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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辰一十一     明尊txt下载     明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章五方魔教

    白骨血帆楼船之上,依旧是中年文士打扮的李林甫站在已经被祭炼为魔偶的安禄山身后,温和笑道:“在下严庄,乃是将主麾下军师,见过几位宗主。”

    安禄山呵呵笑着,似乎对严庄极为信任。

    坐在下首的,皆是当年女帝之劫中被打压的旧魔道,一位南疆野人一般打扮的老魔头,朗声笑道:“听闻大天魔起兵反唐,我等自然要来相助。这李唐威逼我魔道多年,当年老夫麾下尸毒教,在南诏国控制了他们国主,每日杀人炼尸,好不自在。”

    “奈何那李唐多管闲事,发兵来讨伐,还不是被我以万蛊腐尸毒,毒死数万唐军?再不敢讨我南诏!”

    李林甫微微一笑,道:“久闻尸毒教主千尸万毒功,能化为毒魃,周身有尸毒万种,能将毒死的尸体都化为僵尸,供教主驱赶。如今长安近在眼前,若是攻下长安,我可许教主百万人口,到时候,教主杀了那南诏王,自立一国,岂不美哉?”

    “哈哈……”尸毒教主大笑道:“区区南诏小国,我翻掌可取,助大天魔覆灭大唐,岂只有这般赏赐。若是大天魔肯将蜀地也赐予我,我当奉大天魔为这天下之主!”

    安禄山大笑道:“蜀地富裕,人口何止数千万,若是教主不能立下大功,只凭几具毒尸,就像开这么大口,还是免提了吧!”

    这话说罢,站在安禄山身后的安守忠、李归仁、蔡希德、牛庭玠、向润客、崔乾佑、尹子奇、何千年一干旧将,皆面露冷笑,看着那群老魔头。

    蜀中是何等的好地方,乃是帝王之基业。

    他们这些边军旧将,跟随安禄山这么多年,又借助洛阳九幽裂隙的魔气修为大进,都不敢妄想,这老魔头寸功未立,就如此狮子大开口。如今安禄山作为傀儡,麾下人心也有许多派别。

    最受排斥的当然是尸毒教主这般,安禄山起兵之后,想来占个便宜的旧魔道巨擘。

    还有自认为是安禄山嫡系的河北三镇旧将。

    最后则是名义上是安禄山旧部,实则是李林甫安插在安禄山手下,昔年属于李林甫的一部分魔道魔头。他们暗自嘲笑三镇旧将不知安禄山皮囊之下,已经全然换了一个人。暗地里以李林甫心腹自居。

    另一位番僧打扮,脖子上带着犹如人头,但唇外露出几颗獠牙,以法术缩小成拳头大小骷髅做佛珠之串的老魔头笑道:“尸毒老魔,你昔年为了抗拒唐朝正道之士,向我们吐蕃黑巫教求援,还是我发了三千魔军给你,才败了唐军。怎么,炼成了千尸万毒大阵,就想和我掰掰腕子了吗?”

    “蜀中是我们黑巫教看中的地盘,未来吐蕃魔国之地!”

    “还有西域之地,到凉州,渭洲,关西之地,我黑巫教自取之,关中关东中原,皆奉于大天魔。若是大天魔肯答应,黑巫教便动员雪山魔国大军,助你打破长安,篡唐为燕!”

    下首一位巫祭萨满打扮的魔头皱眉道:“西域之地,乃是我长生教麾下,回鹘魔族的地盘,你雪山魔国来凑什么热闹?”

    “回鹘小族,顺从我吐蕃之命便可。长生教……还当是你们昔年那个和仙汉相争,天地所生、日月所置撑犁孤涂所奉的北方魔教吗?当年那位万古魔劫,把你们五方魔教杀的就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了!西方魔教被灭,由我黑巫教取代,你北方魔教,吓得连名字都换了!生怕招惹那人的徒子徒孙,破落户儿!也敢与我黑巫教相争。”

    黑巫教的番僧说着,目光别有意味的越过了安禄山,深深看了李林甫一眼。

    尸毒教主也大笑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是继承了一些南方魔教的巫蛊之术,才立下了这尸毒教的道统。等到灭了大唐,重立五方魔教道统,又有何不可?我做了南方魔教的教主,长生教改回北方魔教之名,让黑巫教代替了西方魔教。东方魔教应当是死绝户了!毕竟招惹了上清一脉……我等也可以扶持一脉代替。最后由大天魔,做了中央魔教的教主,咱们共分天下,重回那魔道盛世!”

    安禄山沉吟片刻,似乎有异动。

    黑巫教那番僧不屑一顾,心中只道:“等我黑巫神教,篡夺了佛门密宗道统。就是昔年五方魔教全盛之时,也比不了。何必和你们这些破落户儿,混到一起去。”

    而那长生教的道人更是心中冷笑:“五方魔教,我北方魔教嫡系都不敢继承道统,要改名避祸。你们几个捡了昔年五方魔教残余才发迹的土鳖,也敢叫五方魔教?”

    “还不知道这九幽裂隙,是谁打开的吧?”

    “这安禄山看样子也难成气候,而且那万古魔劫虽然飞升了!但谁知道还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这次魔劫,前途难料的很。看这几人的打算,也不许我长生教染指西域。”

    “干脆卖了他们,联络李唐那边……”

    此时,那两只万骑魔军,已经驱赶着关中百万黎民,朝着长安城冲去,几个老魔头看着那浩浩荡荡的一股人潮,心中都涌出几分对中土的嫉妒来。他们虽然在各自的魔国之内,生杀夺予,动辄血祭炼魂,但这些魔国人口本就稀少,大家修炼魔功,祭炼法宝都要省着点用。

    哪里像中土这般,养育了太多根骨智慧皆不凡的人口。

    先前安禄山暗中联络他们,许下了许多好处要联手破坏九幽封印,结果提前了三日发动,他们的徒子徒孙还未赶到,魔君就攻破了洛阳和潼关。结果只捡了一些便宜,未能拿到那血祭的大头。

    对于这些老魔头来说,路上屠戮的数千百姓,都只是添头,真正的大头还在长安!

    几个老魔头与安禄山,李林甫目光都注视着长安方向,看那浩浩荡荡的人潮已经快要冲到了长安城下,挥舞着魔兵的魔骑,也借势冲过了长安禁法的最佳攻击范围。

    此时的长安,就好似毫无反抗之力的女子。

    激起了诸位老魔心中的炽热贪欲。

    正在此时,长安城头上有人吹响了中土皇朝传承的战争礼器,嘟嘟的号角声传来,从太极宫承天门上那尊法宝承天鼓开始,各坊街鼓,城墙上的战鼓皆开始敲响,排山倒海的鼓声震得人胸腔嗡鸣。

    李林甫站起身来,不顾自己此时扮演的身份,眺望城头,只见钱晨膝上放着一架叫他十分眼熟的古琴,盘坐在城楼前,直面汹汹而来的百万魔军。

    “李太白?不……依那人所说,这是个假名。”

    “他应是姓钱?”

    李林甫不由得流露出十分忌惮的神色,此人修为称得上平平,但偏偏有无穷手段,神通杀伐之术厉害,心机更是了得。

    暗中与他联络,约定里应外合攻破长安的那人,已经是积年老魔,城府不凡,手段狠辣果断,却对此人畏惧到了极点,言语中始终不敢与那‘李太白’正面作对。

    尸毒教的老魔头,怒道:“他特么!这是什么鬼鼓声,震得老子心里发慌,心脉都乱了!”

    他左看右看,就看城头那白衣小子不爽,还抚琴!

    抚特么的骨灰琴!

第一百一十一章雷琴三声破万军

    尸毒教主挥手打出一道幽幽绿光,应是一枚骨刺。乃是他掘了南诏人世代巫祭的祖坟,才发现的一枚大巫之骨。那大巫不知被什么毒物,化去了一身坚不可摧的遗骨,只留下一截脚跟处的骨刺,上面的剧毒随着时间流逝,已经消失了大半毒性。

    但残留的一点依旧毒死了尸毒教五名结丹法师,还差点要了尸毒教主的老命!

    得到此骨之后,尸毒教主示若珍宝,费劲苦功才将其祭炼,才保留了一分原本毒性,更将那大巫之骨,祭炼成一枚传破护身之法的骨钉法器,发出之后,能刺破诸般护身之宝,只要被骨钉打中,便是魔道修成了不死之躯,也要被毒的半死不活。

    与他相反,长生教主看到那白色的影子,就莫名心慌,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恐惧,莫名在他魔念之中蔓延。

    一颗魔心如同见到了猫的老鼠,安分的不像样子。

    长生教主坐立不安,心中安慰自己道:“不过又是一个正道新人而已,正道据有中土,俊才英杰层出不穷,纵然又是一个屠魔杀星,也敌不过这么多魔道教主联手。”

    “又不是昔年的万古魔劫,我慌什么?我长生教,万古魔劫都度过了。还怕……”

    长生教主想起那个存在,心中的恐惧就彻底抑制不住了!

    “李唐可是他的道统,我失心疯了才来凑这个热闹,西域不要了!寻个机会,偷偷溜走罢!”他可是知道,昔年五方魔教是多么凶横,覆灭魏晋两国,打开九幽魔劫五道裂隙。

    那个时代是真正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但自那人应劫而出之后,不可一世的五方魔教就几乎被彻底从中土抹除。

    中央魔教,九幽血海两大道统沉沦近千年,到现在都没有真传出来行走天下。

    西方魔教,阴煞海倾倒西极,白骨魔城被毁,这件强大的几乎有灭世之能的魔道灵宝,连一丝残骸都没有留下。

    南方魔教,十万大山被打的只剩一万山头,无数古老妖族巨头魂飞魄散,不知道多少稀罕的上古种族从神州彻底消失。

    东方魔教总坛沉入海眼,教中的几位龙王和他们教主魂魄还被囚禁在海眼中,日夜哀嚎;成就了东海最著名的哭嚎鬼海禁地;而他们北方魔教,也只有改名换姓,才保留下来一丝元气。

    那人的凶威,即便是过了数千年,也让最凶恶的魔头都不敢直呼其名,只能以万古魔劫称之……

    明明自己才是魔,却敬畏的称呼敌人为万古魔劫。

    可见他给魔道留下的阴影之深重。

    钱晨一点一点擦拭着大圣雷音的琴面,玄关一窍之中,内景真雷丹上交缠的两仪元磁开始牵动天地中庞大的元磁气机转动,无声无息之间,开始孕育雄浑的雷机。

    九霄之上的乾元雷机,九渊之下的两极元磁。

    长安城外风云变色,滚滚雷云汇聚而来,让战场之上狂风吹拂的更加肆意……

    金银童子一个捧着磁光瓶,一个拿着玄黄如意,腆着肚子站在钱晨左右两侧,小脸上表情满是凝重。

    在战鼓声中,燕殊等人带领的义军突然从两翼杀出,数百人驾驱飞剑迎上了衔尾追杀的魔军万骑,燕殊一声怒吼,背上的剑匣冲出无数剑气,犹如天河逆流而上,冲向以锋矢阵将魔气凝聚一体,整体犹如千锤百炼的一把魔刃的魔军。

    当先的数万剑气,被锋矢阵的箭头轻易撕碎,剑气打在魔兵身躯外凝练如钢的魔气上,甚至无法动摇阵型。

    兵家阵法,凶残魔修。合为一体,竟然如此可怕。

    钱晨等待着长安城中数千只法器大鼓,气势声音协调重合的那一瞬间,看着前方两只如臂膀张开,又如箭头穿刺的魔军万骑,以及关中百万驱口后,放眼望不到尽头的魔军大阵,远处的空中还有一艘艘生魂为风,血为帆的白骨楼船。

    太极宫承天门上,李龟年敲击巨鼓,牵动自朱雀大街鱼贯而下的无数鼓楼街鼓,他阴神与身躯重合,每一下都用尽了全身法力,敲击在这巨鼓之上,雄浑的鼓声,在其高超音乐造诣之下,终于统率鼓阵,找到了让数千鼓声,重合敲击在一点的节奏。

    宫中浑浑噩噩的玄帝,听到这鼓声,惊讶的抬起了头,他头发全都花白了,一夜之间从儒雅中年,变得垂垂老矣的玄帝,转头问高力士道:“力士,这是龟年的鼓声吗?”

    高力士弯腰道:“陛下,如今正道正在城楼,与叛军决一死战。陛下可是要亲自登城,鼓舞士气?”

    玄帝微微摇头,他没有看到高力士眼中痛苦失望的神色,低声道:“派一个太监去看看,回来报与我听!”

    “我自身的法力,并不足以撼动百万魔军,所以只能借助城中数万梨园弟子,以晨钟暮鼓大阵,汇集的滔天音力。李龟年统率鼓阵,将这数万人汇聚的鼓声传递给我,化为伏魔之雷音。所以必须做到琴声,元丹,与阵法之力的密切配合。”

    “同时也要承担运转这股法力的强大压力……大圣雷音并非法宝,我亦不过是一个通法境界的小小修士。”

    “只希望我们两个,都能支撑下去吧!”

    “经历此劫,我越来越能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将我往魔道推去。这或许才是劫数真正的根源。妙空不是我的劫数,他只是引动我劫数的魔缘,我的敌人永远是我自己。”

    这一刻,钱晨放弃了天魔舍利之中的无穷力量,选择了信任自己炼制的元丹,信任自己亲手斫出的古琴。

    钱晨拨动琴弦,将那震天鼓声通过内景真雷丹,运转两仪元磁,化为无音神雷。

    一缕缕黑白交织的闪电,自琴弦之上飞散,左手按弦,右手轻挑,一声穿云裂石的高亢琴音彻响天地。

    长安城外风云汇聚,乾天刚阳之气,与地底阴极元磁,交错出最为夺目的闪电。

    那魔军阵中魔气涌动,无数魔头疯狂咆哮,朝着长安涌来,魔气之中数十万狰狞的魔头显化,朝着正在挣扎逃往长安的无数百姓蜂拥而上。

    “杀!”

    一声雷鸣般的怒吼从魔军万骑之中传来,顿时万骑催动座下犹如魔兽一般,狰狞可怕的蛟马,朝着数百位正道义军冲锋而去,金刀铁马,如同大洪水般涌来,血光闪动,魔气如潮,林立的长枪朝着前方斜斜竖起,凝练如枪,如刀的军势,即将正面撞向义军。

    一支是虽然神通法力不凡,但却如一团散沙的义军。

    一支是无心无情,嗜血狂暴,全军气势法力魔气,凝练的犹如一体的魔军万骑。这一场碰撞的胜负,好像不言而喻。

    但随着一声霹雳巨响,钱晨一划七弦,铿锵之声瞬息击破军势。

    哗啦!

    以锋矢阵冲锋的魔军,那最前端的箭头赫然被一声琴音掀翻,冲锋在最前面的魔军坐下的魔化蛟马赫然失蹄,凝练如钢的军势魔气,被这一声巨响,撕成了粉碎。

    音浪席卷,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魔军滚落一地。

    “杀呀!”燕殊一声怒吼,剑匣之内再次喷出无数剑气。

    这一次他将剑光分化,融入了无穷剑气之中,展现了神乎其神,堪称中土一代绝世剑仙的剑光分化的剑术。

    那数千,数万,犹如飞剑一般的剑气,像是割草一样,收割着魔军万骑的性命,这一支燕殊带领的义军,居然生生贯穿了声势浩大,冲锋而来的魔军。

    那边贺知章带领的义军,也与魔军正面碰撞,将其贯穿。

    战场上飞剑陨落如雨,魔血飞溅如潮……

    钱晨划拉一次,七弦共震之后,再次拉回了手,朝着琴弦再一次划去,他的手在琴弦之上化为一片残影,交错的黑白闪电,在琴弦之上疯狂跃动。这一刻,无数雷霆随着琴声一齐迸发。

    伴随汹涌魔气而来的数十万魔头,在要赶上前方驱口百姓的时候,突然一齐失控,无声之雷,在它们念头之中疯狂窜动。汹涌的魔气之潮,轰然炸开,在其中爆发了无数闪电交织的雷霆风暴。

    魔头在哀嚎,泯灭,魂飞魄散;魔潮在崩溃,炸响,灰飞烟灭!

    这魔气的突然泯灭,叫那楼船之上俯视这一切的李林甫,一众魔将,魔道老魔头为之骇然。坐在城楼之上,白衣抚琴的钱晨,渺小一人,却犹如天堑,横在百万魔军之前。

    尸毒教主面色惨白,表情扭曲丑陋,狂吼道:“我的诛神灭魂刺马上就要打杀此人,诸位看我法宝!”

    钱晨再度抬手,下一瞬,琴弦又响,已经扭曲了虚空,肉眼可见的音浪,自钱晨身前滚滚涌出,此刻一枚小小的三棱白骨刺,就悬浮在他眼前三尺处,在音浪之中不断颤抖,想要刺入钱晨眉心,它一寸一寸的向前挪移,终于在音浪的最**,无数银色金色闪电在城楼上空狂涌的时候……

    白骨刺从锋尖缓缓裂开,最后被震成了粉碎。

    楼船上,尸毒教主一声大叫,七窍中流出了几行黑色的污血,他向后一倒,瘫软在了坐榻上。

    钱晨随着鼓声,再次拉开第四次音浪**……

第一百一十二章第四声来乾坤动

    东宫太子李亨在寝宫之中狂怒,他一把将珍爱的越窑烧制天青色秘色瓷瓶,摔碎在地,瓷瓶中插着的一朵牡丹瞬间枯萎,灵光流溢的清水流淌一地,李亨怒吼道:“是谁,是谁暗算了孤!”

    “安禄山反了!魔军攻破了洛阳,如今天下间,朝堂上父皇威望尽失,人心皆向着孤……偏偏……”李亨又想砸些什么,但手边已经没有称手的东西了。

    他只好愤愤坐下道:“偏偏在那日,叫孤沾染上了弑君谋逆的嫌疑,如今皇帝软禁我在这东宫之中,东宫的属臣幕僚又被看押大半。”

    他半是恐惧,半是惶然的回头道:“静忠,我如今也只能和你商量了!本来还有一个李泌来帮我,但昨日……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的人了!”

    一位两颊有凹陷的无须的男子站在李亨身前,他的眼睛流露出蛇一般阴冷的目光,他此时不骄不躁,平静的样子给了李亨极大的依赖,李静忠低声道:“殿下,城外是百万魔军,长安危在旦夕,依咱看,这长安是守不住的,洛阳坚城,也只是一夜便陷落了。潼关千古雄关,叛军只用了一个时辰便攻陷。”

    “这长安能守多久?”

    李亨吓得六神无主,失魂落魄道:“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依我看,太子当走!”李静忠低声道:“如今长安空虚,那李太白,还有贺知章,当日在兴庆宫中是何等无法无天,安禄山尚且被他们所刺,才骇然引兵造反。”

    这里他巧妙的颠倒了一下前后,将钱晨等人本是察觉到安禄山造反,才行刺杀之举的行为。

    栽赃为行刺杀之举,才逼反了安禄山。

    但这时候,吓得魂不附体的李亨,已经完全相信了李静忠的话,他听李静忠继续道:“但安禄山虽然势大,却是仗着大唐心腹空虚之故,巴蜀,西域,东南,天下间忠于大唐的力量,还强着呢!昔年道佛两门的元神真仙,不也坐镇在朝堂吗?只要太子走出去,那么天下忠于朝廷的力量就有了主心骨,就会汇聚在太子身边。”

    “太子名正言顺,便可执掌这股力量啊!”

    “可父皇……”李亨担忧道。

    “陛下坐镇长安,不可动摇,正因如此,社稷不可系于一城,若是长安城破了,太子能够保全,才能继续祭祀宗庙啊!这才是大义所在……所以,太子应当秉持孝心,退一步,为大唐留下一丝万全之备啊!”

    李亨已经完全被他说服了,他站起身来,沉疑道:“可如今安禄山的百万魔军,把长安围得水泄不通,我们如何走得了?”

    李静忠拱手屈身道:“突围之举,贵精不贵多。殿下只需引一小队万骑心腹护送,以上清珠守护,当能突围而出,犹如龙入大海,接受各处朝廷的效忠。”

    “上清珠!”李亨顿时失态,颤声道:“可如今上清珠是长安护城大阵的阵眼,若是取走上清珠,阵法威力下降七成,就连镇压九幽裂隙都勉强,如何2经得住百万魔军的攻打?”

    “殿下,当断则断,当舍则舍!魔道有灵宝大天魔碑,没有上清珠相护,就是真仙也杀不出去。”

    李亨是长安城中,第二位能动用上清珠的人。太子乃国之储君,若是皇帝无法祭起上清珠,太子便能以自身气运,祭出此珠。可玄帝如今尚在,李亨并无把握能从皇帝手中,拿到上清珠。

    李亨苦笑道:“静忠,你的忠心,孤知道。但如今孤身处这种境地,如何还能拿到上清珠?”

    李静忠上前一步,凑到李亨耳边低声道:“太子,陛下失德,才丢了洛阳,潼关。连长安都岌岌可危,如今人心疑虑,想走的,想追随太子的,大有人在。我可以为太子联络宫中人物,他们造反不敢,追随太子东狩巡辛还不敢吗?”

    李亨大喜过望,指着李静忠道:“静忠真乃孤肱股之臣,乃有辅国之才啊!”

    李静忠登时叩拜,高声道:“谢陛下赐名,以后奴就是李辅国,为陛下忠犬!”

    这时,承天门上一声鼓响,十二天街依次下传,鼓声轰鸣震惊满城,就连东宫的率更寺中,都有太子舍人在击鼓,李亨惊悚道:“这怎么了?可是城外有变?”李辅国爬到高处看了一眼,看到率更寺中,一对梨园弟子,正在奋力击鼓,他们修为只有通法境界,却拼着燃烧本命真元,根本法力,也要将鼓声敲击到最大。

    这一刻,长安城中充满了轰鸣,满城肃杀,当日未曾随太子赴宴,因此为未遭到清算的率更寺小官,乃至打更的内侍,都在排着队,等待替换那个击鼓的梨园弟子。

    此时,长安城中地位微末鄙贱的梨园弟子,都在擂鼓为守军助威,以一腔热血报国。而储君太子却在东宫内瑟瑟发抖,计划抛弃千万百姓,逃离长安!

    李辅国心中毫无波动,回报李亨道:“殿下,是长安鼓楼的街鼓在报警,向来是外城支撑不住了!”

    李亨跳了起来道:“卿速去联络忠义之士,为我取来上清珠!”

    李辅国点头称是……

    长安城外,楼船飞舰之上尸毒教主七窍流血,神魂受创,此时才勉强睁开眼睛,叫道:“那人修为低微,最多不过结丹,这般调动一城鼓阵的法力,他发不出几回,最多不过五击,便要肉身粉碎而死!”

    这时候,天空中一声震响,伴随着如潮的鼓声,一道电蛟横空,银色的雷霆犹如虬龙,在云层中翻滚,放射出巨大的枝叉,覆盖了战场上空。

    雷声与鼓声交织,终于彻底引动了天地之间,那股浩然的力量。

    乾天阳刚,浩然正气,覆盖天地。

    雷光落下,擦着一点,便叫那带有魔气阴气的生魂魔头飞灰湮灭。魔军头顶冲霄的魔气受到了重创,被打散撕碎了十分之三四。

    李林甫闷哼一声,道:“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排斥九幽的气息,纵然有百万边军为魔头提供庐舍,也非常容易引发天劫天罚!”

    一道雷光划破长空,照亮了城楼上的那个身影。

    这时候,显露了本来面目的钱晨在雷光照耀下,身上交缠着黑白色的电芒,双手犹然在琴上狂舞,引动,积蓄这雷霆之力。钱晨的发冠被一道紫色的雷霆披散,他披头散发,身影在天地之威下,显得十分渺小。

    但当他以琴声驾驱着天地之威,以内景真雷丹为引,一道粗达十丈的雷光劈在了钱晨身前的大圣雷音琴上,却给人一种无比强烈的震慑感。犹如统御天地之威的神祇!

第一百一十三章琴刀齐动,雷霆万钧

    焦尾之琴在电光之中灵光闪动,发出不堪负重的崩裂声,此时若是引动第四次音浪,很有可能会让大圣雷音禁制崩溃。

    钱晨身后,插着那监军太监的尸体,钉在城楼墙上的我执刀,在雷霆之中,赫然自鸣。

    长刀‘呛’的一声自墙上弹起,刀上沾染的浊血在雷光之中化为飞灰。

    我执刀化光飞来,只见一声刀光划过,纵入琴腹之中,与大圣雷音合体,共同驾驱这惊人的天地之威。

    此时,钱晨终于挥出了第四次音浪,这一刻,七弦齐划,同时牵动了琴腹中的我执刀刀身震动,钱晨驾驱雷霆的元磁之力;琴声牵引传递,长安万鼓同震的无音神雷;天地间引动的雷霆电光;乾天刚阳之气的降魔之威;乃至琴腹中的我执刀光……

    这一刻,音、震、磁、雷、电、霆、乾、阳八种天地之力交织,共同演化一曲降魔雷音。钱晨琴弦上弹射的音浪已经并非无形,而是化为了一柄长刀,如雷霆铸就,通体紫光,有无穷霸道凌厉。

    雷光亦是琴声,雷光亦是刀光,声光一体之下,让所有听到这一声高亢琴音,见到自城楼上激射而出的无穷电光的人,心中都浮现了这一柄长刀。

    刀光气势万钧,犹如紫电铸就,钱晨挥出了心中的刀,刀光沉重、霸道、凶残、狠绝,带着他心中的一腔怒火……

    带着那一日梦中所见,众生愿力凝聚的无穷愤怒,带着他今日所见,关中尸横遍野,众生沉沦的压抑,起至心灵,源于魔性,却直斩那人心中寄托的一点魔念根源。

    刀发琴音。

    以琴音为雷,刀光为霆,雷霆合一,声光并举,对长安城外芸芸众生,斩出一刀——

    断网神刀,再次出鞘,斩的是百万人心中之魔。

    雷霆一般的刀光,快如闪电的掠过城外百万难民,他们触及这一道刀光,只有一股直达心灵,彻响心头的雷声,伴随着叫他们脑子一片空白的轰鸣震动,一时间头脑昏昏沉沉,浑浑噩噩。

    他们心中那或多或少,淡淡的魔念痕迹,那潜藏的至深无比,就算贺知章亲自出手查探,也是他们本身念头的魔头魔念,在雷光之中,蒸发泯灭,无数张狰狞的面孔在他们的心底惨叫怒吼。

    长安城中,听闻这雷霆化刀的某人一声惨叫,声音之中饱含痛彻心扉的恐惧。

    远方楼船之上,李林甫面色铁青的看着掠过百万驱口的刀光,混杂在其中,已经完全魔化的魔军一个个被泯灭神魂,在城下人群之中,身躯摇晃几下就轰然倒下。数千精壮之士,无声无息的栽倒在地上,甚至没有引起身边的人的注意。

    刀光传到了那两只被正道义军贯穿而过的魔军万骑之中,便看见那刚刚被收割过一回的人头,有些稀疏的阵型正在努力重整,却再次像被镰刀划过一般,整齐的倒下。

    这一次,没有人再能重新爬起来。

    这两只万骑魔军,全军覆灭。

    刀光继续向前划去,视百万魔军如同无物,打出了超大范围的aoe伤害,破魔、降魔、浩然、刚正、雷霆、刀光、混杂了无数针对性特攻,以钱晨在魔道之上的极高造诣,锁定那几不可见的魔头痕迹,斩出向其根本的一刀。

    这时候,楼船之上的一众老魔赫然看到,魔军的前锋也犹如稻草一般,整齐的倒下。

    李林甫不得不打出了大天魔碑,震碎了这一道刀光,才避免了魔军的溃败。

    钱晨弹出第四声**,斩出针对魔念根源的一刀后,身体也微不可查的摇晃了一下,旁边一直注意保护他的宁青宸连忙上前,用众人看不见的方式,暗暗支撑住了他。

    旁边那两个金银童子,犹然懵懵懂懂的在那里摆pose,小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就好像两个忠实的卫士。

    旁边跪坐在城楼上,密切关注战局,同时强烈要求司倾国代替钱晨,继续拿剑挟持他的哥舒翰老将军。此时也没有发现钱晨的异状,他在那琴音所发的一刀,掠过城下百万民众的时候,就已经不顾自己肩膀上的长剑,跳了起来,大喊道:“开城门!”

    城墙上义军将士和唐军一齐大喊:“开城门!”

    牢牢封闭,有整个长安大阵加持,城门神守护,就算是大天魔碑正面轰击,也绝对毫发无损的朱红大门,在这一刻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启动声,沉重的大门赫然打开,一队精锐唐军,驾驱战马从城门冲出,大喊道:“有序入城,违令者斩!”

    同时也有道门佛门的弟子,拿着各种法器出城,将人收拢在法器之中。运送入城。

    哥舒翰凝重道:“这百万人入城,就算三门齐开,至少也需要一个时辰。这期间,我等要将魔军阻拦在十里之外。困难才刚刚开始……”

    钱晨笑道:“若是将军还有忌讳,便让我等义军,前去阻击魔军!”

    哥舒翰摇头道:“此事最不可思议的一部分,都被你做成了!接下来就算再困难,我哥舒翰又有何惧?看我的罢!”

    他带上头盔,对身后众将大喝道:“众将何在?”

    “末将在!”

    齐声怒吼,士气如虹……

    宁青宸隐蔽的度气帮助钱晨调息,有些担忧的问道:“四击之后,你还剩多少法力?就算有灵丹调息恢复,也不是一时之功。如今你承载鼓阵中数万人的法力,根本无法调息恢复。不如先停一停。”

    “还剩五成!”钱晨琴声转为舒缓,低声道:“先前之是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诱出妙空动手,实际我应该还有两击之力,再留下两成功力应付不时之变。但现在琴声不能停,一鼓作气,琴声一停,想要再积蓄这般的大势,就难了!而且一旦琴声停了,李林甫便知道了我们的虚实。”

    “但城下的百姓入城,至少需要一个时辰,你还要维系鼓阵一个时辰,如何能坚持?”

    钱晨笑道:“不就是弹一个时辰的琴吗?就当开一场个人音乐会了!给那城下的司马老贼,好好听一听!”

    “李林甫应该会先以小股魔军试探,给唐军压力,待到你琴声疲惫之时,便是李林甫真正决战之际,那时候他以全盛之姿来杀你,你以疲惫之躯迎战,十死无生。”宁青宸还是十分担心,想要叫回贺知章等人接应。

    钱晨面色一肃,平静道:“那时候,他便会见到我三成功力出手的姿态。”

    “李林甫要等到我只剩三成功力,再来杀我,那么妙空至少要等到我只剩一成功力,才会出手。”钱晨冷冷一笑道:“真是不长记性,殊不知我功力越弱,就越危险。”

    因为功力太弱,精神疲惫,就无法压制心中魔性了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箭雨声疾

    一声号角过后,长安守军义军正式开始反击,城墙之上,来自长安府库之中的大批羽箭被民夫抬到了箭垛前,强弓有汇聚真气之能,箭矢上更铭刻破甲,夺魂的符文。

    军中兵家修士真气凌厉,善于杀伐,汇聚这般强弓利箭之上,甚至能洞穿南蛮驯养,体型高达十丈的战象头骨。

    寻常散修的护身法器,遇着这般专门为神魔战争打造的战场法器,被一件射穿护身法器,连同神魂一起钉死在地上,可不是说笑。

    这样的箭矢,一支就价值武陵坊市的三十信符。

    如今抬到战场之上,来自大唐武库的箭矢,价值就能买下大半个武陵坊市。以一国之力,为战争所耗的资源,打造的法器,是宗门,散修所难以想象的。

    守护长安的北府六军将士,修为最低也是武道先天,更精通兵家战法,他们张弓搭箭,以军中制式的战弓,上面甚至有专人校射后,留下的标定符节,随着哥舒翰的一声大喝:“放!”

    密密麻麻犹如飞蝗一般的羽箭,高高抛射而起,在真气的加持下越过数十里,从天而降时,正好覆盖了魔军前锋的阵列。

    此时魔军早已抬起手中的圆盾,魔军也是大唐边军,与守城的精锐并不存在装备之差。亦有大将精通兵家阵法,以方圆阵将全军血气、真气、凝练为一体,更能借地气之力,叫魔军脚下生根,盾阵犹如扎根地上一般,举盾护住正面和头顶,全军血气凝为一体,那些精准覆盖了他们阵型的箭矢,大部分根本无法撕破那稳重如山的防御。

    偶尔有一两人中箭倒下,对阵法毫无影响。

    一轮剑雨下去,换成晋国那些世家的坞堡,足够这般法器箭矢,将坞堡之中的生灵,一轮杀个七七八八。只有少数几人因为运气太好,亦或修为实在深厚,才能幸存。

    钱晨昔日所破那金沙门镇派法阵,笼罩数十里,算得上是中小宗门之中,极为稳固,难以攻破的人阵法了。但依钱晨估计,唐军的一轮齐射,便能将躲在阵法后面金沙门弟子,杀掉十之五六。

    这便是军阵之威,兵家之道,继承至上古之时的神魔战争,打的天崩地裂,大陆倾覆生灵绝灭的残酷大战比比皆是,经过历代天夏,天周,仙秦,仙汉的战争都有大规模修士参与,可以说底蕴并不逊于玄门阵法。

    数千,数万的兵家修士,修为神通如同一体,也无惧借助天地之力,风水灵脉的玄门阵法。

    哥舒翰凝重道:“魔军的底子还是河北三镇的边军,精锐并不下于北府,河北要防备韦室、契丹、溪人,每年都有小规模的厮杀,善战之处自不用多说。从前修为上,可能会比汇聚大唐精锐的北六军差一些,但打开九幽裂隙之后,甚至还犹有胜之。”

    唐军的试探性进攻,结果不容乐观。

    更别说那些征召自市井的义军了,很多和尚头上包着一块布,游侠带着自己常用的猎弓就上了战场,叫他们平日里射杀妖兽,飞禽,能从左眼珠子射进去,右眼珠子射出来,但要他们齐射,抛射数十里,覆盖一处军阵,就未免太过为难这些人了。

    义军之中有几道箭矢,竟然纯靠箭术,飞掠数十里,生生贯穿魔军举起的圆盾,连射穿后面三五人,其势才堪堪终止。

    但钱晨和哥舒翰都并未将这般箭术,纳入考量,这一看就是凭着自己强横的修为,硬是射出来的箭术神通,并无普遍意义。魔军凭着军阵,难道拦不下那一两道箭光吗?

    但拦不拦下,对全局有何意义。

    兵家阵法从诞生起,就是让结阵者更有效率的去死和杀敌的,是为了避免上古神魔战争时,神魔们举起神兵运用先天大神通砸下来,一片战场的生灵尽数死绝。

    所以才集众之力,以抗神魔。

    追求的是,神魔挥手砸死一半,剩下的人依然能对神魔发起具有威胁的攻击,至少要牵扯住神祇古魔的一部分精力。

    义军的大多数箭矢,甚至未能射到那么远的距离。

    钱晨勾动琴弦,弹出几枚无音神雷,在魔军军阵之中鼓荡,炸死了数十个魔头,这才琴声平缓,积蓄雷势道:“哥舒将军,兵家军阵以秘法,使战士气血沟通,真气协调,气势凝练如一,凝聚军势集众之力。而乐曲却能大范围挑动,影响将士气血,真气运行。”

    哥舒翰点头道:“以鼓破阵,乃是正理。自古以来破军阵,都当用大鼓长号,所以上古才有礼乐并称。我大唐也有秦王破阵之乐,继承自兰陵王破阵曲,专破军阵军势,乃至凝聚麾下军势,克制阵法变化。”

    “方才你一曲能破百万人心中之魔,就算拿出方才十分之一的本事,想要暂破魔军之势,也不难!”哥舒翰说罢,便等钱晨回答。

    “要破此阵不难!但我一旦出手,打破这魔军阵势,对面的修成不死之身,本命神魔的魔头也会出手,破去你们射过去的箭阵。”钱晨低声道:“所以,我们之间要有一波配合!”

    哥舒翰看了一眼背后的唐军和义军,回答道:“我麾下的儿郎配合起来,绝无问题,但义军虽然人多势众,修为也不差,却终究是乌合之众,虽然士气可嘉……但打起仗来,可从来不只靠士气!”

    “无妨,为将者,无非是扬长避短而已!”钱晨回答道:“司师妹……”

    司倾国揉了揉盖的发酸的双手,道:“师兄有何吩咐!”

    “全军换上新的破魔符箭!”

    “我能为你们争取,三次齐射的时间!”

    钱晨手下琴音一变,再次激烈起来,铿锵的琴音带着大战之前的肃杀的昂然……远方承天门上,李龟年袒露左襟,刺着一只臂膀,正在奋力敲响承天鼓,这时听到远方城楼上,那穿过了大半个长安的琴音一变,当即大喝一声,生生改变了敲响承天鼓的节奏。

    每一鼓曲,都犹如一种功法一般,这般相当于将功法运行半途,强行变化,压力之大,叫旁边站着戒备的梨园弟子,心惊肉跳。

    这时候雷海青已经听出了鼓曲的新变化,连忙大喊道:“传,变——秦王破阵曲!”

    “变曲秦王破阵!”

    朱雀门往下,长安各坊鼓楼开始了缓缓变曲,很快全城就尽是咚咚咚的鼓声,带着肃杀之气,犹如敲在长安民众的心头上,这犹如心脏跳动的鼓声,再次惊醒了回到大明宫的玄帝。

    他抬起头来问道:“力士,外面的战势如何了?”

    高力士捏着太监的回报,不知该如何说,是说城墙上李白杀了监军祭旗,哥舒翰开了城门放城外关中百万百姓进城?高力士知晓轻重,所以并未派出宫中哪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死太监,而是派了一个胆小怕事的黄门过去,只是汇报一下战情。

    高力士沉吟片刻,便低声道:“哥舒翰已经打退了魔军一次进攻,此时正准备反击呢?”

    “反击!”玄帝缓缓点头道:“秦王破阵曲……果然是在反击。”他沉默半响,才缓缓开口道:“但朕辱没了太帝秦王的英武啊!昔年太帝能率军破阵,如今朕却只能躲在这大明宫里!”

    “此时玄武门外,不知可有六军躁动!”

    此时高力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陛下,此时全城同心,长安子弟气势如虹,正是万众一心,共赴国难。如何会有人别有二心?只要陛下振作,大唐不会亡!”

    玄帝无言沉默……

    城楼上,监军太监的尸体依旧靠着柱子,脖子歪到旁边,像是一面旗帜一样竖着,战鼓声,震动的天翻地覆,汹涌朝城外魔军涌去,随着钱晨膝上的大圣雷音琴,再一起汇聚无数鼓声,将这稍有些杂乱的鼓声,转化为汹涌的一股雷音潮水。

    透明的音浪再次从城楼涌向远方,所到之处,整齐的军阵瞬间人仰马翻,每个人的真气,魔气都不由自主的跳动起来,紊乱的真气使得犹如一体的军阵恢复成一盘散沙。

    顶着圆盾的魔军先锋,感到手中的盾牌,传来排山倒海一般的震动,最前方的三排人墙被整个掀起,整齐的阵势瞬间被撕碎,魔军校尉被无音神雷,震碎了身躯。

    但这时候,李林甫也出手了,依旧是一面石碑的虚影,有如小山一般的屹立在前方,那滚滚音浪,经过这一面石碑,顷刻之间,便被镇压了七分威力,剩下三分,只能叫魔军前锋阵势稍乱,看样子,只需要三刻时间,便能重整阵势。

    这时候哥舒翰一声大吼道:“听我号令,标定十八节,放!”

    黑压压的箭雨,再次高高抛起,咻咻箭矢声甚至压住了城下难民的声音,呼啸的风声中,这样的杂音越来越近,很快就来到了魔军的头顶……

    李林甫瞟了身后的一众老魔头一眼,才有黑巫教的番僧冷笑一声,甩出了脖子上那十八颗骷髅系成的佛珠,只见佛珠骷髅口吐狂风,十八颗骷髅自四面八方吹拂狂风,在半空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卷,挡在了箭雨之前。

    虽然箭矢上也有定风符文,但这风也不是寻常的狂风,而是魔道采至九幽的三昧神风……随着龙卷成形,这铺天盖地的箭雨,即将被完全吞噬……甚至黑巫的老魔,可以顺势将三昧神风卷向长安,叫守军尝一尝其中破法箭矢的味道。

    但李林甫没有注意到,这一次射出的箭矢,箭头的尾部,都缠着一张符纸。

    司倾国悬浮在城墙上,她冒险微微探出城墙数丈,以获得更好的视野,在她背后,义军和唐军已经在准备第二轮齐射了!

    “标定二十节,放!”随着哥舒翰再次怒吼,仿佛一面黑色幕墙一般的箭矢……

第一百一十五章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

    夕阳斜照,长安城下鲜血浸透的暗红土壤,仿佛由人伸手一拽,便能捏出血来。累累的尸体堆积在城外的平原上,一支‘唐’字的旗帜,斜斜插在地上。

    在它旁边,残破的盔甲披在唐军将士的尸体上。

    满是豁口,灵光被污秽,也已经断裂的兵器,紧紧握在他们的手中。那一队唐军的尸体,从长安城门不远处,一具,两具,不停的往前蔓延,一直到战场最中心。

    数百具尸体,最后倒下的依旧是那面旗帜。

    这是整个战场的一角,是唐军护送百姓入城的庞大战役的一个部分。

    身着布衣的游侠,手中飞剑灵光已没,被三四根长枪桶穿了身体,支撑着没有倒下;拿着屠刀,一掌宽以海外寒铁打造的刀背都已经断裂,手持断刀临死前依旧在奋力砍杀的屠夫,他身边的魔军尸体,都被拦腰砍成两段。

    拿着方便铲,跪倒在战场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身前无数支离破碎的魔军实体,仿若在祈祷的无头和尚。

    以及站在他身后,睁着眼睛,浑身血液都已经化为雷光喷出,将身前数十位魔军电成焦炭的自己遗体犹如枯木的道士。

    一位胡人面孔的侏儒,半截身体在土里埋着,头顶是被他弯刀开膛的魔军骑兵的马腹,他被马上的一根长矛,连着马匹一并钉在了地上;长安西市曾经买弄过法术的汉子,肩膀上一根香瓜藤已经干枯,抽空了他的血肉。

    身边数十个带着血肉的诡异香瓜,摔烂,被马蹄践踏,被刀斧劈开,里面的血肉飞溅而出,分外诡异。

    在战场上,很多魔军的头颅,也如那香瓜一样,滚落在地上,头颅的死状和那香瓜一模一样。一位魔军校尉的长刀,刺穿了那汉字的头颅,却是个有眉有眼的香瓜,里面竟是金黄的光芒,汉字嘴角残留一丝微笑,他的手臂持刀反转,砍下了自己真正头颅……与魔军校尉的两颗头颅,都掉落在了地上。

    一人脸上的表情尽是疯狂,一人却面带微笑。

    吐火的胡人临死前口中犹然衔着火炭,喉咙已经烧成暗红有如熔岩的焦黑;一只偌大的孔雀法器,身边是累累残尸,数千魔军积尸在旁边,身上有降魔杵打碎的脑袋,被禅唱震死,表面没有任何伤痕,实则筋骨已经完全粉碎,还有被一线灯火烧死,仅在眉心留下红痕的尸体。

    孔雀明灯的头颅,一枚犹如密教传承,却满是魔气的手印,赫然印在那孔雀法冠之上,打穿了盘坐在上面的和尚心口。

    独角龙蛇口中垂落无数银丝,将身旁数百魔军缠住,但自己却被一道毒火烧透了头颅,露出藏在龙蛇腹中,祭起龙灯,已经化为毒尸的五位修士遗骸。

    它身旁有一只百足蜈蚣,犹如刀刃的无数虫足砍断了身边无数马腿,它身边也有数十具被拦腰斩断的魔军尸体,蜈蚣身上留下了无数伤痕,连同里面的人一起被斩成肉酱。

    但在这些尸体旁边,是十倍、百倍的魔军遗骸,已经异化的魔躯,带着骨刺,触手,犹如魔怪僵尸,浓重的煞气、戾气、魔气让这片战场宛若九幽魔界,但所有魔军身死之际,心中的魔头和魔魂魔念,都被无形震杀在了离体的瞬间,越是靠近长安城,那些被震杀音杀了体内魔头的魔军就越多。

    战场各处,箭头尾部绑着符纸的箭矢皆有覆盖,那些箭矢犹如灵动的游鱼一般,在哪怕最为焦灼混乱的战场上都有遗留,已近完全混在一起,义军魔军厮杀的一处尸场中,都约有十分之一的魔军是被那箭矢所杀,箭矢最为密集之处,无数毒尸犹如同心圆一样,围绕着一点,向后倒下,密密麻麻的毒尸约有万具。

    而那空白无一箭的圆点,一把银短刀,刀刃断裂,躺在尘埃里。

    数件法器的残骸,散落在断刃旁边,在这一点所正对的方向,尸毒教主伸手指向那一点,而有情剑还钉在尸毒老魔的尸体上。他的尸体仰天怒吼,被一道雷光,撕裂了至少数千具魔尸飞飞杨杨的毒灰,散落有如灰烬雪花,覆盖了他周围数里方圆。

    只有他一具尸体,跪倒在那里。

    一击雷音动,无数毒尸具成灰;一道天雷起,满天毒瘴如裂帛;最后一剑如流光,了断魔头性命去。

    在战场的最远处,距离那魔军楼船所在不到十里,也是最惨烈的地方,无数法器残骸,散落在这里,每一步,都有一件法器灵光被打散,伤痕累累的坠落在尘埃里,每前进十步,就有数百具魔头尸体陈列,但同时也有数百具道佛散修,乃至同样是魔修的义军尸体,战死。

    这片战场尸体最密集的地方,无数剑痕散射,核心处那剑痕破碎,燕殊的战甲几乎被撕碎,毁灭,却有最后一道刀痕,将长生教主的一条手臂,砍了下来。

    而距离长安城最近的地方,城墙下,由远到近,数十艘坠落的楼船,有的被拦腰打成两截,有的舰首粉碎,有的其上还燃烧熊熊天雷真火,有得被正面刨开,犹如被利刃贯穿。

    离城墙最近的地方,白骨楼船的残骸密密麻麻,堆积有如小山。

    从城楼上辐射而出,强烈的磁光残留,还记录这那一刻的光影,天空中白骨楼船的血帆蔓延不绝,一道黑白磁光,从城楼上悬浮的一枚磁瓶从放出,夹杂着无数雷砂,无与伦比,强烈到磁光都记录不下来的雷芒,飞射而出,将那数百楼船,毁灭一半。

    而那一处城楼上,七根残弦被整齐劈断,断裂的琴弦甩出,切碎了数百魔军的尸体,覆盖了那一片城楼。

    磁光记录下了两个距离残留磁场最近的身影,一个是钱晨挥掌如刀,自断琴弦,七弦崩起如刀如剑,劈向那数十位魔道老魔的魔影。

    一个是中年文士的背影,直面钱晨,抬手间一片空白,只将雷芒电锁残留的灵光断裂。

    龙雀环坠落尘埃,玉环之上遍布裂痕,清鸿剑自碎禁制,爆发出贯穿城楼的一道剑光,将数位老魔头斩于剑下。

    连同身上的护身魔宝一齐粉碎。

    再往前,就是正在长安大阵升起的金色光幕上空厮杀的数十个身影,长安城内那无数寺庙为根源,城中无数百姓的念力信力化为冲天而起的金色烟雾,朝着那些寺庙,官寺,皇宫,兵营,乃至花楼,府邸汇聚而去。

    地脉灵气,连同长安城中无数修士的法力,百姓的念力冲霄而起,进入一座无法言叙的庞大玄奇阵势中,在长安城上空,凝聚了一尊道人的虚影。

    道人胸前悬浮一颗灵珠,以阵法元灵之身,超越了元神真仙的层次,若非道人坐下一口吞吐无穷无尽魔气的深邃魔渊不断震动,隐隐传来无数神魔的怒吼,只是这阵法元灵,便能镇压那百万魔军。

    七只骨角的魔龙翻腾冲撞。

    数百只伸出魔渊,掌心或是长着射出魔光的独眼,或是利齿密集的一张大嘴的手臂,朝着阵法元灵所化的道人拉去。

    道人的虚影之下,无数魔气凝聚的一面石碑,正在与那一枚灵珠抗衡……在石碑和灵珠之间,钱晨纵身而起,手中的一枚玄黄如意抬手劈出,流云飞袖飞舞,镇压了朝着轰击而来的数件魔道法器。

    站在他面前的一位老魔,被那玄黄之光劈开了护身法器,随即玄黄如意当头砸下,整个人脑壳粉碎,沾染了黄的白的,许多秽物的如意,在钱晨手中,这如意当真就如骨朵一般,化为无数虚影,朝着四面八方砸去……

    半空中,看着数十位老魔,魔剑围攻钱晨的黑巫教番僧,脖子上的骷髅就剩下了八只,足足少了一大半。他一只眼睛被刺穿了一个血洞,另外一只眼睛流露强烈和恨意,恨不得将下方的钱晨,千刀万剐。

    他身边的李林甫操纵大天魔碑,隐隐与长安大阵之中的上清珠对持。但至少有一半注意力,放在下方的钱晨身上。

    番僧凝重道:”这次,他该油尽灯枯了吧!你看他杀人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第一百一十六章君王弃北海,扫地借长鲸

    李林甫脸色阴沉,摇头道:“再等一等,上一次你我以为他已经精疲力尽的时候,此人自断琴弦,以弦断之势,打出那七道剑光,杀了我们多少人,甚至打瞎了你的一只魔瞳……上上一次,我们以为他油尽灯枯,为了救他那两个同伴,连身边的刀剑都送出去了,结果无数楼船齐射,被那磁光瓶中迸发的两仪元磁神光吸摄,接着又有八十一枚雷泽神砂,无数雷精沙洒出,叫白骨楼船倾覆近一半,这才未能一口气打破城门,反倒被唐军反攻掩杀了一回。”

    番僧道:“他真的只是元丹境界?”

    李林甫凝重道:“多半还是借助了背后长安大阵之力……其本身的法力,并不强大!”

    “纵然如此,也称得上绝世之姿了!”番僧叹息道:“正道底蕴何其深厚,只是一无名小卒,居然就让你我束手无策,只能以车轮战耗其精力,更是联手在此牵制。”

    李林甫冷笑:“就算是这般天人之姿,也不是马上就要死了?如今城中能够出手的正道,早已经出手。耗尽了法力,流干了血,只差一口气,他们就要崩溃了。那口气就是此人!”

    “杀了他,长安必破!”

    “但我等三个时辰之前,就认为此人要死了!但他一次又一次,给我们的惊吓,是无穷无尽。手段惩处不穷,比特么我们魔道都能藏。再拖下去,焉知他拖不到正道援军来援?”

    李林甫沉吟片刻,道:“算一算,正道哪边反应如果稍微快一点,近夜,只怕就有人来援了!”

    “但如今出手,还不算绝杀!”李林甫道:“城中的那人,马上就要功成,到时候长安大阵的阵眼消失,大阵威力一落千丈,叫其失掉最重要的倚仗,我们两同时出手,才算是十死无生。”

    “不过是十死无生和九死一生的区别……而且你在城中的那位暗手,我觉得也不靠谱的很。今日厮杀如此惨烈,未见他出手半分。不然只要稍稍牵扯一下守军的精力,也不至于叫他们如此难缠。”

    番僧有些不满道。

    李林甫不得不为其解释:“那人说了,对付此人切不可心急,只要露出一点破绽,便绝无取胜的可能。”

    “只有隐忍埋伏到了极致,才有战胜此人的可能。”

    番僧一声冷笑,语气之中极是不屑。他看着钱晨右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瞎了的那只眼睛,心中有着对此人韧性,心智,手段,意志,竟有一些敬佩和畏惧。但对于那藏在暗中,信誓旦旦要杀了此人的那人,却尽是不屑。

    番僧道:“那就再等一个时辰……若是那人还没有破坏大阵,我们都必须出手!”

    李林甫沉吟片刻,凝视着借助大阵,与数十位至少修成本命神魔的魔头周旋厮杀,不时重创,甚至斩杀一位老魔的钱晨,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番僧的提议。

    长安城中,李泌守护在大明宫中,玄帝状态又有反复,似有人以即高明的魔道,操纵其心魔阴魔,李泌已经破坏了数次针对玄帝的阴谋,宫中放火,谋杀,诅咒,种种手段有的被他无视,有的被他阻止,但他心中十分清楚,这些混乱,这种种手段,都是为了——上清珠而来。

    钱晨杀死安禄山,但阻止魔劫失败后,当夜组织长安城防,召集道佛两门,尽动用正道势力,阻止义军之时。与李泌有过最后一次密谈,其中就提起玄帝和太子身边,有一只幕后黑手……

    “长安之受,依仗在神都大阵,神都大阵的要害,再于上清珠。”那时候,钱晨对李泌道:“只要你守住上清珠,就是守住了我们最后的希望!”

    李泌手中的浮尘颤抖,他手上有一处不起眼的伤口,那是最近一次埋伏中,为一只奇异的毒虫所咬,之后,李泌便开始蛊毒攻心,若非有钟馗帮忙镇压,诸多神祇守护,服从他调配,宫中早就乱套了。

    但随着一阵阵魇胜袭来,李泌渐渐已近失去了对宫中局势的控制,禁军万骑的那几个校尉,已近有些人心动摇了!

    “我死了,上清珠也不能有一丝闪失。”

    李泌抓着拂尘,心中绝然道。

    妙空从大明宫的走廊中穿过,他低头而行,脸朝着地面,但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在他身后的偏殿之中,禁军留守大明宫的校尉都聚集在殿中道:“长安守不住了!我等皆愿奉太子,护送太子离京!”

    说罢,便歃血为盟,与宦官边令诚一起立誓效忠太子。

    大明宫中,禁军开始躁动……边令诚最后去面见禁军龙武大将军陈玄礼,道:“将军忠于陛下,自是大义,但如今长安危在旦夕,坐视陛下为魔军破城所杀,难道就是忠诚吗?如今太子犹然有孝心,愿意请将军护送陛下而走,杀了那祸国奸相杨国忠,纵然长安失守,只要天下人心还在,也只是一时之败而已。”

    “若是陛下和太子都死在了长安,这天下人心无主,不知多少宗室争权,几人称王几人称帝,放纵安史之贼,正道群龙无首,这才是亡国之兆啊!”

    “我言尽于此,请将军思之!”

    陈玄礼为之默然,他低声道:“上清珠一旦动摇,就等于出卖了那些为了长安誓死而守的义军,出卖了哥舒翰和六军十二卫的将士。”

    边令诚叹息道:“为大唐而死,死得其所,但如今禁军的士兵们养尊处优,人人都不想死,纵然将军不肯走,他们也是想走的。而且没有了将军,他们是听太子的?还是听陛下的?”

    “若无将军相护,天家难免相残!昔年凌烟阁诸君,难道不是大唐的功臣吗?”

    陈玄礼面色挣扎,殿中久久沉默……

    少顷,禁军异动,士卒皆披甲往大明宫而去,李泌站在殿前,听闻耳边那整齐的盔甲摩擦声,不由得面露苦笑,钟馗无奈道:“我无法对禁军出手,不然神道即刻反噬,除非有陛下之命!”

    李泌双手颤抖,几乎拿不住拂尘,他怅然道:“太子……太子……”

    “李亨本就是中人之姿,做一个守成之主尚可,今日天下大变,不能肩负天下百姓,长安无数生灵,也并不意外。”钟馗道:“今日,我随长安而死,李泌……你去追随太子吧!好歹与他身边的魔头斗一斗……”

    “泌,不能付人所托!”

    李泌一推头上的法冠,迎着禁军而去,没有诸神相护,他终究只是一位中了毒的结丹修士而已。

    “我死,上清珠也不能有失!府君去请公主、裴将军来……这里有我拖着!”

    “来着止步!前方乃陛下所在,谁敢上前?”

    李泌迎着禁军而去,对着那数百带甲精锐怒吼道:“长安守军在死战,我在守护陛下和社稷,尔等在干嘛?”带领一众禁军的边令城道:“李泌挟持君父,杀!”

第一百一十七章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

    边令城留下三百名神武禁军,这些禁军卫士修为最差也有通法境界,更是精修兵家秘法,在五名结丹校尉的率领下结阵,对付李泌这一位区区结丹境界的修士,自是不在话下。

    那三百名禁军身着灵光强烈的铠甲,将李泌从三面团团围住,长枪如林,气势凝为一体,犹如三面铁墙一般。

    边令城率领剩下的两百禁军,则绕过了李泌,往殿内而去。

    李泌面露决然之色,他迎着那三百禁军,身形未曾动摇半分。

    那三百名神武禁军速度极快,他们陌刀如林一般劈来,陌刀乃是劈马之刀,刀柄于刀刃一般长短,有一人多高,持在禁军兵家修士手中,更是能将塞外高原魔族的带甲骑兵,连人带马一同劈开。

    看到那刀光如刀山倾倒一般劈来,附近的内侍更不敢阻拦,一阵寒意透骨,就连殿中的高力士都有些迟疑,扪心自问,在这种气势凌厉的围杀中,有几人能侥幸存活下来?

    除了李泌一人挡在殿前,被三百禁军围困,前方一路畅通无阻,站在殿前可以看到殿中头发花白,穿着明黄长衫的玄帝。

    边令城脚步顿了顿,心中也有一丝压抑和迟疑,他身边的那两百禁军更是握紧了手中的陌刀。

    “杀!”殿外喊杀声传来,边令城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那犹如山岳倾倒的刀光之下,李泌左手持拂尘,右手拔剑,一声怒吼,天雷剑光从刀山的缝隙中穿过,将当头的一柄陌刀挑起,随即一剑将最前方的禁军拦腰斩断。

    长剑挑起的陌刀,被拂尘卷住刀柄,挥甩而出。

    根根银色的尘丝缠着刀柄,刀光抹过一名禁军侍卫的脖子,带着血光继续向前,下一瞬间,就穿透了旁边结阵的另一位禁军的肩头,将臂膀砍下后,旁边举刀挑起竖劈的禁军侍卫,更是被一刀斜劈成两段。

    连劈开三人之后,陌刀刀锋终于断裂,但那被一震碎裂成数十份的碎刀随着拂尘的甩动,电射而出,又穿透了背后数名禁军的身躯。

    但转瞬间杀了近十人的李泌,被五柄陌刀同时上撩,下劈,斩向身躯头颅双腿小腹,他横剑于肩头,同时一只脚将向他下盘撩来的两柄陌刀刀锋踩住,踏在脚下,肩头的长剑格住向他劈来的陌刀。

    剑身一沉,压在了李泌的肩膀上,随机又压得肩膀下沉,一只脚正在用力踩着刀锋的李泌,立足不稳,单膝跪倒在地,他被三四柄陌刀压住,已经有其他禁军拿着长枪从人隙中,向他捅来。

    “杀!”李泌长剑顺着刀锋向下劈,剑刃劈断了刀格护手,数十根手指被砍断劈飞,他猛的站了起来,拂尘卷住了那些脱手而出的刀柄,围绕李泌,数柄陌刀划出了一个半径一丈的圆弧,圆弧上的所有人都被劈开,鲜血飞溅而出,划出更大的一个弧。

    边令城在殿门外,停了一会,才收回看向李泌的目光,一只脚踏进了大殿的门槛中。

    那里高力士面色阴沉,挡在玄帝面前。

    但就在他要将另一只脚,也踏进大殿中的时候,却有一卷银丝从背后而来,卷住了他那只脚的脚腕。

    边令城一个踉跄,他愤怒回头,只见李泌浑身浴血,一只操纵剑光带起数十柄陌刀环绕他身体,回环,砍杀着任何靠近的禁军侍卫,另外一只手提着拂尘,三千银丝穿过了重重军阵,犹如一条长龙一般捆住了他的一只脚。

    “李泌!”边令城恼怒道:“你找死!”

    边令城抓着拂尘银丝,灰白的霜痕在拂尘之上不断蔓延,一股强横的法力,顺着拂尘横扫而去,与禁军军阵抗衡法力早已经被军阵镇压大半的李泌,从手中拂尘传回一阵巨大力量,阴寒的法力轻易破开李泌的护体真元,打入他的体内。

    李泌喷出一口带着冰霜的血,四方的禁军趁机压上,陌刀阵劈砍,将环绕李泌身边的剑阵圆环,生生劈碎,天雷剑光被刀阵重创,哀鸣一声,回到了李泌脑后。

    边令城这才重重的抬起了左腿,踏入了殿中,禁军有了主心骨,朝着玄帝威逼而去。

    高力士怒喝道:“边令城,你要造反吗?”

    边令城阴冷的笑着,叉手道:“陛下,长安已经守不住了。太子请陛下一同西狩,离开长安!”

    玄帝握紧了上清珠,感应到了灵珠之上,另外一人的召唤与牵制,那是他亲自为其将上清珠系在脖颈上的太子,玄帝失望的摇头道:“如今要朕走,就是在背弃长安数千万百姓,背弃如今守城的义军义民和哥舒翰、高仙芝两位将军!”

    边令城上前一步道:“大唐社稷为重,陛下若是不肯走,还请将上清珠交出来,让太子突围!”

    玄帝长叹道:“这有何差别?上清珠一旦离开长安,就是叫这些忠臣义士去死,叫这长安百姓去死!如今城尚未破,尔等就算要逃,又何必在此时?”

    这时候,边令城身后,又有人披甲而来,玄帝见了他心神大震,哀叹道:“就连陈玄礼也背叛了我吗?”

    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见状连忙单膝跪地道:“臣不敢……”他拾起身边的人头道:“但陛下,如今安禄山作乱,洛阳沦陷,潼关被破天下板荡,关中一日死了数百万人,洛阳数千万百姓被乱军所杀……此皆是陛下为身边小人,奸相,蒙蔽之故,此二贼一为安禄山,一为杨国忠。”

    说罢,他便掀开了那包着人头的布,正是杨国忠的头颅。

    陈玄礼道:“杨国忠祸国殃民,若非他指使麾下魔头,破坏长安洛阳两地的封印,焉能使得局面坏至此等地步?”

    “此时魔军围城之际,杨国忠竟然还与回鹘魔头与府中私会。定是要与魔头勾结,密谋造反作乱,臣听闻此事,率领部下杀入其府中,将人赃俱获。”

    说罢,陈玄礼便托出以法器记录的当时情景,虽然杨国忠只是与准备出卖队友的长生教主密使洽谈,准备借此挽回一些玄帝的信任,但终究是与回鹘魔族在密谈时被抓了个正着。

    玄帝看过了那留影法器,看到杨国忠府邸被禁军所破,里面的仆役,杨国忠的家人,乃至杨贵妃的几个姐姐,都被陈玄礼所杀,不禁闭上了眼睛。

    陈玄礼继续奏道:“杨国忠谋反,众将已把他斩杀,但贵妃尚在左右供奉,请陛下割恩正法。”

    杨太真立身于玄帝身后,闻言却也只是平静回头,高力士沉默不言,玄帝双手颤抖,倾首而立,很久未发一言。头发一夜花白的玄帝神情有些悲怆,不禁哀叹道:“贵妃常居深宫,此次安禄山造反,魔军围攻长安,是她劝朕不能走,她只是陪着朕,为何一定要杀贵妃?”

    陈玄礼道:“昔日安禄山得三镇兵权,至使今日之乱,贵妃难道没有责任吗?”

    “此乃朕的过失!与她一个女人何干?”玄帝挣扎道。

    陈玄礼只是叹息:“但陛下不能有错啊!如今天下人,皆盼着陛下回头,如今这魔军围攻长安,洛阳沦为地狱,长安危在旦夕,若是不能杀杨国忠,贵妃以正视听,天下人心何在?”

    “杀此二人,陛下就只是为奸臣蒙蔽的圣君,若是不杀此二人,就连禁军都心怀怨愤!”

    玄帝凝重道:“卿可随太子去灵武,留太真和朕与长安满城共亡!”

    边令城大喜过望,夺来高力士手中的上清珠,陈玄礼却依旧叩首道:“陛下,臣并非效忠于太子,而是效忠于陛下啊!”

    宫城之中,禁军已经悉数向太子效忠,这也算李唐的传统节目,故而就连玄帝也并不感到意外,禁军逼宫,玄帝只得交出上清珠予太子,殿外的李泌还在浴血奋战,殿内却已经完成了权力交接。

    如今玄帝只想保住杨太真,而杨贵妃却登上了大明宫的最高处,俯视长安,看着城楼处,义军与魔军尸横遍野,看着长安城外群魔如云,钱晨等人鏖战于长安大阵边缘,依靠这笼罩长安的玄妙大阵,阻拦魔军。

    杨玉环一声叹息,从大明宫顶飞坠而下,犹如飞天,最后用一根随身的飘带,了断了自己。

    她元神垂下彩带,将困在军阵中的李泌一提,救了出来。这一刻禁军看着媚态全无,但似乎与长安,与大唐繁华融为一体,美丽的无可方物的贵妃,竟然不敢上前冒犯。

    抛去了肉身之后,元神直接接触天地,天魔舞业已大乘的杨玉环,徐徐走入宫中,玄帝的目光与她对视,这一瞬间,两人似乎再做最后的诀别,玄帝潸然泪下,在陈玄礼,高力士身前泣不成声。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玉环唱着沉香亭中,从元载处听来的长诗,款款而来,对玄帝盈盈一拜道:“臣妾乃魔道妖女,幸得陛下宠爱,窃据高位,权倾一时,并无半分功与天下,纵然只贪恋陛下宠爱,却也已误陛下,误天下至如今。狐媚偏能惑主,红颜总是祸水。”

    “今,禁军逼于殿下,臣妾了断与宫中,当不至于使陛下为难。从此与陛下永别,望各自珍重!陛下当心系天下,重振旗鼓,不使群臣百姓失望。长安离不得上清珠,也离不得陛下,如今,陛下可以振作了!”

    玄帝老泪纵横,想要去拉她的手。

    两人指尖交错,如同虚影,杨玉环缓缓收回手,转头对陈玄礼道:“如今我已自绝,你可能护得陛下,不令小人得逞?可能守住长安,不叫陛下忍弃万民?”

    陈玄礼微微一愣,继而点头道:“遵贵妃旨!”

    “那我便无憾了!”杨玉环,徐徐转身天魔解体,神魂俱散。

    玄帝身体摇摇欲坠,高力士却已经追了出去,朝着边令城怒喝道:“把上清珠还回来!”边令城对着殿外正率领神武军赶到的李亨一拜道:“太子,上清珠已经到手!”

    李亨刚刚调集了三千匹马,都是唐宫内最好的神骏,他骑着白马匆匆赶来,闻言欣喜道:“那好,召集禁军,先去占领金光门,趁着天色将晚,连夜离开长安!”

    李亨抓住上清珠,真元微动,便感应到其中无穷的力量。

    殿中杨玉环自绝后,陈玄礼重新效忠玄帝,一声令下,便又策反了五千禁军。这一刻,大明宫中禁军彻底分成了两大阵营,一半追随陈玄礼,继续效忠玄帝,另一半希望随太子,离开这长安死地。

第一百一十八章钱晨的绝杀,妙空的身份

    “护送太子出城西狩,太子登基之后,你们人人都是从龙的功臣。追随太子再造大唐,太帝有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光武有云台二十八将,太子有你们,到时候光宗耀祖,披朱带紫,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朱雀门前,追随太子的校尉对手底下的禁军侍卫鼓动道,旁边宦官边令城微微点头。

    李亨率领太子属官,与投靠他的文武大臣出殿走在前头,后方是太子妃与一众宫娥侍女,最后是五千神武禁军。随着朱雀门缓缓打开,李亨一马当先,带着最亲近的李辅国等人,首先走出城门。

    但就在这时候,边令城露出了一个诡秘的微笑,就停在城门口处不动了!

    李亨并无察觉,身后边令城率领的一众禁军,堵住了城门口,将太子妃,乃至几位年幼的皇子,都阻拦在朱雀门口处。

    直到太子妃一身惊呼,李亨才闻声回头,却看见朱雀门正在缓缓合上,将他与五千神武禁军隔绝开来,在朱雀门闭合到只留下一条缝隙的时候,边令城脸色犹然平静

    李亨一怔,怒吼道:“怎么回事?”

    太极宫城内,五千神武禁军也躁动了起来,那忠于李亨的一众校尉刚要质问,便有身边的亲兵,挥刀一劈,砍下了他的脑袋。随着朱雀门城楼上,玄帝穿着明黄长衫的身影出现,朱雀门内,两边的广场上涌出数千龙武禁军,在陈玄礼的率领下,从三面将五千神武禁军,团团围在了朱雀门下。

    陈玄礼大声道:“太子谋逆,只诛首恶,余者不究。”

    神武禁军的五千人犹在迟疑,但随着一位军中校尉带头向城楼上的玄帝叩拜,更多的禁军将士,在首领被身边的亲兵所杀,太子派群龙无首的情况下,终究是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朝着玄帝纷纷跪拜下来。

    玄帝在城楼之上微微叹息一声,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力士跪在玄帝身旁,低声道:“老奴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并无半点私心,还请陛下明鉴!昨夜,陛下为心魔所困,李白来见老奴说,想要救陛下,唯有下两剂猛药。一是杀太真妃,平定军中人心,从心魔之中警醒陛下。二是找出暗算陛下那人,将其斩除。如此方能断陛下心中魔念的根本!”

    “如此,才能叫陛下恢复神智,彻底清醒过来。”

    “不要什么都推给李太白,李太白才不在乎玉环死不死,杀太真,是你的主意吧!”

    玄帝冷冷道。

    高力士浑身一颤,低声道:“老奴以为,太真妃才是陛下的心魔,太真来到陛下身边的时候,陛下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太真妃笑,陛下也笑,太真妃哭,陛下也心疼。”

    “这算什么心魔?”玄帝声音中有说不出的威严,不闻半点怒声,却叫高力士胆颤。

    高力士低声道:“可陛下,皇帝不只是人!帝王本是无情道,如今天下板荡,大唐危在旦夕,陛下岂能还有真情给贵妃?古有虞姬以死谏项王,今也只能叫贵妃去死,才能惊醒昔年英明神武的陛下。”

    “李太白叫你做什么?”玄帝低声问道。

    高力士叹息道:“他叫我将上清珠交给一人,他说暗算陛下那人,目的只在上清珠。也唯有上清珠才能将其引诱现身,唯有舍得以上清珠为饵,才能将这隐患彻底斩除。”

    玄帝低声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饵不仅仅是上清珠,还有朕的太子?”

    高力士无言沉默,朱雀门后,边令城的脖颈上皮肤缓缓裂开一道裂隙,这裂隙缓缓延长,少顷,便有一黑衣魔修,从边令城的皮囊内一跃而出……

    人皮褪去后,钱晨麾下的阴魔希暮赫然现身。

    …………

    今日黎明,边令城率领潼关残军回到长安,要向玄帝回报战情的时候,他直入大明宫之时,却在殿外遇到了钱晨。当时钱晨微微一笑,站在殿下阑干之前,负手道:“边公公,你听说过月魔画皮的传说吗?”

    …………

    钱晨面带微笑,对燕殊道:“可不只是妙空有前知之能,他大抵在宫中当宦官呢!能让他信任的,也唯有宦官。而且他为什么选择宦官,又或者他的隐藏身份是什么,我大概也已经清楚了!”

    燕殊道:“既然如此,何不趁着魔军未至,连夜将其斩杀?”

    钱晨微微摇头:“都说了,那只是身份?你现在去袭杀此人,杀的也只是一尊白骨神魔罢了!贸然动手,只会让他藏得更深。这宫内的太监那么多,换一个身份又有何难呢?寻常时候,他只需要以操纵白骨神魔便可,唯有等到他不得不以真身出现,才能真正抓住他的马脚。”

    钱晨转头看向旁边架子上挂着的人皮,一道黑气袭来,穿进人皮里面,很快人皮便鼓了起来,化为活生生一个边令城,站在原地,有些不适的摸了摸裤裆。

    席暮苦笑道:“主上!”

    钱晨对旁边的钟馗道:“想要诱出此人真身,就得逼迫其不得不以真身行事,上清珠乃是后天灵宝,更是李唐镇压国运,与李氏血脉相关的灵宝。唯有玄帝和太子能动用。妙空夺取此珠的时候,一定会动用真身。到时候,就劳烦府君了!”

    钟馗道:“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边令城此人早与太子暗通款曲,更是妙空的一枚棋子,你披上此人的皮,去夺取上清珠。然后配合高力士,将李亨和上清珠都逼到绝地。李亨绝对想不到,为他夺取上清珠的人会背叛他,妙空既然不肯现身,一定会把相关事宜,交由你来办。”

    钱晨对席暮说。

    燕殊低声道:“但妙空要夺取上清珠,就只能利用李亨。魔道血祭,夺取血脉的法术,残忍恐怖,李亨的下场只怕……”

    钱晨冷冷一笑:“巍巍大唐,难道还死不起一个太子?李唐的太子乃是消耗品,平时没事都要杀两个祭天。如今魔劫之下,为了长安数千万人,请太子去死,这又有什么大不了。应该只有李泌不会同意,所以……我不会告诉他!”

    钱晨平静道:“想要逼秒空入局,首先要知道妙空所图为何?我原本以为,我来此世是为了杀他,他来此界布局,当然也是为了杀我。但昨日兴庆宫一战,我将自己逼到绝路,都不见他出手。那时候我便明白,我猜错了!妙空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惧我!我是他的心魔……天命,更是他的心魔”

    “他畏惧的是我背后的天命,所以他根本不认为自己能杀得了我!”

    “若是说上一次交锋,他还有杀我之心,那么在见过我的魔道之身——太上天魔之后,他就明白,自己根本杀不了,。最多也只能将我逼入魔道。对天命的畏惧,迫使他选择了这个世界,他要以天命对抗天命!”

    “所以花萼相辉楼一战,我以自己为饵布局才会失败!”

    “所以妙空布局这个世界的真正图谋,并非是与我生死对决,而是夺取灵宝。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与我正面决战,他只想着夺取了上清珠或是大天魔碑,回去轮回之地,转手一卖,亦或将其炼化,成为自己强大的资粮。”

    “.因此,想要引诱他入局,首先……得没有我!”

    …………

    今日城楼上,钱晨抚琴之时,有意无意瞥了那被他钉死在城楼上的监军太监的尸体一眼,仿佛能从尸体的眼中,看到另一个人的眼神。

    …………

    此时,钱晨垂下已经疲乏的难以抬起来的右手,手中玄黄如意上覆盖着一层血光。他身边满是魔军七横八纵的尸体,不乏有修为高深的老魔,他凝视着远方,那个方向,一位番僧和李林甫联抉而来。

    最为惨烈的一战,即将展开。

    钱晨只剩下一成修为在身,却要面对魔军之中两大修成不死身的天魔……别说插手城内,对付妙空,今日能在这两魔头手下支撑不死,便已经是奇迹了!

    钱晨微微仰头,心中只有平静:“这一次,妙空总该入局了吧!”

    …………

    “其次,给他创造夺取上清珠的机会,同时也是唯一一次的机会!”

    …………

    朱雀门徐徐关上,李亨的眼神充满了无法置信,他身后,却有人在心中低声道:“阳谋吗?这是老子最后的机会了!将李亨和上清珠都放在我面前,旁边必有埋伏!”

    妙空微微转头,便看见朱雀大街之上,有三人并肩而来。

    燕殊背着剑匣,手中握着钱晨的红皮葫芦,他盖上葫芦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身上还带着厮杀后的惨烈之气,布衣都是污血,有他的也有别人的。

    宁青宸手持有情剑,背着天罗伞,身后跟着一只大黄鸡,凝视着妙空附身的那个阴人。

    司倾国背负双手,衣裙飘飘,她的肩膀上站着豆丁大的耳道神,抱着吴道子心爱的画笔,司倾国拽住了手心的小小玉印,微微有些紧张,她哈了一口气,只有袖中那一件件法器,才能给她直面妙空的勇气了。

    妙空突然疯狂的大笑了起来,他一边摇头,一边狂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埋伏?就这?”

    “钱晨,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你不出手,就这三瓜两枣,也敢来杀我?”

    李亨看着自己身旁,平日里恭顺至极的李辅国癫狂的大笑着,神色已经彻底迷茫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真幻两界颠倒变

    “你的刀送给了同伴;剑为了杀尸毒老祖遗落在了战场上,应该也被你那位同伴捡走了;能发出元磁神光、雷泽神砂的磁瓶儿用在了方才白骨飞舰的攻势之中;就连那把琴,也被你自断琴弦,击退了我等第一次突袭!”

    李林甫负手而来,看着钱晨的眼神,带着些许敬佩和更多的杀意。

    “能撑到现在,你表现的实在不像一个结丹修士。你已经尽力了!可惜魔劫乃是大势所趋,不是你一个人就能逆天改命的。”黑巫教的番僧微微叹息道。

    两位魔道巨擘,在此刻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从黎明到黄昏,钱晨破万骑,救驱口,三声琴动诛群魔,飞剑杀尸毒,借刀断长生教主一臂,坐定城头,琴声冉绕一日间,白万魔军轮番冲击,为琴声所杀无数,才逼到了城门前。

    然后在白骨血帆的舰队登城之际,引动两仪元磁神光,无数银沙夹杂八十一枚雷泽神砂,破白骨大舰,使得百船同坠,魔军死伤达数万。

    此役之中,直接间接,因为钱晨而死的魔头,赫然已经达到数十万之巨。

    其人在城头坐定,竟然给人一种有如山岳一般,巍峨耸立之感。

    就算在群魔破城,长安大阵都放弃了外城郭之际,留下了断后的钱晨,面对无数魔头的围攻,犹然能自断七弦,以琴弦崩出弦间晨钟暮鼓大阵积蓄的庞然之势,刺出叫李林甫如今想起,犹然胆战心惊的七剑。

    番僧忍不住眯了眯自己那只瞎了的眼睛,他杀到钱晨面前,狂得不把此人放在眼中,叫嚣要将他一掌毙在手下的那一刻,崩裂的琴弦飞弹而起,带着绝然如天劫天谴一般的无匹雷光,刺穿了他的左眼,差一点……

    差一点,他就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那时,围攻钱晨的数十位老魔头,一瞬间被琴弦切断头颅,刺入心脏,崩碎神魂的,就有十数人。除了李林甫有灵宝护身,再无一人能全身而退。

    黑巫教的番僧,犹然记得那些口口声声要屠尽长安,要将钱晨千刀万剐的那些老魔头,一个个惊惧成了惊弓之鸟,听闻弦崩之声都会颤抖的样子。

    钱晨面色平静,抬头对番僧道:“眼睛还疼吗?”

    番僧眼皮一跳,面色便难看了起来。

    “无胆鼠辈啊!”钱晨叹息道:“我四声琴动,破你先锋万骑,断你种在关中百姓心中十万阴魔的时候,只剩五成功力,我以为你们会动手;我借刀飞剑,救援友人,利器尽失,统御城中鼓阵一日,仅剩三成功力的时候,以为你们会出手……”

    “最后飞舰攻城之际,我连压箱底的法宝都用了,倾力一击,只剩两成功力,我想,你们总该出手了吧!结果你们果真出手了,但我才刚刚开始拼命……你们怎么就逃了呢?”

    “非要派人耗着我,到现在,我油尽灯枯了!全依靠着这背后的神都大阵,才能站着,你们终于有勇气站到了我的面前。”

    “到底我是结丹,你们是阳神,还是我是阳神,你们才是结丹?”

    钱晨轻蔑一笑:“别给我搞什么英雄惜英雄这一套……尔等不配。我钱某人,最擅长的就是给你们这些无胆魔头,留下难以计算的心理阴影。看到城中那个小丑了吗?”

    钱晨往皇城处一指,笑道:“那就是被我吓破胆子的魔道鼠辈!”

    番僧的脸上火辣辣的,看着钱晨的眼神已经尽是狰狞,李林甫起初也有些难堪,但他听完钱晨的话,反而笑了起来,道:“这么年轻气盛的少年,可惜啊!活不了多久了!”

    李林甫低声笑道:“我无耻,退缩,卑鄙,出卖,屠戮众生,祸害天下,使得这大唐盛世一夜倾倒,无数百姓尸骸露野,心中甚至并无一丝的愧疚,但终究是成就了我一人。”

    “而用卑劣手段让你这般正道中人承受屈辱,明明道途潜力资质悟性,乃至道心坚持都胜过我等,却因为持着迂腐的正道而不甘心的惨败,乃至于魂飞魄散,沦为我座下的神魔,正是魔道的无上快乐啊!我会享受这个过程的!”

    “果然是魔道!”钱晨感叹道:“就算是魔,你也是下九流的!”

    “下九流的刀子,不是一样杀人?”李林甫平静道。

    纵然面对这已经油尽灯枯,手段尽出的钱晨,李林甫犹然扬起了手,示意身后魔军出手,那一股股魔气自魔军手中的兵器升腾,汇聚成军阵上空,一杆其势无匹的长枪,汇聚数万魔军法力的一击,刺向钱晨。

    军势已近完全将钱晨的身影锁定,令其避无可避。

    这一枪撕破虚空,整个城楼都在这一枪之下颤动起来,炽烈的魔气,强横无比的力量,如同怒涛般骤涌过来,寻常结丹修士在这般瞬间绝杀面前,只是瞬间就粉身碎骨了。

    也幸好神都大阵笼罩了长安,就在钱晨背后耸立,层层叠叠,以长安数千万人积累的念力,乃是梦中的世界,开辟而出何止数万重幻境,一层一层削弱了军势汇聚的魔气威力。

    不然只是这一枪,便能粉碎城门,甚至贯穿十里,造成城中百姓惨烈的伤亡。

    钱晨心念一动,身后长安大阵开辟的数万重幻境,就环绕他化为重重叠叠的金色光雾,每一层薄薄的光雾,都是一重幻界,魔枪很轻易的就粉碎了那幻境。

    但随着真幻在瞬息之间变化数万次。

    那威势无匹的一枪,终究在神都大阵的消弭之下,化为幻影。

    “颠倒虚实,变化真幻!”李林甫微微一笑道:“那就再接我一枪!”这一次魔军刺出的长枪,在前,李林甫驾驱大天魔碑,将那股强横无匹的力量,带上了自身的一丝元神。

    这次重重叠叠的幻境,被那一丝元神之力瞬间洞穿,枪劲刺在钱晨德尔心口,洞穿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血窟窿。

    钱晨护体的微弱法力,几乎在瞬间被粉碎,若非真幻两界法,到底还是消弭了枪影的大半威力,他几乎就要被洞穿胸膛。没有了神都大阵的保护,他的虚弱一览无余。

    李林甫放声大笑道:“果然,神都大阵颠倒真幻之能,在军阵凝结的法力面前,虽然魔气融为一体,但其中元神力量却来自数万人的时候,并不能堪破,才让你轻易分化瓦解。甚至面对阴神,都能消解五分。但阳神的神魂力量凝聚,这等幻境根本无力颠倒真幻。”

第一百二十章一箓封神三太子

    明白了钱晨在面对阳神的无力,李林甫不再操纵军阵与之纠缠,而是连同番僧一起,化为两道血红的闪电一般,朝着钱晨杀去,大天魔碑的虚影与李林甫的手掌重合,朝着钱晨平平拍出。

    面对虚弱的只能依靠大阵周旋的钱晨,甚至钱晨本身只有结丹法力,李林甫依旧倾力一击,动用了大天魔碑这件灵宝,长安大阵的金光朝着钱晨弥漫而来,在他身前凝聚厚重的光幕,阵法百分之一的力量,赫然在钱晨面前化为幕墙。

    耀眼的金光充盈钱晨的体表,犹如金甲一般笼罩他体外。

    但光幕,在那巴掌大小的石碑虚影面前,犹如薄纸一样不断的粉碎,李林甫一掌震出,阻挡在钱晨面前的一切都为之粉碎,大天魔碑印向钱晨的心口,携带的力量足以将其粉碎成血雾。

    此时钱晨只能挥袖横扫,流云飞袖袖里乾坤的力量,结合长安大阵真幻两界之力,开辟了一个虚实相间,并非完全虚幻的空间,钱晨体内虽无法力,却依然能借住神都大阵的力量,挥出这一袖。

    大天魔碑落在这一界之内,灵光一震,便将已经有洞天雏形的这一界震碎,破碎的洞天,反震钱晨右臂,数十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他的手掌一直延伸到臂膀。

    大天魔碑轰出,钱晨背后巍峨耸立的长安大阵光幕都为之一颤。

    他们所在的城楼残骸爆碎,数十丈高的城楼,面对魔军的围攻,白骨魔舰上的阴雷炮,正邪双方动辄撕裂天际的雷法,无数神通法术轰在这二十丈高的城楼之上,犹然让这以千年灵木,配以禁法保护的城楼,剩下了主要框架。

    但在此时钱晨和李林甫交手之中,却爆碎成最大不超过一个巴掌的碎木片,纷纷扬扬的落下。

    玉石的台阶,城楼中残留的神雷炮,闪耀各式灵光的法器,乃至座榻,架子,城楼之中的一切杂物,都在这一击之间粉碎。

    番僧的言咒,无声无息,却异常要命的印在了钱晨的后心,狂舞的**魔神的咒力,带着数千条人命血祭的恶毒诅咒,轰然爆发,无数冤魂恶咒,卷向钱晨的神魂,最终才触及道尘珠,就被轻描淡写的化去。

    钱晨有一些失望,道尘珠的力量层次太高了!

    这般恶咒,甚至连叫它动一动的资格都没有,他还期待着道尘珠给一点反应,哪怕只要动一动,激发里面太上道祖留下的讲道声,钱晨也有信心将太上真言,化为伏魔雷音,给那两个魔头来一记狠得。

    但他的本体珠子,大爷一般的那怕这具身体有粉碎的危机,也不见它动一动。

    恶咒残余的力量,叫钱晨又喷出一口黑血,他心口绞痛,双手都在颤抖,空荡荡的丹田再也压榨不出一丝法力,眼前的景物骤然一黑……

    旁边黑巫教番僧狂笑着:“这小子中了我诛魂大灭咒,活不过三个呼吸,神魂就要被万鬼撕裂,受咒而死……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马上死去?”

    钱晨吐出一口黑血之后,抬头一笑道:“不错,能让我吐了一口血。可惜比起我以前中过的秘魔三生劾魂禁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番僧吓的跳了起来,惊骇道:“受了此咒,你就吐一口血?不对,你肯定是以神都大阵的愿力强行镇压了下去,小子,此咒越是镇压,发作之时,你死的越惨。只怕老子见了,今天都吃不下饭!”

    “秘魔三生劾魂禁?九幽道的魔法,这种禁制真灵,就算转世轮回都解不了的禁制,你若中过,今天还能在这里活蹦乱跳?”

    李林甫冷哼一声道:“不管他中没中咒,先拍死他!”说罢,大天魔碑再次拍出,这一次,碑影刚刚浮现,就粉碎了那未成恢复的真幻两界金光。

    碑影向钱晨砸去,其下的一切都粉碎了,长安大阵的光幕刚刚结成,就又一次破碎,这一次,未曾阻碍半分。

    番僧束手冷笑道:“叫他死得太便宜了!”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面对在无法阻挡的灵宝大天魔碑一击,钱晨心中古井无波,此时他法力枯竭,根本法力对天魔舍利的干扰已经微乎其微,只要一念之间,他便能以天魔舍利为根基,再次入魔,届时有神都大阵在外,以太上天魔之身现世,一切危难,一切魔劫,对他都犹如微风拂面。

    眼前这两个大敌,更是如蝼蚁一般。

    他们如今倚仗的一切,百万魔军,九幽魔气,大天魔碑都会成为钱晨的武器。

    “但,九幽魔界期待的,应当就是这一刻吧!”钱晨感应到怀中跃跃跳动的天魔舍利,完全无视了那股强横至极的力量。

    此时钱晨身后的神都大阵之力,以上清珠为阵眼,道门布下守护长安,镇压九幽的千古绝阵,其庞大的力量,涌入了钱晨的体内。大阵形成的道尊虚影上,出现了钱晨的面孔。

    “知不知道什么是功力全无,屠神灭魔?”

    钱晨仰天怒吼,他一直等待的便是这一刻,随着自身的法力被削减到最弱,同样的道理,神魂反而和道尘珠的联系清晰到了微毫。

    道家守弱胜强,以柔克刚,使得自身处于‘无’,而反克身外之‘有’,这便是钱晨所领悟以道制魔的道理。钱晨无法与长安大阵浩然之力合一的障碍,就在于其中融入了长安数千万百姓的愿力,里面的念头噪杂,等若无数外魔。

    让任何人都只能借助法阵,机械的运转这股力量,开辟幻界,幻化神佛。

    洛阳白马法界,数十位高僧联手想要动用这股力量,都要付出今世修为化为流水的代价。

    数千万人的愿力蕴含的各种念头,比最可怕的外魔,还要可怕。

    但钱晨却借助守弱之时,保护神魂的道尘珠,摒弃种种愿力杂念的侵扰,任由愿力之中有多少侵染神魂的剧毒,都无法勾动业力。但即便如此,钱晨也只能借助神都大阵一成的力量。

    再多,纵然有道尘珠守护,那滔天愿力,也能活生生在钱晨的身体中,塑造一个‘神’出来。

    昔日钱晨以道制魔,要以白骨舍利为根基,而如今以道御神,统御这滔天愿力,同样也要依附于相应的道基之上。钱晨丹田之中,司倾国以元始正一道封神之法,倾尽全力,加上有钟馗等长安鬼神倾力相助,才制出来的一张真符神箓,在无边愿力的冲击之下,骤然由赤红蜕变为纯金。

    上书的神位——七品长安县城隍钱晨!

    受愿力侵染,神箓上的箓文赫然蜕变为——降魔都元帅三坛海会大神钱晨!

    但神都大阵的愿力,终究只有十分之一,汇入那神箓之中,这金赦神箓,很快就跌落了品级,从金色,跌落银色,再从银色跌落紫色,最后一直跌落到阳神层次的青色,才稳定了下来。

    此时神箓上书——四品伏魔将军三太子!

    偷天换日,改易根基,在李林甫根本无法想象的黑幕下,一个堂堂道门弟子,生生拍出一张真符神箓,然后借助长安大阵中的庞大愿力,瞬间由结丹修士,摇身一变化为阳神神祇。

    钱晨运转神力,勾动天雷地火,一道大威神雷轰出,将朝他拍来的石碑虚影,生生打落。

    李林甫心中憋屈的几乎要一口血喷了出来,他狂吼道:“道门无耻!”

    居然还可以这样?

    法力不济,修为微弱,频临油尽灯枯之际,居然就这么肉身封神,硬生生的将一张真符神箓,拔高三个层次,摇身一变,从结丹修士化为阳神神祇?

    这还有天条吗?这还有法律吗?

    钱晨微微一笑,虽然运用神力还十分生疏,但——“这有什么不公平的?如今我也是阳神战阳神,咱们境界打平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无间魔龙地狱变

    神道术法,钱晨不甚精通,便以内景真雷丹,勾动神道的雷法变化,摒弃其它一切神法,只专一神道雷法。瞬息之间,便修成了大威神雷、乾元神雷、五行神雷、混元神雷、两仪神雷五种神雷,以及紫霄天府雷的雏形。

    钱晨肉身之外,沐浴凛然神光,手中五种神雷雷光转动,打出一道紫霄天府雷的雏形,只见淡淡的紫色雷光,恍然有毁天灭地之威,擦着城外的魔军一下,便将数千魔头蒸发。

    “好了,终于熟悉了神法,咱们再来战过!”钱晨冷笑道。

    李林甫与蛮僧两魔,几欲吐血,堂堂修成不死神魔之躯的魔修,何曾见过这般依仗天上有人,瞬间强行封神的无耻举动?何曾受得了这种气?

    “不过是一尊新封的四品青赦神祇,此时连神法都未曾修过几个,说不定连之前他结丹的神通都未必有。我等晋入不死神魔少说也有数百年,更有灵宝在手,害怕他一个速成的阳神?”黑巫教蛮僧怒喝道:“大天魔,我等联手,不能再给他喘息之机了!”

    李林甫冷哼一身,两人联手轰出魔火,钱晨握住混元神雷分化两仪,两仪又化为五行,最后乾元神雷,大威神雷为锋刃,五种神雷混一,演化的紫霄天府雷雏形,紫色的雷芒犹如天劫收割魔道的镰刀一般,破碎了滔天魔火。

    只是钱晨握着雷光一动,便擦着李林甫,瞬间劈杀了一尊阴神魔头。雷芒擦过一尊阴神魔头的身子,便将魔气犹如豆腐一般溃散,瞬间劈去了那魔头的半边肩膀,只剩一个头颅,转身要逃。

    蛮僧扔出剩余的八个骷髅阻挡了一下,才全身而退,他回头看见自己苦苦炼成的魔道法宝,被雷光轻易粉碎了剩下的八个骷髅,惨叫一声:“天府雷!这是仙界的天府神雷!”

    他疯狂的跳着,嚎叫道:“他才成就阳神神位多久,就修成了元神层次的雷法天府雷?大天魔,你若再不出手,以大天魔碑牵制,我可转身就走,看看你一个人怎么对付他!”

    李林甫怒吼道:“长安城中的阳神不在少数,还不是被我们一一收拾了?”

    “魔劫之下,阳神还不足为惧!”

    大天魔碑汇聚下方魔军的无穷魔气,显化一尊头生六角,披甲如龙的神魔,龙魔之上魔气燃烧如森森白骨火,魔火化为长戟,只是一击就粉碎了紫霞神雷的雏形。

    这一刻,李林甫才汇聚百万魔军法力,显露了元神层次的战力。

    若非有这等手段,他也无法在今日一战之中,重创贺知章等三位阳神大修……

    ……………

    妙空看到城楼处,那撕裂长空的紫霄神雷,不由得浑身一颤,暗道:“还好老子知道几分他的来历,那小子天命未衰,完成自身大运之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楼观道中兴祖师,那是主持封神的人物。”

    “所以,我不能和那小子在这个时代斗,到了我的那个时代,他的天命早就过去了!才未必没有一拼的可能。”

    “本来还想着盗走上清珠之后,借助李林甫之手,将那小子搞死,但现在看来,再拖下去,鬼知道会有什么变故,万一这个时代,那小子的真身降临了怎么办?”

    “虽说此时他应该已经飞升了!但凡是都有万一啊!”

    妙空心一横,便引动了李亨身上的埋伏,只见李亨惨叫一声,浑身沐浴血焰,他身上根根白骨扭曲,化为一只白骨真龙的摸样,张口将妙空吞了下去,那一点魔种落在白骨真龙的眼中,化为魂火。

    骨龙张口咬住上清珠,借助体内的李唐血脉,想要动用灵珠内的无穷力量。

    但却始终突破不了那薄薄的一层障碍!

    宁青宸挥动有情剑,道道剑光都斩落空处,那白骨魔龙身躯扭转,竟然在虚空之中游动,留下的残影真幻难辨。上个任务世界,妙空才从头到脚,都被钱晨洗白,莫说法宝白骨舍利成了天魔舍利的胚子,就连九子天鬼,乃至本命神魔无间鬼母,都被炼化成了太上天魔身的魂魄。

    也不知道妙空的时空究竟过了多久,让他居然又修成了二十四颗白骨舍利。

    虽然品质大不如前,二十四颗一组,才堪堪到法宝级数。

    但如今把李亨连同自身的血脉,龙气,以魔法炼化,二十四颗白骨舍利为脊,龙气和李亨肉身魔化为龙躯,妙空稍稍恢复了一点元气的无间鬼母之躯为魂。

    居然又叫他将骨肉魂等神魔合一!

    当日被钱晨夺取根基,显然让妙空对天魔夺基,塑造原始魔躯也有了几分领悟。

    “无间鬼母为魂,白骨神魔为骨,尸皇魔龙为躯……这本来是给钱晨准备的,没想到却要由你们三个小辈来领教了!这便是我新修成的本命神魔——无间魔龙!”

    “能大能小,出入无间。这是地狱里修成的龙!”

    无间魔龙在剑光之间穿梭,凭借继承至无间鬼母出入虚空之能,叫宁青宸的有情剑,甚至不能沾上魔龙半分。妙空狂笑道:“以为拿了他的剑,就能请来他的神吗?”

    “用剑,纵然是神兵,也是要看人的!”

    宁青宸奔行如电,锐利的有情剑在空气中划出道道银芒,剑光如波涛一般澎湃而凌厉,但比起在钱晨手中,她持剑的威胁,便要小多了。魔龙喷吐出一道**魔光,瞬间撕破了剑网。

    宁青宸修为太弱,纵然有二品元丹之力,但广寒冰魄丹在钱晨手中的威力,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魔光瞬间破碎了宁青宸剑上的锋芒,针对神魂的可怕杀伤力,侵蚀宁青宸的魂魄而去,若非有情剑是神兵,并非她本命交修的飞剑,这一道魔光就能让她神魂重创。

    头顶的天罗伞垂落清光,这才将魔光化去,宁青宸感觉胸中五脏翻腾,嘴角忍不住溢出一丝鲜血。

    妙空再次逼迫而上,他看得出来,燕殊剑法老辣,修为精深,更兼得一身剑骨,极不好对付;司倾国虽然修为不济,但身上居然有一件法宝,护身法器更是数不甚数,身上一股隐隐的威胁,就连妙空都有些忌惮。

    唯有宁青宸,算是几人中最为弱势者,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他看得出来,几人情谊深厚,只要重创一人,便能逼迫其他两人露出绝大的破绽,多一个拖累。

    因此魔龙化为泥鳅一般大小,口吐魔火,穿梭虚空。

    一道指头粗的玄光,朝着宁青宸电射而去,天罗伞垂落的清光凝滞虚空,但那泥鳅一般的魔龙扭动身躯,居然在清光之上,生生钻开了一个小洞。眼看魔龙就要突破乾元一气清罡的防御,一旦近身,便可发挥无间魔龙非虚非实,附体夺魂的特征,钻入宁青宸体内,将她化为对付燕殊几人的工具。

    燕殊一拍身后的剑匣,无数剑气喷涌,一把刀柄赫然弹出,他反手握住刀柄,刀光如龙翻卷,刀刀锁定了那出入无间的魔龙真身。

    “又是那小子的刀……不好,你还真得了他那古怪刀法的真传!”

    妙空魔龙之躯扭转,便要放弃宁青宸,抽身而退。

    但就在此时,宁青宸手中始终笼罩着一面八卦云光帕,云光遮掩住了她指尖晶莹的寒光,这时候云光帕翻转,八卦符号落在魔龙身上,将它阻了一阻,随即便有一道冻彻虚空的寒光爆发。

    “冰魄寒光!”妙空惨叫:“怎么那小子的神通,都到了你们手上?”

    魔龙身形瞬间凝滞,后有我执刀光,前有冰魄神光,他再无法施展无间遁术,出入虚空如同幻影……

第一百二十二章偶因博戏飞神剑,摧却终南第一峰

    钱晨将广寒冰魄丹赠予宁青宸,便是为了这一刻埋下伏笔,妙空精修无间鬼母之身,本命神魔精通遁术,虽然钱晨未必能想到,他在短短时间内竟然开创出了无间魔龙这等神魔变化。

    但在昨夜,钱晨设下绝杀妙空的死局的时候,便已经考虑过这一点。

    三人之中,出身散修的宁青宸最弱,哪怕燕殊只有一枚七品元丹在身,但身为少清剑派真传,又是修士之中杀伐第一的剑修。

    纵然是妙空也绝不敢小视他。

    而宁青宸虽然资质、潜力都并不逊于世家的优秀子弟,但不说比起钱晨这般堪称此界跟脚第一的人物,就是和司倾国,燕殊比起来,一个是天师之女,正一真传;另一个是少清剑修起来,加上钱晨,正好凑齐了三位道祖的门下真传,堪称半个道门正统。

    钱晨将广寒冰魄丹赠予,一方面是此丹本就适合女修,更有为宁青宸送去一段机缘之意,凭着这枚元丹,只要宁青宸身家清白,说不得还能借此拜入广寒宫。当然这也是钱晨随意送出的一线机缘,成不成,更看宁青宸的福缘和意向。

    另一方面也是送这位师妹,一点防身的本钱。

    昨夜布局之时,宁青宸便主动提出,以自身为饵,布下这一手杀局。

    因此钱晨才会将天罗伞借出,垂落清光,凝滞虚空,逼迫妙空显现真身,给宁青宸创造以冰魄神光,冻住妙空本命神魔的机会。

    这一线杀局,在宁青宸这般心思细腻的布置下,没有给妙空半点机会。宁青宸身边的凤师目中射出一道神光,定魔神针牢牢定住了无间魔龙的一应变化,太阳真火烧成的毫毛金针刺入魔龙的眼中,叫它燃烧血焰的瞳孔,蒙上了一层灰白。

    瞳孔中的太阳真火金针,在妙空眼中发出强光,彻底蒙蔽了它的视觉。

    宁青宸指尖迸发的晶莹光柱,带着一缕太初寒气,非但冻结了虚空,甚至叫妙空的念头运转,都有些迟缓了。

    就连无形的神魂,都被冻彻了一般。

    这种熟悉的感觉,差点叫妙空以为那被困在城门战场上的钱晨,又脱身回来了。这种恐惧,又让他念头迟缓了几分。

    仿佛经过了几个倏忽,妙空才终于缓缓转动过了几个念头:“不对,这冰魄寒光连我的魔体都未能冻伤,那小子可以是以冰魄寒光线冻碎过我的天鬼之躯的?”

    “那小子不在!”此时,妙空好像又活了过来,他心中疯狂大笑道:“那小子不在,就凭这你们几个结丹都未成的蠢货,也想杀我?没有他的那柄飞剑,以你们的法力,根本伤不到阴神的本质!”

    “就算没有了九子母天鬼,凭着魔龙变化,蛟、虬、龙……魔体、魔魂、魔骨三位一体,老子还有三条命。三条命,你能秒我?这一次,你们绝对杀不死老子!”

    …………

    “妙空此人别的不行,苟命之能确实是一等一的。昔日他修成九子母天鬼之身,虽然这门神魔之法残忍血腥,但是保命能力,实属一流。若非当时我已经领悟以魔制魔之法,实在太过克制他,更设计利用他对我的绝杀之意,废了他的九子天鬼,也难以将他逼到那般绝地。”

    “因此燕师兄,你可有信心斩其一命?”

    燕殊凝重道:“论起对魔道的了解,我不如师弟,纵然倾尽全力,估计也只能斩掉他一条命!”

    “一条命就够了!”钱晨低声道。

    ……………

    “灵剑匣中藏,聚因含道情。剑心不可息,神缘无为擎。正义三尺剑,摒邪驻帝京!”燕殊手中,我执刀光如龙翻转。这一刻燕殊的身躯渐渐淡去,紫府内,未成形的剑胎雏形,终于出匣。

    “天遁剑诀——摧却终南第一峰!”

    偶因博戏飞神剑,摧却终南第一峰……这是少清祖师,剑修之主东华道尊,昔年开创剑道之时,曾留下一首绝句,记载他昔年求剑的往事。其中便有这一句,记载其与楼观道祖师文始真人一句戏言,引发的意气之争。

    文始真人曾劝说东华道尊,剑修之术终究是修行外道,不可因其而荒废太上正道。哪怕就是沉迷炼丹也好,能触类旁通,参悟几分金丹大道。总比炼剑好。东华道尊与文始真人一言不合,争吵了起来。

    意气之下,东华道尊与文始真人赌斗,一剑摧斩断了终南山最高的神峰。

    事后,东华道尊有几分念头通达,也有几分后悔。便将天遁剑法之中,剑胎出匣,道基所在的本命剑胎,在未孕育功成之际,强行破出肉身,斩出一剑的绝然,却又隐隐有些后悔的一剑,以此命名。

    这一剑,甚至比神魂出窍,以神御剑更为凶险,等若把道基,性命交修的剑胎,乃至本命真元都系于一剑之上,若是剑出剪戮斩杀奸侫逆邪,便能以杀气磨砺剑胎,将本命剑胎磨洗一层,距离结丹剑胎功成,更进一步。

    当然少清结丹之法,也有许多变化,可一旦施展此剑,便只能走最接近上古剑道,依杀戮磨洗剑锋的本命剑胎之路。

    这般结丹之法,在少清称之为开锋!

    斩杀强敌,问剑天下,以魔头妖邪之血,为剑胎开锋!

    若是这一剑不成……

    剑出无悔,不成便折,那就是本命剑胎折断,道基毁于一旦的下场。

    甚至为了避免钱晨剑道的影响,燕殊只能选择以我执刀来施展这一剑。

    燕殊脖子粗了一圈,上面青筋隆起,怒发冲冠,猛然张口怒吼:“呀啊——”

    他的道基,法力,气血,精神一切的一切都凝聚在一剑之中,这时候,刀剑的差别已经近乎消失,这一刀……或者说,这一剑,绝不逊于钱晨,这是正道的剑法,也丝毫不逊于魔道的天魔化血神刀。

    我辈剑修,宁折不弯!

    天地间之所以有剑修,便是有人将自身荣辱性命,爱恨情仇系于这一剑之上……

    终有一日,你便会发现这世间有重于性命的东西,值得你去挥剑!

    生死只在剑下求!

    长路漫漫,唯剑做伴……

    铭刻在宗门磨剑台上的种种留痕,浮现在燕殊的心头,那斑驳的剑意,留下这些铭文的前辈有的飞升天界,更多的折剑道途,但他们隔着时光,始终在向后人讲述,什么是剑道!

    妙空为之战栗,他用一种痛恨无比,直达心扉的语气疯狂骂道:“剑疯子,又是你们这群剑疯子!”

    钱晨留给他的阴影,只是一人,一时的阴霾,但少清剑修留给魔道的心理阴影,却是族群的记忆,铭刻不散的记忆。

    剑光划破了夜空,我执刀霸道无比的撕裂了天际,刀光破开一切,带着斩断一切的绝然,凌厉无匹的,向冰魄寒光之中的无间魔龙劈去!

    大小如意,变化无穷的魔龙,只是一瞬间便被那刀光斩却。

    魔道的一切变化,魔道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奇迹,魔道不可思议的力量,都被这剑道的坚定斩却。那一瞬间,魔龙在冰魄寒光的封锁下,犹然产生了数种超乎常理的变化,就连冰魄寒光,都未能完全束缚它,证明了妙空于魔道之上的造诣。

    但少清一脉斩却的魔修,早已铺成了南山,填平了东海……

    何况区区一个妙空?

    “若是我手中的是剑,他应该已经死了!”燕殊持着我执刀,微微叹息道,这一剑终究是因为刀剑之差,差了最关键的一线,只斩却了妙空的一条命。

    “若是这一剑用的是剑,师兄有一成可能,剑胎顷刻开锋,立地结丹……”宁青宸摇头道:“但有九成的可能,这一剑达到极致之时,即斩了那魔头,也折断了剑锋!”

    “所以钱师兄应该是故意让燕师兄你用刀,就为了这一线之差,叫师兄的剑道无法攀升到极致,势不尽,则剑不绝。”

    燕殊大笑道:“这倒是师弟的性子,他终究是有所顾忌,想着万全之策,若是依着我,就应该倾尽一切,斩出这一剑才是!”

    宁青宸微微叹息——所以少清磨剑台上,才有那么多道途折剑的剑修啊!

    无间魔龙一条命被斩却后,终于生出了变化,断成两截的龙躯,突然间血肉褪去,化为森森白骨,白骨之龙一扭身,衔着上清珠向外逃去……此时,妙空再次选择了逃……

    但这时候,在旁边以及蓄力半天的司倾国终于补上了致命的一击,她手心的平阳功德印,骇然翻转,这一刻,长安大阵九幽封印的核心——天师法印,道经师宝也赫然化为一道虚影,打出了一印。

    以正一道秘法,身为元始道真传的司倾国,在长安道门的配合下。

    也能借用灵宝道经师宝印的一缕灵光,打出元神的一击之力。

    天师印勾连长安大阵,一印之下,牵动阵法之威,几乎是长安城朝着妙空打出一印,整个长安城抬了起来,朝着妙空砸下去,那白骨无间魔龙疯狂的变小,化为微尘一般,朝着虚空遁去。

    但在长安城中,无人能躲得过这一印。

第一百二十三章斩却仇敌妙空死,仙人抚顶授长生

    站在司倾国肩头的耳道神咿咿呀呀的怒吼,小脸一皱,极是严肃的样子,像一只小耗子在愤怒大叫,它拿着与自己差不多高的画笔,猛然提笔一挥,便见长安城中突然浮现了一面壁画的虚影。

    那是无数红莲绽放的长安城。

    这副画好的长安壁画,与现实的长安重合,化为在关中大地之上缓缓摊开的巨幅画卷……

    远处,正在与魔军鏖战的吴道子突然拈须一笑,小小的借助了那壁画之威,无数鬼怪扑出,撕碎了他面前的数十个魔头。

    倾覆而下的天师法印,压着妙空,印在了那壁画之上。将无间白骨魔龙粉碎,再次断绝了魔龙的一重变化,一条性命,此时只剩下神魂一变的魔龙之影,被天师印——烙印在了壁画之中。

    仅剩下一缕魂念,正在疯狂逃窜的妙空,绝望的看见在壁画尽头屹立,甚至挡住了整幅壁画的身影——无数红莲盛开,铺满了地狱,无尽红莲又化为点点业火,凝聚了一朵更大的业火红莲。那业火红莲之中,一尊三头八臂的魔影,赫然托起了八件法器。

    妙空的魂念,被打入地狱经变图中,坠入地狱。

    同时也落入了那魔神的掌中……

    他只看了一眼,就绝望哀嚎了起来:“是你!”

    …………

    钱晨微微一笑,他与李林甫已经战到了极致,雷光缠绕他双手之间,犹如天罚,每一击都打出了近乎天府雷的雷法,雷光迸裂,将周围靠近的魔头,拦腰斩断,无数魔血飘洒,尸块飞射。

    足下魔血汇聚成了血海……

    这一刻,钱晨踏着脚下血海的身影,赫然与那壁画中的魔影重合。

    钱晨以掌为刀,扯出了一道纯粹的紫霄神雷,灿若长虹,纵横百丈,恐怖的雷音波动在长安城外回荡,滚滚的雷潮震动的站在城墙上,都能感觉到脚下在颤抖。

    黑巫教的番僧怒吼一声,用尽全力,反手打出了一枚魔光笼罩的大手印。

    无数九幽魔气汇聚的手印,向着雷光汹涌而去,然而两者相撞后,却又消无声息。雷光消弭了魔气,其力量虽然衰减,但对于魔气的克制和那股凛然之意,则更加凌厉,杀伤力竟然不减反增,劈向李林甫和那番僧。

    番僧触及雷光,浑身剧震,雷光在他体内炸开,听到骨骼碎裂的几声响。

    他半边身体几乎粉碎一般的喷出血光,让他惨叫一声,越发凶狂,借助番僧挡住了雷光大半威力的李林甫,这才拍出大天魔碑,粉碎了强弩之末的雷光,将钱晨砸入了城墙中。

    半边城墙赫然坍塌,凹陷了一个数十丈的巨坑,钱晨吐出一口淡金色的血液。虽然肉身已经重伤,但却很快在恢复——这并非什么好事,钱晨的肉身,根本没有这么强大,这只能说明肉身封神的弊端正在显现。

    神力,正在神化钱晨的身躯。

    随着神力的不断涌入,契合,神道根基也在侵蚀钱晨的道基,若是再拖延几刻,只怕这神赦真符,也挡不住肉身、元神的神化——这对于神灵来说,乃是上古神道,众神趋之若鹜的东西。

    多少神祇追求肉身封神,就是为了这一功果。

    但对于早就立下道心,追求逍遥自在,不坠本心的钱晨来说,为了众生祈愿,运转天道,代表着责任的神道,却是与他本心违背的追求。

    魔道并非我所向,神道也不为我取!我这一生,只向仙道而求……

    钱晨扼住了神都大阵不断涌入神箓中的愿力,再次一口金血喷了出来,断绝了长安大阵的支持,他正在好转的伤势骤然恶化,李林甫冷声而笑……

    怀中的天魔舍利,还在不断跃动,传来其中掌控一切,反掌之间统御九幽,凌驾魔道的无上力量。

    背后的神都大阵,众生的祈愿,昔年那一梦之中无数长安百姓的不甘怒吼,绝望哭喊,叩问钱晨道心,乃至萌发至钱晨本心,希望守护他们的念头。这一念头,牵动着无数愿力,仿佛有无数人在祈求,在呼喊,在祷告——守护,守护,守护众生,守护这片天地!

    神箓在颤抖,纯青的色泽,竟然又染上了一丝金色。

    太上天魔!

    三坛海会!

    神,魔的力量,如威如狱。

    李林甫此时还在凄厉狂笑:“上头有人又怎么样?临场封神又如何?你的这一切依仗,不都被我一一粉碎了?这才是大势……你头上有道门,我也有九幽魔界撑腰……”

    “正邪各领风骚数百年,此起彼伏,从来没有什么正道永昌,邪不胜正!”

    “今日的魔劫……就是天命!”

    …………

    “这难道就是天命?”

    妙空绝望的看着钱晨留在的地狱经变图中的魔影,举起了手中的天魔化血神刀,此时天边的紫霄神雷横空,天魔化血的诡异变化,紫霄神雷的暴烈霸道之势,在这一刻,气息交织……

    …………

    “从来就没有什么天命!”钱晨平静的看着李林甫,他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斩断了神、魔的诱惑——

    “我的依仗,从来不是坠入魔道的无穷力量和继承神道的天地同力。”

    “这一次,在面对绝路之时,我选择——相信同伴!”

    …………

    魔影的一刀,终于斩断了妙空最后一点生机,赵景公寺庙的地狱经变图壁画之上,永远留下了一尊少年神魔骑在魔龙之上,挥剑斩断其首的影子。

    送宝童子妙空,终于最后一次,给天魔舍利所化的魔道身,送去了一尊魔龙坐骑。

    一只盘在臂上,被乾坤圈勒住,混天绫捆缚的魔龙。

    “难怪我们那么有孽缘……我原来以为是宿命之敌的剧本,没想到居然是哪吒脑海!”待到钱晨发现天魔舍利的变化之时,如此深深感慨道:“原来,你就是我的敖丙吗?”

    …………

    燕殊拾起妙空死后,从魔龙口中跌落在朱雀大街上的上清珠,灵珠之中无数乳白色的仙气氤氲,化为终南楼观,化为太上骑牛西行,化为紫气冲霄三万里的一幕一幕。高力士笑呵呵的走出缓缓打开的朱雀门,叉手道:“多亏几位道门英杰倾力相助,才能铲除这蛊惑太子,暗算陛下的魔头。”

    “如今除魔事毕,上清珠实在干系重大,是不是……”

    他笑得毫无杀气,眉眼弯弯,带着几分讨好的搓了搓手指。

    燕殊和宁青宸,司倾国对视一眼,突然一齐笑了起来,燕殊转头道:“容我借用片刻,再还给你们!”

    说罢,燕殊便张手打出上清珠,朝着长安大阵所化的道尊虚影而去,上清珠如同青色的闪电一般,划过长安上空……高力士大急,惊慌道:“这上清珠,只有陛下和太子能使,你们夺去又有何用?”

    “若是擅夺此物,天下正道都不能容你!”

    上清珠飞跃数十里,落入了钱晨的手中……

    “哈哈哈……”钱晨放声大笑,束在发冠上的头发披散在背后,这一刻,上清珠散发出无数仙气氤氲,汇入他真气之中,钱晨轻易就摘除了神魂中的神箓——正如钱晨所想,这上清珠哪里是什么后天灵宝,为李唐血脉炼制的至宝。

    这就是一颗八转的外丹而已。

    无尽丹气汇聚成一座天上的宫城,有仙人玉女、云鹤绛节之形,摇动于其中。在长安的上空,化为无边仙景……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钱晨越过了大天魔碑,负手向前,这枚象征着仙道功果的八转金丹,加持法力,斩断了神道魔道的动摇之念,这一刻道心无比清澈的钱晨,在浑身法力空空如也,只残留一丝本源,神魂虽然万分疲乏,但却泛着勃勃生机,浑身上下空空荡荡,不残余一丝力量的情况下,借助上清珠,只在一瞬间晋入元神境界,终于能动用本体道尘珠的力量了。

    他身形一晃,就来到李林甫的面前,伸手按在这位了大天魔的天灵盖上。

    瞬间,便将其元神粉碎……

    李林甫的尸体,轰然面前钱晨,跪倒在地。

    下一瞬,钱晨跌落元神境界,对道尘珠感应也随之消失,但在上清珠加持下,依旧拥有着元神层次的法力,他一捏拳,那天上白玉京便化为无数雷光滚滚而去,在长安城外群魔之中肆虐。

    只是一瞬间,便不知有多少魔头魂飞魄散。

    这时候,钱晨背后厮杀血战了一天一夜的义军,唐军,才轰然震动,贺知章白发苍苍,浊泪纵横道:“魔劫已定,众将随我杀啊!”无数人喊杀冲出,撕裂了魔军溃败的阵型。

    惨烈的一夜,终于落幕,但长庚星高悬东方之时,天边出现一缕微光,随即光芒越来越大,继而升起一片光明之云。

    云中,张果老骑着毛驴,率领无数剑光,祥云,仙鹤,莲花,自天边而来。

    大地之上黄烟腾起,铁骑马蹄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位儒衫老者,手持铁笔在山河上写下一行行行书,字迹所到之处,无数魔头被笔力震杀。

    一口长剑横空而来,将疯狂逃窜的番僧斩杀。

    数千铁骑在一名骁将的率领下,朝着破败的长安城门而去,看着城头一张张满是烟尘,血迹的面孔,那唐将大声道:“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已收服潼关,奉命勤王!”

    “河东节度副使李光弼已复洛阳!”

    神州正道援军,终于从各名山大川,洞天福地而来。各地忠于大唐的节度使,也终于打破潼关来援,将那数十万残余的魔军,团团围在了长安城下……

    一场惊破霓裳羽衣曲的魔劫,终于消弭。

    朱雀大街上,钱晨拎着玄黄如意,徐徐而来。城楼上,玄帝面色犹带震惊,他低声问左右道:“上清珠难道不是我陇西李氏的传承至宝?为何他一个外人也能用?”

    有大臣战战兢兢道:“陛下,那李白他也姓李,莫不是?”

    “上清珠乃是镇国之宝,从来只有皇帝和太子能用,就是陛下的兄弟,宁王、隋王都动用不得?就算是旁支宗室,也不可能使得此珠。”又有大臣反驳道。

    “莫不是此珠源自道门?因此……”

    “不可能……”有出身道门的大臣摇头道:“上清珠乃是陇西李氏世代传承之物。若是道门灵宝,也不曾听闻哪个道门拥有过此珠!”

    玄帝盯着钱晨手中的上清珠,神情微微有些凝重,这时候最老的太史令,皱纹都快把眼睛糊住了,他盯着钱晨看了好久,才迟疑道:“据说当年高祖起兵前,其孙降生,有太上道祖亲自垂迹,为他赐福。乃是天命归于李唐的象征,因此为其孙起名为‘承乾’!”

    “意为承上天、道祖恩赐之意!”

    “太子承乾年幼时,就拜入楼观道圣人门下,他从楼观道取回了一件圣人赐下的灵宝——便是那上清珠!”

    “原来如此!”一众大臣先前与魔军厮杀的时候不见踪影,此时倒是都冒了出来,纷纷点头道:“原来上清珠,还是源自道门的灵宝,难怪道门传人能够动用其威!”

    老的总是让人怀疑他已经彻底糊涂了的太史令,迟疑片刻,还是颤颤巍巍道:“可是……这人怎么长的和承乾太子一模一样?”

    玄帝心头大震,他抬头看向钱晨的背影。钱晨已经恢复了原貌,他玩着手中的上清珠,身影带着少年的纤细,抖去我执刀和有情剑上的血迹,将一刀一剑重新归鞘,此时,他好像也注意到了玄帝的目光,微微侧头,那一个侧脸,分外神秘。

    玄帝感觉,那一切仿佛肉笼罩在迷雾之中,影影绰绰,看不大清楚。

    钱晨摊开手掌,上清珠化为一点灵光遁入虚空,回到了太极宫中……

    “师兄……走吧!”宁青宸回头对钱晨道。

    看着魔劫散去,城中一片欢庆的氛围,钱晨微微一笑,掌心浮现的那一朵红莲,都生动了几分,司倾国在他身边叹息道:“真好,可惜这不是我们的时代。”

    “该走了!”燕殊撑腰道:“这次可算动了我的元气,回去修养三个月都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再留在此界,不知有多少麻烦,师弟,既然妙空已死,我们就尽量早点回归吧!”

    “等等……”钱晨笑道:“我们还有一件事没做呢!”

    “什么事?”

    “洗劫左藏库……”钱晨正色道:“若是不取他一点报酬,这次可真就血亏了!”

第一章道德三千,回归轮回之地

    宁青宸气喘吁吁,面带潮红,羞惭不堪的捂着腰间的乾坤袋,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耳根都红了,就连广寒冰魄丹的寒气,都镇不住那股热潮。

    钱晨带着‘事后’满足的微笑,横着螃蟹步走到了虚空云台上。

    显然左藏库中的收入,着实不错,叫几人回归之时,犹自面带回味的微笑,精神焕发。

    大约也就能买下百八十个金川门吧!

    并非宁青宸养气功夫不够,而是洗劫左藏库实在太刺激了,用尽了所有储物法器,才带走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物资,整整一套法器,从飞车凤撵,霓裳羽衣,到护身之宝,各种精品法器,直接凑齐了一套。

    从被放逐的世家子,有些机缘的散修,直接晋入散修之中的金色传说——散仙的层次。没钱的才叫散修,有钱的就是海外散仙,一个人据有一座岛的那种。

    宁青宸感觉走路都有些飘,好似把昔年宁家全幅家当的十倍,都穿在身上了一样。明明乾坤袋并没有重量,还是有一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只是各主线支线任务,就收入近三千道德!

    ”以司倾国之豪富,都不由得呻吟一声,把娇躯一震,两震,三震,弄得浑身酸软,把着钱晨的肩膀才能勉强站定。

    “斩杀安禄山每人五百,保护长安城下九幽裂隙五百,斩杀李林甫隐藏任务每人五百,救世任务总结算每人一千……轮回之主何时这般大方过?”

    “还有大能应身的因缘任务,玉真公主赠予了我一方气运……”

    司倾国以望气之法,瞥了自己的头顶片刻,只见气运灵云大如亩许,其中有三成来自晋朝公主的位格,五成是自己父亲陶天师的庇佑,还有一成是正一道真传,乃至司倾国本身气运等林林总总积累所化。最后一成,则是这次因缘任务的收获。

    钱晨招来一朵青莲,神识一探,便有一卷《青莲剑歌》流入识海。他看了几眼,面色有些凝重道:“真正的李太白,只怕早已证道元神。这卷剑术气势不凡,比我临时所创的那几招,可玄妙太多了。只怕能做八百旁门任意一门的镇派功法。”

    钱晨笑道:“这下,我也不用去少清求问,直接便有主修的剑术了!”

    燕殊手中一柄莹莹光剑,叫他面上的喜色隐藏不住,笑道:“这裴剑圣的《剑术手札》也着实非凡……若非那个世界乃是一片宙光投影,在地仙界的真实历史中,李太白,裴剑圣,乃至贺知章,吴道子这些人,只怕都是元神真仙的层次。”

    “安禄山,李林甫等人,修为也不会弱于元神。若是真有大天魔出世,一万八千魔道邪门响应,长安决战之际,正邪双方斗法的元神不会少于百人,甚至可能还会有道君菩萨层次的高人出手……”

    司倾国打了一个寒战,后怕道:“还好只是投影世界!”

    燕殊大笑:“师妹,此时距离李唐约是六千年后……六千年后,焉知你我不能成就元神,甚至道君之辈?”

    “而且!”燕殊神色有些凝重道:“若是那方投影世界的历史无差,五百年后,中土就将有一场比此次魔劫更加可怕的大劫。长安洛阳只是两处九幽裂隙所在,但五百年后,可能会有五处裂隙洞开。惨烈更胜我等这次所见的百倍。”

    钱晨微微摇头道:“命运无定,宙光之玄妙并非你我所能揣测其一二,强自窥测天命,最终往往落得个什么下场?这次妙空所为,还不够我们引以为戒吗?”

    燕殊微微点头道:“师弟说的是,元神之前,最好不要考虑这些。地仙界的天命,不到元神,岂有我们插手的余地?”

    “而且宙光投影虽然玄妙,但诸如上古世家镇压气运的神器、灵宝,乃至我们道门各脉的镇派灵宝,皆是具有唯一性之物。这些灵宝蕴藏诸天本源,动辄有毁天没地,重造世界之功。可不是这次投影世界的那些后天灵宝所能比拟的。”

    “缺少这些强大灵宝,乃至其他上界诸天插手,投影世界的历史,必然有相应的扭曲,万万不可信以为真。”

    钱晨想起这一次,借助上清珠,或者说上清八景玉庭真丹这枚八转金丹,短暂的引动的道尘珠威力。纵然只是太上三宝之中,象征传承,攻伐之能最弱的灵宝,但打落大天魔碑,打死李林甫的时候,当真是让其半点还手之力也无。

    八转金丹就是灵宝,而太上三宝中的太上八卦炉,连九转金丹不也是一葫芦,一葫芦的炼制?

    可见同样是‘灵宝’,其中的力量之差,也是天壤之别。

    甚至比法器和最弱的灵宝的差距都大。

    想到这里,钱晨招来一面小小的石碑,对石台上悬浮的大光球道:“轮回之主,查询这大天魔碑的售价!”

    “九幽秘传大天魔碑(共十二面,缺七面),九幽魔道所立十二地支魔道正统的传承灵宝,铭刻有十二尊魔神虚影,为十二地支魔门真传的源流。十二面集齐可参悟九幽无上秘传《天魔策》,后天灵宝,兑换价格每面一百万道德!(十二大天魔碑齐全,兑换价格三千万道德)”

    “十二面齐全,也才不过太上道尘珠的十分之一吗?”钱晨微微一笑,果然,这才符合我的身价啊!

    但轮回之主对于钱晨手上这尊大天魔碑的标注,就有些叫人失望了!

    大天魔碑·残:十二面大天魔碑之一,遭劫打碎后,流落宙光长河的灵光所化。仅有原本五分之一的残留灵光,其上的魔门真传也被人尽数抹去,可作为灵宝本源,投入浑天青石、玄黄神石、九幽黄泉魔气……可以炼制大天魔碑的仿制灵宝,收集其他残余灵光,可以恢复本源。

    “交予轮回之地,可兑换一万道德!”

    “轮回之主回收价,折有十一!”钱晨沉吟道:“那就是十万价位的灵宝,果然是灵宝之中最末的存在,应该也和其上魔道秘传被女帝抹去有关。全盛之时,大天魔刻有魔神的真形,让持有此宝者,可以身化魔神真身,无需修行就能掌握其上的魔道真传。”

    “真黑啊!”燕殊凝视着轮回之主的出价,感叹道:“一万道德,也就能买一件好一点的法宝而已,连灵宝的主材都买不起,居然想回收十二大天魔碑!”

    “师弟,这件灵宝就这么带会神州,可能会有问题,一旦大天魔碑的残骸还留在神州,魔道就有可能隔空夺走你这道灵光。正好这些材料,轮回之主那里都有售……虽然黑了一点,但这次收获那么大,我们凑一凑,把它炼制成完整灵宝再带回去算了!”

    钱晨微微摇头道:“轮回之主的材料价格有多黑,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浑天青石这种九天清气沉淀所化的天才地宝不说,玄黄神石,也就是玄黄神玉,与我的玄黄如意乃是同一材质,结果售价就和我玄黄如意的卖价差不多了!这是黑了多少?”

    “加上那些九幽魔界的稀罕材料……”钱晨皱眉道:“基本就榨干了我们这次的收获!”

    “这不还有左藏库的东西吗?”燕殊笑道:“这次任务,大多是你出力不说……”他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道:“我们去左藏库抢来的那些,也足够修行所需了。与其将道德浪费在轮回之主这里,还不如先炼出一件灵宝再说。灵宝在手,咱们这也算有了仙门大派的镇派底蕴了!”

    司倾国也点头道:“是啊!这可是灵宝。我爹身为天师应该有几件,但都是传承下来的,日后要传给下一任天师的。属于他自己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陶天师还差这两件灵宝?”钱晨笑道:“师妹,你是小瞧天师的家底了,回去多翻一翻,说不定就能找到天师几件弃之不用的灵宝法宝。”

    司倾国叹息道:“钱师兄,灵宝乃是等同元神的底蕴,你莫要看这次任务,我等接触过的灵宝就有四件之多。实则我娘司马家,身为皇室,灵宝也不过只有三件镇压底蕴。一件由老祖宗拿着,是镇压各大世家的关键所在。一件坐镇建康,守护皇宫。最后一件藏在家族禁地,我长这么大,这三件灵宝,我连见都没见过。”

    “虽然只是投影,但大唐李氏的底蕴,甚至还要超过地仙界的大晋司马家。王谢两家为何如此强盛,除了这两家都有可能有元神高人潜藏之外,还有王家谢家镇压底蕴的灵宝,皆不逊于我司马家之故。”

    “若是炼制出这件大天魔碑,纵然是仿制品,也足以在大晋开宗立派,开创一郡望世家了!”

    钱晨笑道:“早知如此,我应该把上清珠也带回来才是。”

    燕殊知道钱晨这是在开玩笑,也点头应和道:“那时候,回援长安的正道各世家门派高人,只怕就不忙着先清理那些残余魔军、九幽魔头了!转头和我们拼命就是……”

    钱晨笑过也就罢了,他微微稽首道:“上清珠应该和这大天魔碑一样,是九转金丹的灵光所化。不过以我的丹道造诣,有这一点灵光为主材,哪怕不用主神,我也能炼成八转金丹来,服之直入元神。”

    “但迟早有一天,用不着它,我也能炼出九转金丹来……”钱晨极其自信道:“还用不着为区区一枚八转金丹,背弃本心。”

    “轮回之主……我要出售大天魔碑!”

    此言一出,一众队友纷纷侧目。

    “师兄!道德每次任务都有奖励,但灵宝可再难得啊!”

    “师弟,你这是?”

    “钱大哥?”

    宁青宸,燕殊等人纷纷惊疑开口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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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以统天。无上明尊,时乘六龙,所其无逸。———————————————————这是一个土著主角的穿越者老爷爷苏醒,金手指成精了的故事。明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