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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白吃     长生路行txt下载     长生路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四十八章 舒坦

    张世平看了玉简上所留的印记,心头有几分疑惑,暗自想到:“都七八十年没联系过了,今日海大富这家伙为何传信于我?”

    自从在南无秘境时得知此人是那魔魂后,这些年来张世平与这人保持着距离。

    当然这种事情与此人秉性无关,而是不管玄机合魂中到底是哪一位魔魂修士胜出,张世平都不太在意,因为其中对他又没有什么好处可言。可他这一个金丹修士,那怕是到了后期修为,但要是冒然掺和进此事当中,反倒被会那些高阶修士惦记,说不定哪一天就招了横祸!

    再说海大富在通海商行中那么多年,替着那商行背后的人族、妖族、海族三族元婴真君办事,张世平可不相信这百多年来,这些真君会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至于这些真君到底是哪一些,张世平就不太清楚了,不过玄远宗这边是济丰老祖,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拿着玉简,张世平走在山壁间的栈道上,略一思索后,这才催动神识看了一下里面所说的事情。

    数息过后。

    张世平收回神念,脸色有些奇怪,本来他还以为海大富此人会说些什么,但当一眼看去,里头洋洋洒洒竟有数千言之多,只是从开头到中间,说的内容尽是一些闲聊般的寻常事情,往后又说张世平爱茶好茶,他又写了一张他近期搜罗到的无名丹方上去,连连夸赞此丹炼制方法独辟蹊径,竟是以寻常茶树叶所炼制,那辅药用的也是常见之物,但所成灵丹却极为不凡。若将之以灵泉冰水浸泡,静待一炷香时间,那所得灵液滋味与其他茶水一比,要更具风味。

    在这玉简最后面海大富又写了一两句希望他来做客的客套话。

    将此玉简从头到尾看完以后,张世平摇了摇头,又仔细地在看了一边,放下以后,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在脑子里想着海大富葫芦里到底是在卖什么药?

    如今如他两这等金丹修士,闭关一次都是数年乃至数十年起步,再说了离玄机合魂之期不过十余载,海大富身为魔魂寿元也同样只剩下十来年时间,他不去想着怎么提升自身修为突破元婴,反倒是说起这些附庸风雅的琐事,张世平一想便觉得极不合常理。

    海大富要是没能结婴,那等那合期之日一到,根本不需其他魔魂动手,他就先已经寿终坐化了。

    除非此人是觉着如今已看不到任何希望,根本斗不过禹行或是其他魔魂,那干脆就自暴自弃算了。

    张世平顺沿着栈道,缓步朝着谷底走去,思索着其中种种。

    突然他眉头一锁,将手中的玉简拿起来,贴在眉间凝神又看了起来,足足过了十数息之久,他脸色变得有些阴晴不定了起来。

    “必行,速来。”张世平神魂传音,唤道。

    随着话音一落下,不过一两息后,一道人影便出现在远处山顶上,朝着张世平所在飞来。

    其中不过十几里的路,张必行驾驭这偌大的酒葫芦,不消片刻,便已然来到张世平面前。

    张必行尚在半空时,便从酒葫芦上一跃,跳到山壁栈道上,随即那葫芦缩小了起来。

    而后他手中拿着酒葫芦,快走几步来到张世平面前,恭声说道:“老祖,有何吩咐?”

    “你去族里的藏经阁一趟,把一阶、二阶丹药原本的方子还有改进后的丹方,都尽数取来。你也不用急,按你以往回去的样子,逗留个把个时辰再回来,慢慢来就好。记得是藏经阁中所有的丹方,不要有任何的遗漏!”张世平嘱咐道。

    “知道了,我这就去取来。”张必行点头应道。

    “去吧!”张世平挥手说道。

    张必行躬身行了一礼,便将手中的酒葫芦朝空中一扔,葫芦迎风见长,他当即一跃而上,御器朝着冲灵山方向飞去。

    张世平则干脆也不回到谷底中修行,折返而上,朝着那山顶石亭中而去,一边静待着必行将藏经阁的丹方取过来,一边拿着海大富那张传音玉简,闭目思索着事情。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直到残阳夕下,有个玄服中年修士盘坐在一个足有半丈来长的黄皮酒葫芦上,手中还拿着一盅酒,小口小口地慢酌着,眼中有几分醉意。飞了一路后,他干脆散去了那遮风的法器灵气罩子,撑起身子,有点摇晃地站了起来了,将手中那盅酒一口饮尽,然后看也不看地随手扔下。

    张必行见四周近处无人,干脆将自己衣襟扯开,袒胸露乳,倒卧而下。他就这样子躺在葫芦上,望着天上的白云,见青火谷已不足七八十里远了,飞遁的速度当即也慢了下来。

    他就这般躺在那酒葫芦上,双眼迷蒙地看着那天上的白云,又从储物袋中翻手取出一瓶灵酒,大口喝了几口,便又随手扔掉。那酒瓶从高空落下,落到了林间,恰好撞到一块山石上,‘砰’了一声,如银瓶乍破。

    “舒坦,舒坦,这日子才是人过的。老祖也是的,自己过得像个苦修士一样就算了,干嘛也把我拘在谷中,这都多久了,几十年大好的时光就这样子过了,也忒不自在了!”张必行也不在意,反倒是朗声大笑了起来,而后高声喊道,但说到老祖两字时,后面的声音又小了下去,似乎怕被张世平听到一样。

    飞行之间,风声呼啸,张必行身上那股极其浓郁的酒香气,随风远去。

    待离青火谷还有二三十里左右,张必行一个鲤鱼打挺,连忙停下,赶紧将自身浑身的酒气闭了出来,又凝出一方水镜,对着快速地整理着身上的衣物,不复刚才那般风流不羁的模样!

    随后他盘坐在那葫芦上,两指一掐,轻道了一字“疾”。

    那酒葫芦飞遁速度猛然涨了一大截,迅疾地朝着青火谷飞去,不多时便穿行了二三十里,飞入青火谷大阵之中。

    而在张必行那丢掉酒瓶的山林间,两个黑衣修士正并肩而行,其中一个弯腰捡起了一片比指甲盖还小的酒瓶白瓷碎片,靠近鼻下轻闻后,颇为可惜地说道:“上好的五华白玉酒就这般扔了,实在是浪费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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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九章 世家、散修

    那黑衣修士将手中的碎瓷片扔掉,轻嗅了下周围经久不散的醇厚酒香,嗤声笑道:“依着前些日子的价,这五华白玉酒一两是七十二块灵石,此地酒香如此浓郁,这位张家道友随手一扔,怕是有一两百块灵石。黄道友,你说你我也是筑基修士,却为何相差如此之大?”

    “这酒岳道友会喝不起?”这人口中的黄道友冷声应了一声。

    此人面容颇为冷峻,眉宇间总是不经意会皱在一起,略有苦色,他望着远方,过了一小会儿后,伸出手来,有数只比指甲盖小一些的黄翅飞虫从空中落到了他手中。

    “品这等美酒之前,那我先得斋戒沐浴个三天时间,然后唤上两三个好友再去那五华白玉楼。有酒无友,独饮怎欢?不过最重要的是,有时候我跑得快,他们也要付一两次酒钱。”岳峰朗声笑道。

    只是他这般说道时,那黄姓修士却没有搭理他,而是将手中的黄翅飞虫放在耳边,仔细地听着它们的鸣叫声,听着岳峰声音渐大,有些不耐烦地抬手示意,让他安静一些!

    不过岳峰似乎不懂一般,反倒是靠过去一些。

    那黄姓修士眉头一皱,右脚脚尖在地上轻轻一踩,身形猛然后退了数丈远,而后满脸戒色地盯着对方,冷声说道:“岳道友,你我还是保持点距离得好,你是怎么样的人,你我都很清楚。黄某可不想和你那些好友一样,没过多久就换了一茬!”

    “黄道友这是何意,我真是听不懂。你说脚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要去哪里,我怎么管得住?他们走了,那我总不能再也不结交其他的道友吧。岳某可不想那位张真人,一闭关竟就是一甲子,如此的话,那可要将我闷死不成!黄道友,你说我要是那位张道友,被那老怪拘在谷中数十年,怕是要疯掉了,幸好幸好!”岳峰冷笑一声地说道。

    “原来你懂得虫语。”黄姓修士深深地看了岳峰一眼,眉头紧锁地说道。

    岳峰所说的这些话,正是黄姓修士刚才从那数只飞虫里听到的事情。这些飞虫灵性还不太高,纵然经过大量的训练后,也不能很是清晰准确地表述出所探听到的消息,因而他只能通过数只飞虫,将它们所要表达的意思归总到一起,才会比较准确。

    “略懂,略懂!”岳峰笑着,将手掌心往下,轻轻地压了几下,满脸地谦虚之色地说道。

    “知就是知,懂就是懂,故作姿态。”黄姓修士冷哼了一声,而后又继续说道:

    “这能不能闷死的事情你就用不着多想了,还没那般好命!那张家是什么样的家族,青火谷又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金丹世家,又是火煞凝机的福地。你说滨海城中那些修行世家了,一个个手底下不知有多少的船队、商队在沧古洋与南州之间往来,常年累月下来所赚取的灵石不知有多少?况且这些世家在各个大型坊市,或是海外重岛里面开的店铺,每天的进项怕是也不少。这些先不说,就说这青火谷,你看看除却了天凤真君所在的天凤山,滨海城中有哪个火灵之地能稳胜过它一筹?你我要是能这等好地方修行,一年下来不知能节省下多少的灵石,修为还不会有半点停滞,又何必出来为了这几颗灵石打生打死地干嘛,你难不成还真觉得斗法刺激,能增益我等修行不成?”

    “这说的倒是有几分在理。如此优渥的条件下,也怪不得会出了如那张道友这般奢侈浪费之人,连百余块灵石的好酒也不放在眼中,随手丢弃!”岳峰感叹了一声。不过语气之间却是有些不屑。

    黄姓道友也听出来,但是并没有再多说半句。这位岳道友散修出身,而且在世俗中的身份恐怕也不是如他一样的世家子弟,不然此人也不会隐生嫉妒!

    不管是世俗还是修仙界,只要是世家,那家族中有嬉戏荒废之人,但更多的是那些不声不响,极有难缠的家伙。这些人从小接受的教育远超他们这等散修,所修的功法,所用的法器,无一不是精挑细选。

    而他当初,法器也好,功法也罢,能用就将就用着,哪敢有半点地嫌弃?

    实在是没得选而已!

    若不是自身运道好一些,他一开始得了些许机缘,由凡俗入修仙界,往后又在数次生死之间,挣来抢到修行资粮,踉踉跄跄地修到了如今筑基后期境界。只是到了如今的境界,他的修为却是再难以精进,这时再想加入宗门,金丹门派不敢收,而元婴门派只想将其弄作打手一般,往死里使唤。

    因而他无奈之下只能投靠某些元婴、金丹世家,如此会自由一些,只需有时候帮着他们这些家族暗中做些事情,换取一些珍贵的丹药,其他时间自己就是出去外闯荡,也无人会来约束!

    听到黄姓修士如此说道,岳峰‘哦’了一声,但没走几步,又忽然问道:

    “不过黄道友,我仍是有些不明白,我们为何就在此地停下来,上头可是要让我们好生跟住那个叫做张必行的,弄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我们这般停下来,如此可不好交差啊。要知道青火谷可还在七十余里外,难不成张家那老怪物真的会如此厉害,能在隔着如此之远的距离,发现我等的踪迹?”

    “岳道友,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在装傻,但你难不成不知道这些真人神念一扫便是七八十里之遥。你若想再过去,那就自己过去,莫带上我就成!还有把你那地下的那钻心蚓是不是离得太近了。”黄姓修士脸色沉沉,身形猛然急退,且在退去的途中,数道流光从他衣袖中飞出,凌厉至极地朝着那岳峰激射而去。

    与其同时,从地上忽然乍起一道血光,与空中那黄姓修士所激发出的数道流光,恰好撞到了一起。

    噗嗤一声,两者撞一起便炸开了一团血雾,弥漫开来。

    几把飞刃从血雾中倒飞而出,黄姓修士一看那飞刃上面坑坑洼洼,带着乌黑色时,他看着那岳峰已是满脸地煞气。

    只是正当两人再有动作是,忽然一声冷哼,一位面带青铜面具的修士,蓦然出现在两人中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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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 喝酒

    见那青铜面具修士,这两个筑基修士神色一变,眼中带着几分忌惮,各自心头的怒气虽未消去,但也不好再出手。

    “你们两个当此地是什么地方,在这里动手,想找死不成?”那青铜修士冷声喝道。

    “那你就要问这位岳道友了,黄某只不过是出于自保而已。”黄姓修士满脸铁青地说道,他手中拿着那数柄短刃,这数把短刃都已是坑坑洼洼的,最严重的一把上面更是有个小拇指粗细的窟窿,穿了个通透,灵性不复,算是成了一堆废铜废铁。

    “黄道友这自保说的还真是好听,突如其来的发难也就算了,你如今还想着倒打我一耙,怕是把心挖出来,整颗都是黑的吧。若不是我这条灵蚓恰好,挡下你那五毒飞刃,如今断成三四截在地上的怕就是我了。这位道友,你可千万别相信此等奸诈狡猾之徒!”岳峰神色愤愤地说道。

    在那青铜面具修士脚边散落着好几截黑红色泽的肉段,长短不一,比常人小臂要粗了一些,此刻正在地上蠕动着,每个伤口处还在不停地冒着汁液。

    “两位客卿,你们平日里如何,这个我管不着,但在外办事的时候,还是安分点为好。你们不要再有下次,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了。这边跟的情况怎么样,那张必行已经回到青火谷了,还是中途有去其他地方,做过什么事情,见过什么人,都给我一一说来。”那戴着青铜面具的李姓修士沉声说道,很显然他起码看到了两人之前到底是谁先动的手,但是不打算追究下去。

    “那家伙能有什么事情,从冲灵山出来以后,喝了一路的酒水,现在已经回去青火谷了。我看这人无非是被张家那老怪拘在谷中修行,平日里又太过压抑了,躲出来偷得一些闲暇时日罢了,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若是他,上有老祖庇护,下有族人奉养,此刻怕是早已结丹了。”岳峰语气不屑地说道,但他口头上这样说,可对那张必行此人,他心中又哪能不起嫉妒?

    青铜修士淡淡地看了岳峰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转头过去的那一刹那间,那厌恶的神色便毫不遮掩,但当看向黄姓修士那边的时候,又全然收敛了起来。

    “黄客卿,既然张家那人已经回青火谷了,那你们事情也算完成了,回去交付任务去吧。”那戴着青铜面具的修士,沉吟了一下,这次对着两人说道。

    岳峰听后,满脸讪笑地朝前走了一小段,将地上那已断成数截的钻心蚓一一收进了储物袋中。

    “黄道友,我们同路一起走吧!”岳峰咧嘴笑道。

    只是那黄姓修士却是冷哼一声,道了一声:“不必了!”

    岳峰朗声大笑,也不再多等,便径直地离去,只是在走了数十丈远的时候,转头过来不怀好意地看了那黄客卿一眼,正好那人也盯着岳峰的背影,两人四目相对。

    再对视了数息后,岳峰率先转过了头,驾驭着一方墨玉制成的飞舟,飞遁而去,徒留下两人在原地。

    “黄客卿你也先回岛去吧。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和那姓岳的同路,避开他一点,免得出了些不必要的事情。”那戴着青铜面具的修士轻声说道。

    “多谢卢道友好意,黄某可不怕了他。我这就先告辞了!”黄姓修士不服气地说道,对着那青铜面具人随意抱拳拱手了一下,然后同样祭出此那岳峰外观几乎一模一样的飞舟,但他离开的方向却与岳峰有些不同。

    待两人离去后不久,那人最后朝着青火谷方向看了一眼,就御剑而去。

    ……

    ……

    而另一头张必行刚飞入谷中,就看到那不远处,白奇正在山石之间跳跃,正在追逐着一头初入阶黄羊妖物。

    张必行看了一眼,便朝着前方飞去,轻飘飘地落入谷中。

    在谷底浮石上盘坐的张世平睁开眼,看着张必行,开口说道:“东西都拿来了吗?”

    “一阶丹方一百六十八,二阶丹方三十五张,原本皆已取来,此外族中数百年来在那些丹方基础上所改进的二十四张丹方,也都在其中。”张必行恭声说道,他取出一个储物袋,双手呈给张世平。

    张世平用御物之术,远远地将张必行手中的储物袋抓来,而后指了指自己身边的蒲团,看着他笑着说道:“也辛苦你了,过来坐一坐吧,老夫好像也好久没和你聊一聊了。”

    “老祖客气了,我这小辈能做的也就这些跑腿的事情,哪比得上老祖为我等遮风挡雨来的辛苦?”张必行连声说道,但却没挪一步。

    “你这小子,过来。”张世平见这小子如此滑头,又轻声说道。

    张必行见此,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十有**是自己刚才在外时的那般放浪形骸的样子,被老祖知道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日怕是免不了一顿训斥了。

    想罢之后,他朝前跃身而起,身形矫健地在炎火潭那些零散的铁黑浮石上腾挪,踩了二三十块浮石后,他这才来到位于谭中心的那一块浮石上。

    “坐吧,那你酒呢,还有没有也给老夫尝一口,看滋味到底如何?”张世平笑声说道。

    张必行走到那蒲团上坐下,在腰间储物袋上一抹,取出一瓶白瓷酒,递给了面前的张世平,开口说道:“老祖请!”

    拿过白瓷所装的五华白玉酒以后,张世平并没有如张必行意料般地出口训斥,他先是请嗅了下那酒中香气,而后喝了一口。

    待将口中酒吞下腹后,张世平却是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什么酒,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酒香闻起来确实很是醇厚,但一入喉滋味就淡了不少,着实叫人失望。必行,你说这种酒有什么好喝的,既然在谷中,那不尝一尝自家酿制的珀光酒怎么行呢?”

    说完后,张世平轻轻一抬手,两人所在浮石十余丈外的熔浆中,立马飞出一坛以某种黑玉制成的珀光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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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一章 旧事怨

    张世平衣袖一拂,黑石酒坛所带出的熔浆,皆从坛身上飞落,重新掉落炎火潭中。

    他将珀光酒招至身前,但并没有立马打开,而是挥袖凝成一阵阵冰蒙蒙的霜雾,瞬间将那酒坛冰冻了起来,消去其中的热气后,才一下子拍碎了坛封。

    这时还未待张世平取出酒碗来,张必行就早先一步取出了两个琥珀碗。

    “来陪老夫喝一回,也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好酒。”张世平见此朗声笑道,而后他将酒坛扔给了张必行。

    不论是修为,还是年纪辈分,张世平都比张必行高了不知多少,这倒酒的事情自然是轮不到他来做。

    张必行笑着接过了酒,先给老祖倒了八分满,然后给自己的,则是全倒满了。

    “酒真的是好酒,但可惜了这从深海玄冰火山中开凿出来的冰火岩,冰火气息完美相融的灵矿,那可是一等一的法宝材料。”张必行轻声说道。他就稳稳地端起琥珀碗,向张世平敬酒,那看似快要溢出的酒,却半滴都没有洒出来,

    “没有这冰火岩,怎来珀光酒。那通幽雾海中的珀草与那三十余味灵药,未经冰火十年熬炼,又怎能酝酿出如此的好酒。”张世平端起酒碗,似有所指地说道。

    张必行刚一口将碗中珀光酒饮尽,这才听到张世平如此说道,苦笑了一声说道:“老祖,我从冲灵山回来时,就发觉身后有人在跟踪,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麻痹他们。哪知道这两人都跟了一路了,到了后面我都将速度放缓下来,他们却仍迟迟不动手,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你确定是两人?”张世平反问一声,面露揶揄之色。

    “难不成还有他人隐藏在暗处?”张必行脸色一变,皱眉回想着刚才的情况,但这眉头却越来越紧了起来。他都已经故意让那两人的飞虫附在了酒葫芦上,就想着将那两人勾引过来,自己以静待动,攻其不备。

    “你说呢?莫太自以为是了,别以为自己很聪明,一直想当那黄雀想做渔翁,但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不是那螳螂鹬蚌?小聪明有时候是很有用,但是平日修行靠的是要下苦功,谷中数十年是很久,不过你若是今后能成了金丹、元婴,那就会明白平日的修行,没有一刻能说是浪费的。”张世平敦敦说道。

    “老祖放心便是,之前那些话我也就是说一说而已。那两人若是想探听我的底细,那我这样子也能让他们背后的人产生误解。”张必行说道。

    一位被自家金丹老祖从炼气期开始就带在身边修行的孩子,到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修为蓦然间已到了筑基后期,如此修士岂不让外人心生忌惮之意?

    张家已经不是当时刚从白猿山举族迁移到滨海城的样子了,那时候张家族人在冲灵山中呆了些时日,待恢复了些许元气后,在张同安的安排下,族人有条不紊地在城中各个坊市中,一间间地开着张家铺,花了二三十年时间才慢慢将渠道打通。

    这时属于张家的第一个船队也正好下了海,自此张家做起了这海贸的生意。

    可以说在沧古洋海族疆域与南州往来的所有船队,它们的背后最少也是位金丹真人。没有高阶修士撑着,可做不来这等生意。

    实力不够的筑基家族,想硬掺和进其中,那他们的船队第一天下水,当夜怕就沉了。若再有一次,那指不定哪一天两位高阶修士斗法,恰好经过那筑基家族,来一个殃及池鱼。

    如今张家已有三位金丹真人,家族名下的商队、船队、店铺、还有灵山、药田等等族产,也随之扩张而去,慢慢地变多起来。如此一来,就不免挤占到其他人的生意,其中自然包括了玄远宗的那些金丹筑基家族。

    这些人中自然有一部分不想张家再出个金丹来。只是如今张世平修为晋阶至金丹后期,传闻已快要结婴,其中还有两位同族金丹真人帮衬,只要那些元婴不出手,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动张家,但是暗地里下手的也不是没有。

    但除非是有高阶修士直接动手,将张世平等三位张家金丹真人尽数抹杀,不然这暗中动手,那就是要针对那些有潜力的低阶修士。

    行成于思毁于随,业精于勤荒于嬉。

    若是当时有人暗中使坏,带着年轻的张添泓去见识那些风花雪月之事,一来二去,那他的修为荒废不说,人的性子也毁了去。

    攻心为上,这比直接动手杀了他人还要狠厉数分。

    而且这样子做,待张世平这位金丹真人发觉以后,他也难以找到证据,如此更是没有出手的理由,只能任由自己吃了这哑巴亏。当时他可是将那孩子养在身边,亲自教导了他十几年,直到十六岁后性子才不过定下了后,才将其送到了玄远宗内门修行。

    这件事情已过了如此之久,而且张添瑜在多年以前出外闯荡时意外身陨了。

    人虽已经不在,但张世平一直记得。且这数十年来,他让张添武和其他族人在暗中查探,或多或少也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只是不过如今还不到报复的时候而已,

    因而他不再将必行那孩子送去宗门内,反倒是一直带在身边,好生教导。不过这些年来下来,他的修为是够了,性情也不过,但唯独一点那就是傲气太重了一些,认为自己很聪明。

    其实刚才要是那三人出手,那张世平会更加地高兴。

    口头说上千遍,不如亲身历经一番!

    听了张必行的说法后,张世平看着他,笑声说道:“为了让他们产生误解吗?老夫就暂且相信你吧,不过以你这修为,连白奇都打不过,也没什么好让人顾忌的!有我等几个老家伙,你尽管放心就是了,好生修行才是。”

    说完后,张世平在储物玉带上一抹,翻手取出了三张符箓,耀动着金色光芒,上印着一座小山,全都递到了张必行手中。

第六百五十二章 人劫

    张必行看着手中的三张金光耀动的符宝,却没有得宝后的喜悦。

    “老祖,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这三张真宝还是老祖你留着,以备无患吧。”他神色凝重地看着张世平问道。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有某些人看老夫结婴在即,坐不住了而已。你且拿着防身。老夫多年以前出手灭杀的麓山三鬼,一时出手太重受不住力道,打坏了其中一个的本命法宝。这三张符宝符宝就是老夫截取那残坏法宝其中法与灵所制成,你全力催动以后,可发挥出金丹初期修士全力一击的威力,勉强算是到真宝的程度。你虽常年在青火谷中,但有时也要去滨海城其他地方,这城池太大了,虽经过宗门数万年的经营,法阵已几乎完善,可是这方圆数千里的浩瀚大阵,并未完全开启。平时我们玄远与碧霄宗、红月楼三方,只通过借助地、水、风三者灵气脉络,用于警戒监视而已。若是有些人安耐不住了,你用着几张真宝也好拖延时间,等他人救援。”张世平摇了摇头说道。

    坊市诸多店铺里的符宝很多,价格低一些的只需数百千余枚灵石,那等符宝连炼气修士都能催动,不过威力也一般,绝大多数只有筑基初期修士催动法器随手一击的威力。

    修仙界中炼气筑基修士用的是法器,只有金丹后,那些以各种奇珍异宝锻造而成的器具,才能被真的称为法宝。当然那些威力低微至此的符宝,可知那法宝已残破到了如何的程度,又或是催动了太多次,耗损了那符中太多的法力。

    因而有些祖上曾出过金丹老祖的家族,当中的筑基修士再将祖上留下的符宝用得差不多了,大约还剩下筑基初期或是中期修士一击之威的时候,就会将其卖掉。反正也是快要没用的东西,还不如换个数百到数千枚灵石贴补己用。

    至于真宝,虽算是符宝的一种,但是两者还是有一些不同之处的。真宝一经催动而后,就再无收回的可能。不过相应的,只需筑基修士以自身法力为引,就能将其中所蕴含的法力,悉数爆发出来,若是金丹修士一不注意,说不定还会在这上面栽个大跟头。

    “老祖,你说的这些人是三元岛的卢家还是飞羽岛的李家?只会在暗中针对我们,有本事就去赵燕家去,燕黎真人不也是快要结婴了吗?”张必行沉声说道。

    这两家祖上也是玄远宗的元婴真君,只是他们的老祖差不多在五六百年前坐化了。不过他们两族名下可都还有各自占据着一条灵石矿脉。

    如今卢、李两家各自名下的灵矿,里面大部分的收益大约有八成是归于玄远宗,其余两成才是他们自己的。可就是这区区的两成,那常年累月下也是一笔极为丰厚的数目。而且若是他们两家后面还能再出元婴真君,那与玄远宗这边灵矿的分配比例就要反过来了。

    可若是玄远宗中,有其他修士先一步凝结元婴,成为宗门老祖。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能在玄远宗所掌控的灵矿中任选一处,当然除了宗门中其他元婴修士名下的矿产。

    要是张世平结婴了,那么他们两族中名下的灵矿,其中一个**成会被挑走。如此一来,那他们两族连最后的那两份分成也没有。

    毕竟这两处如今还算是富矿,比其他已经开采千百年,或者储量不明的矿脉,那些新晋的元婴真君照理怎么也会选择挑选其中一处。

    当然这灵矿开采并不是毫无节制的,玄远宗这边会有精通勘察地脉的修士,为各处灵石矿脉定下每年的份额,否则再富有的矿产,也经不起修士千百年无节制地挖掘。

    而修士吸收灵石中灵气后,这些灵石有的会化为白灰,有的则会变成透明晶石。张世平曾经有一段时间修行,他囊中羞涩得很,就算是那些灵气耗尽的透明晶石也舍不得扔掉。在不知有何用处的时候,他也好生收集着。

    不过如今这用处他早已明了了。

    当这些灵石矿脉开采到一定的程度,玄远宗就会将这些灵气已耗尽的透明晶石,填进坑洞中,然后将矿脉封禁起来,如此过个一两万乃至五六万年时间,静待着灵脉恢复如初。

    “有雨楼真君在,他们两家还不敢造次!不过燕家这时候的处境,怕也没那么容易,老夫我只是有几分可能结婴,因而针对我们张家的也无非是那两三家而已,不过燕家就不一样,有些东西该来的还是会来。毕竟连你这小辈都知道燕黎快结婴了,想来已经有修士在蠢蠢欲动,不愿看燕家出现新的元婴真君。”张世平摇头说道。

    这渡劫可不只有所谓的雷劫和那最后的心魔劫,还有一种相随全程的无形劫难,用人族修士的话来说,那就是所谓的人劫。

    这些年来燕黎可谓是销声匿迹,若不是陈惟方那次,他怕是在结婴之前都不会现身于人前了。而张世平也一样差不多在那时候开始闭关,就是避开这些不必要的劫难。

    毕竟当初燕黎他们几人围猎黑蛟族的熬靐,并不是没有留下半点祸患的。敖纪这位黑蛟族的族长哪能想到自己不过离开二三十年的工夫,族中一位在大妖境界就能化形的天骄,就这般折损在它这家事里头,岂能不羞愤?

    这愤恨自然要有个对象,最好的就是人族燕家了。

    毕竟如今熬靐这蛟龙尸身可已被燕家炼化成了龙傀,不管其中原因如何,这个仇是已经结下了。不过雨楼真君既然敢让燕黎去做,那自然有他的底气所在,能抗得住一位大修士的压力。

    其中的利弊,张世平在心里头是澄清的很,因而他这些年来,闭关修行也是在淡化自身的存在。不过看来这数十年里,燕家还真的抗住了压力,没有其他修士知道陈惟方、司徒秋、张世平三人也曾掺和进围杀熬靐的行动中。

    而张世平几人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逢人就说自己曾猎杀过熬靐。

    这等有妖君长辈的大妖,可与那些无跟脚的妖物不同,要杀就要不留后患,否则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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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三章 禁足

    听到张世平说起有修士不希望看到燕家再出一位元婴真君,张必行并没有在这上面继续追问下去。

    再思索了一小会儿后,他转而问道:“老祖,那卢家还有李家怎么办,难不成就让放任他们在暗中作怪?他们这都把人安排到门口了,我们若还这般退让,要是这事情传出去,那这脸面岂不是全没了?”

    只是在张必行问完以后,张世平并没有回答他的所问,而是面无表情地一直盯着他看。

    直至过了十余个呼吸之久,张必行终于受不了张世平这般注视,眼神开始有了些许闪躲。

    “老祖,是必行所说的有什么不妥之处吗?您老别这样子看着我啊,这心里瘆得慌,要是我有错处您老直说就是,不然干脆罚我闭关禁足几个月时间吧?”张必行小心翼翼地问道,同时在头里头大骂着家族里的某些人,何必死缠耐打地让他来旁敲侧打老祖的想法。

    听闻张必行这般说道,张世平叹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顺了你的心了,自己禁足在院子里三个月吧。只是罚你禁足的原因,老夫也给你说明白了,这不是因为你说错话的关系,而是你为何总喜欢卖弄自己的小聪明,想来套老夫的话呢?还有,你下次问老夫的时候,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你自己的眼神要坚定,不要闪躲。你看你连谎话的说的不好,神意游离不定,被老夫盯了一会儿就受不住,这样子可不行啊。想骗人要先骗过自己才是。”

    紧接着他站了起来,看着周围火潭熔浆翻涌,继续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

    “还有这话你是替谁来问的,他们不敢来老夫面前跳腾,就使唤你过来吗?这事情添雅她知不知道,还只是那群‘志’字辈的小家伙自己在合计着?你传讯告诉他们都给老夫安分守己些,张家在滨海城休养生息两百年之久,不是为了那无所谓脸面。我等修士家族要千秋万载,传承不绝,那就勿要去争一时之气。你小子可要看的远一些,还有一些事情该拒绝的,要学会拒绝,甭管他们是你什么叔伯长辈的。去吧,好生反省一下!”

    “老祖教诲,必行铭感谨记于心,不敢忘怀!”张必行稽首拜倒。

    修士的见识其实并不会随着年岁的增长,就无端地增多增厚起来。毕竟修士虽然寿元绵长了些,但是修行所花费的时间也是相应的增多,一个打坐就是月许时日,一个闭关就是数十载之久,张必行活了七十余年,但以自身的阅历,他或许还比不上一个三十岁左右,整日机心经营的官员商贾的凡人。

    不过待修士修为渐有所成,寿元从百年,数百年、一两千年地增加,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经历这些事情,有足够的底气去试错,而不像凡人一样,只是一步踏错了,黑发已成皓雪,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修士之所以求长生,或许就是因为在自身恒古久远的寿命,能将所有的执念全都包容下来。在这长远的生命中,修士能到那更远的远方,见到那更多的风景。

    而随着寿命的增长,绝大部分的修士就会愈加地畏惧死亡。或许也正是因为见识过了太多,心头上的未知也随之增多了起来,当想到某一日自己死去,不能再去认知更多的事物,自身转而将会沉沦陷入这些未知的黑暗中,便会自然而然地感到一种恐惧。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微死无形。

    这是张世平在玄远宗古籍上所看到的一些记载,也不知是那些上古大能修士真切知晓的,还是他们个人的推测而已。

    以往这等古籍,张世平是没有资格查阅的,不过随着青禾真君回归与他自身修为又更为精进了一步,玄远宗一些珍藏的典籍也渐渐地对他放开了些。当然玄远宗传承功法《太玄真解》,那如今连半个字都没有看过。

    不过张世平从那诸多典籍上,倒是发现了一件趣事,那就是从他所能看到的记载里,近两万来年玄远宗、碧霄宗、玄冥宫、水月渊、缥缈谷五派,各派之中元婴大修士竟从未断绝过。

    其中或许与各派的传承多多少少有几分关系!

    “起来吧,你从年轻时候就在谷中修行,虽然天性聪颖,但终究与人接触的不多。城中那些与你走在一起的修士,多多少少都抱着恭维逢迎你的心思,那些蝇营狗苟的东西见识得少了,这样一来你人也不免会单纯了些。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宛似赤子心境能让你修行进展飞快,但是将来若是有个万一,遇到什么无力抗拒的事情,心境崩毁的也容易。在面壁三月的这段时间里,你自己好好想一想,现在你的修为也算不错了,往后是想着在谷中继续安心修行下去,还是出去外面走一走,增长一些见识!”张世平起身走过去将其扶了起来,这种事情他是深有同感。

    “那必行先告退了。”张世平拱手拜道。

    张世平点了点头,又一抬手,地上那大半坛珀光酒便飞落在他手心上。

    “好酒不能浪费了,带回去喝吧,也趁着禁足的三个月的时间里,将这珀光酒中所蕴含的灵机炼化掉,至于你后面是想要继续在谷中修行,还是外出游历,想清楚了再告诉我。”张世平随意地将手中这坛灵酒扔给了张必行。

    这一坛灵酒若是放在外界,那诸多筑基修士为争抢此酒,怕是要打破了头。

    见张必行还想说什么,张世平便挥袖说道:“去吧。”

    只是随着张必行从炎火潭中离去,在那栈道中,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道白影朝着他奔袭而来。

    下一刻,张必行用力地在地上一踩,跳出了栈道外,在坠落的同时抛出腰间那酒葫芦,葫芦迎风见长。

    在下降了数十丈后,他稳稳地踩在葫芦上,凌空升起,白奇在栈道上直勾勾地望着张必行,准确地说是他手中那虽已封住,但仍有精纯灵气溢出的珀光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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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四章 稳坐钓鱼台

    谷中所发生的的事情,自然躲不过张世平的眼睛。

    不过他没有去搭理必行和白奇之间的追逐嬉闹,而是盘膝坐下,面色微沉,思索着一些事情。他从必行这事情看得出,族里那些小辈中一部分人的想法。

    张家近十辈乃是以“同世元亨泰,添志必文天”来排序。

    而历经两百年的变迁,张家最初来滨海城的那‘同世元亨泰’这五辈族人。

    唯一的‘同’字辈张同安早已寿终,‘世’字辈的如今也就剩下张世平一人,至于‘元’字辈的族人,那是因为当时在白芒山时候,受到世仇陈家的针对,那一辈人中并无人筑基,已无一人活到现在。

    后面的‘亨’‘泰’两辈中倒是还有一些人,不过除了亨运一人,并无人结丹。

    再往后算去,从‘添’字辈的张家修士开始算起,这辈人修行的时候,张家已是金丹家族,他们并未经历过当时家族那种窘迫的境地,因而每个人都要更为自信一些。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但也不过太过放任,娇心妄意,反倒误了修行。

    心中种种想法冒出,不过在片刻过后,张世平却摇了摇头,脸上泛起了轻松洒然的笑意。

    如今这种事情了,既然有亨运与添武两人在,张世平就不想再多有掺和了,家族交予两人打理也是应有之理,他这边只要好生教导一两个如必行这样的后辈族人也就够了。

    想罢后,张世平拿起放在蒲团旁边的储物袋,他解开系扣,白光一闪,数百张一阶、二阶的丹方在面前。

    他扫视着这些各色玉简,最后看到一道上写着‘芝阳云纹丹’几字的古朴红玉时,便将其摄取到手中,立马查看了起来。

    过了数息后,张世平放下手中的玉简,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模样。

    在那海大富传讯玉简中所附带的丹方,与这芝阳云纹丹丹方可谓是近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那所用的灵药上。

    芝阳云纹丹方所写的是用芝阳茶树树叶,这是一种二阶的火系灵木,不算太过珍贵。当然这是对于一位金丹而言,这种二阶灵树若放在寻常的炼气筑基小家族中,那定然是珍贵至极,命根子的存在。

    至于海大富所附上的丹方中,并未直接说明芝阳茶树树叶,而是用火系灵叶代替。不过后面主药辅药的配比,丹药的炼制手法等等,并没有任何变化。

    “海大富也不至于为了区区一张二阶丹方,就行这种鸡鸣狗盗之事。当然这家伙若是之前的性子,那倒也有几分可能,只是如今玄魂合一之期将近,他应该也没这般心思了。既然如此,那他这丹方是从而何来的?”张世平暗自想到,并未开口说出半点声音来。

    他站了起来,眉头微皱,静静地在原地细想起来,又过了一会儿后,他忽然说道:“若是如此就好了。”

    这芝阳云纹丹丹方乃是张世平年轻时候,受他父亲张同安好友陈文广的拜托,历经数月后才将此丹丹方补全。张世平初入正阳宗时,就是这位陈文广伯父领他入门的,在他尚在炼气期的时候,受此人帮助良多。

    只是当初长燊真君舍弃宗门驻地时候,陈文广正在外执行宗门任务,他并没有随正阳宗众人来到南海,不知了去向。

    张同安有时候与张世平闲聊时,还会说起他这位好友,不过修行就是这样子,人生在世总有些别离,免不了的事情!

    因而此丹方如今除了张家这边有留存外,那就还剩下当时的陈文广那边才有的,准确的说应该是他后人所有。

    不过海大富就算寻到陈文广后人,得到了丹方,那他又如何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特意送此丹前来,又是为了何事?张世平目光沉沉,不由地想到了许多。

    过了片刻后。

    张世平却没有动身前去寻海大富,而是稳坐钓鱼台般地重新盘坐下来,闭目静心修行。

    其实若海大富真的找到了陈家后人,那凭借着两家祖上关系,陈家后人过的不好,那张家帮扶一下也是应有之理,就如同苏家一般。

    每一个金丹家族底下,总有一些这样的附庸家族。这些练气筑基的小家族,其中有些就是如张、苏两家这样子,祖上彼此之间有过交情渊源。

    不过那么多年都过去了,张世平也不烦多耐心地等上一等,他眼下之事最重要的还是搞清楚海大富这人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毕竟这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在海大富从明喻手中接手过通海商行时,此人修为与张世平一样,不过是金丹初期的修为。

    此后张世平靠着那青铜灯修行,且是近乎苦修一般地修行了百余年时间,修为才堪堪初期突破到后期境界。

    在修行灵物的供给上,张世平虽然不似燕黎这等元婴家族出身的真人那般充裕,但与其他金丹修士相比,他则要胜过许多。

    从张世平结丹至今已有两百余年时间,这些年间,张世平前是在骨风崖下破了遗族修士所留下的血魄炼魂法阵,得到价值不菲的法阵器材,又斩获了那快要油尽灯枯的银背老龟。而后他又受沐姓客卿挑衅,最后将其斩杀,将其所有尽归已用。

    再者,张世平还有曾出手对付那麓山山鬼,斩杀掉两人,擒获一人,此后在数次游历沧古洋时,有两头大妖也先后命丧于他手中,此外还有遗族青冥、风虞两人。

    这些事情,有些是他人知晓的,有些是外人不明了的,试问寻常金丹修士,哪能做到这等程度?

    但不论他人是否知晓,张世平从中所得到的修行灵物怎么也不会变少。

    然而在七十年前,张世平在南无法殿中与海大富相遇的时候,此人修为竟然还能高过他一头,顿时让他忌惮不已。

    虽然海大富自曝是魔魂,虽不是天灵根,但修为境界几乎瓶颈可言,如此倒也能解释他修行为何如此之快。不过由此也能知晓,此人对于那玄魂合一之事,虽已有禹行在前,可他定然也不会轻易地放弃认输。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三位元婴

    五日之后,青火谷中的张世平,神色平常地打坐修行,吐纳潭中火煞灵机,似乎已将海大富那传讯玉简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再拿到玉简看过后,他就已经想明白了。

    那芝阳云纹丹之事,不过是海大富给出的一个引子,一个诱饵罢了,至于此人想要做什么事情,张世平也不想多费什么脑筋去猜测。

    自身岿然不动,任凭他四方云起。

    魔魂之事,张世平根本不想去掺和,如今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结婴。

    在这修行了三百年的法力下,张世平已经感觉到自己随时能将元婴雷劫招引过来。这种冥冥之中的感觉正如先前引动金丹劫雷一般,那种心念一起,风云自来。

    不过他还不至于如此冒失鲁莽。

    毕竟如今他自身法宝还未祭炼融灵,那四柄青霜剑也好,炎陨万灵塔也罢,论起灵性还不如陈惟方那赠予燕黎的赤虎旗。

    那柄本命宝旗可是融炼了一头祸首赤虎大妖的精魂,灵性已然大增。

    不过燕黎再得到后,想催动陈惟方这柄祭炼了六七百年,距离灵宝也不过一步之遥的法宝,重现其威力,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因此当时陈惟方也考虑到这一点,直言再等上三四年他死后,燕黎就可以拜托雨楼真君,将赤虎旗炼制成禁器,以作相助!

    同是临近结婴的金丹真人,张世平说不羡慕,那绝对是假的。不过他心中对此倒也没有什么芥蒂怨恨,毕竟这是陈道友个人的安排,再怎么样也不关他的事情。

    当然除了法宝尚未融灵外,那些有助于结婴的灵物,张世平也还没去多多收集一些,因而在此刻还未准备完善的情况下冒然引动雷劫,他想安然渡过破丹结婴,那就真得要求老天保佑了。

    而魔魂之事,不用多想就能知晓,这盘棋的执棋人定是那些化神尊者,恐怕就连元婴修士在其中也不过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而已,他这一个金丹修士要是掺和到这场漩涡当中,那绝对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修仙界中,有时候明知眼前有一份大机缘,但量力而行才是最重要的!

    抱着这种想法,张世平就在谷中静静地修行,也不去多做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

    而与此同时,在城中伍月坊市的一间不起眼的店铺里,里头正有三位修士躲在里头,彼此沉默不言,空气之中带着一些凝重。

    直至其中一位忽然开口问道:“这已经过了有六天了吧?海道友,秦风那后人可并未如你所料想的一样过来寻你啊,看来你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情!你确定这小辈能帮得上你?”

    “以前是帮不上,不过现在算是有点用处。我已传讯于他,但他却连信都没回上一封,看来应是修行至关键时候,不便离开了吧。只是如今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此人之前已闭关了数十年了,要是此次再是如此,那再花个十几二十年时间,我们哪能等得了那么久?”另一个声音有些不耐,沉声说道。

    这声音的第一个人身上的衣着华丽,锦袍加身,头戴着一莲花玉冠,左右长髯齐胸,眼角生有几道细微的皱纹,此人正是玉稽散人。

    此刻的他正皱着眉,脸色有几分不悦,眼中那不满之意显而易见。

    闭关修行甲子岁月,于他们这等修士而言,并不算太久。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玄魂合一不过还剩下十几年时间,他们自然也颇为急躁。

    “我们要筹划准备的事情多的去了,自然不能将时间全都浪费在此人身上。要是玉稽道友不以秘法强行催发那两头幻鬼蝗的潜力,而是将其培养成大妖,那我们如今也省的这般麻烦了。”海大富盯着玉稽散人,缓缓说道。

    “哼!这你还好意思说,若当初不是老夫那两只幻鬼蝗,在南无法殿时候你又如何到得了千蛛窟地底?至于大妖,哪有那么容易,这种灵虫潜力也就是二阶的水平,能培育到二阶上品,已是自古罕见的事情。你这家伙真的不知道此事?我真是鬼迷心窍了,当时怎么想的将那千蛛万毒潭让给你补炼根基,若是我将其炼化,指不定还能晋阶至后期修为,如今这么一想真的亏死了。”玉稽散人满脸地不悦与懊悔地说道。

    “玉稽道友可不要生气,你也别怪我说真话,那就算道友以千蛛万毒炼体,再修行数百年后,侥幸晋阶元婴后期又能如何?以道友的资质想在小寰界中晋阶化神,那除非是得到那些传说中的上古大药,否则是绝无可能的。但若是此次海某能笑到最后入主魔躯,到时候破开两界,打到通道时候,一定保你去往灵界,届时道友修为进展定是一日千里!”海大富笑眯眯地说道。

    “这等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不过既然秦风都已经下注那曹家了,那我又怎么能落后于他?这人真是可恶,在海外时故意隐瞒自身修为,也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玉稽散人怒拍了下桌子,千余年前他们设计合力击杀秦相山时候,两人修为差不多,只是金丹后期而已。但是现在秦风不知不觉修行到了元婴后期,而他还只是中期境界,死活都无法再进一步。

    “玉稽道友,世上难得几回搏,有可能总比没有的好,你说是不是。不过这都已经过了六天时间,那小辈还没有半点动静,这也不是事。我是妖族真君,身份较为敏感,在滨海城中不好露面。玉稽道友或是海道友,不如就由你们去那青火谷走上一躺,将那幻鬼蝗取来如何?”在两人旁边一处较为阴暗的角落里,沧溟妖君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

    玉稽散人听完,眉头一皱,看着那海大富与沧溟,想了想后说道:

    “我就算了吧,秦风那家伙如今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张家那小家伙是他的后人,万一两人还有什么联系,那我这边也不好做。”

第六百五十六章 来意

    “既然两位不想走动,那此事就由我去吧。”海大富提议说道。

    说完后,海大富周身的气息蓦然收敛了起来,从那元婴初期一下子极为突兀地到了金丹后期,而后他站了起来朝房间中的两位拱了下手,便大步走出,晃然出现在店铺之间的小巷中,折转了几次后,来到位于伍月坊市中的通海商行分店。

    “果然不愧是魔尊玄魂,海道友所传承的这门神隐法诀真是奇妙。他不过刚结婴几十年而已,施展此法后,我离得这般近竟也无法察觉到他的真实修为,能发现其中异常的,怕是只有那些化神尊者吧?”玉稽散人在海大富走出房间后,对沧溟妖君叹声说道。

    “玉稽道友也无须向我打听什么,他这门神通我也不清楚是不是魔尊传下来的功法,毕竟老祖那边也没有提到此事,它老人家差我在海道友这边,为其效命而已。”沧溟妖君直接干脆了当地对玉稽说道。

    “是这样吗?老夫听闻千目妖尊是那魔尊座下灵兽,那诸多魔魂包括海道友,算起来也是你们一族的少主,可沧溟道友对待海道友的态度,好像不是这样子的,道友能说一下这是什么原因吗?”玉稽仿佛想到了什么,轻笑着问道。

    沧溟妖君一听玉稽散人这话,微瞥着头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轻摇着头,用着一种毫不在乎地语气说道:“老祖确实是魔尊座下灵兽,但是老祖是老祖,本君是本君。因而这些魔魂有又何资格,让本君称他们为少主?同为元婴修士,彼此称呼一声道友也就够了!”

    “这倒也是!据老夫了解到,如今如海道友这般的魔魂修士,好像也不多了吧。你这边是否知晓其他魔魂修士的位置,若是知道,我们三个联手将其收拾掉,如今一来海道友修为也能再进一步,争夺的希望有也会大上一些!”另一头的玉稽散人沉声说道。

    “其他的魔魂修士所在?禹行就在白芒山万剑门驻地,还有曹齐在海外,眼下只有这两人踪迹,其他人还不清楚。怎么,玉稽道友若是可以,那就直接上门将禹行斩杀,这样子海道友修为怕定然高过其他人一筹。如此我们指不定还这场豪赌中,真会有收获!”沧溟妖君似笑非笑直直盯着。

    伍月坊市,通海商行分店中。

    海大富刚一走进来,那原本在招呼客人的掌柜立马和那人轻声说了下抱歉后,就快步朝他走来。

    两人凝声传音交谈了一小会儿,最后那掌柜的将一储物袋放在海大富手中。

    ……

    ……

    一个时辰左右的工夫,一道惊虹在青火谷外缓缓落下,海大富挥袖放出一枚传音玉简,飞入法阵当中。

    做完这些事情后,他就在亭中静静地等了起来。

    而在炎火潭中的张世平,在那传音玉简入阵的一刹那,便猛然睁开了眼,衣袖一拂过,周围数盏青铜灯一齐熄灭了火,进而全收如储物法宝中。做

    完这些以后,他眉头微皱,心中暗道:“这位海道友果然是坐不住了吗,不过来者最怕不是客啊?”

    直至又过了小半盏茶后,青火谷外的法阵,灵光耀动,忽然分了开来,露出一条大道。

    “海道友久等了,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身穿青衫的张世平从谷中走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亭中海大富,遥声笑道。

    “未提前送上拜帖,冒昧前来,是海某的不对,还请张道友见谅!今日我正巧想到处走一走,道友那些妖兽灵骨,我就一并送来了。”海大富朗声说道。而后他翻手取出一储物袋,朝前一抛,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张世平轻轻地一抬手就接住了那储物袋。

    “既然东西送到了,那海某也就不打扰了。”海大富说道。

    “海道友何必如此着急,都到张某这里了,不进来喝杯酒水?”张世平拿着储物袋,挽留地说道。

    “算了算了。”海大富连忙摇手示意说道。

    “海道友请吧,算起来你我已有数十年未曾见过面了,不也要急着走了,正好坐一会儿后,聊一聊如何?”张世平走到海大富身边,伸手邀请他入谷。

    海大富见此推脱不了,苦笑了一声,便随着张世平入谷而去。

    两人就此一前一后进入青火谷中,大阵便重新合拢了起来。

    进入谷中后,张世平飞身朝着山顶飞去,海大富则跟在后面,两人相对而坐。

    “这青火谷真是个好地方,青火煞从地脉伴随着岩浆流出,滚滚灵气从无断绝,也难怪张道友修为一日千里。若海某能拥有这等上好的洞府,那便是睡着都会笑醒过来。”海大富居高临下,望着谷中红光闪动,青火煞浓郁到有阵法遮挡,也不禁有些微流外外面。

    “这事情海道友和济丰老祖那边说一下,以道友的身份还有修为,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张世平缓缓说道。

    “哪是如此简单的事情?这等好地方哪一个不是众人抢破了头,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青禾老祖亲传弟子祁峰当初就在此地修行。自祁峰结婴身陨后,当初若不是青禾老祖开口定下此事,这处青火谷怕是还轮不到张道友你喽”海大富摇头说道。

    “当初我也没有想到会得到此等洞府,实在是承蒙老祖错爱了。海道友,干一杯吧!”张世平哈哈笑道,他为海大富倒了酒后,举杯相邀。

    两人对饮了一杯。

    再放下了酒杯后,海大富笑了笑,问道:“张道友,我可是听闻明心宗的曲道友说起过,前些日子道友的灵虫渡过天劫,成了大妖,实在是可喜可贺,可否让海某瞧一瞧这大妖幻鬼蝗是何等模样?”

    张世平看着海大富,没有立马同意,而是不急不缓地问道:“原来是那位道友传出去的啊,不过海道友不先说一说那芝阳云纹丹的事情吗,这等旧事连我自己都有些不记得了,道友又是从何得知的?”

    ……

    ……

第六百五十七章 毒物

    “什么芝阳云纹丹,张道友说的难不成是信简上的那张方子?”海大富听后反问了一声。

    张世平眼皮微抬,看了海大富一眼,而后拿起面前的天青酒壶,一边为其将酒杯斟满,一边不急不缓地说道:“海道友,你既然是为那幻鬼蝗而来,总得拿出一点诚意来吧。若连张某的一些小小的疑惑,道友都如此地敷衍,那还是尽早请回吧,免得上了彼此间的和气!”

    “那不知张道友到底想问什么?”海大富举杯,神色淡然地看着张世平说道。

    “我想知道的事情对海道友来说很简单,其一呢,便是道友特意附上了这丹方,那想必也应该清楚了,此丹是张某年轻时受一位长辈所托方才推演出来,如今既然道友得到这丹方,那可否告知它究竟是从何而来?此外,在七八十年前南无法殿时,我记得已曾赠予海道友数只二阶的幻鬼蝗了,莫非此虫到大妖后还有其他用处?这两点如果海道友能为我解惑,那幻鬼蝗的事情暂且还能再商量一下。不过若道友是想要取丹之类的,那就免开尊口了。张某悉心培育了这幻鬼蝗数百年时间,最后才机缘巧合地养出这一头大妖级数的灵虫,殊为不易啊!”张世平语气淡淡地说道。

    “唉,海某还是比较喜欢年轻时候的张道友,这人一旦年纪大了,心思就重了。”海大富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地说道。

    不见海大富有半点动作,他那张脸从骨骼、肌肉、毛发乃至身上的气息便开始出现了些许变化。不过十余息工夫,海大富这原本一个身材胖矮且满脸麻子的修士,竟变成了一个头发灰白脸型长方模样的老者。

    “张道友好久不见,付某有礼了!”他以手抚须笑看着张世平,轻声说道。只是笑起来的时候,老者那门牙缺了一个,多了些滑稽。

    “你!付大海,原来如此,怪不得道友知道那芝阳云纹丹这事情,我还以为道友是遇到陈家后人了呢?海道友曾说过自己受过重伤,想必就是在那时候吧?想不到三百年前张某初入正阳宗时候,身后竟排着三人,既有红衣城两位元婴真君,还有道友你这位魔魂真人,当真是不胜荣幸!不过此刻我反倒是多出了一点疑惑,海道友是如何瞒得过那两位真君的?”张世平微眯着眼说道。

    幻化成老者模样海大富呵呵笑了起来,缓缓说道:“当时老夫遭人袭杀,还是多亏两位真君相助,否则以海某当时的状态连马华都瞒不过去,又怎能瞒得过他们呢?一晃两百余年,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初还只是炼气修为的张道友,如今眼看着都快结婴了,而海某却快要没命了!命运命运,运势可改,命却是注定的。”

    “那海道友如此费心尽力地混入正阳宗,到底有何目的?”张世平抿了一口杯中酒,沉声问道。

    “几百年过去了,正阳宗如今都换了个地方,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张道友你说是不是?眼下我们还是来谈谈那幻鬼蝗的事情吧,”海大富笑了一声说道。

    看海大富并不想说,张世平沉默了起来,据玄远宗这边的消息,那红衣城两位真君极有可能是红月楼中人。如此看来,红月楼这边在魔魂这事情上显然早已落了子。不过张世平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深问下去。他当初一开始的幻鬼蝗,还是向眼前这位海道友换来的,那他就不可能不知道幻毒之事。

    再者,眼下玄魂合一之期已近,这位海道友要对付的其他魔魂修士,修为怎么恐怕也低不到哪里去,那禹行真君更是在百余年之前就已达至元婴后期修为,如今还不知道又精进了多少。即使修为境界在原地踏步,那这些时间也足够让他多修上一两门高深玄妙的法术,或者准备好一些灵宝、符箓等自身底蕴之物。

    修士破丹成婴以后,即便没有修行过炼体之法的元婴真君,凭借这肉身都能抵住传送法阵的撕扯之力,比他这个修行《五彩琉璃功》有成的金丹后期修士,还要强横几分。

    当然除了肉身提升了之外,那元婴真君历经雷劫洗练,神魂也要凝练不少。那幻鬼蝗毒乃是神魂毒物不假,或许三阶大妖幻鬼蝗所提炼出来的幻毒,毒性更强,但它也有自身的限制。

    毕竟幻毒融于血中,才能作用在神魂。难不成这位海道友已经结婴了不成?不然以金丹后期的修为,纵然到那圆满境界,不成元婴的话,他怕是连禹行真君衣角都碰不到吧?

    “张道友想的如何?”海大富变回原本模样后问道。

    “那要看海道友想要如何了?”张世平回应说道。

    “道友那头幻鬼蝗不过是刚结丹而已,想必也还没那么快产卵吧?”海大富问道。

    “自然没那么快,产卵还要再过几个月时间,制取幻毒恐怕还要多等一些时间了。”张世平摇头说道。

    “也是,那不知张道友可否将此虫借我一些时日,三个月即可。若张道友不放心,我就在谷中,不去别处,如何?”海大富说道。

    “这个,海道友既然想借,那是想要做什么?这种事情总得说清楚的好。”张世平沉吟了下后说道。

    “自然如此,张道友应该也是知道的,血脉纯正的幻鬼蝗在小寰界中恐怕是早已不存在,你这些年来说饲养的幻鬼蝗乃是以灵骨喂食,这等生活习性的变化乃是异变导致的。若没有这些变化,幻鬼蝗能饲养到二阶中品,那已是侥幸了,这等灵虫潜力不足,不然也不会在《虫经》上的排名如此靠后了。我有一古法,能借助蛛毒炼制毒性更烈之物,不亚于传说中的‘十绝毒’。此毒若元婴修士沾染上了,也要失神片刻。也不张道友知晓,以老夫如今的修为,只能寻外力相助,不然哪能敌得过禹行他们,只能奢求这毒物了,不然连半点机会都没有了。”海大富点头说道。

第六百五十八章 幻噬

    十绝毒在修仙界中大名鼎鼎,皆是一些不可思议的奇毒之物,除了毒性猛烈之外,还各有妙用。这些张世平自然是有所耳闻,因而当听到海大富说他有古法,能通过幻鬼蝗炼制出堪比十绝毒的毒物,心中自然免不了有几分意外。

    不过张世平手上斟酒的动作却没有半点的停顿,神色没有对此流出多少惊喜,只是静待海大富讲完后,他这才开口悠悠地说道:“海道友可真是出乎张某的意料,不过那这等炼制之法可会对那幻鬼蝗有所损伤?”

    “张道友放心就是了,此法非但不会伤害到灵虫,反倒是极为有利。”海大富洒然说道,同时他翻手取出一玉简,倒扣在桌上,朝前微微推去,但手并没有从上面拿开,只是笑看着张世平,言下之意已不言而喻。

    “道友舍得将此法换与我?”张世平眼中有几分意外之色。不过当他转而想到海大富此刻的境况,心中便也有几分了然。

    “如何?”海大富食指轻敲着玉简。

    “可!不过道友须先将此法与我,倒不是不相信道友,我只是担心那幻鬼蝗毕竟已经过了数次变异,血统已不再纯正,其中有些变化道友不知,我却最是清楚不过。因而张某要先看看这炼制之法,是否与其有相克冲突之处,免得既浪费了道友当下最是珍贵的时间,也伤了我那虫儿。若是两者相克……”张世平颔首点头说道。

    正当张世平说到后面那炼制之法,若会伤了幻鬼蝗,那他自然会拿出让海大富满意的灵物或是灵石,以换取他的法门,以作赔偿。不过海大富直接打断了张世平的话,大方地将那玉简朝前一推,然后他对此似乎极有把握地说道:“多余的话,张道友就不必说了,道友先看了便是。若这等古法,当真会伤了幻鬼蝗,此法就我送与你了。”

    “海道友不怕张某看了以后不认账了?”张世平哈哈笑道,而后他干净利落地拿起玉简,分出一缕神念探入其中。这话不过是两人间的一个玩笑而已,法门再是珍贵,张世平也不可能得罪为此得罪海大富这样的人。

    若如今海大富还是金丹修为,那此刻他寿元将近,正是无牵无挂,也最是肆无忌惮的时候。修仙界中可没有多少人想要惹上这样的麻烦。当然若是如张世平料想的,海大富在数十年前已结婴,那他更是不想自找麻烦。

    听张世平这般说,海大富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并没有再多出什么,只是拿起杯来喝了一口。

    过了足足小半柱香的时间,张世平将玉简中的内容反复看了三四遍,确认之后才收回了神念,放下玉简。

    “如何?”海大富如之前一般地问道。

    “此法确如道友所说,非但不会伤害到灵虫,而是大为有利。与其说是炼毒法门,那倒不如说是培育之法来的确切!幻鬼蝗对蛛类灵虫极为克制,我倒是清楚不过,但不曾想到蛛毒对此虫却更有奇效,通过道友这门‘粹灵’之法,所炼出的毒物,确实不亚于诸如碧鸠、苦毒、蝮尸等十绝毒。”张世平极为肯定地说道。

    幻鬼蝗克制各种灵蛛,自然是不惧那些蛛毒。海大富想的是将大量精纯过后的蛛毒,喂给幻鬼蝗后,再施展粹灵之法,如此一来那蝗卵中的毒性就会愈加地猛烈。要是所喂食的蛛毒愈多愈猛,那其威力就愈强,而幻鬼蝗也会因此而受益匪浅。

    毕竟灵虫所产的毒物,本就是其中的精华。要是那蛛类灵虫的修为堪比元婴真君,那其毒所蕴含的灵机不亚于一些千年灵药,或是上等灵丹。

    寻常金丹真人碰到这般炼制出来幻毒,那就不是失神片刻的问题了,而是直接神魂崩灭,立即丧命,元婴修士恐怕也逃躲不了。但至于化神修士,那张世平就不好去猜测了,毕竟小寰界中的化神与上古时候的化神有本质的区别,如今以悟虚之法成就的化神,其境界要更胜上古时候一筹,乃是实打实的洞虚境界。

    这等境界到底有何神通,张世平可不知晓!但据他所知其中有一点,那就是修士修行到了化身后,元婴锻炼到一定的程度,可随意地化掉,融于全身之中。

    修士绝大部分的精气神,全在那金丹元婴在,因而有了这等神通,那作用在神魂上的幻毒能起不起效,张世平就不好去推断了。

    “此毒名为幻噬,其实也是上古时期的十绝毒之一。如今若不是幻鬼蝗在小寰界销声匿迹了,它也不至于被其他毒物所取代掉。”海大富笑了起来。

    “既然有益无害,那就请海道友随我前来吧。”张世平干净利落地说道。

    而后他站了起来,领着海大富几步飞跃,不十余个呼吸的工夫,两人就来到了那开凿在山壁间的虫室山洞门口。

    张世平大步走进前方有些幽暗的山洞里,后面的海大富眼中闪过一缕幽蓝灵光,将里头扫视了一边,见里面只有一头散发着莽烈妖气的大妖,还有密密麻麻的一阶幻鬼蝗,这才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海大富虽然已成了元婴修士,法力只是远超张世平,两人若是正面打斗起来,没有第二个结果。不过他之所以还如此小心,除了此地是张世平经营多年的老巢,更多的还是因为那秦风的缘故。

    毕竟秦风可是有伏杀秦相山这等元婴修士的前科在,张世平身为他的后人,指不定来个绳其祖武。

    山洞十余丈深,两人来到之前张世平开凿出来的那处宽敞的石厅后,那浑身鳞甲狰狞的幻鬼蝗看到海大富后没有冲上来,反倒是出乎意料地朝后跃去,攀爬在墙上,五只眼睛转悠悠起来,颇为警觉地盯着来人。

    张世平一瞧那幻鬼蝗这般模样,就立马确定了那海大富已成了元婴。

    而后海大富走上前来,与张世平并肩而立,淡淡地说道:“这就是大妖级数的幻鬼蝗嘛,当真是神骏至极。往后三个月时间,海某便在此地了,麻烦张道友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 各有所求

    “客气了。只是这幻鬼蝗虽渡过了丹雷劫,可非但神智未开,反倒是变得凶莽了许多。海道友这边若是有需要张某帮忙的地方,尽可开口便是,我这三个月都应该会在谷底修行,不会离开。”张世平说道。

    “多谢张道友了。”海大富拱手道谢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翻手取出一储物袋,过了数息后方才从中取出一枚玉简,而后御物飘然送至张世平面前。

    “这是?”张世平问道。

    “一个小东西罢了。海某离开正阳宗时候,与陈文广同行过一小段时间,这小风谷是他当时落脚之处,只是我不知道他后面是否换了地方,张道友且看着吧!”海大富说道。

    “小风谷,待我让人去看一看就知道了,现在就先不打扰道友了。”张世平说完后,朝着海大富拱手说道。

    从虫室离开后,张世平翻看了下玉简,因为这小风谷就在滨海城东北方四千余里的地方,这个地方恰好是在张国境内。不过他并未立马动身去那小风谷,而是飘飘然飞落到谷中。

    随后他神念一动,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里面,看不清面容的修士就蓦然出现在张世平面前,单膝下跪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将这两枚玉简送到冲灵山去,交予添雅。”张世平取出一枚空白玉简,将自家与陈文广的关系尽皆记录下来,又在其中吩咐她差人去看看陈家后人,是否还在那小风谷中。

    如今距离当时,已过了两百余年,那么久的时间里面,有太多的变数,张世平可不敢肯定陈家后辈依然会在此地。至于这等寻人的小事情,哪还需要张世平这位金丹真人亲自前去,派族中一个筑基领着几个炼气族人就可以了。

    不管是家族,或是宗门,还是如红月楼那般遍布南州各地的商楼,其实对于创立者而言,大体的作用无非就那么几点,一来是收集修行资源,二是打探消息,三是培养一些供以驱使的手下。

    宗门、家族修士与散修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此。

    黑袍修士并未抬头,他只是抬起双手捧着两枚玉简以后,就起身御器飞起,朝着冲灵山而去。

    而张世平在将此事吩咐下去后,便一如以往从炎火潭上踩着赤红翻涌的岩浆,缓步走到了位于谭中心的浮石上,盘膝坐下。只是因海大富在的缘故,他并未取出青铜灯,而是在打坐冥思了一日左右,这才睁开眼来,翻手取出一卷有关于炼丹的书籍,一页页地翻看了起来,渐渐地入迷其中,读到几处有趣之处,嘴角也不免翘起了一丝笑容。

    只是他这笑容也不知道是真的因为了那书中所言。

    在虫室中的海大富正从储物袋中取出各种蛛类,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二阶妖物,足有数以百头之多,几乎堆到大厅壁顶。那幻鬼蝗仍蜷缩在墙角,海大富见此后退一步,顿时隐身而去,且身上的气息也赫然变化,几近于无。

    幻鬼蝗头顶上的那双触角微微晃动着,并没有什么动作,直到过了小半个时辰以后,四周寂静无声,它这才一下子扑倒了那堆蛛妖尸山上进食了起来。

    如此过了两日之久。

    在这段时间里面,随着这幻鬼蝗越吃越多,身上的鳞甲就愈发鲜红了起来,而这时海大富显现出来,翻手取出一颗黑不溜秋的丹药,弹指送入幻鬼蝗口中。

    “这用数千头蛛妖毒液,加以千蛛窟底那潭千蛛万毒灵潭近半灵液,取其精华所炼制的毒丹,希望能炼制出令老夫满意的幻噬之毒吧。”海大富轻声说道。

    而后他神识微动,见张世平仍手不释卷,心中又不免有几分疑惑,暗想叹道:

    “难不成秦风与张世平两人真的没有再联系了?这一点倒与我所预想的不一样,本来还打算来个引蛇出洞,将那曹齐引出来,再驱虎吞狼借红月楼之手剿灭曹氏遗族,到时我等三人则是趁机杀了曹齐,而我吞了他这七八百年的修为,掠取了他所承得的本命秘法,如此方才与那禹行有一拼之力。如今看样子这条路行不通,也只能换个计划了。不过还好那家伙倒是出乎我意料,竟然在这最后的关头养出这一头三阶幻鬼蝗,有了幻噬绝毒,倒是给老夫多了个手段。”

    据他们所知余下的魔魂之中,就只有那和秦风有联系的曹齐。

    但是秦风这七八十年来,自从在那南无法殿出来以后,就没有再显露过行踪,与同为沧古洋一起回来南州的玉稽,也没有了联系,不知是躲在何处。如今他们就只能将这注意打在张世平身上,希望能从此人身上得到秦风或是曹齐的踪迹,如此一来他们的算盘才能接着打下去。

    只是张世平这一副犹如磐石不动的模样,让他们的打算直接落了空。

    “罢了,罢了。”海大富摇头说道。

    而在海大富突然这般说道的时候,张世平正将手中的书页翻过去,眼角余光朝着虫室方向瞥了一眼,不过他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

    这处青火谷终究是他修行了百余年的洞府,借助此地法阵之力,他虽仍不敌一位元婴初期修为的真君,但撑几招的功法还是能做得到的。但是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通过所布置的法阵,此地发生什么事情,他还是能清楚地知道的。当然这是对方没有显露施展出元婴修士的手段。

    不过既然这样也好,魔魂之事张世平本就不打算掺和其中,他们争他们的,他修行他自己的,因而海大富是否是元婴修士也与他无关。

    玄魂合一之事,本就不是金丹真人能掺和的。那些站在小寰界顶峰的化神修士是为了,在魔尊跨界而来时候,趁着那逆灵空间通道未关闭时,趁机前往灵界,挣脱束缚。而那些附其尾冀的元婴修士,则是希望这自身所跟随的魔魂修士胜出,能护持着他们一起离去。

    而张世平如今所求的不是那些事情,而是脚踏实地,想着今后要如何结婴,自然不想与秦风、海大富等人有瓜葛。

    外界事多纷扰,各人所求,但有不同罢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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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章 祠堂

    ……

    如此一晃三月后,滨海城青火谷外迎客亭边上,张世平目送着海大富飞离而去,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以后这才转身回到了谷中,朝着虫室飞去。

    他刚落在洞门前,尚未走入虫室,一副凶煞气息便伴随着振翅嗡鸣声,扑面而来。

    而后张世平挥手撤去布在洞口的禁制,灵光刚一散去,一只比他还高过一头,浑身血红鳞甲的灵虫立马飞跃出来,从他头顶越过,振翅飞在半空当中。

    本来血脉正统的幻鬼蝗并不能直接以妖蛛为食,只能喂**纯过后的蛛毒灵液,只是眼前这头幻鬼蝗经过异变,从只能吸食灵液到如今能啃噬灵骨,乃至以各类妖物血肉为食。

    如今此虫与金丹中期也就只差了那么一丝而已,在这三个月来,也不知海大富拿出了多少毒蛛喂给这头幻鬼蝗。不过从这比之前还要大了三分的体型来看,海大富拿出来的东西怕是不少。

    幻鬼蝗头上那两大三小五只眼睛,正盯着下方,那犹如黑玉般的鳞眼倒影着张世平的身影。

    忽然间在张世平还未有命令的情况下,幻鬼蝗猛地振翅,顿时飞高了数十丈。

    见此张世平眉头一皱,当即轻喝了一声‘禁’,幻鬼蝗浑身立马血光大放,头顶上浮现出一道符纹印记,而后它便僵直地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毫无反抗之力。

    张世平伸手在腰间的御兽袋上一抹,朦朦霞光在半空之中便将幻鬼蝗笼罩了起来。

    这幻鬼蝗由大变小,随着灵光没入袋内。

    “你这虫儿倒是好运道,不过刚结丹就遇到了这等好事。只是看来这粹灵之法,竟然能削弱血禁,倒是有些麻烦。不过若是能炼出‘幻噬’这等堪比十绝的毒物,倒也没有什么问题,最多我再费些工夫施展几次血禁之术罢了。只是那作为虫食的蛛妖,所需灵石怕是耗费颇巨了。眼下还不是弄耗心费力去弄这等毒物的时候,等以后再说吧。”张世平拍了拍御兽袋沉声说道。

    而后他走进虫室,花了半柱香的工夫,在各处细细看了一遍,里头与三个月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显然海大富在离开前将此地收拾了一番。

    ……

    ……

    而正在此刻冲灵山脉中一座青山脚下,林叶间隐现人影。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媪张添雅正领着十余个,两列并行的张家少年修士,从山脚下开始沿着白石长阶,一步步朝着位于半山腰处的张家祠堂走去。

    山上茂林修竹,郁郁葱葱,巍然深秀,潺潺流水声伴随着风声鸟鸣,传入众人耳中。

    这些少年少艾看着林间景色,目中带着好奇,手中拿着却不是什么法器,而是一些扫把,羽毛掸子,或是毛巾等清洁之物。

    今日不是张家每年的族祭的时候,而是族中年轻修士打扫祠堂的日子,但气氛也显得庄严肃穆,这些少年修士循规蹈矩着跟着前人走着,步入祠堂山门。

    张家修士两千三百有余,如今在冲灵山脉中的除了十余位筑基修士,还有那些练气九层的年轻修士,余下的最多就是这些刚刚踏入修行路的少年人。

    张家弟子一旦测出了灵根,那不管灵根优劣与否,他们皆从五六岁开始一起在族学里识字习文,一直到十二岁前,都在学习各类典籍文章,诸如与修行有关的五行、阴阳、医学。当然除了习文之外,这些少年还兼修各种强身健体的武艺,以作固本培元。

    期间,每隔上三日时间,张家更会根据这些少年每个人的体质,配置不同的灵药药浴,为其洗炼身体,扩展经脉,为今后的修行打下基础。

    如此数年下来,待根基打好了以后,心性也较为成熟了以后,家族才会教授这些孩子修行之法。

    只不过他们炼气后的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什么比斗,而是由张家筑基修士领着去打扫家族祠堂。在此次过后,也意味着他们不同的人生开始。

    以往这些孩子中,有些佼佼者还能去拜见张世平这位家族老祖。不过那是很早之前,张世平刚结丹不久,他还在翠竹谷的时候了。到了青火谷以后,如今能长住在谷中的也就只有张必行这个后辈弟子一人。

    张世平曾训下的祖规,能保证每个张家身怀灵根的孩童在踏入修行前,皆供以相同的待遇。不过规定在当这些少年踏入修行以后,就已不再适用。

    散修也好,家族修士也罢,只要是修士,那所能做的就只有一个字,那就是‘争’。

    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

    那些修行精进的张家弟子,自然能在冲灵山中静心修行,而那些不合适修行的张家子弟,他们后面的选择并不多,不是去管理家族的事务,就是外出闯荡寻觅属于自己的机缘。

    当然这修行精进之说,也只是在炼气境界而已。

    当他们修行到了炼气后期以后,少说有九成以上的张家修士,修行速度就会减缓下来,不复年轻那般进展神速。而一旦年岁超过三十以后,他们还未修行到炼气九层,那就要外出去赚取灵石或是家族贡献,来换取筑基丹,为今后的筑基做准备。

    这一些事情,在他们打扫过祠堂过后,张添雅都会将其明明白白说清楚。

    只是在他们一行人刚登上白石石阶,穿过门楼的时候,张添雅脸色猛然一变,留下一声‘你们在原地等着’以后,

    不过片刻工夫,她就从最后的石阶上,朝着祠堂那大门而去、绕过影壁,如风一般穿过廊道,拱门,她就出现在那放着祖宗牌位还有族人长命灯的后寝殿门前。

    此刻,两个中年修士正满脸愁容,又有几分着急地从里面飞跑了出来。

    他们一看到张添雅这位前族长,脚步更是快了几分,隔着二三十丈远,就遥声喊道:“长老出事了。志彧长老还有其他一起出行的必觉、必镛……”

    “知道了,我先看一看。”张添雅还未等着两人说完,就满脸铁青地打断了他们。

第六百六十一章 线索

    话刚说完,张添雅一步数丈远,在数息之间就穿过天井,进到了后寝内。

    之前领着后辈子弟上山时,还显得有些老态龙钟的张添雅,此刻腿脚那还有半点的不利落。

    张家祠堂是一处建在半山腰处的五进院落,这处后寝是位于第四进的大殿。殿中间摆放着一层又一层的灵牌,左右两侧着燃着数百盏长明白玉灯。只不过此刻右侧,放在最高一排的十二盏命灯中已熄灭了一盏,另外底下众多的命灯中有两盏同样没了火光。

    张添雅愁容满面地站在一盏刻着‘志彧’的命灯前,沉声问道:“必骐,必逊,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志彧他们三人的命灯是否同时熄灭?”

    “就在刚才而已,志彧长老与必觉、必镛三人的命灯几乎是同时熄灭,前后不超过一息时间。我们刚才正在殿中添油时见有命灯熄灭,看清三人姓名后本想立马催动玄感灵珠禀报,但感知到长老的气息,就赶紧先来报与您。”必骐比必逊要快上一步,听到张添雅问道,赶紧大声回应,也顺便想说下为何没有立马催动玄感灵珠通知族长还有各位长老。

    “你们两人先去将门楼前的孩子带来。”张添雅沉声说道,她翻手取出一颗淡紫色的灵珠,将其捏碎。

    “是。”两人当即应下,转身跨过门槛,寻那些孩童而去。

    “近乎同时熄灭!以志彧筑基中期修为,身上还带着几张符宝,他就算遇到筑基圆满的修士也能与之周旋一二,至于必觉、必镛,这种情况下他想保住两人或许力有不逮。但要是三人一齐殒命,也不知是志彧大意,导致三人被其他修士一齐伏杀了,还是有高阶修士出手,以雷霆手段灭杀掉他们,如此就麻烦了?”张添雅叹声说道。

    而就在刚才必骐,必逊两个张家年轻修士慌忙跑出来的时候,远在百余里外的张世平正从虫室洞门前走了出来,他脚步一顿,在腰间玉带上一抹,取出了一长方锦盒,啪嗒一声打开了盖子,盒中依次放着两列各六枚淡红色泽的玉牌。

    “咔嚓”一声,其中有一枚玉牌裂成了两半,上面所刻的‘志彧’两字从中间竖裂了去。

    张世平并无任何悲意,他神色不变地将这碎玉牌从锦盒中拿了出来,然后将锦盒盖上,收进储物玉带中。

    他拿着玉牌默然不语,朝着东南方向望去,脸上露出一丝沉吟之色来。

    过了十余息的工夫后,张世平翻手取出一枚淡紫圆珠,灵珠正熠熠生辉。他当即化为一道青虹,朝着百里外的冲灵山脉飞去。

    一刻钟左右,张世平飞到冲灵山脉上空,神识一扫,便蓦然出现在那祠堂后寝殿门之前。

    “亨运、添武你们也来了。”张世平走进殿内,看命灯前张添雅身边还站着两人。

    “老祖。”三人同时说道。

    郑亨运与张添武虽然已结丹,但对张世平仍以老祖相称,而张添雅还只是筑基修士,不管是辈分还是修为都低张世平一头,这般称呼自是正常。

    “命灯查看了没有,情况如何?”张世平大步上前,看着那命灯问道。

    “志彧他们三人的命灯熄灭前后不过一息的工夫,我担心他是遇到了金丹或是元婴修士,方才着了毒手,否则不至于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至于命灯,我与添武两人也不过是刚来,还未查看。”郑亨运回应道。

    “大体是什么情况,先看下再说。”张世平分别走到那三盏已熄灭的命灯,剑指贴在灯身上,各引出一缕灰蒙蒙的烟气,旋绕于半空中,凝成一副烟雾画作。

    画中有一处山谷,有三道烟雾凝成的身影正行走在谷中,周围还有十余位个容貌模糊人影。

    就在此刻,四周忽有一道灰芒乍现,不知从何处激射而出,竟一下子将周围六七人拦腰截断,其他人刚有所动作,下一刻也随之溃散成烟。

    整个烟雾画作翻然倒转,只见一头烟雾所化,似虎如狮模样的妖兽走来,而后一切就变得混沌模糊。

    看完后,张世平挥袖将烟雾散去。

    “张国离滨海城不过四千里,志彧带着必觉、必镛两人遁速虽然会慢点,但办个事情也不至于花上三个月之久。看来他是中途与其他修士一起,误入了某头大妖的巢穴了。不过张国那边已知的就只有七个筑基家族,并无三阶灵地,怎有大妖盘踞,而且看这妖物也不像是刚突破的样子?”张添武皱眉说道。

    “包括志彧在内一共有十七人,既然志彧将必觉、必镛两人带着,那就说明他认为山谷并无多大的危险,以他的修为完全能照拂住两个炼气期后辈。与他们同行的十四人应该也差不多是这般情况,或许也各会带着几个后辈,如此算来这些人中有五六个筑基修士而已。那头妖物能在片刻之间将这些人灭杀,虽然有些出其不意,但应有大妖中期的修为,指不定还是后期。”郑亨运一边说道,一边以指为画,用法力凝出刚才的烟雾画,将那妖物前后两次出手,灭杀了那些人,重新演示了出来。

    这妖物可以说从出现在结束,只是一个折返动作,所化的时间不过一两息的工夫,就把谷中所有修士灭杀。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否事先有祭出防御法器或者撑起法力护罩,这命灯残留的景象,并不能看出来。

    这景象是以志彧三人生前刹那间所见,只有一个大概而已。

    当然张世平还有郑亨运两位结丹已久的真人,在张家每个筑基修士,还有一些较有潜力的炼气后期修士身上,各留有追寻之物。张世平隐约感觉到自己留下的追寻之物就在东南方向,但具体在何处,那他就得再近一些,大约在百里方圆左右才能感知得更为清楚。

    至于分化神魂守护后辈的这等手段,那就需要元婴期的修为,他们两人还未到那般境界。

    “无妨,中期后期都好。志彧是因老夫的吩咐才去张国的,我倒是要去看看,那到底是何妖物?至于你们两人,添武还在巩固自身修为,不利于施法争斗,亨运你这段日子就留在族中吧!”张世平轻摇着头说道。

    “那这方血炼玉是我所留,老祖先拿着。到张国时候,老祖最好是不要立马去那山谷,先去张国那七家筑基家族一趟,了解下是什么情况。世俗中筑基并不太多,那些与志彧同行的筑基修士,或许就是出自这几家,他们也许会有些线索!”郑亨运说道。他翻手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的四方青玉,其中有一颗血珠,正凝于玉身之中。

    “放心。”张世平颔首应道。

第六百六十二章 张国衡州

    “老祖,这会不会是三元岛、飞羽岛那两家在暗中捣鬼?”张添雅有些担心地说道。

    “他们嘛八成是不敢,但当然也不无这种可能。三元与飞羽两位真君毕竟都坐化五六百年的时间了,虽有留下的一些香火情,但总归不免要淡几分。与他们两位交好的真君当中,如今除了南州五宗诸位元婴老祖以外,也就只剩下明心宗的明心上人还建在。至于所提携的诸多后进修士,如今未有人结婴,都是一些金丹真人而已。”张世平不急不缓地说道。

    这两家在探听张家这边的消息,张家自然也是如此。

    先前张必行因为这两家人在张家附近探查消息而忿忿不平,其实张家早在很久之前就这样子做了,只是他还不知道而已。其他宗门或是家族也多是如此,总要有自己的耳目出去,免得成了那瞎子聋子。

    毕竟白猿商号名下的商船,这些年就在沧古洋与南海之间往来,就恰好途经过那三元岛、飞羽岛这等灵气充裕的大型岛屿,白猿楼也随之在这些附近的岛屿坊市上,开了大大小小十余间店铺、

    岛上每天修士来来往往的,加上张家或是有心或是无意地探听之下,对卢、李两家的消息倒也还算灵通。

    当然张家所探听到的消息不至于此,还有其他各式各类的信息,实在是繁杂至极。

    而这些消息在经过张家几位年老一些,毫无半点结丹可能的筑基修士归整后,分出个轻重缓急,才会报与张世平三位金丹真人,省的他们浪费不必要的时间。

    不然张世平他们这三位金丹真人出关之后,要是什么事情都不清楚,那极有可能被人下套了去。毕竟高阶修士修为再如何高,也没有那种未卜先知的神通,修仙界中的消息还是要靠着手底下的人去收集。当然他们也能去红月楼购买一些较为隐秘的消息,也能与其他修士交换彼此所知之事。

    从红月楼那里买来的消息还好,一般不会有假,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了。经由后天培养,药龄几百年的寻常灵药,其价值也就在数千灵石,换成中品灵石也不过数十颗而已,而一些有关于元婴真君的消息,红月楼都是用上品灵石标价的,少则数颗,多则百许。

    而与其他同阶修士交换消息,虽然有时候会知道一些比较隐秘的事情,但却无法保证对方所说是真还是假,这一点尤为致命!

    所以在收集消息方面,最为可靠的还是宗门弟子或者家族后辈。

    毕竟这些低阶修士靠着高阶修士求得庇护,求得一个安心修行的环境,而代价之一便去充当爪牙耳目,为他们处理一些修行外的琐事。

    修仙界中修士修为高低有别,他们相处的模式大体如此。

    “郑亨运听张世平说完,沉吟了一下后说道:

    “那也不得不防。以老祖如今的修为,寻常金丹修士自是不以为惧,纵使不敌,但保命应是无虞。当初卢家的那位三元真君生前曾对公羊老祖有恩,只要他们肯用掉这份人情,宗门这边一定会保下他们灵矿的份额,所以卢家这边还不至于昏了头了,再去寻其他真君,给人留下私通外敌足以夷族的叛宗重罪把柄。而飞羽岛那边倒是个问题,也不知道明心上人是否会因为他与飞羽真君两人之间的情谊,对老祖出手。”

    张世平摇了摇头说道:“这一点你倒大可放心,如今红月楼渐不管束南州了,若他们想打破宗门之间数万年来所遵循的默契,那明心宗几处福地与秘境,可要换个名字了。”

    “宗门诸位老祖难道对明心宗有想法?”张添武惊诧道。

    “明心宗三位真君若都在的时候,自然是没有想法,但若是不在了,那就不好说了。此话也就我们几人在这里说一说,一旦出了门外可要慎言。”张世平脸上带着一丝冷笑,提醒在场三人。

    如今红月真君已远巡沧古汪洋近八十年,而萧尊者则更似如以往那些尊者,几乎不再去管诸派纷争,甚至连与海族例行的交战这些年也没有发动过。

    三人点头,他们自是明白这道理。

    张世平说完,便走了出去,郑亨运,张添武与张添雅三人跟随在后。

    在殿外,张必逊两人领着身后排开的十四位张家刚踏入修行的少年少艾,皆躬身而拜,朗声说道:“拜见老祖,祝老祖仙福永享,长生久视。”

    年少音脆,蓬勃朝气。

    “免礼,都起来吧。”张世平听后朗笑道。

    而后他在腰间玉带上一抹,白光闪过,台阶下的十几个后辈子弟面前皆漂浮着一白玉小瓶。那十四个刚入修行的少年少艾面前的玉瓶装的是黄芽丹,至于年长一些,修为在炼气后期的必骐、比逊两人,所得的丹药则以二阶海兽血肉所炼制的精气丹。

    众人当即伸出双手,将各自面前的丹药玉瓶接住,再次恭声道谢。

    “望尔等好生修行,不负韶华。”张世平见此笑道,说完后他便飘然飞起,化为一道青虹,飞入云间,消失不见。

    张家这些刚入修行的年轻一辈,则不禁抬头注视着青虹远去,目有羡色,其中有几个下意识地轻握着拳头,神色也似乎坚定了几分。

    在后面的郑亨运与张添武两人则不免对视了相看了一眼,同样翻手取出丹药赠予这些后辈子弟,又出言诫勉了几句,这才离去,徒留下张添雅这位家族筑基长老,领着这些兴高采烈的少年少艾,开始打扫清洁祠堂各处。

    而张世平在离开以后,并未直接飞去张国,而是先去了青禾老祖那位于南海的水府一趟,待了小半个时辰方才离开。

    ……

    ……

    衡州,地处张国东南部,为十三州之一。

    那里地形复杂,丘陵密林多不胜数,大大小小的水脉纵横交通,以致其间沼泽湿地,瘴气横生,因而除了孤零零的几座大小城池和一些官道外,罕有人行走于荒郊野外。

    不过衡州郡城地处交通要道,行商往来,则要繁华许多,丝毫不输于张国国都。

    而在这日,一个模样年轻的青衫修士,在城门士兵身边的箩筐中放下两枚铜钱,缓步走进城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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