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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辰一十一     明尊txt下载     明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三章刀光再现,天魔化血

    在黑暗之中走了半天,身旁所有的一切,还是一模一样,笼罩在黑暗中,单调而枯燥,伴随着一种为人所窥伺的压抑气息。

    司倾城紧紧跟着前方的钱晨,心情略有些忐忑,若非钱晨一直走的很坚定,在这难辨方向的黑暗之中,怕都会怀疑,他们是不是一直都在原地绕着圈子?

    就在司倾城情绪略有些低沉,被周围黑暗的压抑所渐渐感染的时候,钱晨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师兄?我们是迷路了吗?”司倾城握着天罗伞道。

    钱晨现在这幅略带一丝落魄狂气的青年模样,乃是他的身外化身,如今自身外化身体内,缓缓走出一个俊秀少年,正是钱晨原身的摸样,他站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山脊之上,双手空空,身外化身手持有情剑,略微落后他一步,护住了司倾城。

    “不,是要天亮了!”钱晨的掌间,渐渐凝聚一股白色的刀气,道:“晨昏之间,阴阳变换,最为凶险!”

    “那些黑暗中的魔物,之前畏惧烛龙真火不敢出手。但在天将明未亮之际,烛龙火精的气息衰弱到低谷,恐怕会有不知死活的妖魔来招惹我们!”

    钱晨并不怎么紧张,淡定的凝视着眼前的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似乎在慢慢淡去,天上隐隐可见一线天光。在这晨昏的衬托之下,身外化身手心里的烛龙火精,都显得暗淡了许多。

    周围的气息渐渐凝滞下来,隐隐有一股诡异的气息在蠢蠢欲动,仿佛之前的平静,都在为这一刻准备。

    钱晨的凝神看向黑暗之中,那里,已经可见几团更深一些的阴影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狰狞的身躯若隐若现,无声的嘶吼在黑暗之中传递。这一刻,身外化身手中的烛龙火精骤然暗淡,护住他们的光明,赫然缩小到只能笼罩身外化身和司倾城两个人的程度。

    周围的黑暗涌了上来,太极金丹却将阴阳二气颠倒,将钱晨体内的气机化为虚空,把黑暗包容。

    正邪不相容,若是钱晨体内的道门法力,还处于‘有’的状态,那么魔气入体,只会引发剧烈的冲突。但钱晨将法力化为‘无’,犹如包容万象的天地一般,便可盗取外界之‘有’。以体内之‘虚’,运用天地之‘实’。

    有无相生,虚实相成,太极金丹之妙,便在于其中。

    因为‘道’化虚无,故而能用‘魔’之实有。

    这一刻,钱晨以太极金丹为枢纽,在身外创造了一个与自己相对的存在,以道御魔,登时,那黑暗之中滚滚魔气如同黑色的阴鱼一般,在气机上与钱晨虚化的法力交缠在了一起,形成太极。

    “道尘珠果然是无上魔道至宝……”

    钱晨感觉到周围危险的九幽黑暗,犹如他的一部分一般,被他借助太极金丹炼化,以道尘珠为枢纽,寄托于体外,可以避免污染和干扰自己的体质。越发感觉这件道门至宝,用于正经修行实在没什么鸟用,但每次他想要披一层魔道马甲,修炼什么魔门神通,就好用的不得了。

    简直是太上道的叛徒!

    太上三宝中的耻辱……

    “算了,人没有这样骂自己的!”钱晨心下微微摇头……

    此时黑暗中的那些妖魔,已经完全暴露了出来,乃是数十只虚实不定的阴影,它们脚步杂乱,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只是畏惧身外化身手中的烛龙火精,绕过了他们,扑向钱晨。

    钱晨定了定神,不再分心去想其他。他伸手一翻,笼罩周围数里的黑暗就像一张帷幕一般,被他的右掌牵扯,带了下来,这一刻黑暗中的魔影已经暴动,不知多少阴影朝着他冲来。

    钱晨不由分说,并掌为刀,扯出一道匹练似的白色刀气,环绕自己一圈,刀气暴涨将那一片黑暗尽数吞入。

    他不暇思索,刀气横斩——正是他许久未曾用过的天魔化血神刀!

    深邃的刀光,这一刻切开黑暗,将触及的所有魔影尽数吞噬。

    呼——

    风声呼啸,掀开了黑暗之后终于有声音可以透出来,刀气劈空的凌厉呼啸,带着那些魔影被刀光扯碎,虚影一般的妖魔之身,毫无反抗之力的融入刀光,化为一抹血色。

    这时候,魔影中终于出现了有实体的妖魔,它浑身长满鳞甲,手脚的指间带着蹼膜,眼睛是昏黄的竖瞳,上下颌犹如鳄鱼的长吻,却是一只狰狞凶恶的魔怪,其身上缠绕着魔气,形成犹如八只染血巨蟒的触手,交缠着,朝着钱晨绞杀而去。

    浮在钱晨手中的血色刀光,只是一个吞吐,便斩破了那鳄人魔怪狰狞坚韧的鳞甲。

    其上的斑驳血锈瞬间活了过来,沾染魔物裂开的**,变得鲜红欲滴,血光抽空了魔躯之中的鲜血和生机,甚至连魔魂都被刀气斩灭,魔气、血气、魂魄都被这一刀抽空,只留下一具躯壳,在刀气之下四分五裂。

    “完了!”司倾城暗暗心惊道:“师兄又用上了这门邪门的刀法,看来是想栽赃嫁祸!”

    半空中,一只依附巨鹰之躯的魔头,突然探爪。

    四指叉开,幻化出重重爪影,其间魔影交错,带着一股摄魂夺魄的厉声尖啸,只是尖啸声,就能让人魂魄动摇,而这些爪影,更是每一道影子都几乎能完整扯出生灵躯壳中的魂魄,寻常修士往往在一抓之间,便被摄走了魂魄,供巨鹰食用,原地只留下一具躯壳,由黑暗中的其他魔物附体。

    此时钱晨掌中的血光一转而逝,抹过半空。

    随即又竖立而起,朝着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其他魔物斩去,邪异的刀光暴涨,笼罩数里,将那一应魔物淹没……

    待到刀光落下之际,司倾城和钱晨的身旁,已经空空荡荡。那些魔物的虚影都被刀光吞噬,而躯壳则留在了原地,半空中的巨鹰已经跌落,光秃秃的鹰首上满是癞子,狰狞而丑陋,它的胸膛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伤口,伤口里面空空荡荡,仿佛所有的血肉都化为了刀光,从这一道伤口中冲出,融入了那一道血色刀光之中。

    而周围其他的妖魔躯体也是如此,每一个都轻飘飘的,仿佛被蛀空了的躯壳。

    “师兄!”司倾城小声的喊了一声,呆立在数十尊狰狞躯壳中的钱晨。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黑暗退去,没有死的魔物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钱晨回过神来,笑了笑:“借助这些魔物,总算炼成了这一道天魔化血刀气,等会见了那些魔崽子,师妹你不用出手,我在那些魔头的尸体上留下刀痕。只怕他们剩下的人,自己就先乱了起来,方便我们浑水摸鱼!”

    “可是师兄,我们不是去寻宝的吗?”司师妹一脸愕然。

    “是啊!杀人夺宝!”钱晨将那吞噬了无数魔影,融入了一片黑暗的刀气收起,平静道:“既然是寻宝,岂能少得了争斗。”

    “那处废弃的神庙应该已经被魔道发现了。先把魔头杀干净,然后再找找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是这样的吗?

    司倾城一脸懵懂,如今天色已经大亮,周围的魔土都显现无疑,这片红褐色的土地荒凉而斑驳,山峰陡峭,目视之处一片苍凉。两人已经可以施展遁法,但纵上高空,却依旧是这幅景色,一片毫无生机的大地,给人的触发是枯涩的,死寂的,魔性的,是想象不出来的寂寞旧土,值得人顶礼膜拜。

    两人遁光飞纵,只是一个时辰便走完了一夜都未能走过的距离,远远能看到天边的山脊上,坐落着一片废墟。

第一百七十四章鬼哭邪门,祭神之台

    突然,废墟之中飞出一枚小小的葫芦,葫芦里滚滚魔云喷涌而出,在魔云之中出现一尊巨大的法相,张口怒吼,论起两只大如小山的拳头,不断向那残破的神庙锤去。

    拳头落下,激起地动山摇一般的颤抖。

    却在此时,神庙之中升起一轮残月,弯月如钩,带着血色挡住了那法相巨人,被那法相巨人连锤数百记,顿时将那残月轰碎。

    一位黑袍男子从下方的神庙现身出来,看着破碎的残月,露出一丝冷笑。他手托葫芦,小巧的葫芦嘴连接着浮在半空,犹如山岳一般的魔云,威力极是惊人!

    司倾城看了一眼,便分辨出:“这是魔道的一个小宗派鬼哭宗的门人,不知在那神庙中遇到了什么凶险,连鬼宝都用了出来!我爹说鬼哭宗这个门派,半人半鬼非常邪门,金丹境界便以万鬼熔炼命魂,化为人鬼,阴神境界更是祭祀邪神,借助他们供奉的邪神——天弃鬼寻回地魂,以万鬼熔炼地魂,炼成地鬼。阳神境界熔炼天魂为天鬼,最后三鬼合一,以自身魔躯铸炼鬼仙!”

    “这个门派的弟子神通非常诡异,号称以身为坟,镇压三鬼,死了之后甚至能以自身的不死魔躯为胎,铸就一种鬼宝,借此作为厉鬼延寿。”

    钱晨目光闪动,笑道:“那个葫芦确实是一具无头尸体,看来那厉鬼身前极瘦,炼化成了葫芦也比较细长。”

    司倾城看着黑袍人手中葫芦嘴细长的黑皮葫芦,嫌弃道:“真恶心,相传这一门有守尸人,都是门中的真传弟子,与鬼哭宗那些化为厉鬼,自封在鬼宝之中延寿的前辈同修。借助手中的鬼宝,便能请出其中的阴神地鬼,以金丹之身堪比阴神,很是不好招惹。”

    “我爹还专门提醒过我小心这种人,没想到今天就看到了一个!”

    “鬼哭宗修法诡异,化鬼延寿,需要借助肉身炼化的鬼宝维持神智,请出一回前辈厉鬼,代价恐怕不小!”钱晨指破了其中的隐患。

    司倾城点头道:“每请出一次,消耗的都是自己的阳寿,那些守尸人说是与前辈同修,其实是饲养厉鬼的饵料,他们的阳寿都用来养鬼了!若是聪明一些,便知道暗中坑害鬼宝中的厉鬼,或是将它化为自身修行的资粮,或是想办法炼化为真正的法宝。这种人一旦降服了自己的鬼宝,便是鬼哭门真正的真传弟子,非常可怕。但若是对付不了自己鬼宝里的厉鬼,那一身阳寿便会滋养鬼宝,为其中的厉鬼延续阴寿……”

    “我爹专门给我了一道灵符,用来对付鬼哭宗的鬼宝!”司倾城跃跃欲试道:“师兄,要不要我……”

    钱晨只是笑道:“先别急着动手,这神庙之中可不止一个鬼哭宗弟子,而且这处神庙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拿出王知远给的秘图,哗啦啦翻动,寻找着这处神庙的来历,司倾城垫着脚尖,在旁边探看,不一会儿钱晨便翻到一处壁画中拓印下来的图卷,其中描绘的一处庙宇,正与他们面前的那座极像。

    神庙之上,只标注了三个古朴的箓文!

    钱晨掩上图卷,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什么?师兄……上面写着什么?”司倾城踮着脚,伸长脖子好奇道。

    “三个字……”钱晨收起图卷,一字一句道:“祭神台!”

    “祭神台?”司倾城感觉非常耳熟,很快回忆起来,道:“祭神台不是罗天世界中雇佣神灵的地方吗?我看罗天的道书记载中,仙秦子民都能以祭神台奉上念力和香火为祭品,请来神灵为他们出手。最巅峰的时期,号称罗天八百万神灵,非但可以请神灵炼丹,炼器,治病,斗法,甚至连接生都有夏获鸟,清理马桶都有紫姑神。”

    司倾城兴致勃勃道:“我看琅嬛阁中的一些道书留影中,仙秦方士祭炼法器时,都能招来许多神灵相助,更有记载,铸造罗天仙器之时,赤堇之界,裂而出神锡;若耶之河,涸而出混铜;雨师交水,雷公击橐;应龙捧鑪,天帝赐炭;太一下观,天精下之。都是仙秦请来的神祇。”

    钱晨听着仙秦奴役人造之神的种种,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低声道:“难怪仙秦被破灭了!”

    “以人造神,本来就是禁忌了。如此奴役神灵,上古神道如何忍得了?就算再慈悲的神也有火啊……”“昔年那一场大战我也所知不多,但看罗天仙器残破的情况,绝对是惹了众怒。所以,仙秦余孽若是露头……”

    想到此处,纵然是钱晨,也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在他的记忆之中,对太古的情况比如今道门所知更多,其中密密麻麻的名讳,都是神道的大能。

    “太上成道之前,便有冥古时代和太古时代,冥古时代太过久远,只知道最后那场神魔大战,破碎了混沌界,创造了九幽!而太古时代又有五皇纪元、五帝纪元、和帝落纪元!最后进入太古乱世,人称乱古的时代,才有太上成道补天,开创玄门,诸天万界的大局抵定,进入上古时代……”

    “但其中任何一个时代,包括如今的仙道纪元,都有数也数不清的神道强者诞生。神道的底蕴,深厚到整个仙道玄门,无论正邪加起来都未必能比拟的程度!如今莫说是道门,就算整个仙道修行者中的道君、道尊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三个时代神道的遗留强者多!”

    “若非玄门三位道祖,镇压诸天,加上佛门的佛祖,魔道的两位魔祖,旁门的地仙之祖、散仙之祖,以及妖族妖祖等诸多教主级人物镇压大势,如今未必称得上是仙道修行纪元呢!即便如此,神道在太古之后,依然接连出了九位天帝,教主级的数量上堪称第一……”

    “这仙秦是何等胆量,才能干出奴役诸神这等嚣张之举!”

    “算了,这些都是后话了!我的跟脚乃是道门,和仙秦有没有什么关系,他们的麻烦再大,我有太上道祖保着,也与我无关!”钱晨将那秘图放回法宝囊中,对司倾城道:“这座祭神台,应该是仙秦炼制虚拟神祇的所在,不过看这神庙样子,已经十分残破……不知还存留了昔日的几分威能。”

    “炼制虚拟神祇!”司倾城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心里砰砰的跳:“仙秦实在太恐怖了!”

    神庙之中,陡然升起一口乌光沉沉的大钟,轰然震响。

    钟壁之上浮雕着万鬼,钟声犹如鬼哭神嚎,仅仅只是听闻,便带着一股送葬的气息,让人被削了寿元。在钱晨而耳中,这钟声是封印在大钟之中,一个接近鬼仙的厉鬼的哭声,伴随着就算是神庙的非核心处,也不是结丹真人能动的……如此,这口大钟鬼宝绝非一般。

    这可怕的钟声,只见一股股毁灭的气息四下奔流,摧毁一切,甚至将神庙之中的诸多遗迹又摧毁了不少,许多断壁残垣都在坍塌。

    “又是一件鬼宝!”钱晨低声道:“还是他们祖师级数的厉鬼封印的鬼宝……”

    这神庙的残垣断壁虽然残破,但应该是本质乃是巫楚的遗留,又有方仙道的三位方士改造,其核心的祭神台,甚至是方士为罗天仙器建造的核心建筑,就算是元神真仙出手也未必能将之摧毁。还是昔年罗天仙器为了摆脱方仙道的控制,骇然入魔,才毁灭了这里。就算是神庙的非核心处,也不是结丹真人能动的……如此,这口大钟鬼宝绝非一般。

    不过,这些鬼哭宗真传如此大打出手,也未免太过嚣张了一些。

    要知道钱晨来时,烛九阴都特地提过,此地还残留着昔日那场魔劫的许多手尾,枉然举动,必有后患!

    这附近一共九座祭神台,只有一座残留了大半威能,而这一座几乎被完全摧毁,这些秘密都是烛九阴亲口告知钱晨,绝无可能有假。

    “看样子,鬼哭宗也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此了!”司倾城看着那些轻车熟路的黑袍人,暗暗皱眉道:“这些魔头,究竟什么时候混入金陵洞天的?”

    “我们先别惊动他们,悄悄潜入,让他们替我们探路!”

    钱晨示意司倾城打好伞,天罗伞垂落一股股沉重气息,护住了她,挡下大钟阵阵鬼声的侵袭。而钱晨则轻松漫步在钟声掀起的毁灭气息之中,没有半分不适,两人悄悄靠近,有着大钟死亡之音的掩护,一众鬼哭宗真传也从未想过有人能接近,被他们轻轻松松摸到了神庙之中。

    此时,先前那手托葫芦鬼宝的黑袍人,正被一根蛛丝黏住眉心提在半空,嗤嗤嗤的细碎的响声在神庙的大殿之中穿插,一条条蛛丝擦着他的身体飞过,连接成网,将他罗入其中。

    一只八条蛛足,上半身身材姣好,裸露酥胸的邪异女子正在大殿的蛛丝上漫步游走,她檀口微启,露出明牙皓齿,粉红色丁香舌在牙齿上缠绕,翻卷,诱惑无尽。

    她腹部的蛛丝微微垂落,钓入了那黑袍人手中的葫芦鬼宝之中。

    “你是什么妖魔,连我们鬼哭宗的面子都不卖!”一位鬼哭宗真传厉声呵斥道。

    “奴家可不是什么妖魔!”蛛女盈盈笑道:“你们闯入了奴家的地盘……就要给奴生孩子呢!嘻嘻……”

    被蛛丝困住的黑袍人咽了咽口水,跟着钱晨偷偷潜入的司师妹皱了皱鼻头——这魔女好不要脸!

    “我记得蜘蛛好像有交尾过后,把配偶吃掉的习惯吧!”

    钱晨面色有些古怪,便见那蛛女背部一抬,垂落的蛛丝从那鬼宝葫芦中把厉鬼钓了出来,先前犹如山岳的法相巨人,此时却是一只青皮小鬼,犹如三岁小儿一般,被那巨大的蜘蛛女捆了起来,她张口露出两根獠牙,扎入小鬼身上吸食,不过瞬息,厉鬼便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

    这一刻,原本还有些旖旎的黑袍人浑身战栗,在那蛛女的獠牙之下瑟瑟发抖……

    片刻之后,蛛女扔掉了那张鬼皮,掩口笑道:“奴家罗氏……乃是,蜘蛛女神!”

第一百七十五章蛛神罗氏,良才美质

    天泣子一手托着那还在不断震动的死亡大钟,看着盘踞在神殿蛛网上的蜘蛛女神,面色略显得凝重。

    他身边的那尊魔影,看着地上的那张鬼皮,面无表情的淡淡摆手道:“这座神殿比我们上次见到的更加邪门,蜘蛛女神,也比上次镇守神殿的那只红衣鬼魅更加可怕。”

    “此神只怕已经比得上我宗最强横的那几位底蕴,你唤醒死亡大钟里的腹葬祖师,和她谈一谈条件。我们只需要借用神殿之中的那座祭台,没有必要鱼死网破!”

    天泣子心中一凛:“唤醒腹葬祖师……那可要耗费我二十年阳寿!”

    “此地的邪厉,乃是九幽魔化的邪神,寻常的鬼宝之中镇压的厉鬼对她来说只是食物,不唤醒祖师就没法震慑于她!她已经把你们当成了炼神的食物,再不出手,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魔影淡漠道。

    天泣子犹豫的片刻,蛛神罗氏已经足踩蛛网,向前游去。

    她在蛛网之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身法着实轻盈,速度快的就像一道闪电,八根蛛足之上都缠着道道蛛丝,探下去将一位鬼泣宗的弟子抱了上来。那位鬼泣宗的弟子自知无幸,便引动鬼丹,他的皮囊一阵蠕动,仿佛要有什么东西从人皮之下冲出,去和蜘神厮杀。

    但蛛神罗氏只是娇笑着,以蛛丝将皮囊缠绕。

    那泛着幽光的蛛丝刺穿了人皮,将那不断蠕动的皮囊裹了起来。

    然后皮囊就被送往罗氏口中,罗氏的张嘴露出两根外翻的毒牙,刺穿了人皮,将毒液注入进去。众人便看见那皮囊剧烈的挣扎起来,里面传出浑然不似人声的惨叫。

    罗氏将那人的面孔凑到自己面前,朝着他的嘴吻了上去,随即她的舌头便探入那人口中,长长的刺入那人的头颅里,吸食着什么东西。

    随着她的喉咙不断吞咽,很快又只剩下一张人皮留在了蛛网上。

    “那是一位已经结丹的鬼泣宗弟子,必然在自己皮囊之下修成了一只熔炼万鬼的鬼王……但无论鬼王如何凶厉,在邪神面前也只是口食而已!”钱晨目睹这一幕,对身后的司倾城感慨道。

    “看来祭神台被烛九阴入魔引发的魔劫感染后,确实发生了恐怖的异变,只是损毁大半的祭神台,都有这等邪神诞生,那座还完好的祭神台,又会伴随怎样的恐怖,真是……”

    钱晨有些跃跃欲试:“令人期待啊!”

    但他也感应到,黑暗之中还有更多的东西沿着蛛网爬来。

    一只半人半蛛的妖魔正借着蛛丝的牵扯,朝着神殿之中的鬼哭宗众人,悄无声息的靠近。

    那妖魔如同妖艳女子和狰狞蜘蛛的拼合,狰狞恐怖,又异常的丑陋,它爬过了司师妹的头顶,浑然不觉的擦着钱晨经过,司师妹看着这只妖魔,不禁微微缩了缩身子,手臂上的汗毛竖起,有种麻麻的恶心之感。钱晨见状弹出一点刀光,指尖的血色刀气无声无息的掠过蛛女的,瞬息之间,它便融化成了一道血光,融入刀气之中。

    只剩下不到三两的躯壳,被风一吹,跌落蛛网。

    脚踩蛛网的罗氏蜘神,正钩起自己的一根蜘足,将远处一位鬼哭宗弟子扯了过来。

    感应到足下一根蛛丝之上,传来细微无比的震动,她突然微微一愣,随意用一根长足扎穿了那鬼哭宗真传的面孔,将尸体抛到了蛛网上。

    挂在蛛网之上的尸体,犹然在抽搐,这时候那个头颅被扎了一个对穿的鬼哭宗弟子,胸膛之中突然刺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儿头颅,张口发出一声刺耳的啼哭。

    尖锐的哭声,叫人脑海之中犹如被扎进去一根烧红的的铁钉。

    紧接着又有四颗婴儿头颅刺穿尸体的胸膛,张开满是利齿的嘴巴,朝着罗氏咬去。

    而蜘蛛女神只是轻轻弹出第二根蛛足,便将那具尸体胸膛中犹如数十个婴儿纠缠在一起的恶鬼钩了出来,她抬起蛛足,就像吃糖葫芦一样,檀口轻启,咬下了蛛足上扎穿的一颗头颅,在口中轻轻咀嚼,甚至意犹未尽的伸出舌头,舔舐着嘴边的血迹。

    “有趣!”她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微笑,继续转头看向那群‘食物’。

    “这可是恶角师兄的百婴鬼,需用一百个先天不足的胎儿魂魄才能熔炼而成,怎么如此轻易就被那邪神吞食?”

    鬼哭宗真传有人哀嚎道。

    “邪心师兄的小成鬼宝也被她吃了!里面的那只厉鬼可是阴神地鬼,被养了二十代,将要蜕变成天鬼了!”

    “邪心师兄也被吃了!”有人恐惧道。

    “这里是一片魔土,正道历次都有人死在这里。天泣子!我们死了你也不会好过,叫门中知道你这次带队害死了那么多人,下一个喂养鬼宝的人就是你!”这是一位真传临死前发出的诅咒。

    此时神殿周围各处,已经出现了蛛魔的身影,她们一个个扑向了那些鬼哭宗弟子,和他们大战了起来。鬼哭宗弟子并非弱手,能和这些妖魔有来有回,但只要蛛神罗氏出手,必然会有一个鬼哭宗真传丧命。

    只是短短的几个呼吸,十三位鬼哭宗真传便消失了一小半,都化为了挂在蛛网上的人皮。

    这时候,天泣子不敢再犹豫。

    他震动手中的死亡大钟,钟里沉睡的天鬼此时才彻底苏醒,它吞噬着天泣子的阳寿,汲取其阳气,暂时活化了自己死寂的魂魄。钟声中的死亡气息,骤然强大了百倍。

    当当当……

    钟声在神殿之中回响,本就残破的神殿,那些残垣断壁,破瓦断梁不断被掀塌,震碎。

    那些隐藏在暗中,沿着蛛网飞速爬行的蛛魔也悉数被震死,钟声所过之处,不断有蛛魔口吐鲜血,八足蜷缩着一头栽倒,一具具蛛魔的尸体陈横各处。

    天泣子见状,才微微停下了钟声。

    死亡大钟里,朝下的钟口处突然出现了一只干枯的手臂,抓住了钟壁。很快,一个皮包着骨头,浑然不似人形的恶鬼钻了出来,它四肢抓着大钟的浮雕,趴在钟顶上,犹如一枚恶鬼钟纽,注视着蛛神。

    “我说他们为什么把我唤醒,原来是一尊九幽邪神!阁下何必和这群小辈计较……”天鬼扫了一眼蛛网上的那些人皮,冷笑道:“这些都是我自家养的储粮,被你吃了这么多,总该欠我一些吧!”

    蛛神罗氏对钟声毫无感觉,只是从八只蛛足下面,有翻出两条腿来。

    却是一双犹如凝脂,纤细爽滑的美人腿,两只脚搭在一起,侧身卧在蛛网上,她吃了许多恶鬼,如今略有一些饱腹,也再没兴趣杀剩下的人,懒洋洋的道:“都是他们自己送上门的……怎么能说我抢了你的储粮?你若珍惜他们,又何必让他们乱跑?”

    “不怕,我把你也吃了吗?”罗氏魅惑道。

    “好大口气!”天鬼冷笑道:“你以为我是寻常鬼物?我化身天鬼之前,便已精修千年,乃是主动蜕变为鬼身,可不是什么野生的恶鬼!你虽然本质稍稍克制了我,但走到如今这步,多半靠的是本能潜质,只怕未曾修行过。能走到今天,已经是你资质惊人了!想要再进一步,非得正经修行不可……”

    “你若归顺我鬼哭宗,大家成了一家人,还有更进一步的机缘,不然留在这里,哪怕再苦熬万年也绝对迈不出那一步!”

    “到时候,本尊已经彻底蜕变,成仙成佛,而你却还是一尊毛神!”

    “小小的恶鬼,说话也如此有趣!”罗氏笑道:“我看你修的也是魔道,却魔气淡薄,只怕修行之地也是远离九幽……”

    “如此,尔等知道什么是九幽吗?”

    罗氏轻蔑笑道:“你这点道行,也来我面前卖弄,我可比你们更懂九幽!”

    她伸出手臂,玉葱一般的手指搭在蛛网上,娇媚的笑道:“因为这里,就是九幽的一部分,因为我等,源自祭神台而生,更因为黑暗中的那位存在,便是我等的父神!罗天之下,九渊长存!”

    “你们懂什么魔道……鄙贱的阴鬼!”

    罗氏的目光高高在上,冷漠的俯视着天鬼,就算鬼哭宗最接近鬼仙的存在,在她眼中也卑贱如蝼蚁一般,纵然是九幽邪神——那也是神!

    “贱婢放肆……”天鬼怒道。

    “若非你们不只是我的猎物,我根本不会停下来和你们说这么多。”罗氏笑道:“你们杀了北方那只魅魔的女儿,倒是让我挺开心的,若是可以,真想收藏你们的头颅,回去给那魅魔女王看一看,只可惜,你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他可比你们……更懂九幽!”

    罗氏转头看向神殿深处,轻笑道:“阁下,你说是吗?”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凝固下来……

    天泣子也转头看向那个方向,天鬼更是脸色阴沉,带着死气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那里,而魔影则有些迟疑。鬼哭宗一行人皆是犹疑万分,他们来的路上十分小心,而这座秘殿乃是上次魔道进入之时,才发现的线索。

    怎么会有人先他们一步来到这里?听那蜘蛛邪神言下之意,此人也是魔道之人。

    魔道尔虞我诈,相互之间根本毫无情谊,此人藏在暗处,定然不安好心。

    钱晨缓缓走出黑暗,微笑着看向众人道:“几位,我试验祭神台威能需要几块材料,诸位都是良才美质,可否舍身助我一臂之力?”

第一百七十六章魔刀诡秘,天魔降服

    盘踞在死亡大钟之上的天鬼,缓缓抬起头来,凝视着钱晨。

    他两颗黑窟窿似的眼珠深邃得没有任何光彩,被他盯着,就仿佛身入九幽地狱一般,看着他的眼睛,魂魄都几乎身不由己的陷入其中。

    钱晨身无长物,身上一件法宝法器都未曾显露,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

    他还是一副少年模样,用的是本体,而并非‘李白’这个身外化身,故而人人都看得出来,他不过是一个结丹真人而已。

    “呵呵!”天鬼腹葬阴沉冷笑道:“很久没有结丹小辈,敢跟我这么说话了!”

    钱晨也在满意的打量着它,从他干瘦凸起的天灵盖,一直仔仔细细的看到脚指头,那眼神如同丈量什么材料似的,一人一鬼的眼神交错在一起,天鬼的瞳孔深邃犹如地狱,而钱晨的眸子,则平平淡淡,却似乎能反射一切。

    天鬼在钱晨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虹膜之上微微扭曲的影子,最深沉的地方,便是眼睛位置的两个黑点。

    那两个黑点如此深邃,似乎把整个影子都扭曲的吸了进去。

    “生前是接近阳神境界的高手,死后经历数次蜕变,汲取了不知多少代鬼哭宗工具人的阳寿。如今距离鬼仙境界,只差一次死关,于死生之间最彻底的蜕变……良才美质,良才美质啊!”

    钱晨虽然是为了隐藏身份,不得已才施展了魔道手段,打算嫁祸给魔门内部,但见到这样一块好材料,却也不禁大为手痒。

    仙秦的祭神台人造神祇技术,本就让他大为好奇。

    如今残缺的祭神台在这里,还奉送了这么些可堪造就的好材料,纵然钱晨不打算在魔道方面发展,却也无法打消他触类旁通之心。

    天泣子见到来者不过是一名结丹之辈,心下便大为轻蔑,他看了一眼自己托着死亡大钟的右手,发现手掌已经枯瘦,甚至长出了老人特有的斑痕,再看钱晨那少年模样,目光不禁愈发阴鸷,俯身道:“祖师,此人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此地的秘密,不如将他拿下,以万鬼噬魂炮制,拷问来由,也好让那蛛神见识一下我鬼哭宗的实力!”

    天鬼不置可否:“你来决定,本座要集中精神应付那蛛神。这小子就由你们拿下!”

    此时,鬼哭宗一众真传皆松了一口气,在蜘蛛女神罗氏饶有兴趣的目光下,各自冷笑,微微移动脚步,封死了钱晨的退路,以诡异的目光看着他。

    一位真传弟子祭起鬼宝,却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白胖子,人皮油滑光亮,弹性十足,被蒙在一个充气的内胆之上,形成了一个人皮囊橐。如今鼓囊囊的撑起来,被那名真传弟子夹在腋下,人头做的喷气嘴儿冲着钱晨。

    这件鬼宝,比刚刚的葫芦还要凶厉,那人皮还能冷笑,纵然是蛛神罗氏也一时未能捕食。

    “这皮剥的不行!”

    钱晨对《月魔画皮经》颇有造诣,也是剥过夜叉鬼皮的人物,当即好心指点道:“剥皮最忌松松垮垮,尔等应该也听过月魔画皮的故事,你可知为何月魔剥皮之际,最后还要吓那夜叉一下……便是因为人皮要紧致为上,活剥下来的时候,最好令其处于紧绷的状态,如此人皮的弹性才会好!”

    “所以,画皮之际,要让被害者处于将知未知的状态,隐隐感觉到自己要被剥皮,才会紧绷皮肤,但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动手。如此提心吊胆之际!这时候,突然下手,剥下来的人皮才会最完整。”

    “你这一看便知道是此人主动剥下来的皮,太过松弛,也没有浸透人皮的那种恐惧,因此面目神色,便没有徐徐如生的感觉,说明未能把魂魄吓的留在人皮里。最好的月魔,能剥下七魄。你这活太糙,所以才需要缝上内胆,若是让我来干,一张皮便足以制成囊橐!而不需要在囊橐之中,画蛇添足的缝上饕餮胃作为内胆。须知人皮是上好材料,犹胜一切皮货!”

    钱晨循循善诱之际,那鬼哭宗真传,却已经吓得浑身发抖。

    天泣子也不禁悚然道:“此人真魔道也!”

    钱晨上前一步。

    “啊!”那名夹着囊橐的鬼哭宗真传,凄厉惨叫:“你不要过来啊!”

    他咬牙发狠,却是被钱晨平静讲述时透露的一丝魔性,那种犹如刀尖在他的皮肤上划过,惊悚至极的感觉,吓得神智不清。一夹腋下的囊橐鬼宝,人头橐张口吐出一道幽魂似的鬼影,夹杂在一股昏黄的散魄阴风之中,朝着钱晨袭去。

    钱晨并掌为刀,平平抬起右手,掌锋之上扯出一道匹练似的血色刀气。

    他信手一挥,刀气在须弥之间掠过那道魔影。

    血河红锈,不应有恨!

    刀光之中的诡异魔性,操纵了鬼宝之中厉鬼的意识。那夹着囊橐的鬼哭宗真传看到魔影在血光之中哀嚎,急忙撑起自己的右臂,想要人皮之下撑着的弹簧回弹,将那阴风鬼影重新吸回去。

    但他抬起手臂,却发现腋下的人皮依旧干瘪,只见那人皮的肋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刀口,将皮囊划破。

    方才刀气掠空之际,非但斩了恶鬼一刀,更是伤了鬼宝的皮囊,令他无法控制鬼宝收回恶鬼。

    腹葬天鬼厉声喝道:“天魔化血神刀,你是九幽道的人!”

    天魔……化血……神……刀!

    刀光之中,无比深邃的魔性已经产生了那种不可思议的变化,令刀上的天魔,操控了恶鬼的意识。此时仓惶逃命的恶鬼眼中,鬼哭真传腋下那破破烂烂的皮囊,就像一张烂口袋一般,而他自己,却变成了那白白胖胖的皮囊。

    恶鬼慌不择路,朝着自己意识中的皮囊蹿去,那道鬼影带着刀光,赫然钻入了那位鬼哭宗真传的嘴巴里。

    就像回到自己的皮囊一样,它深深钻入了他的皮囊里。

    甚至在刀光的逼迫下,它钻的更深了,不仅是皮肉,更是他的魂魄,他在体内豢养的恶鬼,一直钻到神魂的最深处。

    那位鬼哭宗真传浑身剧烈的颤抖,惨叫起来,这一幕甚至让天鬼腹葬都为之骇然,紧接着它又看到钱晨贴近了那人,天魔化血神刀的刀气,自从那人的腹中微微透出。

    钱晨手指按在那人的胸膛上,微微一笑道:“感觉到了吗?就是这种紧绷的感觉……”

    “你的七魄已经被恐惧和刀气,逼入了人皮之中!你的皮,你魂魄的皮,你所豢养恶鬼的皮,还有潜入你体内那只厉鬼的皮,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最后,你要记住……”

    刺啦!

    一声裂帛之声响起,钱晨抓住他胸膛裂开的刀口,将整张皮撕扯了下来。

    这一刻,人皮之下的一切都被天魔化血神刀融入了皮囊之中,掀开之后,只有一只无皮的饿殍,在凄厉哀嚎。

    这一幕,简直让鬼都发抖!

    “就是这个声音!”钱晨露出一个邪性的笑容道:“真是良才美质,若非你们鬼哭宗在体内养鬼,我怎么能剥下这种三魂七魄都融入皮囊里的极品?端是祭神台上的好材料!”

    这一刻,钱晨犹如九幽之中走出的真正魔头一般,让鬼哭宗的众人知道,为何蛛神罗氏说——他比你们更懂九幽。

    天鬼腹葬不等钱晨说完,陡然祭起死亡大钟,狠狠向钱晨头顶盖下……

    这个魔头,甚至让它都产生了恐惧。如此魔性深邃,在魔道前程远大,留他不得!

    司倾城远远的看着这一幕,捂着嘴瞪大眼睛,低声道:“师兄演的好像啊!如果不是我知道他的来历,还以为他真的是那种旷世魔头呢!”

    她身边钱晨的化身李太白,闻言打了个冷战,对她无声无息的翻了一个白眼。

    嗡!

    死亡大钟发出巨大的嗡鸣声,声浪过处,万物都陷入了死寂,就连蛛神罗氏布下的蛛网都在凋零。

    钟声仿佛死神之镰,所到之处,收割了一切。

    神庙遗迹之中剩下的残垣断壁,也被钟声激荡摧毁,而直面钟声的钱晨所面对的天鬼哭嚎,最为可怕,仅仅是一丝气息,便让钱晨肉身几乎立即死去。

    这时候钱晨将五色神光融入脏腑,阴阳二气在体内运转,凭借两门大神通,维系住肉身的一丝生机。

    他的神魂有道尘珠保护,休说一枚死亡大钟,就算是九幽魔道至宝——灭世混一清浊大磨盘也无法磨灭。他右手一翻,天魔化血神刀的刀光再现,这一次,钱晨并未施展刀光中血海的‘化血’之意,让那血色的刀光活过来;也并未依仗‘刀’光的锋锐。

    此时这柄天魔化血神刀,只吞噬过一些魔物,本质远远不能和鬼哭宗祭炼数千年的鬼宝硬拼。

    所以他只是将刀中的魔性发挥到了极致,让刀上的‘天魔’彻底降临。

    这一刻,伴随着刀光,魔念深深种入在场所有人的心中,剩下的鬼哭宗弟子全数为魔刀所控,祭炼起自己的鬼宝,将自己的一切祭献给刀光。除去那一张人皮外,骷髅、骸骨、污血、心脏,他们将自身和所豢养的厉鬼一并祭献,将魔性融入自己的躯体中,铸就一份充满魔道诡异魔性的材料。

    天泣子近乎疯狂,他没有想到九幽道的魔刀,居然如此的克制鬼哭宗的道法。

    这一刻,这位鬼哭宗真传领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第一百七十七章诸神同坠,浩劫茫茫

    钱晨并没有理会天泣子,此等人物,无非一刀而已,真正能叫他小心应对的,还是这已经蕴养出了一点纯阳,阴神将要转为阳神的天鬼腹葬。震动的死亡大钟,蕴含送葬一切的可怕意蕴,钟声之下,虚空都在扭曲。

    肉眼可见的空间波纹扩散出去,距离最近的钱晨,甚至感觉自己的肉身都要被压碎了。

    虽然也有洞天之中的虚空,不如地仙界的坚固的原因,但这震动虚空的大成鬼宝,以及可怕至极,天鬼放言敢对谢安出手,并非虚言。

    钱晨双手结印,两只手抱在一起,犹如阴阳轮转,他盯着那滚滚送葬钟声,一声厉喝:“咤!”

    一声怒吼,犹如天雷横空而过,但其本质却已经扭曲,钱晨从太上道音之中,结合无音神雷参悟出了希夷神雷这门接近圆满的神通,此刻他逆转希夷神雷,将这股玄妙道蕴扭曲成魔。视而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随着一声厉喝,神殿之中骤然陷入幽暗,这一声大喝浩浩荡荡,带着渐渐深邃的黑暗席卷而去,将神殿笼罩在其中,瞬时间,浓郁的黑暗便笼罩了钱晨和天鬼。就在黑暗将要波及到司倾城的时候,一股微微的光明突然隔绝了黑暗,却是身外化身手中的烛龙火精。

    司倾城心中一沉,担忧道:“这是……九幽黑暗!”

    钱晨的身外化身微微点头:“黑暗也是视而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之物,故而逆运希夷神雷,便是九幽黑暗!”

    蛛神罗氏也踏着蛛网退出了神殿,此时正在掩嘴笑道:“哈哈……这才是真魔道,此等人物,才配做妾身的心尖尖上的人。”

    “妾身盘桓在此数千载,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操纵九幽渊暗来呢!”

    “呸!”司倾城愤愤不平道:“这些恶心的东西,都是她生的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敢打师兄的主意。”

    罗氏骤然回首,看向司倾城的所在,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司倾城脑后一轮神光升起,神道法身暗藏神光之中,提防戒备,罗氏嘴角勾起,微微一笑道:“一个魔道种子,身边居然跟着道门的女仙真传,有趣,有趣!”钱晨的身外化身上前一步,挡在司师妹的身前,神念之中一缕剑意微微透出,遥遥锁定罗氏。

    罗氏神色微动,稍稍思量,便出声笑道:“妾身可没心思和你们纠缠,想要借助祭神台,你们还得求着我才行!”

    司师妹闻言回头,钱晨却缓缓摇头道:“用不着她!”他这可是罗天仙器真灵亲自开的后门,区区一个魔化邪神,也配阻拦?

    扭曲的希夷神雷……或者说‘九幽魔雷’轰然炸开,化为滚滚黑暗。

    那无法听闻的魔道雷音,将所波及的一切都朝着魔道扭曲而去,天鬼用来维持神智的那一点纯阳,骤然被魔音清晰,积累了二十代人的阳气骤然化为阴邪,将天鬼侵袭。只是一瞬间,天鬼干枯如古尸的身体之上,便长出了一层绿毛。那绿毛充满邪祟,衰亡,厄运和恐怖的力量,蕴藏着九幽至邪。

    天鬼知道,再任由他施为,只怕自己真的要被其以魔道制服,化为他手中的一件鬼宝。

    而这正是鬼哭宗真正真传弟子的考验,依靠真传弟子的制魔之术,在和鬼宝漫长的相处中,学会真正炼化其中恶鬼,降服他们这些前辈阴神的办法。

    修鬼道者,阳神一境太难度过,前人不得已如此为之。

    利用弟子和鬼宝相互养蛊,胜者便是鬼哭宗真正的传承者。

    但天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鬼哭宗二十代人都没有完成的事情,差一点便让一个九幽道的小魔头,在一声怒吼之间,成就!

    九幽魔雷引动了洞天之中潜藏的黑暗力量,化为这一片黑暗,想要将其彻底炼化。

    而身上长出的这些绿毛,便是黑暗的侵袭之力所化的异物。只要这些绿毛爬满它全身,天鬼便会被九幽魔雷炼化,成为钱晨所控制的一只神魔。

    天鬼的一只右手已经长满了绿毛,它突然身不由己的挥爪抓向身后。

    已经逃出了神庙的天泣子最后回头,仓惶看向身后,却在此时,神庙突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其中一只满是绿毛干枯大手呼的一声向他抓来。

    天泣子纵然是鬼哭宗一时之骄,于一众魔道真传之中,也算得上强者,但哪里能比得上鬼宝之中,豢养的祖师天鬼,更无法和钱晨这种,在魔道之上有魔祖之姿的怪物相比,一击之下,鬼爪便破去了他身上所有的法术和护身法器,巨大干枯鬼手一把抓住了他。

    天泣子惊恐道:“祖师,我没有想逃,祖师……我没有想逃啊!”

    那个始终伴随着它的魔影厉声道:“闭嘴!腹葬祖师已经被人以更高深的魔道克制,此时为人所控,身不由己!”

    天泣子这才挣扎道:“前辈救我!”魔影打出一道玄光,崩开了那绿毛鬼爪,此时也是天鬼腹葬拼尽全力反击的一刻,它用还没长毛的左手,抄起身边的死亡大钟,朝着钱晨当头砸下。

    死亡大钟之上,铁锈斑驳,犹如血迹,那血锈散发出摄人心魄的血光,每一点锈迹都化为杀伐之力惊人的铁血,一点血光便能透穿阴神的护身罡气,铁钟砸下,就连九幽黑暗都被洞穿。钟声隔绝了九幽魔雷的侵袭,钟口回荡着可以轻易将一切震的粉碎的震荡波,势要将钱晨的脑袋,砸成粉碎。

    立身于黑暗中的钱晨恍然抬头,他右手虚握,凭空自黑暗中抽出了一道血光。

    那黑暗犹如刀鞘,血光如练,凌厉如刀。将黑暗之中那些蛛女魔物,那些鬼哭宗真传的尸体,那道道蛛网的幽暗蛛丝,一并抽空。

    血光鲜红,却又凌厉无匹,刀光周身浮现了无数神祇陈尸积山的幻影。

    钱晨所在的神殿之中,浮现了一座巍峨的石台,约有百丈高,其上铭刻无数神文,每一枚,都是王知远梦寐以求,能将他金钟点化为法宝的太古神道遗留。这座神台以众生念力、愿力,铸造了一尊尊神祇,其上有无数神光缠绕,光辉灿烂之处散发着令人凛然的神威,今日的蜘蛛女神,只是神台最不起眼之处,一只玉色的织女。

    此时,天上巨大的悬山在移动,还有犹如悬山大小的青铜巨舰横空。

    这片荒芜的魔土之中,处处都有神光显现,一位位方仙道的弟子随身诸神庇佑,在魔土之中,开垦,纺织,冶炼……

    数以万计的玉色织女,纺织着遮天的匹练,数十万大大小小的持锤神工,锻打着巨大的青铜飞舰,战争法器,一尊尊雷公手中绽放刺眼的电芒,在天空开辟了一个覆盖千里的巨大雷池,出产着一尊尊神雷塔……

    一颗金球悬浮九天之上,被洞天深处身高九万丈的巨大金人托起,作为太阳洒下光芒。

    就在这时代最为辉煌的一刻,神威浩荡,强横无匹的巨大金人身上扩散出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金光暗淡,巍峨的金人表面龙蛇之鳞浮现,它的下半身甚至赫然就在黑暗之中,扭曲为龙尾,托举的金球骤然坠落,最深邃的黑暗,从那光明的最深处,侵袭而来……这一刻,天空之中的悬山浮岛,星坠如雨。

    漫天的神明骤然扭曲,化为厉鬼魔神,朝着身边的任何生命杀去,打出强横的神通,毁灭了一切。

    这一刻,诸神同堕,天空之中下起了血雨,祭台周围陈尸数十万……

    有一身白袍的老者悲恸落泪,方仙道弟子绝死反击,天空中残余的浮岛排列成玄妙的法阵,无数神雷塔倾力一击,终于将那魔化的金人打的残破。但这一切过去之后,这个辉煌的宗门,瞬间成了废墟,九座石台伤痕累累,残破不堪,天空的悬山浮岛也坠落大半,所有强横无匹的战争法器损失殆尽,无以计数的罗天法器坠落尘埃,掩埋在天坑之下。

    一切尘埃落定后,那些驱赶着玉蜘,真身不过拇指大小的织女女神尸体在祭神台上堆积成山。

    一只只有上半身的织女,奄奄一息的被一只玉蛛拖了出来,她勉强睁开眼睛,看着身边同伴的尸体,放声大哭,一边哭泣,一边咳血,最后她咬向了救活了自己的玉蛛,将自己和玉蛛缝合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罗氏看到黑暗中隐隐浮现的这些光影,突然疯狂的大笑了起来。

    她的表情扭曲,下身的八根蛛足突然弹射而起,扑向那片黑暗。

    这一刻,那祭神台所记录的一切,那数千年前残余的一点悲恸、内疚、绝望、疯狂……那极致的魔性和愿力,都被钱晨一刀引导而出,融入那道血光之中。

    血光之中,诸神的尸体浮现。

    刀气所向,尽是浩劫的茫茫。

    最深邃的却是这洞天黑暗,万载记录的种种‘魔性’。

    天魔……化血……神……刀!

    “诸神同坠,浩劫茫茫!”

    这一刀凝滞了死亡大钟的激荡钟声,劈开了乌光沉沉的钟体,斩在了天鬼腹葬的咽喉。刀光所过之处,密密麻麻的绿毛爬满了天鬼的躯体,眨眼间便将这阴鬼之躯朽坏成空,只留下一点纷纷扬扬的绿毛,记录那大劫的衰败和绝望。蛛女罗氏携着凌厉的魔光横空扑下来,却被血刀余光一刀劈在了左肋,哀嚎而退。

    神庙之外,救出天泣子的魔影突然脸色大变……

    他将天泣子推向身后,并在其愕然的目光之中,燃烧本源化为一线血光,瞬息遁逃千里。

    这时候神庙之中的血色刀光,才突然爆发,一掠而过……

    天泣子脸上残留着惊恐,绝望,不解,疑惑的神情,那一抹血光自他眉心的一条血线中冲了出来,带走了他的全部真气、精血、修为,乃至他养在体内,由命魄蜕变而成的妖鬼,也都化为一泓妖异的血流,融入那道刀光之中。

    刀光散去,钱晨伸出手,接住那纷纷扬扬飘扬的绿毛。

    他沉默许久,不禁微微叹息一声,一句劫数之下,究竟有多少悲欢离合,惨剧和绝望,才能让这一抹刀光如此邪异。那些淡漠的虚拟神祇,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流下这么多的魔性?让这一刀融汇的那种不可思议的魔性,诞生如此变化。

    他站了许久,待到那余韵散去,才头也不回的对罗氏道:“抱歉,你来的太莽撞,误伤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巫道唤魔,人皮图卷

    钱晨看了看被自己劈成两半,跌入尘埃的死亡大钟,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不顾面子,上去把那两半的铁钟拾了起来,心疼的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死亡大钟数次与天魔化血神刀硬碰硬,都略占据上风,乃是一件品质极高的法宝,若非钱晨以魔道引动祭神坛残余的大劫气息,斩出诸神同坠,浩劫茫茫的一刀,还未必能得斩破此宝。

    这口大钟乃是天鬼的遗骸所铸,原本应该是一尊坐像的骸骨,在九幽极阴之地的矿脉养尸地中埋葬千年,汲取五金之气,将一身骸骨化为九幽邪铁,再来铸造为钟。

    这等材质固然邪门至极,通法修士沾上一点铁屑都可能暴毙而死,却也是稀世奇珍,蕴含死亡之息,才能炼化为这件大成鬼宝。

    纵然钱晨斩出那一刀时无法留手,只能将这件宝贝连同天鬼一并斩却,但它的残骸依旧是炼制魔道法器的上好材料。与钱晨所得的劫灰、人皮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材料合炼,却能作为祭神台这次实验的素材。

    司倾城瞥了捂着肋下的伤口,脸色阴晴不定的罗氏一眼,窃喜偷笑,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却已经眉毛弯弯,上了眉梢。

    “师兄,刚刚好像有人趁着你对付这只天鬼时,侥幸逃了!”

    司师妹出声提醒道。

    钱晨收起手中的绿毛劫灰和九幽邪铁,上前查探起祭神石台,同时道:“正是要他逃了!他若不逃,这九幽道弟子我扮给谁看?”

    “原来此人并不是九幽道弟子!那定是九幽道的对头——血海道的小魔头!”

    罗氏暗中心惊,早在仙秦的时代,九幽道的天魔化血神刀就已经威名赫赫了。仗着有罗天世界,她倒也并非那种没见识的土鳖妖魔。至于钱晨并非魔道,而是正道弟子这种事情,她却是想都没想过的,纵然司师妹此时以正道的身份出现在此,也是如此。

    若是刚刚斩出诸神同坠一刀的那种可怕魔性,都并非魔门真传。

    若是方才罗氏因为心中魔念被引发,魔性大发出手之际,那毫不犹豫,凌厉狠绝的一刀出自正道之手。

    哪个瞎了眼的正道,敢收这种人入门下?

    钱晨将死亡大钟的残骸放上了祭神石台,身外化身李白点燃了烛龙火精。

    石台之上燃烧起白金色的神圣火焰,但火焰之中却有一丝抹不去的黑暗,如同白金色眸子之中的那一线黑色瞳孔。

    钱晨以火行神光引动火精,煅烧这九幽邪铁,仔细炼化其中的天鬼气息。

    同时感慨道:“魔道果然难混,随便一个出门的真传弟子,都带着大成鬼宝这种恐怖的东西。里面随便封印的一只天鬼,就是快要跨过死关,就连谢安都能掰掰腕子的狠角色。”

    钱晨并非是假装什么,若非魔道之间的克制实在恐怖,而他在魔道之上的造诣,也足以死死压住这等下成道果的阴鬼,换一个寻常正道阳神来了,未必能斗得过这种老怪物。

    而寻常的正道阳神,钱晨若非底牌尽出,是绝对收拾不下来的。

    他能像今日这般天魔化血神刀一刀一个老魔头,只能说魔道的后门留的好……

    钱晨看着那天鬼最后残留的一点劫灰,唾弃道:“魔道老魔果然不要脸,堂堂天鬼之尊,居然对我这种还没结丹的小修士出手!”

    “一点江湖规矩都不讲!”

    钱晨一脸正气的模样,叫罗氏心中凛然。

    在她想来,魔道虽然狠厉决绝,但也是狠的磊落,坏的光明正大,这种反手一刀砍死了一尊接近阳神大成境界的天鬼,又一刀伤了她这个九幽邪神,却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没有结丹的小修士,肚子里全是坏水的货色。

    究竟是哪家魔门培养出来的?

    司倾城看到钱晨刺穿自己的中指,以指尖之血,在人皮之上刺绣着一片古怪邪异的经文,司倾城只是伸头看了一眼,便见那人皮之上,有数十尊赤身**的男女在狂舞、祭祀。

    她脸色一红,缩回了头去,心中暗道:“师兄……怎么这般不知羞?又学了哪家的魔道法门?”

    钱晨对师妹此时的羞恼,却一无所觉。

    只是老老实实以自身精血,书写魔道之中一门至高无上的经典《九幽唤魔经》。

    这门魔经,乃是巫教的至高魔典。

    传说世间死亡的一切残魂,最后都会落入九幽之中,巫教以为,这些残魂都隐藏在九幽之中的无边黑暗中,便创造了《唤魔经》这门祭祀法门,以举教之力,行种种仪轨,借助《唤魔经》向九幽之中呼唤魔神残魂,降临在他们选择天赋异禀的婴儿身上。

    这便是巫教的转世圣童,教中至高无上的圣子和圣女。

    通过此法,巫教在太古神道衰微之后,竟然也硬生生的又造就了九位巫道圣尊。

    他们有的是上古魔神残魂转世;有的是转世圣童以绝大毅力,反而吞噬了神魔的魂魄;又或者教中的奇才,暗害了转世圣童,夺了他的一身造化,成仙做祖。

    无论这些圣尊出身如何,他们证道道君之后,就成为了巫教的九位祖师,待到这九位祖师足以支撑教门之后,他们便默契的一同毁去了《唤魔经》的传承,避免后来者和他们争夺巫教大权,以及整个巫教的愿力香火。

    钱晨上一次入魔之际,许多东西自然而然的便知晓了。

    其中,便有这门回荡在九幽黑暗之中无数年,巫教的至高传承《唤魔经》。

    “……九地空虚混沌,渊面黑暗……太初有神,神与魔同在,神就是魔……”

    “……魔胎下降,归复人身。非自血气,非自**,非自母胎……”

    钱晨小心翼翼的将好不容易炮制好的诸多良才美质,一一制备完善,他将一截长有奇异骨刺的尾指骨以丹辰朱砂浸之,至阳至德的丹辰朱砂与至阴至邪的鬼骨融合,然后折断骨刺,取出骨髓之中的朱砂邪血,在人皮之上,描绘了一尊鸟兽人神,通体赤红,背负炎翼的神人。

    又以望气之法寻觅这片魔土数千年前大劫之际,死去的龙脉,开掘龙颈逆鳞的位置,搞的满身狼狈才得到了一点死寂龙血,化合绿毛劫灰,熔炼了邪异的刺青墨水,同样在人皮上又绘制了一位背负龟甲,脚踏青蛇的半人半鱼神人。

    司倾城看到钱晨不断取出各种材料,以魔道的手段,将其魔化。

    他在神庙之中四处寻觅,在石台的脚下,挖出一块无数神祇尸骨血肉所化的黄泥。

    他祭起太上八景炉,炼制了一路被天魔夺丹侵染的丹药,然后封住灵丹,将其中的天魔禁锢。

    他背起有情剑,有时走入黑暗中,待到天亮才回来,剑上血迹斑驳不知染了多少魔物的血……

    小心调息养伤的罗氏,有一天心有所感,突然睁开眼睛,却看到钱晨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打量着蛛网上的她。那种眼神叫她毛骨悚然,简直分不清楚谁才是魔神。

    最后钱晨打量许久,还是放弃了什么,转身离去。罗氏不得已只能搬出了神庙,她还发现自己培养的蛛女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一些。

    “疯子!魔头!”

    罗氏怒气冲冲的躲到了附近的一座常有残破神庙的荒山野岭之中。

    钱晨还向司倾城要了一些香火炼化的天银,化合罗氏的九幽魔血,炼出了漆黑的魔银。

    十天之后,司倾城小心翼翼的踏入神庙中的时候,却看见那以黄泥修补好的祭神台上,陈列着一件她熟悉至极的东西。司倾城忍不住惊呼道:“封神榜!”

    钱晨闻言回头,见到是司倾城,才让开身子笑道:“你再仔细看!”

    司倾城定睛去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件极像元始道封神榜的图卷,乃是以人皮所制,刺血所书,描绘了无数诡异的变体太古神道符文,成了极为邪异的一件魔宝。

    图卷之上除了《唤魔经》,如今还绘就了两位魔神,一位是赤红血色,身负火翼,鸟首人神的火神,一位是刺绣纯青,脚踩青蛇,如鱼如龟的海神。两位神祇身周,都有绿毛劫灰书写的,带有诸神同坠的浩劫气息的经文。

    “嘶嘶……”司师妹抽气道:“师兄,你在干什么?”

    “这里的洞天黑暗联通九幽,又有祭神台这种好东西,不坑一把九幽之中的魔神残魂,怎么对得起这番机缘造化?”

    钱晨笑道:“师兄我精心挑选了两个受害者,都是太古之时就接近魂飞魄散,绝对不会诈尸的人物,借助祭神台把它们的残魂赚过来,炼制一件法器!”

    祭神台上,劈成两半的九幽邪铁大钟,和星河银砂、太乙元金这些少量的灵材放在了一起,分量足以炼制一件上乘的法器了。

    若是真的骗来太古神祇的残魂,确实足以炼制一件极为上品的法宝。

    “一件法宝而已,师兄你要不要玩那么大!”司倾城忍不住劝告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祝融血刃,共工铁钩

    “放心,完整的太古残魂,乃是巫教倾尽一宗之力,才能唤来的。我这也就能唤来一点破碎的魔魂残片,届时封印在法器之中做引子,通过祭炼法器,再慢慢聚拢太古魔魂,以图后事。小心一点,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钱晨兴致冲冲的祭起五色神光封闭了神庙。

    罗氏在神庙之外徘徊,许久还是不敢进去,看到五色神光封闭了神庙,只能暗骂了一声:“小魔头!”

    钱晨注视着神庙之外,此时却叹息了一声:“可惜,看来她是不会过来了!本来是上好的祭品来着……若非对她动手我也没什么把握,就不会等到现在了。但现在她要是闯进来,正好借助九幽仪轨,一举祭献……”

    司倾城在身后,喃喃道:“师兄你好黑啊!”

    “什么叫黑!”钱晨虎躯一震,正气凛然道:“这叫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开始吧!”钱晨施施然的起手道。

    “坑骗太古魔魂……”司倾城始终觉得这是个太疯狂的主意,就算是陶天师,叫他镇压太古魔魂,清扫太古神道的余孽都没什么问题,甚至有不少巫教的圣子,都是历任天师出手击杀的。

    要知道这等被魔魂夺舍的圣子,在人间都是有大成就的,也就天师能奉天庭旨意,将其击杀。但如今钱晨不仅是封印魔魂那么简单,他是要变相的炼化魔魂。

    这么疯狂之举,历代天师都没有见过。

    “师兄,这不好吧!炼化魔魂始终是天庭忌讳。若非天庭压力,巫教也不会抛弃了《唤魔经》。天庭是不可能让太古神道重回如今的……”

    司师妹此时已经认出了人皮图卷之上绘制的经文。

    “谁会让太古神道重回当今啊!”钱晨笑道:“师兄我像是那种无私相助的人吗?”

    “不像……”司倾城犹然有些疑虑,却点头道:“师兄你看起来就像那种把太古魔魂敲骨吸髓,往死里压榨的那种人。要说你怀着什么好心,那可真不会有人以为然吧!”

    钱晨脸色都木了!

    “扑哧!”司倾城突然笑了起来:“师兄你这样子,太有趣了!”

    “不要乱开玩笑!”钱晨瞥了她一眼。

    “这件事情,还是对你最有好处!待到我坑死了太古魔魂以后,应该能炼成两件神器,虽然如今说其是‘神器’,还有些勉强,但你用心祭炼,自然能不断感应九幽之中残碎魔魂,能够一点一点将它们重新聚拢在一起。这个过程中,就如同太古神祇在你的掌控中重生一般,必然可以叫你从中领悟出大量太古神道的秘密,同时也帮师兄我聚拢魔魂,做一件大事。”

    “这才是我给你准备的好处!”

    “当然,太古魔魂乃是太古神祇坠入九幽的残魂,非常危险,师兄我身怀楼观道至宝,倒不畏惧什么,但你借此修行,却有些忌讳,所以等到魔器炼成,你便去找你父亲,最好在他的主持之下祭炼魔器,聚拢魔魂,窥探太古神道之密!”

    钱晨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太危险了!”司倾城还是有些担心:“太古魔魂都是太古之时,毁天灭地的大神通之辈,就算他们只剩下一缕残魂,也不是我等能摆弄的!”

    那是你不知道我的身份!钱晨腹诽道。

    而且,这里还有一位真正太古魔魂重生的巨佬坐镇呢!钱晨和黑暗之中烛九阴的意志对视了一眼,果断开始了仪轨。

    祭神台被烛九阴彻底引动,打开了通往九幽的深邃黑暗,神庙如同裂开了一处地缝,通往无底深渊,黑暗深邃。正是九幽之门。

    钱晨祭起人皮图卷,开始念诵古朴生涩的巫道言灵……

    随着九幽魔语,巫道灵言念诵,深渊之中渐渐浮现起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其中似乎有无数诡异的存在在窃窃私语,悉悉索索的魔语声不断靠近,黑暗慢慢蔓延到了钱晨的脚底,在往上一点,便会触及钱晨。

    这时候一股无法察觉的宏大意志,降临到了黑暗中,瞬间地缝中的一切诡异都退去了。

    此时钱晨才将魔语,念到了最后一个字。

    魔语声落,黑暗彻底沉寂了下去,就仿佛那深渊已经空空荡荡,陷入了无比的寂静。

    钱晨睁开眼睛,一字一句道:“阏伯!”

    他祭起的人皮图卷之中,绘制的火翼神人突然间缓缓褪去赤红的血色,这一声呼唤,回荡在深渊之中,重重叠叠的回音放大,传递到九幽最深处,似乎有很多可怕的存在因为这一声呼唤,发现了这道裂隙,但裂隙之中的一点深邃气息,让它们不敢妄动。

    “阏伯……阏伯……阏……伯!”

    钱晨再次呼唤,回音阵阵,叫不远处的司倾城屏住呼吸,不敢大喘气,深怕因此而破坏了仪轨。

    人皮图卷之上,唤魔经的经文突然扭曲起来,交织成司倾城看一眼便觉得头晕眼花的扭曲文字,鸟首人神的火翼神人突然一点一点的在人皮之上活了过来,它缓缓回首,正视着钱晨。

    钱晨一声冷笑,道尘珠镇压了一切魔性邪念。

    他太极金丹勾动道尘珠的一点气息,双手结成太极印,镇压在人皮图卷之上,将火翼神人打入了他和烛九阴准备已久,模仿罗天仙器的禁制之中。

    太古神魔的一点残魂被打入了烛龙火精那犹如瞳孔一般的黑暗中,钱晨准备的种种灵材,和一半的九幽邪铁突然浮起,被烛龙火精缓缓融化。

    罗天仙器之身的烛九阴亲自出手,祭神台的威能爆发,无数符文被打入九幽邪铁之中,交织成神禁雏形。

    钱晨还是小小的骗了一把司倾城,有烛九阴亲自布置禁制,太古残魂根本没有可能做妖!先前他这么说,只是想让司师妹更放心一点,也叫陶天师不要找他的麻烦。

    炼制仿制神器,有烛九阴出手。

    钱晨还是继续唤魔的仪轨,令图卷之上第二尊神人气息散发,并喝道:“禺疆!”

    随着声声唤魔,回荡在九幽渊暗,第二位太古神魔的残魂碎片也自九幽之中浮现,被摄入人皮图卷之中,钱晨这次还是动用了道尘珠的一缕气息,将其打入禁制之中。

    随着烛龙火精的翻腾,两件神器胚胎正在渐渐成型,其中的一尊太古魔魂幽幽道:“吾乃……阏伯!”

    钱晨反手打出‘如太上谕’法令,将那太古魔魂牢牢镇压,将这一声低语彻底凝滞。

    他额头见汗,勉强动用道尘珠之威,一字一句道:“你名……祝融!”

    “阏伯!”

    神器之中的残魂呆滞道。

    “祝融!”

    钱晨将‘如太上谕’法印镇压在神器之上,其中的魔魂仿佛被混淆了什么,迟疑道:“祝……融!”

    “对,祝融!”钱晨语气严肃,正气凛然。

    神器胚胎中的残魂,犹疑道:“吾名……祝融!”

    说完这一句话后,神器收敛光辉,自烛龙精火之中飞出,却是一柄血色魔刀,散发着天魔化血神刀的气息。

    “此乃……祝融血刃!”

    钱晨将血色魔刀握在手中,将天魔化血神刀的刀气为其洗练,待到魔刃重光,抬手便是一道刀气劈出,刺破了五色神光。

    远处悄悄的打量着这边的罗氏看到一道刀气迎面劈来,这一次,刀气出现之时,她毫无反应便又中了一刀。捂着被刀气贯穿的右肋,罗氏眉头直跳,却听神庙之中传来钱晨的声音道:“抱歉,你摆出来的姿势太好了,我情不自禁就给了你一刀,你应该能够理解吧!“

    “我能理解你个鬼!”

    罗氏怒气冲天,那伤口残余的丝丝刀气,那可怕至极,威胁自己本质的气息,让她不得不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我走……我走可以吧!”

    罗氏也不收拾包裹,捂着伤口就去投奔其他祭神台去了。

    这时,烛龙火精之中第二件神器也已经出炉,这一次,钱晨不待器中的残魂出声,便道:“汝名共工!”

    “此乃共工断水钩!”

    钱晨收起祝融血刃,将那柄黑沉沉的铁钩反手塞给司倾城道:“这共工断水钩,乃是上古水神共工的遗物,就劳烦师妹辛苦祭炼了!

    司倾城接过铁钩,发现这柄铁钩气息深沉,而且禁制极为神妙,只是接触一点气息,便有许多感悟,让她想要拿着这柄铁钩,仔细参悟一番。但听到钱晨的话,司倾城还是哭笑不得的抬头道:“哪有什么太古水神共工,这明明是北海之神禺……”

    钱晨打断她道:“师妹,神名便是神性,这种被我们坑死的神,还是重新起一个名字比较好。”

    “我说这是太古水神共工,祂就是太古水神共工,不信,你问祂一句?”

    司倾城低头祭炼这柄铁钩,果然听闻其中的神祇,低声幽幽道:“吾乃共工!”

    司师妹娇躯一震,抬头看向钱晨,低声道:“这也可以?师兄你就不怕天庭……”

    “天庭忌惮的是太古北海之神禺强,和我们手中的水神共工遗物断水钩有什么关系?”钱晨正色道:“师妹且宽心就是!师兄办事,你放心。回去把此钩给陶天师看过,他总不会害你把!”

    陶天师是什么胆子?越是天庭体制内的人物,侵犯天条的胆量就越大,钱晨把太古神祇残魂这种造化放到司倾城面前,年轻的司倾城或许有所顾忌,但陶天师这样的老狐狸吗!

    估计抬抬眼皮就吃下去了!

第一百八十章九洲三岛藏遗物,魔道阴险算计深

    钱晨为了从九幽之中唤回这两个上古魔魂,足足在祭神台这耽搁了十一天。

    如今两件神器胚胎炼成,也算是验证了他和烛九阴的一个猜想。

    烛九阴借助腾空剑向钱晨传音道:“劳烦大兄出手!等到大兄找回其他几尊金人,我等又要多两个兄弟了!”

    “其他几位金人,你是否有了线索?”

    钱晨等待着殿外黑暗结束,他手抚祝融血刃,参悟其内魔魂蕴含的太古神道之密,同时以那一炉魔化的灵丹,将丹中的天魔犹如小食一般,喂养着里面的太古魔魂。

    修道人、炼丹师畏之不及的魔头,就这么在钱晨手中像鱼食一般,被投喂给血刃内懵懵懂懂的祝融魔识。

    “天周神朝末年,九幽魔劫,降临天下大乱!”

    “就连地仙界的九洲都在劫数之中摧毁了三洲,岱屿、员峤、瀛洲沉没大半,后来始皇立国之际,念及九洲不圆满,便远征域外,灭了昆仑、蓬莱和方丈大世界,将其融入地仙界化为新三洲。此时大兄可知道……”

    钱晨微微点头:“始皇活干的不干净啊!那三个大世界的残余道脉,趁着仙秦灭亡,非但重立了道统,甚至还有图谋九洲正统之心。”

    “仙汉灿烂之际,曾经远征这三洲,居然败了数次,后来还是中土道门的三大道脉,联手方仙道,汇聚赤县神州中土、海外八百旁门,三千左道,远征三洲。才灭了他们八成的道统,让他们老实下来!”

    “但也因此,中土修士倾囊而出之际,也被西荒大漠的佛门修士找到了机会,渗透进了中土,立下了根基……”

    烛九阴冷笑道:“始皇哪里看得上那群人?他派麾下大方士徐福远征那三个大世界的时候,还是徐福自作主张,才留下了那些余孽!”

    “而且谁又能想到,仙秦如此强盛,竟也一遭覆灭!”

    烛九阴拥有太古钟山之神烛龙的记忆,这位太古大神的记忆中,太古混沌界可谓是仙人不如狗,道君满地走,也只有如今的道尊境界,太古的神道帝君,才能抖一抖!

    因此祂一向不太看得起如今的修行界。

    但提起仙秦,许是罗天仙器记忆中那无尽辉煌的仙朝,实在太过夺目,竟然也有些许遗憾和钦佩的语气。

    钱晨记忆中倒没有仙秦的辉煌,提起这个影响中土极大的仙朝,甚至可以说是斩断了天夏、天商、天周三大神朝的时代地仙界和天界的联系,几乎可以称为绝地天通,奠定天人格局的仙朝。

    他只能感受到太上满满的恶趣味。

    “说起来,三洲叛乱,便是徐福的道统作祟之故!其所立宗门曾经占据昆仑洲,甚至将昆仑改名瀛洲,趁着仙秦破灭,联合三洲余孽断绝直道,清理忠于仙秦的方士修士。得以割据数万年。”

    “仙汉之际,神州反攻三洲,却也没能破灭了他们的道统。这些余孽自号三仙岛,非但在三洲之上根基深厚,更是设法升起天周末年在劫中毁灭的三洲残骸,立下蓬莱三宗。一面隔绝神州和三洲的海外联系,一面暗中渗透到神州的海外修行界,继续暗中图谋九洲正统!”

    钱晨语气淡淡道。

    “作死!”烛九阴冷笑:“神州作为九洲正统,与天界不知有多少香火情,当年仙秦最为强盛之际,都没敢灭掉神州的许多道统……就凭他们!”

    钱晨好奇道:“灭了几家?”

    “始皇令天下宗门献上自家典籍,也就灭了四百六十余家不肯的仙门而已!”烛九阴淡淡道:“你们道门收录的正经道脉,自然无人敢惹。但八百旁门,三千左道,却是……”

    “嘶!”钱晨抽了一口冷气道:“你们这是欺负老实人啊!”

    “那些仙门要么是没有道君祖师,要么便是祖师已经陨落,这等没有后台的货色,也敢抗拒始皇诏令,那不就是作死吗?”烛九阴不以为意。

    “难怪仙秦破灭的轰轰烈烈,行事太过酷烈,未必无因。”钱晨总结道。

    “若那三洲在仙秦破灭后叛乱割据,那送回去维修的两尊金人,应该落入了那蓬莱三宗手中。加上我隐隐约约感应到,还有一尊金人在大战之后,残骸坠入了海外,不知沉在哪个海渊里面。如今还在地仙界的,便只有这三尊金人了!”

    烛九阴说出的消息,让钱晨紧皱眉头。

    良久,他才微微点头道:“昔年仙汉数百列候,每一尊都是元神真仙,数十诸侯国,每一国都是有神器底蕴镇压的上古世家,神州以举洲之力东征三洲,蓬莱三宗余孽能苟延残息,必然也有不逊于神器的底蕴。”

    “若是仙秦遗留的罗天仙器,那倒也说得过去。如此,三仙岛要抗衡中土道门,乃至佛门的压力,那两尊金人应该就在海外三岛上。”

    “难怪蓬莱三宗的本宗实力,渐渐都转移到三岛之上,反而三洲的广大之地,却成了他们培养人才,收拢资源的储备基地。”

    “三岛隔绝三洲和神州的交通,令四洲之间各个宗门渐渐失去联系,中土已经有近千年没有三洲的消息了!这两尊金人,想要图谋很是困难啊!”钱晨也有些麻爪。

    想要图谋人家的镇宗之宝,不非得把三仙岛打下来不可?

    蓬莱三宗,那是可以和中土道门掰腕子的超级势力。

    灵宝道在海外扎根数十万载,都未能打通前往三洲的交通,固然有少清剑派四处惹事,招惹了一大堆仇敌的原因,但蓬莱三宗的实力,也可见一斑。

    钱晨如今元神还未成就,就打人家的镇宗之宝的主意。

    说出去,任谁都要笑他痴心妄想。

    烛九阴却对钱晨有十分的信心:“大兄不必急于一时,以兄的跟脚,至多不过五千载,便能叫三洲余孽尽皆低头。唯一可虑的,便是那大方士徐福是否是假死……”

    钱晨低头一个踉跄:“徐福还在呢?他在仙秦时期便是道君级数的大方士了吧!”

    “此人也是方士之中的一个异数。始皇令他远征三大世界后,便察觉他有些欺瞒之处,但当时仙秦正和其他大世界开战,陆陆续续毁灭了十二个大世界,便没有心思追究这些。再后来,我们十二兄弟被炼制出来,此人便因为祭炼一宗神通受了反噬,很快便身死道消了!但当时我等推演,怀疑那个神通,乃是一门金蝉脱壳的**。后来三世皇帝不欲追究,便放过了他一马。你说三洲修士敢断绝直道,杀忠于仙秦的官吏。我便知道应该是他在搞鬼,不过以此人心性,纵然不死,境界只怕也还不如之前。”

    “对大兄你来说,已是冢中枯骨,不足为惧!”

    钱晨心中暗道:“你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这还没有结丹的小修士,怎么就能视道君大方士为冢中枯骨了?”

    “若是徐福一直藏到了今天,只怕已经是如今的地仙界第一高手,要是消息走漏,恐怕就不是我图谋他的两尊金人,而是他垂涎你烛九阴了!”

    这时候,钱晨却想到了一事。

    “你能察觉中土海外有一尊金人残骸,蓬莱三宗的那两尊金人如何察觉不到?”

    “他们往海外修行界渗透,是不是也是为了寻找那尊残破的金人?”

    烛九阴支支吾吾道:“那尊金人比我还要残破,连罗天世界都要维持不住了。而且所处的位置,在我的感应中极为模糊,我权力出手,也只能隐隐约约察觉到它沉在海外,具体难以细知。蓬莱三宗的两尊金人没有皇帝的权限,感应之能还不如我,大概也是如此……”

    钱晨满头黑线道:“所以,蓬莱三宗倾力寻找数万载都找不到的金人,你让我一个人去找!”

    “大兄义薄云天,神通盖世,洪福齐天,区区蓬莱三宗岂能相比?那三宗余孽找了这么久,还不是连金陵洞天的门都摸不到?”烛九阴疯狂拍马。

    “那是因为蓬莱三宗根本入不了中土,他敢派人进来,太上道就敢下黑手……算了,跟你说这个干嘛!我也真是劳碌命,去海外之际,就顺带探寻一番好了!”

    钱晨摸着下巴道。

    “还有,大兄。”烛九阴沉睡之前,最后提醒道:“你走之后,那悬山之上还没有安静几日,他们收刮完上面的灵草,那个祭炼了一间铜殿,整日藏在铜殿法宝中的小子,便假装在迎宾的大殿之内发掘出了一些东西。”

    “司马越?”钱晨冷笑道:“那小子在搞什么鬼?”

    “他把之前在祭神台旁挖到了一些东西,伪装成在那座迎宾悬山之上挖掘出的线索。如今正蛊惑了那群小修士,前往唯一完好的那一座祭神台!”

    烛九阴忍不住吐槽道:“这些人也不想一想,方仙道进出洞天的入口处,明显用来迎宾的悬山,怎么会有方士参悟上古神道的遗迹?就连那些灵草,都是以前种来点缀环境的!”

    钱晨抬头望天,就差吹个口哨,证明那些在悬山之上挖挖铲铲,破坏迎宾悬山花圃的绝对没有他一份。

    这时候,耳道神拎着一个和它一般大小的法宝囊,从殿外飞了进来。

    它满头大汗,精神却极为振奋,把有些破旧的法宝囊放到钱晨掌心。

    钱晨也不好装作不认识它,神识一扫,面色古怪道:“你怎么把人家这点家底都拆了?罗氏若是回来,看到自己藏宝贝的地方……”

    小小的垃圾王挺胸叉腰,骄傲无比。

    “我这不是夸你!那个邪神穷得很,没什么好东西!”钱晨摇头感叹道:“神庙之中的好东西,都被我之前挖出来了。连人家这点收藏你都不放过。你这天高三尺,雁过拔毛的劲儿,究竟是跟谁学的?”

    烛九阴在耳道神出现后就消失了!

    不知道是陷入了沉睡,还是发觉之前挖掘花圃最起劲的,就有这个钱晨豢养的小妖怪一份,很识趣的假装进入了沉睡。

    魔土的九幽黑暗之中。

    无相妖僧立身于无盐海的漫漫盐滩之上,背靠一间残破的小庙,庙中的烛龙火精散发的光明,仅仅能笼罩他一人。

    在他面前,一颗种子刺破了白花花的盐壳,扎根在盐碱地中,迅速的长成了一株犹如血肉构成的诡异植物。

    那植物盛开出巴掌大的花朵,一片片肉膜一般的花瓣绽放后,中间出现了一个犹如眼珠的花蕊。

    眼珠转了两下,看向无面妖僧道:“无相,你应该也接到了鬼哭宗那个老鬼的传符。”

    “他说九幽道别有用心,派出了一个抄着天魔化血神刀的狠角色,把鬼哭宗来的真传都杀光了!你怎么看?”

    妖僧缓缓道:“贫僧以他心通听他语气,不像是假!九幽道未必没有算计,但此事也未必是真是九幽道所为。司马家已经利用我们在葬魔石台中挖掘出的那些东西,勾引正道上钩了。如今他们正在赶往那处神庙遗址!九幽道应该在忙着布置陷阱。按理来说,不会做这种打草惊蛇之事……”

    “毕竟,他们比我们更看重那位魔君重生的布置。”

    “但我魔道做事,从来不拘一格!”血眼微微颤动道。

    妖僧也缓缓点头:“我们所知的九幽道图谋也未必是真,说不定他们还有什么更隐秘的算计,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不可不防!”

    “小心为上!”

    两人异口同声,皆是诡秘一笑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司马六宗,白鹿再现,极是不详

    洞天魔土的这片荒芜大地之上,司马越乘着东宫禁殿,徐徐而行。

    他身旁有诸多宗子相随,除此之外,更有三位阴神真人随侍在旁,得司马家鼎力拥护,排场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司马家的司马亮、司马玮、司马伦、司马颖、司马颙这五位宗子,皆御起法器,拥簇在后。

    有的蛟龙拉车,数位骑士相随;有的飞舟法器,与下属共乘;还有的祭起一卷阵图将自己和一种门客卷起来。

    钱晨走后,司马家不知从何处翻出了底牌,此时的声势业已经与世家道院,散修仙门平分秋色。

    只是如此的排场,便叫足以旁边的散修,乃至世家修士动容。

    “这是北方出产的蛟血龙马,鬓毛之中隐藏着犄角……”

    “这等龙马,力能拔石头拖山,徒涉山川,日行万里。我叔父最爱良马灵兽,托人去北魏采买,花费千石灵谷都求不到一匹,司马玮竟能组成一小队骑兵。”有世家子低声道。

    “那些骑兵煞气凛然,定然是百战的兵家修士!借助胯下马力,气血能震撼结丹真人。”

    刘裕眉头微皱,这等百战精兵若是破阵冲锋,足以对他麾下的北府军精锐造成威胁。

    “这还不算什么,你看司马颖所乘坐的飞舟法器,莫不是海外的天行舸!”

    吴郡陆家的子弟有些面色沉重,凝视着司马颖所乘的那艘飞舟。

    吴郡陆家历来把持着中土飞舟灵舰的营造,家中飞舟乃是中土最为精良的法器,故而也一直控制着大晋水师都督的位置,令其不离吴郡四家掌中。

    但陆家的飞舟,在中土虽然属于一绝,却难和海外相比。

    龙宫大舰且先不说,这天行舸乃是海外蓬莱仙宗出产,莫看司马颖的这艘不过是小型战舰,就算在飞舟法器之中也才属于中等大小。

    但在海市上的价格,却比陆家外卖的最大型战舰——五牙大舰还要昂贵。

    五牙大舰在中土算得上大型飞舟战舰,但在海外这等动辄有仙山浮岛一般大小的大海鳅、蛟龙巨鲲出没,有不逊于九天罡风的飓风暴雨袭击,还有龙宫麾下随随便便一位龙子便携数十万妖兵出巡的地方,尚属于玩物之列,入不得行家法眼。

    陆家的这位子弟心知肚明,凭着这艘天行舸,司马颖便能将陆家的舰队,甩的不见踪影。

    谢灵运看了半天,也忍不住转头对王龙象道:“那一卷阵图,应该是司马懿留下的混元一气阵。相传此阵乃是上古杀阵,虽然在司马颙手中并不显山露水,但若那五位宗子引骑、舟、步、甲、禁五军入阵,司马越以东宫禁殿镇压,当是一绝阵!”

    “一旦有变,足以立于不败之地,可惜阿姑不在,不然或许能窥得此阵破绽。”

    谢灵运对某些东西心知肚明,见到司马家这副准备,不禁有点担心。

    本来就担忧谢道韫不在,却又想起谢道韫一身阵法修为,大半出自王家所学,便期待的问王龙象道:“你王家世代传承王翦《握奇经》,应该有几分把握吧!”

    王龙象却微微摇头:“混元一气阵,季汉丞相诸葛武侯曾言:吾军中末将亦能布之……”

    “《握奇经》所载八阵图总纲,正是克制此阵的要诀,昔年武侯破司马懿之阵,易如反掌,司马懿破武侯八卦阵,却损兵折将,便是此理……”

    谢灵运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听王龙象继续缓缓道:“然我世修剑法,并未修习《握奇经》。戎伯虽然学过……”

    王龙象想起王戎对他说过。

    那一天与李尔三次比斗,包括最后一局比试阵法,尽皆大败的结果。

    王戎回去之后,也时常想起那一天李尔阅览八阵图时的种种,偶尔惊醒,总觉得那一日李尔引动建康四象周天阵,便是从八阵图中参悟而出的手段。

    虽然家中众人皆说不可能,无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参悟《风后握机经》,但王戎依然怀有阴影,自承阵法修为不如李尔一毛。

    王龙象当即便诚实道:“但却未得皮毛,远不如二婶!”

    谢灵运默然无语,手中竹笛指着王龙象:“你……”

    王龙象却微微抬头,对他说:“无需担心此节,我等不通阵法,自然有精通阵法者相随。”

    他抬头看向远方,道:“以他之能,混元一气阵不过尔尔……”

    谢灵运有些疑惑,完全想不到王龙象说的是谁。

    “司马家果然底蕴深厚,没想到他们将大部分实力都藏在了东宫禁殿之中。就算司马越被那李太白一剑斩的颜面尽失,都没有把实力暴露出来。直到发掘出了方仙道的遗迹,这才底蕴尽出,抢夺机缘……真是心机深沉!”

    顾真人乘云跟在后面,忍不住冷声道:“我们那位陛下能忍的很,又有司马越这犹如狼虎一般的宗子,可谓后继有人。”

    “他们带着东宫禁殿来,我们便当有警惕了!”

    朱真人也忍不住道:“果然还是让他们坏了规矩!明面上只有他们几个宗子,内里却藏了这么多门客供奉。”

    司马越气势如虹,率领司马家诸位宗子及麾下一众修士浩浩荡荡行于魔土之中,往祭神台而去。

    钱晨的身外化身却出现在了前方的荒丘之上,遥遥望着气势煊赫的司马家一行人,身旁的司倾城道:“果然如师兄所言,他们发现了其他几座祭神台的蛛丝马迹。”

    “他们这么大张旗鼓,显然出现在洞天之中的那些魔道,和我司马家脱不了干系。”

    说到这里,司倾城神情顿时暗淡,虽然和母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毕竟是自己的亲人,沦落如此,她难免也有些黯然。

    “你那些长辈勾结魔道,前来祭神台,必有阴谋,只怕……”钱晨微微叹息,劝告道。

    司倾城摸着钱晨送给她的铁钩,和父亲赐予的玉印,转头道:“自作孽,不可活!师兄想做什么,都不用理会我……”

    钱晨三番五次,没有果断斩杀司马越的原因,除了要利用他弄清司马家和魔道的图谋,便是顾及着司倾城。

    如今他也难以安慰师妹,只能动手之时果断一点,叫这些人死的干净一些。

    “陶天师倒也狠心,竟然让师妹跟我进来,亲眼见证这一切!”

    钱晨心中感慨,此时司马越也已经发现了钱晨,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死死的盯住前方立身荒丘的白衣青年。

    “李太白!”司马越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冷笑道:“你没想到吧!你与王知远交易,获得了洞天之内的秘图,找到了方仙道遗迹,葬魔石台的线索,以为独占了好处,偷偷带着十六妹妹跑来搜寻。却未想你前脚刚走,我们后脚便找到了一间密封的石室,同样获得了此地的线索!”

    “挺会演的!”钱晨低声道。

    “你说什么?李太白,我怎么听不见?”司马越高声笑道。

    “我说,你们谁给祭神台起的名字,葬魔石台……听上去不是好词!”钱晨淡淡笑道。

    “无论谁取得名,有一点说对了。此地并非善地……诸位若是想保全性命,还是不要轻易涉足为好。”

    司马越深深的看了钱晨一眼,道:“不是善地,那你为何要避开我等,独自前来?”

    “王知远能开启通往悬山的虚空石台,知晓洞天中的秘密一定最多,他与你交易,不知都告诉了你什么?我知道他想要获得太古神道的符文,点化那件圆满法器,但此事我司马家亦能助之,他又何必舍近求远?”

    “十六妹妹……王知远宁可托付此人,都不愿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们司马家,可是太伤我司马家的颜面了!十六妹妹竟然也只肯信此人,不信哥哥我吗?”

    司马越心中冷笑:“没想到王知远也知道了此地,他到也知道防备我等,但谅你如何提防,也想不到我司马家早就先你们一步挖掘过葬魔石台了!”

    司倾城皱眉道:“我自是信得过师兄的!”

    “而且……”司倾城道:“这里真的不是善地……”

    她心里叹息道:“你们再往前走,都会被师兄坑死的!”

    司倾城心里直打鼓,暗道:“你们斗不过师兄的,祭神台的事情他比你们懂得更多。我甚至觉得仙秦的遗迹和他有一种特别的默契……娘!你若保佑这几位哥哥,保佑司马家,便让他们放弃要做的那件事吧!不然,司马家会血流成河……”

    “父亲和师兄,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钱晨为了师妹,最后一次努力道:“既入此地,当心怀善念,不然必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司马越放声大笑道:“哈哈,李太白,你这话简直可笑!”

    “什么‘心怀善念,万劫不复!’你当我们是什么愚夫愚妇,还信你这一套不成?”

    此时,谢安面色微动,凝视着钱晨,露出一丝微笑……

    谢灵运面色微微一凝,握紧了手中的柯亭笛。

    王龙象稍稍扬眉,面上透出一缕剑气!

    远方的一众魔头,神色微动,暗道:“猎物上钩了!”

    ……………

    前方的荒丘黄沙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那个影子最初犹如黄沙之中,浮现的一个小点,在众人眼中越来越清晰。

    司马越微微抬头凝神去看,法眼中却见那个白点是一只无角的白鹿,正在荒丘之上回头顾盼这里。那白鹿浑身染血,仿佛经历了一场血战,头顶犹然可见断角的痕迹,它凝视着这边,蒲扇了扇耳朵,洁白的皮毛上满是大片的血迹。

    “竟有灵兽白鹿?”谢安感叹道:“白鹿染血,极是不详!”

    顾真人皱眉:“听闻三年前广陵郡魔穴大开之时,便有白鹿折角,结果进入魔穴的一众世家生还者寥寥无几,甚至有两大世家家门破灭。而且自此之后,广陵及周围几郡便频发异事,好像有什么诡异的诅咒一般。我曾去信问好友陶侃,他虽只有寥寥数语提及此事,信中却可见其忌讳和慎重。”

    “如今白鹿再现,莫非前方真有大凶!”

    司马越远远望着白鹿,突然接过身边一位侍从的弓箭。

    他张弓搭箭,还未瞄准,白鹿便有所察觉杀气一般,突然转身,消失在荒丘之下。

    众人心中都各有所思,只有罗浮派的邋遢长老和那个不肖弟子蜉蝣子,趴在旁边瞪着那远方的白鹿,眼睛都直了。邋遢长老喃喃道:‘我怎么觉得,这白鹿有点儿肥!”

    蜉蝣子咽了口唾沫,道:“许是贴了秋膘!”

    两人对视一眼,俱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意动,而司倾城在旁边听得分明,暗暗的瞪了这边一眼,记下了这两人的面貌。

    她面色不动,心里却发狠道:“要是我心爱的小鹿有什么差错,这两个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钱晨也若有所思的看了这边一眼,叫邋遢长老身上无故一寒,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暗中掐算了起来。

    指尖卦象不断转换,却迟迟没有结果,卜算的天机一塌糊涂。

    “凶!好凶啊!”

    邋遢长老只感觉前方之地,蕴藏着极度的凶险,真有所迟疑,不敢往前踏出一步。

    司马越却冷笑一声,不当回事,径直驾着东宫禁殿,闯入了祭神台所在的区域……

    这时候,邋遢长老的掐算终于结束,他面色凝重抬头道:“大凶之兆!血光之灾!”

    “那咱们还过不过去了?”蜉蝣子迟疑道。

    “凶的是他们,我们没事!”邋遢长老伸手在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道袍之上擦了擦,把满手的汗擦干净,道:“走,我们跟进去……只要秉持正道,自然能逢凶化吉!如此说来,李太白还真没说错……”

    邋遢长老大步疾驰,跟在了后面。

    蜉蝣子则小声道:“心怀善念,则无事,那有没有说心怀贪念会如何?”

    “你戒贪不就行了?”

    “戒不掉啊!”

    钱晨立身荒丘,回头远望祭神台方向,那里钱晨的真身盘膝而坐,腿上还放着祝融血刃的血红色刀身。他伸手揣摩血刃刀身,感应着此地那隐藏极深的魔道气息,低声数道:“一、二、三……六个、七、八……”

第一百八十二章万蛊魔巢,喧嚣深渊,再唱空城

    “前方便是葬魔石台的所在了!”司马越站在东宫禁殿之中,对身前的一位老者道。

    铜殿中的禁制封锁了四面八方,使得这里面连一丝风都透不出去,让他能放心和老者交代一些事情。

    如今护卫在他身旁的三位阴神供奉,皆是司马家掌控南晋以来积累的世家底蕴,但其中有两位乃是外姓,唯有如今站在司马越身前的哪一位,是司马家的老一辈强者,也是背后支持司马越掌握大权的人物,作为三尊阴神之首。

    故而司马越十分恭敬,并无逾越之处。

    “那李太白称葬魔石台为祭神台,并非是毫无因由……”老者双目微闭,摇头晃脑道。

    “哼!王知远倒是告诉了他很多事情!王知远前次进入金陵洞天,便发现了一些秘密,他受道院之命看守三茅观后,一定也研究出了金陵洞天的许多隐秘。这次以金种打开另一条道路,着实让我等措手不及!”老者睁眼冷笑道。

    “还有小十六!明明是我司马家的人,三茅观也是她的产业,王知远乃是她的师兄。”

    “李太白愿意带她前来,分明是王知远替她找的护道人。这妮子从小狼心狗肺,胳膊肘子喜欢往外拐,若是她让王知远把手里的秘密交出来,再求我等出手,我们难道会坐视她一个人来闯?真是自作聪明……”

    司马越也笑道:“小十六与我们可一向不亲!”

    老者冷笑道:“此事应该有陶天师偏见之故,但王知远还是算错了!”

    “葬魔石台早在五百年前那次金陵洞天的探索中,就被我等发现了!为此我们还暗中下手,杀过两个无意间靠近了这里的世家阴神。所以,无论王知远知道些什么秘密,也不可能比我们更了解葬魔石台。”

    “此次炎祖欲重新证道,一旦我们司马家重新有两位元神,便可再次压过世家,掌控大晋!”

    “到时候,你的太子之位才坐得稳。才不用向如今那位皇帝一样,为炎祖奉献国运!”

    说到这里,司马越心有戚戚,老者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言语之中对皇帝并无一丝尊敬。

    “那十六的事情?”司马越低头道。

    “有她在这里,陶天师便不敢轻举妄动,算是一个上好的人质,陶天师却是失算了!到时候,所有事情都栽到魔门头上去,与我司马家无关!”

    老者负手而立,冷冷的看着殿外那四下打量,一脸萌蠢的司倾城。

    司马越凝视着不远处,那里有一座巨大的土丘,相比之下,周围的山峦都低矮了一个头,土丘的土壤呈现五色,层层叠叠积累起来,在天光之下,散发着五彩光晕。

    犹如有人在这里堆积了巨大的封土,向上天供奉着什么。

    周围的山势蜿蜒如龙,但龙首全都被这土丘压在了下面,若是有人俯视这片群山,便能看到附近有九条龙脉环绕这土丘,犹如拱卫龙珠。

    这等风水形势,在古书中有言——九龙祭天式!

    如今土丘正中,本该供奉着祭坛的地方,却已经凹陷下去一个无底深渊,犹如一处火山口一般,往下望去深不见底,只听得阵阵怪异的呼啸声。

    似乎有人出手,将这片宏伟祭坛最中心的所在,打入了土丘之下。

    司马越知道,那处深渊往下,便是葬魔石台的所在。他们之所以称那古老的石台为葬魔石台,便是因为在探索之时,见过太多不可思议的妖魔。

    司马家愿意联合魔门,除了有利用魔道背黑锅,实现他们图谋已久的算计之外。未必没有葬魔石台太过凶险,司马家独木难支的缘故。

    这深渊就像鸟笼一般,最上层的岩壁之上,犹如蜂巢一般罗列着无数洞穴。

    众多扭曲的遂道相互缠绕,掏空了土丘,小到犹如蚁穴虫巢,大的犹如深渊,放得下城池。风煞在地穴之中穿梭,产生剧烈的呼啸声,这种声音摄魂夺魄,除了极大的削弱了神识,压制了修士的神魂以外,还会形成被魔道称为喧嚣魔音的天灾。

    风煞吹过那无数孔洞,产生的错乱魔音,弱的只能叫人暂时失神,强大的魔音却能摄魂夺魄,让阳神之下的修士瞬间魂飞魄散。

    已经有魔道修士在此苦苦参悟,想要根据此地的环境,创出一门魔音神通。

    “葬魔石台入地三千里,通往其中的深渊深邃无底,极为凶险。这最上层的无数洞穴石窟,被称为喧哗魔界,其中有三种大凶,叫人避之不及。”老者向司马越警告道。

    “一是风煞穿梭产生的喧嚣魔音,喧嚣魔音的产生和强弱毫无规律,有时候一个最平平无奇的蚁穴也很传出最尖锐的魔音,叫人头颅一瞬间像个烂熟瓜果,砰!的爆掉……”

    “有时候洞穴之内又会回荡着最为细微,微不可闻的魔音,叫尔等无知无觉间,悄然沉睡,睡死在洞穴里。”

    “魔音千奇百怪,乃是喧哗魔界之中最让人防不胜防的凶险。”

    老者言语之中杀气腾腾,叫司马越看着那处深渊,背后也有一层冷汗。

    “除此之外,无间风煞也是一凶,那无数石穴隧道之中,因为狂风吹拂,地底浊气被炼化为丝丝缕缕的风煞,最毒的风煞曾经毒死过无目教的金蚕蛊王。除了毒风煞之外,还有寒风煞、绝风煞、元磁风煞、九幽风煞等等,每一种都恐怖至极,在此地的环境下,等若绝世神通。”

    “遇到前两凶,还只是运气差一些,准备充足犹可活命。但遇到第三凶,才是最为恐怖之事!”老者神色之中浮现一丝凝重,幽幽道。

    “易经有云: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又云:山下有风,蛊;君子以振民育德。”钱晨对司倾城解释道:“山势巍峨,乃是龙脉,土丘低矮,亦是风水形象之中的砂。这五色土丘外观浑圆,其势巍峨,土质又呈现五色,乃是上上等的吉壤,最适合藏风聚气,孕育地气灵脉。若是开辟灵田,这一个土丘都是能种植紫纹龙牙米的最上等灵田,正是砂口之中,最贵者——紫宸!”

    司倾城看着这巍峨土丘,想到司马家在龙脉之上,种植紫纹龙牙米的那片狭小灵田,心中很是震撼。

    就那片狭小的山间谷地,被司马家视为命根子一般,整片福地上下布下了无数禁制,甚至元神老祖司马师都不时坐镇在那里。

    每日都有供奉丹师,风水地师,天星阴阳师品尝福地周围的三十六口灵泉,以灵泉调配的天然丹水浇灌,观察周围的地气,一旦有灵泉发苦,地气呈凶,便有钦天监一群供奉严查到底,把它看得跟司马家的祖坟一样重要。

    但在此处,这巨大的可以开辟数百座城池的土丘,却尽是如此吉地。

    “紫宸砂,又称北辰砂,北斗砂,所在之地必是龙脉结穴。”

    “这土丘全盛至极,何止一条龙脉,周围山势蜿蜒成龙,共有九龙盘绕,这北辰之砂至尊至贵,绝无可能是洞天自然孕育,当是方士使人以五色砂积土成丘,尽夺九龙之气,呈九龙祭天的惊世大局。”

    “此局不是寻常布局,用在营造风水之上,有太过霸道之嫌,必受龙脉反噬。但方士以此局布置祭神台,却恰到好处。因为无论何人陪葬此局,都压不下九龙,无论是何宗门营造此局,都有气运断绝之虞,但此地,偏偏是祭天的祭台。”

    “九龙承受地气而生,以天凌地,却是自然而然。”

    “天道高远,受何祭祀都不为过。”

    “可惜……这等大吉福地,却被人一掌打入地下,将方圆数十万里的生机一并断绝。那一掌之下,周围的九条龙脉皆被断首,之前这片福地是如何享尽天地钟爱,这一刻,便受了何等的反噬。”

    “正是山势高大而风雨侵焉!”

    “山下有风,为蛊卦,这一掌击碎土丘的外力,就是风;而外力破坏之下,这风水福址,天眷大局,曾经的祥瑞灵气反噬作用于内,便是‘蛊’!”

    “山下有风,风吹生蛊,这就是易经六十四卦中蛊象的道理,平常的‘蛊’,只是风雨侵袭之下内部**的隐患而已,而这却是山崩地裂之后,万蛊侵蚀之下,一切祥瑞化为毒瘴,群蛊相互吞噬,养出的蛊王!”

    “我愿称此地为,万蛊魔巢!”

    钱晨凝重道:“所以,此地必然毒虫丛生,暗藏不知道多少毒物魔物,那五色土下也当是密密麻麻的洞穴!”

    司倾城骇然道:“师兄你是说,这五色土丘下面,都是虫子?”

    “何止虫豸?”钱晨微微摇头道:“我说的蛊,乃是衰败、浊恶、阴沉、污秽、毒瘴之气所生的一切异物。这蛊可以是毒虫,可以是阴魂,可以是魔物,可以是邪祟,可以是修士,甚至可以是——人心!”

    “此地的一切,已经尽在我掌握之中!”司马越冷笑道:“这喧哗魔界被我等反复探索,什么危险都已经摸清楚了,包括喧嚣魔音,无间风煞,包括蛊魔,我司马家皆有后手应对,此地与我等来说,如履平地!”

    他身旁的老者微微点头,俯视铜殿之外的众人:“但那些世家散修,初入喧哗魔界,若是有幸走了我等清理过的道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这里大多数人对我们都没用,削弱一下那些世家真人的战力,也是好的,所以……我已经请诸位魔门同道出手,在此地布置了一些小小的‘惊喜’。太子可与我一起看一番好戏!”

    “叔父高明!”司马越笑道。

    他回头凝视着远方的钱晨,冷冷道:“这想必是……很大的惊喜!李太白……我看你能逍遥到几时。”

    “王知远找你,真是找错人了!”

    钱晨的本体,立身于那无数纠缠的隧道。他站在那风煞呼啸的洞穴口边,听着耳中那狂躁喧嚣的魔音,毫无所觉,甚至脸上还浮现了一个微笑,听他低声唱道:“好音,好乐!此地正是天生的乐器,叫我不禁手痒。”

    他低声哼唱道:“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一首失空斩,献给所有司马家的废物,”

第一百八十三章翼蛇奇虫,三百蛊王

    一位睡眼惺忪,满脸漫不经心之色的浪荡青年,站在一处血色石窟面前,身边跟着几位九幽道的弟子。

    正是九幽道的真传弟子——姬眕。

    他瞥了一眼手上的秘图,将其收入怀中,道:“就是这里了!”

    “当日老祖发现这处蛊道圣地,便于此地营造三百处蛊王巢,这是成功几率最大的几处之一。此地石窟石壁通红,犹如染血,老祖认为洞窟之内曾经浸透了魔血,因此被老祖称为浴血王巢,可以养出最为阴毒的血龙蛊……”

    “姬师兄!”

    身旁一位面色黝黑,有蛮人血统的九幽道弟子满脸的惊恐之色,有些迟疑的喊了一声姬眕。

    “放心,我可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用你们去祭蛊!”

    姬眕微微一笑,从法宝囊中掏出了一只五彩鳞甲的大蛇。

    “虽然蛊王出世之时,要尝过血食的滋味,却又不能满足,才会达到最凶的状态。但血食而已,我早有准备!”

    四周的九幽道弟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人人都知道,只有以修士为血食,才能增加其他修士血肉对蛊王的吸引力,用妖兽的效果会下降许多。但没有人会愚蠢到,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启封蛊巢!”

    姬眕站在石门之前,割开了大蟒的七寸位置的鳞甲,鲜红的蟒血流淌到玉刀之上。

    姬眕抬手以玉刀在石门刻画了几个符文,其他几位九幽道弟子则是一副面色如土的样子,极为畏惧的望着那处石门,如同看着一只沉睡的恶魔。鲜血迅速的渗入石门中,门后依旧安静静谧,透着一丝让人不安的气息。

    砰!

    一声低沉有力的心跳声从门后突然传出……

    砰砰!……砰砰!

    随着这心跳声愈发急促,有力!

    伴随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让人窒息的恐怖气息,跟着姬眕而来的九幽道弟子,有的已经双腿发软,为这股气息所慑。

    姬眕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九幽道中,一日不成真传,一日便是蝼蚁。

    真传弟子可以随意用普通弟子炼制魔头,修炼法术,任意取用。

    当然也不可过度,否则更上层的老魔看见你资源消耗过大,与产出不成正比,也会考虑将真传弟子炼制成魔道法器来止损。

    除了宗门分派给他们的外门弟子和奴仆,真传还可以接受其他内门弟子的投靠,这些内门弟子,也可以合理损耗,甚至可以偷偷取用投靠其他真传的内门弟子。但一旦被发现,等若偷了其他真传弟子的资源,必然引起两位真传的争斗。

    所以在九幽魔道之中,只有强者能获得更多资源。

    资源也会向真传弟子之中最强的几位集中。

    虽然姬眕并未想要用他们做祭品,但若是这些人太不争气,姬眕也不会多事的去救他们。

    “轰——”

    随着一声巨响,血色的石门被瞬间砸碎,一股残暴恐怖的气息冲天而起,被姬眕禁锢的五彩大蟒居然在这瞬间挣脱了一小部分禁制,开始死命的挣扎起来。一道血影从打破的石门之中冲了出来,只是流光掠影的须弥之间,血影在地上一弹,便纵入那五彩大蟒的体内。

    坚硬的妖兽颅骨被轻易钻破了一个人头大小的窟窿,五彩大蟒挣扎的庞大躯体瞬间僵硬。

    很快妖兽庞大身躯中的血肉,便被吞噬一空。

    一只背生双翅的异蛇从妖兽颅骨的窟窿中怕了出来,它羽翼收束之时犹如两只折叠的利刃,展开之际,犹如两只血翅,在锋利的羽毛末端垂落血芒,分外邪异。

    “化血翼蛇!”

    姬眕的脸色微变,浴血王巢这一次蕴养的血龙蛊果然不凡,居然是化血翼蛇这样的魔种。

    此蛇突袭之下,阴神尊者若是防备不及,都有沦为血食之危,这只王蛊的两翼非但锐利如神兵利器一般,垂落的血芒更是犹如天魔化血神刀气,乃是一种可以将生灵血肉瞬间化去的阴毒神通。

    化血翼蛇竖立的瞳孔,盯着在场的众人,它将洞窟内所有蛊虫吞噬一空,化为蛊王后,又因为石窟的禁制,沉封了三百年。

    刚刚的这点血食,只是润润肚肠,远不能满足它。

    被它顶上的一众九幽道弟子,在那目光的威压之下,几乎瘫软,却依旧拼命向着姬眕身后躲去。

    姬眕手中出现了一串铃铛,他摇晃铃铛,发出刺耳的魔音,化血翼蛇一时退缩,对那魔音有些抗拒,但它却并没有像姬眕所想那般逃走,而是将身躯一盘,双翼张开在蛇首之上闭拢。

    血翼如伞一般遮在它的头顶,血芒垂落,护住它全身。

    魔音透过血芒,已经微弱,而化血翼蛇却在逐渐适应魔音……

    姬眕心道不妙,这些九幽道弟子,有一大半都是为化血翼蛇准备的血食,原本将这些人喂给血龙蛊王,剩下的数人有驯蛊的魔铃庇佑,蛊王会遵循本能遁逃。

    姬眕自持修为,寻常血龙蛊以他的修为神通,不难逼退,因此才违逆了门中的意思,想要护住这些跟随自己的内门弟子,但岂料这一次炼成的血龙蛊却是化血翼蛇这样的魔种,嗜血的本能克服了魔铃的驱赶……

    姬眕双眼一闭,再次睁开之时,眼球已经蒙上了一层白色的琉璃薄膜。

    琉璃薄膜之下,却是灵动的竖瞳!

    一股无形的威压横扫而过,化血翼蛇冷漠残忍的瞳孔里,竟然也流露出一丝忌惮之色,它盘身摇晃了两下,还是放弃了这些血食,转身遁逃……

    “谢过姬师兄大恩!”

    蛮人血统的九幽道弟子在姬眕身后不住叩首道,在他的带领下,一种内门弟子都附身下拜。

    姬眕一挥衣袖,淡淡道:“你们对我还有点用,既然知道好赖,那便听我号令行事!”

    他信手一挥,谁也没注意到一只无相神魔,悄悄随着化血翼蛇遁走的血光而去……

    五色土丘之外,率领一众世家子弟紧跟在司马越的铜殿之后,准备进入土丘顶部无底深渊的谢安,一挥衣袖,笼住了一只无形无相的魔头。

    谢安神念一扫,那魔头便显化出化血翼蛇出世的种种。

    内有姬眕传音道:“魔道那边已经放出了近百只蛊王,就是为了对付你们!如今无底深渊的上层——喧哗魔界之内非常凶险,如化血翼蛇一般的蛊王便有三只。突袭之下,恐怕你们会损失惨重,甚至逼得你不得不出手。”

    “蛊王的凶厉,只在解封前的三天。三天之后,它们捕获足够的血食,便不会那么凶厉……你们是否退一退?”

    谢安断然道:“不行,如此一来魔道一定会怀疑到你。”

    “上一次王龙象出手,那边便有所警惕,司马越竟然直接出手,不顾天下之大不韪释放恶蛟,引发大江水患逼退龙象,若非闯出来一个李太白,差一点功亏一篑。”

    姬眕道:“但也正是因为李太白出手杀了那人,所以魔道这边暂时还摸不清李太白的来路,这件事情,我可以撇清关系。”

    “这般,再出手一回,我也有把握蒙混过关!”

    “李太白是陶天师派来的人……必要之时,你可以向他坦诚身份。”谢安道:“其他人,就算是我孙灵运和王家的王龙象也应该伤不到你,但唯有李太白……此人若是全力出手,可能会杀了你。你一定要及时呈情!”

    “李太白吗?”

    那边轻笑一声,低沉道:“我知道了!”

    …………

    钱晨如今一副魔道少年的打扮,负手行于那无数纠缠在一起的洞窟之中。

    他腰间挎着祝融血刃,身旁是无尽魔音呼啸,却似闲庭信步一般,行走其间。所过之处,那些魔窟之内的异种、蛊虫尽数退下,趴俯在地上犹如恭迎它们的王。钱晨空着的左手手腕上,缠着一个血色的镯子,仔细一看才能看出这是一只浑身血色,背生双翼的小蛇。

    钱晨来到一处魔音最为密集的洞窟大厅,洞窟之内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分布着无数的洞口。

    这里魔音汇聚成一曲葬魂曲,最为凶厉的蛊虫,也只敢趴在那些洞口,钱晨抚摸着小蛇光滑的背脊,将它炸起来的鳞片顺着安抚下去。

    看着面露痛苦之色,几欲翻滚起来的化血翼蛇。

    钱晨只能将它放回了祝融血刃之上,小蛇用尾巴卷在刀柄上,祝融血刃透出一丝天魔化血神刀的刀气,才让化血翼蛇游走于刀气之中,斩破魔音,越发从容。

    化血翼蛇借助钱晨天魔化血神刀上的魔意,抵御魔音。

    在这葬魂曲中洗练双翼垂落的血芒,蜕变神魂。

    而钱晨却侧耳倾听这无数洞窟之中,传出的各色魔音,神魂沉浸其中,却又借着道尘珠超拔其上,欣赏这天地造化奏响的葬歌。

    司马越探头看向那深不见底的深渊,深渊的那边石壁之上,密密麻麻都是无数洞口,他捡起旁边的一块赤色石头,扔入深渊之中,石头毫无阻碍的穿过深渊,却久久都没有传来坠落到底的声音。

    “看起来并无没有凶险!”司马越面上从容道。

    实则,他心中冷笑……

第一百八十四章一声剑鸣,一曲神殇

    深渊有无数洞窟,无数道路,但唯有这一条乃是十死无生的绝路,死路。

    从深渊直接坠落,看似最快捷,最便利,但深渊四面的石壁洞窟之中,藏着不知道多少蛊魔,任何从洞口经过的生灵,都要受到那无数蛊魔群起而攻之。

    而且这无数洞口,也会传出无数魔音,深渊犹如一面巨大的回音壁,将这些魔音汇聚在一起,化为令九幽魔道的老祖,魔道最为凶名厉厉的魔头都要恐惧忌惮的——寂灭魔音!

    这魔音真如其名,可以寂灭一切,就算是元神真仙陡然受此一击,都要重创。

    谢安凝视着深渊,微微摇头道:“还是小心为上!”

    他指了指深渊石壁之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洞窟,声音中透着一丝凝重道:“那些石窟之内的气息极为诡秘,不乏有老夫也要忌惮的凶厉之气,老夫神识虽然受这魔音削弱严重,却也能感觉到,其中有不少棘手的妖魔气息!”

    周胤真人探头看了一眼,被迎面而来的魔影晃得头脑一晕,连忙缩回头道:“好厉害的魔音!”

    顾真人也面色迟疑道:“从这深渊之中直接下去,只怕会有不测之威,不如沿着两旁的石窟一点一点的摸索下去,也以免我等措手不及,护不住自家子弟。”

    “言之有理!”诸位真人皆颌首赞道。

    司马越左右打量了一般,却看见钱晨凑在深渊前,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那一处石窟之内,钱晨的真身已经盘膝坐下,膝上横放着大圣雷音琴,他冲着一处犹如蚁穴的洞口吹了一口气,气息穿过那细小的洞口,在其中九曲回环,发出一声奇怪的呼啸之音。

    这一点不起眼的杂音,却被深渊洞口的身外化身,听了个正着。

    身外化身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微笑。

    这笑容落在司马越眼中,却犹如对他的讥讽,司马越笑道:“太白既然声称此地并非善地,想必对此地的情形应该有所了解,可否当先进去,为我等探一探路呢?”

    钱晨平静的抬头,冲着他笑道:“太白也是你叫的?”

    司马越脸色瞬间阴沉,冷笑道:“既然你无意探路,又声称此地不是善地,可见当有不轨之心。我等一无所知的下去,不知道要被你如何暗算,万一你利用我等去试探这里的凶险,自己躲在后面坐享其成……哼哼!”

    钱晨看着他,脸上突然展露笑容,让司马越心中一跳,听他笑道:“我也可以不进去!”

    说罢,钱晨拉上司倾城,转身就走。

    司马越眼角一跳,上前一步,踏在了东宫禁殿的阶前,道:“慢着,你这般居心莫测之徒,万一在外面动什么手脚,断我们后路那该如何?”

    钱晨回头,眉头一挑,轻轻咳嗽一声,侧身淡淡道:“那你说应该如何?”

    “李太白应该走在最前面!”司马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我紧跟其后……”看着你的死法!

    他的眼中流露出犹如毒蛇一般的阴毒之光。

    钱晨立身断崖边缘,他正面深渊,侧身对着司马家的众人,此时石窟之内的真身双手按在了琴弦之上,信守一拨,琴弦微动,一缕琴音穿过那无数孔窍,在大若殿堂,小如蚁孔的隧道之内穿梭,扭曲的种种古怪魔音,回荡在万蛊魔巢,喧哗魔界之中,最后那千万魔音又汇聚在了深渊之中,被这个巨大的回音壁收束。

    而站在悬崖之前的身外化身,将这一切都收入了耳中。

    他伸手虚握,握住了这千万魔音收束的一声剑鸣,握住了那汇聚一线的无形声波。

    这时候,司马越心中突然升起强烈的警兆,他奋力祭起东宫铜殿,而此次钱晨已经突然挥手,手中汇聚这无数魔窟回荡收束的琴音之中,暗藏的刀鸣。

    “李某一生行事,何须向你解释?”

    束音为剑,一剑刺出!

    东宫禁殿爆发的灵光被这无形一剑斩却,剑光破碎了这件法宝强横的禁制灵光,贯穿了铜殿的台阶,嗤的一声洞穿了司马越数将护身法器,最后一件鎏金为饰,穿着海外千年太阴玄珠为冕的太子冠冕,迸发强烈的灵光,其中禁法轰然爆发,才挡住了最后的剑光余威,纵然如此,残余的剑气依旧在司马越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冠冕崩碎,破碎的灵珠摔落一地,司马越神色呆滞……

    “孤的太子冠冕!”

    “尔敢!”殿中的老者一声大喝,探出一只大手向钱晨打去。

    钱晨剑光一转,残余的无形剑音激射而出,与大手相撞,打成了粉碎。

    老者撒手回撤,他看着自己手上出的血痕,眉头一挑,一只三十二节的铜锏滑落手中,此时谢安上前一步,阻拦了双方的气机,缓缓道:“两位,不过是口舌之争,何必如此?”

    老者冷笑一声:“小辈,年纪轻轻,就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身为大晋子民,对太子出手,乃是死罪!你全家死不足惜,都难偿你的罪过!”

    “现在自废修为,还能留你九族!”虽然嘴上如此,却依旧动手。

    “不好意思,在下身为汉人,请问大晋是哪根葱?”钱晨看了司马越一眼,事不过三,此人已经没有机会了。

    但他也没有再次出手之意,如今李太白只是一尊身外化身,失去了本体的太极金丹和五行天遁丹,凭着剑法修为,还收拾不下这司马家的老狗。

    方才是本体远远的借了一剑,才有如此之威,下一剑只怕就会被谢安看出些许端倪,如今本体已经布局完毕,这些司马家的废物马上就要被本体顺手收拾掉,却不应为此而耽搁了对付魔道!

    “哈哈哈!仙汉余孽吗?”

    老者嗤笑一声,对一众司马家的宗子道:“走!我看谢安能护他到几时!”

    此时,其他人也接连踏入了那处深渊之中,他们寻了一处接近深渊顶部的洞窟,一行人鱼贯而入,司马越将东宫铜殿缩小成一人高的台阶,立身其上,牢牢护住自己,老者给司马家五位宗子每日分了一颗腥臭无比的药丸道:“你们把这个放在身上!”司马越接过香丸,将一面避煞幡,一面止风幡插在铜殿之上,同时铜殿之中,一排编钟罗列殿旁。

    老者沉声道:“你不用和李太白计较什么,都是将死之人!“

    “作为大晋太子,和一个草民斤斤计较,丢了身份!”

    司马越低头应了一声,又听那老者道:“钟鸣鼎食,才是王族气魄。钟声乃至大之音,因此才可以中和魔音,无惧魔音灌脑,这两面奇幡,也是礼器传承,上古人皇出巡,随身有诸多仪仗,看似不起眼,实则有许多玄妙,这两面旗幡便是仪仗之中的法器,若非我司马家有如此传承,其他人如何能入这险地?”

    “倒是这避蛊香丸,乃是魔道所赠。你要小心提防一些!”

    司马越点头应是,同时冷笑道:“如此万全之护,纵然那李太白剑术如神又能如何。在这里,惊人剑术还比不上一颗小小的香丸!”

    这时候,世家之中的一位弟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啊……”

    他经过一个拳头大小,形似骷髅的洞口时,好奇凑到面前看了一眼,便发出一声惨叫,咕咚一声摔倒在尘埃中,再也不动。

    在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神色,在其右眼钻出了一个拇指粗的血洞,鲜血汩汩而流,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血洞中蠕动。

    其护身法器在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反应。

    谢安面带愧色,朱真人脸色阴沉,抬手打出一道玄光摄来血洞中的那物,却是一只犹如锥子的奇虫。朱真人抬手捏碎此虫,喝道:“此地并非建康花楼,你们若有一丝大意,便是如此的下场!”

    一众世家子弟尽皆凛然,祭炼起了护身法器。

    各色的灵光闪耀。

    钱晨点了一笔朱砂,提在司倾城的眉心,道:“我给你点了一颗药痣,可以避蛊,你小心一些不要擦去。”

    司师妹抬手招来一面水镜,看到自己眉心一点红芒,衬着雪白的小脸,煞是可爱。她笑得眯起了眼睛:“师兄什么时候开窍了?不给我香丸了?”

    钱晨默然无语,在他的眼中那一点红芒内藏无数神光,点在司倾城的眉间,与泥丸相合,将其神道的念力化为圆光,凛然神圣,不可侵犯……

    最重要的是,其中还藏着罗天仙器的一丝气息。

    香丸只能避蛊,可接下来,会出现比蛊魔可怕万倍的东西!非得如此,不能万全。

    “噔!”

    待到众人终于深入石窟,钱晨的真身面对那密密麻麻的石壁,终于再次拨动琴弦。

    一声弦动,通过那无数隧道回响,化为无数不同的魔音,这一声如同诸神同坠,让藏在琴腹的我执刀发出之前‘诸神同坠,浩劫茫茫’的一刀余韵。

    深渊之中,万载之前的气息在回荡,一切又仿佛回到了方仙道升起悬山浮岛,开辟魔土,引下烛火光明的那一刻。

    深渊最深处,正在一张蛛网上侧卧,对一众千奇百怪的魔神调笑的蛛神罗氏突然一怔,急忙爬起,侧耳听了一下,惶然道:“那个小魔头,怎么又追来了?是不是不肯放过我?”

    …………

    这一声琴音平静祥和,仿佛一片没有争端的神土,但在经过那无数孔窍的扭曲后,却有无数悲恸、内疚、绝望、疯狂、嗔怒、枯寂和恐怖。

    琴音之中,诸神累累的尸骨浮现其中……

    一声叹息!

    那世家众人先前所经的石窟处,一滩血泊面前。

    犹如骷髅摸样的洞口突然微微颤动,五色的砂石剥离了下来,一个枯黄的骷髅挣脱了石壁,缓缓抬头,那奇虫栖息的洞窟正是它的眼窝……

    一块立身石窟,犹如天使雕塑的岩石,正在缓缓的融化。

    神血干涸的黄泥破碎,露出一张绝美无暇的脸,她一转头,另一半的面孔却犹如腐尸,在她身后是一只洁白无瑕的羽翼,而另一只,则是骸骨暴露于外,只有少许血肉还挂在骨架上,羽毛凌乱斑驳,染着污血的残翼。

    这残翼的羽化天人,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展翅飞起。

    这一刻,钱晨琴中流淌而出无上神曲,犹如诉说这诸神的辉煌,但经过魔窟的千回百转,这神曲尽数转为魔音……化血翼蛇在旁边盘身于魔刀之上,摇晃的立身而起,它的身躯微微颤抖,如同战栗。

    深渊石壁之上,一只真龙的尸体从洞穴之中滑了出来,千丈龙躯迅速探下,来到深渊的最底部,血窟窿一般的龙目注视着下方的古朴石台,真龙无悲无喜,倾听着琴音。

    一位背着破铁剑的修士突然睁开眼睛,从地上的石窟中爬起,面露迷茫之色,行走在隧道之中。

    “师傅,师兄!左慈大方士!”

    罗氏身躯僵硬不敢回头,在她身后,无数指头大小密密麻麻的织女,从黄泥中爬出,绣着她的蛛网,一滴泪水盈出眼眶,但她却不敢回头……

    雷公砸着生锈的神锤,一点点的破开自己藏身的石壁;蛟龙吞吐血炎,升起干涸万年的神炉;幽魂一般的神女,在空旷的石窟中唱起妙曼的歌声;浑身挂着腐朽的天衣彩带的飞天,在黑暗中起舞。

    琴声过处,昔日的一切与今昔重现,浩劫埋葬的枯骨,于今日重生!

    石窟更深处,姬眕若有所觉的突然回头,察觉到这片魔窟之中,无声无息之间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此时已经有一只蛊王撞上了世家的一行人,那只三只尾巴,浑身骨刺的魔蝎贯穿了顾家一名旁支子弟的胸膛,大口撕咬着他的血肉,顾真人一声怒喝,万里云霄图出手,要将魔蝎收入其中,但惊动的蛊魔已经从四面八方袭来……

    第二只蛊王,一只浑身都是眼睛的蠕虫也冲了过来。

    千百只魔眼放出奇光,照到的人无不浑身溃烂,化为脓水。

    周真人一道真火,将这妖物笼住,炼死,但妖物死前,世家中已经有数人化为脓水。刘裕枪出如龙,将一只只蛊魔钉死在石壁上……

    钱晨并指为剑,剑气挥洒,一只只蛊魔被他斩杀于身周三丈。

    厮杀声里,各种诡异的魔物,让众人瞬间陷入了血战,诸位真人不得不尽数出手,努力将那些不断来袭的异种魔物镇压。

    可这里的血腥气,又不断在吸引其他蛊王过来。

    世家众人已经陷入了绝地,但这时候,早已脱身而出的司马家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司马玮,骑在龙血马之上,远远的看到一个黑甲骑兵,跨着一只只剩下骸骨的战马,站在隧道的尽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那已经是枯骨的战马看上去又瘦又小,干瘦的犹如枯柴一般。

    但司马玮却眼神一滞,凝视着那干瘦的马尸犹如蛟龙一般,长着一尺龙角的头颅。

    他座下这匹最好的龙马,也只有浅浅犹如乳牙冒尖一般的龙角而已……

    那马尸裂嘴无声嘶鸣,露出犹如满满一排的獠牙利齿。

    司马玮回头看向另一边的隧道,只见尽头也有一个背生双翼,身姿妙曼的身影,赤足踩在粗糙的洞穴石地上,正在缓缓接近。

    那背身双翼的奇特造型,让司马玮浑身一僵,迟疑道:“天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羽化天人,无头黑甲

    笼罩在羽化仙人身上的淡淡迷雾散去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呆呆的看着那涉入凡尘的赤足仙子,司马玮呆呆的看着诡异阴森的魔窟之内,突然出现的天人,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阴森的魔窟与羽化天人相依相呈,有一种自悠远的岁月之中走出来的感觉,让人似感受到朦胧时光退转,远古的岁月突然重现的感觉。

    骑着龙马的一行人,所有人都难掩惊异之色。

    司马玮更显得凝重,喧哗魔界出现什么妖魔都不奇怪,但此地却出现了身披羽翼,不染纤尘的天人,羽化升仙,身披羽翼的天人是近仙的存在,亦是天界之中天生数千年寿元的一个族群。这种存在半仙半神,远古之时,元神境界还未开辟,羽化升仙曾是道门极为古老的时候追求的一个境界。

    如今的道门,只有在最古老的道经之中,还描绘有这样的形象。

    今日见到羽化天人从远古的历史中走出,出现在他们面前,给司马家众人的震撼比那些狰狞恐怖的蛊王还要深刻。

    羽化天人缓缓回头,绝美的难以分辨的性别的面孔终于正面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一刻,司马玮挽着龙马缰绳的双手赫然颤抖,如果说天人的左侧是近仙的存在,那么她的右侧便是魔。枯萎的半张面孔犹如死尸,半张犹如仙人一般完美的侧脸,拼接上半张狰狞恐怖的尸体,垂下的右翼,羽毛凌乱,血迹斑斑。不死的羽化仙人已经是一具残尸,让人恐惧和窒息。

    司马玮不敢再上前,他调转马头,发现另一边的骑着尸马的骸骨骑士已经越发接近众人,他哒哒的马蹄声都快要闯入司马玮的耳中。

    “这个地方太邪异了!”司马玮寒声道:“不要靠近那羽化天人,这种存在一旦死去尸变,便是大凶!”

    司马亮驾着四条恶蛟拉得战车,也赶了上来,他看到去路被那两尊存在所拦截,也有些凝重,道:“怎么回事?家中不是说,此地种种凶险已经探明,预备了手段吗?”

    “葬魔石台神秘莫测,我早就说过不可小看!”司马颙也一卷阵图,来到前面。

    “不过是几只阴灵而已,把你们吓成那样!”

    司马伦不屑嗤笑道,他扫了一眼那羽化天人,并无惧色,大步向那身负双翼的天人走去,他祭起一面五色麾盖,垂落条条赤气护住自己,显然是有十足的信心。司马伦乃是司马家少有武道双修的宗子,因为其降生之际,右眼之中便天生长了一个血色肉瘤,非常妖异,因此早年被宗族不喜,连修行筑基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他修习武道筑基后才发现,自身血气涌入肉瘤之中,能在眼中在长出一只肉眼,一眼便可以看破别人的骨肉脏腑。

    偷学武艺,寻找破绽无所不利。

    别人都到司马伦这只肉瘤乃是妖眼,只有他自己坚称此为古之圣贤的异象重瞳,以霸王自比。依仗这只妖眼,他的武道修为却是司马八位宗子之中最为强横的,只是因为天生妖异之象,受人排斥,故而没有争夺太子之位的机会。

    今日,别人不敢冒犯天人,他却敢。

    因为那只妖眼已经看穿羽化天人血气枯竭,纵然还剩下一具强横的躯壳,也难以作妖。要知道但凡尸变之物,体内的血气虽然浊恶阴沉,属于尸气,却也冲天贯地极是惊人。没有这等尸气,纵然是僵尸旱魃之身,也不可能力大无穷,肉身难摧。

    因此在司马伦眼中,这羽化天人只是花架子而已。

    他右眼直接爆发出强烈的血光,轮起手中的盘龙戟,狞笑道:“左边身子,还有些味道,右半边实在太丑,我来给你修修!”

    铁戟震动,其上的盘龙突然化形而出。两边月牙形锋刃化作龙爪,金龙散发出无比沉重的气息,在半空中探爪,朝着羽化天人抓去,金龙盘旋之中,司马伦上挑铁戟,呈现夹攻之势,要将羽化的天人高高挑起,然后法武合一,金龙与铁戟合体将其劈成两半。

    咣!

    那金龙之下,柔弱瘦小的天人微微抬手。

    用那纤细娇柔,犹如玉葱一般的素手微微一捏,便生生将半空中的金龙捉了下来……

    司马伦并未看错,羽化天人并非尸变成魔,所以血气枯竭,犹如死尸。但她却是在钱晨一曲魔音之中重生,仿佛昔日重现,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魔性,不似尸变却比尸变还要可怕,这是大劫余烬之中走出的残灰,亦是九幽黑暗的化身。

    半张脸绝美的天人,用已经化为枯骨的右手,抓住了司马伦刺来的戟锋。

    司马伦脸色剧变,他只感觉自己手中的盘龙戟像是生了根一样,在那妖尸手中纹丝不动……天人背后的羽翼张开、落下。

    司马伦人头飞起,澎湃的血气将他的头颅冲起三丈高,然后那滚滚血气犹如潮汐一般没入羽化天人干涸的体内,这一刻,司马伦还未落下的头颅那肉瘤妖眼赫然看到,一丝阴沉的血气自天人干涸的躯体之中泛起。

    他这时候,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司马越要害我!”

    染血的天人越发邪异,她微微抬头,死寂的眼中泛起了一点灵光。

    这让不远处的司马亮、司马玮、司马颖,脑海中猛然炸开。

    司马伦虽然冲动易怒,脑子不行,但其武道修为极其强横,又有肉瘤妖眼这等天生的邪异神通,所有人都有没想到,他竟然在那羽化天人尸体面前,走不过一个回合。

    “逃!”司马颖一卷阵图,化为一道灵光朝着身后遁去。

    司马玮一拍坐下龙马,早已经瑟瑟发抖,不安到了极致的通灵龙马瞬间转头,马不停蹄的朝着后面逃去,司马亮迟疑了一瞬,便看到几个忠心耿耿为主人拖延断后的骑士,上去阻拦那天人尸身,被那染血的骨翼一斩,瞬间一队人整整齐齐,连人带马都被腰斩,有人临死前燃烧气魄,打出绝命的一击,却连天人背后的一枚羽毛都没有打落下来。

    天人抬头看向了逃走的众人,枯寂的眼神泛起一丝思考的灵光,似怀念,又似疑惑,这一眼犹如跨越了万年的距离,看了过来。

    司马亮汗毛炸起,急催身下的蛟龙战车!

    他还未冲到路口,便看见司马玮被后方的黑甲骑士从龙马之上挑起,黑色的长枪贯穿了他的胸膛,黑甲骑士反手拔刀,却是一截残刃,刀身从三分之二出截断,虽然伤痕累累,却犹然残留了惊人的锋锐,轻易的斩去了司马玮的头颅。

    它解开盔甲,放下头盔,露出头盔之下空空荡荡,没有首级的脖颈。

    黑甲骑士提起司马玮的脑袋,往自己的脖子上对了一下,随即便弃之如履,扔在了马下。

    “尔敢!”后方传来了震怒的吼声。

    狠狠东宫禁殿撞破了石壁而来,其上立着司马家的那位阴神老者。他含怒出手,铜锏之上节节符书大放光明,每一节之上,都隽录有一枚神箓,乃是司马家供奉在宗庙之中的利器,老者生为宗正,才能得以佩戴,铜锏打下,犹如三十二位正赦神祇加持其上。

    无头黑甲骑士坐下的骨马跃起,手中的长枪化为一道玄光刺出,将铜锏格住。

    他反手拔出之前的断刃,跃马一斩。

    面对石壁的钱晨真身此时琴声激烈昂扬,犹如一曲战歌,那忌惮的琴声回响在石窟内,透过无数孔窍传扬出去,在这一刻,九幽黑暗记录的大劫一幕幕也来到了**……

    “杀!”每一个孔窍之中都传来喊杀之声,山呼海啸汇聚成浪潮。

    黑甲骑士空荡荡的头盔之下,赫然也传出一声:“杀!”

    它手中的残刃抹过,一点惨烈之气无声回荡,残刀上撩,将抵在东宫铜殿之上的长枪斩断,截断的枪尾顺势刺出,连同断刀一并斩向老者,断刀破开老者护体的法器,残枪顺势刺穿了老者的身躯,这时候,老者身躯骤然从伤口处裂开,左右分成两道血光,蹿入禁殿之中又融合为一。

    重新显化出来的老者面色微微惨白。

    而远处奏响琴音的钱晨,却露出了然的笑容。

    “神魔不死之躯!果然是魔道……”

    无首的天人也已经来到了东宫禁殿之前,不远处司马颖所乘的天行舸已经是一滩残骸,一枚染血的白羽从中斩断了巨大的飞舟,镶嵌在司马颖的眉心,几乎将他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司马越呆了呆,低头看着不远处三人的尸体,又转头看向已经不敢出去应敌,龟缩在东宫禁殿之中修复魔躯的老者,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喃喃道:“不对,我司马家不是已经探过此地?这些死尸是从何而来?莫非是魔道的阴谋,他们想要将我们一并除去……这羽化天人,这黑甲神将!为什么?为什么会找上我们?”

    他的声音充满了悲愤!

    老者站在铜殿之中,目光露出一丝狠厉,他伸手一指,已经遁逃到了远处的司马颙被身旁的阵图卷了回来,身不由己的迎上那两具死尸,混元一气阵中,一众主持阵法的我修士瞬间被榨干,血祭阵图,发出了浩浩荡荡,震动整个洞窟的一击,甚至连旁边坚硬的石壁都被余波摧毁,尽数化作嵛粉,不复存在。

    这阵图的一击阻拦住了羽化天人尸身和黑甲无头骑士。

    东宫禁殿趁机缩小为栲栳大小,钻入了旁边一处细小的孔窍之中,朝着远方遁去。

    此时谢安等一众世家修士,发现嗜血凶狂的蛊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气息,迅速褪去凶性,回身钻入了诸多隧道之中,遁逃离去。死伤惨重的众人还未来得及歇一口气,便看到司马家的残余供奉仓惶逃来。

    诸位真人如何能想到,各有护卫,身家法器尤其不菲的司马诸位宗子,究竟在前面遇到了什么,才能让身边的人吓得如此魂不附体!

第一百八十六章绝世凶灵,化身出巡

    这时候,众人的前方有古老的气息流转,黑暗中又出现了那位羽化天人的身影,世家一方的真人都头皮发麻,预感到事有不妙,朱真人只是微微张开法眼,朝那里看了一眼,便仓惶捂着眼睛退回。

    他的指缝间渗出血迹,惊道:“李太白说的没错,此地绝非善地,那个羽化尸体身上煞气极强,我从未见过如此惊人的尸煞之气,就好像……”

    他深吸一口气:“就好像昔年长平古战场的万人坑一样!”

    顾真人惊恐道:“怎么可能?长平古战场,可是杀神白起血屠了赵国四十万修士才造成的禁地!”

    “那羽化天人尸体中的煞气,给我的感觉并不在昔年长平出世的那只尸王之下。”朱真人眉头乱跳,只感觉刚刚那一眼带来的那种心惊胆战之感。犹然未散去。

    这里被称为葬魔石台并非无因,似乎曾经发生过一次大劫,造就了不少绝世凶灵,好在这里还在金陵洞天之中,不然这等绝世凶灵若是闯到外头,可能会引发滔天大祸。

    就像昔年的长平古战场尸王旱魃一样。

    “李太白和司马家应该都知道一些隐秘……”周胤真人很是遗憾道:“早知道应该逼那小子说出一些东西,现在,他好像已经走远了。不知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司马家若真知道很多,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庾亮提着三名司马家宗子的头颅,从旁边转来,叹息道:“司马八龙,今日就剩下四条了!还有他那太子,也不知道逃不逃得掉……”言语之中,似乎并无什么遗憾之意。

    众人现在已经顾不得感慨太多了,另一尊黑甲骑士已经出现在不远处,它戴在头上的盔甲下面空无一物,却似乎从里面投来一道眼神,注视着他们,那位羽化尸体也是如此,静静的矗立在黑暗中,周围的蛊魔已经散去,但可怕的杀机依然笼罩着他们。

    世家诸位真人祭起各色的法宝,却不敢妄动。

    谢安叹息一声,姬眕送来的情报出现了重大的差错,不知是魔道那边有意隐瞒了一些东西,还是姬眕已经被人怀疑,若是后者,他的处境就相当危险,姬眕乃是他挚友之后,谢安实在不想他出事。但眼前这两尊凶尸阴灵,实力并不在他之下,就算加上他带来的谢家镇压气运的灵宝,也一时无法收拾。

    而且这件灵宝,是为了魔道准备的,一旦暴露,后患无穷。

    谢安只能散发自己阳神之尊的气息,震慑这两具凶尸,想要将其逼退,良久黑甲骑士才调转马头,踏着哒哒的马蹄声离去,羽化的尸体也消失在黑暗中,两只绝世凶灵终究忌惮谢安的实力,转头退去,也是因为他们耳中的琴声平缓,并没有催动杀机的缘故,谢安捏了一把汗,微微回头,却突然面露一丝惊色。

    在众人背后不远处,一尊发黄的枯骨正在安静的看着他们。

    它不知来了多久,谢安竟然一丝都未曾察觉。

    那骷髅身上披着几缕残氅,形状犹如鹤羽,最重要的是谢安认得出这种鹤羽长氅的形制——此乃方仙道内,方士的装扮!

    仙秦之时,方士地位极尊,唯有在方术之上得了众人认可的元神真仙,才有资格被称为方士。而其上的大方士,更是方士之中,开辟一道着方能担之,因此仙秦以后金陵洞天之中,曾经有三位方士在此驻留,便已经是地仙界方仙道的大部分实力了。

    “也许……羽化天人和黑甲骑士并非被我逼退。而是忌惮那具枯骨!”

    谢安看到那骷髅披着残留只剩下几根丝线的鹤氅,转身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众人沉声道:“此地并非善地,极为凶险,纵然是阴神尊者也难以自保,尔等切记小心!”

    …………

    “居然是方士!”

    石壁之前鼓琴的钱晨也不禁面露凝重之色,这方士的尸骨并不受他琴音影响,他甚至不能肯定,枯骨是否还有意识,亦或只剩下了本能的残余,但看它这番进退有度的表现,显然不像。

    “这土丘之内,死过的存在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许多存在甚至不逊于元神。”

    “那尊羽化天人,虽然沉浸于我琴音之中,但却似乎只是与琴音共情,回忆往昔,而并非是被琴音操控!那黑甲骑士虽然稍弱一些,但战斗本能极为惊人,似乎是百战余生的武道强者。它们气血枯竭,还能发挥如此实力,很是不凡。”

    “看来我想的没错,昔年罗天仙器金人坠落之际,还携带了一部分从属于罗天仙器的部署,这羽化天人、黑甲骑士可能都是仙秦时期就存在的虚拟神祇。”

    “烛九阴一朝入魔,连追随自己许久的部下都一同埋葬,如此果决,当真有魔神之姿。”

    虽然脑海中电闪过许多,钱晨的一线琴音依然缀在东宫禁殿之后,却见缩小成拳头大小的铜殿慌不择路的在诸多隧道之中穿梭,很快就跑到了深渊的深处,这时候,铜殿之中才有一只无相神魔飞纵出来,化为一道无形阴风,朝着某处而去。

    铜殿之中,老者面色难看,神色阴沉道:“魔道那一边果然出了变故!”

    “这喧哗魔界的凶险,早已经被我们探的七七八八,今日的那些凶灵尸魔,若非魔道作祟,怎么可能突然冒了出来?九幽道表面上在炼制蛊王,暗地里谁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幽冥无日之国的黑暗联通九幽,里面藏着的那尊残魂,以为我司马家没有察觉吗?”

    老者愤怒的在殿中来回度步,道:“魔道狼子野心,虽然与我等有约,却也不能不防。把这里的情况通知那边,叫他们小心防备,及时与我等沟通!”

    司马越打开禁殿的一扇门户,翻出了一只无相神魔向外遁去。

    “等的就是你……”

    钱晨放任铜殿离去,除了这件法宝确实难以对付之外,更有引蛇出洞的意思,司马家和魔道之间必然有一股势力在联络,这势力即是司马家在魔道的耳目,也是魔道反过来影响司马家的一支伏笔,钱晨埋伏司马家,便是为了逼迫司马越联络魔道那边,找出他们之间的联系所在,然后在下手斩除。

    破坏司马家和魔道之间的信任。

    琴音追着无相神魔,来到一支藏于深渊洞窟之内,为首着面白无须,神魂至阴至寒的魔道势力面前,那人听得一声魔音呜咽,神色微动,却也不觉其怪,他将无相神魔收回,神念一扫,便睁开眼道:“喧哗魔界出现绝世凶灵?还死了四位宗子?九幽道莫非真的在打鬼什么主意!”

    他翘起兰花指,沉吟道:“原本说九幽道暗中灭了鬼哭宗的人,咱家还有七分不信,如今就只剩下了五分。”

    “我得找那阴老魔问个清楚……”但他转念一想,道:“不行,若是他对我下手,我毫无还手之力呀!还是先找无目教和无常宗、赶尸派那些人探探口风,看看是九幽道在搞鬼,还是他们一起来搞我!”

    …………

    钱晨的身外化身收到本体的传信,带着司倾城像深渊深处走去,一路上司师妹兴致不高,显然是知道了司马家那几个兄弟,下场不会好到那里去。她虽然一向不喜这些兄弟的心性,但终究还有一分情分在,因此对他们的下场也有几分叹息。

    司师妹有几分失神,下意识的紧跟着钱晨,此时,钱晨却突然停了下来,司师妹眼角闪过一丝红光,才突然警惕,抬头发现一只长有血翼,矫健如龙的小蛇,衔着一口魔刀挡在了他们面前。

    “化血翼蛇!”司师妹下意识的祭起元阳功德印。

    但她看到血色的小蛇,衔着那口熟悉的魔刀游到钱晨身前,钱晨都没有出手,才反应过来并非是什么野生的魔物,化血翼蛇衔着魔刀,跳到了钱晨掌中。

    钱晨随手舞了一个刀花,便对司倾城道:“走,跟师兄我去凑个热闹!”

    “什么热闹?”司倾城亦步亦趋的跟上。

    却看见钱晨的身影慢慢淡化,身周浮现出一丝黑暗,很快身外化身的左臂便慢慢消失,他整个人也变得干瘦,面色铁青犹如一具尸体,双目已经浑浊,转眼间,出现在司倾城面前的便是一具独臂持刀的魔尸。

    司倾城吓了一跳,继而道:“师兄你这是想扮成凶灵去杀人?”

    “为什么师兄你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要么扮成魔道,要么扮成古尸!”司倾城吐槽道:“师兄你正道的身份才是装的吧!世间真的有这般藏头露尾正道吗?”

    “唉!这世道,想要匡扶正义,就要比魔道还要邪。”

    钱晨感慨道:“陶天师早年肯定也少不了这样,现在成了天师,就能指派我来干脏活。等到我混成正道宿老!证道元神了!自然能光明正大的杀上门去,要灭谁灭谁!现在不是还没到这个境界吗?”

    “胡说。我爹可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司师妹反驳道。

    钱晨笑而不语,你说是就是,以你爹宠你那个劲,就算我切开他是黑的,你也被养到了认不出黑白的程度了。我不说话,免得你到陶天师那里告我小状!

    “师妹也一起吧!”

    钱晨伸手一指,将天罗伞变成一把破破烂烂的红色油纸伞,遮住司倾城的头顶,那垂落的灵光化为阴气,将司倾城的脸映的惨白,眉心那一点朱砂血红,浑然不似生人。

    就这样,持刀魔尸与打伞的凶灵,并肩朝着喧哗魔界深处而去。

    所到之处蛊魔退避,偶尔遇到的几尊凶灵,也都忌惮的停在远处,还真有几分凶灵出巡的意思。

第一百八十七章八残魔宗

    聋、瞎、哑、疯、瘸、阉、陀、傻是为八残!

    鳏、寡、孤、独、穷、鄙、丑是为七苦。

    面白无须的魔头心念微动,看向前方的幽深隧道……早在武帝司马炎在位之际,为了应对道门世家的挟持,便暗中发展了一只魔道势力,司马懿早年曾于汉末大名鼎鼎的十常侍后人手中,得到过魔道残魔宗的传承。

    仙汉末年的魔劫乱世,残魔宗便是罪魁祸首之一,巅峰之际,曾经横压正道三百年。

    而后仙汉末世之际,大天魔董卓倾覆汉统,受天下人心反噬,残魔宗和大天魔宗被灭,就连大天魔宗的至宝天魔碑也被击毁数面,余者四散。

    司马懿便意外获得了残魔宗《八残七苦经》的传承,而后,司马炎于司马氏内部秘密培养宦官和族中资质不佳的子弟,修炼此经,更以残魔宗之名,接触魔道,成为了一支掌握在司马氏手中的魔道势力。

    八残七苦,外以八残,内应七苦。

    残魔宗的魔头命理残缺,气运不足,本就是依附气运强盛者为势。这一魔门势力传承久远,早在天周末年便已经位列魔门之中,而且其神通术法都皆有不凡之处,巅峰之际,却也是不逊于白骨魔城、大天魔宗、太上真传道、赶尸派、轮回宗、五毒万灵教的势力,在魔门之中,仅次于血海、九幽、上古巫道,门内的传承亦是魔性深重。

    如今的无目教,便是残魔中目盲一派分裂而出,而司马家这一支,算是天阉一派的传承。

    “司马越所言不假,此地的凶灵果然可怕!”

    残魔宗的魔头凝视前方,几名魔宗弟子正仓皇奔逃,身影如鬼如电一般窜回。

    这五人皆是通法境界,也曾修得不凡的法术神通,在中土之地算得上一方强者,此时却发髻散乱,浑身血污狼狈异常,修成神魔不死之身的那位魔头目视他们后方,却有一凶灵魔物,正在衔尾追杀。

    他们不时紧张回首,脸上满是扭曲恐惧之色,跑在最前方者已经看到那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眼中顿时迸发强烈的求生**,希翼之色溢于言表,这时候,落在最后者身负不轻的伤势,听到耳旁传来一声时候,登时目光闪烁,面露狠厉之色,他环顾左右,突然吐出一道血光,自舌尖射出一道血色飞针,刺入前方之人的后心。

    后方的魔影尚未现出,便已经闻到那刺鼻的腥气,只见一道青色的影子闪过,扑向了那被飞针刺中,落在最后的那人身上。

    一声惨叫到得一半,便戛然而止。

    侥幸逃脱那人只听得耳旁传来撕咬吞咽之声,还未来得及庆幸自己逃脱,便被一只利爪插入胸口,生生撕成了两半,漫天血雨飞溅之中,两尊凶灵赫然现身,都是高大丈余,三臂蛇身的妖魔。

    “啊!”

    又一位魔道弟子发出一身惨叫,随即他的头颅便被后面扑来,浑身赤青色,如猿一般的尸魔,一掌拍粉碎。

    红的鲜血、白的脑浆,四处迸溅。

    这时候,那中年人才终于出手,他坐视几位弟子身亡,便是等待时机,一窥这些凶灵的破绽。其挥手洒出一捧毫光,皆是细如牛毛的血色飞针,仔细看那飞针之上,血色并非是本体,而是其上燃烧的一层血焰。

    飞针的本体透明无色,击打在那青黑的尸魔身上,发出如击败革的声音。

    飞针刺入尸魔体内,转眼间便遁入其黑色的死血之中,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暗道:“这些凶灵皆是死物,血脉不通,不然我这飞血针应该能顺势刺入其脏腑,甚至攒刺其神魂。”

    中年人一引飞针,在那尸魔体内穿刺。

    “这凶灵乃是死物,全靠筋骨发力,针对脏腑薄弱处根本无用,我这飞针又破不得它的铁骨!”

    但尸魔根本毫无畏惧,任由飞针将自己体内穿出数百个针孔,依旧铜皮铁骨,力能拔山,一掌拍来,劈出奔雷一般的破空之声,瞬息间充塞整条隧道,掌力恍若一道长虹,跨越了数十丈的距离,打在那名快要逃到残魔宗众人面前的魔门弟子背上。一团火红以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骤然膨胀,燃火爆裂之声不绝于耳,此人便在火光之中炸成一团血雾,被那尸魔大口吞入腹中。

    这时候,尸魔体内的几条血线一般的飞针突然发动,将尸魔吞入腹中的血雾炼化,一线血光迅速膨胀化为了几个拳头大小的狰狞鬼首,咔嚓咔嚓的咬在尸魔的骨头上,似要将其中的骨髓都抽出来。

    但尸魔骨骼坚硬,任由那几个魔头如何啃咬,都难以啃下一点骨渣。

    而且尸魔的气息忽然激荡起来,滚滚尸气翻腾翻涌,不断消磨着那几枚鬼首,这时候,中年人伸手一张,手中几道血丝已经编制成了那尸魔的形象,他抬手揪住那血人的右手,将其撕扯下来。

    尸魔体内,一枚鬼首仰天长啸,突然消散。

    尸魔钢筋铁骨一般,堪比法器的身躯,竟然随着一道血光,右臂也同时翻折,不留下一丝皮肉牵扯,整个被凭空撕扯了下来。

    中年人如法炮制,很快便将尸魔四肢扯断,看着这魔物犹然凶厉的朝着他时候,面露满意之色道:“如此凶物,却也是炼宝的好材料……”说着又抬眼看向那两尊蛇身尸魔,道:“人首蛇身,莫非有地母血脉?可惜已经死了太久,不然其血脉必是神物。”

    一尊蛇身凶魔三臂展动,身体扭曲,犹如祭祀时跳动的神秘舞蹈一般,打出道道散发死气的法印,法印之上扭曲的蛇文诡异阴森,幻化出来一条竖瞳,只是一眼,便让中年人身旁数位残魔宗弟子惨叫出声,双目爆成了血浆。

    两尊蛇魔联手,六臂打出的法印幻化成一颗美人的首级。

    那美人的长发在身后漂浮飞舞,一根根长发扭曲盘结,赫然是一只只妖蛇,瞬时间,满头的蛇瞳张开,发出道道魔光,所到之处残魔宗弟子尽皆双目爆开,眼球之中钻出一条条血蛇,朝着眼窝钻去。

    “蛇母邪神!”

    中年人登时一惊,将身上的法宝祭起,这是一根完整臂骨所制的拂尘,臂骨修长,晶莹玉润犹如玉化一般,手骨虚握,掌中抓着一把苍白的尘丝,那拂尘青丝斑驳,宛如枯白的长发一般,带着森然死气。

    拂尘挥出,根根白发疯狂蔓延,犹如一张大网一般,层层叠叠,将隧道之中空间,分割成一块一块,如同棋局,虚空顿时支离破碎,就连那蛇母之首也落入网中,被拂尘一兜,一震,将法力破碎。

    蛇母之首,顿时消失在虚空。

    而两尊蛇魔,却已经双尾纠缠在一起,从腰部融合,化为六臂双头的魔物,更为凶厉,它们张嘴嘶吼露出密密麻麻的獠牙,身上的气息深沉如渊,手上虚握着两件魔光组成的法器,一柄丈八蛇矛,一面人首蛇发的金盾。

    却在蛇魔将要刺出长矛,与残魔宗众人厮杀之时,蛇魔的两颗头颅瞳孔骤然缩成一线,手中的长矛也顿时凝滞,它一只头死死盯着残魔宗众人,另一只头颅却向后看去……

    中年人拂尘一摆,准备解下后面的一击,却看到两尊凶灵与自己意料之外的凝滞了。

    那凶残无度,根本不知道恐惧的尸魔死物,居然散去魔光,缩小身形朝着旁边的一处隧道钻了进去,转眼就消失在洞中,残魔宗的那人本想阻拦,但不远处突然出现的一点红影,却让他停了下来。

    前方的黑暗中,一只素手持着红伞,面孔都被遮挡在伞下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浮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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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尊介绍: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以统天。无上明尊,时乘六龙,所其无逸。———————————————————这是一个土著主角的穿越者老爷爷苏醒,金手指成精了的故事。明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