没有理会那伙计,也不是与那柜台的老者交谈,而是看着前方某处空无一人的地方。

    “前辈这是在问小的吗,只是咱这小店也没有二楼啊?”伙计面露疑惑之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柜台里摆弄傀儡零件的老者闻言抬起头来,他看向张世平笑道:“前辈这是在找人吗?”

    只是张世平仍旧对这两人视若无睹,他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朝前走去,这炼器铺本就不大,前后长不过五丈,他几步就走到墙前,而后依旧朝着墙壁走去。

    ‘啪嗒。’

    张世平耳边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声音,好似小石子打碎薄冰,他眼前光线暗淡了一些,景色变幻,哪还有什么老者、伙计,在他身后的只不过是两具傀儡而已,外形与真人极为相似,但是终究有些差别,不过经由幻阵掩饰,与真人没有半点不同,神识不够的修士是断然无法看破,最起码刚才走出去的那个筑基期的大汉,没有察觉到半点奇怪之处。

    至于店铺中的柜台、桌椅,还有挂在墙上、摆放在铁木架上的各类法器都是真的,幻阵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将一些不够资格进入归海阁的修士隔绝在外。

    脱离了幻阵的影响后,归海阁方才露出了原貌。那炼器铺子不过是入口而已,里面地方很大。张世平所处的大厅足有十数丈长宽,在他前方还有左右,各有一处散发着莹莹白光的禁制,依稀可以看到在后面是层层的青玉阶梯。

    而张世平刚才口中的归海道友,则是一个盘坐在角落蒲团上的头发花白的青衫修士,从他身上所散发的灵气波动,稍弱于他,然而张世平却不敢对此人有半点轻视。

    这位归海道友与火冥真人年纪差不多,而且据说这人不过是四灵根而已。之所以能修行到如今的金丹期,靠得不是什么机缘,而是祖上的余荫。

    归海阁这里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六位金丹散修约好交换各自所需材料的地方。

    修士修炼到金丹期以后,仍有一部分生性自由散漫,不喜加入宗门,也无成立家族的打算,不过修行所需的各种灵物需求又日益增多,而他们有时候所寻得的大部分又不是恰好是自己所需要的,他们又不想卖与红月楼、玄远宗、水月渊名下的店铺,在一进一出间,被他们狠狠砍上一刀,因而这才约在这里互通有无。

    随后的日子里,那六位金丹散修彼此之间成了挚友,一路相互扶持,同进同退,竟然在几百年间,其中有五人陆陆续续成为元婴修士,只有一人不幸陨落,此人复姓归海,亦因此自取了‘归海’两字为道号。

    相传这位归海真人当时是六人中修为最高,已到了金丹圆满,只差一步便能结婴,却为了掩护五人,引开了一头元婴中期的妖物而不幸身亡。其余五人结婴以后,为了缅怀挚友而将此地取名为归海阁。而这位青衫修士就是当时那归海真人的儿子,在这五人的照拂下,从一个四灵根资质的修士,到了如今的金丹真人。

    而且本来如他这般修行到金丹期的修士,所用的应都是一些拔高的方法,早已耗尽了自身潜力,修为理应无法再精进一丝一毫,但是这位归海道友如今的修为,却是与张世平一般,都是金丹中期。

    只是这说法是真是假张世平就不知道了,他也是听他人所说,想来若是这位归海道友真的是四灵根资质的话,那传闻多半是真的。

    “张道友,刚才又上去了几位道友,他们应该已经开始交换了,道友若想参与,那就得快些上去。”盘坐在蒲团上的青衫修士睁开眼来,指着左边的楼梯说道。

    “那我来得算是刚好,没有白跑一趟。”张世平朝着青衫修士颔首点头笑道,总归来南明岛一趟,反正也不急着回去枭风岛处理那些杂事。他明白宗门现如今还没有将他调到南明岛这边的打算,不是因为他实力还不够,那是因为自己的修为还没有到达瓶颈期。

    不管是人族还是海族或者妖族,只要是修士,在每一层境界的时候,都会遇到属于自己修行上瓶颈。在低阶时候,修士灵根资质好的,想要突破一般只需凝练法力,待精纯后的法力积累到一定的程度,便能突破;灵根差的就需要借助阵法、丹药这等外力,耗损颇具。

    因而张世平在初闻那位青衫修士不过是四灵根资质,却能结丹的时候,就不禁暗自咋舌,在心中盘算着那五位元婴修士到底花了多大的心力。灵石暂且不说,因为到这程度灵石多少已经什么用了,更重要的是阵法、丹药还有助益修行的灵物,算起来便是玄远宗也会因此极为肉痛,但是更多的绝对不会这般浪费去培养一个没有潜力的金丹修士。

    这也是为何修仙界极为重视灵根的关系。虽说到了元婴期后,灵根已经没有多大影响了,更看重得自身的悟性,但是能修到元婴期的修士,又有哪一个的灵根资质会差到哪里去?这种说法本身的前提就将那些下等灵根的修士,下意识地排除在外了。

    张世平含笑朝着归海道友点了下头,而后翻手取出了一面乌黑的面具带上,掩去了面容,且连带着自身流露出的气息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这才朝着楼梯走去。

    这位归海道友没有从蒲团上起身,他颔首示意,看着张世平衣袖一挥,身上覆着一层微红的灵光,通过了楼梯前的禁制后,他收回了目光,又合眼起来。

    而那跟着张世平过来的两具傀儡,在离着墙壁寸许时,便转身回到了原处。掌柜低头摆弄着柜台上的零件,而那伙计则拿起了鸡毛掸子,在清理着架子上的些许尘土。

    ……

    ……

    片刻功夫以后,张世平就已经走到了二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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