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四象听令,太阳太阴
“列阵在南,朱雀听令!”
话音刚落,秦淮河上一点朱雀神火燃起,随即火光燃遍整条河,天地灵机汇聚而来。
三阳真火、太阳真火、朱雀神火、三昧真火、众生念火,种种真火随着气机汇聚,从城中几处楼阁之中电射出。丝丝火线缠绕燃烧着朱雀桥,令其退去石质,化为一只古朴的铜雀。
“果然是昔年曹魏铜雀台上的法宝铜雀!”钱晨微微一笑。
四象镇地,各有一件法宝镇压,玄武湖中的天师剑,钟山三茅观中的那井中金锁,他动不了,皇城有司马师镇压那件法宝他不敢动,但你世家压在秦淮河上的朱雀桥,他还摸不得吗?
谢玄建造的铜雀重楼,上面的那两只铜雀,显然就是启动阵法,祭炼这上古铜雀的关窍。
钱晨当日经过朱雀桥上的时候,一眼便看出来。
不然真以为他那么无聊,显露魔性去吓两只小铜雀吗?他这是在警告它们不要插手……
“可惜只是七件法宝层次的上古铜雀之一,若是那件灵宝层次的铜雀,我现在就敢跟司马师斗一斗。”钱晨伸手招来,天空之中流光如火,投入他手中。
火光散去,众人便看到他掌中多了一杆通体赤铜,雀翅火尖的长枪,其上燃烧着朱雀神火,霸道无比,枪尖所向,一点赤芒炎炎。
朱雀枪——上古铜雀的变化之一。
“说起来还是天师剑最适合我,但于枪法之上,我也是有些造诣的!”
钱晨手中朱雀火尖枪抖落一团火鸟似的枪焰,那红缨乃是神火所化,抖落开来,犹如朱雀展翅。
火光中,司马师看到朱雀火尖枪迎面刺来,九种真火凝聚于枪尖,化为金红的朱雀真火……毫无炽热之感,却带着一丝深沉的毁灭之力。
被这枪尖刺中,非但受到上古铜雀本身和钱晨联手之威,更会受到建康大阵的镇压。
就算司马师是元神之尊,也会被重伤。
司马师将手中的铁环套出,撞在了枪尖之上,真火流散,铁环微微颤动,套着枪尖滴溜溜的旋转,以自身束缚之能将朱雀火尖枪牢牢锁住。
司马师一声闷哼,收拾一个小辈,居然屡屡受挫,已是让他有些恼怒了!
“斗!”
一声真言,镇压而下,手中火尖枪受缚的钱晨勉力打出一道紫霄神雷,但转眼便被这一声真言击溃。
雷光散去,钱晨如受重击,若非他关键时刻,轻咤一声,以希夷神雷化去这真言剩余的九成威力,只怕就要被打成重伤了!
钱晨擦去嘴角的血迹,面对司马师,毫无畏惧之色,在夜空之下长笑道:“宁就是日月同生,千灵重元,天地无量乾坤圈吗?”
“那可够好笑的!”
一扭枪柄,钱晨抡起长枪,怒喝道:“列阵在北,玄武听令!”
玄武湖中,阴阳两道灵光相互追逐,化为阴阳鱼升入高空,随即向钱晨投射而来,天空玄武七宿星光落下,化为灵旗,悬浮在钱晨身侧。
阴阳二气相互衔尾,化作一个更大的环,落在灵宝铁环之外豁然将其锁住。
铁环缩小成戒指大小,被锁在了枪尖之下。
“列阵在东,青龙听令!”
枪杆抡成的半圆,势如劈山,朝着司马师当头砸下,东方的钟山龙气从三茅观后院井中冲天而起,金锁颤动,发出哗啦啦的摆动声,观内的道士犹豫片刻,却并未镇压这股龙气。
青龙七宿投射而下,叫这股龙气化为青龙。
青龙盘旋而来,径直投入钱晨身下,将他托起,声如牛嚒,头生板角的青龙法力尽数加持在钱晨身上,令其法力赫然达到了接近元神的地步。
感觉到那无穷法力,从青龙七宿降下,加持在自己身上,钱晨有些诧异。
这青龙七宿的支持,似乎有些超乎想象。
钱晨骑龙挥枪,青龙俯冲之力加持在长枪之上,下方建康城中的所有人都感觉一股沉重的气势压在自己心口,看着那砸下来的枪杆,胆战心惊。
司马师若不挡这一枪,整座建康城都要被砸碎。
但司马师只是冷笑,他袖中拂尘滑出,抬到额前,招架住了砸下来的朱雀火尖枪,但身形却也维持不住,一个踉跄,竟要单膝跪下。
司马师皮面羞红,竟然拂尘一甩,卸开这股巨力,朝着身侧的建康城砸去。
“够狠!”钱晨赞叹一声,撤枪回身。
最后怒吼道:“列阵在西,白虎听令!”
整座皇城动摇,太极宫下一道白虎金气蠢蠢欲动,将要冲天而起,监天司中太史令率领一众灵台郎,来到浑天仪处,众人一起施法,借助这件法宝将皇城的地脉异动完全镇压。
太极宫中,一件供奉在正殿的灵宝也一声轻吟,隔绝了投射而下的白虎七宿星力。
司马家的大本营中,白虎非但未能归位,反而牵制住了四象周天大阵的一丝变化。
司马师怒吼道:“四象周天,你还真当是你自己家的东西了!”
他拂尘一甩,缠住了钱晨的火尖枪,运起法力一扯,钱晨也是咬紧牙关,加上青龙加持,才免得长枪脱手。
“能骑青龙,看来你也是一个有大气运的……只可惜气运并非所有,更不敌神通碾压之势!”
司马师单手结印,劈声道:“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
九字真言一字一句叩击在钱晨心口,九字合一便是司马师全力一击,几可中断江流,劈海成渊,钱晨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下,只能感到自身的无力。
他拍拍身下的青龙道:“这个姿势我不太习惯,来,宝贝儿换一个形态!”
青龙低吟一声,侧头瞟了司马师一眼,龙身盘旋迅速缩小,很快便在钱晨脚底化为了两个旋转的轮环。
踩在青龙环上,钱晨抬枪刺出,朱雀回翔,落向皇城。少阳少阴纠缠在一起,牵制住了白虎的躁动。
“太阴!”
玄武湖中,倒映的明月一枚玉环滴溜溜的旋转,将太阴之力,尽数接引而下,天上接近满月的太阴星垂落一股通天光柱,落在了玄武湖心。
湖中龟蛇盘结,仰天怒吼。
“太阳!”
钟山通明犹如紫金,山头之上太上八景炉打开,一炉太阳丹燃烧,冲天而起,化为无穷阳气。整个钟山之中,山势如龙,托着一**日东升,在建康城上空,日月同辉。
太阴与太阳纠缠,犹如两个巨大的冰球火球,在建康上空相互追逐。
“日月同生,千灵重元,天地无量——火尖枪!”
太阴太阳交缠,四象周天,化为两仪,阵法之力倾数加持在钱晨身上,一点枪尖,释放出无穷的火焰,除了这一声厉喝,整座建康城都能看到,巨大的朱雀化形而出,猛的扑向司马师,朱雀之首,凝聚着一点极致的金红光芒。
“就你特么叫哪吒啊!”
一声少年人的嘶哑嗓音,怒吼出声。
钱晨终究是吼了太多,声音有些嘶哑了!
枪尖刺在拂尘上,无数青丝漫卷,被金色的火焰燃烧殆尽。
一根光秃秃的拂尘柄从中断成两截,司马师狼狈异常,甚至有些灰头土脸,滚滚的生民之念,晋朝的国运真龙突然显化,融入了他体内。
这才破去了这一枪,没有受伤。
皇城之中,‘卧病’在床的皇帝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肉眼可见的委顿了下去,殿中的太监哭喊道:“皇上!”皇帝摆了摆手,道:“为了司马氏,这是值得的!”
太监啜泣着,上前为他擦拭血迹。
皇帝担忧的抬头,看向朱雀桥的方向。
火光散去,司马师眼中尽是疯狂之色,而钱晨的所在,却空空如也,司马师在下方无数世家,百姓的注视之下,皮面通紫,羞恼的怒吼一声,手中断裂的拂尘朝着铜雀楼劈下,直指李冲。
谢玄王戎大惊失色,两人联手祭起两件法宝,挡住了司马师发泄怒火的一击。
谢玄大声道:“司马老祖且三思,李冲乃是北魏使节,老祖要和北魏开战吗?”
王戎也道:“此人杀不得啊!”
司马师这才疯狂之色稍散,怒哼一声,身形瞬间消失不见,谢玄看着少了一座朱雀石桥的秦淮,叹息一声:“还把咱家的铜雀拿走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啊!”
“司马师出手,都能让他逃了!”
王戎也出现在谢玄身边,他安慰了一番王龙象,但他这个侄孙沉默寡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此时他也感叹道:“司马氏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只怕日子就要不好过了!”
“气焰嚣张,岂能不让我等想起司马懿在的时候?”
“各地各郡,是该清理一番了!”谢玄也道:“司马氏倒行逆施,若是还有人想跟他们走,冥顽不化,也是他们的命!”
王戎突然皱眉道:“此人竟能动用建康大阵?”
他心中有一股压不住的沉重,暗道:“莫非,是从我给他看的《八阵图》中悟出的法门……不,这怎么可能?短短几天便把阵图融会贯通,他是道君转世不成?”
钱晨一甩长发,自玄武湖中芙蓉出水,吐出一口湖水,抹了抹脸,爬上湖中野放无人的一叶小舟。
在最后关头,钱晨看到司马师国运加身的那一刻,意识到自己最强的一击,也伤不到此人,便果断引动阴阳变化遁走……
这都不走,还打个屁啊!
钱晨当是在朱雀的掩护下果断引动四灵,低声念了一句:“四象周天,遁!”将青龙灵光裹挟一股庞然之力,朝着东南遁去,自己借助太阳太阴的遮掩,挪移到了玄武湖中。
翻手收起龙雀环,钱晨喃喃道:“司马家真狠啊!如此夺取国运,这是把皇帝当做消耗品吗?难怪皇帝要病重,就算他不病,这一次至少也得短寿十年!”
他抬起手中火尖枪,看着其上锁着的铁环,不禁有些头痛。
现在上面贴着一朵红莲。
火尖枪、玄武湖中阴阳之气,加上业火红莲三者合力,才勉力镇压住它,但最后司马师不召回灵宝,便是想用此物,感应到钱晨。
届时镇压不住,铁环便会被司马师遥遥祭起,夺了他性命。
如今这东西在钱晨手中不是宝贝,这是夺命的祸根。
此时的钱晨也不禁大为头痛,只能进入轮回空间,隔绝司马师的感应了吗?
“借助玄武湖龙脉,应该还能镇压三天。距离下一次轮回任务开始,尚且还有一段时间。太早进入轮回空间,司马家也会意识到不对,他们在轮回之地也有盟友,能够借助这铁环算计我。”
“两边都不安全,我也是佛了!”
钱晨将真气注入几个隐蔽的穴窍,脸上的肌肉,周身的骨骼都是一变,化为了大唐世界那潇洒自如的青年剑客——李太白!
他靠着小舟,摸出一壶酒来,对月狂饮。
从不喝酒的是钱晨,嗜酒如命的,才是李太白!
这也是钱晨为何从来不以钱晨的身份,使用青莲剑歌的原因。如此,才能让王龙象和司马师这般眼力,也看不出他的剑法来路。
第八十五章天心阳环,身外化身
为了谨慎起见,钱晨将所有玉宸道人和李尔这个身份的法器都收了起来,身上只挂着第一个轮回世界所得的魔道秘藏之中,随便捡出来的一柄铁剑。
若抵当出去,倒也值个百把两银子。
将铁剑用鲨鱼皮鞘随便挂在船头,多宝童子也终于有了身上空空荡荡,没有法器也没有钱的日子。
因为不能出钟山和玄武湖地界,钱晨甚至连灵谷和锅炉都没有,只能拿着一根捡来的竹竿,在船头垂钓。
小船上,钱晨用竹竿点点,手中的竹竿点在水面上,溅起三两点水珠,随即手中的竹竿顺势挥出,在半空将水珠劈开,在空中绽放出一点点青莲花瓣一般的水痕。
小舟船头,手中的竹枝幻化出重重剑影。
钱晨身影似醉似醒,狂放不羁,他的身影在船头幻化出许多幻影,真幻交杂,难分彼此。
最后无数幻影同时收势,竹竿最后点在了湖面上,一朵青莲炸开,随即便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很快附近二十多亩的湖面,无数青莲绽放,布满了小舟所见的水面。
钱晨甚至一丝连法力都没有动用,而是纯以剑术做到了这道法一般的壮阔景象。
将竹竿插回乌篷上,钱晨顺势收手,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下青莲剑歌已经纯之又纯,任谁也别想察觉它和钱晨另一套剑法的痕迹。
这几天,钱晨一面用玄武湖纯粹的阴阳之气,磨练真气法力,一面纯化剑术,将青莲剑歌之中他原本的剑术的影子全部磨去,如此精修了七天。
他一身外丹法力,法器乃至于金银童子、耳道神它们,全都被用去镇压那灵宝铁环了。
如今已经快要镇压不住了。
今夜过后,纵然司马师在轮回之地那边有什么布置,钱晨也必须回到云台福地之中。
虽然时机有些紧迫,钱晨却不焦急,甚至还有余暇在船头晒着中秋的晨光,随着湖面上水雾袅袅散去,钱晨看到远方另有一叶小舟缓缓朝着这个方向驶来。
他叼着一根草叶,坐在船头,看着一位中年文士,风度儒雅,极有气质,也和他一样站在船头,凝视着东方钟山上缓缓升起的朝阳。
文士的小舟划到了钱晨的船旁,他看着钱晨微微笑道:“小兄弟倒是有些雅兴,也来看着玄武湖上的日出吗?”
钱晨露出一个苦笑,抱拳道:“晚辈见过陶天师!”
“哦?”那中年文士温和微笑道:“你认识我是谁?”
“堂堂元神之尊,在这个时日来玄武湖泛舟的,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了!”钱晨一副我都看穿了,你就别装了的模样,直白道。
“我还想那妮儿在轮回之地,能遇上什么样的队友,没想到她运道比我还强一些,居然在第二个世界,就遇上了太上、灵宝两脉的真传,还相互结为好友。”
“不过,你这惹事的能力,未免也太强了一些!”
“我在你这般境界的时候,莫说通法战阳神,辱阴神,甚至连元神之尊都能抗衡一二,就是要炼出一枚前无古人的一品外丹,都是妄想……”
“了不起啊!”陶天师如此赞扬道。
“进京才几天,能打的,不能打的,统统挑了一遍,还把我女儿也拖下了水!”
钱晨左顾右盼,发现这玄武湖上虽然清净,但也有一个坏处,那便是谈话太过**,连岔开话题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无奈摊手道:“队友嘛!队友的事情,怎么能叫拖下水呢?师妹他日若是有事,我也会鼎力相助……”
“她现在还被禁足在皇城公主府中!”陶天师的语气并不开心。
钱晨猛然抬头道:“竟敢如此,晚辈这就杀入皇城,把司马师这个老东西斩了,救师妹出来!”
“好了!我自己的女儿,我自然会找司马家的老东西算账的!”陶天师见他说的越发不像话,打断他道:“不过你这人来历不明,也是有鬼……”
“天师这话如何说起。”钱晨笑道:“晚辈楼观道真传弟子,太上门下,同为三清真传,再清白不过了!”
“楼观道三年前被灭门,你于此事发生一个月前失踪,那时候你还是陇西李家的子弟,两个月后,你出现在广陵武康县,便成了钱晨。道门入门弟子筑基至少要百日,哪有这个时间给你拜入楼观道门下?”
钱晨平静道:“禀天师知道,掠去弟子那凶徒,与屠灭楼观道的凶手乃是一人。他们屠灭楼观道后,夺走了楼观镇教灵宝,却因为太上道诸位前辈追索甚急,不得不将此宝转移到我身上,待日后回来再取!”
“轮回引?”陶天师一眼就窥破了关键,他看到钱晨微微点头,便抬手道:“后面的事情,倾城都与我说过了!短短一个轮回世界,你便突破感应,然后在九真郡寻得地煞,炼成了外丹,最后与倾城、燕殊他们联手,斗败了那凶手妙空。”
“最后更是胆敢出手追杀,将其毙在一个宙光投影世界中……
”陶天师语气复杂,摇头道:“这般际遇,十足是一副应劫之人的倒霉摸样,倾城跟你做了队友,真不知是福是祸!”
“司马师,是否和屠灭楼观道的凶手有勾结?”陶天师反问道。
钱晨肯定的说:“勾结当是有的,但就不知其勾结程度有多深,楼观道被灭门一事,他可有参与谋划。现在看来,他们还只是和轮回之地的某人,或某些人勾结,想要谋夺我身上的灵宝而已!”
陶宏景微微点头:“你放心,道尘珠这件灵宝,乃是太上道祖亲传之物,地位非比寻常。代表着太上三支的正统之一!你身负此物,甚至得了它的承认,就是天定的楼观中兴之祖。”
“我可不敢谋夺,不然日后飞升天师宫,你们太上道的道君把我一围,我可是百口莫辩!”
“司马师为何要谋夺此宝,我大概也知道一二!”
钱晨顿时提起兴趣,他虽然猜出了许多东西,但事的首尾还有太多模糊不清之处,便开口道:“还请天师示下!”
“天师、天师,你不也做过天师?”陶宏景笑道:“你若不嫌我托大,叫我一声师伯又有何不可?”
钱晨从善如流,当即改口道:“请师伯示下!”
浑然不知自己占了多大便宜的陶弘景在船头坐下,抱膝道:“此事要从五十余年前,司马家的大靠山,中土隐隐为第一元神的司马懿在界外访友,数十年未归开始说起。”
“司马家之前作风霸道,很是倒行逆施过一段时间,便是仗着自己族中有两位老祖坐镇。一位是五千年前,与武侯争锋一时的太尉司马仲达,另一位便是其子司马师。”
“司马懿失踪后,起初晋庭并不以为意,毕竟元神真人访友,走个十几年,甚至上百年都是寻常事。”
“但此事却很不简单,六年后,司马懿传信来到司马家,此信极为隐秘,但依后来司马家的表现所料,应该是告知司马师自己被困在域外,令其设法施救!”
“很快,中土便有高人算出司马懿被困。”
“而在那之前,王导冲击元神功成,司马家为了敲打王家,强行将新安公主嫁与王献之,甚至逼迫王献之自断双腿,不肯奉召时也犹然不肯罢休。此事乃是王家第一耻,非但王献之深恨之,更令孙恩与王献之完全决裂,孙恩也深以为耻。”
“世家久受司马家打压,族中接近元神的高人,总是莫名其妙的遭劫,若非有灵宝镇压家族底蕴,只怕几大世家几乎都要维持不住门第。”
“司马懿被困后,司马家只剩下司马师一人镇压,而世家又有张天师、王导两位元神,若说张天师还无法干涉朝政,那么王家自从王导证道,便成了世家表率,一众世家便团结在王家之后,抗衡司马氏!”
“谢家的谢安,近年来距离元神也只差一步。”
“如此情形,逼得司马师几乎出不了建康城,一是因为建康城内他可以随时调动大晋的国运真龙,无惧任何一位元神真仙,乃至数位元神的围攻。”
“但他一旦离开晋都,便有可能被人围杀!”
“其次晋都若无元神镇压,只怕司马家连觉都睡不安稳。司马师被困建康城中,在各地的朝廷心腹不断被世家除去,安插在各城的城隍等神祇,也被一点点拔除。”
“如此情形,莫说救出司马懿,再过数十年,谢安证道后,只怕司马家大权就要旁落甚至有被篡位之忧,就如同昔年司马家篡曹一样。可要破此局,要么司马懿自行脱困,要么司马家就得培养出第二位元神。一为元神坐镇建康,另一人可以随时出手,相互照应,才能与世家的元神抗衡!”
“为此,数十年前皇帝登基的时候,他们特地选了宗室之中,品行甚佳,但修为最低的司马绍继位。当时我等还以为司马氏欲缓和与世家的关系,才选了性情柔顺,德行较高的司马绍。”
“但岂料,就在前日孙恩察觉有人在江左行魔道邪术!”
“我等三位天师决议调查此事,这才有孙恩传出自己要造反的证据,令张怀恩得之,借此试探晋庭。我和张天师在暗中调查,发现他们数十年前便布局,图谋相助司马家的另一人,晋升元神!”
“他们让司马绍继位,只是为了防止其修为太高,方便那人借助南晋气运突破元神。更有可能,让其勾结魔门,转修魔道,借助魔道冲击元神的种种速成邪法,破生死玄关!”
“所谓的八位宗子夺位,皇帝病重,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钱晨神色凝重道:“那人是谁?”
“当年冲击元神失败,因此尸解的晋武帝——司马炎!”陶天师冷声道:“太上道尘珠,乃是降服内魔,护卫道途的无上至宝,对于转修魔道的修士来说,意义甚至比对道门修士更重。”
“司马炎若是能得道尘珠相助,成就元神最大的劫数,便自然消弭。”
“甚至司马师都有机会更进一步……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司马家要不顾我道门反应,出手对付你了吧!”
钱晨感慨:“还真是怀璧其罪!”
“此事我道门不好插手,元始道祖立下天庭治世之时,便将权柄三分。天庭运行神道,执掌天地,人间王朝为人道所奉,归天庭管辖。”
“而我元始道负责监察诸神,监察天庭。因此天子失德,国运当终,也要祭告天庭,请玉皇下旨。我元始道辅佐人间王朝,监察天下鬼神,唯一不可的便是干涉人间王朝的兴亡,只能将失德之处,禀告天庭,由天庭进行惩处!”
“所以就算司马炎倒行逆施,只要他不出建康,有国运庇佑。我们也一时拿他无法!”
钱晨这才恍然,为何大唐之时天子扶持魔道,道佛两门居然就这么认了。而建康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道门元神介入……
“你既为楼观道统传人,被司马家所污,同为道门三清真传,我也不能视而不见,所以你若有光大楼观之心,我倒可以送你回太上道。只是……”
钱晨看到陶天师罕见的有些尴尬,不禁眼睛一亮,饶有兴趣道:“只是如何?”
陶天师有些哭笑不得道:“只是太上道诸位元神,都以为楼观道统覆灭,纷纷派出了自家优秀弟子行走天下。”
“一面是查访覆灭楼观的凶徒,另一面也在寻找楼观道前辈的道书遗物,届时在太上道一众元神的主持下,便会开始竞争,选出一人执掌楼观道道统,其他人奉其为掌门,重建楼观道统……”
钱晨瞪大了眼睛,好一群太上道同道,没想到你们浓眉大眼的,也眼馋起了楼观道的嫡传身份!
陶天师掩饰道:“当然,师侄你诛杀了屠灭楼观的凶手,更得了道尘珠的承认,乃是执掌楼观道统当之无愧的首选。”
“但想要获得一众前辈的认可,就不免得受一些委屈了!”
钱晨摇头道:“我何必去受这鸟气?我在楼观便在,他们再立下十个道统,也不是楼观道。”
他仗剑道:“而且司马炎得罪了我,还想成就元神,哪有那么好的事?待我诛杀了司马炎,楼观道之名,自然便在我手中光大。到时候我要看看,哪位元神还好意思再插一手!“
陶天师闻言,也微微点头道:“你若能不依仗太上道立下山门,这也是个办法……”
“你既有如此豪情,我也当助你一臂之力,但你可不许辜负了倾城!”这时候,陶天师的语气转为严厉,随即不等钱晨回答,便哈哈大笑,要转身离开。
“我跟师妹可没有这回事啊!”钱晨着急辩白道:“天师……师伯等等,我这里还有一件灵宝,你帮我镇封起来呀!”
“多事!”
陶弘景一声闷哼:“你还敢嫌弃我女儿不成?”
钱晨摊手:“大道在前,相互扶持做道侣还来不及,哪有心思纠缠于男女之情?我这一生,只愿逍遥自在,无拘无束,求得大道,并无其他心思啊!”
“哼!”陶天师冷哼道:“我以前也是如此想的,结果不还遇到了她娘?”
“把东西拿来!”
钱晨掏出朱雀火尖枪,看到抢上束着的铁环,陶天师笑道:“原来是天心环,此环一阴一阳,互有感应,纵然你到了轮回之地,也可能被人借此算到。而且环上真灵印记未被抹除,便如同元神真人的身外化身一般。”
“你卖都卖不掉!”
陶天师接过火尖枪,伸手在铁环之上一抹,反手贴了这一章符箓上去,交还钱晨道:“好了!”
“这就好了?”钱晨有些不可置信:“说好的元神真人身外化身呢?”
“你用了我一张真符,当用十倍来还,我给你记在账上了。但凡你敢对倾城差一点,我便上门要债!你躲在轮回之地也逃不过。”陶天师玩笑道。
第八十六章剑惊四海,轮回再启
燕殊立于东海一处无名海域的礁石上,身旁是许多凌乱的尸体,残肢断骸染得海水红了一片,在他面前,三名结丹修士祭起法器,遥遥对准了他。
燕殊拿出酒囊,对嘴连饮三大口。
澄清的酒液从他络腮胡须一直流到了喉结上,燕师兄喉结蠕动,很是畅快。
站在他身前的三人虽然敌意昭然,却不敢趁此良机,只是把法器护住自身。
其中一位黑衣的散修叫嚣道:“燕殊,你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老子六个结拜兄弟,被你杀了五个。龙宫你也敢得罪,海外佛门更是恨你入骨,所以才有我们这些被你杀了亲朋好友的的人,布局引你过来,在此地设伏围杀你!”
“你虽然够狠,又杀了我们这么多人。”
“但龙宫的三龙王,已经掀起风暴,阻拦你少清的援军!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你也早已是强弩之末,很快几位龙宫太子就会赶来,让你这疯子授首!我们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拖到那时候还是没问题的!“
黑衣散修想要打击燕殊的心志,岂料燕殊只是一抹残酒,笑问道:“我杀的邪魔鬼怪太多了,敢问你那几个结拜兄弟是哪个?”
黑衣散修面皮一跳,看着燕殊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恶魔一样:“我们兄弟七人将洞府设在紫月岛上,人称紫月岛七岛主,三弟、四弟、五弟因为一次口角,为你所杀,我和剩下几位兄弟来报仇,二弟、七弟也在刚刚被你杀了。六弟遁逃……留下老子,便是紫月岛的大岛主,破月真人!”
“原来是紫月岛的人……”燕殊微微一笑,继而摇头道:“我杀你那三个兄弟可不是因为口角,而是他们暗中做了海盗,劫杀我少清庇佑的海国往来的船队。”
“更血祭其中数千人炼制魔道法器!”
燕殊平静说完,又转头问另一个沉默寡言的干瘦老者:“你呢?我又杀了你什么人?”
干瘦老者抱拳道:“老夫的两个儿子,便是常常截杀散修,做下许多恶事的黑风双煞!”
“你是无尘岛的人吧!”燕殊笑道:“云雾缭绕百幻杀用的不错!”
干瘦老者点头道:“老夫不敢为宗门惹灾,还请恕我不能以真容相见!”
最后一个手持佛珠,不住念诵经文的佛门僧人,不等燕殊开口,便停了念经,语气之中蕴藏着极大的痛苦和怨愤,道:“燕施主所杀的和尚,皆是小僧的师兄!”
“佛门空海寺年轻一代最富盛名的沙弥幻海……”
燕殊却是认得他的。
他微微点头,长笑道:“龙宫三龙王敢掀起风暴阻拦我少清,自然有燕某的长辈去取它性命。尔等,就由我来斩落剑下。希望你们死后,能无怨无悔,不负平生!”
黑衣散修手微微颤抖,干瘦老者脸色漠然平静,倒是真有了一丝无怨无悔的意思。
立誓为佛门除尽外魔,因此并未受戒的沙弥幻海,张手打出佛珠,道道圆光朝着燕殊打去。
燕殊脑后,跃出一枚辉光熠熠的剑丸,微微一晃,便分化十六道剑光,将那佛珠斩落。
黑衣散修,干瘦老者也发出法器,打出平生最得意的法术,一个吐出无尽黑色火焰,火焰之中一道紫色的月光弯弯如钩,乃是一件厉害的法器,老者化为滚滚烟云朝燕殊涌去,谁也不知道那看不穿的烟云之中,藏了多少杀招。
十六道剑光劈落,剑气腾霄。
那剑光犹如霹雳,凛然不可冒犯。三人直面剑光,都感受到其上那股豪气冲云,睥睨天下的战意。
剑光只是一转,便斩破那一串佛珠,紧接着十六道剑光之后,一道最为暗淡,却也最为凌厉的剑光一剑便刺穿了幻海的护身佛光。
剑丸透颅而出!
幻海一声不吭的栽入了下方的海水中,成了那这片杀场中一具不起眼的浮尸。
云雾缭绕之中,剑光再分化一次,三十二道剑光在云雾之中穿梭,传来阵阵砍杀声,少顷,便有**块碎尸从云雾中坠落出来。
破月真人一声绝望的大吼,犹如弯月的法器爆射而出,却被剑光一绞,定在虚空,他脸上露出一丝惨笑,尸体向后倒下,燕殊散去那渗入海水,暗流到他脚下,突然爆发出来的剑气。
环视身旁那累累尸骨,燕殊心如玄铁,不曾动摇半分。
“强弩之末,也能杀尔等!”燕师兄驾驱剑光,拖着伤痕累累的疲惫之躯,将几人的法器和乾坤袋以剑光卷起,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远方,龙宫太子们出战时,身旁环绕无数海族妖兵的妖气汇聚在一起,已经直冲云霄。
燕殊却一步踏出,回到了轮回之地!
踏过石门,燕殊来到了云台福地之中。他看到钱晨正在平湖之上吐纳法力,涛涛清气弥漫福地上空,犹如青天。
青天滚滚之间,夹杂着沉闷的雷声,而在那清气之中,乃是一股丹气,犹如雷霆漫卷,积蓄着让燕殊毛发悚立的雷机……
燕殊见状笑道:“师弟打磨修为数年,又有进益,只是怎么还不结丹?再不结丹,我都要赶到师弟前面去了!”
钱晨收拢法力,睁开了眼睛。一看燕殊便移不开眼睛,燕殊此刻煞气缠绕,身上残余的剑气锋锐的惊人,偏偏他自身却如同绝顶的剑鞘一般,将那股气机牢牢锁住。
钱晨笑道:“师兄怎么杀气满身?还有些伤势?而且,师兄不会真的是为了等我,才不踏出那一步吧?”
燕殊笑道:“晦气,我在海外杀的人太多,被人家的亲朋好友埋伏了。甚至连龙宫也出手,一位元神龙王阻拦了师门援军,想要围杀我!”
“我这不有轮回之地保着吗?还怕他个卵子!这一战算是将剑胎最后一点不纯之处,也磨砺功成,下个轮回世界,我就要找个机会结丹了!”
燕殊来到湖边坐下,唤来一只白鹿,给自己衔来一株仙草,捣烂了涂在伤处。
钱晨拱手道:“那就先预祝师兄丹成一品,剑惊四海了!”
“哈哈……”燕殊豪迈大笑。
但钱晨却知道这位燕师兄这三年是如何艰苦,只看他身上钱晨赠送的丹药已经耗尽,便知道其大大小小数百战间,斩杀结丹不知几许,生死一线的情况,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才将剑胎磨砺,踏出那一步。
若非海外修行之辈着实是多,换在中土,早就成了止小儿啼的大魔头了!
钱晨随手捞起身边一个青皮葫芦,递给燕殊,燕殊也随手接过,打开闻了闻,赞叹道:“三年不见,师弟炼丹的火候越发纯熟了,但这也太多了吧!师兄我杀了那么多人,抢来的丹药都没怎么多!”
“外面的丹药丹毒太多,而且来历也有问题,就怕有人在几种留下算计。而且……”钱晨流露一丝苦笑之意道:“我被人堵在轮回之地两年,也只有苦修法力,闲时炼炼丹药了!”
“现在……”钱晨指了指福地云楼之中,同样的小葫芦放了十几个:“福地中成熟的灵草,都快被我用光了。现在别的不多,丹药管够……倒是师兄没发现,这里的白鹿都胖了吗?”
燕殊回头打量,看到钱晨自己的那只小鹿,咂舌道:“哎呦!它是肿了吗?”
钱晨无奈:“我一面炼丹修行,一面忙着镇压一物,没有时间管它们,就吃的那么胖了!”
“还有金银童猪,耳道猪,加上这四只大白猪!”
燕殊感叹道:“凤师跟在宁师妹身边真是受苦了!”
这时候,钱晨坐定的平湖突然沸腾,钱晨不焦不急,对燕殊道:“师兄等我片刻!”只见一个铁环在湖中挣扎,其上一道符箓大放光明,将其牢牢封锁,钱晨的法力化为一座阵势,引动福地五方本源所化的法宝……
亢龙锏、祝融幡、蟠桃树、四海瓶、五色祭坛。
五行玄光交织,四象神兽的虚影汇聚在一杆金红色的长枪之上,将那铁环牢牢钉在平湖水地。
如此闹腾了三个时辰,那铁环才渐渐平息。
钱晨这才有空抽出手来,看到燕殊满脸震撼,指着湖中的铁环问道:“这是……一件灵宝?”
“是啊,一件寄托元神真灵的灵宝。”钱晨也是无奈:“灵宝只要寄托真灵,不需主人在,便可发挥元神之威。虽然没有在元神手中那么妙用无穷,但灵宝有灵,自行的反应,就让人头疼不已。”
“我去建康的时候,招惹了一位元神真人,从他手下勉强逃生,却带了这么一个累赘回来。”
“每月中旬都要镇压一次,有真灵寄托的灵宝,轮回之主也不收!若非司师妹的父亲出手相助,只怕我得把这东西,扔出轮回之地了。”
钱晨主要是舍不得铜雀枪,也就只能这么将就着了!
燕殊笑着扔出几个乾坤袋,道:“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都是些海外特产!”
钱晨嫌弃的翻了乾坤袋之中的一些衣物,将其都扔到一个袋子里,抬头道:“师兄说的特产,难道是杀人越货吗?”
燕殊微微一愣,继而大笑道:“海外的特产,还真就是杀人越货呢!也不知道整天这么杀了杀去,怎么就死不完!”
这时候,福地有打开了一个石门,宁青宸带着凤师走了出来,凤师看到胖了一圈的几只白鹿,还有那几个腆着肚子,雄赳赳气昂昂的金银铜猪和耳道神,眼珠登时就红了。
大黄鸡两眼射出一道太阳神光线,烧的金银童子连连跳脚。耳道神掏出符笔,在虚空中画了一个洞,转身钻了进去。
人参娃娃在旁边含着指头,畏惧的看着凤师和金银童子、四只白鹿杀做一团。
钱晨微微点头:“凤师修为强了不少……”又看着宁青宸点头道:“宁师妹修为进益更大……”
宁青宸身边紫霞流露,真元已经自行溢出,距离结丹只差一步了。钱晨叮嘱道:“师妹积累虽然足够,但这云霞道法本质还是低,纵然结丹也不过二品,师妹还是再积累一段时间,琢磨一下广寒宫的道法。”
“待我参悟透了云霞宗的道法,与广寒冰魄丹的丹法相合,为师妹创造一门能修成一品金丹的丹法!”
宁青宸笑道:“有劳师兄了!”
“师兄剑伏龙象,枪挑元神的赫赫盛名,我在北魏都有听闻。若非司马家给师兄泼了许多污名。如今的神州二十八字,或许就以师兄为首了!”
她来到两人面前,跪坐道:“原来师兄不是大晋的人,而是陇西李家的嫡传子弟呢!”
“我的白鹿怎么胖了那么多?是被凤师打肿了吗?”宁青宸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一只像猪一样的动物,仔细再看,才看出了自己心爱的小鹿的影子。
“钱师兄、燕师兄,还有宁师姐!”司倾城推开石门,大呼小叫的闯了进来。
“司马师那个老东西,居然还想安排我的婚事!”
司师妹怒气冲冲道:“我爹还在呢!他算老几?我爹现在坐镇三茅观,用天师印打了他一记,王家谢家也几次不给他面子,哼!他们可不好过呢!”
说着她无奈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可怜皇伯父,他明明是一个好人,但他这皇帝啊!当还不如不当呢!”
舒发了一下被禁足的怨气,司师妹唤来主神的兑换榜单道:“师兄,我们已经可以开启组队任务了!完成任务后,我们就是一只正式的小队了!”
“我现在发起任务,你们记得答应,这样下一次的任务,便会变更为组队任务。”
“下一次任务,再三天后开启吗?”
燕殊点点头:“那我先恢复一下伤势。”
又说了一会话,交流了一下南晋北魏还有海外的一些情报,燕殊便先回云楼闭关。
几人交换了一些资源,钱晨又为两位师妹讲解道书,指点她们结丹的关窍。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到了第三日上午,四人便聚集在轮回之主的白玉台下,开启了下个任务世界的信息。
“三百年前,妖魔乱世!”
“内有妖魔假作国师祸乱,外有妖族五大妖王率领群妖犯界,大明王朝因此灭国!在五大妖王的率领下,群妖屠戮人族,白骨露於野,生灵十不存一。人族修士也接连战死,天下正道辛存者寥寥!”
“残余的人族,不得不托庇于唯一对人族抱有善意,并未参与屠灭大明的妖王——呲铁妖王麾下。”
“群妖之首,孔雀大明王对此极为不满,在人族反抗势力再次救走一批作为贡品的人族后,五大妖王决议出手,攻伐呲铁妖王,抹杀人族最后的传承!”
“这是人族的悲歌,却也是妖族的盛世!”
“开启组队任务,开启阵营任务——群妖的盛宴!”
第八十七章妖乱人世,白骨饮血
“主线任务一:保护呲铁妖王不被五位妖王杀死,阻止人族残余传承的覆灭。成功奖励二十道德,失败扣除二十道德!”
“建队任务:杀死覆灭大明王朝的罪魁祸首,孔雀大明王、龙树王、黑牛王、白骨王、智狼王至少其一。成功奖励小队奖励资格。”
“支线任务:每杀死一位妖王,奖励二十道德,杀死孔雀大明王奖励五十道德。”
“阵营任务:杀死妖族轮回者,每杀死一位,奖励一千功德。”
“本次任务为阵营任务,存在妖族人族两大阵营轮回者,阵营由种族决定,不可选择,转换阵营将遭受轮回之主强制任务的惩罚。任务将会遭遇其他轮回小队、散人和敌对轮回者。”
“同阵营轮回者相互杀戮,将会受到阵营惩罚。”
…………
“轮回之主的任务,越来越正规了啊!”钱晨感慨道。
司师妹眉头微蹙,扭头道:“师兄你跟我说过,怀疑轮回之地有人在算计你之后,我找机会问过了父亲。他说轮回者借助轮回之主发布任务,也是可能的。”
“因为他就能办到!”
燕殊和宁青宸都有些震惊,燕殊凝重道:“也即就是说,随着权限的提高,轮回之地另一部分真正的面目,才会对我们敞开?”
钱晨沉吟道:“阵营任务坚定了我一个判断……轮回之地,是分成不同阵营的。人族轮回者、妖族轮回者……看来各方在其中都有插手。如今我妈呢只是轮回之地完成任务的棋子,到了一个地步,才会有转变为棋手的机会!”
“这其中的界限,暂定为元神吧!”
“阵营对抗任务,立场如此明确,说明至少有两方阵营,在借助轮回之主争夺那个世界。”
“而我们的立场毋庸置疑……”
燕殊冷笑一声,身后的剑匣中剑气出鞘,寒芒四射,叫人为之凛然:“斩妖除魔,唯杀而已!除去呲铁妖王外,无妖不可杀……”
钱晨想了想,愕然道:“本来打算兑换一些克制妖族的法器,法术,但仔细想一想……好像我们所学道术,还真不缺对付妖族的办法!”
司倾城数了数,咂舌道:“正一道克制妖族的符箓便有一百余种,若是那方世界神道昌明,只怕练气修士都能镇杀通法的妖魔。”
燕殊平静道:“海外龙宫也收拢了很多海族,乃是我少清弟子斩妖除魔的一大对手。”
宁青宸道:“云霞宗也有几种对付妖族的法术。”
“看来地仙界,也经历过惨烈的人妖之战,不过这回是我们赢了,妖族都逃到了东极大荒洲。”
钱晨想起了梅山教朱无常用过的万蛊成瘟之术,若是在这次任务世界,倒是很好用。
“这三年,我倒是炼成了许多楼观道的法术,借风、布雾、祈晴、祷雨、坐火、入水、掩日、御风,但大部分法术的威力,还不如我一剑呢。”
纵然钱晨修炼法术的速度极快,往往三两天,便能炼成一门,但想要精修,还是需要时间的。
一门法术,修炼到结成禁制的境界,便算得上道术。道术修炼到得心应手,神通自成的境界,便是神通。
对于钱晨这般剑术极高,法器极多,外丹还自带神雷雷法和大神通天府神雷的挂哔来说,等闲道术还真不如他一剑。而法术的便利,也为他身上数十件法器所取代。
导致不成神通的法术,几乎对他没有意义。
而楼观道记载的几门大神通的修行之法,要么需要罡煞之气,才能修成的天罡三十六法——斡旋造化、颠倒阴阳、移星换斗、回天返月,确实强横。
但所需的罡煞之气,也太过稀缺了吧!
而还有几门不需要罡煞之气所修的大神通,诸如灵光遁法、先天紫气、玄牝之门、谷神不死,也无不需要百年的苦工……
搞的钱晨堂堂楼观道真传,用的没几门是楼观道的法术。要么是少清的剑术,要么是神宵派的雷法,要么是广寒宫的法术。
搞的每次出手,都有人在旁边喊:“广寒仙子!”
他也是日了玉兔了!
如今钱晨数来,发现终于有一门正经的楼观道法术的用武之地了,不禁哈哈大笑道:“我前段时间刚好修成了一门水镜圆光之术,待会再祭炼几门法术进去,便可修成照妖镜……”
“照妖镜?”司倾城一锤右掌道:“这门法术倒是很合适,修炼个三重禁制,就能照破大部分妖族的原型。修炼到更高,克制妖族的法门就更多,相传修成神通后,甚至能直接伤害到妖族的神魂。”
燕殊微微摇头道:“少清虽然有这门法术,但都没人练,我们有……斩妖剑法!”
剑丸啸聚剑气,凭空一斩,剑气纵跃,穿梭虚空。
正是专门针对妖气破罡,斩杀妖物强横肉身,剑气挪移,出入虚空的斩妖剑法,每一式都是针对一种妖类的破绽。
司倾城道:“我倒可以修炼一番!”
钱晨微微一愣,心道:“原来不是楼观道的独有法术啊!”
钱晨的几件法器,都已经祭炼恢复,还多了一道中央戊土神光,钱晨没考虑好是祭炼到天罗伞中,天地合一,还是祭炼到流云飞袖之中,稳定袖里乾坤,便暂时没有处置。
其他万事俱备,等到将照妖镜修炼了一番,几人就来到白玉台,开启了任务。
同时也知道了那个世界的名字——穷明世界!
眼前光影变化,钱晨发现头顶已经是一片星空。
燕殊等人都在身边,看来是组成小队的福利,而他们四人,都身处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中,周围山岗缭乱,像是被烧毁的道观佛寺之流。
荒野之中的建筑,大约也逃不出这两者了。
“这方天地,气机有异!”燕殊进入斩妖除魔的特殊状态后,就颇有些惜字如金。
“天地元气,灵煞混杂,较为原始。我们修道人吐纳便多了三分苦功……”钱晨能想象出,这种灵煞混杂的灵气,不利于修士筑基,但对妖族修炼,倒是颇有好处。
看来天地的主角变化,修士不同,对环境的改造也有不同。
“这,这是一片乱葬岗?”司倾城转过断壁残垣,看到废墟之后,是一大片的坟地,大多数连坟头都没有,甚至还有掩埋不深的骸骨,暴露在外。
明明只是荒山之间的一小处废墟,却有十倍于此的坟地。
燕殊越过残墙,站在那乱葬岗便,脸上杀气浮现,背后的剑匣之中一声剑鸣。见到这一幕,生活在地仙界这个人族独尊的修行世界的几人,才明白任务介绍之中……
‘群妖屠戮人族,白骨露於野,生灵十不存一’这寥寥几字的重量。
看着残墙之上,各种兽爪留下的血痕,钱晨脸色也为之默然。
这时候,远方传来隐隐的兽吼声。
两个身影绑着甲马,贴着御风的符箓贴地狂奔,他们身后一只房屋大小的野猪正在追逐,野猪双目血红,浑身裹着妖气,眼中流露出人性化的杀意,残忍而戏谑的,追在两人身后。
道旁两边,还有几个土堆正在不断隆起。
落在较后,双腿绑着甲马的男子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深坑,钻出一只狗獾来,张口就要咬住他的脚跟,男子运气跃起,双腿施展腿法,连连下踹。
腿影幻化数十道影子,踢在了那狗獾身上。
但皮粗肉糙的狗獾,身上的黄光一阵蠕动,黄土覆盖其身上,只是在地上打了个滚,便重新爬了起来。
但就是这一耽误,身后的野猪已经追了上来,它口中的獠牙发出一阵黑铁般的幽幽之光,猛然朝着那男子的后心射出。
男子回身一刀,披在獠牙上。
单刀登时破碎,男子也喷出一口鲜血,借势飞出数丈,然后施展身法,继续往前狂奔。
他们已经来到废墟后的乱葬岗旁,这时候数个土堆已经绕到了他们前方,跑在最面前的中年男子伸手打出一枚铜环,铜环微微震动,法术几声嗡嗡的轻鸣。
这时,乱葬岗中几处坟堆突然爆裂,几具行尸从坟堆中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土堆中露头的獾妖。
中年男子掏出一柄骨刀,划破手臂,让鲜血流到了刀上,骨刀吸净了上面的鲜血,法术一丝红光。
他才猛然回头,一刀剁掉了一个獾妖的头颅。
可他才拔刀斩杀了三只獾妖,其他狗獾便已经挣脱行尸的束缚,朝他扑来,身后男子的惨叫,更是牵动他心神。男子只能咬破舌尖,发出一道血箭,贯穿了扑上来的一只獾妖的脑袋。
但他的法术只能攻击一只妖兽,其他的獾妖,已经从不方向扑来,妖族的捕杀本能,让它们配合无间。
更别提身后那大妖级数的野猪小校!
中年男子叹息一声,只能鼓起真气,准备燃烧精血拼命。而落在后面的男子则大吼道:“我来拦住它们,游叔快走!”
“拦不住的,孔雀大明王麾下的校尉大妖,若不是它想戏弄我们,早就追到了!”
被称为游叔的男子一声叹息:“好在我的法术已经留下,我等身死,虽然无法将孔雀大明王要对食铁大王动手的消息传给各宗。但也能引起大家的警惕了!”
可这时,燕殊、钱晨已经迈过残墙,出现在两人的眼中,两人先是一喜,但看清四人的面孔,又是一阵悲凉。
男子心道:“这里怎么还会有人?他们是哪家宗门的弟子,怎么闯到这里来了?”
看到一脸大胡子的燕殊他还有些期望,但看到钱晨三人略显、脸嫩的男男女女,这点期待转眼便消散了。
“这么年轻,看来是在师门长辈的带领下杀妖试炼。但试炼怎么能来离妖国那么近的地方?有这三人拖累,他自己能逃回去就不错了!”
男子绝望哀叹。
野猪大妖已经用獠牙挑起落在最后的那男子,张开血盆大口,腥臭逼人。野猪凶狂,口涎被甩的乱飞,那恶臭的利齿间,竟然还有一截断指卡在牙缝里。
看那指头的粗细,赫然是一名儿童。
燕殊已是怒极,背后剑匣开启,数百道剑气横贯而出,剑气夹杂着洞穿一切的威势,在男子落下之前,便贯穿了那野猪妖,数十道剑气直接将野猪庞大的身躯分尸,腥臭的血液飞溅泼洒。
剑气纵横间,将方圆十里一切有妖气的生灵瞬间斩杀殆尽。
那些獾妖被剑气一斩便死,陷入重围的中年男子,看到身旁的獾妖瞬间身首分离。
他脑海中空白了一瞬,回过神来,才欣喜道:“结丹真人!是结丹真人!”
他忍不住扑到在燕殊面前,大声疾呼道:“真人容禀,在下幽魂白骨宗游三,奉命查探妖国,发现孔雀大明王召集妖将,将要对食铁大王孤竹国动手。”
“请真人传信给各大宗门!”
燕殊却随手凝聚一柄剑气,横在他脖颈道:“操尸铜环、白骨饮血刀……都是魔道法器,白骨刀上怨气冲天,可是你亲手祭恋而成的?”
男子疑惑抬头,脸色茫然,他摸着白骨刀道:“白骨刀,乃是我妻子血祭而成。”
“这些行尸也都是人族百姓!”
这时候,钱晨伸手按在了燕殊肩头,道:“师兄,人族已经如此境遇,有些事情,未必如我们所想。”
另一名刚从野猪口中脱险的男子,看到几人也连忙下拜道:“万里游行宗,胡五六!拜见各位真人……”
他悄悄抬头,看着燕殊面色严肃,将剑横在游三肩头,眼神很是不解,只能小声询问道:“真人,不知游三犯了什么罪过?”
燕殊看到此人一身法力虽然极为微弱,却不驳杂,赫然是纯正的正道法力。
这两人一正一魔,偏偏混在一起毫无隔阂的样子,让心中正邪之分极重的燕殊,有些难以适应。
钱晨上前移开燕殊的剑气,浮起两人道:“在下的师兄嫉恶如仇,看到你的法器乃是活人血祭而成,便有些愠怒。”
游三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他摸着白骨刀,黯然道:“我妻子资质不行,四十岁后,便自愿为我血祭了这把白骨刀!”
那言语之中无言的残酷,让司倾城等人毛骨悚然。
燕殊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道:“斩妖除魔,斩妖除魔果真是我辈大义。这次,我们绝不只杀一个妖王,这天下吃人的妖魔,什么狗屁孔雀大明王,我燕殊便是折剑于此,也要它们统统授首!”
第八十八章五大妖王,罪孽滔天
钱晨伸手捏碎一枚玉食丹,随手挥洒,玉屑纷纷扬扬落下,四面八方的孤魂野鬼蜂拥而来,影影绰绰的残魂显化之时,钱晨都微微一愣。
这荒山野岭中,那些面目模糊的鬼魂,都约有数千之多。
它们有的面目还算清晰,知道向钱晨拱手作揖,弯腰感谢,但更多地已经浑浑噩噩,再无灵智,只知道本能的追逐那些玉屑丹食。
凤师拍打着翅膀,就要上去跟群鬼抢食,宁青宸连忙拉住它。
一行人凝视着这片山林中聚拢而来的孤魂野鬼,一时竟有些无言。
一些山精妖魂也闻着丹味过来了。
山上爬满苔藓,生着兽首的山精野怪,双目赤红,畏畏缩缩的看着钱晨等人。此地残余的剑气惊动了它们,看着钱晨等人的眼光,惊吓中流露一丝极为隐蔽的恶意。
若是寻常时候,钱晨并不会在乎他们。
他随手挥洒一把玉屑,也只是道门弟子的习惯,看到有乱葬岗,下意识的祭祀一番而已,祭祀给山精野怪,与孤魂野鬼相比,并无任何区别。
但看到这已经化为废墟的建筑遗迹,还有那密密麻麻,让人恐惧的孤魂野鬼,钱晨心中有一种感觉说不出来。
“滚!这些东西不是给你们的!”
他信手弹出一缕剑气,剑气在虚空中显化为一朵青莲。
青莲花瓣绽放,青色的剑气横空而过,将那些眷恋不去的山精野怪统统诛杀。
游三两人这才吓了一跳,发现这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道士,一出手,居然便是剑气横空,修为很是不差,并非他们所想只是出来试炼的弟子。
再回想起钱晨对燕殊的称呼,两人有些惴惴的猜测道:“难道这几位也是结丹真人?”
虽然一瞬间有这个想法,但两人很快便自己否认了!
这么年轻,就算刚刚筑基功成,已经是少年英才了!
结丹真人那是相当于妖族大妖将的修为,人族修士之中还活着的结丹真人,哪位不是威名赫赫,德高望重,年纪大一把了?
甚至有不少是大劫前便成道的高人。
钱晨他们,看起来还是太年轻了……
而且钱晨只是挥出一道剑气,方才燕殊出手,可是数百道剑气一瞬间便斩杀了所有妖魔。
钱晨单手竖起剑指,立在胸前,微微顿首,朝着那群孤魂野鬼低声道了一声:“尚飨!”
看到眼前一地血肉之中,一点灵光流过,钱晨随手一指,将那野猪妖的两根獠牙摄了过来。
他伸手一抹,拭去血迹,微微摇头道:“妖魔祭炼法器,一般只是以妖气简单洗练自己的角牙。但这野猪妖,却用的却是祭炼法器的法诀。”
“此物已经可以称得上正经下品法器了!”
钱晨将一根野猪獠牙抛给燕殊。
燕殊接过野猪牙,眉头紧皱,不禁摇头道:“妖魔用的是正经的法诀,人族却用的是乱七八糟,血祭而来的巫器邪器……”
“看来孔雀妖王屠灭人族诸多宗门后,夺取了不少道书传承,才仗之建立的妖国!”宁青宸凝重道。
燕殊随手将手中的野猪獠牙,抛给游三,瞪眼道:“把你那邪门法器给换了!好好葬下!”
钱晨沾了一丝野猪妖的血气,随手画了一道圆光,一面水镜在虚空成型。镜光如琉璃一般流转,明照远方,透过剑光可见一道粗大的妖气在远处的天边,冲天而起,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来。
“这只野猪妖只怕是某只大妖的后代,死的时候血脉感应,惊动了那只大妖。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燕殊抱臂冷笑,道:“要不要在这里把它们都干掉?”
钱晨微微摇头:“初来乍到,情况不明,就算要突然动手,也应该杀一个有价值的目标。一只大妖而已,还不值得我们打草惊蛇!”
燕殊剑光裹住游三两人,与钱晨三人纵剑而起,朝着妖气所来相反的方向,瞬息遁去。
许久之后,才有一只小山一般大小的野猪,蛮横的挤开山林中的小路。
粗若一人环抱的大树,在它面前也被那粗大的两根獠牙轻易推倒。
一只干瘦的黄鼠狼站在它背上,人立而起,揣着爪子,浑身白毛脏兮兮的,就像一个伛偻身形,穿着羊皮袄子的老人。
野猪妖背着黄鼠狼来到废墟所在的位置,黄鼠狼抽动了一下鼻子,用嘶哑古怪的声音道:“这里果然有生人的气息,嗯?还有一股非常美妙的清香!”
野猪喉咙里发出痰音浓厚的人声道:“我不管是谁?人族杀了我儿子,就都得死!”
黄鼠狼看着那一滩烂肉,冷笑道:“能把你儿子宰成这样子,出手的应该是人族的结丹真人,能活到现在的结丹真人可都是狠角色!”
“努尔赤,你未必能行!”
野猪喘了两声粗气,却没有反驳,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叫上黄吉一起来。
“它追杀的那两个人族,应该是跑来刺探妖国机密的。嘿嘿,大明王想对食铁大王动手,可用不着隐瞒。妖国之中,有的是食草的妖给食铁妖王通风报信!”
野猪愤怒的一甩獠牙,将一面断壁砸得粉碎,愤怒到:“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年我们大口吃肉,这些老东西看不惯自己子嗣被吃,闹起来搞的妖国不宁。”
“后来大明王下令了!不许我们吃牛羊鹿,大家都只能吃人……”
“它们却让人族去种地,来养活它们,甚至还暗中勾结人族,哼!当年人族还压迫妖族的时候,若不是大明王,它们还给人族做坐骑呢!”
“哪里轮得到它们翻身做主?”
“不肯随着我们吃肉!这些祸害就应该全数杀掉,让我们吃肉的妖主宰妖国!要不要禀报大明王……告它们一状?”
黄鼠狼对没脑子的野猪大将这番话,不予置评,只是摸着胡子道:“此事还用不着禀报大明王!”
…………
随意遁出千里,钱晨便把剑光落在了一处山头。
燕殊将两人放了下来,游三紧紧抓着那野猪獠牙,看着钱晨他们的眼神有些惊恐,因为妖族太过残暴,起初还有一些人奸,但很快,就连人奸对妖族也绝望了。
所以他们看到钱晨几人是人族,就并未怀疑他们的来历。
但钱晨等人的表现却不禁让他们有些疑虑,游三已经打定主意,若是这些人问他人族内的机密,他便撒几个谎。
钱晨看他疑虑的眼神,笑道:“别怕,我们是其他世界来到此地的人族修士,不会和妖族有什么勾结。”
“其他……其他世界?”游三有些懵了。
钱晨也不和他解释,直接问道:“这个世界妖族势大,不知有几位妖王,分别是什么修为,现在又在哪里?人族的事我也不问你,妖族的总不忌讳吧!”
说着便把另一根野猪牙,扔给了胡五六。
胡五六并不如游三这般疑虑,他接过野猪牙,用袖子擦了擦,连忙道:“不忌讳,不忌讳,妖国有五大妖王,此事人人皆知!”
“五大妖王以孔雀大明王为首,据说此妖的修为通天,已经快要修成妖族的妖圣了!此妖乃是昔年覆灭大明朝的罪魁祸首,当年他假扮国师,骗了那崇尚仙道的皇帝信任,假借炼长生丹之名,挑拨我人族修士互相争斗。”
“甚至借大义之名,覆灭了佛门的金刚寺,后来反手又灭了帮助他覆灭金刚寺的道门清虚宗。同为四大宗门的通明教、万竹山感觉不对,便联手正道的几位前辈入京,想要拆穿国师的真面目,岂料那满朝文武都已经被孔雀大明王吃了,朝廷之中都是妖魔。”
“而后,京城一战,几位前辈和满城的百姓,都被那孔雀妖王现出原形,全数吞吃。那时,此妖的修为已经无人能敌,正道精英为之一空。”
“再而后,孔雀妖王于皇城登基,自称妖国孔雀大明王,召集八方妖魔,要覆灭人族,便有几方妖王响应,历经三十载人妖血战,人族死伤无数,人族修士传承断绝了大半。通明教掌教和四大长老皆死,万竹山被破,弟子残存不过一二,那一片碧波竹海,被烧的只剩下一株祖竹。”
“若非竹海焚烧后,惊动了竹林深处的食铁大王,护住了人族最后的传承。这世间……只怕已经没有人族修行之士了!”胡五六呜咽道。
“而那些妖魔却夺取四大宗门和其他宗派的典籍,法器,丹药,纷纷修为大进,甚至开始修行人族功法。”
“其中四个有上古血脉传承的妖王——龙树王、黑牛王、白骨王、智狼王,渐渐展露头脚,成为妖国的四位副王。”
“智狼王血脉为啸月天狼,乃是北方草原的大妖,之所以被封为智狼王,便是因为其生性狡诈多端,率领草原数万狼群南下,杀戮无数!人族血债十有**是它所为。乃是除了孔雀妖王之外,妖族势力最大的妖王,如今狼族占领大明四成疆域,有狼妖百万!”
胡五六悲愤道。
“又是啸月天狼!”钱晨冷笑:“我可不介意再多一个狼皮褥子!”
“只怕太过腥臭!师弟躺不习惯!”燕殊摸着剑匣,极力按捺自己的杀气。
“龙树王原本是金刚寺后院的一株菩提树,后来孔雀王屠戮金刚寺僧众,将他们的尸骨掩埋在菩提树下,甚至拆毁佛塔,将历代高僧的舍利,也都粉碎在树下。”
“菩提树因此入魔,要杀孔雀王,却被他三次斗法折服,彻底沦为其的帮凶,被封为大觉龙树王,专门给我们人族洗脑,让我们服从妖族的统治。”
“龙树王占据了原本的金刚寺,坐下有八百妖僧,专门给人族百姓宣称人族前世有罪,才托生为人,注定要给妖族吃了。经过了妖族肚肠,才能洗尽罪孽,转生为妖,反过来‘度化’罪人!他还扭曲佛经,搞了一套妖言诽谤佛门正法!”
“唰!”
一道剑气从剑匣透出,斩破了燕殊坐着的大石。
胡五六吓了一跳,钱晨却安慰他道:“没事,师兄在磨剑呢!”
“磨剑?”胡五六看着燕殊空空如也的双手,有些摸不着头脑。
“磨心中的剑!”钱晨平静道:“你继续!”
“白骨王乃是白骨成妖,来历神秘,统率诸多鬼物,倒也在妖国自成一支,虽然名为妖王,实则是鬼王!其所治疆域,人族反而是最惨!其他妖王好歹还需要活人供养他们,白骨王不要活人,只要死人!”
“最后便是黑牛王,它倒是不吃人。但它让人族在良田之中种草,种谷,但种出来的粮食,全给它麾下的食草妖族吃了。它麾下人族辛苦劳作,常常饿死,少有活过四十岁的!”
“黑牛王和智狼王的关系最差,因为智狼王麾下狼群太多,虽然它们放养人族,每次吃人都留下一些人种,但这样祸害,人族的数量当然会越来越少,所以智狼王麾下的狼群,常常跑到黑牛王的地界吃人,让黑牛王非常恼怒!”
“都是该杀的妖魔!”燕殊怒道。
钱晨眼神微动,他转头问燕殊他们道:“听闻这些,燕师兄和两位师妹有什么看法?”
燕殊首先回答:“孔雀妖王最强,而且远比其他妖王更强!”
宁青宸也微微点头:“人妖之战,人族几乎覆灭,大多是由孔雀大明王一手造成,此妖心志、智慧、修为皆不可小窥。”
司倾城连忙点头:“我也是如此觉得!”
钱晨不理会这个傻子,转头继续问道:“人族之中结丹真人,相当于妖族什么层次?”
胡五六道:“相当于妖将!”
那妖王就是阴神境界?不对,五大妖王都有上古血脉,应该稍胜一筹,相当于阳神?妖圣便是人族的元神,孔雀大明王相当于阳神绝顶?
钱晨心中大致给五大妖王的修为战力做了一个判断。
而真实如何,还要再进一步调查……比如杀一个妖王试一试!
“你们是人族派往妖国的探子,那每一位妖王常常出没之地,行动规律,麾下有多少妖魔,这些情报你们应都知晓,你都细细道来。”
钱晨不认为人族残余势力都被妖族打到这种程度了,还有什么可以帮到他们的。
纠缠深了反而是个拖累。
这穷明世界的人妖之争,已经是你死我活,这满地的妖魔腥臭,钱晨也不认为有什么可转圜之处,唯杀而已。
趁着自己等人在暗,妖魔在明,先找一个出来杀掉。
若是能够对付,便以闪击游击,寻着那五大妖王一个个杀下去,杀到妖族全面警惕,再设法寻机决战,斩首,将这天下妖魔扫荡绝尽。
只有杀到妖族三百年后,想起来都要胆寒!
才能扫荡妖魔腥臭,还此界一个朗朗青天。
胡五六有些为难的转头看向游三,对此他还真不如久久混迹妖国打探的游三知道的多。
游三看到钱晨他们问的都是妖族的事情,也渐渐放下了警惕,抱拳道:“若是几位真人想要突袭妖族的大妖、妖将,我愿给真人引路!”
第八十九章百万血怨,透空神念
一夜转瞬而过,钱晨等人矗立一座荒山的峰头,荒山险恶,被煞气罡风侵蚀的千奇百怪的风动岩石,犹如群妖张牙舞爪。
整个山体,有深渊峡谷,山头峰峦,更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煞气。
因此到也无人无妖前来。
约莫到了第二日鸡鸣时分,晨光穿过峡谷,将周围奇形怪状的岩石投影在岩壁上。
钱晨才缓缓定住了身前的那面水镜圆光。
这面水镜直径约三丈,高悬在钱晨等人的头顶,由无数复杂玄妙的符文组成,散发着淡淡的灵光,与光芒不盛的初生太阳相比,也不逊色。
它悬浮于天际,就像天空升起了两个太阳。
有情剑剑柄的七颗玄天星石闪烁星光,排列北斗,在水镜之中悬浮着,水镜圆光的背面赫然浮现北斗七星的灵光。
钱晨手上缠绕着昔年妖狼大将的遗骨和丹元,淡淡的月光妖气,灌入有情剑上,化为一只缠绕着坚韧,透着白光的小狼。
随着钱晨飞身而起,右手按在圆光镜面阵中的有情剑柄之上,他手持比人身更大的水镜,骤然飞遁百丈,来到了山顶云端。
钱晨双手虚按,水镜圆光被他照向地面,一道琉璃般的镜光过处,山石土壤都化为了透明,照的藏在岩石中的虫豸都无处藏身。
“照妖法镜,千里寻踪。观若洞火,明照万里!”
钱晨一声大喝,抬起镜光,瞬息间便往远方的妖国疆域照去,万里气机,尽数摄入一镜之中。
如此足足照了半个时辰,才将妖国疆域的一丝一毫都照入镜中,待到钱晨缓缓落下之际,以他的神通法力,脸色都有些难看。燕殊连忙持剑守护。
钱晨伸手掏出一枚六机回气丹服下,调息三刻,脸色才恢复过来。
游三、胡五六两人在旁边都看呆了!
虽然并不知晓这门道术的细节,但方才镜光落下,穿透周围岩石的时候,他们可都看见了。脚下五十里,一览无余,这是何等神通。
方才燕殊言语之中,一直将钱晨等人放在与自己同等的地位之上,但两人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宁青宸就算了,好歹气质还成熟一些,说是养颜有术的女修并不为过。但钱晨唇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绒毛,所谓黄口孺子,便是如此。
而司倾城更是透着一些少女的不经世的天真,这样的女修,说是结丹真人,那穷明世界的结丹修士,一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去了吗?
但现在,他们已经完全相信了。
钱晨镜照百里,便是盟中任何结丹大修士都做不到的,更别说后面镜光照向妖国那一幕。摄万里山河入镜,哪怕钱晨只做到了其所说的十分之一,那也是天大的神通。
足以作为人族修盟的中流砥柱。
“五大妖王之中,黑牛王与其他几位妖王有矛盾,暂且不理会;龙树王不轻易挪动,而且离孔雀妖王太近;白骨王离群索居,也不急着对付;孔雀王修为太高,这次我镜照万里,都感觉照不透妖城,特意绕开了孔雀王的所在。”
“因此能对付的,只有一妖!”
宁青宸点头道:“智狼王生性狡诈,狼性深厚,率领百万狼妖。若是打草惊蛇,令其召集狼群,游走不定,确实是一个大麻烦。而且铲除智狼王,给妖魔的震慑会比其余妖王更大。”
燕殊笑道:“师弟手中还有另一只啸月天狼的遗骨丹元,以血脉联系,锁定它的所在不算难!”
司倾城点头如捣蒜,道:“师兄、师姐说得对!”
钱晨摊开手掌,水镜横在掌面,妖国的山川河流,地理形势,乃至妖气分布都清晰的摊在他掌中的镜面上:“方才我以照妖镜穷搜妖国,找到了啸月天狼六百七十二只!”
燕殊冷笑:“它们倒是繁衍的好!”
那笑容,怎么都透着一股杀气。
“其中修为最高,接近返祖的那一只,应该就是智狼王,它的修为果然不凡,加上上古血脉,得当成阳神看待才行!”
宁青宸苦笑道:“轮回之主为它们的开的赏格,还是太低了啊!”
“啸月天狼天生能凝聚太阴真煞,丹元之中便有它对月采集的精粹煞气,对师妹修炼广寒宫冰魄神光极为有益。其他上古妖兽,也各有奇能,龙树王估计能榨取先天乙木精气和乙木煞气。黑牛王在照妖镜观来,也修有癸水煞气。”
“孔雀妖王若是上古孔雀,乃是凤凰之属,天生能凝聚五色神光,与徐道覆的五色玄光相类,却有先天五行之气蕴藏。”
“三十六天罡大神通之一的五行大遁,相传便出于孔雀一族,更是极品丹元!”
钱晨笑得很残酷:“以妖魔炼丹,便我太上四门丹道之一。我对此很是有些造诣,能将妖族的天生神通剥离,炼制上古神通大丹。服下去便能修成神通,甚至大神通。算起来,怎么都不会亏的。”
“若是算上它们身上的天材地宝,那倒还算公平!”宁青宸微微点头道。
旁边的游三都听傻了啊!
他的眼睛瞪大,看着钱晨几人就像看一群无法无天的疯子。
这些人怎么说起话来,这么牛气,言语之中竟然已经将智狼王视为死人了?智狼王是五大妖王之一,而你们是什么境界?
它对人族造下无边杀孽,是五大妖王之中吃人最多的,身上的血煞之气浓厚的化不开。人族修士多少人想杀了它,不是还让它活到了现在。
而且现在是智狼王捕猎人族,所到之处,无数人族修士都只能悲愤退避,每一次它巡狩都要掀起滔天的杀戮。
因为狼性最为狡诈,也最善于围杀捕猎。人族百姓的藏身之地,无论多隐秘都会被它麾下的狼群找到。人族之所以在孤竹国之外,再无藏身之地,十有**都是此妖所为。
在穷明界人族心中,智狼王着实是一个凶残狡诈,残暴的不可思议的怪物。
人族生民之中,智狼王之名,更是可止小儿夜啼。
孤竹国,孤竹国,不仅仅是指那场大火之后,万竹山只剩下孤竹耸立,也是指大明国灭之后,原本群起林立的人族反抗之地,只剩下那一根孤竹之意。
宁青宸道:“此妖现在所在何处?周围是否有妖王可以接应?”
游三连忙抢答道:“智狼王行踪无定,身边总有数百亲军妖狼护卫,其中不乏妖将,大妖将,绝不好对付,还是换几个妖王罢!除了五大妖王,还有一些新兴的妖王,被五大妖王排挤,离群索居……”
他只想让几人的目标,定的现实一点。
“既然离群索居,如何比得上斩杀五大妖王更能振奋士气?”钱晨摇头否决道。
“这些畜生都有地盘的意识,除了龙树王自认为是孔雀妖王的大管家,如同他身边的大太监不离左右之外。其他妖王除了出征,相互之间,都不会离得太近。”
“而且照妖镜锁定智狼王的位置较为偏僻,它率领护卫狼妖应该还在游荡。”
“我们可以在中途截杀,并不会引来其他妖王接应!”
“那就干吧!”燕殊转头看向钱晨道:“师弟领路!”
钱晨微微点头,燕殊便以剑光裹带游三,胡五六两人,宁青宸、司倾城也架起遁光跟上,须臾将,这四道遁光便往天上射去,遁入青冥。
一个时辰之后,几人已经来到了一片旷野之上,这片旷野绵延数千里,其上荒凉无比,只有最坚韧的荒草能生长。
有情剑的剑刃之上,浮现七星,指向了一个方向。
钱晨和燕殊等人略微停了一些,以望气之术,看到前方一股浓烈的妖气冲天而起,确认了目标所在,便隐去剑光,朝那个方向遁去。
…………
远方旷野一处水草丰茂的草场上,数百帐幕在草原的一条清澈的河水旁扎营,一个高如穹庐,笼罩数十丈的金色大帐中,一匹犹如小山一般的巨狼俯卧在毛毯上。
它的皮毛洁白,泛着银光,威武不凡。
身旁数十位化为人形,却还残留着一丝狐狸特征的狐妖正围绕着它,为他梳理毛发,将常常的鬓毛巧手结成辫子,狐妖又是畏惧,又是钦佩的注视着这位大妖王。
一个十分瘦小,只到狐狸精腰间的断腿狈妖,谄笑着缩在一旁。
“大王,孔雀大明王来信,要你发动狼群,包围孤竹国。将人族最后的修士一举围猎!”
“哼?”白狼的脸上露出一个栩栩如生的狡诈神情,冷笑道:“围杀所有人族,它孔雀王想的倒是很美,断绝了人族传承,杀了呲铁王,对我有什么好处?”
“没有人族余孽牵制,它孔雀王下一个目标,难道不是我们最强大的狼族?”
“好不容易鼓动那些蠢货针对黑牛王,令黑牛王与孔雀龙树离心,若非龙树王对孔雀王实在太过忠心。我都该准备联合四王,制衡孔雀了!”
“杀光了人族,我们狼族吃什么?如今的两脚羊越来越少,黑牛王那边,我还以为它能为我们把牧群养的肥肥胖胖的,岂料那厮面相忠厚,养的人族还不如我这边白嫩。”
“如今留着孤竹国,让儿郎们有一个打草谷的地方,以人族修士磨砺下一辈的血性不好么?难道人族还能重回当年?就算他们重回当年,我们也不是当年的妖王了!”
白狼咕噜一声,翻身站起,抖了抖鬓毛,四周的狐妖连忙躬身退下。
它回头看着狈妖道:“但态度还是要做的,毕竟孔雀王还是我们的共主,你去安排几只……”
就在此时,智狼王突然抬头,它瞳孔收缩,四肢压低,摆出了一副极度戒备的姿态,长啸一声,四方护卫全数被惊动。
智狼王的眉心浮现一枚月牙状的印记,庞大的妖识横扫,直击天上,那道神念强横无比,燕殊身上浮现一缕剑意,带着无数剑气将那股朝自己扫来的妖识绞碎。
司倾城却只能动用神箓,将那妖识挡在外面。
而宁青宸则被钱晨护在身后,他手中的圆光水镜中,有情剑微微颤动,发出轻吟。七星浮动,镜光猛的扩展百丈,照妖镜汇聚天上的清气,凝聚那大日之光,汇聚成一道耀眼无比光柱,朝着地上的金帐猛的压下。
让人心悸的光柱冲击而下,智狼王仰天长啸,眉心的月牙印记,将周围群狼的妖识凝聚在一起,化为一道如有实质的神念,朝着天空中的光柱横击而去。
“变天击地,透空大神念术!”
钱晨微微惊异:“这智狼王,竟是神修!”
强横的神念,带着无数人凄惨的哀嚎,无数人族的诅咒,悲愤,绝望和凄凉,生生在阻挡照妖镜光后,透空而来,轰如钱晨燕殊几人的脑海中。
游三两人更是一声不吭,便七窍流血昏了过去,若非钱晨及时以袖里乾坤将其收起,他们脑袋都要在这哀嚎之中炸碎。
数白万人临死前的怨念,被智狼王的妖识汇聚起来,借助数十万妖狼之力,修成的透空大神念术。
将这股惊天动地的绝望和怨愤,化为神通,一击便让燕殊眼角崩裂,一双虎目之中血泪流淌而出。
宁青宸谨守道心,将广寒冰魄丹化为冰心,封锁自己的神识。
司倾城不忍回头,默默垂泪,她身上的神力将那无穷怨愤消融,一点慈悲之念,让她虽然感同身受,悲痛万分,却也不受那怨念的伤害。
钱晨有道尘珠守护,这透空大神念术,根本动摇不了他分毫,但道尘珠也压不住那股发至本心的怒气。
手中磁光瓶里,两仪元磁神光,带着无数银沙喷涌而出,朝着下方的草场席卷而去。
八十一颗玉色青紫的雷泽神砂跃动间,无数雷霆席卷。
瞬间,雷海倾天而下。
透空大神念束亦瞬间重创……
智狼王发出一声败犬般呜呜的嚎叫,身形化为一道流光,瞬间消失,须弥便出现在百里之外。
而它身后的整片草场,数千妖狼,却在那雷海之中被炸的血肉横飞,随即化为焦炭,滚滚雷霆,犁地一般的将这片草场犁过数十遍。
钱晨掌握五雷,紫霄神雷的雏形也混杂在雷海之中,将那些尚有一丝余力抵抗的妖将炸碎,只收起那一枚枚妖丹。
“妖孽受死!”燕殊带着数十万道剑气,御起剑丸,驾驱长河,向智狼王而去。
这一刻,剑气如雨,纵横数十里,将智狼王的真身完全覆盖。
‘嗷呜!’智狼王夹着尾巴,双目血红,眉间的月牙也化为血月,如同张开了第三只眼睛。
月牙印记发出一道血光,迎着燕殊的剑气而去……
第九十章镇妖魔,阴神分化
燕殊霸道无比的剑光,直接斩裂了那道血光,但血光只是分裂成两道,一左一右绕过那剑光,直袭燕殊。
面对那两道诡秘血光,燕殊一声冷哼。
剑气长河却在此刻,瞬间由刚烈凛然化为绕指柔肠,凛冽凝炼,仿若实质的森寒剑光,突然化作流水,剑光如水如云,绵密坚韧,无孔不入。
至降魔剑匣之中涌出的无数剑气,绵密无比,朝着那两道血光交缠而去。
血光之上光焰升腾,宛若血焰,远方的妖狼嘶吼一声,展开神通,以血焰吞噬燕殊的阴柔剑气。
钱晨挪移照妖镜,将那无穷雷霆,两仪元磁融入镜光,缓缓的朝着智狼王照来。
智狼王眼中流露出极度的忌惮之色。
照妖镜本就是一门极为克制妖族的神通,雷霆亦有扫除妖魔之能,对于为修成妖圣的妖族来说,天雷都有克制之效,钱晨将两大神通合一,更演化紫霄神雷的雏形补刀。
先以照妖镜镇压,再倾泻雷海犁庭扫穴,最后那一道道淡紫色的雷光,更是针对性的攻击那些修成妖丹的妖狼护卫,这才要一击之下,智狼王身边数千只妖狼护卫全数扫灭的战果。
智狼王侥幸脱身,对那点点的我紫色雷光,也是忌惮万分,它能感觉到那雷光之上孕育着令它为之心悸的力量,仿佛来自九天的无上神罚,凛然不可冒犯。
虽然智狼王第一时间展开了自身强横的神念,透空一击,没有失去先机。
但出手的那两人,一个深沉如渊,仿佛丝毫不受透空大神念束的影响,执掌法镜高悬天上,引动雷光,镇压而下,虽然发动迟缓,但威势强横,几可镇压自己。
而另一人也带给他极大的压力,明明距离结丹境界还差一线,但自己的神识轰过去,却被其坚韧如剑的神念切割的七零八落。
其人犹如一柄活着的飞剑一般,凌厉无比,锋芒不可直视。
此人和自己所见的人族剑修,简直不是一个层次。
以往这般的修士,智狼王神念横扫,便足以重创无数,在有两拨透空大神念束扫过去,多半要神魂溃散,只留下一个躯壳。
但如今自己万劫血焰虽然还在消磨、吞噬那些绵密的剑气,可剑气坚韧至极,饶是以数十万人血祭炼成的血海神通——万劫血焰也一时无法消磨吞噬。
而数十万道剑气纵横间,饶是那一点血焰经过数十万人血祭而成,威力几乎无穷无尽,也一时无法消磨,还要牵扯它一部分精力维持。
剑气一部分纠缠住了血焰,另一部分细密如雨,朝着智狼王打来。
智狼王只能张口吐出一枚白色的骨塔,无数骷髅罗列成塔,迎风便长,在智狼王头顶化为一座九层浮屠骨塔。
塔身的每一层都供奉着一个强横修士的骸骨。
最顶端是一个修成金身的高僧遗骸,双手合十,头颅微微垂下,金身的眉心散发着一轮圆满佛光。
此时佛光犹如罩子一般笼罩而下,将智狼王护在塔下,挡住狂风暴雨般横掼而下的道道剑气。
佛光剧烈颤动,塔身的表面竟然都出现点点的小眼,白色的骨屑被剑光不断擦落,犹如飞雪落下。
虽然剑光威力强横,但这件距离法宝只差一步的顶尖魔器,依然浑然不破。
“燕师兄,让我来!”
钱晨一声清喝,手中的照妖镜降下的光柱赫然已经移到了九层浮屠塔上,镜光笼罩之下,无数雷霆倾泻,道道紫霄神雷劈在白骨浮屠上,佛光豁然裂开许多缝隙,雷光打在塔身上,无数骷髅被雷霆劈成粉碎,从塔上落下。
偌大的九层白骨浮屠塔,就在雷光镜光的镇压之下,不断剥离。
智狼王仰头凝视着头顶的钱晨,血红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眼神之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和怨毒,犹如孤狼受伤后回头那一瞬的眼神。
“孔雀王让我杀尽你们人族,本王原本以为只是它太看高你们了!岂料,人族死而不僵,竟然还有尔等的存在,想要推翻我妖国统治,看来孔雀大明王的提议并非没有道理!”
“你们这些卑贱人族,就应该赶尽杀绝!”
“杀到再无有反抗我妖族之能!”智狼王仰天嘶吼,眉心的月牙印记剥离,化为一团月华在它银色的皮毛之上流淌,还有一股黑色妖气冲天而起,化为滚滚妖云。
“妖族退缩大荒,我原本以为人妖之争已经平息,妖亦不过是世间生灵的一种,鬼狐亦有人情。燕师兄斩妖除魔之心太过激烈,我还觉得师兄许是有些偏见!”
“岂料,世间还有穷明界……你们小小妖孽,还想要推翻我人族的统治!看来燕师兄所言,未必没有道理!”
“你们这些披鳞带角的畜生,就应该赶尽杀绝!”
“杀到世间再无‘妖’!”
钱晨原话奉还,手中照妖镜猛的压下,无穷雷霆就是一收,被紫霄神雷的雏形尽数吞噬,淡紫色的雷霆转为纯紫,犹如张牙舞爪,行空而下的天龙一般,扑了下去。
“掌握五雷,紫霄天府!”
“镇!”
照妖镜猛的压下,镜光将白骨浮屠塔生生压低了数十丈,直接压到了智狼王的头顶。
犹如小山一般的白色巨狼被镜光的无穷压力,迫得四肢撑开,脚下的岩石寸寸崩裂。
它的头颅也被一点一点的压得低了下去。
紫霄神雷带着诛杀一切妖魔鬼怪的无穷神威劈下,智狼王双目血红,肉身紧绷,它摇头摆首一寸一寸抬起头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
“妖孽,在我面前,还敢抬头!”
钱晨脑后丹元所化青色丹气徐徐升起,张开一只亩许大小的先天一气大擒拿手,抓住了那照妖法镜。
先天一气大擒拿和照妖镜两门神通法术,加持在一起,生出无穷大力,将那镜光猛的压下,智狼王头顶的九层浮屠塔豁然破碎,无数骷髅头飞散四方。
“先天一气,镇!”
“照妖法镜,镇!”
“掌握五雷,镇!”
“紫霄神雷,杀!”
如有实质,通天彻地的镜光,将亿万钧大力镇压在智狼王身上,叫它四脚劈叉,被按进了岩层之中。那坚硬的岩石寸寸粉碎,智狼王身躯在这倾天的压力之下,发出骨骼血肉崩裂的声音。
但妖族的肉身实在强横,如此都未将碾成肉泥。
但肉身再强横,也挡不住专门斩妖除魔的紫霄神雷,雷芒化为雷龙,张牙舞爪朝着智狼王扑下去,莫说是妖王大妖,就算是半步妖圣来了,也会被这天府神雷诛杀肉身。
可这一刻智狼王的脸上,并非是绝路的疯狂与绝望。
反而露出一个极为狡诈,冷笑残酷的笑容……
“你中计了!”
那散落四方的骷髅头豁然聚拢,下颌开阖,无数骷髅狂笑起来,眼中透出一丝绿光。这些骷髅汇聚成一只巨大的白骨爪,朝着天上的钱晨抓去。
那滚滚妖云汇聚成一道黑影,也盘旋着冲天而起,朝着司倾城而去。
被燕殊困在剑气长河之中消磨的血焰突然大涨,将那纠缠自己的剑气统统消磨,化为一道血影,与迅疾无比的速度朝着燕殊扑去。
智狼王散发的月光突然蠕动,化为一只由月光构成的狼影,飞跃向天际。
虚空中,一个身材枯瘦高大的老者双手背在身后,徐徐迈步而出,他双掌之间燃烧着幽幽碧火,暗藏阴雷,雷火合一无声无息便对着宁青宸后心印去。
随着白骨浮屠破碎,跌落的高僧金身豁然张开双目,他长身而起,浑身上下赫然镶嵌着四十九枚舍利子,无穷念力化为佛光,在紫霄神雷之下护住了妖狼。
紫霄神雷打在佛光之上,佛光破碎……
燕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张口吐出剑丸,剑丸一跃而起,横空斩出,其势头无匹犹如白虹贯日,瞬息贯穿了血焰……
雷音轰鸣在半刻之后才开始响起。
磁光瓶从钱晨身边坠落,两仪元磁神光呈鲸吞之势,笼罩在那九层白骨浮屠塔上……
司倾城怀中,一枚玉印坠落,掉在了那盘旋而上的妖气云头……
一把天罗伞缓缓落下,张开一片天地,将无形无质的月光困在伞下……
钱晨拔剑回首横斩,剑光凌冽,瞬息之间,便将那枯瘦高大的老者一双燃烧碧火的铁掌斩却。
继而剑光向前一递,斩落了那颗白发苍苍的头颅。
剑光斩却肉身,连同其中阴神也一并斩杀。
“就这?你还有几道分神,尽可使来!”
钱晨冷冷一笑:“钱某尽可一一斩去……”
宁青宸看着那干枯的头颅,并无喜色,只是仔仔细细看了他的面孔一眼,叹息道:“不知这是人族的哪位前辈,身陨之后,还要被智狼王炼成分神?”
“神修于近世虽少,但我道门之中依然有所记载,怎么会忘了你们神修最擅长的神识神通,以及分神之术。”钱晨冷冷道:“元神境界有身外化身,玄妙无比,而你们神修也能分化阴神,修成第二,第三阴神。”
“若非如此,你早应该成就阳神了才是!”
“有上古血脉,便可比拟阳神,真当我会信吗?”钱晨剑指智狼王,冷笑道:“九阴分化,合一纯阳。你的道行应该还分化不出九尊阴神来。”
“血影、妖云、月光、法器、金身、再加上这位前辈,就是六大分神,但方才你动手时,还有一道极为隐秘,但十分强横的神念直透我们的神魂,所以你应该还有一道分神!”
“七大分神,皆是阴神之中的佼佼者。加上你真身本体,就是八大阴神。五大妖王果真不可小窥!”
智狼王一身银色的皮毛已经斑驳,身上被紫霄神雷的余威,劈出了无数伤口,焦痕累累,它狞笑着抬起头道:“本王发誓,今日之后,必屠尽你人族!”
“你看不到那一天了!”钱晨漠然道。
第九十一章斩分神,照破狼王后手
见到智狼王终于底牌尽出,司倾城面色微微有些凝重。
七大分神,纵然被钱晨斩去一道,但剩余的六道,除了钱晨之外,他们任何人对上一道,都殊无必胜的把握。
血焰那一道分神,应该修炼的是血海魔道的血影魔功,血光分化,极为阴毒,只要被它贴到修道人身上,顷刻间就会被血光吞噬。
妖云那一道分神,乃是妖气汇聚所化,不知是同族的哪位倒霉妖王,被智狼王暗算,炼成分神。
在加上哪位修成金身的佛门高僧,还有被钱晨所斩的干瘦老者,都是死在智狼王手中的人族大修士。
而化为月光的那一道分神,乃是炼化太阴月华所成,算是分裂而出的正统分神。
作为白骨浮屠塔主魂的那一道分神,钱晨就十分熟悉,这件魔宝根本不是法器,而是货真价实的法宝,所用的方法,与妙空炼成的白骨舍利一般无二。
不过此妖是以自己的一尊分神,为法宝的主魂,根本不惧反噬。
至于最后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分神,钱晨也有些眉目了!
组成九层浮屠塔的无数骷髅眼中透出丝丝的碧火,交缠在塔中的分神之上,密密麻麻的骷髅蠕动,重新组成一尊狼首人身的神魔。
狼首神魔仰天长啸一声,身上冒出九尊魔灵,犹如身披黑袍的魔影一般,朝着钱晨等人扑上去。
这些魔灵都是塔中禁锢的强大修士的魂魄炼化而成。
魔灵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尖锐的声音犹如两只烧红的铁棒直插大脑,宁青宸终究法力最弱,不由得身躯微微摇晃,脸色一白。
燕殊抬手一剑,斩向那又弥合为一体,看不出有丝毫削弱的血影……
钱晨一挥衣袖,一尊丹炉从袖中飞出,旋转着朝那狼首魔神砸去。
丹炉之中雷火真龙扑出,火力催动到了极致,化为纯青,火龙伸出四爪,按住了四只魔灵,太上八景炉外八卦浮现,猛的将魔灵吞下大半,剩余四散的也不理会,直接往狼头魔神身上撞去。
两**宝撞在一起,太上八景炉塔盖倾飞,喷出强横的天雷真火,烧的白骨狼头神魔身上的骷髅嘎吱嘎吱的作响,瞬间炸开数百。
金银童子压在炉盖之上,推动这八景炉继续向前撞去,他们一个拿着红皮葫芦,喷出大鼓的烟气,托着八景炉,一个拿着芭蕉扇,煽起真火。
狼头魔神被撞得身形不稳,组成身躯的骸骨将要溃散,这时候,只听咿呀一声怒吼,耳道神抱着玄黄如意,在狼头魔神的头上,狠狠的砸了一下。
叫那魔神立身不足,坠入炉中,随即三只童子驾驱着炉盖,封上丹炉之口,在那里煽风点火起来。
“司师妹!”钱晨呼唤一声,便将封锁妖狼月光分神的天罗伞,送入司倾城手中。
司师妹引动神箓,化为神女,她自袖中洒落一沓符纸,向外一抛,霎时一化十,十化百,成千上万,犹如天幕散布在天罗伞上四面。
符箓神光闪烁,蕴藏司倾城神道法身的神力。
司倾城伸手收起天罗伞,伞下的世界骤然合拢,妖狼月光分神左冲右突,始终冲不破天罗伞的浑天清气和那无数神箓的封锁。被收入了伞中。
那无数符箓全数锁在了它身上。
司倾城默运神力,将伞拿在手中炼化。
被元阳功德印打了一记的妖云分神冲天而起,想要与月光分神内外夹攻,打破天罗伞。
但钱晨却早就拦在它面前,有情剑寒光翻转,剑出无我,将千里妖云劈成两半。
剑光过处,妖气节节粉碎,宁青宸祭起广寒冰魄丹,丹元之上一点神光孕育,在钱晨打出龙雀环收起那千里妖云之后,冰魄寒光线自她手中一点而过,穿过龙雀环,将其中的妖云冰封。
妖狼附在佛门金身之上的分神祭起佛光,钱晨一手撑着照妖镜,犹如天柱降下的镜光照在佛光之上,一寸一寸的压下。
遍布缝隙,被紫霄神雷几乎劈碎的金身勉力支撑。
燕殊那边一剑粉碎了血焰,但转眼间无数血影便再次重组……
“燕师兄!”钱晨和燕殊对视一笑。
钱晨身上本命飞剑的剑光豁然出窍,两人瞬间身剑交换,燕殊一枚剑丸跃动,凭空挪移到钱晨所在的位置之上,顺着照妖镜的灵光向下一劈。
剑光犹如流星坠落,瞬间刺穿了佛光,将金身粉碎。
钱晨的本命飞剑出现在燕殊原来所在的位置之上,犹如电芒划破虚空,剑光纵横之间,无穷血影瞬息皆被斩灭。
曾经斩杀血魔,境界比这区区血影更高的魔头,本命飞剑的锋芒,自然不是一只区区分身可以阻挡。
智狼王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它冷笑道:“人族,果然藏得很深,但你以为这样就能杀得了我吗?天下有狼的地方,我便是不死的!”
“待我回去,五大妖王便会齐至你人族孤竹国!”
“人族当灭!”
智狼王眼中暴虐之色毫不掩饰,它肉身妖气燃烧,似要燃烧精血,发出作为强横的一击。
但钱晨只是把太上八景炉砸在了他身上。
自己飞身挪移千里,回到了方才那雷霆犁过的那处杀场。
钱晨张手前伸,猛地一拽,先天一气大擒拿!
犹如青玉凝聚的青色大手,虚空拿捏,往地上猛的按下,然后骤然攥紧,犹如抓住了什么东西一样,猛的拽出,地窍之中便有一只瘸腿的狈妖破开重重地层,被钱晨拔起。
那气息微弱,还比不上寻常练气修士的老狈面露惊骇之色。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第七分神?”
它说话之间,数千重神识骤然凝聚,将那无数人的哀嚎凝聚为数千破神刺,只在一念之间,骤然朝钱晨刺出,等若阴神神修数千次神念攻击全力发动的恐怖神识,刺在钱晨的神魂之上。
但钱晨只是露出一丝冷笑,神魂攻击?
问过我本体了没有?
“神魂不死不灭,看来你真的炼成了大神通亿万分神**的雏形,将一点神念藏在你部署的神魂之中,纵然主神分神皆灭,也能在那些狼妖的神魂之中重生,虽然元气大伤,但却能苟且偷生!”
司倾城已经炼化了那月光分神,来到钱晨身前道:“那怎么办?此妖不敢露面,但一定会把我们的消息泄露出去。”
“再想突袭其他妖王,便难了!”
“而且还会连累此界的人族!”宁青宸也持着龙雀环来了。
“不想连累人族,就向本王求饶啊!‘智狼王狰狞道:“说不定,本王会看在你们哀求的份上,不把此事说出去!”
钱晨根本不理会这个已死之妖。
那边燕殊辛辛苦苦维持照妖镜,镇压此妖真身,他法力才稳定数息,就要被这道神通抽干了。他哀叹道:“师弟,我快撑不住了!”
钱晨伸手按在那狈妖的头颅上,对三人道:“我待会以照妖镜感应镜中那无数狼妖气机,顺着此妖神魂的联系,将其亿万分身的影子皆摄入镜中,再一剑斩却!”
“那这妖怪的真身?”燕殊微微一愣。
钱晨回头道:“师兄斩了它罢!”
说罢便将照妖镜召回手中,将老狈分神摄入镜中,入定去观妖国数百万狼妖神魂之中潜藏的智狼王神念。
妖狼真身挣脱了镇压,疯狂的朝着钱晨冲去。
燕殊一咬牙,怒吼一声,剑丸飞纵,与狼妖血战起来,霎时间,连绵犹如裂帛,又似长剑崩断的铿锵之声自虚空传来。
但见燕殊神色沉凝,剑光在顷刻之间,分化三十六道,纵横间已经破碎无数次,一碎一凝,如是反复,弹指一挥间,已然近千次。
“铮!”
一声剑鸣,穿云裂石刺破长空。
耀眼的剑光冲天而起,斩破那狼妖肉身,一枚隐现月华的斗大妖丹从妖狼身躯之中裂开跃出。
第九十二章镜光转时,剑气冲霄,丹成一品
钱晨摄取狈妖分神的一点本源神念,抓着其颈后软皮,怼到了照妖镜前。
水镜圆光之上的符文流动,将其真形生生摄入其中。
狈妖吱吱惨叫,头颅摇晃着幻化出重重的残影,它的头颅时而化为智狼王,时而化为其他狼妖,时而恢复自己的原貌,一重重影子,映照在照妖镜中。
无数刺耳的嚎叫,从狈妖嘴里传出来。
就仿佛数十万种声音,同时发出自己最刺耳的哀嚎。
但钱晨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将狈妖的脸按在照妖镜上,在莹莹灵光之中,狈妖整个脸都贴在了水镜上。
紧接着它的脸仿佛融化了一般,一点一点的挤进了照妖镜中。
这门人族大能所创,专门针对妖族的神通,带给智狼王分神极其强烈的痛苦,正在与燕殊厮杀的真身都不由得一顿,差一点栽倒在地上。
智狼王哀嚎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杀了本王,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我们完全可以一起干掉孔雀大明王!”
“你们人族能苟延残喘至此,多亏我几次手下留情,没了本王,你们人族只会灭的更早!住手……我愿意和你们合作……”
钱晨歪了歪脑袋!
看着照妖镜中显照出来,半人半狼的智狼王的影子,看着它身后血光之中,那无数满是血污的人的面孔。
钱晨平静道:“拯救人族,不是我们的任务。杀光你们,才是我们的任务!”
钱晨打出了手中的法诀,照妖镜中智狼王的影子散落成无数光点,随着照妖镜的缓缓转动,这些光点越变越大,渐渐都化为了一个个的身影……
有奔驰在原野之中的孤狼,对月长啸。
有在古城废墟中游荡的野狗,对着乱葬岗低吼嘶嚎,双目血红,透着一股邪性。
有一群正在游动的狼群……镜面之上的狼的影子越来越多,有狼兽人身的妖狼,在与一群妖魔痛饮;有兢兢业业巡查的小妖狼兽,绿油油的眼睛在黑夜之中,犹如一个个小灯笼。
有成群结队的狼,有栖息在大帐之中的狼妖,有真在屠戮一个村庄,把人挑肥拣瘦的来吃的狼……那镜中的光点有一大半都是狼。
还有一些,则是其他妖兽。
有轮着大锤打造兵器的牛妖;有花枝招展,穿着人族衣裳在红楼之上招揽的狐狸精;有背负着小包裹,地遁盗窃的鼠妖;有卖肉的猪妖,几颗人头放在案板上;有开铺子,买卖东西的黄鼠狼妖……
妖国之中,并非全然一片蛮荒废墟,而是各行各业,各类妖精都有。
甚至照妖镜中还有人,有干瘦的老者,蜷缩在地洞里,冻得瑟瑟发抖;有懵懂的孩童,六七岁了还不会说话,眼中犹如半兽一般的蒙昧。
还有坚忍的人族修士,披着妖皮混迹在妖城之中。
还有孤竹国正在闭关修行的修士,辛苦吐纳着一丝微薄的灵气,滋养体内的一点气机,他的修为还比不上一些地仙界一些练气的凡人。
还有穿着法袍,地位不凡的人族修士,站在楼阁之中,明珠照耀之下,堂中的陈设颇为华贵。他回头,听到有人在唤他:“华真人!探子来报,妖国有异动!”
…………
钱晨手一摆,照妖镜灵光骤然映照智狼王的亿万分神念,紧接着,一道明灭不定的剑光,带着无穷无尽的肃杀、灭绝之意……
剑光锋锐无匹,一往无前,将那镜中种种,亿万封神尽数锁定!
剑光化为一线斩出!
这时候智狼王的真身心中,才升起了一丝莫名心悸,那亿万分神念同时报警,仿佛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无数恐惧从每一道神识分念袭来,瞬间淹没了它。
“不!”
智狼王惊恐大吼。
他忍着神识透支的胀痛,将庞大无比的神念化为一根最阴毒的神识之刺,猛然要朝着钱晨刺出,但燕殊已经举起自己的右手,食中二指并立如剑。
指尖上,一道剑气引而未发,仿佛一把锋锐无比的神剑,尘封万载后,再次痛饮敌血,将斑斑锈迹磨洗殆尽,但剑刃之上尚且还有一丝血锈,使得剑刃的寒光未能完全显露。
智狼王心中传来警兆,让他刺出这一剑,自己也会死!
它匆忙将那惊神刺反手刺向燕殊。
燕殊感觉一根烧红的铁棍,捅进了自己的脑子里,无穷无尽的剧痛传来,让他饶是一身铁骨,也忍不住颤抖起来,那剑气更是频临破碎。
燕殊咬着牙关,智狼王仿佛找到了那一线生机,奋不顾生的朝着燕殊扑去。
只要挟持了此人,它就还有机会。
说不定,能反杀!
但这时候,神识受到重创,剧痛的神念都开始模糊溃散的燕殊却放声大笑起来,神识将要溃散时,那本心之中,坚韧不屈,锋锐至极的剑心却骤然清明到了极致。
他颤抖的抬起手,双指竖成剑指……
智狼王只觉得希望就在眼前,只要制住此人,自己一身智谋算计,便有发挥的余地。这几人看得出交情甚笃,以这大汉的性命威胁,就像自己曾经做过的那样……
以城中那些一文不值的凡人去威胁那修成金身的高僧,令其斗志全无,明明一身修为惊天动地,却还是束手授首。
以那通明教教主的幼子威胁,令其在和自己交手之时心神大乱,为自己所趁。
可就在这时,燕殊两指之间,一点寒芒绽放。
燕殊怒吼一声:“妖魔余孽,杀!”
并指如剑,刺向智狼王的眉心,“铮!”的一声剑鸣,燕殊气海之中不断砥砺开锋的本命剑胎,赫然洗去所有锈迹,展露寒芒。
一道惊人至极的剑意斩出,剑气纵横间,一道血线从智狼王的长吻蔓延到眉心,接着整齐的刨开它的背脊,一直延伸延到它的尾巴。
随着这道剑光斩出,燕殊感觉自己的剑光慢了下来,匆匆束缚,无数阻碍,缓缓缠绕在剑光之上。
天地元气,种种劫数,无数心魔阴魔。
在这一刻,剑意尽去之时,开始反噬他本身。
气海空空落落,失去了本命剑胎镇压,也没有丝毫法力的燕殊,脆弱的堪比凡俗的孩童,仿佛一根手指便能按倒他。这种空空落落,失去了修道人依仗存身的神通法力后的虚弱,让燕殊本能的想要收回剑气。
但这一刻,剑试四海,斩尽仇敌的坚定、无畏、绝然、凌厉、彻悟……
尽数灌注在这一剑之中,将面前的阻碍统统展开,无论是智狼王,还是心中的恐惧和迟疑。
耀眼的剑光冲天而起,智狼王的肉身从脑袋开始,一直到尾巴,整齐的分成两半,各自向左右倒下,一枚隐现月华的斗大妖丹,从裂开的两片尸体之中突然跃出,直冲长空遁去。
但等了燕殊这一剑许久的钱晨早有准备,他的剑光也落在了镜中,将无数光点,分神,身影一剑斩去!
照妖镜中智狼王的影子,被这一剑斩却。
散布此界的无数分神,瞬间破灭,尽皆被斩去。
妖国各处,龇着獠牙的妖狼狞笑着靠近人族村落一户人家,瑟瑟发抖的父亲抱着女儿,捂着她的双眼,绝望无声哭泣。
妖狼脸上露出一个极为人性化的笑容,似乎想要从父亲怀里叼走女儿,享受他的绝望和痛苦。
但就在这时,妖狼的眼睛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剑光。
斩去了它的所有神采,绿油油的眼睛突然黯淡,妖狼身躯一晃,倒在了两人身前。
整座村庄之中,一只只狼妖突然倒下,就像失去了提线的木偶一般。剩余的狼妖不知所以,吓得夹着尾巴,呜咽着逃离而去。
父亲缓缓放下了遮住女儿天真双眼的大手,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那铁匠铺中,捶打兵器的牛妖。
那花楼之上的狐狸精。
那卖肉的猪屠户,偷盗的鼠当家。
那荒原上的孤狼,坟地间的野狗……
在这一刻,眼中都倒映出一道剑光,魂魄也随着这一剑,却被斩杀。妖都各处,都有妖魔走着走着突然一头栽倒,一个接一个,在一瞬间同时死去。
整个妖都皆寂静。
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王座之上俊秀的男子,停下来手中把玩的金杯,他完美的不似人类的面孔,浮现一丝若有所思的微笑。
下方的妖魔群臣各自左顾右盼,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就在这一刻,殿中的大妖魔突然有几位一头栽到在酒案上,就连庭中舞蹈的妖族女子,也无声无息的栽倒了几个,一群大妖魔心慌莫名。
野猪妖努尔赤,一把泼掉了手中的残酒,颤声道:“有毒,有毒!”
黄吉踹了他一脚,一只老龟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向上方王座上的男子拱手道:“大明王,不知这是?”
孔雀大明王放声大笑,犹如昆山玉碎的清脆笑声传遍了全殿,他一挥衣袖,长身站起道:“没事……这些都是智狼王的分神寄托的傀儡。”
老龟越发恐惧,头上的乌沙颤抖:“大明王,智狼王控制这么多人?难道要造反吗?”
“他不敢!”孔雀大明王根根犹如刀削玉葱的手指转动着,把玩这手中的酒杯,突然一泼残酒,笑道:“而且智狼王已经死透了!所以他的分神傀儡才会突然全都死去!”
这一刻,整座大殿轰然炸开,殿下一群妖魔左顾右盼,震惊道:“智狼王死了?”
“怎么可能?谁又能杀得了智狼王?”
“小声……智狼王心怀不轨,被杀了也很正常!”有妖畏惧的望着孔雀王。
“你们放心……不是我杀的他!”
孔雀王转身,给众妖一个让它们自惭形秽的背影,道:“他被人一剑斩了!那剑光……算一算已经三百年没见过了!”
“人族剑修吗?”
孔雀大明王径直走出大殿,看着天上的残月,身边都是荒草野花。
这大明宫殿从内里看来,好像还保留着昔日的繁华,但踏出宫殿,妖族终究没有人族心灵手巧,或者这些妖族,并不觉得荒草丛生的自然景象有什么不对。这花园的四时鲜花早已凋零,犹如废园。
孔雀王立身在这废园之中,凝视着天上清幽的月光。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指尖伸向月光,自顾自怜,低头回首,手影在地上投影出一个带着羽冠的孔雀摸样。
“多少载未曾见过那剑光?不要让我,太寂寞了呀!”
…………
孤竹国中,人族议事大殿,一位老者凝重道:“……孔雀大明王要对灵王动手,若非灵王相护我们人族早就灭亡了!因此无论我们像不像,都必须打这一战!”
“这一战若是输了,我们便追随前辈而去吧!”
“小六……”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后殿传来道:“没有我,你们人族也不会灭亡。穷明界这是一界而已,在其他地方,人族大能无数,只要他们还在,人族的希望就在!”
一只面孔憨厚,眼圈漆黑,身躯纯白,四肢却是黑色的竹熊,一步一步,缓缓从后殿走出。
它大脸敦厚,脸上并没有一丝劫数来临的焦急,反而平和而慈祥。
竹熊随地坐了下来。
殿中的人族修士皆俯首道:“灵王!”
“把我几个后辈带走吧!”它缓缓回头:“我会在这里等着孔雀的,想要杀我,它至少也要六十年无法恢复元气,趁着这个机会,你们跑得远一点。”
“灵王!”老者凝重道。
就在此时,竹熊突然诧异回头,那大殿之上一位中年男子突然倒下,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瞬息之间,殿中便有六人无声无息的死去。
殿中群修惶恐莫名,瞬间紧绷起来,祭起各种法器。
“孔雀大明王来了?”
“妖族又有什么诡计?”
竹熊缓缓开口道:“不要紧张,这都是那只老狼的分神……”
“智狼王的分神?”
“难怪我们藏到那里都逃不出群狼的追踪?”
“灵王既然知道,为什么?”
“因为那只老狼并不想灭了人族!不利用它来牵制孔雀大明王,我们人族哪还有孤竹国的存在?”为首的老者沉声道。
“可是!”有人悲愤:“它杀了我们那么多人……”
老者脸上露出一丝惨笑:“我的独女,又何尝不是死在此妖手中?为了人族存亡,只能如此!”
竹熊数了数人族,点头道:“原来有六个啊!”
“我只找到了四个……”
这时候殿外有人来报道:“诸位真人,突然有很多同道莫名死亡?”
“死得好!”有人怒叱:“出去!”
“这只老狼,是我们之中除了孔雀之外最难杀的,竟然也死了啊!”呲铁灵王感叹道,它身上浮现黑白之气,轮转如太极一般,很快便散去。
灵王缓缓开口道:“劫数终于迎来了转机!”
“你们等的时机到了!”
但众人已经听不到这话了,智狼王死了这个消息,便似一道惊雷,震得殿中一片寂静。纵然都是结丹之尊,这短短几个字,也如惊涛骇浪一般,令他们一时无言。
…………
钱晨散去照妖镜,收起本命飞剑,转身回头,对着前方的燕殊拱手道:“恭喜师兄,丹成一品,从此道途在望,剑道不折!”
宁青宸和司倾城也纷纷行礼,真挚道:“恭喜燕师兄丹成一品,踏入道途!”
“莫言大道人难得,自是功夫不到头。
饮酒须教一百杯,东浮西泛自梯媒。
日精自与月华合,有个明珠走上来。
不负三光不负人,不欺神道不欺贫。”
“哈哈!”燕殊做歌唱道,歌罢一声长笑,收起剑丸,简单回礼,道:“我先踏出这一步,几位师弟师妹早日赶上啊!”
宁青宸道:“定不让师兄专美于前!”
钱晨摘下智狼王妖丹,收起那副巨大的狼骨,转头道:“这智狼王分神无数,死了必然惊动许多妖人,我们先离开这里,为燕师兄做一席成丹之宴。”
“且饮几杯?”
燕殊斩了狼妖,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也笑道。
第九十三章第二元神,身外化身
游三从昏迷之中惊醒的时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除了神魂还在胀痛,并无什么大碍。
这让他心中陡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几日发生的难道是梦?那几位真人,不是莽撞的去挑战智狼王了吗?”
昔年金刚寺无色大师,通明教天聪教主两位阴神大尊者命丧于智狼王之手后。这只残暴狡诈,每每出手都卑鄙无耻到不可思议,毫无底线和下限的妖王。
便成了人族的梦魇。
死在孔雀王手中,至少是被堂堂正正的被其通天的法力所击杀。
但对上这只卑鄙到了极点的妖王,却往往连自己所珍视的一切,都会被那只孽畜轻易找出,然后残酷的折磨、摧残、毁掉那些他们视之如生命的东西。
游三忘不掉在他们这些混入妖国的探子之中,流传的那些传说——
当年通明教天聪教主,抱着决死之心,决意要铲除智狼王这个人族心腹之患。
在两人决战那一日,他唯一的女儿,却被此妖从人族守卫最严密的地方掠出,在阵前,被那些畜生一边折磨,一边以最残酷的手段拷问天聪教主的道心。
那一日,天聪教主似疯似癫的嚎叫,让所有人为之心寒。
更可怕的是,在人族自查之时,却揭露此事与当时万竹山三长老的独子有关。
为了证明清白,三长老不得不犹如自戮一般,冲入当时的妖狼群中,要拖着智狼王一起去死。
却被智狼王伪装的独子骗过一瞬,轻易杀死。
游三一想到智狼王的手段,都不由得为之战栗,落入此妖手中,真不止是一句生不如死,便可形容的。
他无声无息的让袖中的白骨刀滑落手中,犹疑的看着身边的一切。
这是一间残破的房屋,在妖国遍地皆是。
那些披鳞带角的畜生,大多没有居住房屋的习惯,对于许多不能变化人形的小妖来说,人族的居所,还不如随地刨一个地洞住得舒服。
三百年前,大明繁华一遭破灭后,有的是这种荒宅废院。
游三从床榻上坐起,发现自己身上被盖了一层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还挺暖和的,他发现胡五六还在另一边昏睡,显然还未曾醒来过。
他下来床铺,小心的握紧袖中的白骨刀,蹑手蹑脚的,摸到房门口。他所在的房间,应该是一间厢房,此时天色才蒙蒙亮,厢房左近的正堂亮着灯光,四下里寂静无声。
游三摸到正堂门口,轻轻推门而入,却看见房中一人回头望来。
他瞬间握紧了袖中的白骨刀,待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却又微微松了一口气,却没有放松手中的白骨刀。带着三分犹豫,三分疑惑道:“燕真人,你从智狼王手中逃回来了?”
燕殊对他举起手中的葫芦,美滋滋的干了一口。
游三眼神微微转动,看到钱晨盘坐在正堂之下,正面对着一尊丹炉苦熬火候,丹炉中一点犹如明月一般的灵光吞吐,燕殊转头对钱晨道:“师弟,你这丹药还挺有用的,他们果然都醒过来了!”
“那是自然!没有我的丹药,他们被智狼王以透空大神念刺中,能不变成白痴,算他们运气好。”
钱晨笑道:“也是我大意了,没有想到这智狼王不走寻常路,居然是个神修。这次险些翻船了!好在我准备充分,才没有叫它逃了!”
游三捂着隐隐胀痛的脑袋,看到燕殊拿起身边的葫芦,朝他走来道:“看来你还没有完全清醒啊!来来来,我这酒化了他的灵丹妙药进去,专治神识受损。”
他下意识想要推拒,但燕殊完全不容人拒绝的样子,强灌了他两口。
游三被从胸中直冲而上的火辣呛了几口,却也感觉头脑的胀痛好了许多。
燕殊看着游三被烈酒呛住,还仰头大笑起来。
又回头问钱晨道:“师弟,接下来杀哪个?”
钱晨不紧不慢,盯着丹炉道:“要说,应该是白骨王最合适。但不知道孔雀妖王会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若是它马上就对孤竹国下手……我们还是要在孤竹国有些布置才是!”
游三神识还有些眩晕,他踉跄两步,强自稳住身形道:“两位真人,智狼王狡诈无情,残忍无比,纵然从它手中逃脱,我们也不能回孤竹国,免得将灾难带到那里?”
钱晨诧异回头,燕殊哈哈大笑,他从旁边踹来一个东西,约有床铺大么大的一个,游三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小车那么大的白狼头颅。
这种有上古血脉,修成阴神的妖兽,本就是极好的材料,燕殊便将自己劈开的巨狼脑袋以法术吻合,如今正踩在脚下当软垫,同时借敌人头颅下酒呢。
游三一阵头昏目眩,失神的盯着那双绿幽幽,临死前满是恐惧和怨毒的眼睛,那残余的阴神之威,让他不由的后退几步,如陷梦魇。
一刻,两刻……
就连正在温炉养丹,免得妖丹失了火候的钱晨都疑惑回头,怀疑这人是不是后遗症发作,或是自己的丹药效力不佳,让他傻了的时候。
游三突然捂住了脸,呜咽的哭出了声。
他沿着墙壁坐下,双肩抽动,铁打的一个汉子,哭得像是一个小姑娘。
…………
“智狼王的内丹内蕴精纯的太阴真煞,可以为宁师妹炼制外丹,或是结丹凝煞所用。但因为其神念强大,甚至修有分神的神通。这妖丹也是寄托神魂,炼就第二元神、身外化身的好东西!”
钱晨指着丹炉中的月光道:“我准备将两者分开,先提炼出太阴真煞,再将妖狼内丹炼成玄牝珠,此珠又名第二元神丹,身外化身丹,可以斩出一尊精修神念的阴神化身。”
燕殊瞪大眼睛,惊诧道:“若是如此,简直胜过任何神通法术啊!”
司倾城也在一旁连连点头,她乃是十足的轮二代,有个地仙界绝顶,未来飞升天界也有一席之地的父亲。
但就算这般家世,她也没有听说过世间还有什么可以炼成第二元神的天材地宝出世的消息。她只听闻传说中的先天灵宝,五行元珠,或是其他孕育先天灵识的东西,能够让元神真人以为依托,斩出身外化身。
宁青宸更是连身外化身,第二元神是什么概念,都有些懵懂。
钱晨解释道:“这当然不是真正的第二元神,身外化身。那东西炼化便要元神境界,斩出的化身比本体都无差,甚至能凭借天生的神通,还要更强一些。”
“此丹所斩的第二元神,只有阴神境界,而且日后再难提升。对于元神之上,却是没什么意义的。”
燕殊,司倾城这才恍然,也是,若是一只狼妖内丹都能炼化出这么逆天的东西,那也太魔幻了一些。
钱晨看着他们一副了然的态度,哭笑不得道:“你们也别都以为这身外化身丹多好炼啊!”
“此丹乃是真正《太上丹书》上才有的秘传,炼制起来的难度,更是堪比三转金丹。”
“我也是如今才有几分把握炼成!”
“别当成是什么人随随便便都能炼出的东西好吗?这狼妖修炼上古化神之道,而且不知出了什么岔子,走到了九阴合一的阳神之路上去了。”
“它为了修为突破,又屠杀了数百万人,炼化生魂,在被生魂中隐藏的怨念、杂念搞疯之前,把这些怨念斩出,以魔道法门炼化降服,才有如此雄厚的神魂本源!”
“如今修炼化神之道的修士,举世难寻得一个,修炼到它这般境界的,更是罕见到了至极。这身外化身丹,搞不好在我这里都要成为绝响了!”
燕殊却松了一口气,道:“这才对嘛?”
“若是随便宰掉一个妖王,就能炼成这种东西。我少清只怕要把龙宫的那群龙子龙孙都宰光了!”
钱晨欲言又止,却是不好告诉燕殊,龙珠是世间罕见在他手中能炼成身外化身丹的东西——真龙本来就比神修还要罕见的存在。
像地仙界这般存在大批真龙的。
那绝对是天界那帮人在搞保护区呢!
为了避免少清剑派对龙族下手,掀起四海大劫,扰乱了中土还没过几天的好日子。钱晨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比较好。
“此物是我们一起所得……不知!”钱晨问几位同伴道。
司倾城突然笑道:“师兄,你莫非忘了你现在的处境了吗?老祖宗还在追杀你呢!”
“若是你身怀楼观道遗宝的事情泄露出去,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要打你的注意。如今除了你,还有谁更需要这身外化身,第二元神?”
燕殊也笑道:“而且斩杀智狼王,也是师弟贡献最大。此丹也只有师弟能炼成……所以,师弟你就别谦让了!”
宁青宸微微点头,只有凤师眼神略带不舍,但也不敢跟自己的饲主争什么。
钱晨微微一笑,也不推辞,就应承了下来。
以他们的交情,倒是不必为此多说什么。有适合燕殊和两位师妹的东西,钱晨自然也会放在心上。
而且此物在他们手中,还真不如在钱晨手中合适。
这身外化身丹只有阴神本源,日后再难精进,确实不假。但这是因为身外化身的神魂本源,缺少那一点先天灵光的关系。
但在普天之下,炼制身外化身的先天灵宝之中……
太上道尘珠确是其中最顶级,至高无上,别无它想的一件。
因为太上道尘珠斩自太上道祖,本来就是太上斩出的一点灵光,身外化身。
所以钱晨的本体,先天灵光几乎无穷无尽。分一点给身外化身,还真就是毛毛雨。
钱晨彻底掌握本体后,甚至可以依仗这件灵宝化身亿万,重现太上道祖的一丝威能。其他不说,元神之后,钱晨便可至少分出三个等若本体的化身。
这一神通的名字,钱晨都想好了。
就叫‘一气化三清’。
第九十四章废城荒集,刀客罗森
钱晨和燕殊等人朝着游三指点的方向飞遁,不过几个时辰,神识便感应到前方出现了一座残破的大城废墟。
里面用破布围起来的屋舍,几根烂木头,铺上一些稻草搭成的棚子,这些乱七八糟的建筑拥挤在一起,在大城的废墟上密集混乱的铺展开来。
其间人流涌动,人口很是不少。
这里与其说是一座城,不如说是一座坚城的废墟。
二十丈高的城墙,只残留了几段墙面。两边的瓮城搭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建筑。在坍塌的城楼废墟旁,一个用剩下的半边城楼,修补而成的客栈,打着一个大大的酒幌子。
断壁残垣之上,还残留着将城墙打破的强横神通所融化的砖块,以及妖兽的獠牙爪印。那划破城墙,碗口大小,深达一掌的爪痕茬口处,还能看见斑驳的暗红痕迹。
钱晨按下遁光,落在了距离前方一处大城废墟数十里外的荒林之中。
燕殊刚刚落定,便移开了脚,从落脚处的荒草中踢出一颗腐烂过半的头颅。
放眼望去,不远处的树杈上,便吊着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首。
“这是什么鬼地方?”燕殊无语道:“我海外再乱,也没乱到这种程度,至少杀了人,还会毁尸灭迹啊!”
游三见怪不怪了,他领着几人向那大城的废墟而去,绕过几具残缺不全,显然是被利器砍杀的尸体,很快摸到了荒林旁边的官道上。
“这里是荒集……”游三道:“掩埋一具尸体花的力气,也要吃半个馒头呢!”
“孤竹国在大山之间,可耕种的田地有限,根本养活不了太多的人口。而人族在各方所建之城陆续破灭之后,天下为妖族所控,只剩下孤竹国这片净土。”
“妖魔残暴,纵然为了人族生产的物资,甚至只是为了能细水长流的吃人,也都奴役了一部分人族,但也活着生不如死。这些人有的不甘心这种命运,便选择逃往孤竹国。”
“但是为了避免其中混杂有妖魔,也因为根本养不活这么多人口,孤竹国也只能将他们大多数拒之门外。所以这些逃亡的人口,便在进入孤竹国的山口外,建立了荒集!”
游三说着微微侧身,让过一群骑着马呼啸而过,挥舞刀剑的强盗。
“别跑!”另一群强盗在后面追赶:“刘麻子,那座狼穴是我辛辛苦苦清理的,里面的东西,都是俺张大刀的。你杀了我留下的看守的两个兄弟,抢了俺的东西,按照道上的规矩,俺砍了你也没有二话!”
“张大刀!”前面的一个大胡子强盗趴在马背上回头道:“谁不知道天下的狼妖,莫名其妙的死掉的四成,如今荒集中的帮派,胆子大的都跑出去搜寻狼妖巢穴了。”
“什么是你清理的,你也就比我快一步!”
“我也就抢了你一点残羹剩饭,大头你拿了,为了这一点蝇头小利,就跟兄弟翻脸!”
跑在前面的刘麻子越想越气,干脆勒马回头,与后面的追兵火并起来,十几个人嘶吼的杀成一团。
一只残肢不知被谁随手扔出去,正正的朝着司倾城砸来,司倾城皱眉让过断肢。
这时候,前方杀的满脸污血,拿着斧子的张大刀偶然回头,看到司倾城侧身避让时,斗笠下的一抹风姿。
他眼睛登时一亮,冲着身边的人吼道:“后面有个小娘子,生的有几分颜色啊!兄弟们,随我去抢特娘……”
一群还在厮杀,像强盗多过江湖人士的帮派中人呼哨一声,又转过马头……
游三袖中的白骨刀滑落手心,快步三步,施展轻功飞跃而起,朝着一众强盗迎上去。
胡五六抬手射出两把铁锥,扎进两个扑在最前面的强盗眼窝里,而游三手起刀落,瞬间便抹了四五个人的脖子。
“点子扎手!兄弟们撤……”
张大刀和刘麻子的人混在一处,想要转身逃走。
游三手中犹如肋骨的弯刀脱手飞出,回旋着砍掉了张大刀的脑袋,又砍死了刘麻子。又在空中绕了一圈,才回到了他手里。
“真人恕罪,这些凡人不知死活,无法无天!”
游三冲着司倾城半跪抱拳道:“我这就追上去,把他们都杀了!”
“不用了!”司倾城抬手阻止道,她环视一圈,看着周围躲在道旁,眼神畏畏缩缩,但对这些血腥却丝毫不以为意的路人,低声道:“为何孤竹国不派人来管理这荒集?”
游三俯首道:“真人,国中不是没有派人来管过。原本那座大城,便是百年前扼守孤竹国山口,抵御妖族守护荒民的莽城。后来妖族入寇,便轻易毁去了莽城。”
“此城三建三毁,国中才知道,妖族不允许我们在山外建城。每次妖族入侵孤竹,这里总是最先被毁掉,渐渐,国中也就放任了!”
钱晨微微点头,望着远方的残破城楼,转头道:“要进入孤竹国,就必须要经过荒集。此地处于人妖之战的前线,鱼龙混杂,倒是个接触主线任务的好地方!”
燕殊却皱眉道:“谁知道那智狼王分神那么多,死了它一个,结果惊动了无数人。白骨王气息已经消失,看来是感觉到了危险。黑牛王也非常警惕,找不到机会!”
宁青宸低声传音给钱晨:“师兄,我们杀了智狼王,应该足以得到人族的重视,参与保护呲铁妖王的核心任务。为何还要来这里?”
钱晨传音给众人解释道:“呲铁妖王不是那么好杀的,孔雀大明王一旦动手,必然会为我照妖镜所察知。因此,近距离接触呲铁妖王,便并非那么必要。”
“这是一个阵营任务,除了我们,还有其他轮回者。其中未必没有高手,敌暗我暗,此时还是隐藏我们的身份比较好!”
“人族残余的势力,连一个智狼王都奈何不了,他们也没什么用,远没有隐藏自己重要。”
宁青宸压低斗笠,遮住面孔,几人便低调的入了城,说是城门,其实只是一条土路,路旁有人在哭着烧纸钱,路上却是处处可见拿刀提剑,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江湖人士。
但凡有些武力在身的,都是目光警惕,眼神凶狠。
“滚开!”拿着一把九环大刀的男子,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路人。
他腰间系着一只狰狞的狐狸头颅,来到城楼改建的客栈前,将干缩的头颅扔过去,客栈老板拎了拎狐首,在算盘上打了两下,道:“食人狐妖首级一只,赏金十枚妖钱。”
“后面结账!”
“又降价了!这可是四十年道行的狐妖,很凶的啊!”大汉龇牙咧嘴,恐吓道。
掌柜眼皮都不抬一下:“最近本店狼妖收的太多了,价格当然要降。”
“这是狐妖又不是狼妖!”大汉拍着桌子道。
“长得像!”
掌柜只淡淡说了这三个字,便挥手让他退下。
大汉骂骂喋喋,将大刀扛在肩上,转头对身后的钱晨他们吼道:“看什么看?”
“马了个巴子!天天降价钱,我看还有谁给你们捉妖……”说着还是走到了后面去结算价钱。
和小二算罢赏金,大汉转头回来,扔了两枚白骨质地的铜钱给掌柜道:“定两日的房间,每日的酒肉可不要少。整个荒集,也只有你这里不卖死人肉了!”
游三也从怀里摸出几枚白骨钱,钱晨讨要了一枚过来,摸在手中有一种淡淡的温润之感,钱晨却在上面感应到了一丝淡淡的妖气。
“这是大妖之骨所铸?”
游三点头道:“孤竹国向外购买,或是提供物质,都用这妖钱结算,此钱以妖骨铸造,对付一些小妖很好用。”
“这处客栈,也是孤竹国的产业?”钱晨摸着妖钱,感应到这种经过特殊炼制的骨钱,上面的妖气,对于人的气血有一种淡淡的刺激。
游三微微点头,上去要了两间客房。
钱晨注意到,客栈内还有一家书铺里面卖的都是武学典籍,一些江湖人士买了典籍,还有专门的先生为其讲解。但神识扫过,大多都是一些普通的武学,能修炼到罡气的都极少,更没有法术的修行之法。
看来孤竹国不曾向外散播修行之法,倒是无法被妖族利用的武道,却是大力传扬的。
这一路上,钱晨便注意到此界的青状男子,大多都有武艺在身。
这荒集之中,要么是凄凄惨惨的老弱妇孺,要么是携刀带剑的武者,极为混乱,武力为尊。
但大多数人也是看人下菜,不敢太过嚣张。
钱晨一行遮的密密实实的,却也不算太过惹眼,只是让人不清楚虚实,便无人敢轻易冒犯。这时候,身后又传来一点动静,钱晨微微回头,才知道为什么无人对他们这身打扮大惊小怪的了。
他身后是一个包裹的比他们还严实的人,浑身裹着黑袍,带着斗笠,斗笠下面还有一个青铜鬼面的面具。
看到此人进来,店内的喧闹声都小了一些,就连方才对大汉不理不睬的掌柜都有了些笑容。
“是鬼刀罗森!”
“他又杀了哪只大妖?”
“妖鬼皆斩,他的刀法真的有传闻中的那么诡异?”
此人在荒集之中,应该有些名气。
他一进来,便有许多人低声讨论他的战绩,在这些人的议论之中,钱晨才知道,这位鬼刀罗森是荒集赫赫有名的捉妖人。
一向不理会其他事情,只是杀妖,拿钱,住客栈喝酒。
没钱了继续杀妖,花钱从来都是最大方的,往往有人向他求一求,便得了许多赏钱。因此他尽管杀过几只大妖,拿的赏金很多,也不禁花。
掌柜检查了一下他扔出来的袋囊,那鼓囊囊的麻布袋子渗着污血。掌柜对着里面的妖首清点一二,正色道:“一共是三百六十八钱,算您一个整数,三百七十钱。”
“小二,拿钱?”
掌柜对后面吩咐道。
罗森只是微微点头,并不言语。拿了钱便登上二楼,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
除了钱晨还有一队人也在关注罗森,这些人坐在最角落,丝毫不引人注意的盯着罗森看了许久。
“这是重要剧情人物吗?”有人在队伍频道说话道。
“应该是,我打听过了,此人来历神秘,在六十多年前便神秘出现过。据说孤竹国曾经想招揽他,却却被他无声拒绝了。此人斩杀妖魔毫不留情,战力不俗,甚至有妖将死在其手下。不过他只用过武艺,没有显露过法术之能!”
“只凭武艺便能斩杀妖将?”
为首的人有些难以置信。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的世界,并没有武修。
第九十五章五大鬼使,白骨踪迹
“真人……客房在上面!”
游三付了妖骨钱,回来对钱晨四人道,钱晨微微点头,没有说话,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沉默寡言的人,钱晨他们以此伪装,也最不起眼。
随着游三登上二楼,显然游三是花了大价钱,才要到了三间上房,皆位于一处,钱晨等人将靠里的客房分给了两位师妹,他们在隔壁两人一间的住下。
房间还算比较清静,门口还有一个有些防护能力,但更多作用是预警和隔音的禁制。
而刚刚上来的鬼刀罗森,居然便住在几人隔壁,他淡淡的扫了几人一眼,在燕师兄身上停留少许,便走进了房间。
燕殊奇异的‘咦’了一声,凝重道:“方才我的剑意有所触动!”
“可是此人有所恶意?”钱晨微微皱眉。
燕殊摇摇头:“更像是武学修习到极为高深之时的一种相互感应,我刚刚突破,剑气未曾收敛,触动了此人的一点灵机。感觉如此敏锐,不可小窥!”
两人才见过一个邻居,隔壁又有一间客房的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和尚走了出来,对钱晨等人微微点头,便等候在了楼梯口处。
黄五六在房中看到了灰袍僧人一眼,低声惊呼了一声:“法信禅师?他不是在山上教导沙弥,传授金刚寺法术吗?为何会下山来!”
钱晨关上房门,笑道:“那就看看吧!”
说罢,便信手往墙上画了一个圆,镜光透过这个圆,照到了隔壁,就如同在墙上开了一个窗子一样,隔壁房间简朴的摆设一览无余,胡五六长大了嘴巴。
但对于钱晨来说,那位法信禅师不过通法境界,这客栈的禁制在圆光术前,也等若不存在,偷窥一下只是小事而已。
不是智狼王那般的妖王,绝对难以察觉。
很快,穿着灰色僧袍的法信禅师便回到了房间,胡五六被吓得差点惊呼出声,看到法信禅师对墙上的洞口视若无睹,才知道他根本看不见那道圆光水镜。
法信禅师并非一个人回来,他身后跟着方才在楼下,坐在极不起眼的角落的一行人。
关上房门启动禁制之后,法信禅师才转身,对那些人说道:“几位施主,一别经年,小僧已垂垂老矣,几位却还是如故,令人欣喜。”
“法信禅师,上次除妖,多有赖于令师相助。若非他出手我们不知有几人能活着回去。这次听闻孔雀王要攻伐孤竹,我等纵然在海外存身,却也不能不为人族尽一份力。因此才辗转回来,请求一见!”
为首的男子长相普通,言语间却有一股堂皇正气,令人心生好感。
法信禅师也不能免俗,听闻此言不禁感动道:“昔年几位施主仗义除妖,与我孤竹国多有相助,今日又听闻一言而来赴险。不瞒几位施主,如今国中想要逃亡海外的有许多,愿意赶来相助的,却是……唉!”
“几位都是可靠的同道,我这便为几位施主引荐尊者。”
那男子身边,一位身穿道袍,白发寥落的道人开口道:“禅师且慢,我等早几日便来到集中,之所以今日才请禅师下山,便是因为有所发现!”
法信禅师凝重道:“哦?还请几位施主相告!”
“这几日城中宵禁之后,第二日总会抬出一些尸体,全是被吸干了精气,精血一空的干尸。虽然集中常有混进来吃人的妖魔,但藏了这么多天,却不被捉妖人发现的,却是少有。”那道人坦诚相告。
法信禅师微微皱眉:“许是国内人心不定,怠慢了荒集的防备!”
为首的男子微微摇头道:“不对,昨日死的人里面,有一个修为不俗的捉妖人。”
“他在帐中休息的时候,有人看到一团鬼火滚入了他的帐中。其他同伴感觉不对,冲进去的时候,只看见他浑身**,精气尽数被吞噬,就连怀里的女人都化为了一团干尸。这些人只来得及听到几声轻笑,带着琵琶的调弦之声。”
道人也开口道:“我们去查看的时候,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怨气残留,此等鬼物,绝非寻常妖魔!”
法信禅师凝重道:“赵施主是说,这鬼物可能来自……白骨妖王麾下?”
“昔年为了围杀白骨妖王麾下的五大鬼使,我等损失惨重,也只杀了黑袍鬼使。还有琵琶鬼使、红衣鬼使、勾魂鬼使、牛头鬼使未曾露面。更听闻黑袍鬼使被我等除掉之后,白骨妖王提拔了更强大的鬼物,做了第五鬼使。”
白发赵道人凝重道:“那几声琵琶,很难不令人想到……”
法信禅师更不敢大意。
他知道这几人并非大惊小怪之辈,相反感觉敏锐,更胜于国中许多人。他们能察觉不对,说明混入荒集的鬼物极为凶险。
纵然国中有人已经提出要放弃荒集,但法信禅师知道,若是让白骨妖王在荒集之中掀起血祭,至少可以制造数千强横鬼物,攻打孤竹国。
此事不容一丝大意。
他双手合十,对那男子,道人,以及后面宫装女子和一位面目狰狞,被毁容的人念诵了一声佛号:“南无妙法莲华……周施主,赵施主,桐夫人,无面先生。贫僧愿意相信几位施主,但是孔雀妖王来袭在即,若无真凭实据,只怕很难请到几位真人出手,更别提三位大尊者了。”
“五大鬼使,至少是结丹真人境界,只凭我们,恐怕也很难与之抗衡。但它们竟然未曾大肆出手,说明此事必然关系极大,可能是白骨妖王直接策划的阴谋。”
“贫僧愿意今夜随你们一探,若是遭遇不测,也能让国中某些人提高警惕!”
“若是能找到真凭实据,才好让三位大尊者相信!”
那面貌平平的周姓男子微微点头,与法信禅师说起他们得到的具体线索。
水镜后面,钱晨和燕殊两人对视一眼,不由一笑:“刚刚说白骨妖王藏了起来,这就有它的线索了!”
钱晨笑道:“这个白骨妖王,很不走运啊!”
“这几位莫非和我们也是一个来历?”燕殊看着镜中的几人道:“听话中之意,他们并非第一次来了!”
“我去叫师妹她们,今天晚上,我们就做一回黄雀!”
钱晨通过队伍频道,告知了宁青宸她们,很快几人就在钱晨和燕殊的房中汇合。
水镜之中,为首的男子最后说道:“鬼刀罗森,听闻也在客栈之中,不知禅师能否请动此人。若是有他相助,更添三分把握!”
法信禅师微微思索片刻,才点头道:“贫僧愿意一试!”
…………
夜里,客栈中寂静无声,打坐冥想的钱晨突然睁开眼睛,传音给燕殊道:“他们动了!”
钱晨悄悄摸上房顶,城楼废墟之上,可以俯视整个荒集,白日里熙熙攘攘,虽然悲惨但还有几分人气的街面上如今寂静无比,没有一个行人。
法信禅师和几个轮回者一起,出了客栈便往北边奔去。
面目都隐藏在斗笠之中,面具之下的鬼刀罗森,远远的缀在后面。
来到荒集中心,原本这里应该是城主府和几处宽阔府邸的所在,如今却是最为荒僻,虫鸣声起于荒草的所在。到了这里,道人洒了一手符箓,数十丈黄纸飞空,听他轻喝一声:“感气知妖符,去!”
数十张黄符便朝四面八方飞去。
法信禅师也念诵着妙法莲华经,数着手中的念珠,闭目感应起来。
城楼上的钱晨等人远远望着他们,神识笼罩整个荒集,司倾城随手洒出数千张符箓,犹如幻影一般,她低声道:“通明追神箓,去!”
瞬间数千张符箓化为无形,散布为天罗地网,将整个荒集严密笼罩。
一道淡淡的白影,从一处荒宅之中飘过。司倾城猛然睁开眼睛,刚要出声,钱晨就制止她道:“师妹,静观其变!”
第九十六章红楼鬼宴,迷尘幻术
钱衬托眼中的荒集,是笼罩在巨大的法阵之中的,这也是每次荒集覆灭之后,还会有流亡的人口聚集在这里的缘故。
不过这镇压妖魔的法阵,随着荒集几破,已经非常残破了。事实上,这城基的废墟之上铭刻的阵法仪轨还能运行,便已经让钱晨颇为惊讶了。
这残余的法阵威力,昭示着一百年前,作为孤竹国抗妖前线的坚城,曾经汇聚了怎样的一股力量。
孤竹国三次建起莽城,三次城破毁灭,绝非毫无牺牲就放弃了这里。能建立起这般的阵法,足以说明人族当时已经倾尽全力了!
时间已至亥时……
集中残破的大户府邸,空空荡荡,废园小巷荒草丛生。法信禅师甚至还看到了一座不小的寺庙,他凝视了寺中坍塌了一半的钟楼片刻,眼神悠远。
“祗园精舍钟声响,诉说世事本无常;沙罗双树花失色,盛者必衰如沧桑!”
法信禅师低声叹息,他自佛寺的山门前蓦然回头,背着月光,踏入那幽深的小巷中。
一众轮回者跟在他身后,踏着缝隙中枯草丛生的石板路,背着月光而行。周围的宅院残破不堪,碎瓦残墙,坍塌的屋宇掩埋着几具骸骨。
这时候,寂静的夜色里,几声女子的轻笑响起。
令一众轮回者登时警惕。
他们转过巷口,发现前方一片废墟之中,赫然出现了一座十分完好的宅院,院门口挂着红色的曼纱。院中灯火通明,红楼青瓦,曼纱遮掩之中,传来阵阵的喧闹声。
一个喝得东摇西晃的捉妖人,迈出门口,用醉意弥漫的语气道:“我说怎么谣传的这边晚上有鬼,原来是你们这群女鬼啊!”
他血气上涌,脸上泛着酒后的红晕。
“你们可真会玩,把花楼开在这种地方。若不是昨日有人跟我说起这种好事,我还都不相信呢!”
说着他摸了一下身旁女子的脸,酒气熏人的嘴巴就凑了上去。
“苏四!”院中有人大笑道:“你怎么不担心这些美人是妖鬼啊?”
“鬼怎么了?”那名叫苏四的捉妖人大声道:“就算是妖鬼,老子也认了。美人……你们是狐狸精吗?哈哈哈……”
“讨厌……”身边的女子似娇似嗔,推了他一把。
“荒集中宵禁,所以我们才把花楼开的偏远了一些。我们极乐楼啊!做的可是正经的生意……就算有狐狸精,也不是服饰你们的?不要说出去哦?”
一个衣裙开叉到了大腿,提着细细的灯笼柄的娇媚女子迎出门去,娇笑着说道。
“狐狸精怎么了?”那捉妖人苏四大笑道:“你问一问咱们捉妖的,那个特么没日过狐狸、女鬼?这荒山野岭里,见到一个女人都是又瘦又干的,哪有狐狸精爽快?”
“死在狐狸精裙下的捉妖人也不少啊!苏四。”院里的人大笑道。
女子看到了轮回者一行人,眼睛一亮,依着门含笑道:“几位客官,要不要进来寻欢作乐一番啊?”
几人走出阴暗的小巷,法信禅师双掌合十,头顶的戒疤吸引了捉妖人的注意,那苏四哈哈大笑道:“还有和尚来花楼?你们这里的客人,可真是什么身份也有啊!”
“和尚也来嫖?”院里的人大奇道。
轮回者在法信禅师的耳边低声道:“法师,这里有鬼!”
法信禅师微微点头,单掌竖立胸前道:“南无妙法莲华!施主们是来**,贫僧是来供奉伎乐天女!”
苏四放声大笑,那女子也露出几分娇媚,媚眼如丝的迎上去道:“那我就为大师布施肉身……”她伸出笔直的长腿,在法信禅师的腿上勾了一下。
法信禅师毫不避讳的伸手去摸,手法之娴熟,让轮回者都以为他是座上常客了。
燕殊抱着剑匣远远的缀在后面,立身在一处荒宅的屋脊上,见状冷哼一声:“贼和尚!”
钱晨足尖一点,无声无息的震死了下方宅院里的一具骷髅妖,飞身来到燕殊身旁,笑道:“我却觉得这和尚很是几分有趣……皮露色相,本心谨守菩提,丝毫不动。”
“禅宗修行,身心本无二。”
燕殊道:“心有大光明显露于外,便是彻身琉璃光明相。如他这般身心二相,心如地狱秘藏,身如红尘放荡。佛魔只在一线之间,危如累卵!”
钱晨仔细看了一眼,才点头道:“还是燕师兄眼力高超,看出了这和尚心中杀意已经极重,犹如一片冰心映剑光。”
“他眼中只怕已无有红颜白骨之别,待会动手的时候,一丝一毫犹豫都不会有。”
“虽然和尚已经处于佛魔一念之间,却也不损其有趣啊!”钱晨摸着下巴笑道。
宁青宸一席淡墨青衫,落在两人身边:“两位师兄可要我陪你们在这等着?”
“这怎么可能!”燕殊和钱晨同时笑道。
两人身形瞬间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经落在那花楼院中,出现在一个懵懵懂懂的女鬼身边。钱晨靠着卧榻,头发披散在身后,身着宽松的白袍,燕殊盘坐在他身边,用腰间的葫芦给桌上的酒杯倒酒。
“师兄看上去就是勾栏常客!”钱晨敬了一杯酒给燕殊道。
燕殊哈哈大笑,接过酒杯,饮下了杯中的幻术,月光入咙,化作一腔酒气。
“哪比得上师弟无师自通?”
“来!”钱晨搂着女鬼,月光下眸子一片清明,映出怀中的那一具残破骸骨。
女鬼懵懵懂懂,完全想不起来这两人是不是刚刚就在这里了?她微微恍惚,依稀记得自己陪两人喝了很久。便进入了状态,捧起酒杯,往燕殊口中送去。
同时笑道:“贵客且饮!”
远处屋脊上的宁青宸啐一口,琼鼻微皱,也不混入院中,就依着屋脊坐下,抱着凤师安静等待。
轮回者踏入楼中,宽敞的红楼里,红烛点点,香风阵阵,一群酒客推杯换盏,左拥右抱,沉醉在酥肩玉臂间。轮回者中为首男子微微露出一丝冷笑,朝着两旁打量。
那纸醉金迷的种种映入他眼中却是荒草丛生,断壁残垣,十数名捉妖人,一个个搂着骸骨、骷髅,对着面目狰狞的女鬼色授魂与。
在这诡异阴森的真相之下。
只有引路的老板娘,一举一动,依然风姿天成,不减分毫。
但轮回者可不会就这么认为她是人了。相反,这只能说明她更加可怕,等闲的法眼都看不穿她的幻术。
扫视一眼,轮回者看出大部分做妖人已经沉溺幻术之中,只有钱晨和燕殊,还有说有笑,有些清明的样子。
但他也只是以为这两人才进来不久,还没被妖鬼完全迷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男子便无视了他们。
钱晨指着窗外的月光,伸手一引,杯中的月光便化为醇酒,被他喂给怀中的女鬼。女鬼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谁,沉溺在自己的角色扮演之中。
甚至连她身边的姐妹,那引路的美艳女子,乃至这院中的数十妖鬼,十多位做妖人都没有察觉任何不妥,仿佛钱晨和燕殊本来就在这里一般。
甚至她们身边出现了更多盛唐的装饰,一些身上的衣裳都化为唐衣胡服的舞娘,也浑然不觉。
这并非是钱晨沉溺妖鬼的幻术,而是妖鬼被钱晨的幻术所迷。
“师弟好幻术!”燕殊抚掌道:“只是用幻术做酒,不是饮者所为,师弟太滑头了!”
“月色如酒,嫣能不令人沉醉?”
钱晨笑道:“如此对饮三人,才不寂寞啊!”
钱晨伸手一指,便将庭院中那月下的一颗枯树,悄然绽放一树的樱花,八重花瓣的红白樱花落下,月光照耀下,如梦似幻。
这已经不是幻术,因为在燕殊的剑心感应之中,那一树樱花赫然存在着,此花乃是心念而成,钱晨心念在时,便与真的无二。
法信禅师微微皱眉,转头看了那樱花一眼。
心中疑惑道:“奇怪,这妖鬼在我法眼之中,纤毫毕现,但这一株花树,为何会引得贫僧心动?”
但他并不的觉得,此时此地有一株盛开的樱花树有什么奇怪的。
钱晨依美人靠下,随着他这一靠,身后的美人赫然生动。在燕殊眼中,她骨肉重生,已然从骸骨,复苏成为一种奇异,犹如画灵的生灵。
“大师!”娇艳的女子奉上酒杯道:“这是素酒!”
法信禅师反手拉住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眸子,一个枯瘦的僧人,笑得却温润如玉,道:“是荤是素,又有什么打紧?”
那宫装女子冷哼一声:“这和尚靠谱吗?”她忍不住问道:“该不会是什么花和尚吧?”
周姓男子微微一笑:“你没有经历上次任务。那时候我还是通法境界,对一个结丹鬼使都差点团灭。那时候,这个法信禅师才刚刚受戒,你知道他在大明灭国之前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
“他是最后一届探花郎,文采风流,以风流倜傥闻名于世。妖魔入寇之后,一朝风流散尽,他投笔从戎,为国而战,辗转人族十二城,数次兵败。最后妖魔屠尽南明后,一夜白头,落发为僧,立誓不杀尽妖魔,不入轮回,永世无间!”
轮回者微微叹息道:“他落发二十年才受戒。戒喜、戒爱、戒欲、戒情,不戒杀!”
法信禅师和那娇媚女子深深对视,他挽着她的腰,将她拦腰放下,自己凑上前去,女子娇笑,一个捉妖人受不了了,他拔起长刀,指着法信道:“你这淫僧,特么老子看中的女人,你也敢抢!”
女子眼中烟波莹莹,笑道:“别理他!”
法信握住了女子的手,笑道:“我当然不会理他,这都是我的修行。”
“修行?”
“是啊!”法信摸着她的腿道:“如果你可以乱我定力,就说明我修行不够!”
“哈哈!”女子笑着在他胸口画了一个圈,魅惑道:“好啊,法师,我试试…不过我定力不够,我怕你未乱,我先乱哦!”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捉妖人大怒,拔刀朝法信砍去,法信头也不回,甩出一串念珠,就捆住了捉妖人的双手。
女子整个身体都贴在了法信身上,凑到他耳边道:“现在,你的心乱了吗?”
法信微微怅然道:“贫僧的心从未有一刻静过,每时每刻,都无法忘记那些事……看来是我定力不够,纵然百般外相,也难让我心生慈悲!”
这时候,法信手中的念珠一下子被他从手中褪下,捆住了那女子的手。他大喝一声:“莫呼洛迦!”一道犹如巨蟒的护法神从他背后盘旋而上,随着法信一掌拍下,打在了那女子的心口。
女子喷出一口黑血,仰天咆哮,口中两枚獠牙露出,脸色顿时狰狞,她头发飞舞,朝着法信束缚而去。
十指指甲刺出数寸,双爪一番,生生扯碎了佛珠。
“臭和尚,你阴我!”
“出家人的事,怎么能叫偷袭。是你自己压不住我的杀念,你修行不够,活该有此劫,受死!”法信挥手一掌,将崩断的佛珠打出,颗颗佛珠大放光明,犹如内蕴佛光的雷珠,打向女鬼的要害。
钱晨看着这一幕,居然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觉,燕殊也摇头道:“这和尚……真是不戒诳语!”
轮回者也已经合身扑上。
周姓轮回者一把法剑刺向女鬼的后心,白发老道士洒出数十张符箓,随着他一指,化为冰刃火球,雷霆金光打出,那些法符犹如长了眼睛,绕开了法信,打向女鬼。
随着女鬼的一声尖啸,身边的捉妖人都被控制,用身体挡住了几道法符,被打的身躯冰霜焦痕交错,也依旧疯狂的朝着几人扑了上去。
她手下的女子,也都摇身一变,化为白面无眼的厉鬼,疯狂的扑向轮回者。她们行动敏捷,一跃数丈,四肢着地犹如妖兽,要将轮回者撕碎。
但宫装女子一道剑光纵起,被劈碎的只是她们自己。
那些女鬼在半空就被飞剑斩落,身躯四分五裂,或是头颅从脖子上滑落,或是手臂从肩膀上掉落,黑血的腥臭鬼血洒落,只是瞬间,魂魄便被斩杀。
偌大一处红楼,除了钱晨也燕殊所在的位置,其他地方已经恢复了本相,荒废的宅院中,地板都腐烂成泥了。
一具具骸骨女鬼,都化为白面妖鬼,被轮回者们砍瓜切菜一般的斩杀。
法信怒拳如握大日,绽放金光,朝着那女鬼砸去,一拳一拳势重如山,砸开女子的招架,砸在那女鬼的脸上。
女鬼被那一拳拳的砸晕了头,她抬起头就被砸落,抬起头就被砸落,整个下颌骨都脱落了,拖着滑落出来一尺长的舌头,张开十指犹如剃刀的利爪道:“臭和尚,你找死!”
法信拳头微微一顿,继而更狠十倍的砸了下去:“莫呼洛迦!八部护法!万佛加持!降魔除妖!”
钱晨放下酒杯,点头道:“这和尚,有前途!”
燕殊抚摸剑匣道:“师弟,我的剑气在匣中鸣,想开荤了!”
钱晨笑道:“不急,这些人修为不错,这几只妖鬼,还奈何不了他们!
第九十七章花楼鬼使,裂红衣
法信身上腾起金色的火焰,他紧握着的双拳中,金色的梵文种子如日轮浮现。他腾身而起,干枯瘦小的身躯骤然膨胀,他沐浴金光,苍老的面孔恢复了年轻时的摸样。
剑眉星目,有棱有角却满是风霜的面孔,依稀可见昔年那探花郎的俊美。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往生咒的金色梵文,自他竖在胸前的单掌浮现,随着法信回首一掌,日轮咒文笼罩了大半个红楼,定在那女鬼身上。
女鬼根根犹如剃刀的利爪之上,浮现阴煞,卷起阴风带着鬼火,飞身上来,两爪向前撕裂,一上一下朝着法信胸腹扯去。倾注了鬼气的指甲,能轻易撕开武者最坚韧的肉身。
法信一声大喝,犹如雷霆,随着左掌拍出,笼罩半座红楼的日轮骤然缩小,犹如一圈锁链,在女鬼利爪撕出的时候,锁住了她的手腕。
“啊啊!你们这些臭和尚,是不是死不完啊!”
女鬼颤抖着嘶吼,满是獠牙的嘴张得能伸进去一个脑袋。
“是,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没死完!我们怎么死的完?”
法信左掌定住女鬼,背上的护法神莫呼洛迦从肩膀游到了他的右拳,带着镇压十方龙象的威力,狠狠砸中女鬼的心口。
密集的肋骨断裂声中,拳头透过女鬼的胸口,在她背后砸出了一个脑袋大的拳印凸起。纵然是妖鬼之身,受了这么一拳,也陡然重创。
女鬼惨烈的嘶嚎起来,半边身体都几乎砸碎了。
法信一挥袈裟,当头蒙住了女鬼仰天咆哮的狰狞面孔,袈裟之上浮现无数梵文,灼烧着下面的女鬼散发出兹兹的黑气。
蒙住女鬼的头后,法信用右肋和胳膊夹着女鬼的脑袋,举起铁拳,一拳,两拳的砸下去,不过三拳,女鬼的鬼体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崩溃化为一道黑气。
被法信兜在袈裟里,他把袈裟的四角打了一个结,然后将那里面似乎有一股气在不断左冲右突的袈裟包裹,放到了旁边的石桌上,论起拳头就往下砸下去。
“哆地夜他”
“阿弥唎都婆毗”
法信每抡出一拳,都念诵一句经文,他的拳头仿佛握着一柄金刚杵,一杵一杵砸在袈裟上。
钱晨看着这一幕,第一次觉得有人装逼刹不住,直接压到了自己脸上来。
他捏着酒杯,无语道:“好硬核的往生咒,好硬核的物理超度……大师,你为什么会那么熟练啊?”
“和尚,你在我的红楼斩妖除魔,杀我的侍女,是不是太不给我这个主人面子了!”伴随着清冷中,带着一点魅意入骨的声音。
一只完美的不能增减分毫的手,掀开红纱曼帘。
身着大红衣裳,酥肩半露,一个曼妙无方的身影从屏风之后缓缓绕了出来。
她的长裙拖地,背对着众人,微微侧身,只露出一边**的肩头和小半个侧脸。
朱唇殷红,犹如涂了鲜血,美目盼兮,夺人魂魄。
几个挣扎在幻术和清醒之间的捉妖人,只是被那眉目一瞥,便瞬间痴迷。
就算被法信和尚以念珠锁住,被佛力镇压心神,一直没有被迷惑过去,看着身边的美人都化为厉鬼,花楼瞬间化为鬼楼吓得魂不守舍的男子,也在这一瞬间,痴痴的凝望着那个女人。
“红衣?”钱晨端着酒杯,安静的欣赏这一幕,低声道:“这只鬼很凶啊!”
法信单掌竖在胸前,微微低头,叹息一声道:“几位施主没有说错,白骨王麾下五大鬼使,果然来到了荒集。能劳动你们五人出手的,必然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你说是吗?红衣鬼使?”
“红衣鬼使?好难听的名字……”
“人家有个雅号,唤作红楼主人。”
红楼主人一挥衣袖,暴露出来的荒宅废院瞬间焕然一新。残破的屋宇铺上了青瓦,斑驳的柱子褪去青苔,染上朱红,足下腐烂的木板,也补上了草织的榻。
瞬间,红楼幻梦再次袭来,舞乐声再次从曼帘之后传来。
一位位巧笑嫣然的女子,从红楼主人身后转出来。
四位轮回者此时已经清理了残余的女鬼,除了钱晨怀里的那已经化为奇异生灵的女鬼,他们仿佛一直没注意到,其余厉鬼皆被符箓飞剑斩却。
四人拥簇着法信禅师,凝重的与红楼主人对峙。
“你们就是杀了黑袍那个废物的人吧!他真是枉为我等同列,居然死在了你们手里!”
红楼主人嘴角勾勒一个浅浅的笑容,不屑道。
钱晨放下酒杯,对燕殊道:“看来我们要重新估计白骨妖王的实力了!”
“它手下的五大鬼使,居然就有阴神修为。”
燕殊平静道:“鬼物突破阴神这一关,本就比较容易,但想要突破阳神便千难万难,料想白骨王也并非那般旷世巨鬼。而且鬼物本质薄弱,往往要弱过生灵一筹。”
“师兄,你若认真起来,几剑可以斩杀此鬼?”钱晨举杯问道。
燕殊微微思量,抬手摸上剑匣,道:“全力以赴,只需一剑!”
此时场中数十位鬼女,已经合身扑上,她们挽着红绫穿梭在红楼之中,隐隐布下一座阵势,借助这鬼楼的力量,将四位轮回者和法信禅师封锁在楼中。
轮回者中的赵道士,拿着桃木法剑挥洒,袖中飞出一叠符箓,哗啦啦的被袖风一挥,化为无数纸蝴蝶飞舞。
但那大多数纸蝴蝶都只是障眼法,真正的符箓只有莫约百数,藏在那纸蝴蝶中,朝着周围穿来穿去的女鬼贴去。
“若是司师妹在这里!”钱晨笑道:“这些蝴蝶都会是真的符箓所化罢!”
他一挥衣袖,靠近他们的纸蝴蝶都化为了真蝴蝶,还有一只停在了酒杯上。
燕殊哈哈大笑:“每次看到师妹动手,我总是怀疑陶天师养着一山的弟子,每日都只在那里为师妹画符。庆幸咱幸好不是正一道门下弟子。”
夹杂在障眼法中的符纸,顺势贴在了那些飞来飞去的女鬼身上,每一位鬼女都分到了数张黄符。
“风火雷电,听我号令!”
随着白发老道士法剑一挥,那些鬼女身上的符箓骤然点燃,燃烧起金色的火光,紧接着一连串的爆响,半空中十多只鬼女在这一刻被阴雷炸成粉碎。
宫装女子桐夫人伸手一指,青钢飞剑锐气无双,破空一道剑光,犹如游龙刺向红楼主人。
青色的剑光一荡,几乎是瞬间便刺到了红楼主人面前,这时候,鬼楼之中无数红绫犹如活物一般卷来,化为红色的浪涛想要卷住那一柄飞剑。
只听桐夫人一声清喝,飞剑之上浮现剑气,瞬间便将卷上来的红绫搅成粉碎,无数红绫寸寸断裂,漫天飞舞,犹如天花缤纷。
来到红楼主人面前的飞剑,却被其反手抓住。
五根芊芊玉指紧握,让那凌厉无匹的飞剑竟然不能前进分毫,剑刃划破了红楼主人的手,殷虹的血液流出,沾染在剑光之上,瞬息便化为污浊的黑血,只听飞剑哀鸣,灵性赫然受创。
桐夫人心疼道:“该死,鬼血污秽,她要污了我的飞剑!”
桐夫人捏动剑诀,剑指向前,提起全部法力催动飞剑向前,红楼主人眉头一皱,手中的飞剑骤然向前刺了一段距离,距离她眉心不过半尺。
她一只手已经无法定住飞剑,只能将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握住了剑尖。
桐夫人脸色惨变,额头见汗,都未能再催动飞剑挪移一寸。
为首的周姓轮回者见状微微皱眉,他指尖浮现白气飞烟,袖中一柄符箭滑落,坠入飞烟之中,法力一激,飞烟弥散,符箭化作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红楼主人撤去右手,挥舞红袖,一根缠着红绫的金丝鞭子从袖中甩出。
只听劈空一声雷鸣,一点火光在她面前一丈处爆响。
那一点雷光闪动,雷声相激,在虚空中相互摩擦,愈积愈烈,愈爆愈广,转瞬便连环爆响数十重,所至之处,妖鬼皆粉身碎骨。
周姓轮回者掌心又扣住一枚符箭,将要掷出。
桐夫人便趁机再催动飞剑,红楼主人一只手镇不住飞剑,只能将其甩出,桐夫人连忙趁机收回飞剑,心疼的要用法力擦去上面的妖血。
旁边的燕殊眉头微微一皱,若是他运使飞剑,自然是倾力催动飞剑,再向那红楼主人刺出,甚至不惜损伤飞剑禁制,也要再给她一记狠得。
剑去无回,空回必然折损剑意。哪有心疼飞剑,就此撤回的道理?
这时候,一直暗暗警惕的法信眉头一皱,突然出声道:“小心!”
他单掌含而不发的法力挥出,一道金色的佛掌朝着桐夫人拍出,桐夫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自己飞剑之上的几滴鬼血,化为骷髅摸样,朝着自己的心口钻去。
她祭起护身法器,一道玉环套下,挡了那鬼血一瞬。
随即佛掌挥出,将那几滴鬼血抓在手里,法信收回右手,摊开手掌,看到自己手心几点腐蚀灼伤,一缕黑烟升起,腥臭扑鼻而来。
“好阴毒的法术!”法信对这点小伤不以为意,转头看向红楼主人道。
红楼主人手心的伤口已经愈合,那点残余的剑气,对她根本无碍。她轻声笑道:“你这毒秃,也好说我法术阴毒,有道是不毒不秃,越秃越毒。”
“方才你对付我侍女的时候,手段可堪称狠毒,不愧是金刚寺的余孽!”
桐夫人心有余悸,很是有些后怕,反倒是红楼主人一脸淡然,并不以自己这番算计被法信打破为意。
法信微微一笑,右膀袒露,背后的护法神,已经游动爬上了肩膀,随着双拳收拢,拳上日轮梵文浮现。他微微低头,凌厉的目光扫过去,一步迈出,犹如莲花绽放,瞬间闪烁到红楼主人身前。
拳放金光,紧握日轮,朝着红楼主人当头砸下!
日轮梵文符咒之中,夹杂着一条大蟒龙神的虚影,只是这一拳,便要砸在红楼主人的心口,粉碎她怨气的根源。然而红楼主人只是长鞭一甩,卷住了法信的拳头,将他拉向自己。
这时候,红楼主人袒开红衣,犹如鲜血侵染的红衣解开,露出其张开的胸腹、一道伤口从她的小腹一直蔓延到胸口,伤口裂开,犹如张开的大嘴。
那伤口之中,白森森的肋骨犹如獠牙。
黑洞洞的血窟窿里,一只婴孩的小手伸出,抓向法信,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那犹如魔窟的伤口中的森森怨气,让法信也为之骇然。
被女鬼胸腹处的魔口吞下,一定会死的很惨!
在场所有人,都无端有了这种觉悟。
一根脐带飞出,勒住了法信的咽喉,将他朝着那巨大的伤口拽去。
第九十八章妖魔降伏,月下美人
法信和尚鼓起内气,脖子登时鼓气粗了一圈,他双腿如菩提扎根,马步立定,浑身泛起铜光,让那鬼物一时拉扯不动。双掌竖立胸前,口中念诵着地藏菩萨本愿经。
短促而含糊的诵经声,让他脖子上的脐带微微松了松。
红楼主人听闻那诵经之声,扶着额头,一个踉跄,恍惚了片刻。这时候,白发老道挥舞法剑,来到法信和红楼主人之间,挥剑斩断了那根脐带。
法信挣脱束缚,猛的掌心向外推出,在他双掌之间,一个梵文种子勾勒的日轮展开。
他如金刚怒目,大吼道:“诸方外道,天魔降伏!”
日轮之中,这声雷音禅唱,化为道道的金色声波朝着红楼主人横扫而去,让她不禁捂住耳朵,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啸。鬼音扫过,在场幸存的捉妖人无不耳中流出污血,一声不吭,栽倒在地。
“好重的怨气!”法信禅师凝重道:“此妖,当是饿鬼道中最凶恶的厉鬼——鬼子母!”
“一尸两命,最是凶厉不过!”周姓轮回者凝重道:“而且看样子,还不止两命!”
“花楼女子,生世本就坎坷。怀胎之后,因为自身命运颠沛流离,故而际遇往往极惨。这还是太平年岁,一旦遇到乱世,那种下场,往往让人很难想象。”
“母体怨气深重,灵性最强的胎儿又未出世而夭折!”
“这种鬼物之凶厉,便可稍稍测度了!”法信禅师感叹道:“如此业障,我当尽力度之!”
红楼主人抬起头来,她披着一头黑发,姣好的五官已经渗出黑血,紫红的朱唇轻启,发出一声冷笑:“和尚,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想来度化我,我不需要!不如把你一身血肉献出来……”
她冷笑着,缓缓握紧了右手。
指尖的根根利爪带着紫黑的尸毒,让钱晨有些担心她会不会不小心刺破自己的掌心,把自己毒死了。
“佛门不是说割肉喂鹰吗?”
“你为什么不舍身饲我,消解我一身怨气?”
轮回者听闻此言,心中不禁有些紧张,深怕法信中了那妖魔的话术,佛门讲究慈悲之念,昔年佛们阴神大尊者无色大师,便是因为心中放不下慈悲之念,为智狼王暗算。
谁也不知道法信会不会重蹈覆辙。
“你的怨气可以消解,那我的怨气又如何消弭呢?”
法信却侧身对着红楼主人,单掌竖在胸前,低声道:“我日日念诵佛经,却连自己心中的怨气都无法平息。这世间是一个大苦海,当年大明国破,我所见的,难道不是地狱吗?”
“你的怨气是怨气,昔年为尔等屠戮的生民之怨,难道就不是怨气吗?”
法信微微抬头,目光坚定,毫无动摇。
“众生皆苦,佛祖昔年割肉饲虎,舍身喂鹰,是因为他有大神通,可以肉身重生,金身不死。不然他喂养了鹰虎,却不也是杀了自己,犯下更严重的孽障吗?”
“没有无边神通,如何度化众生?”
“这世间,慈悲不度世人,唯有神通可度。这世间地狱,我唯有一念,可救众生!其名——降妖除魔!”法信抬头,声音震动红楼,犹如狮子吼。
他从捉妖人手中解下佛珠,双手并拢将佛珠绷紧,对着头顶,双手握拳,一字一句沉声道:“诸般外道,天魔降伏。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即使堕入无间,我也当——降妖除魔!”
佛珠粒粒大方光明,每一颗都从中浮现一枚梵文种子符箓,这是法信数十年来心中不平静时,念诵佛经,念力在佛珠之中铭刻而成。
三十六颗佛珠,种子符箓圆转如日轮。
随着法信奋臂,珠线断裂,三十六颗佛珠瞬间粉碎,梵文种子飞射四方,在红楼四面八方,各浮现一尊尊面目模糊的佛像,围绕着红楼主人。
最后一声,降…妖…除…魔!
法信话音声落……所有佛像便同时朝着红楼主人拍出一掌。
周姓轮回者也打出了自己第二枚符箭,只见白烟之中,金光道道,犹如亿万金针,朝着红楼主人打去。
红楼主人化为无形鬼物要逃,却在那三十六尊佛像前处处碰壁,随着佛掌齐推,一圈佛光壁障将她完全包围起来,天上地下无有生路。
在无数金光之中,红楼主人的身躯千疮百孔,天魔降伏的神通随着法信一掌,推到了她的小腹之前。
无数禅唱响起,法信低头跪下一叩首。
腹中三只鬼胎,便在佛光之中解脱而去……
纵然降妖除魔心念坚,亦不忘一点慈悲心中藏!
周姓轮回者看到红楼主人灰飞烟灭而去,她身后的无数鬼物,大部分都在这一拜之下,解脱轮回,剩余的也不成威胁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随着一抹琵琶弦响,一股无声无息的寒意让众人的法力神念都为之一僵,周姓轮回者脚下的木板突然碎裂,一根犹如铁锥,幽幽闪着碧色寒光的毒钩向着他后心刺去。
“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人族果然不如我们有耐心!”
地下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道。
这巨蝎的尾针发动的本命神通迅疾无比,更兼这毒桩神通转破护身法术,周姓轮回者数重保命法术,瞬间破碎,眼看毒针便要砸入他的后心。
而其他轮回者那边,形势也不容乐观。
一只白额吊睛的双头虎,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窗外,此刻一声咆哮,无数伥鬼涌入,朝着众人袭去。
一只白毛老猿也攀在窗外的樱花树上,手持一根竹竿,默默注视着众人。
而法信禅师那边,却听见一声娇笑,整座红楼赫然化为一只巨大的鬼怪,房梁屋脊,脚下的地板,旁边挂着的红绫,都在一瞬间活了过来。
在他神通打出,最虚弱的那一刻,一声琵琶声,刺入他的念力之中。随即,便有庞大的鬼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带着一股粘稠,将他陷入其中的诡异阴气。
无数红绫瞬间将他密密麻麻的缠绕了起来。
轮回者听到琵琶声的那一刹,便心中一沉——琵琶鬼使!
而妖族轮回者的时机也抓的太好了!
没有人能想到它们会坐视己方的红衣鬼使死亡,就在法信神通尽出,回气的一刹那;也在轮回者们最为放松的一瞬,场面顷刻翻盘。
剩余的红楼厉鬼口中传出一个凄厉的声音,狰狞道:“弹琵琶的,他们联手对付我这么久,你就在旁边看热闹?”
远处一个清脆犹如明珠坠落玉盘的声音笑道:“姐姐,这有什么打紧的?你以自身为饵,才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啊!而且,反正他们也猜错了姐姐你的本体,威胁不到你的性命!”
就在轮回者心中不断下沉的一刻,一道剑光乍起,斜斜劈下,犹如一轮月光。
在蝎尾即将刺入周姓轮回者后心的时候,那根被妖气洗练了无数次的尾刺,赫然被剑光斩断。
地下的毒蝎嘶吼一声,巨大的蝎鳌刺穿地板,朝着上面疯狂乱夹。燕殊挥洒剑光,从周姓轮回者的身侧一跃而过,手中的剑光刺出。
那密密麻麻,朝着楼中之人冲来的无数伥鬼,又在瞬息之间,被剑光尽数斩却。
桐夫人看到了那道剑光,顿时感觉自己的飞剑刺击,在这道剑光之前,是何等的拙劣。
比起她操纵飞剑穿梭的剑术。这道处于有无之间,念之所至,一道剑光万鬼皆斩的剑术,堪称神乎其神。窗外的虎妖被这一剑从眉心的王字贯穿,魂飞魄散。
门外有人拔刀斩入,刀光如雪,浑身笼罩在甲胄之下的刀客罗森,脚掌前踏,身体前倾,一柄狭窄,如刀似剑的刀刃横切过眼前,妖楼的门扉破碎,苍白的刀气横劈而入。
樱花树上,老猿一跃而下,手中的竹竿朝着刀刃点出。
竹刀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刀鸣。
随着老猿一蹬,那棵樱花树散落漫天花瓣,甚至从窗外飘入了红楼之中。
就在无数红绫朝着法信席卷而去的时候。
在密密麻麻的红纱之间,一枚玉环翻转,落入其中。犹如触手一般灵动异常,充满邪异妖气的红绫,将要缠住法信的时候,玉环翻转,法信的身影便瞬间从红绫交缠中消失。
紧接着玉环落出红绫,在地上跌了几下,再一翻转,将法信倒了出来,随即落入一个年轻男子的手中。
他披散着头发,穿着宽松的白袍,就一直站在不远处,却从未有人注意到那里。
绫纱交织,化为红楼主人的模样,对着那男子厉声道:“你是谁?”
那男子自然就是看了很久热闹的钱晨。
他把玩着玉环,随便一脚踹在了身边的一颗梁柱上,朱红的柱子拔地而起,带出下方累累尸骸,九个白骨骷髅抱成一圈,紧贴着梁柱。
“果然,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一尸两命,怀胎而死的红楼女子,也不是什么鬼子母。”
“你就是红楼,是埋在红楼之下的堕胎,是横死的女伎,是这红楼经受积累无数年的怨气侵染,因为地基之中埋了太多的充满怨气的尸骨,受了生祭,又正好盖在地脉节点之上,而化为妖鬼的红楼!”
钱晨随手一张符箓,镇在那尸骨地基之上。
“红楼在荒集害死的人,应该都被埋在了这些廊柱、地基之下,俗称打生桩。因为你的本体难以移动,只能以这种方式转移过来!”
“就算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们现在都落入我的肚子里,还不是我要你们生就生,要你们死就死?”红楼主人凄厉道。
她尖啸着,整座红楼在这一刻嘎吱嘎吱的作响,妖化了起来,正门的破碎门扉化为一张满是獠牙的利齿大口,院中的一切木质建筑向内收拢。
楼中更是生出无数苍白的手臂,朝着里面的人抓去。
但就在红楼即将封闭的时候,一株扎根在红楼内的樱花树,却落英缤纷。
无数花瓣飞舞!
所到之处,那些手臂都枯萎了。
“生祭成妖,你的体内阵法天成,确实能操纵阵中之人的生死。”
钱晨微微抬头,一边把玩着龙雀环,一边平淡道:“但你不应该让我看出那么多东西。给我足够的时间,再难缠的阵法,都不会是问题!”
樱花树下,抱着画笔的耳道神认认真真的,一笔一划,落在那红楼之上。
在它的画中,红楼半边是鬼气深深的妖楼,半边是月光之下,风月无边的花楼。钱晨立身在半边花楼之上,倚着栏杆,将杯中月色洒下。
月光如清泉,将半边红楼的种种冤鬼太阴度炼,洗去血污怨气,重入轮回,剩下的月光落在红楼正中的一具梳妆骸骨上,将它半边身体,化为红颜美人。
白骨似惊似怒,红颜低头叹息。
轮回者们看到钱晨轻描淡写,镇压红楼鬼宅,燕殊剑出如歌,斩杀伥鬼虎妖,一时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桐夫人被那剑光惊艳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道:“这不是方才那被楼中妖鬼迷惑了的那两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