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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女相全文阅读

作者:晢晢     大唐第一女相txt下载     大唐第一女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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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风将起

    白鹤山天宫院。

    窦轨刚停在竹屋前,门就自动开了。

    “客自远方来,身心劳苦,请进来吃杯茶吧。”

    里面传来了一个沉稳的声音,窦轨虽心有疑惑,但还是抬脚踏进了竹屋。

    屋内摆设简陋,一位着白衣道袍的中年男子盘腿坐于床榻,此人,就是以相术风水扬名天下的袁天罡。

    袁天罡睁开双眼,伸手招呼:“大郎请坐。”

    窦轨扫视屋中一眼,在屋中央地面的蒲团上跪坐下,对袁天罡拱手道:“见过道长,今日前来,还请道长为某相看,问问前程。”

    袁天罡认真地打量了窦轨一番,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掐指一算,乾坤便在心中,他低沉而又浑厚的声音响起:“苍穹碎裂,日月无光。

    “大风将起,四海沸腾,山河倾覆,乱世逐鹿。

    “大郎前额饱满,蕴藏富贵,下巴浑圆厚实,右侧凸隆,明洁光亮,乃是功绩之所。

    “不出两年,乱世之中识得明主,必定在梁州、益州大树功业。”

    窦轨大喜:“若真如道长所言,他日功业能成,我定不忘您指点过我的大恩大德。”

    “大郎且去吧。”

    袁天罡闭上双眼,已是逐客之意。

    “嘭。”

    窦轨站起来正欲离开,屋中突然一声巨响,惊住了他。

    他循声望去,却是一只活物用四肢紧紧缠住一个竹夹膝,从床上滚落下来,撞到了一旁的柜子,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只活物大部分的毛发是金色的,腹部和四肢有一部分毛发为白色,窦轨刚好看到的是它的侧面,耳朵直立,尖尖的,尾巴像是狐狸的尾巴。

    而它环抱的竹夹膝是用竹篾编成的圆柱形物,中空,四周有竹编网眼,供人取凉。

    但这个竹夹膝却与普通人家的不太一样,此物中空部位里面还有两个小球,球面画着精美的图案,很是玲珑。

    那只活物似乎是被里面的小球给吸引住了,死死地抱着竹夹膝,前爪透过网眼往里掏。但网眼太小,它始终抓不到小球。

    掏了半天,小球挨着地面,离它的爪子甚远。

    它停下动作看了一眼里面的小球,眼珠子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

    下一刻,它将竹夹膝竖立在怀中,两个小球立刻就滚落到了底部,触手可及。

    它兴奋地摇了摇尾巴,将爪子伸进了网眼,虽碰触到小球,却拿不出来,它顿时就急了,抱着竹夹膝翻滚捣腾了起来。

    “嘭。”

    矮几掀翻了,茶杯茶壶碎了一地。

    “铛。”

    花瓶碎了,花枝断了。

    “咚。”

    砚台转动,墨水四溅,书籍散落...

    其中一本书籍从它的爪子下飞出,朝着袁天罡袭去。

    窦轨一惊,却见袁天罡淡定地伸出手,轻轻松松地接住了书籍。

    “黄毛,过来。”袁天罡神情无奈,将书籍放在一旁。

    黄毛?

    窦轨再次看向了那只名叫“黄毛”的活物,此时它身上沾染了墨水,黑黄白相间,煞是...丑陋。当它听见袁天罡的呼唤,立刻就甩掉了怀里的竹夹膝,迈着小短腿奔向了袁天罡。

    此时,窦轨才看到了它的正面,耳朵不是纯粹的尖,而是略圆,面容似狐狸。

    窦轨在心里嘀咕:莫非这是只狐狸?可这只狐狸也太胖了些,腿也太短了些...

    难道是被施了妖法的狐狸?

    窦轨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不禁失笑,肯定是自己看了太多关于妖魔志怪的杂书,所以才会如此想。

    黄毛跳入怀,袁天罡一点都不嫌弃它身上脏,任由它蹭了一身的墨水,轻轻地抚摸它背部的毛发,目光扫向还呆立在门边的窦轨,淡淡问道:“大郎还有事?”

    “不,不,没事。”窦轨作揖:“那某就告辞了。”

    跨出门槛之后,又忍不住回头往里看,只见那黄毛趴在袁天罡的怀里,摇曳着尾巴,尾巴下面的白色绒毛格外的显眼,那一块白色绒毛区域的形状就像是...桃子。

    窦轨心生好奇,想再仔细研究一下,眼前房门却“嘭”的一下,关上了。

    袁天罡望着紧闭的房门,抚摸黄毛的手慢慢往下,直至它浑圆又软和的白色毛发区域,方才停住,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口中叹道:“唉...世人的好奇心就是太重.....”

    是夜,袁天罡站在院子中仰望星空,却见三垣中星宿排列与往常有异,群星闪耀,紫微势弱。

    忽然,一道白光自紫微垣中破空降下,落在了东北方向。

    袁天罡摸了摸怀中干干净净的黄毛,目光深邃,语气幽幽:“大风将起...”

    **

    “既然生了我,为什么不好好对我?”

    上一秒她还捂着自己的断手,声声泣血地控诉那人,下一秒她却进入了梦乡...

    难道是她痛昏了过去,这是梦境?

    又或者是她死了,这是地狱?

    不,都不是。

    王庾还能清楚地记得右手被斩断那种剖心剜骨的痛,太痛了,痛到窒息,到后来,是真的痛死了吧。

    否则她又怎会出现在另一个时空?

    王庾已经意识到,她穿越了,因为她的双手完整无损,且传来的痛是被勒的痛,而不是断手的痛。

    这不是梦,更不是地狱,她还活着。

    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穿越成了一个小孩,目测大概六七岁左右,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长袍,上面沾了灰尘,有点脏。双手被绳索绑得很紧,因此她感觉到了痛。

    她抬起头,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面的陈设很简陋,除去一张稍大一点的木床和一个陈旧的木柜以及一张大概三十公分高的案几,就没有别的像样的家具了。

    床上摆着竹制枕头和一床黑色的陈旧的棉被,床边的地面上滚落着一个圆柱形的物体,也是由竹篾编制,中间镂空,四周都是网眼,倒像是...古代的“竹夫人。”

    但比竹夫人短小,应该是...竹夹膝。

    屋中随处可见的是方形的竹席,散落在地面上,供人坐卧。

    上面或坐或卧的人都跟她一样,双手被绳索绑住。头发散乱,面上灰扑扑的,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沾满灰尘泥印,像是在泥土中滚过一般。

    王庾在心中数了数,屋中加上她一共二十人。男人们头戴幞头,身着黑色或者土黄色圆领窄袖袍衫,脚蹬软底靴。女人们则身着窄袖襦衫,下身束裙,腰系长带,足蹬高头鞋履。

    这样的装扮...

    突然一道亮光闪过,王庾看过去,在她不远处的杂物堆中有一个熟悉的影子,那是她的瑞士军刀。

    没想到这个东西也跟着她一块儿来到了古代。

    王庾眼睛一亮,站起来就要过去捡。

    “砰”。

    ......

第2章 俘虏必死

    “砰”。

    王庾还没来得及行动,房门就被人踢开,一群人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抓住里面的人就往外拖。

    “啊。”

    女人和孩童们受到惊吓,尖叫了起来,却遭到了那群人更为粗暴的对待。

    “不许叫,再叫就现在杀了你,快走。”

    王庾一样被拽住了手臂往外拖,她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那堆杂物,咬了咬下唇,脚下一滑,身体就往左边摔去。

    拽住她的男人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手,又看向了摔在地上的王庾,骂道:“贼小子,连路都走不稳,活该你被杀。”

    骂完,上前一把拎起王庾,就往外走。

    王庾握紧了手中的瑞士军刀,忍住身体悬空的痛苦,在路上抓住一个“同伴”就问:“现在是什么朝代?”

    “......”那人愣住了。

    还没等到回答,王庾就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撞到柱子上,骨头都快被撞散了。

    抓她的人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小子,别耍花招,否则我现在就让你去见阎王。”

    说完,亮了亮腰间的刀。

    王庾忍住疼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低眉顺眼地站到一旁,再也不敢出声。

    “算你识相,反正是个死,就让你多活一刻。”那人粗暴地拽住王庾的胳膊,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看来她穿越得不是时候,这马上就要丧命了。

    王庾猜得没错,这些被关的人被带到了一块空地上,面向一个木台跪着。

    “将军,这些人是昨天抓的,给您练练手。”一个獐头鼠目的手下殷勤地给站在木台中央的青衣男子递上一把弓。

    旁边另一个手下紧跟着递上箭矢:“将军这么厉害,箭无虚发,一向都是百发百中。等到魏首领攻进洛阳,把那杨广老儿拉下马,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宰相,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哦。”

    青衣男子被哄得很开心,仿佛大宰相唾手可得,一挥手,豪气干云:“没问题,到时候你们各个都封大官。”

    众人学着官员作揖:“多谢甄将军,哦不,多谢甄大宰相。”

    “哈哈...”青衣男子狂傲地大笑起来。

    魏首领,洛阳,杨广,甄将军,大宰相...王庾在脑中迅速消化这些信息,再联合之前她看到的,脑中闪过一道亮光,莫非现在是隋朝?

    对了,他们称杨广老儿,又说要攻进洛阳,一定是烽烟四起的隋朝末年。

    “啊。”

    突然,一声惨叫传来。

    王庾循声看过去,跪在最左边的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他的胸前插着一支箭。

    杀戮已至。

    有人不甘心等死,开始逃跑,拼命地往后面跑去。

    后面是一片树林,只要进了树林,他就得救了。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人,很快就有人加入了逃跑的队伍,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跑,就意味着死亡,跑了,兴许还有生的机会。

    但还有一些人是被吓软了腿,站不起来,只能乖乖等死。

    “咻。”

    箭矢直射而去,有人应声而倒,不过跑了十来步就死了。

    “咻咻...”

    一支箭刚射出,另一支箭就接踵而来,一箭接着一箭,将那些满怀希望的逃跑者给射死了。

    王庾看见那些人的眼睛,直到死的那一刻,他们的眼中还含着一丝希望,希望后面那片树林能给他们带来生机。

    然而,他们还没进入希望之林,就已经踏上了黄泉之路。

    再看站在木台上的青衣男子,他手持弓箭,嘴角含笑,脸上始终保持着戏谑的表情,就好像这些人不是人,而是他练箭的靶子。当这个靶子移动时,他的心情会更兴奋。当靶子的心脏上插着他的箭倒下去时,他的心情亢奋到了顶点。

    当看见逃跑的人没跑几步就被射死了,其他人被震慑住,不敢起逃跑的心思,纷纷对着青衣男子磕头:“将军饶过我们吧,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青衣男子不为所动,冷酷地吐出了四个字:“俘虏必死。”

    当这句“俘虏必死”说出口,这些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惨叫声不断传来,倒在地上的人越来越多,而跪在地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周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股尿骚味...

    王庾皱了皱鼻头,往左边看去,却是跪在她旁边的一个男孩吓得尿了裤子,他脚下土壤的颜色变深了。

    她往左边更远处看过去,那些被俘虏的人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无法反抗,只能任人宰割。

    尖叫声和惨叫声以及恐惧的表情让那些冷酷的猎手更加亢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嗜血,他们欢呼着,大笑着,仿佛在观看一场生死游戏,一场让他们无比愉悦的游戏。

    不行,她得想办法自救,既然老天给了她重生一次的机会,她就得抓住,她要活下去。

    她下意识地去摸虎口,却被掌中硬物硌了手。

    对了,她还有武器。

    王庾捏住瑞士军刀,将主刀翻出来,双手垂在地面上,左手在外遮掩,右手拿着瑞士军刀去割手腕上的绳子。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

    跪着的人越来越少,很快就要轮到她了。

    她一个小孩,在群狼环伺的境地,就算是解放了双手,她也逃不出他们的魔爪。

    怎么办?

    王庾努力加快手上的动作,脑袋飞速运转,目光紧紧地盯着青衣男子的手。

    魏首领,甄将军,杨广...

    “咻。”

    箭矢飞出,有人应声而倒。

    “将军好箭法。”

    “将军百发百中。”

    王庾一看,她左边还有三个人,右边无人。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王庾再看向青衣男子的时候,他已经弯弓搭箭,又一支箭飞了出去。

    好快。

    青衣男子已经不想欣赏这些人的恐惧了,他欣赏够了,所以他想速战速决。

    王庾迅速往左边看去,又往后面看了一眼因逃跑而被射死的那些人,她发现了一件事情。

    这个青衣男子喜欢从右边依次射到左边,且每一箭都要射在心口,一箭毙命,不管是逃跑的人还是跪在地上的人,无一例外,都被射中了心口。

    他在炫耀,炫耀他的箭法有多高超,有多精准,就好像她之前想的那样,他就是把这些人当成了靶子,生命在他眼中毫无价值。

    “咻...咻...”

    无比清晰的倒地声,王庾的身体猛地一弹,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弯弓搭箭,这一次,箭对准了王庾......

第3章 不可思议

    “咚。”

    “咚咚。”

    “咚咚咚。”

    王庾望着前方那闪着寒光的箭头,已经能想象到箭头插进心口所带来的剧痛,不比断手痛得轻。

    她的心跳在加速,正在一点一点往上蹦,仿佛下一刻,心脏就会从嘴里跳出来。

    冷静,冷静。

    王庾闭上了双眼,认真倾听。

    她在干什么?

    这个问题没人关注,在那些凶徒眼中,王庾闭上双眼无非就是吓得不敢看而已。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王庾能感觉到死神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只等她咽气就带她下地狱。

    她的心跳仍然在加速,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没法让心跳恢复正常。

    或许,她会死...

    上一世,她刚考上博士就已经死了,还未来得及完成学业,享受人生...

    这一世还未开始,难道她又要死了吗?

    不,她不想死。

    她试着深呼吸,凝神倾听。

    “咻。”

    箭矢破空而来。

    它的速度非常快,夹击着气流飞速前进,眨眼间就到了王庾的胸前。

    突然,王庾睁开了双眼,同时身体往右倾斜。

    “呀。”

    一声惊呼。

    青衣男子对自己的箭法很自信,当他射出这一箭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个小孩必死无疑,所以他看也没看,就将弓箭递给旁边的手下,准备离开。

    当听到来自手下的惊呼声时,他转过身去,却发现那最后一个俘虏依然挺直了腰背跪在地上,跟之前一样的神色,面无表情。

    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左肩上插着一支箭,那是他刚才射出的箭。

    怎么可能?

    青衣男子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他的箭法从来没有失准过,他对准了那个小孩的心口,又怎么会射到肩膀上去?

    他抓过一名手下:“他是怎么躲过去的?”

    “这...这...”手下认真回忆了一遍刚才的情景,支吾着说道:“好像是...他动了一下...又好像...没动...”

    不可能。

    “拿箭来。”青衣男子伸出手。

    手下立即递上弓箭和箭矢。

    “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死的。”青衣男子迅速弯弓搭箭,再一次对准了王庾的心口。

    又来了。

    王庾眯了眯双眼,刚放松的肌肉又紧绷了起来,心跳持续在加快。

    “咻。”

    破空声响,这一次的箭矢比刚才的速度更快。

    王庾沉住气,看准机会,迅速往右边倒去。这一次,比刚才更用力,王庾倒在了地上。

    但箭矢插进了她身后的土壤中。

    又躲过了一劫,王庾忍不住轻呼了一口气。

    “有意思,有意思,老子很久没碰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娃儿了。”

    青衣男子一连说了三个“有意思”,脸上表现出了对王庾浓厚的兴致,但一丝杀机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就在旁人以为他这样说是打算放过那个小孩时,青衣男子又迅速取了一支箭,搭弓,对准了王庾。

    此时的王庾正躺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再加上她刚才中了一箭,流了很多血,又用力躲过了第二箭,此刻已经筋疲力尽,头晕目眩,只想躺在地上休息一会儿。

    但青衣男子显然不会因此放过她,从他那充满嗜血的眼神中,王庾清楚地知道,他要杀了她,不死不休。

    “咻。”

    来不及多想,箭矢已经朝着她飞来。

    只能拼死一搏了。

    王庾咬紧了牙关,右脚猛地在地上一蹬,身体旋转,往边上一滚。

    当箭矢再一次插进土壤的时候,周围的人惊掉了下巴,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高手吗?竟然能躲过甄将军的箭?

    是神人吧?

    不,是神童吧。

    连续两箭落空,青衣男子心中激起了斗志,又取了一支箭。

    没力气了,王庾气喘吁吁,瘫在地上,只想睡一觉。

    可是不行啊,她得活下去。

    她艰难地爬了起来,抓住肩膀上的箭用力一弯,箭身断裂,只留下箭头在她的身体内。

    瞥见自己身上灰白的衣服,看这款式,倒有点像...

    有了!

    不管有用没用,赌一把吧。

    于是,众人看见王庾突然盘腿坐了起来,双手合十,紧闭双眼。

    她在干什么?

    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王庾身上,他们似乎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因为在他们的记忆当中,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躲过甄将军的箭,这个小孩是唯一一个躲过去的。

    来了。

    “咻。”

    箭矢破空,夹击着急速的气流卷起了一阵小旋风,直射王庾。

    “破。”

    只听得一声大喝,他们看见王庾睁开了双眼,手腕上的绳索突然断裂,她双手在地上一拍,身体旋转向上。

    箭矢擦肩而过,射入地中。

    而王庾的头发轰然散开,三千发丝披于肩上,手结太极印,又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此刻,她站立于天地之间,风灌满了她白色的袖子,更显得她身姿飘逸,郁郁飘仙,就像那玄都观的天师,仙风道骨,威严不可犯。

    众人惊呆了。

    更让他们惊奇的是,王庾就如同被神灵附体一般,双眼闪闪发光,用一种充满了沧桑的老者声音说道:“吾乃玉清圣境无上开化首登盘古元始天尊,此小道是我门下弟子,尔等休得无礼。”

    随即用凌厉的目光扫射众人,煞气满满地说了一句“欺我弟子者,必死”。

    众人被镇住了,尤其是王庾周身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让他们不敢直视。

    这是元始天尊为保护弟子附身了?

    面对不怒自威的王庾,众人心中一股敬畏之情油然而生,不敢上前,唯恐亵渎了玉清祖师。

    青衣男子此时的想法跟众人是一样的,以为这是元始天尊显灵了,他手上一松,弓箭掉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嘭。”

    有人的刀跟着落在了地上。

    刀,魏首领,魏刀儿。

    甄将军,甄翟儿。

    王庾双眼一亮,原来是他们...

    王庾顺势,身体猛烈地抖了抖,装作是被这声音惊醒,而后一脸茫然地望着众人,声音稚嫩胆怯:“发生...什么事了?”

    一人试探着问她:“你不记得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我做了什么?”王庾露出认真回忆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

    果然不记得了。

    果然是元始天尊显灵了。

    但有一双如鹰隼般凌厉的眼睛始终盯着王庾,他问:“你师父是谁?”

第4章 叫袁明元

    王庾懵了,因为刚才的一番动作,她后背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此时黏糊糊的很难受。又气力耗尽,如今全凭一股想活下去的**撑着。

    但看甄翟儿这副神情,似乎不那么好糊弄。

    她深吸一口气,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镇定地说道:“将军印堂发亮,额前饱满,下巴浑圆,光洁明亮,是大富大贵之相,将来一定会大有建树。

    “想必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甄翟儿将军吧?”

    甄翟儿眉梢往上挑:“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他根本就没参与这次劫掠行动,也没在这群俘虏中露过面。

    此话一出,王庾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摆,不疾不徐地施了一个道礼,“甄将军,久仰,小道乃是袁天罡的徒弟,姓袁名明元,我师父有几句话让我转述给您和魏首领听。”

    “袁天罡?”甄翟儿露出疑惑的表情,问左右:“袁天罡是谁?”

    左右皆摇头:“不认识。”

    王庾:“......”

    王庾心里一慌,老天是在玩她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此时的袁天罡应该已经四五十岁了,以他的才华,相术早已闻名天下,甄翟儿又怎么会不认识?

    就算不认识,也总该听说过他的名号吧?

    难道是她记错了?

    又或者说因为她的出现,许多事情发生了改变,这个时期的一些人或者一些事也不复存在了?

    “小子,老子管你是什么小道还是老道,既然你落在老子手中,老子就一定要杀了你。”

    甄翟儿突然发难,从旁边属下的腰间抽出一把刀,就冲向了王庾。

    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完全没给王庾思考对策的机会。

    甄翟儿的速度非常快,眨眼间就到了王庾的面前,他扬起大刀,又重重落下。

    情急之下,王庾开口念起诗来,声如洪钟,传自四方:

    “霹雳真元出,

    “巍巍山河聚,

    “刀剑摘星辰,

    “福禄飞下凡,

    “子孙千秋业。”

    甄翟儿愣住,大刀停留在王庾头顶的发丝上。

    念完诗,王庾后背的衣服已然全湿透,额头上也是细汗涔涔,双腿有点发软,全靠一股气撑着。

    此刻,她望着头顶上寒光闪闪的刀刃,心里头直发麻,也非常的忐忑不安,如果这首诗还不能打消甄翟儿的杀意,那她,真的要葬生于此了。

    “小子,念一首诗就想让老子饶过你?太天真了。”怔愣过后的甄翟儿,依然不改初衷。

    “俘虏必死!”

    王庾绝望了,终究逃不过一死。

    她闭上双眼,静等死亡来临。

    “刀下留人。”

    就在刀将要往下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再一次阻止了甄翟儿的杀戮。

    甄翟儿举着刀没放下,回头看向来人,见是首领身边的谋士刘先生,眉毛一挑,他怎么来了?

    只见刘先生走了过来,抓住甄翟儿的手腕,往上一抬一挪,刀离开了王庾的头顶。

    王庾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但仍不敢放松警惕,毕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预料不到。

    “刘先生怎么来了?”甄翟儿对待来人还算客气,不过还是不忘提醒他一句:“首领可从来不管这些俘虏的事,刘先生莫非是想插手此事?”

    “不是,老夫没有这个意思。”刘先生先是表明了立场,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这个小孩身份特殊,首领要见他。”

    身份特殊?

    首领要见他?

    甄翟儿心中不悦,“他一个庄户的小孩,身份有什么特殊的?何况他父母已经被我们杀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庄户的小孩?

    父母死了?

    那她现在是个孤儿啊。

    王庾说不上此刻是什么心情,她才刚穿越过来,身体内连原主的记忆都没有,在这个世界,她谁也不认识。

    刘先生摸了摸下巴上长长的胡须,笑道:“非也,非也。他刚才说他的师父是袁天罡,甄将军日夜跟随首领征战,自然不知道袁天罡是谁,但老夫知道。

    “这袁天罡原是益州人,自小聪慧,好学问,精通技艺,尤其是精通面相风水。

    “听说他擅‘风鉴’,凭风声风向,可断吉凶,十分灵验。

    “听说被他预言过的人,无不被言中,所以很多大官贵族都想找他看面相,尤其是洛阳城中的世族官宦子弟,无不想方设法见他一面。”

    甄翟儿再次挑眉:“真有这么厉害?”

    “当然。”刘先生郑重点头:“要不然首领也不会一听说他的师父是袁天罡,就让我赶来救人了。”

    还是有人识货嘛,看来袁天罡混得不错,王庾心中稍安。

    甄翟儿侧头去看王庾,想起这小子刚才种种举动,又在他的箭下、刀下毫不畏惧,有那么一丝丝超脱世俗的仙风道骨。

    “既然是首领要见他,那我就送他过去吧。”

    甄翟儿粗暴地抓住王庾往前一推:“算你小子走运,走吧。”

    这是一个狼窝,稍不留意就会被啃个尸骨无存,第一关算是过了,但也只是暂时保住了性命。谁知道那个魏刀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不会也要杀俘虏?

    穿越成一个俘虏,也是够倒霉的。

    性命堪忧啊。

    王庾用余光瞥了一眼后方,甄翟儿提着刀紧跟在她的身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以及那吃人的目光足以把她凌迟处死。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杀死每一个俘虏?

    还是说,身处乱世,这些可怜无辜的老弱病残就逃不过一个死字吗?

    “首领,人带来了。”

    刘先生的声音把王庾拉回了现实,她抬头看去,屋中央的胡床上坐着一名中年男人。

    他皮肤黝黑,身材壮硕,头戴黑色幞头,嘴唇上方和下巴上皆留有短须,此刻坐姿豪放地坐在床上,就着几案上的菜喝着酒。

    盘中残余几片羊肉、几片菜叶子,此时看来已无任何品相可言,但满屋子都飘散着一股浓浓的肉香味和酒香味,勾起了肚中馋虫,翻江倒海。

    “咕咚”。

    王庾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

第5章 师父在哪

    “就是这小子?”

    魏刀儿放下酒杯,随意地在衣摆上擦了擦手,看向了王庾,“娃儿,你几岁了?”

    王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她没有原主的记忆,根本不知道自己多大了,只能凭身高来估算。

    但她还没回答,魏刀儿又开口了:“六岁?”

    王庾顺势点了点头:“嗯。”

    魏刀儿摇了摇头:“六岁的娃儿,还是太小了,这么小的娃儿能学到什么?”

    王庾立马说道:“我三岁就跟着我师父学习相术,学了三年,不敢说比得上那些真人仙长,但是比外面那些只懂皮毛的道士要强多了。”

    “喔~”魏刀儿顿时来了兴致:“那你说说,这三年你都跟着你师父学了些什么?”

    “风水,五行,六壬,面相...这些都懂一点,我师父说了,不出十年,我定能出师。”王庾拍了拍胸膛,骄傲地说道。

    这一拍,不小心碰到了肩上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但旁边的人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也不管她疼得是否快要死去,只关心她之前念的诗。

    “首领,刚才老夫听他念了一首诗,似有深意。”刘先生禀道。

    魏刀儿目光掠过王庾肩上的箭头,说道:“把你刚才念的诗再念一遍。”

    王庾忍住伤痛,缓缓念道:

    “霹雳真元出,

    “巍巍山河聚,

    “刀剑摘星辰,

    “福禄飞下凡,

    “子孙千秋业。”

    刘先生仔细琢磨了一番,脸上浮现喜色,急切问道:“这是袁天罡作的诗?”

    王庾本想昂首挺胸,增加一点威势,但肩上的伤实在太痛,只得弓着背来缓解疼痛,她一本正经地胡说:“有一天,师父夜观天象,然后就说了这几句话。

    “我记性好,当时就在旁边,就记住了。”

    听到王庾的话,刘先生显得很兴奋,他走到魏刀儿身边,小声说道:“首领,这首诗暗含您的名字,暗指您将来会主掌天下。”

    “有这意思?”魏刀儿端正了姿势,身体往刘先生那边倾斜:“先生怎么知道这首诗说的就是我呢?”

    “首领,您听我给您分析分析。”刘先生开始向魏刀儿详细解说这首诗:“您看,这第二句‘巍巍山河聚’暗含了您的姓。

    “第三句‘刀剑摘星辰’暗含了您名字中的‘刀’。

    “最后一句‘子孙千秋业’中的‘子’也就是‘儿’,岂不是在说您的名字‘魏刀儿’?

    “又如,第一句中‘霹雳’,第二句中‘山河’,第四句中‘飞下凡’也暗含了您的名号‘历山飞’。

    “这几句诗的意思就是,首领您是天上战神下凡,来拯救天下苍生,为子孙建立了千秋功业,这说的就是您即将取代隋朝杨氏,掌管天下啊。”

    听完这位刘先生的解析,王庾差点笑出声来,解析得是真妙啊,妙不可言。

    若不是她生死未知,她真想和这位刘先生喝个痛快,他简直就是她肚中的蛔虫,将她情急之中胡编乱造的诗的中心思想,一丝不差地说了出来。

    魏刀儿听完这番话,喜不自胜,仿佛已经能窥见自己坐拥天下号令群雄的宏伟霸业。

    他下了胡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王庾跟前,一把抓住她,“说,你师父在哪?我马上派人去请他来。”

    “嘶。”

    魏刀儿正巧抓住了王庾受伤的肩膀,王庾痛呼出声,眼睛开始冒金星。

    魏刀儿一看,连忙放开了她,仍急不可耐地问道:“你师父现在在哪?”

    “他...”

    她原本就只想借由袁天罡的名号来保住自己的性命,又怎么会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鬼知道他现在在哪,不如随便说个地方,先糊弄过去,猛然触及到甄翟儿那嗜血的目光,心中一紧,肩膀上的伤更痛了。

    “他...在...”

    王庾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

    王庾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她肩膀上的箭头已经拔了出来,身上的大小伤口也被清理包扎好。

    “你醒了?”

    看见她醒来,一直守着她的小兵立刻兴奋地跑去禀告了。

    很快,魏刀儿就来到了她的床前。

    “娃儿,快告诉我,你师父在哪?”魏刀儿一脸的迫不及待。

    早在那小兵去报信的时候,王庾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此时不慌不忙地回答:“我师父半年前去云游了,他现在在哪,我不知道。但他临走之前跟我说,若是首领打下太原,他就到太原来投奔首领。”

    这个时候,李渊和李世民应该在太原吧,只要到了太原,她就寻机逃跑,去投奔李世民。

    “太原啊。”魏刀儿摸了摸嘴唇上方的胡须,露出了思考的神情。

    刘先生一脸兴奋,对魏刀儿说:“首领,袁天罡这是为您指了一条明路啊。您想想,太原郡自古以来就是边防重地,粮仓储备丰盈,若是首领拿下太原郡,必定能名震天下。

    “到时候各方英杰听说了您的大名,必率部来投奔您。届时您手中有兵有粮,还怕大事不成?”

    魏刀儿一听,说得有道理啊,于是,大手往大腿上一拍:“召集人马,三日后出发,攻打太原。”

    又对站立在一旁的小兵说道:“照顾好...”

    突然想起还不知道这娃儿的的名字,便回头问王庾:“对了,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王庾似模似样地施了个道礼:“小道姓袁名明元。”

    魏刀儿对小兵丢下一句“照顾好袁明元”就走了。

    等他们都离开了房间,王庾才有心思打量这间房,房中的摆设很简陋,除了必要的家具,任何装饰品都没有。

    想想魏刀儿一介农民起义军首领,要养着手底下这么多人,又怎么会有钱,他们无非就是靠掠夺周边地区来维持军队开销...

    “嘭。”

    突然房门被踢开,有人闯了进来。

    王庾吓了一跳,看见是甄翟儿,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煞神来干什么?

    不会是来杀她的吧?

    她不由地往床的里面挪动,警惕地望着甄翟儿:“你...甄将军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甄翟儿“啪”地一声,右掌拍在床上,身体前倾,如狼的目光牢牢地锁住王庾,危险的气息倾泻而出:“你,休想逃。等我帮首领拿下太原,我就杀了你。”

    他拔出匕首,对着王庾的脸比划了几下,最后抵着她的脖子:“俘虏必死...”

第6章 施离间计

    “你,休想逃。”

    “俘虏必死。”

    “拿命来...”

    王庾猛然坐起,双手握拳抵于床面,身上黏糊糊的,她这才发现全身都湿透了,脸上全是汗。

    幸好,只是一个噩梦...

    在魏刀儿军营中的这些日子,她每晚都会梦到甄翟儿追杀她,不是死于他的箭下,就是死于他的刀下,那锥心刺骨的痛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她分不清是梦中还是现实。

    “小郎君醒了。”

    小兵端着水盆放在架子上,走到床前看见王庾满脸大汗,便说道:“小郎君又做噩梦了吧?

    “这些日子,小郎君夜夜噩梦缠身,睡不踏实,瞧着面色蜡黄,着实令人心忧。

    “不过,小郎君放心,首领已经吩咐大夫给你开些好的安神药,每日服用,待你伤势好了,噩梦也就不会缠着你了。”

    小兵伸出手上前:“来,小郎君,我帮你换身衣服,出了汗就不能再穿了,否则你的伤口会感染的。”

    王庾侧身避过,抓着被子挡在胸前:“我自己来,你出去。”

    小兵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这些日子,小郎君从不让人近身,除了伤口换药之外,沐浴换衣服都是自己动手。

    或许是父母被杀、全村被灭给吓着了吧,所以不让陌生人靠近。

    唉,还是个孩子,怪可怜的。

    等到小兵离开之后,王庾才从床上起来,换好衣服,洗了脸。又从地上刨了一些灰,抹在脸上、脖子上、手上。

    她第一次洗了脸照镜子的时候,发现原主的相貌和自己一模一样,一双桃花眼格外引人注目,且皮肤很白。这样的相貌出现在人前,不管她是男是女,都太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现在的她身负肩伤,年纪又小,手无缚鸡之力,且还有潜在的危机,她不宜引人注目。所以,她每次出现在人前都是一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丢在人海中绝对是那种看一眼就能忘记的平凡人。

    “吃饭了。”

    帘子掀开,刘先生提着一个食盒出现在帐中。

    王庾身体弹了一下,随即转身,笑容灿烂地喊了一声:“先生。”

    “饿坏了吧,快过来吃饭。”刘先生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摆在食案上。

    一碗白粥,两个胡饼,三碟小菜,这就是王庾每日的早饭。

    王庾席地而坐,拿起筷子就开吃。

    到了这里,王庾才感觉到有一点不好,那就是这个时期的家具都是矮脚的,没有椅子,平时都是跪坐着吃饭、写字、说话...时间长了,双腿就容易发麻。

    食案很矮,王庾盘腿坐于地上,这样符合她道童的身份,也比跪着舒服一点点。不过,她还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不然容易腿麻。

    刘先生一面看着她吃东西,一面漫不经心地问她:“关于这天下局势,你师父还说过什么话没有?”

    王庾一顿,信口说道:“师父说了,若是魏首领能夺下太原,此后就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路直抵洛阳,荣登大宝。”

    刘先生听见这话,脸上顿时就笑开了花,“小郎君多吃点,待你师父来了,我定要请他好好喝两杯。”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刘先生冲外面喊道:“发生什么事了?”

    随即,驻守在帐外的一个小兵回答,声音里难掩兴奋:“甄将军杀了隋将潘长文,我军大胜。”

    王庾夹菜的手一顿,怎么不是李渊?

    刘先生喜得站了起来,搓了搓手:“袁先生果真是料事如神啊...”

    听着外面高呼“甄将军”的喊声,王庾计上心头,装作非常崇拜的模样望着帐外:“甄将军真是厉害啊,箭术百发百中,武艺又超群,这才到太原两日,就杀了对方将领,真是太厉害了。

    “难怪大家都说,甄将军比魏首领还要厉害...”

    刘先生搓手的动作顿住,眼神微变,回头看向王庾:“你刚才说什么?”

    王庾一脸的天真无邪:“我这几日听他们说,甄将军的箭术是军中最厉害的,武艺也是最高的,就连魏首领也打不过他呢,他是最厉害的人...”

    刘先生的脸色黑了几分,又问:“这些话,你都是听谁说的?”

    “就是外面那些人啊。”

    王庾话音还未落,刘先生就已拂袖而去,望着摆动的帘子,王庾扬起了嘴角。

    **

    “他竟敢有这样的心思?”

    魏刀儿一掌拍在案几上,案几一分为二,飞了出去。

    此时再听帐外的欢呼声,魏刀儿不觉十分刺耳,朝外吼道:“都给我闭嘴。”

    帐外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但众人被吼得莫名其妙,这打了胜仗,还不许欢呼了?

    “首领息怒。”刘先生小声劝道:“甄将军如今在军中威望渐长,首领不宜与他起冲突。”

    顿了一下,刘先生又道:“如今想来,袁先生的那首诗中已经暗示了这一切。”

    魏刀儿不明就里,疑惑地看向他:“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首领且听我说。”刘先生缓缓分析道:“您再仔细听一遍这首诗,霹雳真元出,巍巍山河聚,刀剑摘星辰,福禄飞下凡,子孙千秋业。

    “‘真元’中的‘真’与甄将军的姓同音,‘摘星辰’中的‘摘’与‘翟’同音,‘子’就是‘儿’,这首诗中还有甄翟儿的名号。

    “刀剑,刀箭,这就是甄翟儿平日里使用的武器,摘星辰暗含他有朝一日会和首领您争天下啊。

    “也怪我疏忽,当日未能参悟出来,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

    “首领,虽说一山不容二虎,但甄翟儿勇猛过人,武艺超群,是您手底下最厉害的大将,此时还不能杀。

    “待他帮首领攻破洛阳,废了杨广,到时候再杀他也不迟。”

    魏刀儿点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那就暂时先留着他的狗命。”

    “不过,袁明元不能再住在原来的帐中了。”刘先生说道:“我方才问过了,甄翟儿每日都要去看袁明元,似乎对他很上心。

    “袁明元是袁天罡的徒弟,有他在我们手中,就不愁袁天罡不来,若是袁明元被甄翟儿笼络去,对我们很不利。”

    魏刀儿想了想,说:“那就让袁明元搬到先生的帐中,由先生看管。”

    **

    “小郎君,首领下了命令,让你从今日起搬到刘先生的帐中。”

    小兵说完,就开始收拾她的被褥衣服。

    王庾悄悄地呼了一口气,离间计奏效了。

    但很快她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那就是,此时太原郡的掌管者并不是李渊,李渊和李世民不在太原......

第7章 以身请代

    时值四月,凉风习习,大运河之上,上万条光彩耀目的大船头尾相随,绵延长至两百余里。有装载卫兵和武器帐幕的大船,还有宫妃、王公贵族、文武官员所乘坐的彩船,最引人注目的是隋炀帝杨广和他的皇后萧氏所乘坐的大龙船。

    大龙船有四层,高四十五尺,长两百尺,上层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中间二层有一百二十个房间,装饰得金碧辉煌,绮丽夺目。

    此时,杨广正在他的寝殿内揽镜自照。

    想他七岁就能吟诗作赋,才华横溢,风华绝代,怎么就落得个身死异处的下场呢?

    还有,这一世,他去江都的行程怎么提前了四个月?

    难道是因为他重生了,所以这一世的事情有所改变?

    对,也该有所变化了,否则,他重生又有何意义?

    良久之后,杨广突然对着镜中英武俊美的人像,似笑非笑地吐出了一句话:“好头颅,谁当斫之?”

    正端着茶杯走来的萧皇后闻言大惊失色:“陛下为何说如此不祥的话?”

    杨广转身对她凄然一笑,并没有像前世一样回答她,他已经死过一次了,有些事情就不应该重蹈覆辙。

    他是一个帝王,他不容许帝王的尊严被践踏,他的江山也绝不容许别人觊觎。

    他,杨广,一定会杀尽天下叛贼,收复原本就属于他的山河。

    “该上朝了。”

    杨广甩了甩袖子,以一种睥睨天下的狂傲姿态走出了寝殿。

    萧皇后望着他的背影,眼中充满了疑惑,疑惑中还夹杂着一丝担忧,陛下...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

    杨广坐于宝座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一众臣子,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的目光慢慢地巡视众人,当看见宇文化及和令狐行达时,心中的愤怒喷薄欲出。

    众人只看见杨广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眼神十分吓人,但下一刻,他又恢复了倨傲的神态。

    虞世基心中咯噔一下,直觉杨广今日不太正常。

    “朕许久不见许国公,他今日怎么没来啊?”

    听见这话,宇文化及有点疑惑,昨日阿耶还给陛下请过安,怎么就成了许久不见?

    宇文化及放下心中的疑惑,恭敬回道:“回陛下的话,父亲大人连日来坐船,身上又有旧伤,身体不适,昨日已向陛下告过假。”

    “哦。”杨广淡淡地应了一声,转向众人,又问:“如今,那些叛贼如何了?都消灭了吗?”

    宇文化及知道杨广不喜欢听到叛乱的消息,于是,像往常一样谄媚地说道:“陛下放心,叛乱已平定大半,所剩不过十之一二,很快就能平定的。”

    虞世基笑着附和:“是啊,陛下不必担忧,那些叛贼不值一提,很快就会被消...”

    “一派胡言。”

    杨广一掌拍在宝座上,大声骂道:“如今四方叛乱愈演愈烈,你们身为朕的肱股之臣,非但不想法子剿灭叛乱,还在这里公然欺瞒朕,真是好大的胆子。”

    “来人啊,把这两个欺君罔上的小人拉出去,斩了。”

    宇文化及和虞世基如同被雷劈中一般,呆若木鸡,这是怎么回事?陛下一向不喜人在他面前提及叛乱之事,他们刚才说的话就和平日里是一样的。

    平日里陛下听到之后可是高高兴兴的,今日是怎么了?

    怎么就突然大发雷霆,要拿他们开刀了?

    不只是他们,其他大臣也是一脸惊讶的模样,深觉杨广今日有些反常。

    然而当禁军冲进殿内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杨广是真的动怒了。

    “陛下,臣错了,请陛下饶恕我吧。”宇文化及反应算是快的,立马跪在地上求饶。

    虞世基紧随其后,跪伏在地,满腔忏悔:“陛下,臣是思陛下近日心情不佳,才说这话宽慰陛下,臣不是有意欺瞒陛下的,请陛下饶过臣这一次吧,臣再也不敢了。”

    说完,就对着杨广磕头,脑袋重重地磕在船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旁人听着都觉得疼。

    尽管两人认错态度极佳,但处在盛怒之下的杨广又岂会饶过他们,他虎目一瞪,冲禁军吼道:“你们都是聋子吗?没听见朕的话啊?”

    禁军吓得抖了一下,连忙去抓宇文化及和虞世基。

    突然,从后面跑过来一人,一把抱住了虞世基的身体,不让禁军带走。

    这人就是虞世基的兄弟虞世南。

    虞世南抱持着虞世基,向杨广恳求:“陛下,臣知兄长犯下大错,不敢求情,只恳求陛下看在往日君臣情分上,允许臣代兄长受刑。”

    闻言,虞世基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虞世南,见他一副情真意切、视死如归的神态,感动地红了眼眶,回抱了虞世南。

    心中感动万千,虞世基想要对虞世南说些什么,嘴巴一张一翕,最终还是闭上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瞧见这一对兄弟生死临别之际相拥而泣,虞世南更是愿意以身请代,代替兄长受斩刑。

    手足情深至此,众臣无不动容。

    但杨广没有心软,他的声音依然冷酷:“带走,即刻行刑。”

    “陛下,饶命啊...”

    “兄长....”

    眼看着两人被拖出去,过了一会儿,禁军进来禀告:“陛下,两人皆已被斩首。”

    闻言,虞世南悲嚎恸哭,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就晕了过去。

    杨广只是淡淡地撇了虞世南一眼,吩咐道:“送他回去,让太医去瞧瞧。”

    解决了前世江都政变的领袖宇文化及,杨广的目光停留在令狐行达身上,看得令狐行达是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

    陛下今日杀气很重啊。

    不只是令狐行达有这种感觉,满殿的文武大臣都有这种感觉,他们纷纷低下了头,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这种不安的气氛中,杨广又轻描淡写地开口了:“太原的情形如何了?”

    话问出口,半天没有人应答。

    谁也不敢开口,就怕一开口,不知哪里就惹怒了皇帝,丢了项上人头。

    眼看着杨广黑了脸,又要发怒,检校民部尚书韦津站了出来:“回陛下,前不久太原传来消息,历山飞叛贼派部将甄翟儿袭击太原,杀了潘长文,太原危急。

    “您派遣唐国公去讨伐甄翟儿,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想来以唐国公的才干,一定会击退叛贼。”

    杨广脸色一沉,唐国公,哼,确实是有才干,居然敢公然反他?

    等着瞧。

    旁人一见杨广又变了脸色,以为韦津要遭毒手,在心中默默地为他鞠了一把汗。

    可惜,等了良久,没等到杨广大发雷霆,却等来了杨广的一句话:“今日议事就到这儿,令狐行达,随朕来。”

第8章 性情大变

    令狐行达刚跟着杨广走进内殿,旁边就冲出来几名禁军,抓住了他。

    想起刚才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就让令狐行达恐惧不安,他忙问道:“陛下,臣犯了何错,为何要抓我?”

    他今日在朝堂上可一句话都没说,进来这里也没说话,怎么就得罪皇帝了?

    杨广看着他,赤红了双眼,脸上遍布愤怒,前世被令狐行达勒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在他重生之后的每天夜晚,他都会做噩梦。就算是在白天,他也会突然感到窒息,脖子痛得厉害。

    那些乱臣贼子,居然敢弑君!

    枉朕如此信任他们,他们却背叛了朕,该死!

    该死!!!

    “令狐行达意欲行刺朕,其罪当诛,拉下去,斩了。”

    “陛下...唔...”

    就这样,令狐行达还未来得及辩解,就被堵住嘴拉出去斩了首,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没保住。

    半个时辰内,连杀三名大臣,萧皇后听见消息赶了过来:“陛下,您今日是怎么了?”

    杨广将目光从镜子移到萧皇后身上,满脸的戾气:“哼,总有小人想害朕,朕要警告他们,这个江山是朕的江山,朕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天下人都应该听朕的,谁敢背叛朕,朕就让他去见阎王。”

    萧皇后一时语塞,望着此刻浑身充满了杀气的杨广,她莫名地感到害怕,陛下是真的...性情大变了。

    这时,几个宫女走了进来,“陛下,这是沿岸官员送来的东西,请您过目。”

    司宫魏氏双手奉上一张礼单,太监总管德顺接过礼单,递给了杨广。

    杨广深深地看了一眼魏氏,而后才去看礼单,匆匆扫了一眼之后,就将礼单重重地甩在了魏氏身上:“你是怎么办事的?朕吩咐的东西怎么没有?”

    魏氏捂着被砸疼的手臂有点懵,明明都在上面了啊,“陛下...”

    “还敢狡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养你何用?”杨广怒不可即:“来人啊,把她拖下去,斩了。”

    宇文化及三人被斩还是听人说,如今亲眼看见杨广杀人,萧皇后只觉得杨广身上散发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戾气,那是来自死神的召唤,让人喘不过气来。

    萧皇后很是疑惑,前几日还瞧着好好的人,陪她看落日赏月亮,共品两岸风光。虽说他这几日时常走神,话少了些,可...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萧皇后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口:“陛下,魏氏一向得您器重,今日不过是犯了小小的错,为何要杀她?”

    杨广冷哼:“吃里扒外的东西,留着何用?”

    萧皇后听得更糊涂了。

    她不知道前世是魏氏打开了东阁阁门,放政变军进入东阁,以致后来杨广死于令狐行达之手...

    杨广的目光转向跟着魏氏进来的两名宫女,“你们两个...”

    那两名宫女一听见杨广的声音,就吓得全身颤抖,急忙磕头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有个声音很耳熟,杨广命令她们:“抬起头来。”

    两人忐忑不安地抬起头来,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直视杨广。

    杨广认出了左边的宫女,这是前世向他告发外间人人欲反却被他杀了的宫女。

    现在想来,这是一名忠心侍主的宫女,前世死得太冤了。

    “你,叫什么名字?”杨广指着左边的宫女问。

    宫女回道:“奴...叫香桃。”

    “从今日起,你就在朕的身边伺候。”杨广大手一挥,“你们先下去吧。”

    萧皇后看了看香桃,面容平庸,举止神态皆一般,不知杨广是看中了她哪一点?

    今日在杨广身上发生的事情有太多让她疑惑了,她不明白,也不敢问。

    过了一会儿,一名禁军在门口禀道:“陛下,许国公去世了。”

    杨广愣了一下,沉默片刻之后,他吩咐道:“传令下去,即刻启程回洛阳...”

    ***

    裴虔通看见内史舍人元敏,忙上前问好,“元舍人,这陛下突然间下令回洛阳,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元敏是杨广身边的近臣,应该知道一点内幕,岂知元敏也是一脸茫然:“我也是刚听说了这个消息,正感到纳闷呢。

    “你说,陛下最喜欢去江都了,当初下江都时,赵将军反对,陛下就把他扔进了牢狱。任宗、崔民象、王爱仁相继劝谏,却无一例外掉了脑袋。

    “可如今行到半途,陛下却突然下令回洛阳,真是让人感到疑惑啊。”

    裴虔通点了点头,同样感到疑惑不安:“是啊,听说陛下刚下了命令把赵将军放出来,官复原职。还有苏威,也官复原职了。”

    这放在从前,惹怒了皇帝,被罢官免爵贬为庶民,下了大狱,是永无翻身之日。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却在今天发生了,真是令人费解。

    元敏想了想,“或许是许国公知道长子被斩首,病情加重,突然去世的缘故吧。陛下一向宠信许国公,他去世了,也该回洛阳操办葬礼。”

    或许...可能真是这样吧,但裴虔通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

    虽说打了一场胜仗,杀了隋将潘长文,但是太原的城墙不是一般的厚,甄翟儿几次发动进攻,都没能打下太原。

    甄翟儿不甘心,整日领着几万人在太原外围晃荡,时不时就劫掠一番,搞得周边百姓人心惶惶,严重威胁着太原的安全。

    晃荡了一些时日,甄翟儿突然退兵了,回到大本营休养生息。

    这一日,甄翟儿与魏刀儿商量好对策,准备再次对太原发动进攻。

    军队集结完毕,魏刀儿正在跟甄翟儿进行最后的交代。

    而王庾望着密密麻麻的士兵们,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悲凉,最后能活着回来的会有多少人?又有多少家庭将失去儿子、丈夫、父亲?

    不知何时,甄翟儿走到她的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袁家小子,等本将军回来,请你吃顿好的。”

    王庾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对着他挤出了一丝笑容,但那笑容看着十分别扭。她嘿嘿笑了一声,口是心非地说道:“祝愿甄将军马到功成,旗开得胜。”

    虽然笑得勉强了点,但说出的话还算中听,甄翟儿满意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上马。

    “嘭。”

    不知是何缘故,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甄将军居然在上马的时候摔倒在地,四脚朝天,十分滑稽。

    王庾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啊哈哈...”

    她这一笑,旁边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尤其是最近看甄翟儿很不顺眼的魏刀儿,更是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

    刘先生笑得低调,但扬起的嘴角也合不拢。

    莫名其妙摔了一跤,还是在大军面前,甄翟儿觉得他这个主帅颜面扫地,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甄翟儿感觉到此刻他的脸又红又烫,便迅速爬起来,顾不得衣服上的灰尘,冲那些小兵吼道:“笑什么笑?闭嘴。”

    小兵们立刻闭上了嘴巴。

    王庾立即收起笑容,一脸的严肃,假装一切没发生过。

    刘先生出来打圆场:“好了,甄将军就出发吧,我等就静候将军的好消息。”

    甄翟儿手握缰绳,仔细扫视了地面一圈,没发现地上有油之类的润滑物。他悄悄地跺了跺脚,确定地面不滑之后,“噌”的一下就跃上了马背。

    当稳稳当当地坐在马上,他心里才踏实。

    甄翟儿突然撇了王庾一眼,然后对魏刀儿说:“首领,自从袁家小子来到我们军营,我们的势力就不断壮大。这小子就是我们的福星,今日就让他跟我去太原吧,有他在,我相信很快就能攻下太原。

    “想来上次没能打下太原,是袁家小子没有随军的缘故。”

    王庾忽觉后背阴风阵阵,忙拉住刘先生的袖子,泪眼汪汪地祈求他:“我不去...”

第9章 李渊父子

    最后,王庾还是跟着甄翟儿出发去了太原,因为甄翟儿发动士兵们一起请求魏刀儿,说她是福星,能带来好运什么的。

    呸,她要是福星,也该是先给自己带来好运,逃出这个贼窝,又怎么会给一个煞神带来好运?

    可是不甘心又怎么样,最终还是在魏刀儿的谆谆嘱咐声中上了马。

    她望向前方的甄翟儿,目光狠厉,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

    虽然魏刀儿要他保证她的安全,但她却觉得甄翟儿想伺机杀了她。回去之后只要说战场混乱,她偷跑被敌军杀了什么的,就能交差了,反正魏刀儿正值用人之际,也不会杀了他。

    王庾又看向周围,她和甄翟儿的一个亲兵坐在同一匹马上,处于队伍中间位置,四周都是甄翟儿的亲兵。说是为了保护她,其实是为了监视她。

    唉,她可真是倒霉,生逢乱世,又落入狼窝。

    也不知道李渊父子到太原了没有?太原郡的情况应该早就上报朝廷了吧?杨广该派人来讨伐了吧?

    当初她要是坚持自己的喜好选历史专业,如今就不会只记得主要的历史事件,不知道其他的细枝末节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被动。

    都怪那人,逼着她学什么工商管理…

    等等,该不会因为她的出现,就没有李渊讨伐魏刀儿这件事了吧?

    一想到这里,王庾如同被浇了一桶冰水,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不会这么倒霉吧?

    王庾正胡思乱想,队伍突然就停了下来,随即战鼓敲响,震天动地。

    “发生什么事了?”

    “隋军来了,戒备,戒备。”

    所有人都抽出了兵器,严阵以待。

    王庾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来的人是谁,无奈她身高太矮,前面的人挡住了视线。

    她对身后的亲兵说道:“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亲兵一脸警惕,出发前甄将军对他说过,袁家小子狡猾,不要轻信他的话。想到这,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不行。”

    王庾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眯眯地说道:“甄将军说我是他的福星,有我在,今天就一定会胜利,是不是啊?”

    甄将军是说过这话,亲兵诚实地点头:“是。”

    王庾问:“战场混乱,甄将军四处击敌,离开了福星关照的范围,万一被杀了怎么办?”

    “这...”亲兵犹豫了。

    见到他的神色,王庾继续诱导他:“都说这福星高照,但高照也是有个范围的,不然若能全部笼罩,这世上怎么还会有那么多悲惨的事情,你说对不对?”

    “...对。”

    “可见这个福星高照的范围还是很小的,为防万一,我们应该离甄将军近一点,就近庇护他,这样才能保证甄将军的安全。

    “甄将军安全了,这场仗自然就胜利了,对吧?”

    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对。”

    “那走吧,我们去前面。”

    “驾...”

    两人的坐骑“哒哒”地往前方行去。

    王庾看向前方,抬手按了按脖子,仰着头说话累死了。

    等到亲兵反应过来,他已经驱马来到了靠近甄翟儿的左后方位置,从这个位置看过去,能清楚地看到敌军的情况。

    对方已经摆开阵型,主帅在后面,相距甚远,看不清楚。

    王庾有点着急,期待率兵的是李渊,但又无人告诉她。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小将对甄翟儿说道:“将军,来的是新任太原留守李渊,也就是唐国公,他大概带了五六千人。”

    李渊?

    王庾扬起嘴角,终于等到你了。

    “区区几千人,不足为惧。”甄翟儿大手一挥:“进攻。”

    两军冲杀,很快就陷入了混战之中。

    没过多久,隋军不敌,尽弃辎重物资,起义军见状争相去抢,于是,阵型溃散。

    王庾很快就看出了问题,居中的隋军都是些羸兵,大张旗鼓,阵仗看着大,实则是虚张声势。然后假装不敌,引义军哄抢,自乱阵型。

    果不其然,隋军两翼突然杀出数百精锐骑兵,深入阵型,一阵突袭掩杀过后,起义军损失了不少人。

    “不用慌,我们人多,都给我冲啊。”

    甄翟儿一声令下,带着所有人往前冲,很快就将那突袭的隋军将领包围在中央。

    王庾伸长了脖子,瞧着被困的将领是个中年人,看其仪态气度,猜想是李渊。

    她往后撇了一眼,亲兵在马上坐立不安,频频往前看,看样子是想去冲锋杀敌立个功劳。

    于是,她对亲兵说:“我们跟上去吧。”

    这话正合他意,亲兵拍马赶上去。

    行至阵中,亲兵瞧见地上的物资,跳下马去捡,王庾趁机驱马离开。

    “驾。”

    亲兵一看,连忙追上去:“哎,你回来...”

    旁边有人拉住他:“追什么,他本就是俘虏,将军恨不得杀之。现在好了,他自己跑了,战场上刀剑不长眼,死了也很正常,到时候首领也怪不着将军。”

    也对,反正首领那边,将军自会应付,于是,亲兵放弃了去追王庾的念头,加入了战斗的队伍。

    **

    “唐公小心。”

    李渊正在应付周围的敌军,听到部将的提醒,才感觉背后有杀气袭来,但他此时腾不出空来应对。

    那些部将眼见着箭矢就要射中李渊,心里是急得不行,无奈被敌军缠住,赶不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匹马从侧面冲了过来,马上飞下一个小孩,砸在了李渊身上。

    “唔...”

    痛。

    好痛。

    这一世,她可能跟箭有仇,短短一个月,就被箭射中了两次。

    王庾望着左手臂上的箭,有点苦大仇深。

    李渊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瞧见王庾痛苦的表情,连忙抱着她站了起来:“娃儿,你...”

    “阿耶,你没事吧?”

    这个时候,李世民率精兵赶到,杀了周围的起义军,将李渊团团护在中间。

    “我没事,是这娃儿帮我挡了一箭。”李渊指着王庾说道。

    李世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王庾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贫民窟中走出来的娃儿。但她的眼睛十分漂亮,似有日月星辰,熠熠生辉。

    王庾很激动,眼前的少年大约十七八岁,英姿挺拔,气宇轩昂。他身穿锃亮的铠甲,神情坚毅,深邃的目光中隐隐闪耀着一种傲视天下的光芒。

    这应该就是李世民了。

    王庾带着既自信又有点忐忑的心情开了口:“李世民?”

    ......

第10章 初次配合

    听到王庾喊出李世民的名字,李渊父子很惊讶。

    李世民目露疑惑:“你认识我?”

    这句话就是承认了他的身份,王庾很高兴,露出了来到古代之后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握住箭杆,掰断,扔在了地上,然后一步一步地朝着李世民走去,这就是开创了盛极一时的“贞观之治”的皇帝。

    这就是千古一帝唐太宗。

    这就是天可汗...

    他将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信念,这一刻,王庾突然找到了她活下去的目标,那就是,她要参与“贞观之治”的开创。

    她要亲手描绘一幅壮阔美丽的大唐盛世图。

    王庾在李世民面前站定,伸出了土黄色的精瘦小手:“带我走。”

    李世民怔了怔,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娃儿估计是被起义军抓走的农民,趁机跑了出来。

    不过看在娃儿救了父亲的份上,就救他一命吧。

    “好。”

    李世民牵住她的小手走到马前,双手放在她的腋下,举起她放在了自己的坐骑上,然后与李渊对视一眼,就跃上马继续杀敌。

    周围厮杀声不绝于耳,眼前尸体横飞,鲜血四溢,这本是修罗场,但王庾不觉得害怕,她靠在李世民的怀里,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心安。

    李世民十分勇猛,与王庾同乘一骑,丝毫不影响他的战斗力,左突右击,很快就带着士兵们冲出包围,大肆杀敌。

    正杀得痛快的甄翟儿远远望见王庾坐在敌军的马上,脸色顿时就变得阴沉。

    他说过,俘虏必死,他是不会放过那小子的。

    甄翟儿抽出弓箭,弯弓搭箭,对准了王庾。

    “咻。”

    破空声传来,李世民敏锐地抱着王庾往边上一扭,躲过了箭。

    但紧接着,第二箭、第三箭...极速飞来。

    李世民驱使着马儿躲避飞箭,但周围的起义军围了上来,冲他刺出了长矛。

    在步兵和箭阵的双重夹击下,李世民应付起来渐渐地感到艰难。

    “我来,你专心对付他们。”

    王庾抢过缰绳,驱使着马儿躲避飞箭。

    起初,李世民很怀疑这娃儿的意图,但几个轮回下来,他发现这娃儿小小年纪马术却很好。能驱使马儿精准地躲开飞箭,还能协助他对付周围的起义军。

    两人初次配合就配合得很默契,就像是一起作战多年的战友,很快就杀出了重围。

    后来估计是没有箭了,甄翟儿不再执着于杀王庾,而是专心对付隋军。

    经过刚才一翻动作,王庾感觉到手臂上的伤口很痛,且在马背上颠上颠下的,头晕得厉害。

    她往战场上看了一眼,两军正是杀得激烈的时候,也不知这一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她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一团麻布,绕过李世民的腰,将自己和他绑在一起。

    李世民感觉到她的动作,惊道:“你要干什么?”

    王庾在腰间打了个死结,回头对他嫣然一笑:“你说过要带我走的,不许丢下我...”

    说完,头一歪,就没了声音。

    李世民吓了一跳,连忙去探她的鼻息,感觉到她的呼吸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晕了过去。

    李世民提起长枪,朝着敌军冲了过去......

    这一仗,隋军大胜,甄翟儿损失惨重,不得不带着残余部队逃回了西河。

    **

    “真舒服,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王庾伸了个懒腰,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瞥见袖子,感觉不对,忙坐了起来。

    “嘶...”

    手臂上传来的痛让她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事,她这是在太原了?

    她身上的衣服被人换了,等等,她的军刀呢。

    “你是在找这个吗?”

    一名女子从外间走了进来,朝云髻上珠钗环翠,眉间祥云花钿,目含春风,面若桃花,红衫窄裹小缬臂,袅袅娜娜地走到床前,伸出了白皙娇嫩的右手。

    躺在她掌心的正是王庾心心念念的军刀。

    王庾一把抢过军刀,塞进了怀里。

    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似乎有点过激,又堆上笑容对那女子说:“多谢。”

    女子笑了笑,对她的举动并不在意,“小娘子不必拘谨,你救了阿翁,就是府上的贵客,以后需要什么尽管说...”

    她说什么?

    小娘子?

    她的女身已经被暴露了?

    怎么会暴露的?

    “等等。”王庾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

    昏迷了三天啊,难怪被发现了,这么长时间,肯定会有人帮她换衣服擦身子,不像之前她在魏刀儿的军营,只是昏迷了半个时辰就醒来了。

    当然,那些人也没想着给她换衣服,只想她快点醒来,询问袁天罡的下落。

    “这是李渊的府邸?”王庾的目光中带有一丝期待。

    旁边的丫环喝道:“大胆,怎敢直呼阿郎的名讳?”

    “淇水,不得无礼。”

    女子喝止了丫环,柔声对王庾说:“没错,这是李府。”

    王庾歪头想了一下,刚才这女子称她“救了阿翁”,那她应该是李渊的儿媳,也不知道是哪位儿媳。

    “那你跟李世民是什么关系?”

    淇水张口又要训斥,被女子用眼神制止了。

    女子耐心回答:“李世民是我的夫君。”

    夫君?

    那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贤良皇后长孙皇后啊。

    王庾露出敬佩的眼神,从床上走下来,正经地对着长孙氏作揖:“原来你就是长孙...娘子啊,失敬失敬。”

    看见她这种态度,淇水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

    长孙氏没想到王庾突然来这一遭,吓了一跳,忙上前扶起她:“小娘子使不得,你是阿翁的救命恩人,该是我向你行礼才是。”

    说完,对着王庾行礼。

    王庾也吓了一跳,在长孙氏弯下腰之前,赶紧扶住了她,不让她行礼。

    “你们在干什么呢?”

    这时,李渊和李世民突然走了进来,长孙氏急忙行礼:“阿翁。”

    王庾不动声色地看了长孙氏一眼,学着她的动作,对着李渊和李世民行了叉手礼。

    仪态不错。

    李渊改变了“她是个农民”的想法,径直走到王庾面前,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赞道:“好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娃,不错,不错。”

    面对未来唐朝开国皇帝的赞扬,王庾露出羞怯的笑容,显得有点腼腆。

    洗去一身灰尘,露出了王庾原本的肤色,再加之这番小女孩娇羞的作态,在李渊眼中更是显得她玉雪可爱,比第一眼的印象要好太多了,李渊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娃儿,你今年几岁了?”

    问完之后,李渊用眼神丈量了一下她的身高,又问:“六岁了?”

    这让王庾想起了魏刀儿,他也是这般刚问出口就自认为她是六岁的年纪。

    好吧,既然你们都认为我是六岁的小孩,那我就是吧。

    王庾点了点头:“是。”

第11章 琅琊王氏

    李渊忍不住赞了一句:“小小年纪,却能只身上战场,真是后生可畏啊。”

    又问:“娃儿,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王庾抬起下巴,昂首挺胸,响亮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王庾,颍川庾氏的庾...”

    李渊一惊:“你是琅琊王氏的后人?”

    琅琊王氏?

    王庾眼珠子一转,镇定地回答:“我祖籍在临沂。”

    果真是琅琊王氏的后人。

    众人看向王庾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接下来,李渊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几分:“那你怎么会出现在雀鼠谷?还有,你的父母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王庾低下头,声音哽咽:“我随家人去西河郡探亲,不想遇到了盗匪...家人全都遭了毒手,只有我...逃了出来...”

    看她肩膀耸动十分难过的样子,长孙氏有些心疼,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给她无声的安慰。

    李渊默了片刻,又问:“那你父亲是王氏哪一支?”

    王庾愣了一下,随即回答:“我从小就被父亲送去终南山学艺,父亲不曾跟我说过家族的事,也没人跟我说过,是以,我不清楚。”

    “那你师父是谁?”

    “家师性子淡泊,并不想别人知道他的名号,故而嘱咐过我不能向别人提起他的名号,抱歉。”

    李渊还想问下去,这个时候,一个丫环端着药走了进来:“娘子,小娘子该换药了。”

    这话提醒了众人,王庾还是个伤患。

    闻言,李渊放弃了询问,只是对王庾说:“你小小年纪便遭逢大难,也是可怜。不过你救了我,我自不会亏待你,以后你就安心在我府中住下,缺什么就跟长孙娘子说。”

    说完,又嘱咐长孙氏:“好好照顾这娃儿。”

    长孙氏应下,恭送他离去。

    李世民没走,他好奇地盯着王庾,想问什么,又不开口。

    王庾站在原地,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心里却在吐槽:不知道原主叫什么名字,反正她是叫这个名字,现代的故乡也确实是在临沂。她没骗人,至于他们误会她是琅琊王氏的人,这就不是她的错了。

    当然,后面的话吧,真假参半,但无伤大雅,总要为自己在古代造一个合理的身份。

    这样一想,王庾就更加镇定了。

    长孙氏推了一下李世民:“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我要给王小娘子换药了。”

    “哦。”李世民迟疑了一下,临走之前又看了王庾一眼。

    长孙氏拉着王庾走到床边:“来,坐下,我帮你换药。”

    淇水连忙说:“娘子,还是我来帮王小娘子换药吧。”

    “你毛手毛脚的,别弄疼了王小娘子,还是我来吧。”说完,长孙氏接过淇水手中的药,开始帮王庾换药。

    长孙氏的动作很熟练,也很温柔,王庾几乎没感觉到什么痛楚。

    真是没想到,堂堂一国皇后亲自给她换药,这放在从前,王庾是想都不敢想,但她偏偏就有了这样的奇遇。

    “咦?衣服怎么湿了?定是伤口痛,睡觉不安稳做噩梦了吧?瞧瞧,都被汗浸湿了。”

    长孙氏吩咐淇水:“去拿套干净的衣裳来。”

    很快,淇水就捧着干净的衣裳过来了:“王小娘子,这是我们娘子在你昏迷的时候亲手为你缝制的衣服,唐国公府没几人能有这待遇,你可得记在心里...”

    “多嘴。”长孙氏骂了她一句,接过衣服准备帮王庾换。

    王庾往里挪了挪,有点别扭:“我自己换。”

    “我们娘子除了服侍二郎之外,还没对谁这般耐心,你却不领情?”淇水气愤不已,骂道:“真是不知好歹。”

    “淇水。”

    长孙氏喝了一声,板着脸,看起来是动怒了,淇水连忙退到一旁,低着头不敢再出声。

    见她老实了,长孙氏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柔声对王庾说道:“婢子粗鲁无礼,你不要放在心上,你想自己换衣裳,就自己换吧。”

    长孙氏将衣服递过去。

    王庾道了一声谢,接过衣服。

    等到换了里衣,轮到穿外面的衣服时,王庾就犯难了,手脚并用,最后把自己捆成了一团。

    “那个...我不会穿...”

    淇水转过身看向王庾,“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见人穿衣服把自己穿成筒粽的,哈哈...”

    王庾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如煮熟了一般红,直红到耳朵根。

    长孙氏严厉地瞪了淇水一眼,淇水立刻捂住了嘴巴,但她抖动的身体暴露了她抑制不住的嘲笑。

    长孙氏无暇管她,上前帮王庾把衣服弄下来,如同抽丝剥茧一般,一件一件都脱了。

    虽然长孙氏很照顾她的心情,但王庾一看见淇水那张欠揍的脸,就恨得牙痒痒,不会穿衣服有什么好笑的?

    她是现代人,又不是古代人,不会穿古代的衣服很正常的好不好。

    哼。

    低头一看,长孙氏正准备将脱下的衣服给她穿上,她连忙按住长孙氏的手,“我不要穿这套衣服。”

    长孙氏以为她觉得这套衣裳不好看,就吩咐淇水:“去拿另一套衣裳来。”

    王庾一听就知道是女装,急忙说道:“我不穿女装。”

    长孙氏怔了一下,随即笑呵呵地说:“原来王小娘子也喜欢做男装打扮啊,行。”

    “娘子,府上没有适合王小娘子穿的男装。”淇水提醒道。

    “那就去外面成衣铺买,赶紧的。”

    淇水忍不住白了王庾一眼,真是个麻烦精。

    王庾正好看过去,瞧见她的白眼,不甘示弱地回敬了她一个白眼,气得淇水直跺脚。

    长孙氏喝道:“还不快去。”

    淇水终是冷哼一声出去了。

    长孙氏抱歉地看向王庾:“婢子无礼,让王小娘子见笑了。”

    王庾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她的行为也不怎么礼貌,“娘子别这么说,是我任性了些,其实,那丫头挺可爱的。有这样活泼的丫头在身边,生活也能多些趣味。”

    长孙氏闻言不觉惊讶,没想到王庾非但没有借机让她处罚淇水,反而称赞淇水,真是一个心胸宽广的孩子,不愧是琅琊王氏的后人。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淇水从小就跟在我的身边,后来随我进入唐国公府,虽然平日里咋咋呼呼,但总能让我轻快几分。”

    长孙氏看了一眼王庾乱糟糟的头发,突然说道:“我来给你梳头吧...”

第12章 逗长孙氏

    一听长孙氏要给她梳头,王庾惊得从床上跳了下来。

    “我自己来。”

    王庾想像往常一样扎个丸子头,但刚抬起双手,就痛呼了一声:“嘶。”

    忘了左手臂还有伤了。

    “还是我来吧。”

    长孙氏看着她逞强的模样,既心酸又好笑,从她手中拿过梳子,轻声问道:“是不是想梳男子头式啊?”

    王庾咧开嘴:“娘子真聪明。”

    既然是要穿男装,当然就要梳男子发型了,不然穿个男装却梳个双丫髻什么,岂不是不伦不类像个怪物?

    王庾想想就觉得那造型太雷人。

    长孙氏一边帮王庾梳头发一边念叨:“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小娘子,长得这么漂亮,却喜欢天天扮男装,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方便行事啊。”王庾脱口而出,说出口之后就觉得这话不对劲。

    果然,长孙氏很诧异:“方便行事?你要做什么?”

    王庾立刻接道:“女装多麻烦啊,裙子那么长,还披个披帛,想做什么都不方便。我总不能穿着裙子去骑马打猎吧?爬上爬下的也不方便。

    “再说,我要是心血来潮,想去树上掏个鸟窝爬个屋顶什么的,穿裙子太碍事了。”

    原来是这样。

    长孙氏往镜中看了一眼,这小娘子提起女装来尽是嫌弃的模样,丝毫没有小姑娘家喜爱花花绿绿裙子的欢喜,“王小娘子生了一副女儿面孔,却长了一颗男儿的心。”

    顿了一下,又看着镜中的人像说道:“不过,做男装打扮,王小娘子依然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王庾一听,连忙看向铜镜,果不其然,在她露出干干净净的面容之后,那双桃花眼格外的灵动。

    她脑海中闪过那人嫌弃的双眼,忍不住皱眉,随即扫了梳妆台一眼,从上面拿了一块铜黛在自己的眉毛上描了几笔,又在脸上涂画了一番。

    画完之后,站起来面向长孙氏:“这才是男儿妆,怎么样,是不是很威武?”

    “扑哧。”

    长孙氏看见她这副“尊容”,实在是端不住,捧着肚子笑了起来:“哈哈...你...哈哈...”

    “怎么了?不帅吗?”

    王庾看见长孙氏笑得直不起身,深感困惑,拿起铜镜照了起来:“很帅啊,我可是按照这里流行的妆容画的。”

    她看过唐朝的那些画,男人爱留胡须,嘴巴上面留了胡须,下巴上还要留一缕,虽然她觉得不怎么样,但看着还算儒雅。

    不过她画了眼线,这工具不趁手,画成了熊猫眼。

    “扑哧。”

    最后王庾自己也笑了出来,好吧,是很滑稽。

    王庾瞥了长孙氏一眼,看她笑得没了端庄形象,但很开心,于是放下铜镜,学着孙悟空的动作跳到一旁空地。

    大喊:“妖精,哪里跑?”

    长孙氏先是一愣,随即看见王庾耍猴似的动作,又忍不住笑了。

    王庾见她笑了,从案上抄起一把扇子,假装这是诸葛亮的羽扇。儒雅地摇了两下,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下巴顿时一片黑。

    只听她慢条斯理地说道:“刘公乃明主,孔明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哈哈哈...”

    李世民拍案而起:“这王小娘子当真是个妙人,小小年纪,谈吐不凡,还能逗得你这么开心。

    “我可是从来没见过你大笑的模样,真想见见。”

    听到最后一句话,长孙氏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我失礼了。”

    李世民倾身上前,握住她的芊芊素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希望你嫁给我之后,每一天都能活得舒心,想笑就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只要你开心。”

    这般动情的话,长孙氏还是第一次听李世民说,她的脸更红了,羞怯娇柔之姿更撩人心扉。

    李世民看了看长孙氏,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终是压下心中的缱绻旖旎。

    想起王庾扮诸葛亮那一段,似有深意,便继续问长孙氏:“那后来呢,这个王小娘子又干了些什么?”

    提起别人,长孙氏终于不害羞了,她抬起头,淡定地说道:“后来她一直跟着我,我去议事,她也跟着。为了这个,淇水还跟她吵了一架。

    “我想着没什么要紧的,就让她跟着了。

    “不过,她很懂事,一句话也没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我们议事。

    “她看起来和别的小娘子不太一样,不让我称呼她小娘子,让我叫她的名字。

    “额...她似乎比同龄的小娘子要懂事些,也比她们聪明。”

    回忆了一下,长孙氏又说道:“不过,她经常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很悲伤,但没哭也没闹。”

    李世民闻言叹道:“许是骤然失去家人,又流离失所,内心悲伤不安吧。

    “我们抓的那几个俘虏对她知之甚少,只知道她是被甄翟儿抓来的,其余一概不知。

    “现在看来,她就是一个可怜人,你以后多照顾便是,毕竟她救过阿耶。”

    说到这里,李世民话锋一转:“不过,阿耶对她还存有疑虑,你多留意她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常就及时告知我。”

    “我知道了。”

    ......

    就这样,王庾在李府住了下来,而李渊因功被正式任命为太原留守。

    李渊父子每日都很忙,王庾通常见不到他们,她知道他们在忙什么,也不去打探,只整日里跟着长孙氏,抱紧了这根大腿。

    两人“出则连骑,入同卧起”,感情日渐深厚,引得淇水吃味不已。

    王庾的伤好了之后,长孙氏就张罗着给她请老师。

    “虽说你从前学了不少东西,但该学的还是要学,我和二郎商量过了,先请几位老师教你琴棋书画,别的以后再说。”

    请老师?

    王庾双眼一亮:“可不可以请个老师教我练武啊?我想要像那些武林高手一样,飞檐走壁,赤手空拳能打死一头老虎。”

    她兴奋地比划着在电视里看见的那些个招式。

    长孙氏一顿,放下手中的书籍,突然很严肃地看着王庾的眼睛:“一直以来没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以后用不上,现在看来,我应该告诉你了。”

    王庾听得糊涂,但看长孙氏的脸色,直觉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为救阿翁受了箭伤,后来还发现你左肩上还有一处伤口,许是处理得不妥当,伤口感染了。

    “大夫重新为你处理了伤口,但他跟我们说,你以后不能提重物,也不能学武...”

    不能学武?

    那她在这乱世之中还怎么活下去?

    兵荒马乱的,不会武功,就意味着没有自保能力。

    万一她又被人抓了,她要怎么自救?

    同样的方法不会一直奏效...

    王庾猛地站起来就往外面跑。

    长孙氏被她惊了一下,忙喊道:“王庾...”

    “这孩子,怎么不听我说完呢。”

    淇水“哼”了一声,趁机上眼药:“娘子,你瞧瞧,枉你平日里对她爱护有加,她却如此忽视你,对你如此无礼。

    “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闭嘴。”

第13章 送他去死

    “你昨日说的事情,我已和阿耶商量过了,你去把大当家请来晋阳城,我先见见他...王庾?”

    李世民正在交代事情,一抬头就看见了门外的王庾,神情沮丧,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便对她轻轻招手:“进来吧。”

    屋中众人好奇地看向门外,有不认识的询问左右:“这娃儿是谁?没听说唐国公府有小郎君啊?”

    唐国公这次来太原可就只带了二郎夫妇,其他的亲眷都没带,那这个小郎君又是谁?

    知道内情的人小声解释:“这是唐公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娃儿,听说为唐公挡了一箭。”

    “哟,这么勇敢?那可真得好好瞧瞧。”

    王庾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声,她走到李世民面前站定,问道:“长孙姐姐说我不能学武,为什么?”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李世民面色缓和了几分,耐心地向她解释:“大夫说你之前的伤影响了左手,不能提重物,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你在娘胎中就伤了元气,出生之后体弱,常年生病,想来这也是你父母把你送去终南山学艺的原因。”

    王庾顿了一下,去终南山学艺这件事是为了不让他们怀疑自己会这么多东西而编造的说法,没想到这么巧,还有这么个理由?

    更没想到,她穿越的是一具病怏怏的身体,好难过。

    她还以为到了古代,年纪这么小,刚好可以打根基,修得一身好武艺,锄强扶弱,行侠仗义,多潇洒。

    她不甘心地问:“难道我什么都不能学吗?射箭呢?打拳呢?练剑呢?内功呢?轻功呢?”

    李世民沉默了。

    一旁众人总算是听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是这娃儿想学武功奈何身体不好。

    段志玄拍案而起:“娃儿,别信那些江湖郎中的话,我看你的身体倒是健壮得很,怎么就不能学武了?定是那郎中诓骗你的,你别灰心,以后,我教你练武。”

    健壮?

    瘦不拉几的,也不知道段志玄从哪里看出她健壮了?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这些人不知道王庾是个女娃,段志玄又是个无赖,怎么能将琅琊王氏的后人交到他手中?

    不行。

    唐俭跟着说道:“娃儿,你想学什么,告诉我,我教你。”

    “我也教你。”

    连刘弘基都自荐了,李世民连忙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学,只是你想要修习内功,成为飞檐走壁武功盖世的大侠是不可能的,但射箭这样轻巧的技艺还是可以学的。

    “这样吧,从明日起,你卯时起床跟我一起练功,我教你箭术。”

    “哦。”

    还好,还可以学点东西,王庾心里没那么失落了。

    这时,一个侍从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二郎,突厥人又打来了,阿郎召您去议事。”

    “走。”

    李世民带着一帮人迅速离开了书房。

    **

    东都洛阳。

    众臣望着宝座上的杨广,只觉得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这位骄奢傲慢的皇帝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比从前更深沉更让人捉摸不透了。

    比如此刻,杨广在朝会开始之后就坐在宝座上足足沉默了半个时辰,他不开口,众臣也不敢说话,默默地站着。

    终于,杨广从宝座上站起来,对众臣说:“朕近日一直在反思过去这几年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各地的叛乱,为何屡禁不止?

    “过去的确是朕的疏忽,是朕太过急功太过大意了,以致于烽烟四起、民不聊生,这都是朕的错。”

    这番话从杨广嘴里说出来,让众臣惊掉了下巴,一向无比骄傲的皇帝居然当着他们的面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有人下意识地往殿外看了看。

    但杨广接下来说的话让他们更为震惊:“朕决定下一份罪己诏,招抚各地叛军,安抚天下民心。”

    罪己诏?

    罪己诏一般出现在君臣错位或者是国家遭受天灾以及政权危难之时,此时的隋朝江山虽然叛乱连连,但远不到危难之时,皇帝为什么要下罪己诏?

    韦津认为不妥,站出来劝说:“陛下,不可,如今并无天灾**,陛下纵是自责也不应该下罪己诏,这有损您的威望...”

    杨广不耐烦听他的话,大手一挥:“朕心意已决,不必多说。

    “另,朕将派十二路招讨使去招抚这些叛军,你们尽快拟定合适的人选给朕。”

    “报。”

    骁果军将领司马德戡走进大殿,向杨广禀道:“陛下,荥阳郡传来消息,瓦岗叛军日前袭击荥阳,现已攻陷多数县城,荥阳郡守请求朝廷支援。”

    一听瓦岗军作乱,张须陀立刻请战:“陛下,臣愿带兵去剿灭瓦岗叛军。”

    在这之前,张须陀曾率兵与瓦岗寨首领翟让交战三十余次,每战必胜,是以,张须陀很有信心能剿灭瓦岗军。

    “好,那朕就命你为荥阳通守,率一万精锐前去讨伐瓦岗叛军。”

    “多谢陛下。”

    张须陀刚走了两步,又被叫住了。

    “等等。”

    张须陀不明就里地看向杨广:“陛下还有何吩咐?”

    杨广眉头紧锁,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张须陀自信能剿灭瓦岗军,前世,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最后...张须陀却死在了这一战中,隋军大败。

    那是因为瓦岗寨中有一个厉害的人物李密,现在想来,李密就是张须陀的克星了。

    张须陀是他手下不可多得的猛将,从前,他横扫黄河两岸,将齐州一带的盗匪斩杀殆尽,令那些叛贼闻风丧胆。

    他不能死。

    杨广将目光扫向众臣,还有谁能顶替张须陀去呢?

    段达?刘长恭?霍世举?司马德戡?...不,他们都比不上张须陀,又怎么会是李密的对手。

    正在他为难之际,马文举从殿外走了进来:“启禀陛下,太原郡传来消息,唐国公击退历山飞叛贼,又击退突厥兵,这是奏报。”

    有太监接过他手中的奏报递到了杨广面前。

    杨广打开奏报看了起来,看完之后面上并无喜色,他这个表兄果然是雄韬武略,不仅解了太原的危机,还能屡次击退突厥人的侵犯。

    可是,他纵有千般功劳,也不该背叛朕。

    谁背叛朕,朕就送他去死。

    既然前世张须陀死在了这一战中,那就让他这个雄心勃勃的表兄去吧。

    杨广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随即合上奏报:“太原安全,朕甚感欣慰,传朕旨令,命太原留守李渊即刻赶往荥阳,讨伐瓦岗叛军...”

第14章 擅闯书房

    诏令传至太原的时候,李渊父子有一瞬间的懵逼。

    但圣旨已下,不得违抗,李渊随即下令整兵准备出发。

    “咦?真奇怪。”

    突然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李渊吓了一跳,侧头一看,原来是王庾这个小丫头。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来的?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许进入,长孙氏没教你吗?”李渊很生气,毫不客气地训斥王庾。

    王庾没回答他的话,目光紧盯着书案上的舆图:“这荥阳与太原相隔千里,与东都却相距不过二百余里,要说救援讨伐也该是从东都派兵,怎么会千里迢迢地从太原调兵呢?”

    李渊一顿,面上怒气消散了大半。

    李世民却惊讶地看向了王庾:“你看得懂舆图?”

    王庾淡淡一笑:“从前师父教过。”

    裴寂打量了王庾一番,见李渊没有怪罪王庾,便说道:“唐公,这连小孩子都能看出的问题,陛下岂会不知?依我之见,这其中必定有诈,咱们还是不要去荥阳了。”

    “不可。”刘文静说道:“圣旨已下,若是不去,那就是公然抗旨,是要杀头的。”

    刘弘基想了想:“说不定荥阳的局势没那么危急,而唐公又刚击退突厥,陛下认为唐公勇猛,所以才派唐公去剿灭瓦岗军。”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众人若有所思。

    “嘁。”

    突然响起一声嗤笑,众人循声看去,却见王庾面露不屑:“堂堂一国之君,坐拥百万雄军,帝都良将无数,岂会没有帅才勇将?难道天下只有唐公一员猛将不成,非得唐公跋山涉水地去讨伐?”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李渊的脸色有点不好看,虽说天下勇猛之将不在少数,但他自认也不差,听这小丫头的话,颇有点他比不上帝都那些人的意思。

    李世民觑了一眼李渊,见他脸色阴沉,将王庾拽到一旁,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还不快回去,自己去领罚。”

    说完,重重地推了她一把。

    王庾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

    她心中不服气,稳住身体又走回去,想继续说。

    李世民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就往外面走:“看来,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你是不懂得规矩了...”

    到了外面,看着离书房有段距离了,李世民停止大声训斥,转而小声说道:“谁让你说那些话的?朝堂政事岂是你一个小孩子能瞎说的?”

    “谁瞎说了,我说的都是大实话。”王庾生气地甩开了他的手。

    李世民看她执迷不悟的模样,气上心头,冷哼:“你以为就你聪明?阿耶就不知道这些问题?这么浅显的问题,阿耶早就看出来了。”

    “既然看出来了,那为什么还要去?就算是圣旨,也可以想办法不去啊。”王庾摸向虎口,顿了一下,又说:“可以装病,就说病得下不了床,不能打仗。”

    李世民好笑地睨着她:“你这小脑瓜转得还挺快的,可惜,这朝堂上的事情太复杂,你还小,不懂。”

    “嘁,不过就是怕皇帝因此撸你父亲的官职罢了。”王庾嘴角含着嘲讽。

    李世民面色凝固,心中一惊,这小丫头居然能看出里面的道道...

    下一刻,王庾叹道:“唉,其实我也知道这件事势在必行,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有对策没有?”

    李世民收起心中的惊疑,曲起手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这是军事机密,不可打探,记住了,以后不得擅闯书房。这次我能保住你,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王庾低头努了努嘴,神情毫不在意,突然,她抬起头,闪着眸子对李世民说:“那我也跟你们去荥阳。”

    “不行。”

    ......

    “王小娘子,该起床了。”

    没听见回应,淇水有点不耐烦,喊了一句“我进来了”就推门而入。

    淇水径直往里间走去,却见床上被褥整齐,枕面光滑如丝,一看就是没躺过的痕迹。

    她心中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快速打量了一番屋里,发现书案上有一张纸条。她走过去看了一眼,连忙抓起纸条就往外跑。

    “娘...娘子...不好了...”

    淇水一路小跑到长孙氏房中,跑得她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完整。

    桑中见状呵斥她:“你瞧瞧你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平日里娘子是怎么教你的?遇事莫慌,要淡定镇静,纵有天大的事,也要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

    淇水和桑中是长孙氏的大丫环,从小就跟着长孙氏,淇水性子急躁,桑中沉稳,两人的感情很好,大部分时候淇水也愿意听桑中的话。

    于是,淇水稍稍整理了衣裳,规规矩矩地对长孙氏行礼:“娘子安,我方才去叫王小娘子起床,发现她留信出走了。”

    什么?

    长孙氏惊得放下书籍,从坐床上下来:“信在哪里?给我看看。”

    淇水立刻递上信。

    “长孙姐姐,我跟着二郎去荥阳了,不用担心,也不用来找我,我们会平安归来的。”

    长孙氏看完信,脸上涌上担忧,“这孩子,二郎昨日与我说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她没这么轻易放弃。

    “二郎不了解她,我却是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清楚地知道她有多倔强,是我大意了。”

    桑中问:“娘子,那现在我们该如何做?”

    淇水撇撇嘴,不甚在意:“没见上面写着她是跟二郎一起走的吗?担心什么?有阿郎在,有二郎在,还怕她被盗匪抓走了不成?”

    长孙氏放下信,缓缓说道:“昨日二郎与我说过,不会带王庾去荥阳,她应该是偷偷地去了荥阳。”

    “不行,她一个女孩子赶路太危险了,即刻传信给二郎,告知他这件事。”

    ......

    王庾早在昨晚就收拾了两件换洗衣服,带了些钱和干粮,长孙氏对她很不错,见她喜欢上街,就给她备了些铜钱。

    然后王庾从马房偷了匹马,就带上行囊去追大军了。

    杨广命令李渊日夜兼程,必须在半个月之内赶到,所以李渊带了精锐骑兵出发,王庾也是追赶了一天一夜才追上了他们。

    “你怎么来了?”

    李世民看见王庾真是恨得一巴掌拍死她,但一想到长孙氏很喜欢王庾,就勉强按下心中的怒火,“胡闹,我派人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王庾抓紧了缰绳不撒手。

    ......

第15章 气气李渊

    李渊从前方走过来,铁青着脸看向王庾:“你可知行军打仗不是儿戏,你一个小孩子来做什么?你是能上阵杀敌啊,还是能生火做饭搬兵器啊?

    “你连射箭都不会,刀都拿不稳,如何能上战场?

    “真是不知所谓。

    “看在你为我挡过一箭的份上,这次就不追究了,来人啊,送她回晋阳。”

    王庾躲过士兵伸过来的手,叫道:“谁说我不会射箭了?”

    说完,从背上取下弓箭,弯弓搭箭,对着远处的一棵树就射了出去。

    “咻。”

    箭插在树干中间,距离五十步。

    李渊神色顿了一下,随即哼道:“就算你会射箭,也不许跟着我们,你太小了。既然你住在李府,我就要对你的安全负责,免得世人耻笑我李渊竟让一个小孩子上战场。”

    顽固,死要面子。

    王庾在心里偷偷地骂了两句,面上不卑不亢地直视李渊:“听说瓦岗寨有很多的江湖豪杰,民众亦有数万,是河南一带最强大的一支民军。

    “朝廷并未给唐公兵马,而唐公只带了几千骑兵,千里行军,到达荥阳已是疲累不堪,还要应对数万瓦岗军,本就处于弱势。

    “如今还要拨出一部分人送我回晋阳,兵力就更不足了。”

    见李渊要反驳,王庾赶在他之前开了口:“当然,少几个人并不影响您作战,但是如今世道混乱,盗匪猖獗,就凭区区几个人,就能平安送我到晋阳?

    “唐公明知回晋阳的路上有危险,还坚持派人送我回去,岂不是忘恩负义,存心将救命恩人置于危险之地?”

    公然指责唐公忘恩负义,这小孩果真胆大包天,众人噤了声,不敢看李渊。

    “你...”李渊气得额头青筋暴露,指着王庾的食指打着哆嗦,连话都说不出了。

    李世民没想到王庾竟把父亲气成这样,但内心深处还是很欣赏王庾的胆量。

    他转身去安抚李渊:“阿耶,你别生气,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哼。”李渊拂袖而去。

    “阿耶...”

    李世民回头警告了王庾一句“老实在这呆着,哪儿都不许去”,然后就追着李渊去了。

    王庾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留下来了。

    突然,肩膀沉了沉。

    “小子,你胆儿够肥的啊,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段志玄拍了一下王庾的肩膀,用打量的目光扫了她一圈:“刚才,唐公的胡子都被气得翘了起来,哈哈,你真是厉害。”

    唐俭笑看着王庾,一脸欣赏的表情:“小子,我还从来没见过谁把唐公气成这样的,你是第一个,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说完,警惕地往李渊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这边,悄然松了口气。

    王庾听见他们的赞扬,心中忍不住汗颜,咧开嘴憨憨地笑了笑,“我叫王庾,不叫小子。”

    两人愣了一下,随即又哈哈笑了起来。

    “哈哈,你小子有趣,好,以后就叫你王庾。”唐俭拉着王庾到树下,拿出一个酒葫芦:“上次没来得及与你好好谈话,今日我们就喝个痛快。

    “来。”

    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唐俭拿酒的手腕:“他一个小孩子,你给他喝什么酒?再说,唐公严令行军途中不许喝酒。

    “你又想吃军棍了?”

    听见刘弘基这番话,唐俭讪讪地收回手:“不喝就不喝,我闻闻总行了吧。”

    他打开塞子,放在鼻下猛吸一口,露出了陶醉的表情:“真香。”

    王庾看得一愣一愣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的唐俭,居然是个酒鬼?

    ......

    李渊高举右手,喊道:“停下,全军原地休整,一刻钟后出发。”

    众人勒住马,纷纷找地方休息。

    王庾走到李渊面前,露出讨好的笑容:“唐公。”

    “哼。”

    李渊撇开脸,不理她,但眼前突然出现一包点心,正是他最喜欢吃的油炸子,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油炸子是用米制成的球状点心,色泽金黄,外面包裹一层芝麻,其味脆美,不可名状。

    王庾看见他的神色,心里忍不住偷笑,她跟在长孙氏身边这么久了,早就打听过唐国公府众人的喜好。当听到李渊最喜欢吃的点心是油炸子时,不禁乐了,这不就是现代的麻球嘛。

    李渊第一次吃的时候是在东都洛阳的皇宫中,由御厨精心烹饪,他吃过一次之后就念念不忘。后来让府中厨子做,总是得其形而不得其味,吃起来味道没那么好。

    所以,李渊一直惦记着那位御厨,总想向杨广讨要,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王庾知道后,就仔细回想了一下麻球的制作方法,不过,她不会厨艺,只会说。好在长孙氏身边的桑中厨艺很好,听她说了制作方法之后就试着去做麻球。

    不得不说,桑中生来就有厨艺的天赋,在失败了两次之后,终于做出了美味的麻球。

    不过,王庾还没来得及去献殷勤,李渊父子就出征了,正好现在拿来赔罪。

    “这是桑中做的油炸子,可好吃了,唐公尝一个?”王庾笑成了一朵花,要有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李渊一见是她的东西,冷哼:“不吃。”

    王庾没有灰心,走到他面前蹲下:“您都气了我一天一夜了,还生气啊?

    “对不起,是我任性了,我不该说那些话惹您生气。

    “我错了,唐公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她捧着油炸子故意在他的鼻子下面晃悠:“您看,桑中也做得辛苦,我带过来也挺辛苦的,您就给个面子,尝尝呗?

    “嗯~真香。”

    李渊面色松动,目光随着她的手移动,那香味钻入他的鼻子,直抵胃腑,撩拨得他心一颤一颤的。

    这香味,这色泽,看起来和那御厨做的很相似啊。

    李渊喉咙滚动,心想味道会不会和那御厨做的一样?

    虽然心痒难耐,想吃的不行,但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

    李渊冷着脸教训王庾:“这次看在你年纪小不懂事,就不与你计较了,下次绝不能再犯。”

    王庾乖顺如猫:“是,唐公教训得是,我下次绝不会再犯,多谢唐公宽容大量原谅我,我感激不尽。

    “那,您尝尝呗!”

    看她认错态度良好,李渊顺势揭过了这件事,拿起一个油炸子就咬了一口。嚼了嚼,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这味道...跟我当年在皇宫吃的一样。”

    就是凉了之后,口感稍差了一点点。

    王庾笑了:“是吗?我从前没吃过,也是到了唐国公府,才吃到这么美味的点心。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唐公,因为您,我才能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

    可不是吗?桑中是长孙氏的丫环,也就是他唐国公府的人,可不就是托了他的福嘛!

    李渊心里熨帖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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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女相介绍:
重生后的杨广誓要挽救破碎山河,杀尽天下反贼,为表兄李渊奏响了凉凉…世人皆说我是疯子,对,请叫我疯子,不要叫我傻子,杨广睥睨天下,撸起袖子准备轰轰烈烈大干一场。 听说杨广下全国诛杀令追杀表兄李渊,李渊小命要玩完?穿越者王庾表示,事情往往不会太简单...这是一个包罗万象一切皆有可能的时代,是王者还是青铜,且拭目以待...大唐第一女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第一女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第一女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