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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夜狂响曲     行踏天涯txt下载     行踏天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五四四章 屠魔二三

    金伞落下,人却还在高空挂着。

    确切的说是被张天流掐住咽喉,提在空中。

    即使背着光,众人依旧能看到张天流昏暗的脸上,那双之前很是疲惫的双眼,它如琥珀色的夜明珠,不鲜亮,柔静,内敛,却给人一股被强者蔑视的压抑感,令人大气都不敢喘。

    金伞女发动能力可不依靠金伞,至于为什么用金伞发动,那或许只有她知道,眼下挣扎的她就在亲手发动能力,可那些黑洞刚刚出现在张天流身上,居然就像是被另一个黑洞给吞噬了,一出现,转眼消失。

    反倒是她,咽喉被掐,修为被禁,如被掐住脖颈的大白鹅,从奋力逐渐的无力。

    张天流另一手夹下嘴里的烟,吐出一口烟雾后,似自语般的道:“我本该将你们全杀了,但某些人很多事,查到你们的身份并且公开,现在都还有人向我求情,哼,这是我最讨厌,也最痛恨的人际关系,因为我没有,所以我妒忌,等我随手可取的时候,我又嫌它脏。”

    “这到底是在说什么啊?”很多人不理解。

    装?

    不像。

    以他能力要装也不是跟他们几十人装,他完全可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不更过瘾?

    大家倒是希望反派死于话多?

    可眼下局面明显就不同!

    他们面对的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

    那不是你打个配合,就能越级战胜的人。

    嗯?

    众人突然就一愣。

    他们怎么突然有了这种心绪?

    之前明明还敢动手来者,就因为他避开了武夫和修士的攻击,把金伞女给抓了?

    如果是这样,不更应该找机会救下金伞女,灭了此人吗?

    为何会有一种无法匹敌的真实感?

    这些人并不知道,这种感觉不是他们自身所产生,张天流表现的实力,目前还没有让他们感到绝望,能带给他们这种情绪的,是扎根在他们灵魂深处的魔种!

    人形魔惧了。

    他知道敌不过张天流。

    这不仅在现在,很早以前,他在回溯中诞生意识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

    这种层面的还有好几位,因此他夹着尾巴做魔。

    等拥有足够的实力后再来一战。

    其实不需要等多久,眼下就有很好的机会,仙尸!

    即便隔着青铜棺椁,他都能感觉到里面的尸体有多强大。

    可是他进不去,利用这些人也打不开。

    里面的棺材像个与世隔绝的世界,比他穿越到九州困难千百倍。

    “你确实很强,远比我见到的更要可怕,我们加一起也是送死,但你别忘了,你有敌人,你们这里有句话说得很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是利用,但追求一致,利用何妨!”

    说话者,是个从未出手,只是观望的人,没人知道他是异人,还是修士,也没人去在乎他的身份,更不问他为何出现在这,好像他应该就在这里,一切都无比自然,哪怕他与张天流的对话,在旁人看来也是应该如此,而非感到误会,不会寻思这个人究竟是谁。

    “哦!敌人,其余魔?不,那不算敌人,那本该就是对立的物种,是太令吗?蔺玑?她假意退走,潜藏于此,若只等现在……应该不是,她确实很难搞,但我更难搞,那么还有谁?”张天流自说自话的猜测着。

    “你猜不到,那是一些你绝对想不到的人,因为在你眼里他们只是蝼蚁,却不得不说,这里的确非凡,虽没有强大的修炼者,但潜藏在你们每个人身体内的力量令我感觉都是无穷无尽的,你们太不尊重了,不尊重自己,不尊重自身的力量,一直向别人伸手,向别人渴求,从不正视自己,挖掘自己,坐拥宝山而不自知,所以你看不起他们,哪怕是觉醒的人,在你眼里他们依然迷茫,懵懂又无知,你忽略了太多,这或许会是你接下来惨败的结果!”

    此人说完,周身一圈光环绽放,从下至上的冲天而起,形成一道巨大光柱将张天流照在了里面。

    “就这?”张天流看着周身璀璨的光芒,虽然被笼罩在内,但他丝毫不显慌乱。

    这光,没有伤害,也不是结界,只是单纯的光芒,连灵子都无法影响,更何谈界力。

    可见,这个人的能力只是发光,只是光芒巨大了一点,看起来倒是挺唬人的。

    “为自大而付出代价吧!”发光之人又大喝一声:“断天机!”

    恰在此时,海面,如孤岛般的月球上,蔺玑看到了海中一丝光线升起,她扭头对边上的鱼红守轻微点了点头。

    鱼红守闭眼点头回应,随后盘坐下来,心神仿佛沉静到另一个世界,在这里,没有一切物质,只有无尽黑暗中的缕缕丝线。

    这些丝线有粗有细,有汇聚,有分裂,其中最粗的一根宛如通天的树干,其上是错综复杂的巨大树冠,其下也是纵横交错的树根巨网。

    天机,它不是指某一件物体,也不是某一种形式,更非他人口中的秘密,它在这里,在鱼红守的能力中,它与因果无关,只是一种单纯又复杂的联系!

    每个人都与天机有联系,然而每个人又不自知。

    鱼红守能看到,却一直认为是十分鸡肋的能力,因为天机她无法更改,最多能从他人的天机线窥探出这人的气运强弱,推算未来的成就。

    但这并非是强大的能力,泄露天机可不是什么好事,很多时候会毁掉他人的气运!

    为了这个能力,她很多时候在懊恼,可她又不得不去领悟,探索,从感觉到再到看到,经历了很多,却越发沮丧,直至现在受高人指点,方知她的能力并不鸡肋,她可以斩断天机,虽然天机线断了后会重组,并非名义上的完全斩断,可在某些时候,它能起到绝对性的作用!

    鱼红守很快选出了她要斩断的天机线,虽然她看到的是无数根,但这一根格外的鲜明夺目,它甚至贯穿了鱼红守的整个精神世界。

    心念一动,仿佛一把无形的刀横切而过,那根鹤立鸡群,贯穿精神的天机线断了!

    同时,鱼红守仿佛被什么精神冲击了一下,真个人陷入了茫然。

    她的精神仿佛消失了,感觉不到自己,却感觉到了别人,一个她十分陌生的人,却有那么一点点的熟悉,这点熟悉就像擦肩而过。

    鱼红守失去了对自身的控制。

    但她的眼神并不茫然,反而神采奕奕,并有一种越来如此的意味。

    嘴角一翘,她道:“明明门槛都没摸到,却能指点门内人,我倒是小瞧你了。”

    边上,蔺玑面无表情,显然知道鱼红守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干脆不予理会。

    倒是另一边,一直恭候在旁的谢雁翁神色大变,惊愕的看着鱼红守不知所措。

    他很了解鱼红守,毕竟是他的弟子,跟随他已有百年之久,甚至可以说是被他带大的。

    熟悉的人却说出了陌生的话,还是用从未有过的戏谑口吻,徒弟这是怎么了?

    “你就确定,他们能搞定我。”鱼红守又道,还是一样的口气,轻佻又傲慢。

    蔺玑还是不理,谢雁翁却终于明白了。

    眼前这个人,不,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或者说是意识,根本不是他的徒弟鱼红守,而是另一个人,蔺前辈要他们帮忙对付的人!

第一五四五章 屠魔二四

    这附身在鱼红守身上的意识,自然就是张天流了。

    鱼红守断了他与肉身的联系,自己却遭到了张天流的意识入侵,以她如今,不,就算给她修炼个三五千年,那是不是张天流的对手,没有任何的抵抗,就这样简单的被张天流意识占据。

    但他想要摆脱也难,鱼红守并非是斩断他的天机,而是用自己堵,好比在一条河流中建立水坝。

    虽然断了张天流元神与肉身的联系,但她也遭到了反噬,便是意识被张天流意识压制,以至于肉身被占据。

    从某方面而言与人形魔控制别人的手段类似,区别在于人形魔利用魔种引导,让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那些奇人异士也并没有感到不适,反而认为干掉张天流是除魔卫道,他们更在理。

    而鱼红守情况完全不同,介于控制和夺舍的临界点,只要张天流想,灭了她意识,摧毁她魂魄,完全占据肉身是轻而易举,但具体能否让他的天机线回复,就是两说的局面了。

    这个险张天流不会冒。

    蔺玑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用这种方式对付张天流。

    一个始终隐藏自己元神的人,谨慎程度可见一斑。

    这是张天流的优势,却也是他的弱点。

    只有在确立稳胜局面时,他才会显露出他的轻慢,因为他憋得太久了,他只要还是人,他就惧怕孤独,需要交流,需要倾诉,偏偏他没有朋友,以至于他的倾诉对象都是生死掌握在他手里的人。

    与这些人诉说他的想法、苦恼、理念和鄙视。

    正因如此,他需要身临其境的,无遮无拦的,站到诉说对象的前面。

    他已经不止一次做这事。

    或许连他自己都毫无察觉。

    这就是张天流的弱点,很大的弱点。

    当他自以为能把人形魔消灭时,也是破绽必显时。

    蔺玑抓住了,利用人形魔对张天流的恐惧,让人形魔以身犯险,近乎不留余地的进入张天流的局中。

    张天流真身已显,元神受阻,周边全是人形魔傀儡,他拿什么赢?

    或许只是消灭张天流的一句肉身,尚不能彻底消灭他。

    但这具肉身的重要性蔺玑很清楚!

    神醒体!

    九州异人的能力来源,就是神通传承。

    神通种类繁多,有类似,但绝对没有相同。

    有魂魄神通,也有肉身神通。

    魂魄神通失去肉身尚且能用,但肉身神通一旦没了肉身,如失去最大依仗。

    雾里散人张天流的能力迄今为止都没人清楚,但结合种种,很可能与九州张家有关,那么便是灵目神通类,属于肉身神通,可见肉身对他的重要性。

    若能禁锢他肉身,将他元神逼来解救,那自然最好不过。

    可惜,人形魔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和蔺玑合作的要求,就是快刀斩乱麻,一有机会就下死手,绝不给张天流任何的喘息时机。

    然而,就连半步至圣的蔺玑都失算了。

    她所见不到的深海之下,受人皇结界保护的地球中,昆仑山脉深处,一巨大符文堡垒内,一股莫名的寒意正在弥漫。

    被人形魔控制的奇人异士都在发怔,一语不发,目光显得很呆,仿佛被夺了心智的人。

    这与人形魔无关。

    连他自己都被眼前景象惊得发憷。

    然而眼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张天流还是那个张天流,只是给人的感觉不一样而已。

    此刻的他并不在高空,而是在地面。

    金伞女就在他不远处人群中,纤手抓着脖颈面露痛苦。

    她险些葬送在张天流手里。

    好在最后时刻,此人意识被阻,然后被武夫一击从高空打落,也顺道将她救出。

    但眼下局面有不同了。

    张天流又站起来了!

    仅这一个举动,说明了这具肉身还有意识!

    是断天机失败了?

    不对,人形魔能清晰的看到先前的张天流眼里出现了茫然,但没等他动手,仅一瞬间他双眼又恢复了神采,只是与先前的慵懒神情不同,变得锐利,冰冷。

    “这是怎么回事?”人形魔难以理解。

    恰在此时,眼前张天流却像在告诉他般,锐利的眼神略一收敛,喃喃自语:“这是……三轮天?”

    依然保持些许冷厉的目光一扫,仿佛没看到众人,晃晃脖子,抬抬手,跺跺脚,又嗤之以鼻道:“搞的什么垃圾。”

    说话间,一股股黑色液态金属从他体表溢出,流了满地。

    “轻松多了。”张天流揉揉脸,顺势一抚头发,仰头看天,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黑暗,直指月球,略显不满道:“丢人也没这么丢的,一点小事都找代打,回了天涯我拿什么跟人玩。”

    也就在这一瞬间,武夫动了。

    他如出膛的炮弹般横冲而来,手中宝光泛着一层金属光泽,足以媲美维钢的强度对付失去纳米金属保护的张天流,无疑是石击豆腐。

    然而也就在他出现在张天流面前时,张天流一爪甩起,宛如海底捞月,那流了满地的液态金属猛然伸出五根黑刺,瞬间便将武夫洞穿。

    媲美维钢强度的护体真气,竟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恰在此时,剑群飞到,从斜刺里杀来。

    张天流又一挥手,脚下液态金属迅速升起一面墙壁,挡下剑群的同时,也在吞噬剑群。

    又见他隔空一抬手,头顶一面阵图瞬间展开,那消失在金属墙壁上的剑群从天而降,多数异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剑群吞没。

    轰隆隆的炸响震颤山野,周边数座山顶的积雪开始崩塌。

    雷光一闪,势如战矛突现张天流身后。

    张天流没有回头,只是侧身一躲,战矛就出现在他面前,下一刻,便见他手腕涌现出一重符语光环,宛如银镯子般疯狂旋转,上面还跳动着丝丝电弧。

    也就在这一瞬间,张天流探手往战矛尾端一抓,战矛身上雷光溃散,一个人被张天流抓住脚踝,一抡高再猛地往地面一砸,液态金属如水花四溅,地面炸裂,雷光异人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这一抡,砸成了一滩肉泥。

    下一刻,张天流身影突然消失,与此同时,一个黑洞在他之前的滞留地展开。

    又是晚了一步!

    为什么总能被躲?

    金伞女不理解,只是对危机的感应这还不够,必然还有对局势的判断,再乱,他应该都在留意自己,当自己又一丝轻微的动作时,他就算准了自己会朝他发动能力吗?

    “小心!”

    金伞女思绪刚刚陷入对张天流行为的判断时,旁边惊叫响起,与此同时金伞女后脖颈就被一双手掐住,下一刻,金伞女眼前一黑,意识溃散,连魂魄都不得幸免的散了个干净。

    张天流如扔死狗般把金伞女尸体甩到众人脚前,眼皮一抬,琥珀光芒不在,转而出现了布满整个眼球的九重光环。

第一五四六章 屠魔二五

    意境瞳的一重符环,可让元婴境的渔翁任人宰割。

    三重符环能让半步至圣的蔺玑短暂呆滞。

    九重,这怕不是要瞎吧!

    张天流郁闷!

    没错,他感觉到了。

    他的天机线如一条河,鱼红守将自己身体化为陨石,在河中间砸出个巨坑,两边的水流自然往地势低的坑中流去。

    本来,只有无边海意识会一直流入坑中,九州肉身上是不存在意识的。

    但现在不仅有,还十分的澎湃!

    两个他的意识正在鱼红守的精神世界中汇聚,共享。

    张天流只能看,不能控制,否则他早就让意识从坑中逆流到九州肉身上,免得另一个他胡闹下去。

    这可是他的主场,四周目这厮闹得再大,最后还是他来擦屁股。

    换他,要是意识进入四周目,比这家伙闹得还凶,反正不用他收场。

    现在好了,几个老家伙死皮赖脸求他,连老爷子都希望他能高抬贵手的有为青年挂了!

    因果全让他背了。

    四周目杀完人,等天机线恢复,他爽完回四周目,张天流咋解释?

    告诉人家,是另一个我杀的,跟现在的我没关系?

    谁信?

    信了谁原谅?

    他也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清秋他们怎么办?

    孑然一身的人就是无敌,什么都不用顾忌,想干啥就干啥。

    张天流绕了一大圈,却背负上这些,说不累是假的,他也想肆意妄为下去,与本性无关,只是没了牵扯,人会轻松很多,代价只是孤独。

    几千年都过来了,何惧未来。

    四张的九重符环一现,人形魔所控制的奇人异士无不陷入呆滞状态。

    然而没有屠杀,四张只是抬手一张,细密的真气丝从掌上扭动而出,编织成一个个符文,再并列的符语飘向一个个奇人异士,如呼啦圈般悬浮在众人身上,下一刻,众人或眉心,或心脏位处钻出了一根黑刺。

    四张一招手,黑刺尽数飞到他手上,便见手掌覆盖上一层乳白的火焰,竟将所有魔种化作灰烬。

    四张再一握拳,笼罩众人的符环快速缩小,最后宛如刺在众人身上的银色纹身。

    “这样一来,魂魄受损的空缺将得到弥补,暂时无碍,以后如何解决与我无关,你最要不要操心这种事,不杀,已经是给足面子了,换我,交出名单,让他们自己大义灭亲,谁下不了手就灭他满门,对抗末世必须有这样的规矩,靠你一人能干什么。”

    四张自语完,呆愣了良久,突然冷厉的眼神转而变得淡薄,略显慵懒道:“用不着你教,回溯没遇到你,怎么?还在无边海。”

    说完这番话,张天流又陷入沉默,足足十分钟过后,慵懒眼神又变得冷厉。

    “不,没有你,便没有我,是你在无边海,我才只能留在无边海,时轮天仪不是万能的,掌控它的同时,也注定会分个一二三四,那是你所缺少的人性,也是你想抛弃的某些理智、天真和暴戾,导致你变得多愁善感。”

    这次没等多久,只是五分钟,张天流眼神又转为散漫,自语道:“多愁善感!有吗?”

    这次呆滞的时间更短,不到两分钟便自语道:“你是在问自己,还是问未来?”

    张天流自语完陷入沉默。

    “天机线即将修复完成,我要走了,三张,我们输不起,我无法背负你所背负的,如一、二一样,我也只是你的一部分,你没了,我便没了,错开的时间因我们的消失而恢复,终究变成南柯一梦。”

    张天流皱眉。

    突然,他张口道:“时轮天仪……”

    不用他说完,他脑后中自动就浮现了答案。

    但是答案似乎只有一半,另一半像是传输途中出了问题,断了。

    “靠!”

    他不是骂四张把这么重要的事留到最后才说。

    因为四张只能掐准这个时间段。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他窃取了一半天机,已经是冒了大险,如果全部洞悉,他的命运不至于抵达造化那般,受天地之力所排斥,但逃避不了某些人超级恐怖的灵觉!

    至于天谴,那真没有。

    不论在无边海还是九州,这个问题张天流都钻研过,所谓的天谴究其原因,还是因果报应。

    他即使全部知晓,也不会突降一道雷劈死他。

    但如果另一半答案牵扯到某个大能,在九州已被无边海淹没的情况下,对方必然知晓遭人算计,再一推,早晚能推到他身上!

    已经得罪个太令家了,他不想再被什么大佬留意。

    一般就够了,却不是时轮天仪的一半,而是整个界藏的一半!

    界藏,是无边海和外界对五地八荒与五方天的称呼。

    意思很简单,一个世界的宝藏。

    界藏也不单指某一界,它更像是狼群眼里的羊圈!

    界藏有份上中下三品,五方天是上品界藏,里面的界宝引无数人争夺,致使五方天千疮百孔,变成残破的五地八荒。

    现如今,更是沦落为无边海群岛。

    界藏的来历,张天流也算经历过。

    六天涯天尊被他们弄死的时候,就曾出现过世界胚胎,虽然是连小千世界都不如的货色,但也是一个极好的茧子空间,可炼成秘境。

    半步造化的死亡,所带来的也只有这些。

    那么造化呢。

    人有人的传承,界自然有界的传承。

    造化死后所形成的界,包含他参悟造化时的一切,他的道藏化为新世界的天道法则,孕育全新的生命,而他曾经的宝物自然就在这片天地中,待人挖掘。

    这些,张天流在跟幽族穿越来的天道聊过后,便参悟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也只是知道五方天存在的目的,却不知由来。

    四张意识断开前给他的答案中,从时轮天仪展开了半壁江山图。

    从侧面去了解五方天这个界藏。

    了解它的人,未知,这也是答案断掉的另一半。

    如果知道这些人,张天流多半要惹上无尽麻烦。

    他们针对五方天的计划很简单,里应外合!

    一方面外部攻打,纠缠五大天道。

    另一方面,安排某些人转世在五方天里,逐步掌握实权,降低后人成为天道的宏愿。

    数十万年的坚持,想得到的不过是一个虚假的传说,更何况,还没得到!

    张天流得到了。

    他得到的虽然不是全部,但至关重要的三件东西等于在他手里!

    “一切都是假象。”张天流苦涩道。

    老爷子声音幽幽传来:“我们活着便是真,我们死了都是假的。”

    他显然听了三张和四张的自我对话。

    “唉,当你在利用别人时,别人也在利用你,正如现在的我们,通过时轮天仪得到太多,却又活在时轮天仪里,还被人将了一军,把幕后干掉了,失去异人系统,成长必然缓慢,而我们又无法扛起他的重担,或许只有一死,结束时轮天仪创造的时局,救回幕后,我等损失的不过是一段记忆,虚假的记忆,一切将重头开始,却是不知,是否又要面对一次轮回。”

    老爷子道:“如果我们的死是注定的结局,那不论死多少次,都是重头开始。”

    他俩,不,他们四个,已经与时轮天仪捆绑了!

    从四张给予的答案来看,时轮天仪的穿越能力,并不存在于真实,但它也并非处于虚假,更接近亦真亦假的梦境!

    真实无比的梦。

    因此才有魇!

    不完全假,是他们在这个梦里获取的所有能力都是真实的,哪怕是境界的提升。

    至于梦里的人,他也是真实的!

    把九州所有人拉入梦境,这并不难!

    如追上光速便能窥视未来一样,九州上的光芒,不过在几万光年外,收集了这些光,就能完美的创造出他们。

    汤靖承、杨藻他们的先后苏醒也源于此。

    莫老板,或许他早就醒了!

    小白不是留下了什么记忆种子,而是传送门,灭幕后的通道!

    既然是梦,梦中杀人能当真?

    如果张天流不知道梦神子,或许会当成西游里的一段神话故事。

    当梦神子迈入造化,他的神通是否媲美时轮天仪,大概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魇鬼和魔还有穿越者,他们的关系也很简单,进入界藏的人!

    他们在五方天做的事,被时轮天仪记录下来,完美复刻在梦中。

    混沌中游荡的元神,有理智的是穿越者,没理智的就是鬼,魔,更接近于鬼的重生,然后应天成圣。

    而魔界,那是狼窝!

    时机来了,于是到了。

    五方天的破裂正是他们的关系。

    九州如今的遭遇,正是五方天当初的遭遇。

    或者说,九州才是五方天的前身!

    所以它有瑶池,所以海棠从这里出发。

    那么他们最初穿越无边海的时间线,其实与九州并非是同步的,而是晚了很多年,只是他们没有感觉到罢了。

    这无疑是幕后的杰作,他或许就是九州人,不是什么星盟。

    星盟的存在是因为他,这点云智曾经提到过!

    但为什么,他没说完。

    是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看到的是张天流内心中的其他张天流,其中就包含了更接近于真相的四张!

    也是为何,他说张天流的内心有着群魔在乱舞了!

    他的确很复杂,很矛盾,隐藏了太多的心绪。

    透过云智的观点,结合张天流得到的答案,星盟源于地球,却是未来的地球!

    它,属于五方天的一部分!

    也是为何,幽族的技术会和服务器有着诸多相似处。

    明明是虫,却用人形战甲。

    人体其实并不适合战斗,他没有尖牙利齿,快不过飞机,硬不过坦克,消耗还大。

    虽然未来技术可以弥补,但更适合战斗的躯体比人体强大的多了去。

    这是一种执念,对过往,对本该有的躯体而留恋。

    回想符文大陆,张天流越发觉得,幽族,是部分人类为了生存演化出来的异类,另外,幽族也是具备了他们的异能!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会说海棠从这里出去了,但其实她并没有出去,她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动用时轮天仪,企图挽救罢了!可惜都失败了,包括我们,我们救下的是一个残破的世界,而不是完整的五方天,我们动用的回溯,可以视为小时轮天仪,其实真实世界中,并不存在这种逆天的能力,或许有,但我觉得是某一种梦境的推演法门,通过梦境来历练,当有十足把握的时候才去真刀真枪的拼杀,因此回溯,是梦中梦,大梦里的小梦!”

    这次老爷子没有回应他。

    他继续道:“那么现在拯救的九州,是否多余?我知道我们活着这里就是真实的,但我们无法在梦中完成幕后交予的使命,这是否说,我们现在的挣扎是毫无意义的。”

    “你觉得呢?”老爷子反问。

    “这……我想我们有一样的答案,知道是一回事,行与否就是另一回事,若不必当真,我们将永远活在梦中,而当我们把梦境当成真实去战斗,去努力去付出,我们所得到的不单是实力,还有信念!它与恩怨无关,与梦想无关,它不属于个人,却又是每个人该去肩负和守护的大集体,我们往往因为厌倦而选择放弃,更别提视为一场游戏的梦,结果自然是什么都得不到,或许它会一直存在,一直保留,可如果我们不再触碰,有便是无。这种厌倦的想法深种在每个人心间,虽然大可不必去在意,因为它伤及不到根本,可一旦伤及根本却依然的厌倦,逃避,甚至叛逆,盼望它就这样毁灭该多好,那他不仅不配肩负重任,还该当汉奸视之。”

    张天流说完,虚空沉默良久,才传来老爷子感慨的声音:“百转轮回,只为今朝,天流,你终于开始正视你内心的魔了。”

    “其实我早就悟了,不然也不会分裂出四个我,我执迷下去,必定还会有更多个我出现,说服我自己!”张天流自嘲一笑,又道:“说服自己,不能以自己的视角,那只会得过且过,该以现实的视角,社会视角来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得出自己是个屁的结论后,再来说服,我想除了放手一搏,只有苟且这一条途径,但仔细再一想,怎么看,苟且都最理智,放手一搏什么的,那得多年轻干的事啊。”

    这次老爷子是真的沉默了。

    刚说完,结果这厮还是老样子。

    “不到最后一刻,你始终不会站出来,在五地的表现,只是为了现在。”

    “不。”张天流否定道:“是为了之前,之前的三十年,我过得很开心,而现在,我很不开心,回来时我就在想是否活在梦里,可我挑不出任何的问题,以为可疑的是阴阳神草的神效,他们的联系在于阴阳,而非阴阳之外的第三体,但阴阳神草的具体神效我也不是完全清楚,真正让我起疑的是蔺玑,不是她修为有假,是实力有假,我再厉害,也不可能单挑半步至圣的家伙,人一招就能把我灭了,但她不是保留实力,她也懂了真格的,只是这不在她所在的世界,她应该是以入梦的方式找到我,但很奇怪,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你,不是小白,不是莫老板,另外,为什么数千年来,太令家没有对五地群岛发动攻势,因为因果在我,其余的并不重要,我死,真正的天尊死不了!所以这是一场对我的考验,蔺玑,想必就是元君故意放进来的,没错吧。”

    结果,老爷子否定道:“不,他是对我们所有人的考验,天涯八重天,真正的闯关就在这里,无边海不存在多余的天涯,东麓黎崖,南罗崎厦等,皆在九重天,五地是场演练,我们成功击落的是天涯一角,但即使如此我们必须真实的去对待它,否则,我们永远无法活着离开!”

第一五四七章 屠魔二六

    所有人!

    张天流似乎又明白了些,皱眉道:“他们都是真实的?”

    “或许。”老爷子似乎也无法确定。

    他们所说的真实,是除了他们四人外的异人。

    海棠能放进蔺玑,就能放进更多人。

    也有可能,蔺玑都是假的,她是存储在时轮天仪中的某个记忆载体,被海棠修改后扔进来恶心人。

    突然间,张天流好似明白了什么,道:“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回家,而现在就是我们回家的结果,接受这个结果,我们就是真实活在这里,反之,我们回归八重天,不,是登上九重天!不过……”

    张天流话语一顿,老爷子没有问,等张天流又道:“我老感觉,你是在误导我!”

    老爷子再度沉默。

    张天流继续嘀咕道:“我不可能骗我,老爷子也没理由站到我的对立面!”

    他用的是对立,这很耐人寻味。

    从头到尾,老爷子也没有表现出与他对立的态度。

    他用对立,说明他和老爷子这番交流中,掌握了什么讯息。

    “我一直以来都是猜测,其中没有逻辑的地方很多,我都无法说服我自己,你却在试图说服我,说明让我把目前局势当成假象是你迫切需要的,节点还老卡在我左右徘徊时,是巧合吗?据我所知,老爷子可不是牙膏。”

    “你难道糊涂了?”老爷子终于出声道:“一直是你在引导我,而非我在引导你,你说的是猜测,我说的也是猜测。”

    “nonono,之前你的口吻是肯定的,一项是老爷子肯定的口吻,但老爷子是个实在人,不懂的就是不懂,很少会假设什么,这通常是我和莫老板做的事,当然九州的老爷子是真的,毕竟能力骗不了人,只是现在的你,啧,我想想啊,为什么让我怀疑是假的,无非是你听到了另一个我的话,还有我之后下意识与你透露的讯息,然后你开始了引导。”

    老爷子仿佛彻底无语了。

    张天流继续道:“不可否认,那些猜测不全然有假,但bug更多,一切问题在时轮天仪,你不了解他,只能从我只言片语帮它当成一个梦境的制造器,你的理由是活在梦里就是真,打老四给我的答案是,逆转的历史,依然会被逆转所取代,我们失败,就是别人来逆转,我们的成功,便无人能逆转,因此它是亦真亦假,另外告诉你,时轮天仪不是一个,也没你猜测的多,它如阴阳草,只存在两个,另外,镜子也是两面,那么我的问题是,镜子的全名叫什么。”

    不等老爷子回答出来,张天流笑道:“你知道东麓黎崖和南罗崎厦这些天涯之名,是因为你跟蔺玑合作,通过她知道许多无边海的信息,但假的毕竟是假的,假扮得再真你还是假货,随便一个问题就能把你难住,而让我认为是假的,理由很简单,只有接住老四的话,才能近一步引导,不可否认,你,或是你背后的人,如蔺玑,很了解我嘛,一旦我把这里当成假的,那么以我的性子,不可能认真起来,屠魔,也变得可有可无,反正是假的,杀了你们和不杀有区别吗?当然有,因为它是真实的,我放任你们强大下去,到了我也无法收拾的地步,我想你会跳出来,把今天的事情逐一告知我,让我认识到这是真实的,我却当成假的不予理会,九州因我的疏忽而沦陷,我会怎么办?惭愧?忏悔?还是坚持假象,不予理会?不论是什么,你的目的都达到了。”

    老爷子终于开口道:“假亦真来,真亦假,你对于真假的判断不存在,你只信你所听,所见,或许听的见的也存在假,但在你可怕的理智推断面前,真与假恐怕连制造他的人,都没有你清楚,但你是否能猜到我又是谁。”

    “过奖。”张天流笑了笑,一边开始完成他未完成的符语,一边道:“人形魔,不可能!老四下手是真的狠,不留余地,如果真正的老爷子没有睡着,人形魔的最后本体应该死了,你是另一个魔,之前你已经点名了,我在正视的心魔!”

    老爷子的声音变成了张天流的声音道:“之前你所言,并非全然是假。”

    “废话,很多肺腑之言,其实我很希望是假的,可惜不是,老四在守护时轮天仪,不像我的守护方式,因为时轮天仪有两个,必须两个人来守护,一个在始,一个在终,老四……他在为我负重前行,这种责任心不是现在的我所具备的,是我在不知不觉遗忘的,又不知不觉分裂的,你更接近于我,或则说我是受了你的影响,有了这样的盼假心态,你是我说服自己堕落的一面,看似我的心魔,但又不全然,因为你捕捉不到我的元神,所以你无法知晓我的过去,仅凭我散发的意识得出我的心境,如果我的元神在此,无疑的,你将彻底替代我的心魔!”

    心魔哈哈一笑,自嘲道:“人形魔还是小瞧你了,认为联手蔺玑还有我在旁辅佐就能除掉你,结果在我能力影响中你都能时刻保持清醒状态,这固然与你元神不在此有关,但断天机如此好的机会,却好像招惹来一个更可怕的家伙,你的第四个你,真不明白,分裂如此多你的你,为何没有比你自己所逼疯,而往往受我影响的那些奇人异士,我只是冒充出另一个他,他的内心就开始崩溃,为什么你没有?”

    张天流笑答:“我问心无愧啊。”

    心魔真正的沉默了。

    能要点脸吗?

    他魔化了不知多少奇人异士,就没有一个敢说问心无愧的。

    这些人,能力越强,龌龊越多。

    为私利损害他人,跟家常便饭没有区别。

    结果,眼前最应该干龌龊事的人,说他问心无愧。

    那里无愧了?

    有种你把你元神召来我看看。

    心魔的想法自然得不到满足。

    当张天流那篇断了许久的符语终于完成时,形成的光环绽放出强烈光芒,落在中间的张天流身上后,居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惨叫的不是张天流,但确实像是从他身上发出。

    而就在下一刻,张天流脚下,本来在光环照耀下,无法形成的完整影子,居然出现了扭曲,似张牙舞爪的八爪鱼般扭动着,又似一条条小黑蛇想从他影子里钻出去。

第一五四八章 过去一

    强大的符语光华中,张天流的倒影在扭曲,挣扎,惨叫。

    这或许就是心魔的本体,它如影子般附着在张天流身下,伺机而动,影响张天流的意识。

    但他无疑是失败了。

    心魔隐藏得很好,与人形魔一明一暗控制奇人异士。

    即使张天流看了过去的空间记忆,也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但它并非无懈可击,人形魔过于完美的灵魂操控将它暴露了出来。

    魇魔也存在高低之分,人形魔可隔空摄取他人魂魄,吞噬后化为己用,但也因此无法施展异人的能力。

    这就运用到了魔种。

    可要种下魔种不是扎进人体内就行。

    而是需要对方自己来接纳它!

    两者在操控性上并无区别,但在旁人眼里就有明显的落差感。

    强行种下魔种,会如之前求张天流帮忙解脱的老修士那般,挣扎,对抗,宁死也不堕入魔道。

    这个时间的长短取决于个人的意志。

    而在空间记忆中,这样的人不是没有,刚开始人形魔挑中的几人都是挣扎了许久,从一个时辰到一两天不等,后来莫名其妙的,凡是他相中的人,都是自然而然的接纳魔种,这便是问题所在。

    空间记忆里无法观测到心魔,却不能证明它不存在。

    以张天流性子,假设这方面的事如家常便饭。

    此时心魔被困,无处躲藏,痛苦的嘶吼声仿佛不是一个人发出,更像数百数千的鬼怪厉叫。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与非人的动物嘶吼声响彻山野。

    张天流脚下的影子也越来越大,从一条条蛇形,化作各种张牙舞爪的怪物身影,它们拼了命的想要从张天流影子里挣脱出去,逃离符语光环的笼罩。

    可一切举动显然都是徒劳,符语光华如坚固的堡垒,又似让鬼魅天生恐惧的烈日,越是靠近它,越是痛苦,如不靠近它又如何脱离围困,迟早也是个死。

    “收了,快收了,我求你,求求你快收了它吧……”

    心魔的声音,时而是女人的哀求,时而是孩子的苛求,还有老人的恳求。

    这些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没能撼动张天流分毫。

    他冷漠道:“你不是心魔吗,最是了解人心的心魔,你来了解了解我,从我这里知道我想要的,你不就能如愿了。”

    可玩笑啊!

    心魔气得真想吐口血,喷这厮一脸。

    你丫的魂魄都没有,让我怎么了解?

    可是强烈的符语光环炙烤得他痛苦不已,深知挣扎已无用,不如反其道而行,与这小子拼了!

    张天流是没有魂魄,但他魂魄肯定存在,而且与肉身有紧密的联系,这种联系不是肉眼能见,灵目都看不到,那是只有某些特定能力,或者更高等级的存在才能窥视一二,但只要有联系,类似魂体的心魔就能通过这道联系,找到张天流魂魄所在。

    这是十分冒险的,你根本不知他的魂魄有多强,若是凝练了元神必然有元神壁垒,以它现在实力根本破不开,而拥有完整的元神筋络,等同于拥有了元神术,能一招将它打得飞灰湮灭。

    它现在就如个初生儿,拥有巨大的成长空间,不到万不得已谁想冒险。

    眼下已容不得它选择,就算对方拥有元神壁垒它也要撞开,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对方筋络不全,无法施展元神术。

    “拼了!”

    念及此,心魔庞大的扭曲身影缩回张天流脚下,在消失的一瞬间,它便来到了张天流的灵台中。

    果然是空空荡荡,没有元神壁垒,也没有魂魄气息。

    但是有一个所有人都没有的东西,一条通道,通道中有着丝丝电流般的雨点洒落,刺激着张天流的脑部神经,这大概就是他不通过灵魂,也能控制躯体的秘密。

    而通道的另一头,必然是他的魂魄所在地。

    没有片刻的滞留,心魔闯入了通道中。

    下一刻,心魔出在一个虚空,不,是混沌般的空间中。

    这里四面和头顶都是混沌,只有脚下是一面阵图,阵图中央是两仪,随后四象,八卦,与漫天星斗般的星位图。

    而在两仪中间,一个头发奇长的小人盘坐着,他的容貌比张天流更年轻稚嫩,大感只有十来岁,长发如银河般随着转动的星图而流动,吸收星图飘出的点点星光。

    “就是你了!”

    心魔不惊反喜,他发现这个张天流没有元神壁垒,还如死物般,仿佛不存在意识。

    是意识还在他肉身上吗?

    心魔不知,只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好的机会!

    不加多想,心魔如利剑般射入张天流眉心。

    也在这一刻,张天流长发一抖,散落出点点星光反过来被星图吞噬,那几乎停滞的时轮天仪开始了动。

    只是轻微的一动便再度死寂般的定格,以至于瑶池弟子都没留意到时轮天仪启动过,某个时空便已出现了逆流。

    ……

    九州。

    明市医院。

    被眼前血腥震撼得有些昏神的张天流,在一位老人哽咽的哭声中恢复了意识。

    下一刻,他就红了眼睛。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医生惭愧的低下头。

    刚刚恢复意识的张天流突然一把抓住医生肩膀道:“求你再试试!”

    医生摇头,指着仪器流过的横线,叹道:“我们已经抢救了二十分钟,通常停止五分钟就等于没救了,我们实在无能为力,请节哀。”

    “节哀!你……”张天流五指不自觉的用力,抓的医生眉头一皱,口罩里发出了痛哼。

    护士想过来劝阻,却见医生摇头,面对张天流吼出的一句:“怎么节哀!”他神色如常道:“我们也很痛心,现实总是比我们面对的更残酷,可我们只能继续去面对,不论你接不接受,他已经死了!”

    “死了!死了!”

    张天流重复了医生的话,松开了手,侧过头,看着躺在染红了白色床单上的张清秋,陷入麻木了。

    紧握清秋手的养父,也已哭成了泪人,但他仍旧坚强的重重握了握清秋的手,放开,转身搂过张天流脖子,怕他再去纠缠医护人员。

    父子两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面对四婶和馨绮的询问,张天流沉默不语的走回房,不多时,屋外传来四婶母女的抽泣声。

    他如条死鱼,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准备葬礼时,小院外来了几人,张天流瞅见后麻木的神情陡然冰冷,看着撞死清秋的家伙在律师和警察陪同下,跟养父进了屋,张天流手里的白蜡烛被他抓得蜡膏散落在地。

    他没有进去,他怕他控制不住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不像啊!”

    突然,边上有个少年皱眉嘀咕了一句。

    “什么?”张天流随口问道。

    少年皱眉道:“刚才进去的,是凶手吧。”

    张天流眼色变得冰冷的点点头。

    “可我怎么感觉不像啊!”少年还是疑惑道。

    “你见过?”张天流也皱起眉头。

    “我也不清楚。”少年挠着后脑,继续嘀咕道:“那夜我打电子回来,看到一辆跑车停路边,事后才知道是撞了秋哥的,当时旁边只有一个家伙在呕吐,那人比刚才进去的年轻多了,而且好像流了不少血,刚才进去的没见伤到哪啊。”

    张天流双眼忽的再度冰冷。

第一五四九章 过去二

    “当时没有别人了?”张天流语气严厉道。

    “没有吧。”少年思索道。

    张天流起身,冲进养父房里,就看到养父拿着笔,正准备签字。

    他冲过去一把夺过笔扔到地上,在养父和其余人不解的目光中,冷冷冲着肇事者道:“你不是撞死清秋的司机,他人呢。”

    这话把众人说得一愣,肇事者眼里立刻闪过一丝慌乱,倒是旁边的律师咳了咳,道:“同学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没有,但我知道他。”张天流一指肇事者,冷冷道:“不是那夜开车的司机,把他交出来。”

    律师一笑,但很快收敛,推推眼镜问:“请问你有证据吗?”

    张天流皱眉,然后冲着外面大喊:“小巳进来。”

    少年很快小跑的进了屋,但在见到众人凝视的目光时,脚步不觉一慢,身子压低了几分,显得唯唯诺诺的来到张天流身边。

    “把你看到的跟他们说。”张天流拍拍小兄弟的肩膀,给他鼓励。

    少年点头,将告知张天流的话再说了一遍。

    警察眉头一皱,看了一眼肇事者。

    律师却是摇了摇头,对少年道:“当时是晚上十点,而那条路是新修的,路灯还没有装,我记得那晚月亮也不明亮,你是如何看清他的五官?还有,你说的体型问题也有疑点,你说他呕吐,当时他是怎么吐的,是佝偻?还是蹲着,或是趴着,跪着?一个人如果不站直了,是很难判断他的准确身高,另外就是你说的伤,请问他伤到哪里?不会见到血就认为受伤的是他吧?”

    “这……这个……”少年一时间不知如何对答,更是在律师和警察严肃的逼视下,只会支支吾吾。

    张天流也不怎么对答。

    人不是他见的,仅凭小巳一番话似乎真的无法证明什么,但他就是能感觉到,眼前的肇事司机不像真的。

    可这人一声不吭,低着头,仿佛在忏悔,却让张天流感觉在逃避!

    “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仅凭看了一眼就断定,还需要更加确凿的证据懂吗,好好学习同学,将来争取做一个正直的好人!”律师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表示鼓励。

    小巳支吾的点点头,再不敢多言,呆呆的走出去。

    律师看向张天流,从西装里抽出一根钢笔,看也不看的递给养父,却对张天流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也理解你的感受,但不能你认为对,就是对的,你是否觉得,很多时候我们听到的和见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或许没错,但若以此就妄下定论,胡乱猜疑,世道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凡事要讲究证据,**律,还要走程序,你对肇事者身份有怀疑,可以,先去立案,警方调查过后,发现他依然是肇事者后,怎么办?你还觉得你就是对的吗?那,全世界都错咯?呵呵,好好学习同学。”

    律师起身,从养父手里接过笔和签好字得文件,分三份给了三方。

    这些人离开后,养父沉重一叹,没有跟张天流多说一句,默默出门操持葬礼。

    张天流回到灵堂,小巳还在,却低头不语。

    张天流没有再问他,气氛变得更加的压抑了。

    “我肯定不是一个人!”小巳突然低声细语道。

    张天流一振,继而拍拍少年,不发一言。

    他能感觉到,他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在这个普通人月收入难破千的时代,一辆几百万的车代表什么,他多少有些了解。

    ……

    “嗯,办好了,后续的琐事用不着董事长操心,这个……我觉不行,数额最好由法院定,虽然可以私下赔偿,但很多余,也容易让人起疑,甚至觉得我们好欺负,特别近来碰瓷案件越来越多,我们要尽可能避免这些不必要的损失,嗯,好,星轩啊,他还是那样,您最好抽空回来一趟,或者把他接过去,跟您住几天,您也好好开导,嗯嗯,明天我就送他到机场。”

    律师挂了电话,拿起桌面的书,另一手勾起茶杯细细品读。

    此刻窗外,二楼下的前院中,张天流正蹲在一辆老式的桑塔纳旁,一阵阵漏风声吹得张天流头发在轻微晃动。

    翌日,律师下楼,直接上了车,刚刚发动就感觉不对劲,伸头看着车轮没瞧出异样,皱眉继续倒车,结果异样感又来了。

    他皱眉下了车,沿着车绕道右侧后轮时,发现轮胎扁扁,竟然没气了。

    “嘶,奇怪。”

    检查一下又看不出什么问题,再看看手表,时间不等人,只好回来找师傅再看了。

    出了门,左右一扫,正好看到一辆的士停在街头,律师忙跑了过去,透过车窗看到只有司机一人,便打开后门做进去道:“青山别墅。”

    司机一听,忙道:“那地方可进不去啊,停大门外行吧?”

    “行行。”律师不耐的说完,忽然想到什么,又道:“停十来分钟,稍后我带人出来再去一趟机场。”

    “这个……”司机有些犹豫。

    “价你随便开。”律师阔气道。

    “呵呵,那行,坐稳了。”司机一脚油门,的士冲出街道。

    半个小时后,的士停在青山别墅外,律师付了钱,又多给了五十,丢下一句:“到了机场在结剩余的。”便进入别墅区。

    司机把车停到无人的院墙下,下车,打开后备箱,看着里面躺着的张天流道:“人进去了。”

    “谢谢唐叔。”

    司机愁眉不展道:“你到底要干嘛。”

    张天流爬出后备箱,瞧了一眼院墙道:“我不会干傻事,那家伙说的没错,凡是讲究证据。”说话间,他一个冲刺,踏墙一跃,手就够到了四米多高的墙顶,再奋力攀爬而上,很快消失在司机视野里。

    司机一叹,关起后备箱,又坐回车中默默抽烟。

    青山别墅区很大,因为建成还不超过半年,感觉每家每户都在装修,到处都堆砌着建材。

    张天流穿梭在别墅间,来到一条散步专用的山间小道时,便见到坡下的大道上有个熟悉的人影,正是律师。

    张天流放慢脚步,仔细观察。

    这家伙明显体力不足,行走在别墅区依山而建的别墅区里格外费力,很快就把西服脱下挂在手臂上,解开个扣子继续走。

    一前一后,一下一上,两人的路逐渐的合并一条。

    疲惫不堪的律师也不回头看一眼,喘着粗气来到一间三层的别墅面前,按下门铃。

    不一会儿,一个佣人打扮的妇人就开启了大门,见是律师后忙笑着恭迎入内。

    张天流从一团剪成球形的植物后起身,上下打量面前别墅,然后绕向别墅后。

    “你也太憔悴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夸的,我已经跟董事长联系了,今天就把你送过去。”律师的声音在别墅里响起。

    潜入别墅偷听的张天流失望了。

    他们对车祸只字不提,等律师说完就没了声音回应,只有收拾东西的动静。

    他带的随身听根本派不上用场。

    怎么办?

    张天流在自问。

    如果让他走了,这件事就彻底结束了!

    他无法容忍造成清秋死亡的罪魁祸首继续逍遥法外!

    张天流动了。

    与此同时,某个时空中,一声叹息响起!

第一五五零章 过去三

    张天流的手在抖。

    他意识到这样冲出去,他这一生便也完了。

    就此罢手,可兄弟的死又历历在目。

    他临死前哽咽着想要述说什么,然而张口却是不停的呕血,一口又一口,喷洒得到处都是,最后也没能留下一句话。

    他成绩优异,刚考入重点,本该有这大好年华,希望着能参加工作,不求出人头地,只盼望着能有朝一日寻到自己的至亲,为的不是原谅,只是抚平他心中的创伤,他不想连自己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这或许是每个被抛弃的孩子心愿。

    张天流没有,连恨都没有。

    但他能理解清秋。

    也或许是因为他的到来,张天流的心思都在照顾他上面,小时候背着,大些牵着,再大些一起奔跑,一起欢笑,也有过打闹,可打架后的两人都红着眼,相互原谅彼此。

    为了清秋,张天流上学时已经快九岁了,与班里的那些孩子显得格格不入,他没有怨言,他比不懂事的清秋更了解家里的状况,在之后他们总是走在一条上学路上,放学不是你等我,就是我等你,一直形影不离,直至再大些,张天流上了中学才结束。

    他们的关系没有叛逆期的孩子那般分离,有的只是为了各自的理想而努力着,扶持着,述说未来的美好。

    可这一切都不会再有。

    清秋没了。

    张天流最终还是提着刀,出现在别墅里的三人面前!

    很快,他迎来了足以毁掉他一生的判决书。

    非法入侵住宅,持械逼迫他人承认并签下莫须有的罪名。

    他虽是高中生,临毕业还有些日子,但他早满十八岁,他所犯下的罪行足够他在监狱里度过最为美好的那几年!

    被剃了头的张天流,鼻青脸肿的坐在监狱食堂。

    “怎嘛?后花园终于失守啦?”一个老头笑嘻嘻的坐在张天流对面。

    张天流低头吃饭,对老头的话置若罔闻。

    “嘿嘿,小家伙别气馁,人生便是如此,当你认为结束的时候,往往只是个开始,生有开始,死自然也有开始。”

    “你死过?”张天流终于抬头,看着老头。

    “哼,老子死了都不知道多少次了,但真正的死,当然还没品尝过,或许是真正的结束,但那又如何?我们不都还活着吗,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张天流早就低头,懒得理睬老头的絮絮叨叨。

    老头又长篇大论了好一通,只等张天流快吃完了,他才压低声音道:“你瞧。”

    张天流不自觉的看向老头,发现他偷摸着指着一把勺子。

    勺子就放在桌子的边角,且重心卡的极好,将落未落的轻微摇晃。

    恰在此时,一行犯人从旁路过,领头的裤子轻微的触碰了勺子一下,勺子当即落地。

    老头贼兮兮的笑容猛然一收,变得很是慌张,似要捡勺子,但动作却很慢!

    张天流甚至感觉,为了让这个慢动作显得自然,老头故意的一手扶腰,龇牙咧嘴的弯身向下,就在他要抓到勺子时,一只脚刚好踩在勺子上。

    下一刻不知怎么的勺子突然弹射而起,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落在一个大汉的餐具上,打得餐具里的残羹剩饭溅了大汉满脸。

    “他娘的,谁啊。”大汉猛然炸起,冷眼扫视勺子飞来的方向。

    路过张天流和老头身旁的一行人齐齐皱眉,目光冷眼扫向大汉。

    这一对视,大汉铁青的脸更加阴沉,同时,附近十几名用餐的汉子纷纷站了起来,与大汉一同瞪回去。

    就在两帮人冷眼互视时,老头突然一脸惬意的弓着背,举着颤巍巍的手,仿佛是内向的孩子第一次要在课堂上发言,哆嗦道:“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我勺子掉了,不知怎么滴就飞起来了,错在我,错在我,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踩了勺子的犯人,不知用什么东西剔着牙,冷笑道:“知道原因了,跟老子可没关系,是你自己倒霉,这么多人,勺子偏偏飞你那儿去了,看不出来,魅力真大呀你,就是不知你大哥是个怎样心情。”

    边上当即有人哈哈大笑,接口道:“人家大哥啥心情咱不知,不过看样子嘛,这位兄弟功夫不错,嫂子还溅了你满脸哦。”

    众人一听,顿时忍不住哄堂大笑。

    “哈哈哈,这么多人偏偏就飞你那儿去了,嫂子可真有眼光!”

    “诶,这可不一定,只能说明嘴上功夫好,那下盘稳不稳,谁知道啊!”

    众人荤腔一开,止都止不住。

    大汉一行人脸色已经黑的可怕了!

    这时候,老头早就缩到位子上,似乎还觉得不够安全,给了张天流一个眼色后,就往桌底钻。

    一块餐具飞起,溅着残羹剩饭的同时,也精准的砸在一个狂笑的犯人脸上,下一刻,喧闹炸开,餐具是飞来飞去,不一会,两帮人就撞在了一团,狱警的哨声与呵斥全成了耳旁风。

    老头呢,早就拉着张天流一路穿桌而过,到了大门前求狱警保护。

    狱警那顾得上他们,招呼大伙持棍冲入食堂。

    到了外边,远离喧闹,撑着狱警没工夫搭理他们前,老头嘿嘿笑道:“学到了吗。”

    “什么?”张天流不解,但很快就想到刚才发生的事,皱眉问:“你这样他们不会事后找你算账?”

    “算账?哼!他们可没这闲工夫,倒是你,说说看懂多少了?”

    “什么看懂,不就是你用勺子让两帮人打起来了吗。”

    老头摇摇头,对张天流嬉笑道:“可如果是别人呢,会打起来吗?”

    “这个,老实人应该不会吧。”张天流寻思道。

    “对,老实人或许不会,但老实人也不是好欺负的,这其中的学问啊,大了去了,拿这事来说,他们会打,是他们之前就有仇。”

    “你的意思是借刀杀人?”

    老头哈哈笑道:“借刀杀人,不错,不过不算,这里面不能用一计而概括,拿我来说,先要做到假痴不癫,没人知道我会对他们构成威胁,这点笑里藏刀可不行,笑里藏刀是一对一,在一对二的局势下,没人管你是笑还是哭,只要对他们构成威胁且有利可图,你越笑,死得越惨,因为时至今日,笑里藏刀人尽皆知,可假痴不癫,又有几人知,切忌,不是装傻充愣,一问三不知,而要做到有理有据,知前因而观后果,再就是金蝉脱壳,要想好后路,让自身处于绝对安全,才可树上开花,此计你可知?”

    张天流摇头。

    他知三十六计,但具体有什么真不清楚,只能随口说几个偶尔能听到的。

    树上开花他懂,可三十六计的树上开花,他从未留意。

    “树上开花,乃借局布势之意,也就是说,我自身力小,敌不过那帮糙汉子,可我又想教训他们一顿怎么办?忍吗?不,谁都忍得,唯独我忍不得,再忍,我就忍进棺材了,那两帮人,矛盾已久,本身就摆好了对立之局,欠的只是一点火,而这其中,学问更多,为什么我知道他们的矛盾,又为何判断出他们不会有所顾忌而隐忍,皆在一字,人!”

    “人?”

    “嗯,人,你可当做人心,人性,是人,就无法避免其短,其弱,但你不可忽略他们的长处,观其长,知人心,观其弱,知人性。”

    “人心是坚强的,人性是脆弱的意思吗?”张天流问。

    老头欢喜一笑,赞道:“没错,人利用自己的长处而得到,因此心向所往,必然坚强,然,欲性所至,丑态百出,如何平衡是做人,做怎样一种人的取舍,不过对付那帮五大三粗的糙汉不用细想这么多,他们凡事言于表,知其面必知其心,好搞的很,真正的高手,得需要同等的境界你才能遇到,唉,跟你说这些,不是老头子看重你,而是你面上所表露的心,需要老头子这点学问。”

第一五五一章 过去四

    食堂打闹,没有牵扯到老头,他每天依然傻呵呵的,却在遇到人时,那叫一个卑贱。

    张天流很是不屑。

    虽然觉得那天老头说的话有几分道理,但问明这家伙怎么进来的后,张天流迟疑了。

    老头是骗人进来的。

    具体骗了什么,他没说,张天流也不问,他能感觉到,自己或许被老头给骗了,在没有被完全洗脑前,最好远离这厮。

    奈何,吃饭的时候,劳动的时候,包括放哨的时候,这家伙就会出现在张天流身边,跟他嘀咕那些有的没的古文。

    老头为了换取张天流的信任,不止一次彰显自己的本事,搞出了一次又一次的小风波,自己则总能抽身而退,在旁笑嘻嘻的评头论足。

    这家伙真的很变态,在张天流看来,许多都能牵扯到他的事,怎么就抽身了呢?

    虽然老家伙告诉过他,这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布局,所以看得通透。

    而从旁人的视角看来,却又是另一番风景。

    一个半只脚要进棺材的人,在这个地方,只要没有表现出过分的举动,是没人会去在意,甚至避之不及的。

    倘若这老东西倒在你脚下,是黄泥巴沾裤裆,不是屎也是稀。

    没理说,说了也没人信,人们更愿意信让他们高兴的趣闻。

    如此,老头周游在糙汉中,是混得如鱼得水,把人恶心了,人家还给他道谢。

    没天理啊!

    张天流真的感觉没天理!

    可如果真有天理,又在哪呢?

    他是看出来了,老头搞了这么多事,不是向他证明他的手段多厉害,而是单纯的无聊!

    他不是张天流进来才这样,早在进来前,不,是这老头入狱时,这监狱就没有几天是安宁的。

    甚至最初,大打出手的两帮人,都是这老家伙分出来的!

    然而没人知道,一直推波助澜的人,就是这不起眼,又唯唯诺诺的老屁股。

    他用不经意的目光告诉别人,某人的烟藏在那,在这个别人偷之前,老家伙已经下手了,但他只拿一半,等别人得手后,又意外曝光,他说拿了多少,谁信?

    为什么别人会偷,因为他就是盗窃进来的,很多时候他也是身不由己,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手啊!

    就是想牵扯到老家伙身上都不行。

    且不说老家伙怎么知道,就说你怎么知道老家伙知道?

    说他用眼神盯着藏烟地?然后你就发现了?

    这话,不论换到谁头上,那得能成立啊。

    可它又是无比的荒谬。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小偷发现藏烟地方,于是盗取,事情败露,就想牵连别人,少受一份罪。

    牵连谁好呢?

    身强力壮铁定不成,于是老头不就成了最好的人选吗!

    这件事,老头教会张天流不是盗窃,也不是金蝉脱壳,而是当你知道一个人秘密的时候,就要想办法让这个秘密变成自己的利益,且最大化。

    即使有了周密的计划,也要等天时地利人和时才能启动,在这之前,这个秘密不仅不能被人发现,反而要帮助秘密的主人守护好!

    老头通过一次次的精准算计,让几帮人斗得头昏眼花,他则坐收渔翁之利,活得滋润,还不无聊。

    如今更是能将他的牛逼,在张天流这小子面前展露出来,小子不仅不告发他,还有意无意的学着,老头很欣慰,活得也越加有滋有味了。

    这样的日子,足足过去了一年。

    老头天天唠叨的那些东西,张天流不知不觉已经滚瓜烂熟,但他还是没有叫一声师父。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不想学了老头的东西再出去错一次。

    直至,一则噩耗传来!

    传消息的是小巳和馨绮,内容是养父索要赔偿不得反被告,当场便气昏在地,昨夜十一点在医院过世了!

    讣闻此噩耗,张天流眼前一黑,心坠深渊。

    “我是错了,可我爸有什么错?清秋有什么错?有错的人逍遥法外,没错的人却死了,我实在不懂是为什么?”张天流语带哭音,麻木的喃喃自语。

    老头蹲在旁偷摸的抽烟,深吸一口了,留了半口递给张天流。

    张天流充不抽烟,却不自觉的抿住烟嘴,狠狠一吸,烟与烟蒂的火烫像在灼烧他的心,他开始咳嗽起来,咳得眼泪划满脸庞。

    “我一路走来,每次经历磨难的时候,我老婆就会告诉我,踏实肯干,我们的小买卖会好的,社会也会越来越好,可是,她看不到了,她是个好人,跟了穷困潦倒的我没享过一天的福,她更适合活在当下,没那么多坏人会把目光看向穷人,那样她应该很幸福,然而她没有机会了,我小摊贩跟伙地痞打起来,把她牵连进去,她就这样死在了我面前,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让人揪着头发打着耳光,我却一点都没感到疼,很奇怪不是,明明火辣辣的,但真的不疼。”

    老头的语气,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如果眼里没有泪光,他的掩饰功夫就更完美了。

    “我跟你学的话,能复仇吗?”张天流突然问。

    老头傲然笑道:“到我这境界,只是个骗子,超越我,莫说复仇,就是……唉,若在古代,老头子最次也落个封王拜将!”

    老骗子培养小骗子的时间过的飞快。

    四年后。

    “你到底干了什么?”张天流问。

    他明天就要出狱了,可老骗子依然在,他很好奇,这老东西被判了几年。

    “你甭关心,老头子这辈子怕是出不去了。”

    张天流油嘴滑舌道:“谁关心你啊,我关心您孙女,您不出去,没人介绍啊。”

    “呸,臭小子尽不学好,你这后花园敞开的人,也配当我孙女婿?”

    “熟归熟,你再捏造我真翻脸了啊!”

    “翻吧翻吧,翻了继续陪老头子。”

    “老家伙。”

    张天流摇摇头,一脸无奈。

    老头喜笑颜开道:“出去后,一定要功成名就啊,未来写的自传才能畅销,肯定能媲美那老外的基督山,不对,要胜之千里,拍马不及。”

    “嗯,嗯,我的自传别说拍马,就是拍火箭也赶不上人家伯爵,丢不丢人啊你,人家为了什么进来,你为什么进来,我虽然说进得也有些丢人,但最起码有着一腔热血吧,写你啥?骗了三瓜两枣?”

    老头这次反倒是不笑了,轻叹一声道:“还是甭写了,教坏孩子,这里面虽然人才济济,却都是些坑蒙拐骗的行家,自己都没法在世道生存,更别提罪二代,总之,今日一别,怕是此生难见,我……最好还是永远不见吧!”

    张天流知道,老头是怕他出去没多久便二进宫,然后与他先后脚去报到。

    放哨结束,张天流看着墙外的天色,怅然道:“再见了,师父。”

    回房的老头一顿,继而摆摆手道:“人心,总是捉摸不透的,你再怎么精于窥探,也防不住有心算无心,除非你能将所有人都视为威胁,可那样一来,你会活得很痛苦!学会适当的放下,给别人一条路,也给自己一条路!”

第一五五二章 过去五

    推开老旧的房门,屋内许多陈设布上了灰,很脏乱,跟张天流印象里的样子完全不同。

    “不好意思啊天哥,工作实在太忙,实在没空。”

    小巳尴尬的抱起一堆散发酸臭的脏衣裳,一边捡着臭袜子,一边往屋里走。

    张天流笑笑,走到一张靠墙的桌前,看着墙上挂着的黑白照,照片里的人是个笑容慈祥,六七十岁的老人。

    之前的十多年来,深刻在张天流脑后中最是熟悉的面孔,以后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张天流未来的生命中。

    “哎呀天哥你怎么就进来啊,火盆还没准备好呢。”小巳从里间跑出来道。

    张天流淡笑摇头,把行礼放在脚边,拉开桌子抽屉,将里面的香拿出来,点上后,跪在桌前,持香朝养父遗像深深拜下。

    “爸,我回来了!”

    看到天哥鬓角的杂白,和那注视遗照时落寞的神情,小巳鼻头一酸,想说什么劝一劝,可念头始终无法转化成一句话。

    只能抓起张天流只有垃圾袋点的行礼,放到茶几上,掏出烟沉默的抽着。

    抽到一半,张天流走了过去,拿起他顺手放在茶几上的烟,抖出一根叼在嘴上,熟练点好,再环顾屋子道:“这些年,多谢你。”

    “哎呀,反正我都是要出来住的,正好我哥结婚就留给未来的侄,在这附近找了几圈没合适的,干脆就提老爷子续租下来了呗,不过天哥你的房间我就无能为力了!”

    “够了。”

    张天流做到小巳身边,双腿搭在茶几上,头仰着,烟叼着,任由烟气弥漫屋中,也没人去开窗。

    “草,你们修仙啊。”一声斥责,小巳的亲大哥,唐虎出现在屋里。

    两兄弟,一个属虎,一个属蛇,名倒也简单。

    他俩老爸便是让张天流躲后备箱,载律师去青山别墅的的士司机,唐叔。

    “你小子也不把屋子收拾一下。”唐虎又斥责老弟一句,然后拍拍张天流道:“走,跟我来。”

    张天流被他抓着手腕拉出了门。

    “干嘛?”张天流苦笑问。

    “工作,还能干什么,你在里面久了不知道,如今的生活比当初更艰苦,我们这些没啥化的人,找一份好工作不简单啊,正好我有个哥们那里要人,当保安,一个月八百,管吃管住,只要你不说没人查你老底……”

    话还没说完,唐虎的手就被张天流挣脱了。

    回过头,不解的看着张天流自顾自的点上根烟,无精打采道:“谢了阿虎。”

    “你怎么回事?上次去看你都说好了,你也说没问题,怎么一出来就……”

    不等唐虎说完,张天流打断道:“四年前了!”

    唐虎皱眉,不悦问:“你在怪我这几年没看你?”

    “呵。”张天流苦笑摇头,道:“没有的事,感激你还来不及,只是,我不想……也不能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唐虎黑着脸道:“你不小了天流,经历了这么多难道你还不能沉下心吗?以前的事你就当它是过去,过去就过去了,过去就是没了。”

    “可我心里有!”

    唐虎一怔,见张天流懒散的目光中没有戾气啊,怎么就想不开呢?

    “我的事你别操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唐虎摇头一叹,没有再坚持。

    目送唐虎离开,张天流回到屋里,帮着小巳一起收拾屋子。

    整整半天,除了收拾啥也没干。

    “唉,可算搞定了,这是把我今年所有的卫生都给搞了。”小巳倒在老旧的木沙发上,连口水都没力气喝。

    张天流从里屋走出来道:“床头那是电脑吗?怎么开?”

    “啊这你……”小巳刚想吐槽张天流蠢,可话没出口就察觉不对劲。

    天哥进去的时候网吧名声还没打开,他都是在三个月后才在同学教导下学会怎么使,此后才从电子室转移到网吧这个新战场。

    疲惫起身,带着张天流进里屋,坐在电脑前后对张天流道:“这边这边,坐床边。”

    张天流坐下后,小巳突然双手掐诀,一声鬼叫后,指决朝显示器一戳,显示器当即亮了。

    张天流一懵,随后一笑。

    他的一声不吭,让小巳觉得是对牛弹琴,这才苦笑着解释电脑的开关是那个键。

    “现在的电脑更新换代可快了,我买的时候,老板还吹嘘128内存天下最强,这才过去多久,512都出来了,还有这显示器,我原以为是最高级了,一年不到,人家都用上液晶屏了,液晶懂吗,特别的薄,你看我这大脑壳,吨位是一台抵人十台,可屏幕没人家大,清晰度也没人好……”

    听小巳唠叨着,张天流只是笑笑不回应,直到小巳打开一款游戏时,张天流才道:“能上网吗?”

    “你还知道上网。”小巳震惊。

    张天流点头道:“听说的。”

    “听……哦。”小巳忽的想到天哥应该是听新犯人讲的,他话锋一转道:“我这当然可以上啦,上不了网的电脑那就跟,跟,跟瞎了眼一样,对,就是瞎了眼,但这网一连上啊,你就感觉你能在这个小小的大脑壳里,看到整个世界一样,刚才的拨号就是联网的,你瞧这电话线,咱们电脑就靠它沟通世界,还有我办的可是一兆,老贵啦,一兆懂吗,就是……”

    张天流打断他道:“能给我用一下吗?”

    “行啊,来来,我教你。”小巳忙让开位子,准备一副指点江山的做派。

    结果,张天流手一搭在鼠标上,晃了晃后,立刻点击网络搜索栏,开始注入,结果却是字母。

    他愣了愣,这举动把小巳看得噗呲一笑,哈哈道:“刚看你样子,还真以为你是行家在扮猪吃老虎,要这样切换懂吗,切换到智能abc,诶,这就对了。”

    在小巳帮助下,张天流终于掌握了输入法的切换功能,然后利落的打上应天集团四个字。

    很快,出现了张天流需要的网页。

    点击进去,张天流仔细查看起来。

    小巳很快觉得无聊了,便起身道:“我去叫胖叔炒两个菜。”

    “嗯。”张天流盯着屏幕回应。

    直至小巳回来,张天流都仿佛没有碰过电脑似的,依然是满屏幕的文字和一些无趣的插图,对于只用电脑玩游戏的小巳来说,无趣到没边了。

    把饭菜摆在显示器前,两人一边吃,一边看,然后抽烟,再然后喝起酒来。

    不知何时,小巳躺在了床上睡着了。

    张天流还盯着屏幕,久久操作一下,时不时记录一些资料在他尘封多年的笔记本里。

第一五五三章 过去六

    早上起来,小巳已经不在,倒是留了纸条贴在显示屏上,写的是他去上班,晚上才能回来。

    小巳没有子承父业,一是大哥唐虎和他爸两人换着开一辆出租,收入只是勉勉强强,他再插一脚就是三个和尚了。

    现在小巳的工作是汽修,这也多亏唐叔之前的破出租给他积累的很多经验,虽然只是给唐叔打下手,但久而久之车子里什么构造都清楚,上手快。

    张天流翻出一箱袋装泡面,取出一袋烧水泡好,端着碗到电脑前继续查看资料,等面都快泡烂了才反应过来。

    吃着入口即化的软烂泡面,一边记录着资料。

    他极少记录应天集团的情况,主要还是写人的资料,不是集团高层就是合作对象,把能查到的全部详细罗列好,寻找一条切入点。

    经过一上午的分析,张天流揉了揉眼睛,出门在对面胖叔的油腻快餐店解决一顿,然后到了一处电话亭,拨打一个号码。

    “喂。”对面传来一个慵懒的女人声音,并不好听,反而有些沙哑。

    “你爷爷应该提过我。”张天流回道。

    对面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沙哑女声才道:“出来啦。”

    “嗯。”虽然是废话,张天流还是应了一声。

    “在哪?”

    “老街,公园见。”

    只有一些老头下棋的公园里,张天流叼着烟,背着手,也跟老头似的看人下棋。

    突然一阵轰鸣由远及近,不多时公园外的路旁驶来一辆机车,惹得张天流和老头们纷纷侧目。

    机车很大,比张天流见过的摩托大很多,造型也很独特,通体红黑两色,很是新潮,总之是张天流从未见过的。

    骑机车的是一个身穿皮衣皮裤的女人,因为衣裤显得很紧身,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的勾勒了出来,让人家老头都不好意思看了,暗道一句伤风败俗便继续下棋。

    女人戴着看上去很厚重的大头盔,不见真容,头盔下是一大片酒红色的大波浪长发,在风吹拂下宛如酒红的涟漪。

    机车忽而停下,在众人疑惑间,忽然就碾过了路牙子,从两颗树中间穿过,竟横冲入公园中,在一声吓人的轰鸣过后便冲到了张天流等人面前,随后甩给张天流一个小头盔,脑袋朝后摆了摆,仿佛示意张天流上车。

    张天流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饶是如此也迟疑片刻才上车,刚刚把头盔罩在头上,机车就是一声轰鸣,险些把他甩了下去。

    在一群老头老太太骂咧咧的声音中,机车回到路上,转眼消失。

    机车一路飙到郊区,在一家小商店外停下。

    “下车。”女人道。

    这次张天流没有迟疑,快速下车。

    女人这才一甩腿,紧身皮裤和长靴包裹的修长大腿略过车身时,展现出一抹优美的体态,最后干净利落的落在地上,背对着张天流脱下头盔,甩了甩一头酒红波浪,像是背后长眼睛似的把头盔一抛,就挂在张天流下意识伸出的手上。

    女人一边扯着黑色皮手套,一边来到小商店前:“老板拿瓶矿泉水,对了……”女人突然回头,一张没有化妆,却依然美的令人心动的白皙脸蛋对着张天流问:“喝什么?哎算了,自己拿。”

    女人又回过头,开始打量店里的零食。

    张天流把两个头盔放在车座上,走过去拿了瓶绿茶。

    女人已经抓起几包零食,丢下一百块,到店外的长凳前坐下,翘起二郎腿,撕开零食袋,开始不停的往红唇里塞着零食。

    张天流喝口绿茶走到她身边,将老板找给他的钱递给女人。

    女人抬头看了张天流一眼,有些血丝的眼睛里,眸中好似附上一层化不开的黑雾,使得她的眼瞳不似同龄女子般明亮,倒像是久经风霜的老人。

    “你拿着。”女人随口道。

    张天流没有推辞,收到口袋里。

    女人笑笑,轻轻摇摇头继续吃零食。

    张天流盯着她的侧脸,这个视角看着她依然很美,睫毛不仅长还显得浓密,从额头到琼鼻,再到红唇至下巴,仿佛是最好看的标准弧度。

    “老家伙这孙女不会是捡来的吧?”张天流如此做想。

    女人突然显得很不耐烦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张天流与她隔着二十公分坐下,反复拧着绿茶盖道:“查几个人。”

    “什么人?”女人没有意外。

    张天流递上一张纸。

    女人接过扫了一眼后,没有多说一句就收了起来,继续吃零食。

    “再给我找个人,精明的,面上看像个白领。”

    “男的女的?”女人问。

    “男的。”

    “没问题,不过你有钱吗?”

    张天流苦笑道:“会有的。”

    “他们可不会信你这话,我给你垫着,回头连本带利给我。”

    没有说垫多少,也没说利息,更没说回头是多久,她就把剩余几包零食扔到张天流腿上,起身迈着勾人的步伐向机车走去。

    等她带好头盔,才冲张天流摆摆头。

    回到市区老街,张天流居住的老院子门前,女人把他丢下后一声不吭的在轰鸣声中离去,留下抱着零食的张天流愣愣出神了片刻,苦笑一声,转身进院。

    晚上九点,早早吃过饭的张天流和小巳,一个看电视,一个玩电脑,突然一声机车轰鸣传来,把小巳弄得一愣,惊道:“卧槽,谁家有钱买雅马哈啊。”

    “什么?”张天流好奇的起身。

    “雅马哈啊,这你都……哦,我又忘了,机车,那声音我一听就听出来了,绝对是新款的r1,这玩意只有进口,前后弄下来都三十多万了!”

    小巳游戏也不玩了,跟着张天流一起到了院外,看到果真是他猜测的机车时,还没来得及激动,便被车上一身材火辣的女人吸引了,也看呆了。

    即使不见真容,光这身材,小巳觉得再丑他都能接受,反正关了灯都一样!

    “有事?”张天流问。

    “嗯?”惊讶的不是女人,而是小巳。

    他以为张天流跟他一样是好奇,出来见见几十万的机车,没成想,天哥认识对方?

    “上车。”女人略显沙哑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同时一个头盔抛了过来。

    “我出去一下。”张天流对小巳说完,没有解释的意思,戴上头盔就骑车跟女人走了。

    这次,轮到小巳风中凌乱了。

第一五五四章 过去七

    令人躁动的音乐不停轰炸张天流的双耳,导致他头脑发胀,又被满厅闪耀的光晃得眼晕。

    勉强保持一些清醒,放眼望去,那叫一个群魔乱舞!

    在场的大多数是些年轻男女,边缘几张沙发上隐约可见几个上了年纪的,这些人中,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靓丽女孩,其中不乏衣着暴露,站到一个小舞台上摇曳辣舞的,也有一些看起来像学生,脸上明显的青涩与激情交相辉映,还有衣着发型分不出是男是女的人,更有身着职业套装的白领男女,他们在这偌大的厅中放纵,狂欢,呼喊与畅饮。

    只有少数几个拿着扫帚或抹布的老人,似乎习惯了这一切,默默做着他们的卫生工作。

    “走啊。”

    “啊?”

    张天流只能看到机车女对他说话,却听不清说什么。

    机车女招手,示意他把头凑过去。

    张天流明显不知其意,愣愣的看着她。

    机车女气得突然双手勒住他的脖子,仿佛要将他拉过去痛吻般,结果,只是红唇靠近他耳朵道:“跟我走,听到了吗。”

    “哦。”张天流大声的回答。

    “傻兮兮的。”机车女放下手,挤过几个人走向一条舞台旁的道路。

    张天流眉头一皱,这机车女走的路,开始几个女孩都主动让了让,但再里面些,就是一群故作眼瞎的男人,把身体挡在机车女前面,等着机车女摩擦而过,只怕还少不得暗暗伸手揩油的!

    张天流连忙跟上,一只手从机车女肩膀旁穿过,推着前面的男人,像个保镖般给机车女开路。

    一直到了一条走廊前,人少了,机车女才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谢了。”

    “怎么来这种地方?”张天流皱眉问。

    “这地方怎么了?我三天两头就来,经常醉的不省人事,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你以为我想带你来,挫得跟棒槌似的,是你要找的人也喜欢这地方,谈什么也爱在这地方,看不惯你走啊。”

    张天流笑道:“带路。”

    机车女眉梢一挑,哼笑一声,转身领张天流往一排排包间走去。

    一分钟后,两人进入一间包间。

    张天流刚一入门,眉头就是一皱。

    打个三十多平的包间里,长长的一排沙发上只做着三个男人,却挤了十几个女人,个个花枝招展,或甜美,或妖娆,丰腴,燕瘦,各类齐聚。

    “安姐。”机车女第一个打招呼的对象,竟是张天流误以为男人的女人!

    不是他眼拙,实在是包间里昏暗,这人又穿着如男士的衬衣马甲,还是短发,梳着油光锃亮的三七分,五官是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等仔细一看,才看出她五官明显比男人更精致,脸也小了很多,下巴很尖,而且衬衣马甲高高挺起,看分量,比身边穿着深v,沟壑如深渊般的歌女还要伟岸。

    安姐见到机车女后,笑着放下红酒杯,冲机车女招招手。

    两边的歌女识趣的起身让开。

    机车女乖巧的走到她身边坐下。

    安姐一手搭在机车女肩上,搂着她,伸头凑近,嘴唇都快咬到机车女的耳朵了。

    安姐咬完,机车女咬,两人互咬一阵,安姐突然瞅了张天流一眼,嘴角一勾,伸脚就把桌上一个空酒瓶踹落,正好滚到一个背对她们,学生妹打扮的女孩脚跟后。

    这女孩正被一个胖子抱着,两人都拿着麦克风,学生装的女孩察觉后,回头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什么,忙跟搂着她的胖子咬耳朵。

    嘶吼中的胖子声音一顿,立刻就收了声,包间里顿时安静许多。

    胖子笑容憨厚的回身看向安姐,一副静等吩咐的做派。

    安姐却没看他,而是朝另一边沙发上的男人说道:“应守,有人找你帮忙。”

    颜应守,在张天流眼里,大概是他来到这里,见到的唯一一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男人。

    他也是西装革履,文质彬彬,怎么看都像个某业内精英,但与外面那些精英不同,他们多少因为放纵而暴露出内心的愉快、忧伤或龌龊,颜应守面无表情,让身边两个美颜女子感到很尴尬,看得出,她们为了迎合这位,不知使了多少手段,结果这个人由始至终没有看她们一眼,他的眼里只有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却在安姐招呼声中,他头一次抬起头,皱眉看向安姐。

    安姐大拇指朝张天流一指:“找你办事。”

    颜应守推推眼镜,看向张天流,不发一语,就直愣愣的盯着张天流,似乎在等待对方的回答。

    “秀格建材。”

    张天流此言一出,颜应守镜片下的双眼一亮,合上电脑便起身道:“走。”

    机车女愣了,胖子也呆了,就连安姐也错愕的看着颜应守。

    直到两人离开包间,安姐才收回目光,看向机车女道:“怎么回事?”

    机车女脸上是更加的费解的道:“不知道啊!”

    “啊呀,应守改性了?”胖子惊道。

    他们打交道也有几年了,算是很了解颜应守的性子,以前找他办事的人不知要磨多少嘴皮子,张天流却只说了四个字,就让颜应守主动邀他出去私聊!

    安姐震惊也源于此!

    机车女的疑惑当然也一样,不同的是,她是故意为之!

    她其实有很多人选,选择颜应守只是想让张天流吃吃闭门羹的滋味,没成想,他只用了四个字就让颜应守主动出去谈合作,这还是那个颜应守吗?

    “难道秀格建材对颜应守的吸引力很大?”机车女猜测。

    安姐眯眼道:“我看人的吸引力更大!”

    “人!”机车女蹙眉。

    她实在看不出,张天流哪里有吸引力了?

    “安姐瞎说,那小哥是很帅,但应守可没那毛病啊。”胖子笑嘻嘻道。

    “帅?呵呵……”机车女突然一笑。

    她是正眼看过张天流,但关注点从不在相貌上,只是双眼的对视,她也不屑去细看一个男人长什么样,再好看,有安姐好看吗?

    酒吧对面的烧烤摊前,张天流和颜应守面对面坐下,在张天流随便点了些东西后,坐的无比端正的颜应守率先问:“你为什么注意到秀格建材?”

    张天流回道:“因为查到的资料太少。”

    颜应守没有取笑,也没有细问,只是认真点头道:“这是家明面上的小公司,暗地里却掌控了庞大的建材生意,很低调,也很难查。”

    “不用查,只要你进去。”

    颜应守皱眉。

    张天流又道:“正常情况,普通人进不了这家公司,他们也没有任何的招牌信息,至于你如何进去,很简单,机车说你学过会计。”

    “机车!呵呵。”颜应守头一次笑了。

    机车女这样的大美女,通常人遇到都恨不得查到她月事什么时候来,何况名字。

    眼前人却连她名字也不知道,可见他并不关心这一点。

    虽然颜应守自己也不关心女人,但这是个假象!

    因为他的身份是个骗子,把自己都给骗的顶尖骗子!

    他可以暴露他的兽性,但他不喜欢在认识他的人面前表露,他要女人,只会去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尽情的欢愉。

    至于眼前人。

    如果不是真不关心,那便是能把他这个顶尖骗子都骗了的妖孽!

    “颜应守。”

    颜应守说着伸出手。

    “张天流。”张天流伸手跟他握了握。

第一五五五章 过去八

    这一夜过后,安姐等人几天见不着颜应守。

    机车女也没有去找张天流,仿佛就此永远错开,不再相遇。

    张天流请她帮忙查的人,是明面上掌管秀格建材的人,以及他们的亲属。

    机车女很效率,当天就搞到了这些人的情报,虽然很片面,但足以证明他们和秀格建材的关系有多密切。

    有这些,对张天流而言就够了,不用再麻烦机车女。

    老城一间出租屋中。

    消失多日的颜应守赫然在此。

    而与他一起的便是张天流。

    “秀格问题太大了,绝对是一家家族公司,所有人都是他们自己人,我要混进去的几率很渺茫。”颜应守有些沮丧。

    这几天他一直在查的秀格建材,他的发现是,这家低调的公司,其生意远比他想象的庞大。

    之前他只是听道上人说秀格生意大,很大,但具体多大,似乎没人知道。

    现在他知道了,这个大,不是铺得广,也不是把生意做到外市,外省,它只做明市这一亩三分地,以如今逐渐饱和的建材市场,低调如他们,早该饿死了,可他们与应天集团挂钩后,情况就不同了!

    光吃应天集团的残羹剩饭,流水至少也是上亿规模。

    这在庞大的建材行业里算不得什么,但要知道它的低调,它表面上的渺小,还有它的门面,就跟街边的苍蝇馆子似的,坐上三五个人都显得挤,然而背后的仓库数量,在明市能排进前十,可却没有几个人能知道。

    还有与他往来的装修公司,广告公司,零零散散的遍布明市,就宛如长在肥沃大地下的草根,你不把它拔出来,永远不知道它脉络有多长,多广。

    “正因为是家族,你才好混进去。”张天流道。

    颜应守皱眉问:“什么意思?”

    张天流反问:“秀格吃应天,那谁吃秀格!”

    “这……”颜应守忽然双眼放光道:“没错,上梁不正下梁歪,正因为是家族,私吞起来才更便利!”

    他没有问为什么这个家族的人会吃里扒外。

    因为不吃里扒外才有问题,才不正常!

    “人很容易得寸进尺,私吞也是由小变大,迟早有一天秀格会让自己人吃空,我想背后的人肯定不愿意,秀格想把生意做下去,必须扼制私吞,为防止众亲属反抗,闹得鱼死网破,关闭秀格重开新公司显然是不可能的,那唯一的途径是安排一个外人代管,特别是精通财务这一块。”

    张天流说完,颜应守道:“这要考虑信任问题。”

    “信任是相互的,但不能平白无故,我的建议是空降,但不在他身边,最好是个有生意摩擦的酒肉朋友!”

    颜应守一听便笑道:“迟进仲。”

    张天流点头道:“这个人是很好的切入点,但你有把握吗?”

    “应该没问题,但需要钱,目前估计两百万。”

    钱,对于目前一穷二白的张天流来说,无疑是最大难题。

    但这是在正常的途径下,为达目的,他要用非常手段。

    “安排些事给我做,最好是带队的。”

    颜应守想了想,道:“邻县有个小盘,正需要个操盘个头,之前的头进去了。”

    张天流皱眉道:“风险太大。”

    “不不,没有败露,那家伙因为嫖进去的,本来几千块就能出来,很不凑巧被抓了典型,想出来还得几个月呢,本来是让我去接,但统筹这事我真的不拿手,你可以试一试,具体能做大多,看你的能耐,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倘若失败,后果或许很严重!”

    张天流笑道:“这事,要的不就是个失败吗。”

    颜应守一愣,随后联想到什么,也笑道:“嗯,不失败怎么撇干净,看来有人要倒霉咯!”

    两人不在多聊,张天流当天下午就前往邻县,用小巳给他买的手机,电话卡是不等级身份证的,他一次弄了十张。

    电话通了,问“谁”的是一个粗犷的糙汉子声音。

    张天流道明身份,对方让他原地等。

    不到一个小时,一辆面包车行驶到张天流面前。

    上车后,里面已经坐有五个人,四男一女,年纪在二十到四十这个阶段,女人看起来最大,应该是个四十多的妇女,看起来和蔼可亲,宛如邻家大婶。

    “没想到这次来的头这么年轻。”率先开口的是司机,也是接张天流电话的汉子。

    这种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家伙,通常在暗,而那大姐,肯定是在明,也是负责拉客户的。

    果然,大汉自我介绍道:“叫我阿牛,干里活的,这位是面活的陆大姐,所有猪头都有她负责,小羊,陆大姐副手,阿冲,表面功夫,谢玉,人事。”

    张天流虽然是初来驾到,但阿牛的话他全听得懂。

    猪头就是客户,而客户也是待宰羔羊。

    表面功夫是负责会场布置,其实主要是联系广告公司,他自己是不参与,只是督促。

    人事,可不是他们的人事,而是壮大会场,显得真像那么回事,提高客户信任度的工作,主要是负责找些学生啊,乐团啊来演出,包括请当地的一些名人充当门前。

    其实人远不止这些,但知道这是个局的,只有他们这些!

    其余的人不是临时请的,就是用正式雇佣名义聘请的。

    前后布局时间没有定数,一般看情况而定,有些只用一两月,捞一笔就跑。

    有些安排了一两年,甚至超过五年的大盘,客户人数多达上万。

    在县城做盘自然是小规模,但能捞到多少就看头的能力了。

    如此的分配,似乎不需要头。

    但实际上,他们没有头,还真干不成。

    因为他们没有一个是专业的,这专业指的当然不是骗子这身份,而是他们展示在外人面前的专业身份。

    如何让他们显得专业,如何制定客户群体,什么时候撒网,什么时候收网,没有头的安排,他们就是无头苍蝇。

    张天流来之前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们这个盘是面盘。

    面盘卖的是面,但这面在别人眼里就是药!

    说白了就是卖假药的。

    这药便是面粉加些添加剂和色素做的,吃不死人,当然也不治病。

    “现在到哪一步?”张天流问。

    陆大姐道:“送礼。”

    “试用吗?”张天流又问。

    陆大姐摇头。

    试用就是用真药给人用,真正购买的时候才会用假药替代。

    “试用花销太大,我们现在没钱。”阿牛道。

    张天流郁闷。

    这什么盘啊,卖点真药的钱都没有。

    那么肯定就是一些鸡蛋啊,粮油什么的,这套路,张天流在狱里听得耳朵都起茧了,然而他不能否认这套路确实有效!

    老一辈人大字不识几个,一听是什么专家就信以为真,县城的年轻人又多往大城市跑,不在他们身边,便不会第一时间发现,有甚者,钱都花光了,药也吃完了,还没发现自己被骗,而孩子们也不知道家里是个啥情况,过年回来也瞧不出异常,等谈婚论嫁需要钱,想从家里拿点时才得知,父母的积蓄都卖假药了!

    这时候报案,让人家上哪抓人去?

    “盘里还有多少钱?”张天流问。

    “这个,三万吧。”

    三万足够卖真药给人试用,但如果全卖了,别的地方用钱怎么办?

    大花销是场地,没有门面,谁来捧场?

    这点钱,也就能坚持一个月。

    “拿出一万,我联系了一家做网页的工作室。”

    “做网页?”

    众人皱眉,显然不明白张天流走的这一步用途是什么。

    “现在网络很发达,也逐渐有老人接触网络,而我们要做的是一家有关医疗的网站,只用一些医生的照片和一些以老人病为主的治疗方案,加上虚假的问答布满网页,最后是我们的假信息,电话地址等,在宣传上,以名片的方式宣传网址即可,名片放礼物里……”

    在张天流的讲解下,懵逼的众人才逐渐明白网络的便利性,也不得不感叹,时代变了!

第一五五六章 过去九

    连续三天,张天流都在网吧度过,一是为了联系网站制作,二是收集医用质料。

    其余人也各自有事,很少与他碰面,只有负责人事的谢玉跟他接头。

    谢玉不是本名,在这个行当里也没人用真名,都是外号、代号、假名的称呼。

    得手后立刻分开,具体是否再联系,要看上面的接头人安排。

    为防止脱离组织,即使他们配合再好,再默契,上头也不会让他们再聚在一起。

    私下联系被上头知晓,很可能哪一天就见不到这个人了!

    上头防的不是你赚私钱,他们靠提供岗位的酬谢与洗钱的抽成,如张天流得手后,要返一笔钱给颜应守,这个钱不是抽成,是一口价,开多少是颜应守的事,他可以狮子大开口,你也可以不同意,但同意后必须要给,之后的洗钱是另算,洗多少是你的事,如果是现金甚至可以不洗,跟他没关系,但如果你被抓进去,难保不会把他供出来。

    在这一行,没有什么不碰面就去干的道理。

    大家都认识自己的上头。

    通过什么电话联系去遥控别人,那是痴人说梦。

    碰面是相互的,你认识我,我认识你,大家谁也别坑谁,不然鱼死网破!

    但想顺藤摸瓜,抽丝剥茧,可不容易。

    张天流的上头是颜应守,他若被抓,且不说他是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就算真的为了减刑而供出颜应守,颜应守会供出他的上头吗?

    颜应守在这一行沉浸多年,岂不知招供的严重后果。

    组织为防止灭顶之灾,不介意让某个人永远闭嘴,即使在保护中,也会通过你的家人让你闭嘴。

    行规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但大家都默契的准守。

    但即使有这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遇到某些自私到极点的人未必奏效,这就要考虑到层层监管的问题,不仅做完一单各自散伙,散伙后不能主动联系上面,只有上面查清你是否安全才会联系你,分配新工作。

    想知道上面的行踪,几乎不可能。

    被抓时所能提供的只有曾经在哪碰面和画像,想一锅端,只怕要等到科技能监控每个人为止。

    目前而言,还有很大的空间给张天流施展。

    但他不会沉浸其中,他的目标很明确,只是让某个人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这个代价已经不是他曾经想要的,它更大,也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这个人背后的庞大集体。

    张天流要他与在那件事上给予他帮助的人,亲眼看着自己一无所有。

    秋末临近,来到邻县的一个月后,张天流的前期铺垫皆已完成,是时候开盘了!

    “培训工作做得怎么样?”张天流问。

    负责表面工程的阿冲立刻回道:“都已经能上手,即使正式接待是否纰漏还不知,不过我会盯紧的,只是……”他欲言又止,下意识扫了右侧方的人。

    这个人是后来加入的,也是张天流要求请来的一个医生。

    他也是唯一敢把照片挂在网页上的人,作为他们的特聘专家,也是金字活招牌。

    当然,网页上的情报都是假的,但他的医生身份却是真的,很多医学上的问题,他都能说出个门道来,具体是否是真的,张天流这一队没人知道,更别说没有文化的老人。

    “嫌我要价高吗?”假医生自觉的笑道。

    他的要价不是死的,而是七分之一。

    张天流七分之一也就算了,毕竟他是头,而且这一个月来他的表现十分出色,其余五人与他平分都没有意见。

    假医生一来就要平等分配,这就让人不爽了。

    特别是阿牛,他虽然不做什么事,拿的却和张天流一样,但他下面可是养了一群小弟的!

    要在这个陌生地方铺盘,没有阿牛,地头蛇早上门闹事了。

    这一份等于是交了保护费,阿牛有资格拿。

    其余人或多或少,手底下都有人。

    假医生凭什么跟他们平分?

    就因为挂了一张照片?知道一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医学知识?

    他的照片也未必是真的,因为这家伙似乎易容了,他的年纪绝对没有表面上这么老,谁五十多岁了,手却跟二十岁一样嫩的?

    当然,他可以用他学医,研究保养秘方为借口,弄个假身份证就能把你糊弄。

    但在这一行,几个能信?

    此刻阿冲开口,也算把大家心底的不爽道出来,免得事后再起争端,那可是万分危险的事!

    “我们必须有人坐诊,不然盘开不起来,之前负责这一块的是上一个头,而我对医学并不了解,只能请他来,他的开价并不过分,我们虽然忙前忙后一两个月,他前两天才到,但即使他提前来了也用不着他,是,他可以提前坐诊,但这种效果其实并不好,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让人轻看,此刻他才出现,便是千呼万唤请来的专家,打出只坐诊三天的限制,也是为激起客户争先恐后的效应,人在情急之下会严重缺乏理性,为了提前获得专家的诊断,不用你们示意,他们也会以代购名义,多买药,变个方的换的插队名额,甚至不乏直接给你们塞钱,药钱平分,黄牛这一份收入你们分,医生不碰,我也不碰,但前提是你们不能把事做得太明显,至少前两天不行。”

    张天流说完,大家陷入沉思。

    即使张天流说得对,但这方面他们没有操作过,效果如何还是未知,必须要斟酌再斟酌。

    “医生,你跟我来一下。”张天流用个借口,把空间留给五人密议。

    走廊里,假医生接过张天流递来的烟,抽了一口道:“你来操这盘,是大材小用了。”

    张天流面无表情,没有得意,也没有怀才不遇的失落,他依旧平淡,就如窗外凋零的大树,不以此感到悲伤,而是一种习惯,即使树叶落光了,会为此感伤的只会有人,树没有感情可言,即使有,它也会冷静对待,反正明年开春时,它仍旧绿意盎然。

    不为一时低迷而伤。

    不为一世沉浮而悲。

    这就是张天流此刻的生活状态。

    仿佛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将他击倒了,因为他早就倒了,他每走的一步都是赚的。

    大材小用?

    这不是形容人,是形容木头!

第一五五七章 过去十

    阿牛五人的商量结果是没有异议,但有一个要求。

    依然是期限问题,假医生只能拿到前三天的分利,后续的钱没有他的份。

    假医生虽然走了,但盘不会散,它会一直开着,当然不会有前三天的火热,而且风险每一天都在涨,可它依然有利可图,直至气泡破灭的那一天。

    在这期间,他们会远离会场,甚至离开当地,用远程遥控的方式榨干每一滴油水。

    也是在这个期间,见好就收的人会陆续退出,退出最晚的人利益最丰厚,风险也最大,如何取舍是个人问题,就算为了保全自己,也不好去干涉对方。

    他们,谁不是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另一套。

    为了利益坚持到底的太多,崩盘时所承担的后果也最重,他们往往会选择独自抗下,不然不是他们死就是他们全家死。

    干这事就不需要张天流了,自然有人善后。

    阿牛五人要求很合理,假医生也没有异议。

    “既然大家没异议,那继续开会,vip卡的订制完成了吗?”张天流面无表情问。

    阿冲点头:“刷卡机也到会场了。”

    “很好,小羊,吃喝礼品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头,只多不少。”小羊笑嘻嘻道。

    张天流又看向陆大姐道:“下午让雇工把名单上所有人的电话都打一遍,确保不遗漏任何一个,并告诉他们,如果能带人来可以赠送vip卡。”

    陆大姐皱眉道:“以前都是给折扣的。”

    张天流解释道:“vip卡是七折,无限购。”

    “还要限购?”众人皱眉。

    限购了还能赚什么钱?

    张天流依旧面无表情道:“限购,是为了更多的人成为我们的vip,而为了成为vip,只有帮我们宣传,并带人过来才可以,你们以前用的购药金额送vip,早特么过时了。”

    众人无语。

    “另外,vip的赠送仅限三天,过期不候,再带人来只能得到小礼包,但不是没有获取vip的途径,要上课,每天都要来,签到一个月可自动获得,还有什么问题。”张天流说完看向众人。

    众人又提出了一些问题后,逐一得到张天流的指点。

    一场会将近两个小时,商定完毕,翌日,开盘!

    整个会场,不仅有数百个老人,还有许多大妈,大婶,他们喝着免费的饮料,吃着免费的食物,听着舞台上假医生,这位所谓的专家讲述养生秘诀,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小时,之后假医生当场坐诊,另一边则有人兜售药品,只有购买了药的人才能得到假医生的诊断。

    诊断过程允许旁听,很多老人都围了过来,个个听得津津有味,全神贯注,还不乏面露虔诚和敬仰的,只怕对他们的父母都未成有过这样的神情。

    会如此,绝非那一个小时的养生学说。

    而是长达一个多月的洗脑。

    从简单到复杂。

    从便宜的养生方案到昂贵的药品调养,是一步一脚印的走过来。

    不乏有人生死看淡,可不为自己,也为家人!

    买药不仅自己吃,家人也可以吃,当然就是另一款更昂贵的防癌药品,这自然也是假的,但在这里,没人当它是假的,包括雇佣的人。

    这一天,光vip卡就发出了两百多张。

    有了此卡,不仅能第一时间预约到专家问诊,还可以充钱进去,避免麻烦的转账同时,还有七折购药的优惠,外加逢年过节的大礼包!

    这无疑又是让人激动的福利,暗想着明天一定要多叫一些老姐们,老哥们过来。

    而获得vip卡的人,初时还有些犹豫是否充钱,等谢玉安排的托当着所有人的面,不是一次冲几十万,就是冲了上百万的豪举,也彻底感染了多数人,纷纷往里面充钱,几千的,上万的,甚至有几个一口气就冲了十万多。

    这个疯狂的举动,把角落里的阿牛等人看得激动万分,脸上尽是**般的红润。

    张天流呢?

    他不在会场,而是待在网吧。

    不是他怕头一天就被扫了。

    结果如何他并不关心,他的目标依然只有那一个。

    一边吸烟,一边看着屏幕里颜应守发来的报表。

    这是颜应守近来查到有关于秀格建材的进出清单,当然不全貌,但大致不会走偏。

    秀格建材的仓库每日进出多少货物,以及货物的来历,取向,颜应守罗列得很清楚,这更加坚定了张天流的猜测,秀格建材的幕后东家,必然是应天集团的大股东之一!

    他们贩卖的建材多是从应天集团搞来的好货,再以次货还回去。

    货是一样的,但品质却天差地别。

    虽然也能建屋造房,短时间也难看出问题,但十几年后呢!

    随着建筑业的发展,如今的建筑与三十年前有着天差地别。

    三十年前,如张天流自幼居住的老院子也才刚落成不久,但如今看来是残破不堪,年年都要修整一番,不然不是漏水,就是墙皮脱落。

    而今建筑,只要用符合规格的建材,三十年也不会有太大变化,顶多就是造型过时罢了,除非天灾,住一辈子不成问题。

    花同样的价,买到豆腐渣,这些人,比现在的张天流可黑心多了!

    “你不死,谁死?”

    张天流笑着关闭报表,熄灭烟头,喝了一口绿茶后,打开一个盲打小游戏开始练习。

    这段网吧日子,让他练就了不俗的盲打技巧,不再用一指禅去应对复杂的键盘,不过还远不够,他必须要练习到足以匹配他未来身份的境界。

    只会一指禅,他怎么到应天集团当高管?

    下午五点,阿牛一伙没有出现,只有谢玉来到一个电话,说了今天的进账。

    三百七十多万,几乎是纯利润!

    这时候收手也值了。

    但没人傻到放弃之后的更大利润!

    张天流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激动,有的,只是他本不该有,却是人该有的负罪感!

    既然堕入地狱,他已经不介意多拉几个人了!

    三天后,张天流回到明市。

    颜应守看到他没有任何的变化,颇为诧异,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与张天流合作,他岂能听之任之。

    对方够不够格,他自然会去调查。

    说实话,他之前觉得张天流是不够格的!

    虽然他很可能是柳绵爷爷的徒弟,表现得又十分高深莫测,但身为骗子,颜应守不会用人的表象去判断对方内心,他更相信自己查到的。

    张天流没有家世可言,成长阶段也没有突出的方面,唯一值得画圈的就是小学时当过三年学习委员,这或许还是因为他的年纪比同班同学都要大三岁的原因,除此之外他太普通了,莫说小学老师,初中老师对他都没了印象,唯一记得他的老师是高中老师,这还是因为他犯了事的原因,而且这事在他们看来,还是耻辱性的!说出去都感到丢人。

    让张天流去邻县,算是他针对张天流的一次考核,其实他不需要那两百万,他自己随便就能拿出来,而在行内,也理应是他该拿的前期投资。

    只要掌握到秀格建材的贪污罪证,莫说两千万,要两个亿对方都不敢拒绝。

    百倍回报,他没理由不出钱,至少也要付出百万。

    张天流成功了,而且这个人顶受住了中后期利益,早早的就退了个干净,不仅证明了能力,也证明了沉稳老辣的心智。

    与这样的人合作,颜应守没有理由拒绝。

第一五五八章 过去十一

    “怎么样。”颜应守问道。

    “什么怎么样?”张天流把单肩包扔到床上。

    “感受啊。”颜应守笑道。

    他在别人面前是不苟言笑,但在张天流面前,不需要过多的伪装自己。

    张天流还真琢磨了片刻,道:“行行出状元。”

    “呵呵,是啊,干我们这一行的,都人精这呢。”颜应守感慨。

    张天流掏出烟,扔给颜应守一根,自己点燃一支道:“虽然没有系统的学习,一切凭经验做事,却能精准的定位人群,知道那些人肯掏钱,还了解他们的需求方向,是为自己还是为家人,还有会场的选择,活动的安排,层层递进的洗脑,公司的表面工程以及人事的调动安排,不可否认都是人才,但我很好奇,为什么这样的人才却要干这个?”

    颜应守深吸一口烟笑道:“学历。”

    张天流默然无语。

    颜应守从桌子上拿出一份文件袋递给他道:“喏,你的学历。”

    张天流接过打开,拿出里面的学历证明,是国外的,全是洋码子,不过他多少能看懂一点。

    “网上能查到吗?”张天流问。

    “当然,而且还是外网。”颜应守笑道。

    张天流这下真有些不可思议了,问:“怎么办到的?”

    “有钱就能办到。”颜应守说了等于没说,不过他还是指点了一句:“有一种职业叫黑客!”

    “没人发现吗?”张天流也是知道黑客的存在,不是出后来上网了解,而是在狱里听狱友提过。

    “如果当事人不追究,你认为谁会觉得无聊去举报?”

    颜应守这话充分表明了这件事的逻辑关系。

    黑客做的不是把张天流这个人资料强塞进学院网站,而是修改已有的学生档案,所要修改的也只是照片,名字和张天流方提供不知真假的信息,而被修改的学生,不是之前意外死了,就是同意了这件事。

    张天流更倾向于前者。

    学院网站可不会因为一个毕业生的死,删除这个学生的档案,甚至他们都不一定知道这个学生已经过世了。

    每年多少人毕业,又有多少人不会与学校再有往来,其中默默无闻,意外过世者是少,当放眼整个外国中等高校,也绝不少了!

    它对于某些黑客而言就是空饷,不吃白不吃。

    虽然只是中等,但毕竟是海龟!

    这年头的海龟,还是很吃香的。

    “角落的箱子里装了工商管理相关书籍,国内外的都有,你得恶补了,至少不被专业的人看出破绽,虽然目前国内在这方面的人才不少,但分散全国就是凤毛麟角了,但我能预测在未来的几年会爆发式的增长,应天集团必定有这方面的人才,我给你提供的,只能保你过人事,第二次面试靠你自己。”

    “不走人事。”张天流说完,在颜应守发愣时,他又道:“也算走人事,但不是正常的途径,我要他们猎我。”

    “你说请猎头?”颜应守皱眉。

    猎头在国外早不是稀罕物了,但在目前国内只是新起的行业,张天流居然如此快的适应这个点,连颜应守都从未考虑往这方面切入!

    不过他很快皱眉道:“不过你没资历啊!”

    张天流笑道:“有没有,不是你说,是猎头说。”

    颜应守反应何等快,立刻就明白张天流的心思。

    “看来,要请人吃饭了!”颜应守苦笑道。

    他要请的不是猎头,不过却要在猎头相邻的地方吃,而请的对象,除了张天流还有谁!

    一家高档餐厅内,花了将近二十万打造自己的张天流,从头到脚仿佛换了一个人,只怕认识他的人中,任谁来看都会摇头说不认识。

    长了一个多月的头发经过精心的修剪,完美承托出他略显消瘦的脸型,像是拂过面膜没有多久的脸,白皙且有淡淡光泽,眉毛也被略微修饰过,显得他的眼部轮廓更加的清晰,往日的疲惫再也看不到,有的尽是神采奕奕和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高傲!

    他坐在这里有好一会了,期间路过身穿晚礼服的女性无一不将目光在他脸上反复停留,哪怕身边还牵着一个男人。

    看了一眼价值十五万的名表,抖抖手,抬头略显不悦的对也是西装革履,气势更像精英人士的颜应守道:“这家店很慢。”

    颜应守嘴角微微一翘:“上次的法餐更慢你怎么不说。”

    “半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几十分钟,这里不同,你一直跟我强调国内高效,国外几个月排不上的美食这里即食,心态不同,当然觉得慢。”

    颜应守没好气道:“你直接说我骗你好了。”

    “骗我还少了,不是为你,我好端端的干嘛回国,结果你一句准备不充分,老爹不同意,业就不创了,法克。”张天流低骂一声,突然抬手,将服务员召过来,脸色很冷的道:“你们老板很缺钱吗?”

    服务员懵逼,愣了半响才道:“不好意思,我不懂先生这话的意思,是想找我们老板吗?”

    张天流继续冷着脸道:“你们老板不缺钱,后厨为什么罢工?”

    服务员还是呆滞,边上另一座却有人忍不住笑了!

    张天流不满的斜瞥这厮一眼。

    这人下意识的止住笑声。

    显然,他在关注张天流,才能第一时间掌握张天流的动态。

    此人三十左右,男性,相貌普通,但因为是成功人士打扮,显得有一份贵气,只是他的装备在未来两年后,让人感觉就是卖保险的,再不就是售楼的,但在现在,他还是别人眼里的精英人士。

    他关注张天流很久了,可以说张天流进来后,他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在留意了,这是下意识的感知,也是作为一名猎头的嗅觉!

    接触高端人士,是他们的必修课,不论这个人是否已就业,未来,谁说得准呢!

    管你待就业,还是自己创业,你都要把自己推销出去或将精英召来,而这一切都可能与猎头息息相关。

    总之,若能先认识,对自己绝对没有坏处。

    从张天流和颜应守的闲聊中,他又掌握了很多讯息。

    这是一个海归,归来目的是本朋友创业,结果朋友因为家里没有同意,不提供资金支持,导致创业被扼杀在萌芽里。

    目前行业不明,职务不明,说话的口气与幽默方式,确实有些国外的味道。

    就连他不悦的瞥这一眼,都让猎头感觉到,这人的行为异于国内同龄人。

    在国内,因为对方的幽默而笑,幽默的人通常不在意,甚至还会问你一句,兄弟你觉得呢。

    不爽,正是证明他对这店的耐烦心已经到了临界点,下意识的迁怒旁人!

    可不正是很多自以为是的海归做派么。

    有要求,且很高!

    这是猎头对张天流的又一印象。

    这种人在做事方面,要求必然不低,你的一个小小错误,甚至可能让他大发雷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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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踏天涯介绍:
一架客机坠入异界,客机上所有人都获得了异能。有人自命不凡,以神自居;有人悲天悯人,心怀救世。有人融入世界,重操旧业;有人茫然无措,遗憾退场。攀山者,处心积虑登高望远,却另见雄峰。红尘中,愚者一朝得悟,应天命成圣,俯瞰众生。而我们,为解开谜团、为长生不死、为瞻仰神灵,组成开荒小队,扬帆起航前往海角对岸:天涯!行踏天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行踏天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行踏天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