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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白吃     长生路行txt下载     长生路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六十三章 衡王府 (过渡章节)

    衡州郡城以诸多城郡不同之处,最为显眼的便是那城墙修建了,舍弃了方形或是矩形模样,而是沿着山脉、水系走向筑城。城墙绕围八十余里,占地大小几乎与滨海城中型坊市相近,但此等规模放在世俗当中已是数一数二,一郡之地半数繁华皆在于此。

    本来以张国典法中所规定‘凡行人车马出入往来,必据过以’。

    然而张世平身上并无什么‘过所节传’这等户籍佐证之物,可那城门守卫却仿佛忘了此事一般,就将其放了过去。这并非张世平施展什么隐身法术,或是对那几人施展什么幻术。

    只不过是因为张国国祚已传近两百年,许多典法虽在,但早有变通取代。这些人见张世平肤色白皙,身衣锦绣,机灵的还有看了一眼他那双手,十指修长连指甲都修剪着整齐圆润,当即放行通过了去,半点苛难也无。

    这东城门有三道,张世平出了最后那道‘东玉门’,行走在城中街道上,颇有兴致地看着城中景色,那经过的商户、旅人是多不胜数了,店铺也是鳞次栉比,繁华如织。

    只是从他一走进城门的时候,在身后就有跟着几个短衣赤脚的汉子,这些人远远地跟着,也不敢靠着太近。这些不过是一些脚夫,若是做正当行生,那便是让人使唤,给人带带路,拿拿包袱行礼,赚几个铜钱。当然有时见人脸生,又看似富贵,也不免会起了歹心,那这事自是另说了。

    这些人张世平自然早早就发现了,但他也不在意,也无心与这些人有什么交集。

    “让开,都给小爷我让开。”张世平正走着时候,忽听见前方马蹄声急,有人嚣喊不停,在街上的行人连忙躲避,那摊贩也赶紧将摊子向内移了些。

    张世平随着周围的人也稍微躲避了下。

    他前脚刚站了进来,随即便有六七骑马来,沿着马道横冲不停,领头的是一匹浑身雪白,马鞍上是一个少年打扮的飒爽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扬鞭挥斥,纵马疾驰,风一样的在马道上冲了过去。而在她身后跟着数骑,一个个青布短衣,气息沉着,不似寻常的家丁,更像是江湖好手。

    那原本跟随在张世平身后的那几个短衣赤脚的汉子,有一人也不知为何似乎没听到先前的喊声,当反应过来的时候,与女子身后的那青衣骑者擦身而过,幸好最后险地躲闪开去,但整个人也狼狈地摔倒在一旁,砸到了个小摊,东西散落一地,人在地上捂着胸口哀嚎不停。

    “哎呦,撞人了,撞死人了。”与他同行的那几个汉子连忙喊叫了起来。

    那女子拉起缰绳,吁的一声停下了马,她转头一看,见是几个脚夫苦力,也不在意,只脆声喊道:“阿四,把事情处理好,在跟上来。”

    说完后,她便有‘驾’的一声,马鞭在空中打了个响,领着余下的几人朝着城门迅疾而去。

    那女子口中的阿四是个看起来颇为英悍的中年男子,再听到女子的吩咐后,应了一声后,当即翻身下马。

    那几个在旁喊叫的短衣赤脚男子见几人跑走,连忙一边叫嚷着,一边将那个名叫阿四的中年男子给围了起来。其中有个人还上去拉住了缰绳,看起来生怕他跑了一样。

    不过那男子倒也不急,看了不看这几人,而是这时一个膀大腰圆的黑大汉从附近一处酒楼二楼上翻栏而下,连忙跑来。这人长得壮硕,动作却极为干净利落,一落地后动作不见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他一步两三丈远。而他一赶来,却立马二话不说,用着那蒲掌连甩了那几个短衣赤脚汉子四五个耳光,直接将这几人都打蒙了。

    那几人似乎认得这黑大汉,不敢反手,直接抱着躲闪。

    “好了,威风也不用在我面前耍。”那阿四冷眼看了一小会儿后,挥手止道。

    “四爷,这几个是新来的,不长眼,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黑大汉转身媚笑地说道。

    “下次若还有不长眼的往我马上撞,那可别怪我不给黑蛟面子。这衡州城有的是帮派能做事的,不差你们黑蛟帮一个。”那青布短衣中年男子沉声说道。

    说完后,他从怀中掏出两角银子扔给了那摊主,然后就翻身上马,紧追而去。

    那摊主喜笑颜开地将地上的银子抓起,赶紧揣在了怀中。

    那黑大汉大步朝着那还躺在地上的男子走去,一把将人抓起,将其扔给另外几人,狠狠地说道:“你们几个不长眼的,敢讹到那位贵人身上,莫不是找死?”

    众人围围点点,私语窃窃。

    张世平见此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转身消失在人群外。

    ……

    ……

    而就在张世平刚踏入衡州城的时候。

    在那衡王府,后花苑。

    有个鸡皮鹤发的老者穿着一身布衣,正在亭外缓缓地打着强身健体的拳法,舒通下筋骨血气。

    只不过刚打到一半的时候,就蓦然停下来,转头看到一个锦衣老者匆忙赶来。

    “蔡道友,今日怎么有时间来寻老夫了?”那布衣老者见到来人笑声说道。

    “志钰兄,蔡某此次前来,是想问下志彧可曾有回来过?”锦衣老者面露忧色地问道。

    “我那兄长不是受你家族长所邀去你蔡家了吗,你又为何来问我?怎么,到底发生何事了?”张志钰听后诧异了下,也是脸色顿变。

    锦衣老者此刻却面露踌躇之色。

    “老夫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一个青衫修士晃身出现在亭外,朝着两人走来。

    那身陨的志彧与这布衣老者志钰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皆出身于张国衡王一脉。只不过兄弟两人资质与机缘不同,同是修行了百余年,一个筑基成功当了张家筑基长老,一个有兄长帮扶修为还只是炼气中期,如今年老回到世俗中颐养天年。

    张世平派人去小风谷,那志彧也正是因为他出身张国,就顺道接下了此任务。以张世平料想。他应该会回衡王府一趟,所以就这才先来此地。

第六百六十四章 蛮古气

    两人见青衫修士忽现,先是一惊,但张志珏看清了来人模样,神色顿时变得恭敬起来,当即双手合抱,左手在上,手心向内,缓缓高举齐额,俯身而拜道:“志珏拜见老祖。”

    另一个锦衣老者听闻,面露惊诧之色,亦长躬拜倒:“石纶山蔡家蔡闵拜见张真人。”

    “起来吧。”张世平淡声说道。

    起身后,蔡闵也似乎明白了张世平为何来此,但仍心存一丝侥幸。而张志珏也恍然明白了过来,面露悲色。

    张世平一看两人模样,神色不变地对着张志珏说道:“看来你也明白了,你兄长是何时来你这里的,又是何时与蔡家族长离开,去了哪里,同行又有哪些人?说一说你们知道的吧,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来世俗办一件小小的事情,竟折了我张家一位筑基!”

    “老祖,十天前兄长领着必觉、必镛,还有一个小风谷陈家子弟回来,在这里住了几日。那蔡、余、单三家筑基修士得知兄长来此,六日前一齐离开。他们三家弟子在一处山谷中,偶见有株虬首木灵果即将成熟了,三家争执不下,这才来邀请兄长前去,以作公正。兄长本以为只是顺道的事情,顺便也得一份灵果,却不想这一去,他竟然,竟然……”张志珏闻此噩耗,悲声说道。兄弟两人相伴百余年,本以为他会走在前头,却不想十余日前一别,两人竟已天人相隔!

    “勿悲。”张世平说道,他走过去拍了拍张志珏的肩膀。

    吾等修士生死之事,常尔!

    略一安慰了下这后辈,张世平便转头看向蔡闵,冷声说道:“志彧和你蔡家还有另外几个筑基一起去的,既然他们已遭了不测,那余、单两家的筑基的情况,你知道吗?”

    张世平从志彧命灯所见最后的景象,也能推测出来那余、单两家的修士的下场。

    “回张真人,他们两家的情况晚辈并不清楚。我们几家虽同在张国,但关系其实也不怎么融洽,晚辈担心是他们两人下手害了我蔡家族长,这才先过来问下志珏兄,打探一下情况。”蔡闵小心翼翼地说道。

    张国灵脉也就那么多,除却了张家国都附近的那座无虞山外,余下的二阶灵地也就只有他们七家族地,而他们每一家筑基修士也不多,不过两三人而已,彼此有合作也有纷争。

    蔡家现在唯一还在的筑基长老,在看到族长魂石碎裂,他最担心的是余、单两家筑基联手加害。至于其中是否有张志彧的份,在蔡家这位长老看来,可能性是极低的。

    毕竟张家作为金丹家族,根基不在张国这等世俗之地,自然是看不上他们七家的修行灵地。而且要是张家想的话,他们在百余年前就已经可以动手了,也不用等到这时候。

    更重要的还有一点,那就算另外两家联手,他们除非是昏了头了,找给自家招惹足以灭族的大祸,否则是绝不敢对张志彧出手。

    所以蔡家长老这才在第一时间,派蔡闵过来衡王府找张志珏打听下情况,看志彧这位张家筑基是生还是死?

    “他们去了哪里,你应该知道吧?”张世平说道。

    “知道,就在往北约两百里外,衡州与常州两州交界的无名石峰林,那里有一处深谷。”蔡闵连忙点头,遥指北方说道。

    “那好。”张世平说道。

    一说完,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周身青霜剑从袖中飞起,泛起青光,将蔡闵卷裹,两人顿时化为青虹,冲天而起。

    蔡闵见自身在眨眼间便飞上了高空,周身青光裹挟,脚踩不到实处,不免有些惊慌之色,但他随即镇定了下来,借着衡州城附近的地势分清了下方向后,便赶紧出声,为张世平这位金丹真人指路。

    不过小半个时辰,一道青虹从远处疾飞而来。

    “张真人,就是那山谷。奇怪了,那里怎么长了如此多的树木,半个月前可还没有。”蔡闵疑声说道。

    在前方不远处两座石峰相峙而望,山峰俱是白石,竟不生半点绿植,而在两峰山谷,谷中却是藤树横生,饶是此刻天上烈日酷晒,谷中依然灰黑云雾遮拦,未有半点消散的迹象,如此确是显得突兀奇怪。

    张世平在七八里外便停下来,他催动神念,透体而出,顷刻间便到了那山谷。

    只是神念一碰触到那层灰雾,张世平就明显地感觉到了有种阻力,且隐隐吸收耗损着他所催动出去的神念,这种感觉瞬间让他脸色一沉。

    通常金丹后期修为的修士神念,在空中不受任何东西阻碍的情况,所能感知到的范围约有方圆七八十里,但那只是个模糊的感应。不过若是在事在对方身下施展过追踪法术或是其他手段,那凭着这隐约的感应,就能搜寻到对方所在。

    但是要是在事先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那为了更为清楚地查探到一些蛛丝马迹,便只能缩小自身神念感知范围。不过这其中神念若是通过泥土草木等有形有质之物,多多少少也会受到阻碍。

    因而若是修士精通遁术,再会上一些收敛气息或是改变自身灵气波动的手段,那与其他修士争斗时,便是不敌,应也能保得自身一命。

    过了片刻后,张世平收回神念,而后以法力护持将那蔡闵缓然送落下地,随即他朝前继续飞驰而去,在石峰峰顶处落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谷中情况。

    “怪不得志彧几人惨遭横祸,原是地脉中蛮古之气泄露,在谷中汇聚,引来了这畜牲。”张世平在心中叹道。他施展那破邪法目,张开眉间那道竖目,泛着淡金光芒。

    这道竖目一张开,张世平便看穿了以蛮古之气所凝成的那黑灰云雾,见一头模样似虎如狮的妖物,正在谷中一条小道上,口中叼着半截身子,周旁还散落着十余具残破尸身。

    对于这蛮古之气,张世平并不陌生。在百许年前,当时他刚丹不过二十年左右,当时祁峰这位金丹后期修士,领着他、海大富、沧无、欢阴宗两位金丹,还有其他几位修士,曾去南海海域一处海眼,布阵镇压爆发出来的蛮古气息。

    但到了那里的时候,他们竟遇到了一位突如其来的妖君,众人作鸟兽散去。

    幸好那妖君是追着祁峰而去,当时若是寻张世平而来,那他哪还有命在?

    毕竟那时候祁峰有青禾真君一缕神念化身保护,使得那妖君不敢妄动,而其他金丹修士可没有一位元婴后期的大修士师尊。

第六百六十五章 试探

    石峰从深谷至峰峦,高刚逾千丈,百五丈长为一里,千丈高也不过八里左右,便是算上山坡陡峭,那妖物离张世平也不过十二三里远。

    修士神魂化念,透体而出所能探查的范围,与催动法器、法宝或是施展法术的距离,两者差不多。但是通常修士是绝不会如此鲁莽地将自身法宝祭出到神念极限之处,以免到时力有不逮,被人轻而易举地将法宝横劫了去。

    炼气修士神魂尚弱,外放不过一两里地,驱使法器也就在周身数丈内,与其说是神念操控,倒不如说是以自身法力为引,如此自是不提。江湖之中,那些所谓的先天武者尚有可能以弱胜强,将那些炼气初期、中期修士斩杀。

    筑基修士神魂与前者相比,则要强横许多,能查探方圆十余里,所祭出法器在周身两三百丈内,运转如意。到了这境界,筑基修士即便未修行什么炼体功法,仅凭着法器护体,寻常刀剑亦是难伤,这等修为在世俗中看来亦是陆地神仙。

    至于寻常金丹修士神念一动便是七八十里,衣袖一拂剑光已远在**里外,取人首级轻而易举。

    而张世平如今神魂远比寻常金丹修士强横,所能从查探的范围足有方圆百里有余。在这十二三里之内,他催动本命法宝青霜剑威力亦是不减分毫,因而自然不会鲁莽亲身深入那蛮古气息所凝成的雾气当中,与那妖物近距离搏杀。

    只见张世平立身石峰,翻手之间便有四把寸长的青光小剑,竖浮于掌心上。

    他轻道了一声‘去’,立时就有铿锵之声乍响,其中三把小剑迎风见长,呈品字形朝着山谷俯飞而去,数息后便刺入了雾气之中,

    余下一剑,则犹如游鱼般,融于周身青火灵罩当中,以防不测。

    那三柄青霜剑一飞入谷中灰黑雾气后,便青光翻卷,那妖物咆哮声与金石交击声相杂,一时之间响彻山谷。在数十里外的蔡闵闻声则大惊失色,本能地想要逃离此地,但又远望到石峰上张世平模糊的身影,脸色几番变化这才咬牙使自己镇定下来。

    “如今族中大长老年纪老迈,虽有筑基中期修为,但若真的与其他同阶修士交手,十有**怕是不敌。但若能榜上张家,虽每年都要奉上一笔不小的孝敬,但起码可保得家族无忧。眼下那位张真人在远处诛杀妖物,我此刻若是走了,那等下他要是回来,若见我不在,那说不定是会心生芥蒂。”蔡闵盘膝坐下,心中暗自思量道。

    至于张世平不敌那妖物,蔡闵则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以免自身恐惧缠身。

    在远处的张世平却不知蔡闵所想,他双眼眼皮都没有抬起来一下,眉间的那只竖眼泛着金光,正淡淡地谷中,而后摊开手来,一尊赤玄银三色交织的九层灵塔显化出现。

    这炎陨万灵塔,上半部塔身赤红,而玄黑色的塔基上则有诸多以银色符纹简绘的妖物模样,绕塔成圈,彼此勾连,好似一条银纹锁链。那是他这两百年来以《拘灵化元术》炼化各类妖物精血后,将其血脉神纹烙印在塔身之上,这些也是黑炎的根本所在。

    而就在张世平祭出灵塔的那一刹那,从那灰雾中忽射出一抹幽光,伴随着凄厉之声,所过之处山石随声炸裂。

    这时张世平那竖目发出一道金光,激射而出,金辉、幽黑两道灵光瞬息间碰触在一起,‘砰’的一声,传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山石滚滚而落。

    “去”,张世平轻道一声。

    手中的灵塔当即凌空飞起,蓦然涨大,足有十余丈之高,从塔底处射出一束红光,恍然照在张世平身后峰背一处斜坡空地上,红光所照之处的空间一阵模糊过后,只见一头四肢着地的人形妖物正呈奔跃之势,但因那红光所摄,此刻却是动弹不得。

    这妖物身浑身皆长满了银灰色的尖毛,前肢双手十指上那足有寸长的指甲黝黑锃亮,尖锐无比,后肢双脚如虎豹一般,关节反转,粗壮有力。

    “银甲尸?”张世平暗道一声,但他看都没看身后一眼,只不过在他神念之中,这前后左右四周方面,还有自身头顶上空与脚下所立足的的石峰土石内,一切都已了然于心。

    这灵塔摄住了银甲尸以后,并未停在那边,而是随着张世平心念意动,灵塔塔身上那圈银纹,迅速地卷动了起来,哗啦啦地化为一条布满神纹的银色锁链,将那妖物紧紧锁住,收入塔中,镇压了起来。

    做完这些后,灵塔由大变下,重新落入张世平手掌心上。

    “啪啪啪。”几声鼓掌声从灰雾中传出,而随着掌声响起,又伴着铃铛声,清脆作响。

    一个娇媚艳丽的黄衫女子侧坐在一头狮虎大妖背上,双手轻拍着,从灰雾中缓缓走出。这大妖一跃,凭空飞起,双方隔着十余里地,那女子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张世平,目光秋波流转,嗤嗤地笑出了声来。

    这女子肌肤如雪,穿着又极其大胆,露出的那一双粉臂,手腕上环带金铃,双手上戴着银纱手套,泛起点点光辉,而所穿衣裙则从左往右斜短,春光隐约。

    这等打扮不像是南州近海等地的风俗习惯。而这金丹女修面容又极其陌生,不是附近诸派真人或是一些较为出名的散修金丹,且身上的法力气息,无半点苍老腐朽之感。

    张世平见此打扮穿着,又观其模样,还有法力气息,心中有个大致地判断,此人岁数最大不过五百,又或者有可能甚至与他一般,在三四百岁之间。

    但寻常散修若无大机缘,绝难在这岁数修行到这等境界。

    “阁下是何人?”张世平双目微眯,眼中杀意泛起。心中则是盘算着若是此人不是那些老怪后辈子弟,只是散修一个,那今日若有可能,绝对要将她留下!

    至于她驱使坐骑害了张家几个后辈,此刻就只有两人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也就无须多说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 缥缈谷

    或是感受到张世平的杀意,这金丹女修还未出声,她座下的大妖就先咆哮一声。

    张世平则是唤回那三柄青霜剑,浮游周身,手上的那灵塔塔内黑炎涌动。

    那女修察觉到自身与银甲尸之间的联系蓦然中断,秀眉顿时紧蹙,但神色又立马恢复如初,她撩了下垂在脸颊上的一缕黑发,神魂传音笑道:

    “缥缈谷易雪丹见过张道友,小妹这祭炼多年的银甲尸不过片刻工夫就断了联系,道友这手黑炎神通,果真如传闻般厉害。不过这银甲尸乃是小妹师尊所赠之物,张道友还是还回来的好,不然若伤了两宗情谊,反倒不美了呢!”

    说完后,易雪丹翻手取出一玉牌。以御物术朝张世平送去。

    这令牌与张世平手中那枚玄远宗内门长老令,两者样式一样,只不过她所拿出的这枚玉牌上,正面正中间所刻写的是‘缥缈谷’,下角处则有一字‘易’。

    其实这玉牌一出现,从所散发的独特灵气气息,张世平便知道此物真的那缥缈谷内门长老令牌。但他催动神念于中途定住了那玉牌,使之倒飞而去,落入易雪丹手中,而后传音说道:

    “这类玉牌假仿之物甚多,请恕张某眼拙,太远了实在是看不清楚。不过据我所知,如今缥缈谷诸位元婴前辈还有金丹道友,皆在蛮域边境镇守,猎杀出境妖蛮。易道友既是缥缈谷修士,又怎会出现在此地,可想诓骗张某不成?”

    那易雪丹接回玉牌,那双明眸之中蕴有几分怒色。

    “张道友,今早是那十余个小辈事先闯谷中,惊了我座下灵兽,这才殒命于此地。不过小妹事先不知道其中有张道友后辈族人,此事只是一个误会,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呢?”易雪丹边轻拍了坐下貅虎,边轻声解释。

    张世平听对方想凭着这三言两语,轻飘飘地将此事揭过去,只是轻笑一声,也不多说。他也不再犹豫,蓦然轻吐了一个‘去’字。

    四柄青霜剑,竟一时间化为百余道青丝,爆射而出,四面八方地朝着数里外的女修而去。

    以蔡家那小辈所说,他们在数年前就已发现谷中有虬首木,而且月余钱谷中可还未有这蛮古之气所凝灰雾,这位易道友想必也就在当时才来到此地。至于她若当真在此地修行,尽可布下法阵,张志彧几人见此自然会退去。

    修仙界中修士平时相处,谦逊一些只是无错,但要是对方都欺负上门,杀了自家后辈族人,张世平还无动于衷,这心气未免也太短了些,况且那易雪丹与他俱是金丹道友,他又不是斗不过,再如何说怎么也要交手一番才是!

    张世平要是因为对方这区区几句毫无诚意的话语,就撤身离去,此事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是他胆小怕事。再者若是有心人暗中再推波助澜,说是玄远宗怕了缥缈谷,到时他又如何自处?

    易雪丹目睹此景,心中自是惊怒至极,她怒喝一声,“给脸不要脸。”

    而后她不及多想,手腕中的铃铛轻摇,刹时之间,铃声清脆,谷中灰雾立时翻滚暴涨而起,团团白气从中飞出,顷刻间将张世平以万剑生之法催动的百余道剑丝吞没。

    张世平脸色一沉,全身法力激荡,丝毫没有耽搁地再次催动青霜剑,一下子这百余道剑丝刺破而出。

    易雪丹见此露出意外之色,她座下貅虎四爪忽起红炎,往后急退而去,而她也当即往腰间所系的丝带上一抹,随后手中多出一面紫色小鼓。

    她秀口一张,毫不犹疑地对着轻吐了一口精血,血雾瞬时融入鼓面,而后她当即一拍,顿时传出如雷霆般的巨响。

    在那巨响之下,竟将那百余道青光定在空中,止住了攻势。

    张世平却在剑光催动的那一颗,徒留一道烟影在山峰之上,真身蓦然出现在百余丈外,背后肋下以法力凝成的双翅再次一振,又以幻罗烟身,化出数重以假乱真幻影。

    停顿之时,他随即一招,这百余道剑丝重新化为四把青霜剑,俱飞入这些烟身之手,攻势不断,逼得这位缥缈谷女修节节后退。

    易雪丹一时之间分辨不出其中到底哪道烟影是真,哪道烟影是假,五面银晃晃的小盾,蓦然显化,护持在周身。

    张世平所化的烟身背后的双翅再一次振动,猛然消失,下一刻出现在易雪丹周围,剑光受小盾略微一阻。

    虽将四面小盾皆斩断成两半,但易雪丹因不再与张世平多做纠缠,身形顿落,转眼间飞入灰雾之中,只留下阵阵清脆如铃的笑声。

    “张道友好不解风情,一个小辈的事情而已,你我何必弄到如此境地?道友手段高超,小妹认输了可好。我这有一颗蛮丹,其价值虽比寻常妖丹略逊一些,但也足以弥补道友的损失了。再者道友应也明白,你可杀不了我。”那灰雾之中传出声来。

    数道烟影紧随其后,持剑飞入灰雾之中,但没过片刻工夫,只见灰雾之中传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山谷上空,刚才那快要消散掉的烟影,此刻却又凝实了起来。

    张世平想唤回那青霜剑,却发现它们左冲右撞,每当碰触到灰雾时,便有一层幽光乍现,使之倒飞而去,硬是破不了那层薄薄的灰雾。

    见此情景,张世平脸上露出郑重之色,明白自己这是着了对方的道了。他俯瞰了下方灰雾,面上露出凶煞之意,抬起手来,灵塔飞于半空之中,黑炎漫天燃起。

    而后他脸生厉色,转眼间飞入这黑炎之中所化的火海之中,霎时间这火海竟渐渐稠密起来,犹如弱水一般,无形黑炎在这一刻竟化成半实半虚之物。

    十余息后,张世平的身影才从火海之中重现出来,他朝着身边的黑炎一抓,那浓稠如墨的黑炎化为一根前尖后圆的墨锥。

    这世俗之中灵气到底是稀薄了许多,这记黑炎仅凭着他自身法力支撑,施展速度慢了数息不说,威力且弱了三分,但张世平依旧沉的一张脸,冷喝一声“破”!

第六百六十七章 霓裳

    那炎煞黑锥从张世平手中脱手而出,化为一抹黑光,从半空中直贯而下。

    锥身上所冒出的黑炎,凝为一条细如发丝的黑线,残留于空。看似

    而当黑锥与谷中阵法碰撞在一起的时候,起初先是无声无息,但数息过后渐有‘吱吱吱’的声响传出。起初此声极小,可随着谷中法阵幽光盛放,瞬间就尖锐刺耳了起来,仿佛要将人耳膜刺破一般。

    张世平四周峰岳土石在这声响之下虽无任何异样,但是山上最多的岩鼠、灰狐等诸多生灵,却惊慌地从洞穴之中,各处奔逃而出,不过它们尚未走远,便双目通红,身体蓦然涨大爆裂而开,受波及而亡。

    那些炼气低阶修士若是与世俗之中行凶,虽强横凶狠,但久之亦会遭那强弓劲弩围射而亡,毕竟人力终有穷尽之时。可张世平与易雪丹这等高阶修士就不同了,他们要是在凡人城池之中斗起法来,别的先不说,仅凭着刚才这记交手,那方圆数里内的人丁家畜具会因此在数息之间暴毙而亡。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金丹修士之间的斗法便已如此,更不用说那些已能操控天地灵气御敌的元婴真君了,死伤定会更为惨烈,若是双方放开手来,那伤亡者成千上万,实无任何夸张之处。

    因而这些高阶修士通常情况下斗法都会避开城池,当然这也有些例外。

    昔日世俗中崔晓天、祁峰两位曾设局引来尸童子,便是因为此人因其所修功法,起阵围杀了数座凡人小镇,尝得了甜头,更为变本加厉起来。若是玄远宗放着不管,任其施为,此獠连着其他眼红心狠的家伙,怕是要联手为祸一方,伤了玄远宗在世俗中的些许根基。

    不过张世平如今可不会考虑这些,他此刻全然催动金丹内的法力,使得身边这尊炎陨万灵塔暴涨至二十余丈之高,彷如一座小山般,伴随着滚滚黑炎,随着他剑指朝下一指,轰隆隆地从天而落,与黑锥猛然相撞。

    谷中法阵灵光护罩顿时凹成一个惊人的弧度,而那柄炎煞黑则顺势扎入雾中,射入谷底土石之中,猛然炸开使得地动山摇,化为漫天的黑炎火煞,在谷中犹如海浪般四散波及,使得这些漫漫灰雾,顿时也暴涨了起来。

    与此同时,原先被困在阵法内的四柄青霜剑,当即化为数道青光,聚合为一,化为一柄丈长的巨剑,冲天而起。

    在张世平诸般手段施展下,只听到‘咔嚓’一声。

    那阵法灵光护罩在涨到一个惊人的幅度后,便如琉璃瓦片般碎裂,青霜剑顿时趁机飞出,而紧随其后是那漫卷的狂风,将黑炎如海啸一般带起至四五里的高空,直至在最高处略一停顿后,这黑炎便猛然落下,风火相生以一种锐不可挡的态势,向整座山谷燃去。

    那青霜巨剑在冲出谷外后,顺势一分为四,飞驰在张世平周身。

    做完这些后,张世平冷眼看着下方那片黑炎与灰雾交织的火海,神识未有丝毫地放松,注意着周遭任何的风吹草动,静待着那位缥缈谷的易道友再此现身。这位金丹女修出身缥缈谷,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陨落在这黑炎火海之中。毕竟他之前不计自身法力损耗下所施展的诸般手段,威力虽大,但其中绝大部分是为了破掉谷中法阵,还有暂时镇压住蛮古之气。

    果不其然,在那滚滚火海之中,传来嘻嘻笑声,只见一黄衫娇媚女子侧坐于貅虎背上,在她周身升起了一闪耀着汪蓝灵光的护罩,轻而易举地将黑炎隔绝开来。

    “这就是传闻中的的黑炎,端是暴戾,只是它与道友这般斯文模样,反差真是极大呢!可惜了雪丹先前好不容易布下的北玄坎水法阵,尚未来得及发力,便被你这火煞蛮破了去。张道友收手如何,我知道友心疼后辈族人,但那几人又非道友嫡系血亲儿孙,何必如此呢?你我再接下去的话,可真的会伤了彼此的和气。”易雪丹一边以手半掩,不露唇齿地轻笑,一边手中捏着个白光莹莹的灵珠。

    只不过看似一副风轻云淡模样的易雪丹,心中实则为了这张天一真水高阶符箓肉痛不已。她身为缥缈谷真传,如今在手的这等护身符箓也不过三张而已,眼下竟会在此地无端耗损一张了去。若是她再将这颗玄冰极灵珠禁器用出去,那也没有把握定能了结掉张世平。

    毕竟同为五宗内门金丹长老,据易雪丹所知,玄远宗那位青禾老祖可是极其看重眼前的这位张道友,否则那位大修士可不会将自己亲传弟子祁峰曾经修行过的青火谷赠予此人。

    张世平居高临下俯瞰着,此刻却是因为那颗莹白灵珠,而如芒在背,心中则再暗自盘算其中利弊得失!

    另一边见张世平不再轻举妄动,易雪丹神色也轻松了几分,但她也不再多言,以免对方没了台阶下,又拉不下面子来。

    就在双方僵之时,远处有道淡蓝灵光从天边出现,起初只有小小一点,但在眨眼间蓦然拉近。

    下一刻,两人四周灵气汇聚,凝成一道虚影,那是一位满头银发的女修,身着这一袭淡蓝色的广袖宫装女修,模样比易雪丹这位金丹修士看起来尚年轻几分。

    “老身还以为易丫头在与谁交手呢,原来是世平啊。丫头,把你太祖给的玄冰极灵珠收起来,你们两个小家伙有什么解不开的仇,何必到此地步?世平,还请给老身一个面子,有什么事情说出来,能过去的便过去,可好?”这女修缓缓说道,说完后这道灵气幻化的身影便随风散去。

    不过片刻。

    一架由六头双目金光闪烁,浑身雪白,唯有长鬃鲜红如血的文马异兽所拉着的白玉车撵,便乘风踏云而来。

    文马‘嘶鸣’了一声,便停了下来。

    一素手撩开车帘,从中走出一人,正是之前的女修,此人乃是碧霄宫的霓裳真君,张世平百余年前还与之同行过。

    “拜见霓裳真君。”张世平与易雪丹两人恭声拜道。

第六百六十八章 今后也都能平安无事

    “无须多礼。”霓裳脆声说道。

    若从模样来看,这位元婴真君正值豆蔻年华,可实则她已有两千七百岁高龄,如今此派的余聃与世梦两位大修士,都曾受过她教诲,是碧霄宫最为年长的一位老祖。莫说是张世平与易雪丹这两位宗门小辈了,就是青禾大修士在此对其也要礼让三分。

    霓裳轻轻一拂,一条银纱流光的丝带从那淡蓝广袖的袖口飞出,化作霞光,空中立马飘起了冰莹雪花,下一刻那正朝着四方波散燃烧而去的熊熊黑炎,竟在顷刻之间全然凝结成冰。

    蓝汪汪的寒冰中将那尚在燃烧的黑炎冻结,犹如水晶般布满了整座山谷,在阳光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

    看来今日这事情是要不了了之了,张世平心中暗自叹了一声。

    这里是张国,尚在玄远宗治下的世俗境内,又不是她碧霄宗疆域,哪能如此碰巧?不过眼下这位霓裳真君未以势压人,而是寻了个巧遇的借口,显然只是想要当个和事佬而已。

    既然如此,张世平心念一动,周身四把青霜剑化为流光,飞入袖中,而手心上所托着的炎陨万灵塔则是翻手之间不见了踪迹。

    那易雪丹则是秀口一张,笑盈盈地将手中的那颗玄冰极灵珠手吞下,而后她从貅虎背上走下,赤足踏空来到张世平面前。

    “都说是不打不相识,这样子和和气气不就好了嘛。世平,雪丹你们到底是因何大打出手,说与老身听一听,可不要郁结于心。”霓裳笑声说道。

    “真君,我与这位缥缈谷的易道友之间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此别过吧。”张世平看了眼前这位易雪丹一眼,而后对着霓裳真君说道。

    “真君,我与张兄之间的事情都只是一场误会而已。今早有十几人误入谷中惊扰了貅虎,雪丹正在布阵镇封谷中地脉所泄的蛮古之气,无暇得顾,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就已命丧虎口了,而其中有几人恰好是张兄族人,实在是对不住了。”易雪丹缓缓说道。

    张世平刚要走,却听到易雪丹这般说道,他转头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轻笑了一声,没有多说半字!

    不过霓裳真君心中却暗道了一声不好,她怒瞪了易雪丹一眼,忽晃身消失在原地,出现在谷中貅虎身边,那头妖物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芊芊细手便按在了它头顶上,瞬间将其冻结成冰。

    随着貅虎殒命,易雪丹与之心神联系愕然中断,使得她脸色顿白了三分。

    做完此事后,霓裳真君又飞至半空,她随手一抬,将那已冻成冰块的貅虎,朝张世平送去。

    “世平,既然是这头畜生惹得祸,那就由老身做主,将它交予你处置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了,可好!”霓裳真君淡然说道。

    “以命抵命确实公道,既然这头貅虎已死,那此事就如真君所言,便到此为止了,不过这妖物尸身还是算了。请恕世平失礼了,我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改日再登门拜访真君。”张世平拱手说道。

    说完后,张世平便化为一道青虹,朝着远处飞去。一具身怀遗种血脉的大妖虽然贵重,但是他并不想收下,将此事就此了结掉。

    纵然一个筑基修士还有几个炼气小辈远远抵不过这头貅虎的价值,但是有些事情并不能单纯以贵贱来衡量,他还不至于用族人来换取一个死物。

    而身后的易雪丹则对着张世平到了个万福,轻声说道:“张兄慢走,一路平安!”

    “希望易道友今后也都能平安无事!”张世平远远地传音说道。

    过了一小会儿,天边青虹已消失不见。

    霓裳这才叹了一声,看了下方谷中又渐渐冒出的蛮古灰雾,目光闪过一丝厉色,而后冷声对着易雪丹说道:

    “自作聪明,这里是张国境内,你动手之前好歹也得先分清一下来人的身份,怎能这般鲁莽?今日若不是我来了,你莫以为仅凭着一颗玄冰极灵珠就能反败为胜,还是说是你易家想和他张家结怨?也罢,你们之间的事情,反正老身以后也管不着,随你们去了。不过你回去时候和易燮道友说下,莫看秦风对张家不上心,但谁也不知道此人心中是如何想的,你们易家好自为之!”

    若不是因为早些年间,她曾受易家老祖相助,今日这事情她是真心不想掺和。她如今寿元无多,总归要为家族后辈考虑一二。

    要是张世平成功结婴,以他这般年纪,虽然不一定能修行到化神境界,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元婴中期、后期那是极有可能的。到了以后,老一辈修士皆化为黄土,那时就是他们新一辈元婴的天下了。

    再者张家老祖秦风已是元婴大修士,放眼南州之中,已是绝顶的人物,就连济丰这等后期修士,若非他执掌着一面玄远宗的传承灵宝明玉玄光镜,也不见得能胜过对方。而且此人性格乖僻,一心向道,比他们宗门或是家族修士要洒脱不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勘破最后一层樊篱,晋升化神。

    “雪丹知道了,多谢真君。”易雪丹拜谢说道。

    “还有老身并不想知道缥缈谷到底有何打算,但这里的事情还是莫闹大了为好,蛮古之气须快些镇封起来,不然转头玄远宗过来的话,那倒是还好,可若是红月楼发现了此地异常,那就不好说了。眼下红月尊者虽已远巡沧古多年,但谁也不能断定他就回不来了,而且萧尊者还在,如今可不是什么回来的好时机。”霓裳伸出手来,白光一闪,之前所祭出的那条丝带重回手中,继而缠绕在她手臂上,随风飘动。

    说完后,霓裳飞回车辇内,那六匹文马当即踏着祥云而行,朝着碧霄宗而去。

    徒留下易雪丹一人,与凝结成冰的貅虎,还有谷中莹莹冰霜。

    ……

    ……

    另一头,张世平面无表情地朝着小风谷飞去。张志彧的事情暂告一段落,但是他所带的陈家后辈,也死在了那谷中,他要去处理下这事情。

    至于那蔡家修士,张世平并未将其记在心上。

第六百六十九章 火尸

    不过那霓裳真君所乘坐的文马车辇所离去恰从蔡闵所在上空飞走。

    这六匹大妖级别的遗种文马异兽烈烈而行,所散发的气息直接将那正在等候张世平的蔡闵震得心神激荡,他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倒在地,叩首而拜,直至车辇飞过,消没在高天渺渺苍穹之中。

    过了许久后,蔡闵感觉不到那文马气息之后,他才抬起头来,又朝远处望去,见张世平也不见了踪影,神情有些落寞地转身离去。

    远去的霓裳真君此刻正慵懒地卧在车内软塌上,闭着双目,纤纤细指轻揉着鬓角,神色有些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过了许久,那车辇也不知行到何处时,忽有一位明眸皓齿的袄裙女子飞来,正是碧霄宗的世梦真君。

    “师姐这一趟出去的匆匆,回来一脸的愁容,可当真少见。有什么愁心的事情,可说与师妹听听吗?”下一刻世梦出现在车辇内,坐上了软塌。

    这时只见霓裳仍闭着眼,轻声叹道:“无事,不过是从那些小辈中,依稀看见自己往日模样,顿觉了这时光真是世间最无情的东西,白了少年头,皱了美人脸,换了沧海桑田。”

    “我的好师姐啊,最无情的不是这悠悠时光,而是易夑那负心汉,都过了那么多年,不说早已断了吗,为何他一传讯来,你就这般匆匆而去。要是你当真还放不下,那不如放开了去寻他就是了,何必如此,直叫人心疼!”世梦叹声说道。

    霓裳轻摇了摇头,拉住了世梦的手,而后轻轻地拍了几下。

    “这事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两个快要是的老家伙罢了,左右也活不了多久。往事随风,我早就没有了牵挂。倒是师妹,师姐是过来人,我知青禾这人还念想着他在世俗时的亡妻,心中可再也容不下他人,你可不要步了我后尘。”霓裳缓缓说道。

    世梦望着窗外渺渺白云,神色无喜无悲地说道:“师姐无须忧虑,朝朝暮暮恩恩爱爱,那是世俗之事,我只求天长地久。他百年千年不能忘,那万年我也等得。再者说不定哪一天,我也就释然忘却了也说不一定,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或许再过个数百年,一切都会埋入了黄土之中。”

    修士终究不是那顽石枯木,喜怒哀乐贪嗔痴皆是情皆是性。

    就算是秦风弑杀了那亦父亦师的秦相山,亦留下他的尸身,也不知是因为余怒未消,还是心怀愧疚,而那红月亦然,若是心无所执,也不会对那遗族赶尽杀绝,纵然大限将至,也不曾释怀。

    只是修士修行了越久,情感也就越加内敛,不再轻易地在他人面前流露出来罢了。

    而霓裳与世梦两人也就在这四下无人之时,私语片刻,周遭只有那清风白云与之倾听,不入他人六耳。

    ……

    ……

    而另一边,那易雪丹见霓裳与张世平两人离去,便收起了笑颜。她看了一眼那已冻成冰坨的貅虎,挥手招来收入了那套在手腕上的储物法宝金铃中。

    谷中蛮古气息又渐渐地从一处丈宽的地缝中冒出来,在寒冰上凝成一层稀薄的雾气。

    易雪丹飘然落下,一双白皙赤足踩在冰面上,翻手取出一方青黑色石盘,盘中微凹,中有一颗比拳头略小的石珠。她轻轻地将石珠拿了起来,口中轻念了几句法决,只见这颗石珠泛起了灵光,化为一颗墨青透亮的玉珠子。

    她一伸手,墨玉珠子随即落下。当碰触到冰面的时候,灵珠如没入水中一般,泛起几道涟漪。

    下一刻,原先被寒冰所冻住的黑炎,竟如旋涡般朝着那灵珠汇聚而来,灵珠由墨青色缓缓地化为漆黑。

    “这就是黑炎吗?”易雪丹缓缓地弯下腰,露出玲珑身段来,将从冰中浮上来的灵珠捡起,放在手心中端详了起来。

    而随着黑炎消散,谷中的寒冰竟如遇春风般消融而去,化为冰水,使得山谷中那细窄的小溪水面顿时暴涨了起来,霎时间化成了一条水流湍急的江河,哗啦啦地朝着远处流去。

    易雪丹御虚凌空,不染半点污泥地朝着地势稍高一些的山麓而去,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处满是灰白山岩石壁,伸手轻碰了下其中一块略微凸起的白石后,整个人便影踪全无。

    只不过当她将黑炎收入那玲珑珠的那一刹那间,已在数百里外,快要小风谷所在的张世平,于空中蓦然顿住了身形,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而易雪丹施展土遁术遁行于石峰之中,先是直直遁行了两三百丈,而后折转深入十数里后,她蓦然出现在一处溶洞中,从那洞顶缓缓落下,底下正有一条二十余丈宽的熔浆河流淌过,河面上有层灰雾流动,正是那蛮古之气。

    那些灰雾时不时地凌空而起,化为一道道龙卷,往上飘入石壁之中。

    她落在熔浆河岸边上,望着前方河中的一处数丈方圆的黑色四方石台。

    那石台正中摆放着一尊悬空赤铜棺,且在棺下有层白灰,白灰之上放着皑皑白骨,正燃着幽幽碧鳞火焰,那棺身四角,则各系着一条手腕粗细的银白锁链,另一头则深埋那石台之下,熔岩之中。

    那熔岩河中滚滚的火煞,携着灰雾,顺着银白锁链一头,朝着悬空赤铜棺蔓延而去。

    “呜呜呜……”棺中时不时地传出低沉声,似有悲兽哀嚎。

    易雪丹凌虚而起,越过十余丈远,落在了石台上。她伸手手心朝上,轻轻一抬,赤铜棺棺盖豁然升起,只见棺中趟着个人形妖物,全身缠绕着一条条银白色的晶莹细链。

    这东西虽然长的似人,但浑身长满密密麻麻赤红带金的毛发,并且一股浓浓焦臭味,从它身上传出来。当易雪丹走来时,它便双目圆睁,想要开口怒骂,但是口中的舌头却少了一大截,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来。

    这具火尸乃是以生辰八字四柱四阳的金丹真人炼制,不过不是其尸身,而是还活时就抽出其一魂入体,弃散两魂,而后每隔一年,在其生辰之日喂食一颗火系妖丹,如此反复数年。

    而这期间棺身下以火系妖物灵骨为柴,祭阳魂之火以炼尸,中途不能有片刻断绝。

    最后待那金丹真人身怀绝大怨气而死后,炼尸修士则分出自身精血祭炼,以达意动尸行之效。

第六百七十章 易夑

    易雪丹言笑晏晏地走了过去,伏在铜棺棺缘边上,伸出手来用指甲盖轻轻地从这火尸脸颊划过,眼中却有些悲色地说道:

    “大哥,今日可真是危险,你也体谅下小妹,早些放弃了吧,何必死死撑着一口气呢?太祖已经老了,时日无多,我们易家终究要再出一个元婴修士来挑起大梁。你看宗门的那几位真君老祖,他们几个早就被红月尊者吓破了胆,既想从蛮域边境回来,心里又忌惮着,生怕红月尊者在大限将至前,寻个缘由发难清算旧事。缥缈谷这两三千年来底蕴耗损了太重,想重新立足南州,与他们四宗同起同坐,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来。”

    棺中火尸听后,双目圆睁,疯狂地挣扎了起来,似欲发狂了一般,身上的那一层赤红带金的毛发上,蓦然有火焰腾腾冒出,而那缠绕在周身的银白细链上灵光流转,光芒之中各种各样的冰蓝符箓显现,与棺木四角所汲取来的怨火煞与蛮古气息,三者汇融在一块,化为幽幽灵气,从火尸口鼻穴窍中灌入。

    火尸本已比常人小了三分的眼珠子,随着这幽气入体,双目充血了一般满是猩红之色,而那眼珠此刻又细小了几分,瞳孔几乎完全闭合成一条竖立细线。

    火尸从喉咙中发出无意识的呜呼哀嚎之声,声音由大渐小,最后寂了无声。

    而与此同时,易雪丹脸上虽带着笑,但眼角却有泪水流出,从脸颊上淌下,有种说不出的哀伤,她轻轻地抹了火尸双眼,对方却怒睁,不肯闭上。

    见此她叹了一声,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后,面无表情地用指甲在自己右手手腕上一抹,顿时鲜血涌出落在火尸口中。

    火尸不断地吸食着,但从易雪丹手腕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却仿佛没有止境一般,那些尚来不及吞入腹中的血液从它嘴角流下。

    不久之后,棺中的血液竟已缓涨了六七寸,没过了火尸耳鼻。

    而此刻易雪丹脸色已是惨白如金纸,而她却似无所觉,再翻手吞入一枚猩红灵丹以后,便再继续催生着血液,丝毫不顾自身情况。修士激发自身血气,本是一种极其正常的小手段,不过若是像易雪丹这般在短短的时间内,催生数百斤鲜血,便是金丹修士也有些扛不住了。

    直至血液完全没过了火尸后,她方才合棺盖上,而后翻手取出一枚紫红灵珠,一把将其捏碎成粉。

    她将那手上的粉末朝前轻轻一吹,玉粉落而未散,浮在空中,缓缓化为一道人形模样的轮廓。

    那道以玉粉凝聚成形的人影,双唇上下张合,传出一道空无寂寥的声音,在整个山洞内传响了起来,“雪丹,是四柱纯阳尸终于炼成了吗?”

    此人不是他人,正是易家元婴老祖易夑。他真身尚在数十万里外的蛮古边境,但是通过这颗由经特意炼制过,与其神魂相通的鸱吻火灵珠,化身显现于此。

    只见他一现身,刚说完了这句话以后,便借助着鸱吻火灵珠自身所携带的吞火神通,将整座山洞之中弥散的火煞灵气,还有从熔岩河中无端激荡卷起的怨火煞气,尽皆吞入腹中。

    不过一息工夫,本来虚无模糊的轮廓,竟然凝为实体。

    这时他抬起来手来,将一道迎面飞来的青芒流光轻而易举地捉住。

    ‘铛’的一声脆响,金石交击之声回荡在山洞中。

    而易夑手中的那道青芒散去,露出了真容,赫然是一把泛着冷光的三尺青锋剑,剑尖正对着他眉心,不过寸许远。只是他手也像是那经过千锤百炼的铁石之物,紧紧地箍住,长剑便再也进不得分毫。

    此刻那熔岩河之中还不断地翻涌出火煞,急速地没入了易夑体内,此人气息不断地狂涨了起来。

    而山壁前,一人从中浮现,缓缓走了出来,正是之前去而复返的张世平。

    只是奇怪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却没有选择再出手,也没有立马逃离此地,而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将这海量的怨火煞气吸纳进去,数息后终达至元婴境界。

    “玄远宗青火谷张世平,拜见易前辈。原来雪丹道友真是缥缈谷门人,我还以为是有人冒名顶替的呢。”张世平不急不缓地说道。

    易夑淡淡地看了张世平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将最后一缕火煞灵气吞纳入体后,方才将手中的青霜剑扔回。

    只见青光一闪,张世平顺势接过青霜剑,剑花一挽,散去余劲,这才将其收入体内。

    而后张世平缓缓飞落,站在岸边隔着十余丈,与之相望。

    地脉熔岩河中火煞灵气依旧在翻涌着,不过这些灵气都聚集在易夑四周,附着在身上,一副赤红鳞甲在他身上缓缓成型。

    张世平感受着周身半点灵气也无,全然被对方操弄了去,心中暗自惊叹道:“不愧是已结婴两千两百余年的老牌元婴真君。”

    虽然如今在张世平眼前的只是易夑一具借助鸱吻火灵珠显现的化身,但这一手操控天地灵气的本事,已是绝大多数元婴真君所不及。

    易夑打量了张世平几眼,颔首点头,神情似乎很是满意,又有些可惜地说道:“张世平嘛,当真不错,不过要是是我缥缈谷弟子就好了。看你这模样,不知此次来的是秦风还是玄远宗的哪位道友,还请现身一见吧。”

    张世平四周忽有灰蒙蒙的雾气显化,而后一具青玉骸骨缓缓走出。

    下一刻这些雾气在眨眼间就凝成了一副黑甲,从头到尾将这青玉骸骨包裹住,一股极为厚重的气息从骸骨身上发出,隐隐有海浪翻涌的感觉。

    那黝黑面甲下,两点黑红色的光点乍现,如有火焰般跃动着。

    “玄阴体纯阳尸,又是血脉亲缘,看来易道友是想炼制那鬼东西吗,两千多年前的那场教训还不够吗?”青禾叹声说道。

    张世平一听那玄阴体纯阳尸,不禁多看了棺身的易雪丹一眼,只见对方也回味过来,脸上更是惨白,眼中露出一种难以置信之色。

第六百七十一章 诡殊魑魅

    “太祖父,这不是……不是真的。”易雪丹凄厉喊道。

    易夑转过头,神色淡淡地看了易雪丹一眼,而后转过来看着青禾,叹声说道:“青禾道友,这种事情何必在这时候说出来呢,时机还不成熟,四柱纯阳尸还差了最后一点火候。”

    青禾一步踏出,晃然出现在岩浆河流中间的石台上,环绕这赤铜棺木走了一圈,看着上面所篆刻的符箓,又感受着从河底滚涌而出的怨火煞,他眼眶中的双点猩红火焰跃动了几下,似乎若有所思。

    紧接着,青禾这具洞虚骸骨化身振声说道:“世平你们两人先出去,老夫要和易道友单独待一会儿。”

    “是。”张世平没有等易雪丹,便直接转身施展土行遁术,没入土石之中。

    “雪丹,你也出去。”易夑颔首说道。

    “太祖父。”易雪丹神色仍有不甘。

    “出去!”易夑说道,即便是这玄阴体纯阳尸此事被青禾一语道破,他仍无半点变化,仿佛这是一件永远在他掌控之中,且天经地义的事情。

    易雪丹叹了一声,凌空而起,衣袂飘飘作飞天状,在没入石壁的最后一刻,看了石台一眼,眼中带着几分惧色。

    而后她便消失不见,随着张世平一般,从此处山洞中离开,为两位元婴真君留出空间来。

    见两个小辈离开,易夑缓步走到青禾身边,看着这具骸骨,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起来,最后露出些许羡慕之色,但他又恍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不应该啊,早些年间你不是与敖纪一起被罗睺吞了去吗,当时有这具洞虚玉骨化身在,且执掌明玉玄光镜,那头老蛟龙照理应该是回不来了的!还是说你们在谋算着什么,若是还少人的话,也和我也说说吧?”

    “怎么,老夫这具洞虚玉骨化身如何,羡慕吗?”青禾轻拍着棺身说道,并未回答易夑所问之事。

    “你这家伙莫不是刨了先人尸骨坟墓?”易夑反问了一声,但却没有再追问下去。对方要是想说自然会说,既然青禾顾左右而言他,那他强逼也无用,说出来的也多半是假话。

    “胡说,老夫可不是这种人,这是老夫有眼光,用几株紫玉竹淘换到的宝贝,就是从刚才那小子手里换来的。”青禾笑声说道。

    “威逼的吧!你这个宗门老祖都发话了,他一个做小辈的哪敢不答应?即便是知道这具玉骨是好东西,也只能当做不知罢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你就不怕秦风找你麻烦,要知道他后人中好不容易有个出挑的,好不容易得到的机缘就这般被你半路拦截了去。”易夑说道。

    “当时将世平招入宗门之前,我可还不知他和秦风的关系。再说秦风便是知道了,他连济丰都打不过,又能奈我如何?倒是你,竟在我玄远宗境内寻得这么一处怨煞之地,还布下拘灵法阵,将此地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彻底敛去不说,还勾连了地脉,通过熔岩将蛮古气息牵引而来,到底是谁为你打的掩护,你可知这般做,万一若有个不慎,那谁来收拾这烂摊子?”青禾说到最后,语气低沉了不少,显然对缥缈谷这位易夑道友的所作所为极为不满。

    “除了济丰,你说还能有谁?我可是为了他深入蛮域猎杀了一头蛮蟾古兽,他这才答应了下来。既然他这般狮子大开口,那要是此地有什么意外,自然有他来收拾残局,怎么,此事你竟然半点都不知情吗?我还以为这事情是济丰告诉你的,算准了老夫纯阳尸炼成的时间,要过来抢夺呢?”易夑直言不讳地说道。

    “这是你血脉后人,又不是老夫后人。没有这层关系,这具火尸在老夫手中,也只不过是一具假婴境界的无用玩物。你也不用担心,犯不着用话相激,老夫还不至于出手抢夺这具纯阳火尸。不过你到底是怎么考虑的,那么早就开始在准备这些事情,难不成真的想炼制阴邪鬼尸,在魔尊临界而来的时候拼上一把,通过逆灵通道离开小寰界?”青禾说道。

    两人没有之前一见面时,在双方小辈前所装的那般气势,此刻反倒是像两个旧友一般,在絮絮叨叨地闲聊着。

    “我这肉身受蛮古气息侵蚀太深了,即便侥幸通过逆灵通道到了灵界,到时也应该要解体了。眼下当然要好好准备一具随时可供夺舍的完美肉身了,有备方能无患。不过你放心,这金丹级数的鬼尸,没有那时恐怖。只是既然你都将这具洞虚玉骨派了过来,看来是不会同意此事的。还是济丰说得对,你这人就是太过迂腐了些,我真就想不通了,为何你这两三千年来,修为总能稳稳地压济丰一头。”易夑有些不喜地说道,但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想过和青禾动手的打算。

    至于能不能真的如易夑心意到了灵界,这种可能并不大,但是对于他而言,有一分可能,就要尽十分努力。而他话中所说的当时,即是八十余年前,秦风嘲讽济丰所说的缥缈谷旧事。

    当时缥缈谷两位元婴大修士寿元将至,将受邀而来的近十万筑基、炼气修士以秘境大阵镇杀,在通过遗族那血魄炼魂法阵将这些修士魂魂还有精血炼化,一时之间,整座缥缈秘境化作人间炼狱,世上鬼国。

    那滔天的不甘怨气在片刻之间,出乎两位大修士意料,竟然化为诡殊魑魅,与缥缈谷众多元婴真君相斗了起来。

    缥缈谷两位大修士执掌宗门传承灵宝,加之秘境地利,如此情况下那殊魑魅还隐胜一筹,竟反杀了数位真君老祖,最后逼着余下几人无奈放开了秘境,将其引了出去,这才惊引来红月、玄山与溪风三位尊者。

    在此事结束后,也就有了后面缥缈谷封山之事。

    不过眼下易夑所做之事,与之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在修仙界中其实也只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无非是他人知不知道罢了。

    青禾所在的南海水府离这里太近了,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万里,再借助传送法阵,他这时候动手,恐怕不久之后就要遭受青禾本尊与化身两者围攻了。再说了,仅凭着鸱吻火灵珠所凝炼的火煞之身,对付寻常的元婴修士尚可,但是要是对上这种洞虚玉骨所炼制的顶级化身,那绝无半点胜算。

    想通了此事,易夑也有几分同情济丰,这两三千年来总被青禾这个做师兄的压过一头,做事情不能全然顺心如意,实在是有些憋屈。

    易夑心中边想着事情,边走到赤铜棺旁边,盘膝坐下,招手引来滚滚地火煞灵气,涌入棺身底下那以火系妖骨为燃料的妖火之中。有了火煞催化,那妖火耀动着青红之色,将整座铜棺笼住,之前他聚拢而来的火煞,也随之不断地融入火尸身躯之中。

    青禾看到易夑不再执念于玄阴纯阳尸,出手引入怨煞灵气,中断原本既定的炼制之法,他盘膝坐下。

    一火煞凝体之人,一青玉骸骨化身,还有一尊凌空赤铜棺木,就静静地在这石台上。

    而在山谷之外,张世平坐在石峰峰顶,背靠着一方白石,双目远望天穹,看着那白云苍狗变幻莫测。

第六百七十二章 前因后果(4000字)

    而在山脚下,易雪丹从那山壁土石里一走出来,她催使神识转瞬间便发现了正于峰顶处椅石而坐的张世平,脸上悲色不减,再叹了一声后,凌虚而起。

    数息后,易雪丹轻落在张世平十余丈外的地方,踌躇了一下后,方才开口试问:“素闻张道友那青火谷所产的珀光酒香美醇厚,最是能使人醉,不知雪丹今日可否……”

    不过还未待易雪丹把话说完,只听到从张世平那边传来一声,“没有。”

    而后张世平坐直了起来,却翻手取出一瓶珀光酒,自饮了一口,放下酒瓶后,他看了眼前这位黄衫女修一小会儿后,忽然笑了几声,然后不急不缓地说道:

    “怎么,今日若不是有两位前辈在此,你以为能捡回一条小命吗?这位易道友,一边待着去吧,莫在我眼前晃悠了,免得我忍不住再次动手,这样既伤了两位前辈的脸面,又害了你性命,这种事情起码现在对大家都不好。”

    易雪丹听后掩面而笑,顶峰上的山风吹动着她黄衫与黑发飘飘,她赤呈玉足,缓步朝着张世平走来,步摇之间手腕上的金铃铃铛轻响。待走近了几丈以后,易雪丹斜坐而下,露出粉臂与光洁的小腿,隐约之间春光半露,不过她仿若未觉,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张世平,脆声说道:

    “自从来张国的这些年来,雪丹就想着张道友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今日一见,这份气质倒是与我所想的一样,只是这修为若是低一些就更好了。这男人有时候太强势了,就像是一头蛮兽,不懂得怜花惜玉,反倒是不美了。不过今日张道友若不想动手,那今后等你我结婴了,在那阴冥之册上以魂血签名了以后,可就没了这等好机会了。”

    “那便等易道友真的结婴了再说。还有你刚才的表演,也太浮夸了些,那一声太祖父,可差点没让我笑出声来。”张世平不以为然地说道。

    玄远宗、缥缈谷同属于南州五宗,从上古末期便缔结下盟约,本来当时所缔结的盟誓是那些合体期修为的宗门老祖之间,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契约的内容便慢慢地变成洞虚、化神修士。

    而特别是在距今三四万年之前,小寰界的天地灵气进一步衰弱以后,各派每一辈的宗门老祖连化神修士也无法保证以后,元婴修士就开始在这阴冥之册上立下盟约了。不过如今这阴冥之册,需五宗中一二十位元婴修士合力,方能催动。

    这种事情若是让灵界的那些曾经同为大乘宗门听了,定是觉得可笑又可悲。

    或许再过几万、十几万年,等到小寰界的修行环境,连元婴修士都无法支撑的时候,届时也将是五宗盟约中断之日。而若是再过上一段漫长的时间,修仙界中连金丹筑基修士也是一种传说了以后,仅凭着炼气修士那微薄的法力,那南州诸多秘境的出入法阵,更无开启的可能。

    南州若是如此,那北疆、西漠连同沧古蛮荒之地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样一来,修行成了一种只存在与书中所写的臆想,那么一切将会与如今大为不同。

    不过到了那时候,也许没有了修士的掠取,那些小一些的秘境灵气会先一步恢复,里面的妖物也会慢慢地踏上修行路。妖物灵物懵懂,遵循着本性,吐纳天地灵气,这是最为基本的修行之法,缓慢而稳固,直至有朝一日,成了金丹大妖,开了灵智,开启了秘境出入阵法,重临南州大地。

    而在小寰界中的人族,虽没了灵气,失了可供修行的可能,但是也因本身天生灵智,这等得天独厚的关系,在没有了修士的存在,这些凡人或许会过的更好。

    不过等到妖族破出秘境重临小寰界,那么这小寰界又有可能再次上演那种上古先民于荒野之中对抗着妖物万族,为人族开辟出生存的空间,这等可歌可泣的蛮荒旧事。

    只是这些事情太过遥远了,遥远到让几乎所有的修士下意识地忽略掉。

    小寰界如今的灵气环境其实最多只能支撑着元婴修士修行,这已经是一个上限了,那以悟虚之法这等机巧法门,先至洞虚后为化神,不过是这数万年来方才开始流传的事情。

    至于从何处开始,又是何人传出的,这些事情便不是那么清楚了。只是有人奇怪,这等放在小寰界中也是一等一的法门,竟然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北疆、南州、西漠三境,创出此法的人未免心胸也太过广阔了,丝毫没有敝扫自珍的想法。

    即便是今日这时,一些金丹、元婴的修行功法,也是各派的不传之秘。

    只是这份疑惑,随着时间慢慢地消失掉。如今悟虚之法不止在人族之中,便是在妖族、海族那边的元婴修士间,早就流传的极广,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所以张世平并不担心易雪丹能如此轻而易举地破丹成婴。

    就好比如今张世平法力,虽已到了一个能随时接引元婴劫雷的程度,但是在还未完全准备妥当之后,他绝不会冒然结婴。青铜灯虽然对肉身、神魂都有治疗的奇效,但是他现在可没有把握能在渡劫失败的情况下,保全性命。毕竟他不是渡羽,即便是结婴失败了,也能靠着宗门底蕴保住一命,百余年后再次结婴。

    不过张世平才三百岁出头,他还有大把的时间来准备。而眼下最先要准备的事情,便是斩杀一头大妖,炼化它魂魄,为那四把青霜剑融灵,使其威力再增几分。青霜剑乃是以青狮利爪所炼制,若是所融灵的大妖魂魄是同类妖物自然是最好了。

    因而这一两百年来,张世平才没有将他所猎杀的几头金丹大妖魂魄保存下来,而是直接换取了灵物,以供自身修行。张家的发展踏上正轨以后,所能提供的灵石已足够张世平修行所需,因而灵尸之事他倒是不需怎么担忧。倒是有一些珍贵至极的修行灵物,需要以物易物,张世平也只能用这些大妖之物来与其他道友换取。

    当然他还有另一件本命法宝炎陨万灵塔,其祭炼的时间要比青霜剑更久。只是这些年来张世平以《拘灵化元术》炼化诸多大妖精血,将其神通血脉所蕴含的神纹烙印其中,其实也算是一种融灵之法,倒也不用特意为其狩猎大妖精魂。

    在之前,张世平将那头银甲炼尸摄入塔内封困起来,便是这些神纹所衍生出来的一种神通。只是当凭着灵塔所放出的摄物灵光,尚无法定住同阶修士,还需要用那神纹所化的锁链来配合。

    至于易雪丹在听到张世平这话以后,先是一愣,然后神色一冷,沉声说道:“张道友这是何意?这事乃是我易家家事,你一个外人最好还是守口如瓶为好,若是传了出去,伤了我太祖父颜面,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倒是难为你这孝顺儿女了,霓裳真君说的没错,你这人太过自作聪明了。易雪丹,你这演技实在是拙劣不堪,连我一个外人都能看得出来,你当真以为易真君看不出你在演戏吗?身怀玄阴体之修士,可用泥黎之法,将其折磨炼成饱含怨气的阴鬼,而那身怀纯阳体的修士,则活葬于怨火煞之地,以赤魁妖邪之法炼制,阴鬼入阳尸,万冥幽魔体乃成。这等炼制之法,莫说你不知晓?”张世平却是嗤笑一声说道。

    “你……”易雪丹正坐了起来,沉声说道。

    不过随后,此人又似乎恍然,而后半咬着红唇看了张世平一眼,媚眼笑颜地问道:“多谢张道友提点了,雪丹听闻张道友尚未伴侣,如今这般好意,莫不是看上小妹了,可真是羞煞了人家。不过道友这般模样,也真是让人心动呢,不如你我寻个地方,**一番如何?”

    然而张世平却看都没看一眼,只道了一声:“这等狐媚之术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易道友莫不是没听说过一句话,丑人多作怪!”

    此话一出,那易雪丹顿时怒目而视,不过身上的那股狐媚之意,却仍不减分毫,风吹之时,身上的春光更是时隐时现。

    “都说张道友不近女色,乃是是苦修之士,三百年如一日,修行不辍。今日一见可真如此,不像是有些人,表面上是道貌岸然,背地里实则专做些淫邪之事,最是恶心不过了。不过张道友还不知道这男女人伦之事,到底是何等的快活吧,而且你我阴阳交泰,定能使得彼此法力更为融洽,各有助益,如此也是一种修行。”易雪丹轻声说道。

    “倒是不用了,易道友若真是这般饥渴,不如委身自卖到那青楼勾栏里,你看这附近的衡州郡城就不错,到时以道友这等容貌身段,还有如此风情,有的是精壮男子拜倒在你石榴裙下,到时张某也会让我张家在城中的族人前去照顾道友的生意。”张世平又喝了口珀光酒,神色淡淡地说道。

    而后张世平不待易雪丹回话,便又说道:

    “如今我倒也明白了易道友为何出手如此狠辣,将张某那几位晚辈当场斩杀于此,或许是早就抱着将我引过来的打算吧。如今也算是随了道友的意,不过这些账我们以后再好好算算,也希望道友你可要快些结婴,不然张某先一步的话,那么还未在阴冥之册落名前,道友可要小心了。”

    张世平在腰间的御兽玉佩上轻轻地一点,灵光一闪,一头白虎便现身在两人之间。

    不过白奇这一头连大妖境界都还没有达到的妖物,在两人眼中只是一头小猫,作为玩物罢了,远称不上凶兽。

    因而见张世平放出了白虎,易雪丹并没有其他过激的举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而已。

    “将那灵果取来。”张世平伸出手去贴在白奇头上,通过神魂将那山谷中所生长的虬首木所在,传了过去。

    白奇得了命令后,便几步腾跃,俯冲下了这白石石峰,去了山谷中那虬首木所在。

    这株灵木四周虽有蔡家等几个筑基家族修士布下的法阵守护,不过那些修士所能布下的法阵又能有何玄妙之处。

    此地早就被缥缈谷的易夑真君布下了拒灵阵法,将此地灵气都聚拢在那山内熔洞中。那几个筑基修士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依靠着灵石,布下一两个遮掩虬首木气息的法阵,以免虬首灵果成熟的时候所流露的气息,引来一些路过此地的修士,还有受诱惑而来的妖物。

    不过这法阵又怎么能瞒得住张世平这一位金丹真人,在他将易雪丹所布下的北玄坎水法阵破除了以后,他神识便已将谷中扫过了一遍。在灵气稀薄之地,还有灵石所布下的法阵,反倒更为突兀,因而张世平一下子就将其记下了。

    本来一株虬首木也不过是二阶灵树,每一次成熟结果少则五六颗,多则**。

    然而在张世平神识所探查到的情况却是有些不一样,这颗虬首木上的灵果竟有十四颗之多,且颗颗饱满,灵气盎然至极。这等异常之处,有些炼气、筑基小辈见识少,觉得灵果越结越多便是更好。不过放在张世平这些金丹真人,或是通晓灵药种植的修士而言,便会觉得大为不同了。

    异常之处,必有异常之因。此地山谷灵气稀薄,却能生出这等灵木灵果,那么在这里定有灵脉,或是有灵物。

    不管是何原因,若是金丹修士发觉此地异常,定会究根追底,到时缥缈谷在这里的事情,也就会传了出去了。

    本来张世平再发觉了这处异常后,以为这位缥缈谷的易道友也是打算,但是在半途折返的时候,却听到青禾老祖笑道要去会一会老友。

    而在看到了易夑真君这玄阴体纯阳尸,欲炼一具万冥幽魔体以作化身后,他就明白了这株虬首木,应该就是这位易道友的手笔,为了就是引人过来,只不过他碰巧上钩了罢。

    只不过张世平与易雪丹这番交谈,却让山洞之中的青禾与易夑两人面露奇怪之色。

第六百七十三章 毁去

    “易道友,看来你也是没这般打算。”青禾说道,他拍了拍赤铜棺。

    “老夫虽然想要趁着这玄魂合一魔尊临界,五千八百年方才有的一丝机会脱离此界,但总不至于将我易家有望结婴的后辈都除了,留下覆灭的祸患吧。天阳与雪丹乃是我易家这年轻一辈中最有望结婴的后辈,他们两人在老夫的安排下,前后也都知晓了老夫欲祭炼一具血脉化身之事。只是天阳这孩子心太软了些,三言两语就被雪丹给哄骗了去,自以为是,竟束手就擒,想舍了自己性命保下雪丹。这般品行若是在世俗之中,倒是不错,但是在修仙界,可容不得有半点心慈手软。当然若是他们两人都不堪栽培,那这家族灭了也就灭了,老夫不介意真的炼就一具万冥幽魔体以作备用。”易夑神色不变地说道。他仍操控这那滚滚怨火煞气融炼着棺木之中,那个名为易天阳的的纯阳尸身,所谓的后辈,那些亲情于他而言,并不是真的无法割舍的东西。

    “这些年来,你倒是没怎么变化。只是你就不去见见霓裳吗,她等了你那么久。”青禾说道。

    易夑听着眼前这具青禾洞虚玉骨化身幽声所道,他摇了摇头,反而笑问了一句:“那世梦呢,她对你的情谊,我们这些人可全都知道,想必你也清楚得很,你呢?”

    “这不一样,我与她之间只能说是有缘无份。”青禾淡然说道。

    “且不说这些了,不过是无用之物罢了,与其有这心思,你我还不如好好想想今后的事情。等那玄魂合一,魔尊打通了逆灵通道后,若是那魔尊无意庇护我等离开小寰界,那么我们几人届时不若联手,说不定还有一丝可能安全通过通道,到那灵界。到时凭借你我底蕴,没了天地压制,在余下不多的时间里面,快速修行到化神,夺得寿元,方才有活命的机会。”易夑趁着这个机会,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他站了起来,他这具以鸱吻火灵珠吸纳怨火煞所凝聚而成的化身,顿化成点点烬火,与那包裹赤铜棺身的火焰相融在一起,随后那熊熊火焰猛然一缩,全然收敛没入棺木之中。

    过了十余息后,‘嘭’的一声。

    赤铜棺棺盖炸开,一只带着赤金毛发的手伸了出来,他搭在棺身边缘上,而后做了起来。

    “你是怎么样考虑的,让我等准备的时间不多了,错过了此次机会,定会抱憾终身。”易夑从棺中跃出,他此刻融于火尸之中,将其化作了一具化身。

    “这些话或许你可以和济丰说去,至于我倒不觉得会抱憾终身。你既然已经功成,那便快些回蛮域去吧,莫在此地逗留了,且忍住最后几年。红月的执念太深了,在这最后的关头,莫让他寻到发难了缘由,否则便是我也挡不住他。”青禾站了起来,与易夑平视着说道。

    再说完话,只见青禾口中轻念了几声,向张世平神魂传声交代了几句后,他便随手一划。

    在石台上,一道空间缝隙突兀地显化出现,而后青禾这具洞虚玉骨化神,一步踏入其中,转瞬之间消失在原地。

    “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本以为余聃会比我们几人快上一步,却不料此人却是你啊。”易夑惊诧过后,笑声说道。

    不过从青禾口中,他也知晓了如今红月尊者依然健在,只是最多再撑过几年而已。

    只是再想到之前南无法殿中,他所听闻到的事情以后,易夑便满脸地郑重之色。依着青禾之意,红月尊者怕是撑不到十几年后魔尊打通逆灵通道的那时候了,这种事情红月自己怕是再明白不过。

    只是即便如此,红月尊者在南无法殿之中,也是不惜以身受重伤的代价,强行灭杀了那遗族仅余的化神尊者曹子通,。要是当时没有如此做,那么红月尊者说不定还能坚持到那通道开启的那一刻。

    这份决心,或是说执念如此之重,也怪不得青禾这般警告于他了。

    一想到这些,易夑这心情沉如银汞。他挥手收起了赤铜棺后,而后轻轻一踩,整座石台中出现了无数条裂纹,轰然散开,连同其中所刻画的符箓尽皆溃散掉,石台没有了阵法护持,便缓缓沉入了这条熔岩河流之中。

    随后易夑又神识展开,将留在此地有关缥缈谷还有他的踪迹,全然销毁了去。

    不过这拒灵法阵,他倒是没有除去,而是还保存着。

    若是没有了拒灵法阵的遮掩,那么到时灵气波动在外,此怨火灵煞之地定是要被其他修士发现。若是其中有红月楼中人,那么说不定有什么后患发生。

    踪迹尽去后,易夑传音于易雪丹几句话,然后整个人没入熔岩之中,他先是施展火遁之术沿着地下熔岩火脉而行,而后待到了尽头碰触到土石后,他又再此通过土遁之法,朝着南州蛮域边境而去。

    一路上,为了不发生半点意外,易夑从不现身于人前,如此足足遁行了数十万里,所花的时间自是比飞遁或是通过传送法阵,要多了许多。

    ……

    ……

    而另一边,白奇来到谷中一处看似灌木丛生的之地,它前爪一抬,利爪从肉垫里伸出,一根根地犹如利匕。

    它猛然朝前一抓,数道白光划过,一声清脆地响声乍起,那灌木景象便蓦然消失不见,露出了一株枝干嶙峋的灵木,约丈许来高,枝丫间挂着十四颗拳头大小的青皮果实,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白奇张口一吸,便将这十余颗虬首果,从枝丫上扯落而下。

    灵果尚未落地,便已被白奇一一吞入腹中,只余下下一颗还叼在嘴中。

    而后它方才带着这最后一颗虬首果,朝着石峰峰顶奔跃而去,来到张世平面前,将其放下。

    “都已吃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个,你吃吧,不用特意给我留着了。”张世平看着白奇,神色颇为无奈地说道。

第六百七十四章 白骨观相清浊见

    白奇听后,用鼻尖将地上的虬首果再往前顶了一下,仿佛在说自己并没有全部吃光,还特意为张世平留个一个。

    “小白虎,不如把这果子给姐姐,姐姐喂你主人吃。”易雪丹笑声说道,她轻招了招手,地上的虬首果缓缓飞了过去。

    只不过白奇猛然一扭头,张大了嘴,在半空中一下子将那虬首果咬住,果汁顿时四渐开来,它则一吞一咽,一口将其吞入腹中。

    易雪丹动作一顿,随后嗤嗤笑了起来,而白奇瞥看了她一眼,龇牙低吼了一声。

    不过再低吼后,这头足有八尺,与人齐高的白虎缓缓后退了几步,来到张世平身边,它那吼声这才又大了起来,有种猛虎下山的气势。

    张世平见状,当即哈哈大笑起来,他抬起手来一边揉着白奇那肉肉的脖颈,一边将手中的珀光酒一口饮尽,然后起身站了起来,那青衫随风,烈烈而动。

    “走了,我们莫与这人一般见识,否则就落了下乘了。”张世平未看斜坐着的,那风情万种的易雪丹一眼,只是轻拍了下白奇。

    白奇通人意,它缓缓蹲下,张世平当即翻身跨坐而上。

    待张世平坐稳了之后,白奇感受着自身被一股法力裹住,有种轻盈之感,它站了起来,几步腾跃后,凌空而去。

    易雪丹将刚才溅到脸上的几滴虬首果果汁擦去,眼中含笑地看着张世平远去,轻抚了自己的脸庞,自言自语地轻道了一声:

    “我就说嘛,原来是西漠白马寺的白骨观相,所见红粉皆是骷髅,一切如幻又如梦,否则又有那个男人不偷腥呢,况且本姑娘还是那么美!张道友既然习得白马寺功法,那怎么不去学一学那欢喜禅,何惧贪欲,但行无所畏,空乐双运,法智和合归一,雪丹可等着你呦!”

    在数里外的张世平则仍将此人话语作态以神念观尽,他轻摇了摇头,便躺在白奇背上,任凭它载着,朝着小风谷飞去。

    只不过张世平的脸色有些沉重,眉头紧蹙地想起了一些旧事。

    至于易雪丹所说的白骨观相,其实张世平并未习过。只不过在他当时修行《五彩琉璃》,因为自身底蕴不足与那功法略有残缺而误入歧途的时候,偶遇见那白马寺的觉月真君,此人曾赠予的一卷经文,补全了功法不足,为其解惑指引修行。

    而正是因为那一卷经文相助,张世平才能如此顺利地将五彩琉璃功修行到金身琉璃的程度。

    只是这后续的功法《明王经》,张世平没有此法,这才无法再继续修行下去。白马寺的这门《明王经》与玄远宗的《太玄真解》一般,皆是不传之法。

    张世平倒是曾听济丰老祖说过,秦风曾在早些年间,从白马寺觉智老僧手中蛮夺了半步明王经文。这也是张世平唯一知晓的,除了白马寺之外,那明王经的下落了。当时白马寺的四位‘苦’字辈的老僧,本想动身前往沧古洋,搜寻秦风下落,将这半部经文夺回。不过红月出面拦下了四人,再付出了不知什么代价之后,此事方才大而化小,小而化了。

    只是可惜,对于张世平而言,想从秦风手中取得这门功法,他还不如结婴之后直接投身白马寺座下当那寺中护法,来的干脆。

    不过再如何,张世平也决然不会选择这条路的。

    毕竟张世平本来出身于正阳宗,只是他未成宗门真传弟子,且王老祖撤离正阳峰之时也未曾带他一起离去,其实两者之间也算是名存实亡了。可即便如此,他在结丹之后再拜入了玄远宗,如此这般做法也是让人诟病不已,被暗中嘲讽了多年。

    可就是因为这大义名分,张世平无法做出半点反驳,只能生受着。

    有时候想要毁掉一个人,其实用不着动刀动枪,也不用以命相搏,有时候只需要一些霜刀雪剑的话语,就能做到这一点。

    那些暗中讥讽的金丹真人,怎会不知道到修行中所将面对的灵障。可这些人依然如此,其心思如何便已再明显不过了。至于他们是否与张世平有仇,那就说不一定了,或许有或许没有。

    可是眼看着一尊精美的瓷器摔成了碎片,那种破坏所带来的的那种满足感,是他们在数百年苦修却无寸进时,为数不多的兴奋点。

    不过这些年来,随着张世平修为精进,这种人慢慢地消停了些。

    而若他再为了区区一门功法,便改换门楣,那么得即是失,不用他人多言,自身怕是会终生心念困执,修为也再无半点精进的可能,一辈子就只能成了白马寺的傀儡护法。

    当然除了这卷觉月真君所赠的经文之外,张世平曾受青禾老祖差遣,跟随着祁峰火冥几人前去碧浪秘境在那五浊洞,于两座恶鬼石像之间的山壁上,隐见得一尊佛影,参悟到一门打坐修行法门。

    可是张世平在顿悟之时,半途却遭逢黑蛟与土麟两族大妖,合力布阵撼震山岳,使得峰峦倾倒,山洞崩塌,将其惊醒了过来,只得些许残文。

    这些年来他将此法归集微补之后,与觉月那经文相应论证,而得到一门静心之法,名为《清浊见》。

    今日易雪丹提及了西漠白马寺的《白骨观相》,张世平虽不知此法具体如何,但想必两者应有几分共通之处。毕竟两者之间也是有些渊源。

    张世平卧躺在白奇背上,慢慢地思索着,毕竟秦风也曾提及过,他所修行的这《五彩琉璃金身诀》存在着一些隐患。秦风得到那半部明王经多年,想必也从中参悟到了一些东西,他的话多半不是空穴来风。

    “唉,世上果然没有白得的东西。”张世平忽然叹了一声,也许他该再去找一下青禾老祖这位见多识广的大修士好生请教一番了。

    冥冥思绪之中,张世平闭目养神,直至白奇飞至一处灵气稀薄的山谷上空时,他这才醒了过来。

第六百七十五章 小风谷

    张家根基虽不在张国境内,但是国中诸多修行世家,如余下蔡、余、单等七个筑基家族仍以其为首,且分布坐落在张国的各处灵山福地之中。

    至于那些炼气修士所建立的家族,在张国境内就更多了。

    只不过这样偏于一隅之地的小家族,有时候平平安安地能传承上数百上千年,但是也有时候会遭遇横祸,在顷刻之间便消亡无存了。可那也是对于修仙界而言,毕竟只要与修士牵扯上关系的,对于凡人皆是高高在上,需要仰望的存在。

    张世平骑着白奇在高空中飞驰而过,俯瞰着这个属于张家所统治的王朝河山,直至到了小风谷附近,灵目催动,只见底下有一座小堡垒修建在谷中林木之间。他拍了下白奇,缓缓飞落而下,一人一虎沿着陈家众人经年所走出的林间小道上行走这,朝着那堡垒所在走去。

    两百余年前,陈文广因正阳宗的缘故,从白芒山离去来到世俗之中,在游经了数十年后,年逾百岁,可自身修为仍只是筑基初期后,他自觉修行之路再无半点期望,终于停下了流浪的脚步,在这处小风谷中安定下来。

    如此平静的地生活了好些年,直至有一天陈文广在小风谷外那一条渝河边上垂钓时,偶遇到几个结伴踏青而来的世家小姐,在众人之中看了笑容烂漫的她,顿觉心动。当时陈文广虽已是百岁,但是因自身筑基修为的缘故,本身就不显老,加上一番打理后,看起来就是一位世俗中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儒士模样,且气质更为出众。

    一个已是历经了不知多多风风雨雨的筑基修士,一个是懵懂天真的少女,陈文广用三言两语便轻而易举地俘获了佳人芳心。至于戏文中说写到的那些刁难之事,陈文广可不是那些寒门农家子,他只是稍微露出点本事,女方亲眷那边高兴还来不及,这等求之不得的事情,他们又怎会有半点为难之意!

    因而在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两人便顺理成章地结为了夫妇,至此陈家也就这里扎根了,慢慢地传承下来。

    不过那么多年过来,陈家人丁不算太旺,如今在小风谷中修行的陈家修士也就只有三十余人,还有几个资质好一些的后辈,不甘如此平庸,早已外出,有的游历各处,有的则拜入了周遭的小宗门内。

    眼下陈家这处族地,修为最高的是一个刚踏入炼气后期的老者,此人年岁已是七八十岁,自身身体机理不复盛况,每一年都在衰弱,所修行的洞府又是小风谷这样灵气微薄的地方,如此一来他就更没有半点筑基的可能。

    小风谷位于两座山峰之间,入口是一处极为狭窄的通道。

    张世平走到小道半途,见道路前是一眼看不尽的乱草与灌木,丛生林立,看似就此中断掉,再无前路。不过他视若无睹,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穿过了这些草木,前方乃是一处断崖,悬崖下方是云雾缭绕,幽深险峻。

    若是凡人来此,见再无前路,也就原路折返了回去。

    而张世平眼中则闪过几分称赞之色,这谷外通道是一条不到三尺宽的羊肠小道,两侧斜坡至底大约有十余丈,并不算太深。而在此地的这处幻阵则是与附近地势相互融合在一块,掩去了通道位于,又营造了悬崖幽谷的幻象,那些云雾还有草木尽皆栩栩如生,偶有风起则随其而动,可称得上是以假乱真。

    不过因为布阵之人受自身修为所限,做不到将筑基、金丹修士神识查探也欺骗过去的程度,倒是有些可惜。

    张世平也不做什么,就这般径直地飞了过去。

    谷中坐在老树下,一个黄发垂髫的老者正笑看着七八个孩子在呼呼哈哈地打着强身健体的拳法。这几个孩子中只有两个身怀灵根,其他的只是习武的筋骨要好一些,待过些时日等他们再长大几岁,在谷中打好基础以后,老者便会将其送出附近的渝城,那里有陈家世俗的产业。

    忽然间老者看幻阵中飞出一个青衫修士,神色一凛,他当即站了起来,快走几步,恭声拜道:“小老儿陈之达拜见前辈,不知前辈可是张真人?”

    “正是,你起来吧。”张世平颔首点头。

    之前张志彧已来了小风谷一趟,通过陈家族谱确认了这家先祖确实是陈文广。因而张志彧也就与这老者说出了自己的来意,简要地说了他张家与陈家以往的渊源。

    陈之达这才知道了张世平这位真人原来与自家先祖有旧,当即时喜不自胜。

    所以在张志彧提出想要带走一两个陈家资质要好一些的后辈,去滨海城冲灵山修行的时候,陈之达当即答应了下来。不过或许是经历了事情多了,陈之达其实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的,不过面对一位筑基修士,他将心中的疑问都压了下去,顺着张志彧的意思,叫来了族中一位三灵根资质的少年。

    这个少年并不是陈家资质最好的年轻一辈,但是他年纪不大不小,灵根与修为也不高不低,最是合适的人选。当然这少年听到要是滨海城这个传说中的仙城,也是再同意不过。

    张志彧来意确实是真非假,只不过他途经过衡州郡城顺道去了胞弟张志珏所在的衡王府一趟,碰到了蔡、余、单几家筑基修士相邀而去,分取虬首果。

    此行在张志彧看来再是正常不过,并无什么危险,因而他也将必觉、必镛,还有陈家少年也一齐带去,打算此事过后,直接回去滨海城,完成老祖的吩咐。

    其实他若是多问几句,能问出那虬首果竟然能结十四颗之多的话,再多想一些,或许心中会多谢警惕,为了安全起见,起码也会将三个小辈先放在衡王府,过后再回来带走。

    毕竟衡州郡城与那无名山谷路途不远,不过是多费个把时辰而已。

第六百七十六章 水府灵兽

    虽然此事机缘巧合,志彧一时大意了,不仅害了自己性命,也白白将几个小辈也搭了进去,但是如今人都已经没了,张世平自然怪不到他身上去。再说此事起因也是由于张世平的吩咐。

    张家几人身陨,那说到底是自家的事情,可陈家那少年就不同了。张世平本意是为了报陈伯父曾经的提携照拂之恩,可是如今张家前脚刚将人带走,后脚人就没了,这事情在如何也说不过去。

    因而张世平便特意过来小风谷一趟,向陈家这位族老说明了缘由。这种事情无关修士彼此之间的修为。

    纵然有时候,修为高实力强横的人,可以很不讲理,可以将黑说成白,把错当成对。

    张世平将这几日所发生的的事情大致说出,陈之达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神情有些落寞,但并没有什么哀嚎啼哭这类的事情,反倒是出声慰道:“张真人,是仲环没这种命。”

    而陈家刚才那几位练拳的小辈,其中有一个小女孩听到了这消息,却是哭出声来,喊着要去见二哥。

    “季麟,将丫头带下气。”陈之达吩咐道。

    听到话后,一个稍微大一些的少年站了出来,红着眼眶,不发一言地将女娃抱了下去。

    而后陈之达转头看着张世平,神色淡然地说道:“小孩子不懂事,真人勿往心里去。不知真人是否还有其他的吩咐?”

    张世平沉默了下,开口说道:“若是方便的话,那就带我去祠堂看看吧。”

    话一从张世平口中说出来,那这事情便是再不方便,也会变得很方便。

    陈之达当即一口应下,然后他行走在前,领着张世平来到一处颇为古朴的祠庙。

    这庙并不大,宽三四丈左右,而他们两人从大门门槛跨过,走过天井,来到了后堂,这段距离前后也不过十七八丈,算起来占地不过一亩上下。

    不过因为小风谷本就不大,这等规模也已经是极限了,毕竟陈家后人也要在这里生活,总不能如张家一般,直接在冲灵山脉中寻个座灵山,从山脚开始依山势修建到半山腰处,足足有五进带下。那山脚下的石道且不算,但从第一进的门楼开始,至第五进的供奉灵牌的后寝,所占之地就已有六七十亩之多,已经要比整座小风谷大了许多。

    张世平来到陈家祖堂前,看着那陈文广的牌位一小会儿,他这才从香案上取了三株香,在烛火上点燃后,用手轻扇了下,青烟缭绕,而后躬拜了三下,将手中的香插在香炉上。

    “伯父在正阳宗时,曾照拂我许多。我如今在滨海城青火谷中修行,此地离小风谷有四千余里,尚有一段距离,陈家今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尽可持着令牌先去国都寻我张家驻于世俗的那些后辈,若是他们处理不了的,老夫自会出手相助。至于这两具傀儡,若以上品灵石完全催动激发后,其威力堪比筑基初期修士,万一有那些不长眼的散修来犯,你也好凭此自保。不过这些东西你还是莫让太多人知晓,免得引来不必要的祸患。”张世平叮嘱道,他在腰间白玉带上一抹,白光一闪,两具童男童女模样傀儡出现在陈之达面前。

    他又取出两颗上品灵石与三十余颗中品灵石,还有几瓶合适炼气期修士服用的黄芽丹、玉茶丹,一齐装进了一个灰布储物袋,而后放在陈之达手中。

    做完这些以后,张世平也就不再多作停留了,他走出了陈家祠堂后,将在门前等候的白奇收入御兽佩中,在陈之达的注视下消失,不见了踪迹。

    ……

    ……

    过了一日,南海上空有一道青虹,从滨海城方向飞来。

    在滨海城到南海的这一路上,张世平遇到几位金丹道友,彼此打了招呼后,便各自分离而去。

    直至青禾水府所在的海域时,青光散去,张世平真身这才显现出来,他衣袖一挥,祭出一道早已备好的传音玉简,射入海水之中。

    再等了许久后,在水府中修行的青禾真君神魂传音说道:“早就料到你会过来的。”

    张世平听后,神色略有诧异,他当即翻手取出一颗避水珠,以法力略一催动,在周身升起了一层淡蓝色的护罩,而后一头扎入海中,先是直直地下潜了两千余丈深,然后轻车熟路地寻到一处海沟。

    阳光已照不到如此深的海底,四周幽静至极,在远处唯有一些零星的光点,或青或绿,在晃晃悠悠地摇动着。而在张世平在海沟之中缓缓落下的时候,一团幽蓝的灵光从海底下浮上。

    在那幽光之中的是一头身上所散发气息无比渊厚的怪鱼,它从海底游曳而上,裸露在牙床外的一对利牙,足有数丈长,模样极其狰狞。

    张世平见到此獠,却朝其躬身了下,轻声说道:“幽煞妖君,麻烦你了。”

    这头幽煞鬼鱼是青禾真君洞府的守护灵兽,在数百年前就已成了妖君,常年深居海底,天性喜静。

    “又是你这小子,这些日子怎来的如此勤快了,可不常见啊。”幽煞妖君利牙张合,瓮声说道。

    “有些事情想不通,便想着向老祖请教一下。”张世平回应说道。

    “这是好事,也早该如此了,你这性子就是太冷清了,修行上不解的地方,与其闭关修行,自顾自地参悟典籍去琢磨,还不如多多向主人请教。”幽煞提点了一句,便不再多言,在前方引着张世平。

    而张世平则浮在幽煞数丈,借着那幽幽的蓝光,缓缓地下落着。

    只是在肉眼看不到的数百丈外的海沟一壁,似乎有某种生物在缓缓蠕动着,时不时传来一种让张世平颇为惊悸的感觉。

    忽然间,在张世平左侧的壁上,只见那里隐隐显出两盏灯,正在晃动不停着,且有一声又一声的钟鸣传来。

    “怎么又醒过来了?”幽煞妖君语气凝重了几分,不喜之意尽露无疑。

    “这是?”张世平前日来时,可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一头鸣蛇,主人三十余年前从沧古洋中擒来的古兽而已。如今困在此地,也不知主人要做什么。其他都还好,只是这钟鸣叫声听久了,也是烦得很。”幽煞说道。

第六百七十七章 妖血

    鸣蛇,其状如蛇而四翼,其音如磬,见则其邑大旱。

    在幽煞真君抱怨时,从海沟下方方向忽有一道神魂传音而来,青禾缓声说道:“有道是钟声磬韵透青霄,蛇鸣如钟磬,乃为雅音,怎会有烦心之说?幽煞,莫在磨蹭了,赶紧将世平将过来,整日想着偷懒打滑,就不能有些上进的心思?”

    “屁的雅音,还没有我叫的声音好听。”幽煞闷闷想着。

    不过在青禾真君吩咐后,它周身淡蓝色的灵光盛放了起来,将张世平也一切裹挟了进来,而后那巨大扁平的尾巴一甩,身后顿时翻卷出一股巨浪,且附近的水灵之气也似乎跃动了起来,推着它前行。

    这霎时间的工夫,幽煞这一头看似庞大的妖物,就已如利箭般激射而出,尾巴左右轻轻地一摇,便潜行了数百丈深,它一晃就已来到了海底。

    这种速度相比于刚才他们那种慢悠悠地潜游,差别实在有些大。

    而海底景色赫然变换,周围多了水晶、月石等光亮之物所散发而出的莹莹光华,也生长了些珊瑚水草,多了些生机。

    张世平躬身朝幽煞妖君轻道了一声谢,而后持着避水珠,沿着一条耀动着点点银白色星光的水晶石道飘然而行,在长道两侧,每隔着数十丈远,就立着一根金银盘龙柱,细数一下,足有七十二根之多,且柱上所盘的蛟龙鳞甲颜色也各有不同,青、黄、赤、白、黑五色皆有,栩栩如生,形神兼备。

    从这些蛟龙体内隐隐传出着渊厚的气机,便可知它们不止只有装饰的作用。

    在五六万年前,本来南海此地,是蛟龙一族的族地,而北海为璇龟所占据。只是随着小寰界灵气的衰减,人族与妖族修士无法修行到化神境界。只是随着悟虚之法传开,人族中有些天资纵横的元婴修士先一步领悟了这法门,勘破洞虚反哺自身,以此法巧妙成为了化神修士。

    其中当时的玄远宗元婴修士众多,领悟到悟虚之法的足有五位。至于碧霄宗、缥缈谷、水月渊、玄冥宫情况也差不多一样。

    一时之间,南州的人族化神修士足有五十余位,妖族无力抵抗,只能退出南州,远退至沧古洋,寻觅生机。蛟龙与璇龟两族,也是在当时舍弃了族地,这处水晶宫也就落在了玄远宗手中,如今便成了青禾的一处修行洞府。

    张世平走到水晶石道尽头,而后没入了一道透明的灵罩,这才收起了避水珠。

    这一进来,张世平就看到在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一个青衫老者正背对着他,面对着一头十数丈高,被条条幽碧色的水柱锁着的褐鳞妖物。

    此妖头颅似蛟龙,但长着六足四翼,张世平一看这模样,心中就大概知道了此物应是身怀着上古异兽‘肥遗’血脉。

    “世平,怎回来得这般早,没有和易家那女娃儿好生联络下感情,莫非是嫌弃她非处子之身?不过这种事情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青禾转过身来,看着张世平揶揄地说道。

    修仙界中,不止是男性高阶修士有购买鼎炉的做法,高阶女修也是如此,采阴补阳,采阳补阴,看得是修为。至于世俗当中的那些伦理,岂能束缚得住他们。

    有些金丹、元婴女修所养的面首,可不比高阶男修的妾婢少。

    “老祖莫说笑了。”张世平朝着青禾走去。

    青禾笑看了张世平一眼,便转过头去,继续打量着那头身怀肥遗血脉的妖物,只是口中仍念个不停,“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这种事情再是正常不过了,反正你也不吃亏。老夫像你这般年轻的时候,不说是夜夜笙箫,但风化雪月之事也是常有。”

    只不过随后幽煞妖君所化的魁梧大汉走进来后,恰好听到青禾这话,不自觉地咧嘴笑了出来,声如寒鸦,桀桀厉嚎。

    “笑什么,忒难听,还不快去将鸣蛇血液取来。”青禾沉声说道。

    张世平也明白了什么,不过他没有点破青禾老祖的话。这人一旦上了年纪,总喜欢说教年轻后辈,不管他们所说的事情自己之前有没有做过,反正怎么说,后辈也不知道真实的情况。

    幽煞妖君的笑声戛然而止,它耸了耸肩,转身走出水晶宫。

    待幽煞走了出去,青禾真君抬起手来,招了招。

    张世平走到青禾老祖身边,与之站在那妖物旁边。而一接近这头身怀肥遗血脉的妖物,他不知为何就感觉到体内的水分,不受控制地逸散了出去,紧随着一股燥热之意无端地出现。

    金丹修士早已是寒暑不侵,张世平在青火谷这种火煞之地,尚不觉得这般燥热。

    “果然是肥遗,见之则旱。老祖既擒了肥遗,又抓了那鸣蛇,难不成是在钻研参悟这种天赋神通。”张世平叹声说道,他立马在周身凝成一层薄薄的法力护罩后,这种情况才好了许多。

    “不过无聊打发着时间罢了。老夫修行弱水之法,可敖纪那头老蛟在沧古洋这种水灵之气充沛之地,控水的本领要高我一些。若是能悟得这些妖物的天赋神通,或能想出一些对策,来一个出其不意,这些事情还不是你能掺和的,不用管。这次来你是想问之前易家那女娃所说的白骨观相吗?”青禾说道。

    “老祖神算!”张世平点头说道,对于西漠的事情,他并不怎么清楚,那白马寺的白骨观相之法,不知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患?

    “哪算是什么神算,不过是听到你们两人说的而已。这种功法,你放心便是了,西漠的那些老秃驴虽然一个个让人厌烦,但是他们所创的心法自有可取之处,没什么大碍的。还有你结婴的事情,可不要操之过急,反正你还年轻,准备的充分一些更好。倒是之前的事情有些棘手,雨楼也真是的,为了相助燕黎结婴,竟然掺和进蛟龙一族的家事里面,要知道熬靐可是那头老黑蛟看中的后辈,寄予厚望,本来早就能引动化形雷劫的。”青禾摇头说道。

    “这种事情并没有打破以往的规矩吧。”张世平问道。他们几人与熬靐一样,都是金丹修为,无非是人多欺负妖少罢了。

    “你们是没有打破,不过雨楼他踩着线了。有些事情看起来是大家墨守成规了些,但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们,不然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守着这些规矩,受害的就是你们小辈了。”青禾说道。

    说到底还是燕雨楼心急了些,他眼看着自身寿元将近,而燕家还未有新的元婴修士,这才趁着当时敖纪失踪,蛟龙族内不和的时候,与青蛟一族的妖君私下串联,算计了熬靐这头黑蛟大妖。

    不然当时纵然燕黎,陈惟方、司徒秋与张世平四人在提前布下阵法的情况下,他们联手也不一定能擒下熬靐。

    这头黑蛟可是在大妖修为就已经能够提前化形,算起来应该是假婴修士了。它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还指不定鹿死谁手。

    “那此事可有后患?”张世平心头沉了几分,他本以为此事都已经过了那么久,应该也差不多过去了。

    “放心,我已经和敖纪说过了,它也很通情达理。”青禾青禾咳嗽了下,他为了让敖纪通情达理,可是花了好些工夫才做到的。

    “多谢老祖。”张世平说道。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之前出去的幽煞端着一碗猩红的血液走了进来。

    青禾接过幽煞手中那人头大小的巨碗,右手剑指轻点了下鸣蛇血液,也不顾忌张世平在身边,他口中轻念着法诀。

    张世平静静地立身一旁,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出半点声音。

    听着法诀发音,张世平在脑海中稍作回忆,就想起了那是十余万年上古修仙界的通用话语,听其内容,好像是一门血炼之法,名为《血魂图录》。

    随着青禾口中法诀轻念,那鸣蛇血液一点点地减少,而在他周围渐渐地生气了血色雾气。

    这些血雾无风自动,朝着肥遗妖物飘去,缓缓地融入褐鳞之中,在那片片巴掌大的鳞片上则多出了一条条的血线。

    那肥遗妖物对此似乎很是享受,并没有什么挣扎。

    而在张世平的神魂感知下,妖物所散发的灵气波动,要比他进来的时候要稍微强横了些。

    这种情况直直持续到鸣蛇所有的血液用光了,这才停了下来。

    不过当青禾老祖停止施法后,这头身怀肥遗血脉的妖物,那褐鳞之下的血肉不断地蠕动,有些地方更是不断地凸起了大大小小的**。

    妖物吃痛,挣扎了起来,竟将锁着它的幽碧水柱给扯断了几根。

    青禾见此不急不缓地朝前一点,空中无端地出现十余条水链,将其头颅、身躯、六足、四翼,加固地锁了起来。妖物顿时就定着,无法再挣扎半分。

    只不过它身上不断在蠕动的血肉还在继续,青禾饶有兴致地看着,眼中抱着几分期待。

    ‘砰’的一声。

    两根血淋淋的肉翅,从肥遗背上直愣愣地破鳞而出,上面隐约有银红色的灵光。

    乍现过后,这些灵光就消失不见。

    而青禾当即伸出手来,剑指在空中,一笔一划地虚画了起来,渐渐地形成了一副以诸多符纹所构成的符箓,从血翅上的银红光,受到牵引,沿着他指尖所画的轨迹汇聚,灵光如汞浆流动了起来。

    看着这张符箓一点点地成型,张世平更是聚精会神,不想错过半点。

    若说丘从这位元婴老祖在布阵、炼丹一道上造诣高绝,而青禾在符箓一道上的本事,放眼南州之中,也是绝顶的存在。

    不过忽然间,青禾老祖动作一滞,所画的符箓赫然崩溃掉,银红色的灵光猛然收缩了起来,化为一头拳头大的鸣蛇,再嘶鸣了一声后,便消散成了点点灵光。

    “可惜了,差了一些,不过还算有些收获。”青禾真君叹声说道。

    张世平仍未出声,他看着这最后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怎么,想要研习符箓吗?这些修行技艺不过是些旁枝末节,等你成婴了后,有时间我再教你。符箓乃是自然之道,天地之言,是我等修士参悟道理时所衍生出的一种手段,阵法也是如此。至于秦风所传承习得的相术,则是窥天之法,倒是不一样。”青禾缓缓说道。

    “老祖放心便是,此种利弊,我自然是清楚。不过世平想向老祖讨取一些肥遗血液,我座下有只灵虫刚结丹,但并无开智的迹象。此虫平日以妖物血液、灵骨为食,若是服下这等异种灵血,不知能否使得它凶性更盛。”张世平回应道。

    “够了吗?”青禾心念一动,那头肥遗妖物伤口处的血液,便不断地升腾了起来,在半空中汇聚成人头大小。

    “够了,多谢老祖。”张世平当即应声说道。他翻手取出一玉瓶,瓶口朝着那血液方向,将这团元婴级数的妖血收了进去。

    ……

    ……来不及写,先备着,后续再更新,不好意思……………………

    两根血淋淋的肉翅,从肥遗背上直愣愣地破鳞而出,上面隐约有银红色的灵光。

    乍现过后,这些灵光就消失不见。

    而青禾当即伸出手来,剑指在空中,一笔一划地虚画了起来,渐渐地形成了一副以诸多符纹所构成的符箓,从血翅上的银红光,受到牵引,沿着他指尖所画的轨迹汇聚,灵光如汞浆流动了起来。

    看着这张符箓一点点地成型,张世平更是聚精会神,不想错过半点。

    若说丘从这位元婴老祖在布阵、炼丹一道上造诣高绝,而青禾在符箓一道上的本事,放眼南州之中,也是绝顶的存在。

    不过忽然间,青禾老祖动作一滞,所画的符箓赫然崩溃掉,银红色的灵光猛然收缩了起来,化为一头拳头大的鸣蛇,再嘶鸣了一声后,便消散成了点点灵光。

    “可惜了,差了一些,不过还算有些收获。”青禾真君叹声说道。

    张世平仍未出声,他看着这最后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怎么,想要研习符箓吗?这些修行技艺不过是些旁枝末节,等你成婴了后,有时间我再教你。符箓乃是自然之道,天地之言,是我等修士参悟道理时所衍生出的一种手段,阵法也是如此。至于秦风所传承习得的相术,则是窥天之法,倒是不一样。”青禾缓缓说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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