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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辰一十一     明尊txt下载     明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回首叩拜师恩重,灵蝶宝镜留残魂

    女子吃惊之余,暗暗从袖中掏出了一面小镜子,朝着钱晨的身影照去。

    钱晨灵觉有所察觉,只是在洞府门口微微一顿,便继续跟随着何七郎进去了!

    旁边身着彩衣鱼尾裙,已经结成妖丹的锦衣女子探头过来,问道:“小姐,此人如何?”

    女子看了一眼银镜上的留影,才松了一口气,道:“是我多虑了!此人不过通法修为,想来是修炼的法术有所玄妙,才能绕过我等的阵法。”

    锦衣女子小小的喘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他刚现身的时候,倒是真唬住我了!那一瞬间,我还以为看到了龙宫的那几位龙太子呢!原来只是个银样镴枪头……也是!风闲真人落魄了许多年,若是识得此等人物,随便讨得些灵丹妙药,伤势也该好了一半了!那里还需要小姐手中的固元灵胶?”

    “彩菱说笑了!世间有多少修士能比得上龙宫豪富?最出名的那几位龙太子,哪个手下没有数十万的海族妖兵,几尊积年的元婴妖将?”

    女子微微叹息道:“相比之下,我琼湶宗昔年化神真人尚在的时候,还有几分面子。如今也成了仰龙宫鼻息的小门小派了!”

    “海外人族困守那几座岛屿,纵然有飞舟大船,也不过行于海面上而已,而龙宫却统率水下万万里海疆。说起来它才是占据海外的势力!而我等修士,不过是拣了一些人家不要的地方罢了!你我看的极重的固元灵胶,需知人家龙宫手下不知有多少海族放牧巨鲲,这些灵药,在人家的库房里堆积如山也说不定呢!”

    女子说起此事,又岔开了话道:“今日罗真仙门一枚转生神丹出世,闹的沸沸扬扬,许多宗门大派都派人去了!就连长明派也有所动心。不然还轮不到我们偷偷跑出来呢!但你可曾听闻龙宫有什么动作?”

    锦衣女子掩嘴笑道:“这都是人族修士寿元较短,才有所图谋,龙宫那几位太子才瞧不上呢!”

    女子微微一笑,露出一丝傲然之色,再不言语。

    锦衣女子彩菱此时也感慨道:“听闻中土修行之士,比我们海外还要少上百倍,魏晋两国相互攻伐,用的大多还都是凡人兵将。若非龙宫都是水族,并不窥伺岸上的土地。凭着龙宫千万水族妖兵,无数的元婴妖将,化神妖王,神州中土说不定早就生灵涂炭了!”

    钱晨这道化身如梦似真,感应极为微妙,两人的话倒也都落入了他耳中,不由得心中一哂。

    “似固元灵胶这般的灵药,在龙宫的库房里当是不少,就连我所求的先天灵根,水属灵物,它们也定然不缺。先前我便有意打它们的主意,若非念在它们有几只修成元神的泼泥鳅坐镇,动起手来颇有些风险,早就对它们下手了!说起来长明派根基在龙宫属下的海域,却是投靠龙宫的几率更大一些,未必是如我想的那般……”

    钱晨把袖袍一挥,一道如梦似幻的飘渺气息便落在洞府前,笼罩了洞府的门口,散发出浮光掠影一般的气机。

    瞬息之间,将整座洞府拖入了自己的梦境之中。

    女子再拿手中的银镜去看,也只能看到钱晨浮于表层的梦境,免去了她窥探到后面事情的尴尬。

    他步入洞府之中,却见风闲子神色枯败,端坐在洞府之中,何七郎恭恭敬敬侍奉在下手。

    看到钱晨到来,风闲子才勉强露出笑容道:“昔日我一见道友,便知不是池中之物,未想到道友才来海外不过数年,就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钱晨看着他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衰败的气息,才知道其封印自己破碎金丹的禁制,已经出了差错,不禁皱眉道:“何事逼得道友动用了真实的修为?”

    下方的何七郎动容道:“师尊!”

    岂料风闲子只是摆了摆手,感叹道:“你不必自怨自艾,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而已,如果为师不能庇佑于你,纵当着这为师之名,又有何用?”

    “你也不必愧疚,这都是陈年旧患了!说起来,为师一直也无力教你什么,反倒借是你之力,在这里多有苟延残喘罢了!”

    风闲子低头看着何七郎此时脸上浮现的真切之意,伸手抚摸着他的头顶,低声道:“为师知道你心中有些秘密,性子也颇为多疑。但既然你叩拜我,称一声师尊,我也唯有包容你这些秘密而已!”

    “为师之道,无非是言传身教。昔年我也曾有一徒儿,可惜……我未能尽到为师之则。也是与你相处,我才领悟了许多。师徒之间,唯诚而已!昔年我便是不诚,方才导致他……”

    他微微闭目,神情浮现一丝悲恸。

    风闲子突然睁开眼睛,沉声道:“你若还信得过为师,便把你那隐藏许久的秘密拿出来!”

    何七郎身躯微微一震,脸上浮现片刻的挣扎,这才从怀中拿出了那面银镜的残片,双手托过头顶奉给了风闲子。风闲子只是深深凝视一眼破的银镜,并未拿起,反而深深叹息一声道:“果然是此物——仙汉灵宝,承露盘!”

    “我已经无力庇佑于你,你身怀承露盘之事,当已经被我那师侄女知晓。”

    说罢,风闲子便一把抓住钱晨的手,道:“我知道友传他丹术,并无所求,只怕也看穿了他心中的许多小算计。但道友应该已经看出来了!他虽然因为早年受过欺骗,性子有些多疑,城府也略显得深沉,但他还是一个好孩子!”

    “我去之后,还请道友略微照拂于他,若是道友瞧得上这承露盘,只管拿去就是!我只有一事相求与道友……”

    钱晨微微摇头道:“承露盘虽然是仙汉至宝,但我钱晨一生行事,何曾贪求过他人之物。道友当说勿虑!”

    风闲真人微微叹息,勉力点头道:“我虽然修为被废,但眼力还在,这孩子贪求承露盘的太阴之力,道理早已经走偏,我虽然传了他《三阳诀》,缓解了一二,但其体质根基已经不再适合我的道路!所以琼湶的功法典籍,我才一部都不敢传他,如今能保他丹成上品的,唯有道友了!”

    “我愿代他用承露盘这些许残片,换一个丹成上品的道果!”

    风闲子低头向钱晨叩拜道,钱晨连忙上前搀扶他,动容道:“道友这又是何必?”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风闲子叹息一声道:“这不是他能留下来的东西!此番消息若是未曾泄露出去还好,尽我所能,庇佑他修至结丹,日后全看他自家的机缘便是。但消息已经泄露,当日他行踪泄露,除去我那师侄女,还有龙宫的夜叉妖将追寻而来,我虽然尽力毙杀了那夜叉妖将,但此事瞒不了龙宫多久!”何七郎在旁边已经泣不成声,风闲子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你自以为我们师徒相遇,乃是偶然,天下哪有什么偶然?”

    “昔日你我相见的那处破庙,便是我门祖师琼明真人的庙宇!你的小镜子,便是从那里找到的,是不是?这仙汉承露盘,昔年乃是仙汉国衰之际,海外龙族大能联手蓬莱三宗,骇然出手夺取,但当时道门实力犹在,并未让它得逞。龙族大能最终也只夺到了金银二环,最核心的铜盘却并未到手。”

    “龙族大能回归海外之际,少清剑派也有元神大能阻拦,一场大战银环也破碎。”

    “当时我门祖师琼明真人便遭遇此事,出手相助了少清那位大能一二,此事之后,大多碎片飞落虚空,散步海外广大之地,少清夺走九枚最大的碎片,后来炼成了少清剑派的月魄银盘。而祖师手中的三五枚碎片,不过是银环原本的百一大小,炼成什么法器也都食之无味,便被祖师收藏了起来。”

    “而后,祖师却被海外一位元神龙王所激,逼迫祖师与它赌斗,筹码便是那三五枚银环碎片。”

    “此时,祖师便知道龙宫索要银环碎片,背后定有极大的图谋,好在当时无人知晓祖师修有绝大的神通,最终祖师以壶中日月,胜了那龙王一筹。祖师不愿携承露盘飞升,让这般地仙界的至宝永无完璧之日,又担心留下承露盘碎片,会给门中带来祸患,便将手里的三五枚承露盘碎片藏在了海外各处。甚至请少清、正一两大门派分别收容一枚,你手中的这一枚,便是祖师所留!”

    “后来龙宫果然借助赌注输掉的灵岛,分化了祖师门下的诸多弟子。它们扶持长流真人出手,便是想要从祖师遗物之中,夺走承露盘碎片!同时威逼壶湶祖师,交出承露盘的下落。”

    “岂料祖师早已经算到此事,只将承露盘碎片之事,说予了自己最小的弟子。也就是我那一脉的祖师!”

    “当日长明卷土重来之际,我便知道其背后必有龙宫的影子……所以才在最危急的关头,自损了金丹,便是为了将长明和龙宫的注意力,从我身上引开。我本打算将这个秘密,托付给我最信任的弟子,未想……”

    风闲子说到这里,先前的意气风发顿时消逝,成为了一个无助,悲痛的普通老人!

    “后来龙宫果然不再注意我这个废人,因此当日截杀我的,也只是长明派的一个结丹真人罢了!我自碎金丹,杀了那人,以秘法飞遁便想要找回承露盘的碎片,借助其接引月华的威能,镇压我自己的伤势。但未想到,我来到破庙之后却发现灵宝已经无踪,困厄之下,几近身死,只好借助祖师留下的一道法力,封印了自己的伤势,在附近徘徊!希望能够等到取走灵宝的那人回头来看看!”

    “岂料,等来的,却是你这个孩子!”

    风闲子叹息一声:“当日你身受重创,我救起你之时也没有想太多,并不知道自己所求之物,便在你这个刚刚入门的小修士手上。”

    “何况你还把它吞到了肚子里!”风闲子微微一笑,甚是狡黠。

    何七郎哽咽道:“那师尊是何时知道此宝在我身上的?”

    风闲子飒然一笑:“在你第一次用月华合着你自己身上搓下的泥垢,假装疗伤丹药喂给我吃的时候!”

    何七郎瞪大眼睛,道:“难怪师父你旧伤发作到了那种地步了。还不肯开口,我还以为你是担心丹药有毒,所以才……”

    “我当时就该毙了你这逆徒!”风闲子吹胡子瞪眼。

    风闲子和自己的徒弟笑闹起来,全无大限将至,死期临近之感,师徒俩如今隔阂尽去,彼此托付生死,却也让钱晨看了有些动容。风闲子仰起头来,看着他平静一笑,目光之中似有托付。

    钱晨叹息一声,道:“我的确有适合他体质的道法!”

    说罢,便挥手洒落一道晶莹剔透,宛若冰砌的灵光,这道灵光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寒气,非但外表上华丽万分,那寒光隐隐的威能更是让风闲子油然心惊,他低声道:“冰魄寒光!道友竟是广寒宫的……”

    钱晨没好气道:“没错,在下便是这一代的广寒仙子,真看中了你徒儿,要将下一代广寒仙子之位暗中授之!”

    风闲仰头大笑道:“道友说笑了!”

    钱晨神色稍霁,却又听风闲子道:“七郎分明是个男人,如何做得了广寒仙子?”

    钱晨冷声道:“我辈修行之士,变化男女还不简单?令徒是有大造化的,广寒宫历代广寒仙子,修为便没有下于阳神者,就算霞举飞升的,也大有人在。我见他很是个材质,当符合道友的期待了!”

    风闲子抓了抓发髻,露出愣愣的笑容道:“说笑!说笑而已!道友精擅丹道,更修有五行玄光的神通,当是道门真传,和广寒宫那群疯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他一扫之前的颓唐之气,精神顿时振奋起来,道:“道友拿着承露盘,就带七郎离开吧!我这副遗躯便留给师侄女带回宗门……虽然已经变了颜色,但也算落叶归根了!”

    钱晨看出他状态骤然好转,并非伤势还有转圜之处,而是枯坐数月油尽灯枯之下,等到钱晨回来托负了何七郎之后,心中放下巨垒,回光返照的表现。

    若是他刚刚解开封印,钱晨自有一百种手段可以救他,但他苦熬数月,早已经油尽灯枯,全靠一股念头支撑着。

    如今纵然是钱晨,也无力了!

    钱晨牵着何七郎的手,步出风闲即将坐化的石室,此时何七郎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朝着钱晨叩首道:“先生,七郎心甘情愿舍弃传法,也不要那什么承露盘了!只求先生,救我师父!”

    “你可知这冰魄神光,是你师父舍弃最后的颜面,才为你换到的机会!”钱晨严肃道。

    何七郎只是叩首不休,把额头都磕出了血来!

    钱晨叹息一声:“我也已经无力回天!”

    何七郎猛然抬头,哀求道:“先生既能炼出转生神丹,为那些化神老怪延寿,定然也能救我师父一命!”他哽咽哀声,眼中盈满了泪光,凝视着钱晨。

    钱晨沉默少顷,低声道:“转生神丹,终归只有那一颗,即便我再次开炉,也并非一时半刻。而你师父……却等不到那时候了!”

    何七郎恸哭出声,钱晨却一点他手中的银镜,承露盘莹莹升起,化为一轮悬浮在半空的残月,镜中的钱晨,却是一只灵蝶摸样,他低声道:“镜中之人我非我,梦中之蝶花非花。真幻两相堪不破,一点灵光照九幽!”

    伴随一生叹息,钱晨这具化身化为无数光点,徐徐飞散。

    透过银镜的反射,将盘腿枯坐,已然坐化的风闲子照入镜中,身上的旧伤新患全数被扭转为幻相随着镜光堪破而消失,真幻颠倒之间,一个沉珂尽去的风闲子在镜子中突然睁开眼睛,一副很疑惑自己为何没有死去的摸样,他摸了摸自己的身躯,又抬头看了看左右。

    银镜飞入何七郎的怀中,钱晨最后传音道:“我以梦游三界之法,将你师尊化为幻灵,摄入镜中,保存了他的神魂完整,异日或可扭转真幻两相,待我炼出转生神丹之后,便可护他重新转生。届时,还需要你来为他护道传道!”

    “我这具化身已经飞散,你稳住形势,等我另一尊化身到来,将你带回我身边!”

    “我动用承露盘残片之威,附近手中也有承露盘残片者,定然会感应到这里的蹊跷,你将银镜藏好,与外面那人虚与委蛇一番,应付过龙宫的人,等我到来!”

第四十七章又见海皇骑白鹿

    何七郎叩拜过镜中的恩师,与他说了钱晨的谋划,被困在镜中的风闲子神魂倒也坦荡,只笑道:“本以为是大限之期,未想钱道友只是一尊化身,便有如此神通。”

    “你只管听他吩咐就是,切记,待他犹如待我一般,不可轻慢。”

    何七郎点头称是,回到洞府之中,一看恩师的残躯遗蜕,又哭了一场,这才收拾了家当,打开洞府的大门。

    洞府外的女子见自家困住此地的阵法被外人所破,心中犹疑之际,却见面前的洞府忽得门户大开,一个莫约十六七岁的少年走了出来,便知这是自己要找的人,当即一挥衣袖,便见竹筏之下的数十位锦鲤道兵一并献上法力,操纵这一股水流,托着竹筏悠悠迎了上去。

    那锦衣女子站在竹筏前,喝问道:“我家小姐已经再次等候了多日,风闲子师叔终于肯来见我们了吗?”

    何七郎神情整肃,两眼似哭过了一般,眼眶隐隐发红,见这人上来喝问,也只是老实回答道:“家师已经仙去!只怕见不了贵小姐了!

    竹楼中的女子闻言立刻起身,掀开幔帘走出竹楼道:“怎么回事?风闲子师叔虽然身受旧患,但伤势已经稳定,怎么会几日里就突然去世了?你这童子可莫要欺我,如不然也就休怪我越庖代俎,替师叔教训教训弟子了!”

    何七郎闻得她说话咄咄逼人,心下道:“难怪先生让我与她们虚与委蛇,本以为是师父师门的人,这些天他们只是围困,并未上前打扰,应该有些分寸才是。没想到前辈一早就看出了她们的本性,实在不可以依托大事,也难怪明明咱们琼湶还有门人,但师父却宁可将我托付给不过数面之交的钱先生,也不肯让我回归琼湶!”

    当即便弃了心中的那一丝亲近,只老老实实,以自身的城府应对起来。

    “不久前,家师为了救我,动用了原本的修为,以至于伤势加重,在洞府中枯坐数月交代后事之后,便驾鹤仙去了!”

    何七郎又悔又懊,神情丝毫不似作假。

    那女子闻得风闲子去世,却也不再顾及颜面,直接闯入了洞府之中。

    只见风闲子遗蜕果然坐化在了石室中,周围虽然也有些灵草、法器。布置,却都十分简陋,并不入她的眼。

    女子不顾何七郎的阻拦,上前试探了一番风闲子的遗蜕之后,这才长长叹息一声,回头道:“师叔临走之前,可留下什么话?”

    何七郎脸上浮起一位犹豫,不知风闲子临死前的交代,在神魂未死之后是否还有效力,那锦衣女子彩菱,此时也暗暗推了他一把,道:“你这小贼,还有什么想隐瞒的……小姐既然问你,还不快说?”

    何七郎略微思索,决定还是如实告知,便拱手道:“师尊让我将他葬到琼湶旧地,并把其他身外之物都留给了我!”

    彩菱冷冷一笑,扫了一眼简陋的洞府道:“你道我们贪图你师父这点家底吗?不过是些散修的家当,我家小姐乃是龙宫太子都苦苦追求的人物!那龙太子名下便有五万里海疆,奴仆妖兵数不胜数,宫阙灵物琳琅满目,我家小姐尚且不太看得上眼,岂会贪图你这点东西?”

    何七郎稍稍犹豫,便装作忠厚老实的摸样,低声问道:“不知小姐与我师父是什么关系?能否助我依师尊的遗愿安葬了他的遗蜕。”

    彩菱刚要开口,彰显一番自己的牙尖嘴利,便看见自己的小姐手一摆,制止了她后面的话,清冷道:“我乃是如今琼湶宗的少主,闺名唤作韩妃,你既然是师叔门下的弟子,倒也可以收入我琼湶门下!称我一声少掌门便是……”

    “师叔既然想葬入琼湶旧地,他与我韩家有所恩德,我如何能不满足他这番遗愿?”

    旁边的彩菱适时捧道:“可是小姐,长明那边看的紧,若是……”

    “无妨,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

    韩妃作势感叹一声:“司人已逝,我为师叔求来的固元灵胶也无用了!你既然身怀遗命,便扶着师叔的棺椁,于我一同去琼湶旧地吧!祭拜过后,再正式拜入琼湶门下,也算续上了风闲师叔的道统。”

    何七郎只感觉自己怀中的银镜微微一颤,听师父传音道:“韩家有两个女儿,这个不太成器,日后见了她姐姐韩湘,你再亲切一些!”

    何七郎心里也在起咕噜:“虽然我未曾读过许多书,但在中土传来的话本里也看到过,妃乃是皇帝的侍妾一流,并非正宫皇后,哪里有正经人家给女儿起这种名字的?”

    “她先前还提到有龙太子追求,莫非也是嫔妃之流,琼湶让这等女子当家做主,却是有些……”

    他犹豫了少顷,才没有把自甘下贱这四个字落在心里。

    韩妃本来知道自己这个师叔的性子,吃软不吃硬,本待只要自己以礼相待,与韩家关系密切的风闲定然会成为自己这边的一大臂助。就连那祖师传下的灵物,也迟早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以风闲的性格,是绝不会贪图的。

    但如今计划出了些差错,未想到风闲竟然先走了一步,如今那灵物大抵落在了这个童子手里。

    依着韩妃的性子,自是不愿强索过来的,纵然这童子不过练气境界,当不得她随手镇压,但师叔刚去便如此欺他,未免弄得脸上不好看。

    好在先前风闲留有遗愿,不愁他不跟着来,到了琼湶旧地,让他名正言顺的拜在琼湶门下,她这个少掌门自然有千百种办法,让他自觉的把东西献上来。

    无非是动之以情,许之以理那一套,就算最后此人软硬不吃,落入了自己掌中也决计逃不出去!

    因此韩妃便由何七郎收拾了风闲的遗体,让他也上了竹筏,百十只锦鲤道兵布置成阵法,驱策着竹筏向着海外驶去!

    罗真仙门中,钱晨突然睁开了眼睛,他腰间的灵蝶佩赫然破碎,钱晨伸手在残玉之上微微揣摩,此番种种让他沉吟了许久,这才弃了法器的碎片,招来耳道神和金银童子,喝令耳道神挥手画了一副无量海皇法相的画像。

    然后趁着夜深人静将此画替换了潜藏在附近海域的法相。

    海中一个浪花翻涌,却见堆雪之间,一个身着蓝色道袍,面目与钱晨无二的道人骑着白鹿从海中走出。

    白鹿踏着海水,向着东方疾驰而去。钱晨真身在楼阁之中犹然不能放心,他掐算起来,只觉得此番劫数并不简单,背后牵引甚多。便将火脉之中的大日火师法相也请了出来,只叫九火炎龙继续在那里翻腾,也不怕诸位化神看穿。

    自己将重炼过后的朱雀火尖枪和大日法相一并化为一道虹光,投给了远处的海皇法相!

    一席蓝色道袍的海皇法相,袖子一拢,将远处遁来的虹光收起,自己骑着白鹿悠悠而去……

第四十八章天地玄黄如意剪

    钱晨乘骑的白鹿乃是水精神兽,在海面之上四蹄伏波,脚程极快,不消数日便靠近的东海外海,接近龙宫掌管的海域了!

    白鹿到这里这里,行出不远,便突然停了下来,奋起四蹄轻轻踏在海面的波涛之上,前蹄微微举起,朝着下方指了一指。

    钱晨知道这般灵兽都有趋吉避凶,察觉祸福之能,如此前方必然有些麻烦。

    他神念向着海面之下一扫,便发现前方海域之中有许多海族在巡逻,其中有一种大腹如鼓的鱼妖,能察觉海水的波动变化,随时用双鳍拍打肚子,传递出一阵阵细微的波动。

    这般的鱼妖几可以在数百里外察觉任意微小的波动,如此一路通传下去,已经惊动了整片的海域。

    除了这鼓腹鱼妖之外,还有贴近海面,能上窥极远,明察秋毫观察修士遁光的细蚊鱼妖,对血腥味极为敏感的嗜血鲨妖……

    这龙宫海域的无数水族早已经被龙宫收服,自有无数的耳目在,纵然钱晨的遁光极快,遇着这烽火台一般迅速传递情报的体系,也闯入不了多远便要被拦下。

    “奇怪,这里虽然接近龙宫海域,但尚且还有数千里距离,这些鱼妖精怪分明是龙宫麾下的妖兵,平日虽然龙宫常有妖兵出来巡查,和海外修士屡有冲突,但也不至于在这极其外围海域,布置的如此严密吧?”

    钱晨眉头微微一皱,便感应到几只夜叉妖将率领着麾下一小队妖兵飞掠而来。

    妖兵之中果然也有这种鼓腹妖鱼,一只蓝皮夜叉妖将浮出海面,挡在钱晨身前道:“前方乃龙宫九太子出巡,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正说着另一只夜叉妖将却也冒出头来,死死盯着钱晨座下的白鹿,显出一丝贪婪之色,惊呼道:“水精白鹿!”

    “好俊的一只白鹿!”夜叉妖将扫了一眼减肥成功,新长出了一对玉角的白鹿。

    看那皮毛流光溢动,全身雪白生得玉雪可爱的灵鹿,四蹄踏波,顶生的一对白角,晶莹如玉,身上的花纹衬托在冰雪一般的皮毛之上,都极为华美。

    当即赞叹道:“大哥,这白鹿如此神骏,若是献给太子,不知太子该如何欢喜!”

    另一只夜叉也怦然心动:“白鹿乃是水精灵兽,纵是在海外也尤为珍奇,只听闻佛门珞珈山圣地养了一只,慈航真人极是喜爱。太子出巡只能以杂血的蛟龙拉车,若是有这一只灵鹿骑出去,在诸位太子那里也是十分的有面子!我等纵然只是将消息上报,也是一场大功!”

    为首的夜叉顿时眼睛一转,凶横之气尽显,看到回拨白鹿准备转身离去的钱晨,暗道:“我先前放话出来,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便有让这修士自报家门的意思。他却没敢说出自己的来历,想来也是不敢招惹龙宫!”

    “而且背后五百里便是太子行在之所,有四位阴神妖王率领两万披甲龙虾兵,一万横行铁蟹兵,一万夜叉兵,六千海蛇兵等十万妖兵驻扎,都可以攻打人族在此地的各个小宗门了!又有谁敢来触霉头?”

    “他纵是元婴真人,想来也不敢轻易冒犯太子的车架!”

    念罢,夜叉妖将眼睛一扫,窥见除了这骑鹿的道人之外,四周也没有别人,不怕太子抢夺的恶名传扬,便喝住钱晨道:“道人止步!”

    钱晨悠悠回头,笑道:“将军唤贫道何事?”

    夜叉妖将一声狞笑:“好你个道人,今日乃是我龙宫敖壬太子的九百岁寿辰,在此设宴招待四方的修士贵客,你这道人虽然没什么来历,当不得我家太子之请,但念在你牵着一条白鹿为礼,礼数周到的份上,我兄弟也就许你过去罢!”

    钱晨那边哑然失笑道:“贫道听说过强买强卖的,却还没见过强行收礼的!这白鹿乃是贫道的坐骑,并非是送给你家王子的礼物!”

    夜叉妖将见钱晨这时候都还没有自报家门,心中也是一定,暗道:“果然不是少清的那群煞星!看来此人没个来历,纵是有些修为,还能敌过我背后逇十万妖兵吗?”

    旁边的那位夜叉妖将也是知情知趣,当即脸色一板道:“好胆!我家王子什么身份?尔擅自闯入,又并非是为太子贺寿,莫不是心怀不轨?速速把白鹿献上,这宴中倒还有你一个座位,不然即刻拿下问罪!”

    一群妖兵登时散开,排列成一个阵势将自身的妖气汇聚起来,形成一片黑云,托着两位夜叉妖将。

    滚滚的妖气汇聚成一股,将他两妖的修为生生拔到了结丹。

    钱晨看了也暗暗皱眉,心道:“却是兵家阵道和修行阵法结合的大阵,若是龙宫麾下人人都精通这般阵法,一个通法境界的巡海夜叉都能借助麾下的妖兵拔升到结丹境界,那龙宫倒也真个棘手!那些龙太子们一个个有数万妖兵布阵护卫,就算是一个刚出生的小龙,只怕也能和元婴斗一斗,若是麾下妖兵齐全,等闲都不惧化神!”

    钱晨悠悠爬下白鹿来,牵着白鹿往前送去,夜叉妖将冷笑道:“算你识趣……”

    话音未落,便见白鹿奋蹄一跃,鹿角之上灵光流淌,生生劈开了这大阵汇聚的厚重妖气,将一只夜叉妖将的脖子刺穿,然后昂头将尸体挑了起来。

    白鹿裂嘴狞笑起来——小样,知不知道鹿爷为什么变瘦了?

    俺已经是结丹境界的白鹿了,而且还是老爷的坐骑,尔等知道老爷是什么身份吗?就算昔年落魄之际,俺也是天师的坐骑,两个小小的海外妖将,蝼蚁一般的玩意,也想来骑我?

    旁边的另一只夜叉妖将目眦欲裂,大吼道:“你敢杀我?”

    白鹿蹄下生出一道清波,顿时两道水流从它身上探出,犹如触手一般刺入了它体内,蓝色的血液顿时被大股的抽出,只是一个呼吸,那只夜叉妖将也被抽得浑身干瘪,尸体被白鹿直接抛入了海中。

    那祥瑞灵兽,水精白鹿,双角挑着一具血流不止的尸体,身后万道水流犹如触手飘带一般的舞动,不时将一只只的妖兵卷起,绞碎分尸,抽空精血,脸上更是浮现一丝狰狞的笑容,兴奋的呦呦直叫。

    钱晨在后面微微皱眉,低头反省道:“好好的一只祥瑞灵兽,是不是被我养偏了?”

    “喜欢自断双角也就算了!又是什么时候修成的一身魔道神通?”

    钱晨仔细回忆,自己派它去魔穴示警的时候,它好像是跟魔穴之中镇压的魔道身接触的多了一些!

    水精白鹿虽然只是坐骑,但先天跟脚不凡,又被钱晨喂了无数丹药下去,就是一只猪也该有些造化了!而且白鹿本就是祥瑞灵兽,天生灵性不凡,见到钱晨开始嫌弃它后,又修了一身魔道神通来消化自己郁积的灵气,最后硬是道魔合一,突破了结丹。

    这等五行灵兽天生资质绝佳,也结成了二品金丹,孕育神通雏形,修有履水布雾的地煞神通。

    平常钱晨也就拿它当一个脚力,日日见得耳道神在那里凭着一手画道发威……

    耳道神和金银童子才是什么等级的精怪?它白鹿又是什么跟脚?多少白鹿随着主人鸡犬升天,如耳道神这般的小妖怪,顶了天在天庭任一个小小的神职,但它白鹿的祖上,那可都是和道君、神君混的!

    此刻这些小小海妖招惹到老爷头上来,白鹿见老爷没有出手的意思,立刻便拿这些区区水族撒气了!

    龙宫是什么破烂玩意?它白鹿混的最好的祖宗,乃是南极长生大帝的爱宠!

    白鹿犹如虎入羊群一般,冲入那两个夜叉妖将带来的妖兵里大开杀戒,钱晨还未来得及阻止,便见这只祥瑞灵兽将一众妖兵屠杀一空了!

    “要是让司师妹看到了这一幕!只怕从此就不肯将其他三只白鹿给我养了!”钱晨心中感叹道。

    “尔敢!”

    远处的一尊阴神妖王察觉到了此地的变故,率领一群铁甲龙虾兵组成阵法,化为黑色的海流迅速冲了过来。

    只见钱晨袖中滑落一柄玄黄如意,遥遥一击,便抽爆了那道海流妖阵,许多脑壳犹如金铁,浑身披着上好的铁珊瑚甲的龙虾妖兵,都被这一击打成肉泥。

    钱晨神色微冷,拎着玄黄如意当头一砸。

    如意之上的玄黄之光一触即分,然后笼罩那阴神妖王又是一合。

    玄黄之气乃是开天辟地之时的先天之气,亦是清浊未分的一种元气,此刻玄光和黄光相合,几有天地闭合之强大压力,也就是钱晨掌握了颠倒阴阳的神通,才能让它们短暂分开,化为这道神通天地玄黄剪!

    那阴神妖王不知其中利害,还想跟着玄黄之光斗一斗,岂能知道钱晨借助玄黄之气施展的这门神通,纵然是海外化神,一不小心也会吃一个大亏。

    刚一触及玄黄之光,那妖王便感觉到玄光和黄光之间,传出一股沛然无匹的大力,似乎要将自己生生夹死。

    而自己强横的妖躯和巨力,在这股力量之前,只有势如破竹一般的节节败退,惊恐之下,连忙现出了原型,却是一只仿若小山一般的四牙海象,凭着小山一般巨大的肉身,强横妖躯搏命之下的巨力,才勉力撑开了一丝玄黄之光。

    “这玄黄宝玉还是小了一些,毕竟只是小世界开辟形成的天材地宝,并没有大世界天地开辟之时那恐怖的压力!不然就算是阳神来了,也绝对撑不住。”

    钱晨微微有些遗憾道:“这天地玄黄剪的神通,虽是我模仿太上道阴阳剪、灵宝道金蛟剪所创,但毕竟少了阴阳扇阴阳相合绞灭一切的大威能,和金蛟剪的那股无匹锋锐。全靠玄黄之气清浊阴阳未分化的特性,模拟天地刚刚开辟之时,混沌倾压之下又要再次相合的巨大力量。”

    “剪,应以锋锐取胜,凭的是绞杀,剪切之力。这般全靠巨大压力的,应该叫天地玄黄老虎钳才对!”

    他看了一眼施展了全身力量,满头大汗,艰难支撑着玄黄之气钳压之力的四牙海象妖王,失去了玄黄之光的宝玉如意再次滑落手中。

    绝海象妖王用眼神求饶,远方也传来一声清喝:“前辈且慢!”

    但钱晨并不理会,手中玄黄如意当头一击,海象妖王登时头骨碎裂,钳住它的玄黄之气骤然相合,将其强横的妖躯碾为肉泥。

    旁边的白鹿看了都骇的浑身一颤,缩头缩脑的跟在钱晨后面,暗道:“我本以为已经学到了老爷的三分凶残,但如今看来,只怕连百一都没有!这等神通,只叫妖尸骨无存,专克身躯强横的妖物,比起我的血魔触手可是恐怖多了!”

    “起码抽空精血,还能留一个全尸!死在此等神通之下,怕是连尸首都无了!”

    钱晨毙杀了海象妖王,回头朝着方才那一声清喝所在望去,却看见一个锦衣青年立于无数妖兵拥簇的大阵之中,脸色发白的朝着自己看来,当即微微稽首道:“贫道白鹿真人,见过龙九太子!”

第四十九章道魔气质难分辨

    龙宫太子敖壬看见钱晨毫不留情的毙杀了自己麾下的海象妖王,下手之狠厉,决断之绝然,很是有一丝龙宫的死对头少清剑派的风采,登时也是被气的脸色发白。

    但他还是按捺住了没有动手,只是将剩余的八万妖兵都招来,在三位阴神妖王的统率之下布成真龙玄水阵,将这些水族兵将的妖气汇聚在一起,化为滚滚的玄水潮汐,拥簇在九太子的脚下。

    真龙天生便有统率之能,借助这些妖兵阴神汇聚的妖气,这位九太子的修为便暂时拔高到比钱晨稍高一筹的境界。

    钱晨抬眼望去,手中的玄黄如意还在滴落黄白之物,不知是海象妖王的脑浆还是骨血。

    他将如意一甩,抖落干净,架在胳膊上打了一个道揖,身依着白鹿,端是一副有道真人的摸样,笑着和敖壬招呼道:“贫道白鹿真人,见过龙九太子!”

    那龙宫九太子修为不弱,在钱晨灵觉感应之中,浑身元气犹如一轮烈日,颇有些稳固如珠的感觉,当是结丹上品不假!

    敖壬所化的人形容貌俊秀,只是阴气略重了一些,他深深凝视了钱晨一眼,抱拳道:“白鹿前辈修为高深,神通惊人,只是不知小王有何冒犯之处,前辈竟然对我手下的夜叉妖将出手,还不听小王劝阻,非要杀了海象妖王?”

    他身旁其他三位阴神妖王具是对钱晨怒目而视,钱晨一眼扫过去,都是些银鲨、玄龟、海鳅等海中的异兽,仗着体型庞大,原身强横战力倒也不差,但显然也并未得到龙宫的高妙神通法诀传授。

    钱晨反身骑上白鹿,微微笑道:“你麾下两个夜叉妖将,一遇到贫道便索要贫道的坐骑白鹿作为贺礼。贫道养的这只白鹿颇为顽劣,闻言便有些忍不了!”

    旁边的白鹿听了这话,顿时昂首挺胸,蔑视了那龙宫太子一眼,顿时看出此人和自己仿佛,也不过丹成二品,便有些看不起。

    敖壬身边的阴神妖将看的这一幕,哪里能忍,登时躁动起来。

    真龙玄水大阵抽摄下方的海水,涌上敖壬的脚下,犹如一片升上天空的大海。那滚滚妖气汇入海中,把大阵展开,端是威势无匹,让钱晨座下的那只白鹿隐隐心惊,暗道:“这龙族虽然和我跟脚仿佛,都是水属的灵兽,但到底渊源不凡,虽然都是丹成二品,但此人有这般大阵相助,就是十个我也斗不过呀!”

    敖壬也看出那只水精白鹿的几分底细,暗暗心惊,压下麾下妖王的躁动,冷冷道:“既是如此,那两个畜生死不足惜。不过我家海象妖王不过与阁下有些误会,因而出手,阁下为何下此毒手?”

    “俗话说得好,物肖主人,你看我这只白鹿如此暴躁,便应该知道贫道的性子!”

    钱晨此时已经将水行神光藏入了白鹿的一元水精丹中,传音道:“你这枚金丹行的是道魔合一的法度,到底驳杂了一些,因此才未能丹成一品。今日你算是有些功劳,老爷把水行神光这道神通借你,让对面那只泼泥鳅瞧个好的!”

    “此人自以为是千金之子,定然不肯冒险动手,待会他坐镇那妖兵大阵,将此地海域纳入阵法之时,必然要让那三个妖王来动手!”

    白鹿识趣道:“方才那个妖王劳费老爷屈尊动手,已经是小的不对,既有老爷水行神光相助,俺定然让那大阵闹不起来!”

    敖壬将大阵展开,自觉有几分大局在握了,这才脸色一沉,喝问道:“尔只因一言不合,便敢杀我龙宫的妖王,当真不把我龙族放在眼里!”

    话音未落,他便看到钱晨座下的那只白鹿蹄踏清波,缓缓行来,玉蹄落下掀起微微波澜,所到之处顿时海面波平澜息,海面澄平如镜一般。

    那十万妖兵妖气汇聚布下的真龙玄水阵顿时凝滞了三分,威力赫然消减了七成。

    五色神光可以克制世间一切后天五行之物,乃是少有可以反过来镇压阵法的大神通。

    如今钱晨的化身是为水火两道神光所成,恰恰克制真龙玄水大阵这般纯粹的水属阵法。

    敖壬见得自家驾驱的海潮阵势,被分开水势,浪如山倒,波涛横生,平空削去了数十丈,脸色登时一变,又看钱晨倒提如意,在手中颠了巅似乎在称量手感。

    再看那祥瑞灵兽,水精白鹿露出狞笑,身旁环绕的水流化为万股飘带,在海象妖王那只杀散了妖兵之间不断穿刺,大肆的吞噬精血,不时卷起一个肉嫩龙虾兵的打成肉泥,伴着灵泉吞入口中,很是爽滑。

    敖壬浑身一颤,忽然想到:“是了!这水精白鹿乃是五行灵兽,世间难寻,我龙宫富有四海,如今唯一得知的白鹿依然是珞珈山慈航道人的那一只。此人既然骑的是这般异兽,来历当非小可,知道夜叉妖将和海象妖王是我龙宫麾下的妖将,竟然还敢动手,背后的势力当不在龙宫之下!”

    他看了那邪门的白鹿一样,暗暗道:“传闻珞珈山的那只白鹿深通佛性,出巡之际天花妙曼,所到之处莲花盛开。”

    “遇到那只白鹿,污水也会变为净水,凡俗之辈更是百病皆消,被称为圣鹿!修为更是不凡,已经是阳神境界,在珞珈山的地位只在慈航道人之下。这人能把好好的祥瑞灵兽养的和妖魔一般,连座下的妖鹿都能伏波禁水,此人莫不是魔道的某个老魔?”

    此念一生,他越看越像。

    虽然白鹿道人这般雅号颇有道气,不似‘不死道人’‘幽忘老魔’‘天泣子’那般有魔道的风采。但道号这东西做不得准,只看他养的白鹿这般的凶残,又看此人行事的作风,端是睚眦必报,无法无天,不是魔道中人哪里还有其他可能?

    “只是不知此人是哪家魔教的老魔头,是九幽道,还是血海道,九幽与我龙宫常年交好,血海与我等却是有些龌龊,还是白骨魔门那几家大宗派,不过无论是哪家,此人端是敢杀了我的!魔道中人心狠手辣,杀人杀妖眼都不眨一下,连自己的父母亲人都能用来修炼魔法,炼制法宝,这般全无顾忌之辈,我父王都不愿招惹?”

    钱晨还是缓缓走向敖壬,很是有逼着敖壬出手的意思。

    敖壬偷偷瞥了他一眼,心里嘀咕道:“就算做出这般好卖相,也掩饰不了你魔头的本质!”

    龙宫的龙子龙孙霸道的紧,海外宗门除了几个有元神坐镇的大派,其他都不放在眼里,就算是化神之辈得罪了他们,若是不想麾下势力烟消云散,牵连后辈,也要反过来给他们赔礼谢罪。

    但偏偏魔道中人形势毫无顾忌,杀人不眨眼,自己的人死了也不扎眼,就算对龙子龙孙们动手,只要不知道此人的真正来历,就是几位龙王也是无可奈何的。

    敖壬仗着龙宫的势力横行无忌,龙族修行,也并不讲究什么清净自然的心性,相反龙族修行的心境,便是霸道无比,统御亿万水族生杀夺予的,更不禁享乐放纵,若是一代雄主,帝王神皇的心性,倒也不缺豁出去的一股豪横,但他这般富贵骄养的龙种,却是少了这种骨勇。

    因此心中不禁生出退意来!

    白鹿踏波而来,亿万水流环绕犹如飘带一般,背上的钱晨仙气出尘,端是一副仙人摸样。

    但私底下白鹿偷偷嚼吃虾兵的凶残,以至于海面之下那无数触手一般吞噬精血的水流,却又是最为凶残的妖魔气质,这道魔合一一般的古怪气质,让出尘飘渺的钱晨在敖壬眼中越发可怕。

    他额头冷汗隐隐,眼睁睁的看着钱晨骑着白鹿破开了真龙玄水大阵,行到距离他不过百丈之地。

    白鹿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唇,盯着敖壬狞笑道:“老爷,这海中妖族的肉身真有嚼劲,老爷要不要尝尝?这只小龙精血充沛,元阳旺盛,很适合小的进补啊!上次老爷杀了那龙神所用的神通太过惊人,竟然让它的肉身灰飞烟灭了去!太过浪费了!不若赐予小的尝一尝龙肉的滋味,也好和我其他三个兄弟炫耀一番!”

    钱晨抓着它的脑壳皮冷冷道:“要是让师妹知道了我这般教你的,我就尝尝白鹿肉的味道!”

    敖壬远远听到那白鹿的话,登时头皮一下炸开,麻到了脊椎骨!

    “积年老魔,果然心狠手辣,凶残的不可理喻,这里距离我龙宫属地这么近,他居然就敢动手!”

    白鹿狂叫一声,朝着敖壬奔去:“老爷,让我做了这小子,拔下他的龙筋给你做腰带!”

    敖壬连忙叫道:“且慢!原来前辈是魔门的高贤,小王不知前辈的身份,多有冒犯,还望前辈不要计较!”

    钱晨勒住了白鹿,很是奇怪的看了敖壬一眼,不知他从哪里看出自己浑身上下有那一处像是魔道中人的?

    敖壬看到钱晨神色稍变,心中更是笃定,笑道:“不知前辈是哪家魔门的高贤,我龙宫与魔道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小龙忝为此地的地主,在此设宴招待各方仙客,凭着龙宫的薄面,倒也有些势力。”

    “前辈此次来海外若是有事,小龙若是能襄助一二,必然不吝出力!”

    说罢,便换了一副面孔,热情招呼钱晨赴宴。

    钱晨语气含糊道:“贫道……不,老祖我倒是和九幽有些交情,不知……”

    “九幽道乃是我龙族旧交情了!前辈请随小王来……”敖壬态度变化的太快,倒让他身边的那三大妖王有些无所适从。

    钱晨也在肚子里暗暗嘀咕,这只泥鳅是误会了什么?

    说起来,他的确和‘九幽’有些交情,但可不是九幽道,而是九幽魔界!毕竟此地太过靠近龙宫,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闹的太大,便松了手里的如意,继续架在胳膊上,随着敖壬向他的营帐而去。

第五十章龙宫壕奢多宝物

    那龙宫太子驻帐之处,却是在一处珊瑚岛礁环绕的海域内,那片清澈的浅海,处处用鲛人上供的明珠点缀,把水下照的通明。

    碧水清波,一颗颗栲栳大小明珠或被蚌女高举,或是被珊瑚托着露出海面,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映照水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龙宫的营帐建在这片珊瑚海中,被各色的珊瑚环绕,种种的奇异鱼类穿梭其中,不乏极为罕见的品种,有的甚至便是某种灵药,整个营帐形如宫殿。

    远远看去,便见帐中金碧辉煌,觥筹交错,美丽的鲛人蚌女穿梭其间,奉上一盘盘珍馐佳肴。

    人间珍贵无比的红珊瑚铺地,珍珠犹如泥土一般洒满地面,其中不乏可以当灵玉使用的灵珠,就算是修道人看来,也当真是穷奢极欲了!

    营帐之中,几个鲛人舞女在帐中央翩翩起舞。

    那些舞女身上,赫然都穿着钱晨曾在金陵洞天之中见过的玉蛛织女织就的天衣。

    随着她们一抬手,云袖舒卷,香裙幔动,身上萦绕着海外上好的香料气息,伴随旁边六只手轻拨竖琴的玉蚌女和八只触手卷起鼓槌有节奏的敲打的章鱼精,气氛便是比起钱晨所见舞乐最为曼妙开放的大唐时代也不逊色。

    更勿论那些海外土鳖了!

    座上的一个个修道之士,皆是目不转睛。

    龙族统率四海,海中的精怪除了几尊修成元神,法力通天之辈不太听从管束之外,其他都犹如龙族的奴仆一般。

    在龙宫所属的海域,这些水族的皆是龙族的私产,中土奉为奇珍的鲛人明珠、灵蚌珍珠、珍贵灵药、奇异精怪,乃至鲛人的菱纱、蚌族的美女、凶狠的海兽、巨鲲出产的固元灵胶都如泥土一般。

    那些龙子龙孙,吃穿用度远非中土王侯可以攀比,就算是王谢那般的世家大族,也无法比拟。

    钱晨随着敖壬踏入那营帐之中,踏着水洗磨成犹如明镜的灵玉台阶,牵着白鹿毫不避讳的便从正门而入。

    此时帐中坐着的都是来自海外各大宗派的高人,即便是散修也都是修为不凡之辈,甚至连那些明显是被长辈带来见识一番的年轻男女,修为都不下于通法,论起来钱晨修为就算不是最差的,也差不多了。

    这大帐也是一桩法宝,内中的空间你外面看来宽阔百倍,更有种种神妙禁制,隔绝人神念探查,因此方才那般争端,帐中能察觉者乃是极少数。

    其他人只见敖壬匆忙起身出去,不过多时便迎回来这么一个牵着白鹿,仙风道骨的年轻道人,也是颇为惊讶。

    “此乃白鹿前辈,亦是一位与龙宫早有交情的高人!”敖壬热情介绍道。

    钱晨微微一笑,左右环顾,此时他虽然是化身出游,但气势却还比真身更为气派一些,方才一番的动手,反映到敖壬和三位阴神妖王的神情之中,自然有一股睥睨的气概。落入其他人的眼中,便有种种的考量。

    帐中的修士数十位,除去结丹境界之下的小辈,却也有数人能入钱晨的眼中。

    修为最高的两个一个是黑袍老者,一个却是海外蛮人,都是元婴、阴神境界的高手。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和尚衣衫斑驳,做苦行僧的打扮,却是引得钱晨注目,其中一个虽是光头,但头上却一枚戒疤也无,头骨隐隐有些头角峥嵘,乃是异类出身,应是某种蛟龙之属,却也化去了妖气,修了一身的佛法。

    除去这四人以外,尚且还有几人的修为颇为可看,大半有道有俗,打扮各异。

    敖壬归坐帐中,为了拉拢钱晨,却也请他做了自己身边上首的位置,钱晨将白鹿放归一旁,如今他乃是魔道的身份,自然也不客气径直坐下,不料却惹了两个坐在他之下的人的恼。

    那海外蛮人唇下穿着一枚金环,面上刺满青纹,双耳缀着两枚银环,俱都是一套上品法器,号称穿心三绝环。

    此人依仗这套前人遗宝,在海外也有些声名,人称赤獠教主。

    乃出身于靠近南海海域的一片百獠海国,有数百个海岛约四五百万人口,都是蛮獠部族,承袭了昔年百越部族上古巫教的一部分道统,亦是南方魔教的一部分。赤獠教主便是其中一部的祖师,所修的道法半是旁门,半是巫术,血腥古怪。

    另一位黑袍老者,却是海外散修出身,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占据了一个海外小宗门的灵岛,号称铁谶岛主。

    两人具是性情猖獗之辈,见得钱晨刚一进来,便被敖壬太子如此礼遇,心下便有不满,但好在他们也算有些眼力,看出钱晨放在身后的白鹿乃是水精灵兽,一时摸不清他的底细,并没有贸然发难。

    敖壬重新落座,便又呼喝了蚌女鲛人女侍来,撤下那些残羹剩菜,重新换上奇珍异果,珍馐佳肴来,各种海中的奇珍海鱼也被烹调的五香十色,背壳犹如水晶一般的锦绣龙虾,手腕粗细的七星鳗,整只蒸熟的铁甲蟹,这些前世闻所未闻的海味让钱晨食指大动,被流水般的送上了,尽显龙宫的享受!

    钱晨对面前一块酱汁很是丰厚的赤血海参夹了一筷,颤颤巍巍的晶莹海参入口,只觉得一股鲜甜从舌尖之上化开,几乎让人忍不住连同舌头一起吞下去。

    钱晨自从灵珠化形以来,生活虽然称不上清苦,但时间也是十有**放在了苦修之上,平日里饮食清淡,大多数时间也是练气辟谷过去了。而龙宫数十万年来穷极奢欲,只是在吃这一字之上便有数千万精于此道,寿元绵长的海族为了伺候好他们苦心孤诣。

    此时品尝这龙宫数十万年积累的饮食享受,一时间让钱晨连杀心都淡了些许,只是专心对付美食,没有杀人的意思了!

    敖壬看着钱晨颇为满意的样子,也是松了一口气,暗道:“这个老魔头吃了我龙宫精心烹调的珍馐,应该不会再惦记孤这身龙肉了吧!”

    他心情微微一松,帐中又续上了先前的气氛来,几番酒过,一位丹成下品的白发老者从席上站起出列,举杯笑道:“今日高朋满座,老朽也是厚颜奉上薄礼,为太子九百岁寿贺!”

    说罢便脸色微微抽动了一丝,有些心疼的从袖中摸出一只玉钗。

    把钗儿一抖,灵光闪动之间,化为一道金虹,跃动飞出,穿梭大帐之中幻彩轮呈,却是一件威力不差的法器,堪比钱晨出道时用的七煞幡了!

    钱晨看出这件法器乃是庚金所炼,金虹之中还熔炼了一道金行煞气,本质不错,用心祭炼也足以用到元婴境界了!

    便又听那老者道:“此宝乃是老朽以一块庚金为材,祭炼而成。收入了老朽费尽辛苦才找到的一道贯日金霄煞气,虽然禁制简陋,却本质上乘,便以此宝忝为太子贺!”

    这老者不过是丹成下品,虽然口上说的不堪,但要想祭炼到如此地步,非得花费百余年的苦工不可,这一头白发,也不知多少是为此苦熬出来的。

    果然这件礼物,也入了敖壬的眼。

    旁边服侍的美人看着金钗幻化异彩星曜的金虹,更是都颜色一亮,移不开眼了!

    这般溢彩并非什么神妙禁制,只是一种唤作炫彩晶的材料,添加进去的效果,对法器的威力无有加持,但却能反射光彩,让法器的灵光更为好看一些。

    敖壬哈哈大笑道:“真人何必客气,这般法器端是不错,孤王那就收下了!不知真人所求何物,只要不求孤那几位珍爱的美人和器物,其余的,孤都可以赐下!”

    那老者顿时喜形于色,不顾身份,躬身道:“老朽只求一份化元灵胶便可!”

    化元灵胶乃是比固元灵胶也不逊色多少的灵药,同样是产自鲲鱼腹中,专能克制禁制,化开稳固的煞气和元气。

    钱晨只是看了一眼此人的修为,便知道他索求此物是为何了!修士结丹之后,若是未能丹成上品,内丹有缺,便要度过阴火,阴风,阴雷三道劫数,才填补昔日结丹的缺憾,方才能更进一步。

    也有人据此划分了结丹前期,中期,后期的修行境界。

    此人应是想要借助化元灵胶,化开自己金丹之上的那层煞气外壳,贯通丹窍,减弱阴风之劫,好让自己晋升结丹后期。

    敖壬微微沉吟,这件法器的价值固然不值一份化元灵胶,但也相差无几了。

    主要是那老者颇为花费了一些心思,比如炫彩晶这味灵材,便颇为罕见,拿这金钗赏赐自己的几位姬妾,当能享受一番暖玉温香了!

    随即便吩咐了左右一声,少顷,便有仆人托着一方檀木盒走来,敖壬见此点头笑道:“这便是真人所求的化元灵胶了!”

    老者闻言大喜,不顾众人看着。便急不可耐的掀开木盒的盖子,看到盒中一块青色的胶质,登时喜不自胜,连连拱手道:“多谢太子厚赐,多谢太子厚赐!”

    接下来又有两人,或是用了自己苦心祭炼的法器,或是用了寻来的奇珍异宝,求了敖壬赐下了他们所求之物。

    钱晨在旁边看的分明,这龙宫果真壕奢,这敖壬太子的身家只怕不在司师妹之下,库中不知存放着多少天材地宝。

    甚至有修士以中土王羲之的一幅字,求了一门道法,敖壬竟然也赐下了!

    稍后更是对着那一副字爱不释手道:“听闻王羲之乃是中土书道大家,我父王亦称赞过其是今年来,中土少见可以自开一道,成就大神通的人物。若是那位真人还有此人的书法献上,孤王定不吝于赏赐!”

    钱晨闻言心道:“兰亭序自建康之劫见过一次以来,我倒也临摹过,若是不是现在这个身份不合适,倒是可以现场写一副给你,用笔锋打爆尔等的狗头!”

    钱晨专心埋头于面前的食物,一时也无心发难,但下首那两人观察了半响,总觉着那个一心对付面前珍馐,宛若土鳖一样的道人并非什么狠角色,心下便有所动作。

    这时候却有人入帐回报道:“太子,我等截住了一艘玉筏,琼湶宗少主韩妃声称与太子乃是熟识,还请太子放开一条道路,容她通过!”

    敖壬笑道:“此女乃是六哥看中的人物,不好驳了六哥的面子,让她过去……算了!这里既是宴请四方仙客,也不缺她一个。请她上来一会吧!免得让六哥说我不知礼数!”

    此时钱晨才从那面前的一盘七珍海脍上抬头起来,咽下口中鲜美的鱼脍,好整以暇的等着人进来。

第五十一章帐中魔头惊四座

    环海珊瑚礁外,灵光翻涌,碧涛生澜,一只清脆的竹筏缓缓滑入这片海域。

    女修韩妃站立筏头,眉宇之间沾染一丝忧色,她身旁则是那婢女彩菱,看着龙宫整齐的营帐,林立的水族妖军,更是战战兢兢。

    反倒是何七郎纵然见了此地数千百道妖气和光华冲霄,声势之壮观,以他的见识当真是前所未见,怀中银镜感应到最强烈的几道妖气,都凝如实质,却犹然能保持冷静。

    银镜中的风闲真人借助灵宝只能感应到这般景象,更是神情凝重道:“那妖军之中的三个大将,具都是元婴修为,前方那顶大帐虽然有禁法掩饰,但借助宝镜,也能窥出其中数道灵光皆是元婴之中的强者!”

    “方才经过外面的时候,我就借助宝镜看出那片海域有浓厚的血煞之气残余,其中一道血气,更是接近元婴真人陨落之后的那般惨烈,此地绝非善地,七郎且小心!”

    何七郎微微点头,神色浮现一丝沉重。

    他依钱晨所言,混入了琼湶宗少主韩妃一行当中,便是知道韩妃等人率领的道兵再多十倍,也不敌钱晨一袖挥扫。他自己虽然难以脱身,但等到钱晨的另一尊化身到来,带走自己却是不难。

    可如今却出了这番意外,心中不由感叹一声道:“这里的元婴老怪就有许多,纵然前辈化身赶来,也不知带不带得走我们?”

    “依师父所言,我身上的灵宝碎片,乃是龙宫欲得之物,甚至有元神真仙为此动手。若是前辈慢来一步,只怕也难以在这么多元婴真人的眼下做些什么?此番横生波折,形势却是难了!”

    大帐门口的几位侍者,便是几位或是俊俏,或是姿色上佳的水族,有男有女,皆是海中的异种出身,修为也是通法水准。

    他们站在门口扫了一行人一眼,眼光落在彩菱身上,笑容浮现一丝傲气,但对彩菱全无妖气的法力,却又藏着一丝极深的嫉妒。

    彩菱低眉顺目,在此地不敢言语,像一个小丫鬟一样紧紧跟在小姐的后面。

    当前的一位侍者乃是银鲨化形,通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月光,修为很是深厚,妖气也有几分淡薄,她扫了韩妃一眼,朗声道:“我家王子正在帐中招待贵客,韩妃道友请跟我来!”

    说罢,便领着她进入帐内,在先前向敖壬献媚的那位白发结丹老者下手处落座,那白发真人扫了韩妃一眼,看她只是通法修为,还面露一丝不屑之色,便不再正眼看她。

    韩妃却是一个玲珑心思,此时也不卖弄和龙宫的交情,只想平平安安先将何七郎带回宗门再说。

    此人身上那件灵宝的残片干系甚大,不得不将他放在眼前看好!

    她扫视了一圈殿上的众人,心中暗忖道:“那黑袍老者应是铁谶岛主,听闻他修有一袋五毒碧磷阴火砂,厉害非常,昔年仗此差点打破了岛屿灵脉,这才驱赶了方寸宗,占据了铁谶岛!那个蛮人,口耳穿的金银环灵光流溢,着实非凡,应该是传闻中的赤獠教主,此人素有恶名,贪杀好色,不可招惹……”

    一圈下来,心中已经将座上有名的修士认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这般本事,钱晨这辈子也比不上。

    许是做珠子的时间太久了,记忆繁杂,钱晨此世的一个弱点就是不太认得人。

    虽然修道人有过目不忘之能,但钱晨回想自己杀过的那些修士,也是要一会才能尽数想起来,殿上的这些人,更是要转过几个念头,才能将他们的姓名对上。

    韩妃对了自己记忆中那些人物,才将目光转向了钱晨,此人仙风道骨,风姿不凡,而且位列龙宫太子之侧,乃是此番宾客之中地位最高者,奈何她居然对这般人物全无印象,便有一丝好奇,心中暗道:“那位前辈风姿不凡,又与敖壬太子亲善,想来也是一位有道高人,前辈散仙之流,若非我还有要事在身,倒是可以奉承结交一番!”

    突然,座上的赤獠教主开口道:“太子此番龙宫的菜色虽好,但我乃是蛮人出身,素来饮血茹毛惯了,这些海味虽好,我口中却淡出了个鸟来,不若上些血食,**的快活?”

    敖壬闻言看了一眼身边的钱晨,心中恍然道:“是了!我随中土的风气惯了,掼是爱吃些熟食,进行炮制的珍馐,忘了他们魔道中人的那口子爱好……”

    随即心中又是迟疑:“那老魔头十分凶残,我可没有豢养凡人的习惯,若是他向我讨要菜人做血食,那该如何是好?”

    当即不敢怠慢,呼喝一声令人将后面豢养的异兽牵了一头上来,那异兽其状如马而白首,身上花纹如虎而赤尾,正是一头异兽鹿蜀。

    那赤獠教主看了钱晨一眼笑道:“还是太子知我心意!”说罢便大手一张,赤黑的五指探出,骤然暴涨十丈,将那只鹿蜀抓到了手上,凑到嘴边,一口便咬住了它的脖颈,大口大口的吞咽其那一腔热血。

    鹿蜀四蹄挣扎,哀鸣不已,叫声犹如玉石佩鸣,虽然凄厉,却并不刺耳,反而犹如琴声铮铮,令人哀伤。

    钱晨身后的白鹿刨着前蹄,有些躁动起来。

    一时间帐中修士们便有些泾渭分明,清修之士,虽是旁门但法力养得还是一股清气的,便有些暗暗皱眉,对着血腥的场面略显不适,气息驳杂,旁门路数之中掺杂了巫鬼魔道的,便熟视无睹,甚至有些还食指大动。

    须知巫鬼之术修习起来便会改换身心,口味发生变化,需要生吞血食,来平抑心中躁火的不在少数。

    就连龙宫中人,也有分化。

    敖壬固是有些不耐的,他自幼锦衣玉食,早学了中土世家的风度,但他麾下的妖兽却是饮血茹毛之辈,不少面露凶光,精神振奋起来。

    赤獠教主吃了这头鹿蜀一般的血,待到其生机微弱之际,才从埋头起来,呵呵笑道:“我那赤獠岛上也有许多人口,但贫瘠的紧,平日里吃的血食也只有牛羊而已,似太子这般豢养鹿蜀异兽,龙宫之宽裕,着实令人羡慕。想来还是昔年四太子设宴招待之时,最是大方,那一次宴席之上,每个客人都有一对有根基的童男童女。”

    “入口鲜滑,令人难以忘却啊!”

    “我在赤獠岛上如法炮制,令麾下岛民每年献上一对,奈何蛮人肉粗,纵是小儿也不比中土之民鲜嫩!”

    此话一出,座上大半修士赫然变色,就连敖壬太子神色都有些勉强,他几位兄弟之中颇有一些兽性遗存,甚至特此彰显气概的,命领地中的海国祭祀童男童女的,并非少数。

    赤獠教主如此恶形状,倒是令钱晨眉头一挑,让始终注意的敖壬心中一惊。

    “不好,怕是勾起了这老魔的凶性了!”

    钱晨冷眼扫去,只见殿上不少修士神色浑然不在意,那些龙宫水族听闻此言更是颇有意动,那三个阴神妖王闻言都仰头大笑起来,想来也是因为如此,那赤獠教主才会在龙宫宴会之上,放此厥词!

    在龙宫那些大妖看来,人族修士还好,凡人不就如猪牛羊一般吗?

    甚至有不少修士,只怕也是如此想的。

    这赤獠教主便是如此,修行太古巫教法术,只怕已经将自己视为神祇,享受血食供奉,自是理所当然,观念早已经转变,不再将自己视为蛮人,所修的法相只怕也是邪神巫鬼之流,身心俱变。因此在中土视为禁忌之事,在他看来却是理所当然。

    那些龙宫妖王出身虾蟹,修行有成后便自以为脱离族类,吞噬同族还少吗?更何况人族和并非他们同类……

    钱晨心中漠然道:“终究……非我族类啊!”

    旁边身穿黑袍的铁谶岛主也是嘿嘿阴笑,伸手一划,剖开了那只鹿蜀的胸腹,摘下了一颗鹿心来捧在手里大口吞咽,吃的鲜血淋漓,冷笑着朝着钱晨看去,道:“白鹿道人,你怎么不吃?莫非是嫌弃太子赐下的血食不够鲜活,还是你号称白鹿道人,本相也是如此?见同类而哀伤,吃不下去呢?”

    殿上一众修士看那两人挑衅钱晨,心中皆是一惊,韩妃暗道:“原来这位前辈道号白鹿,前辈既然身骑神鹿,道号也是白鹿,定然是爱鹿之人,那两个旁门魔头如此做法,前辈本就是清修之士,有道之真,如何能忍耐?”

    敖壬却是胆战心惊,他可是知道白鹿道人的‘跟脚’,心中骂道:“赤獠这厮是疯了吗?不过一个旁门左道,竟然敢招惹九幽魔道出身的老魔头的霉头,人家残忍之处,胜过你百倍不止,只怕开始吃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多大呢!”

    钱晨心中一片冰冷漠然,面上却好声好气道:“贫道并非不好这一口,只是不喜欢吃冷食,要等食物热血沸腾之际,才会下口!”

    众人听闻一派仙风道骨的他如此说,俱都是一愣,那韩妃更是微微皱眉暗道:“可惜了!这位前辈当是见到赤獠教主和铁谶岛主有联手之意,也不愿驳了龙宫的面子,终是低头退让……”

    何七郎也和风闲子吐槽道:“原来这人空有一副好相貌,却也不是一个好人!”

    风闲却皱眉道:“等等再说,此人的气息却是有些古怪!”

    赤獠教主闻言大笑,浑身散发黑红的煞气压迫了上去,狰狞道:“还说什么不吃冷食,此血食我和岛主都已经吃过,你却不肯动口,是不是不肯给我们面子?”

    钱晨看着此人,面露一丝微笑,走上前去……韩妃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叹道:“此人倒是能屈能伸……”结交之心,却是淡了!

    一时间众人都以为钱晨却是要低头,去吃两人的残羹剩饭,唯有敖壬在旁边,却是心惊肉跳,拿着酒杯的手都有些不稳。

    钱晨来到赤獠教主身前,看着他浑身散发的煞气和热力,满意一笑,道:“如今气血喷张,才算到了我爱吃的火候!”

    说罢袖中玄黄如意滑落手心,当面砸出,如意之上的玄光之光在颠倒阴阳大神通的分化之下再次分开,玄光、黄光呈双钳之势像是夹核桃一般笼罩赤獠教主之身,骤然一合,此番熟悉的画面叫帐中三位妖王神色具是一颤。

    玄黄天地合,清浊合一,混沌倾压的大力再次铺天盖地袭来,让赤獠教主一声狂吼,现了法相。

    一只数十丈高,身上缠绕百八骷髅,赤色面獠牙,狰狞如魔神的巫鬼法相赫然显现。

    在玄黄之气的钳制之下,愤然支起四臂,撑起玄黄之光!

    钱晨拎着如意,用手在他头盖骨上丈量,然后对准连接处的那道骨裂猛然一砸,登时头骨掀开,露出里面那蠕动滑嫩的脑子,此时仙风道骨的白鹿道人发出喋喋怪笑,露出血红的双目来,凑到赤獠教主的头盖骨前,捞出脑浆,盛了一碗然后哧溜哧溜的大口吞咽。

    而赤獠教主在天地玄黄老虎钳之下,只能无力的凄厉哀嚎。

    伴随着这般凶残的毫无道理的景象,钱晨将其吃的气息奄奄,最后更是摄出神魂,伴随着脑浆一并吞下。

    这一幕看的帐中鸦雀无声,旁边的铁谶岛主更是面无人色,几欲转身遁逃,敖壬脸色再次惨白,却只能等着钱晨尽性。

    钱晨运转水火两色神光,在脑浆入口之前,便炼化为滚滚的水火精气,又随手将那道神魂收入袖里乾坤之中,看了一眼帐中诸人的神色,暗道自己这番表现,应该坐实了了九幽道老魔无疑。

    便施施然擦了擦嘴,甩手扔了赤獠教主的肉身给白鹿吞噬精气,自己在他原处座下,笑道:“贫道吃相不雅,惊了着了诸位,还望恕罪!”

    众人看着那面露狰狞,身上探出数只触手扎入赤獠教主身上,眨眼间将其抽空成一具干尸的白鹿,又听闻钱晨如此说,修为差一些的,被长辈带来‘见识’一番的男女无不两股战战,那里还敢回话。

    还是敖壬白着脸,颤声道:“白鹿前辈乃是九幽魔道的高贤,尔等不可冒犯!”

    此时,所有人都毫不怀疑的相信了。

    哪怕钱晨根本没有拿出丝毫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但众人就是确信无疑,连一丝一毫的怀疑都不曾有过。

    钱晨如今的仙风道骨,怎么看怎么透着邪性,淡然的笑容,在众人眼中都透着一股狰狞,玄妙泛起莹莹玄黄之光的如意,似乎都缠绕着一层血怨之气,就连那可爱通灵的水精白鹿,也成了妖魔——最后一个倒是并非幻觉,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这只正在吞噬精血,炼化残尸精气的白鹿是什么‘祥瑞’!

    就在他微微一笑,好声解释之际,整个大帐之中鸦雀无声,就连韩妃的脑子也是一下子木了,有几分转不过来。

    何七郎面露惊悚,心神追问镜中的师父,此前感觉不对,是不是就是因此?

    风闲子笃定道:“当是九幽道的魔头无假了!这魔头修为和赤獠教主不过伯仲之间,但一身神通,着实惊人,施展的法术虽并无一丝魔气,但其凶残之处,一样看出就是老魔为了满足自己吞噬人脑的爱好特意修成了!”

    “此魔为了活吃人脑,竟然特意修了一门可以禁制人头颅的神通,就为了满足自己听闻受害者哀嚎的爱好,凶残的已经没有道理了!面对这等魔头,七郎你躲得越远越好!“

    钱晨这般的伪装,似乎有些好过头了!

第五十二章满座肃然不敢动

    钱晨再往铁谶岛主处看了一眼,遗憾道:“可惜此獠没什么脑子,到叫人不甚尽兴!”

    铁谶岛主得他看了这么一眼,骇的嘴唇发紧,整个人都不由后仰,端是面无人色,随着赤獠岛主而来的还有几位弟子,众人只看着钱晨挑肥拣瘦似的拣选了一番,便拿着玉如意挨个敲死,把尸体像是小食一般收到了袖中藏了起来,然后饮着酒,不时寻摸出一根像手指头一样的棍状物体,仔细啃着吃。

    把赤獠教主剩下的两个弟子,骇的苦胆都要吓破了,只是坐在旁边战战兢兢,看着那老魔头谈笑风生。

    倒是何七郎袖中的风闲有些疑惑,轻咦了一声。

    “这老魔头杀的那些人,身上都缠绕血怨之气,不是什么好人!留下的那两个倒是……”说着便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索什么。

    帐中众人看得那白鹿道人如此,端是战战兢兢,就连钱晨随意扫视的一眼,也被他们解读成了别有意味。

    那目光在他们看来就像是看向一盘盘大餐,恨不得把他们统统敲死。

    韩妃身边的那个老者都快吓瘫了,心中叫苦道:“我道龙太子为何来这里开宴,本以为是寻些野趣,没想到是先把我们喂饱了,再来填那魔头的肚子。我们才是宴会的食材啊!”

    风评被害的龙太子如何能想到,他好心请钱晨赴宴,改善一下关系,钱晨却来他这里吃起了自助餐。

    身后那帮人五人六的阴神妖王之流,顿时正襟危坐,不敢再对钱晨显露什么敌意,只道海象妖王是自己跌死了!

    钱晨拿眼扫视了一眼,见得众人心中恐惧、害怕之念充盈,若是用来炼丹,恰可炼成一枚大恐怖魔丹,此丹可以寄托恐惧之念,犹如自己的灵蝶化身一般,可以寄托出游去坏人的道心。

    他心中暗道:“南华派梦蝶之术可以游历大千,砥砺道心,有出尘飘渺之气,这我借此推演出来的恐惧、贪婪、嗔怒三大魔丹,却也可以遁入人心!却知这无数人心之中,也有另一番风景,若是通晓人心,见识过无数人心中的黑暗,对道心之益,未尝次于南华派的道术!此丹大有可为……”

    “不对!梦蝶之术仙气肆意,逍遥出尘,端是仙家的风度,这三大魔丹操纵人心,玩弄人间七情六欲,简直是魔头的作风,怎配得上我这般太上嫡传?”

    此念一生,钱晨才堪堪放弃了下方那群丹材,眼神稍稍纾解。

    敖壬太子害怕钱晨真把这里当成了自助餐,战战兢兢劝了一句:“白鹿前辈可曾吃好了?若是想享用血食……”

    下方的一种修士心端是彻底提了起来,韩妃便看到身边的那个老子抖若筛糠,口中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龙太子招我等赴宴绝无好意,果是将我等请来,做了那老魔的食材……”

    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以袖掩面抽泣道:“世上哪有骗食材沐浴更衣,洗净了自己送上门来的道理。他龙宫家大业大,就没有自家豢养的修士么?来打我们这些野食!再不济,不是还有那些海族大妖,肉身粗壮,血气强横,也是一番海味啊!”

    闻言,三位阴神妖王皆是怒目而视,倒是让敖壬哭笑不得。

    旁边另一位结丹修士木然道:“你可曾见得海象妖王去了哪里?”

    老者微微一愣,继而哭得更惨了:“连自己属下都送出去给人吃,当真是没心肝的!”

    钱晨施施然道:“吃了一番新鲜**的,这些人骇的苦胆都要破了,胆汁渗入了肉里,不好吃了!这几个我带回去,用料腌了!入了味再吃。不过还是谢过太子这番好意!”

    敖壬看着下方那群抖得跟鸡仔似的修士,心中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想说帐外还养了一群牛羊,皆是用灵药喂养长大的,肉质肥而不腻……”

    但看见众人已经如此误会,钱晨又声称自己不再吃人,他才略微放下心来。

    酒过三巡,钱晨的神念便扫到龙宫方向,有一股庞大的威压横扫而来,心中暗道一声:“来了!”

    不消多时,便见一个穿着龙鳞明光甲,头戴金盔的人影闯入帐中,大大咧咧道:“原来是老九在开宴!”他扫视了一眼帐中的修士,便把目光盯着韩妃一行人,身后又有两人进入帐中,一位方脸浓眉,神色肃杀,一位却是人间文士打扮,看到了韩妃神色带着一丝淡淡的忧虑,招呼道:“妃儿……”

    韩妃连忙起身,恭敬道:“见过六太子,四太子!”

    穿着明光铠的龙太子毫不客气,坐上了钱晨原本的位置,看了一眼帐中的修士,却在见到那只水精白鹿之时眼睛一亮,口中却道:“老九,你跟那些中土修士学到了什么?寿宴不在龙宫多请几个兄弟,却请来了这么一群臭鱼烂虾。”

    说着,还和铁谶岛主打了一个招呼,道:“岛主却也是我的老朋友,何必与这些人物同列。”

    铁谶岛主唯唯诺诺,不敢高声语,恐惊身边魔。

    敖壬见他目光几次在白鹿身上停留,想起先前的恶教训,连忙介绍钱晨道:“这位白鹿前辈,乃是九幽魔道的高贤……”

    “哈哈哈!”敖丁大笑道:“九幽魔道我也曾亲近,几位长老都还熟悉,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说罢,便瞪着钱晨冷笑道:“不知阁下是九幽道中哪位长老门下,又出身哪一脉啊?”

    “我堂堂楼观道掌教,哪里知道九幽道中有什么臭鱼烂虾。”

    钱晨心中也是烦躁,他拿着玄黄如意轻叩桌案,颇为不耐的样子,先前赤獠所言早已被他记在了心中,依他原来的性子,早就一如意打到他天灵盖上去了!

    但是如今龙族来的人有点多,他并没有十成的把握取胜,还得布置一番才是,便按耐住杀心,平静道:“原来太子是怀疑我的身份,好在我与傅师兄有些相熟,临出门之前,借了他一件法器出来!”

    说罢手中乌金魔光便是一凝,黑羽纷飞一只三足金乌显化,魔光交织成一条锁链,被钱晨挥手打出,卷了下方一个血怨之气较重的修士上来。

    乌金的魔火燃烧,将他神魂精血都燃烧一空,滋养了这件法器。

    敖丁神色顿时一变,大笑道:“原来是傅长老的故人,我与傅长老也是相熟,敬佩他十绝日魔道的魔功强横,道友这一手却有傅长老的几分精髓了!这条大日金乌火链,却还是傅长老借了我龙宫的两库地火乌金,方才炼成的。既是故人,小王先前却是冒昧了!不知傅长老可还安好?”

    “不太好!”钱晨冷冷道,已经死在了我手上,你见到的便是他的遗物。

    敖丁只以为是他得罪了此人,晒然一笑,不再提此事。

    旁边担心敖丁得罪了这老魔头的敖壬凑到他耳旁,寥寥数语,便让敖丁注意到白鹿脚下的那具残尸,显然钱晨方才的所为,已经被敖丁尽数告知,熄了钱晨继续扮猪吃龙的打算。

    敖丁看着赤獠教主的残尸,眼中焕发奇光,看着钱晨很是欣赏的摸样。

    跟随他一起来的敖己不得不打断他们,转身对韩妃温柔道:“妃儿,你琼湶宗那面太阴宝镜,可肯给孤看一看?”

    韩妃心中暗暗叫苦,但看到敖己身旁那神色肃杀,散发出极为强横的气息,朝她压来的男人,不得不从怀中掏出那面银镜,呈上给他。敖己接过那带着温度和香气的银镜,不由得心神一荡,将宝镜凑到身前,微微嗅探。

    这番作态,让钱晨在旁边腹诽:“一看就知道是老色披了!”

    韩妃更是脸色一红,羞怯的低下头去,此女心思玲珑,却想借此机会,掩饰自己身旁何七郎的异状。

    “原来韩少掌门也有一块承露盘残片!”何七郎心中微微一惊,脸色便露了一些神色。

    风闲子感叹一声:“这是鱼饵……看看龙宫上不上钩的,若是龙宫图谋此物,少清便有借口……”说到这里,又是叹息不言。

    那黑脸大汉接过敖己手中的残片,法力微微一探,便摇头道:“之前与宫中那面残镜感应的并非此物……”说罢神色一凛,对韩妃并无半点客气道:“琼湶下宗的女子!先前与你太阴宝镜有联系的那物突然散发威能,你距离最近,必然知道些线索,此物可是落在了你手中?此乃我龙宫要的宝物,你若肯献出来,我便许你琼湶宗摆脱长明派的控制!”

    “若是不肯,哼!”

    黑脸大汉冷笑着将太阴宝镜放在了手边,并无还给韩妃的意思。

    韩妃脸色骤变,没想到即便有少清剑派镇着,此人也敢打宝镜的主意,同时心中百般念头翻转,思忖道为了传说中的承露盘残片,与龙宫翻脸是否值得。

    若是失去龙宫庇佑,她琼湶一脉在长明派的处境便会更加艰难,届时只怕连六太子也护不住她了!

    大汉见得此女已经开始犹疑,心下便明白了许多,只是抱臂在一旁,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了帐中,在此人的威压之下,韩妃迟早撑不住要交代。

    钱晨拿起象牙筷子,在一盘未动过的鱼脍上挑挑拣拣,他之所以按耐住不动手,便是因为此人——当是龙宫之中的老一辈强者,走的是新法化神之道,他这具化身,还真有些应付不过来。

第五十三章一道剑光自少清

    在那龙宫老辈强者的气势压迫之下,韩妃张了张嘴,几次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她是准备再分辨一二,还是挣扎着是否出卖何七郎。

    帐中的龙宫强者,座上的钱晨,镜中的风闲都沉默的等待着她的选择!

    琼湶宗在赌斗中输给长明后,两派合并,虽说琼湶这一支名义上算是嫡脉,但实际上的地位已经犹如下宗。

    韩妃在韩氏老辈皆被长明下手暗算,琼湶宗内几无元婴以上的大修士坐镇的情况下,依靠手腕和心机,甚至不惜利用六太子对她的窥伺,左右转圜,在长明派中维持了琼湶的独立,纵然心性因此而有些偏差,风闲也不肯怪罪她什么!

    如今龙族座上,两位结丹,三位阴神,一位化神修士,甚至还有钱晨伪装的白鹿道人这般凶狠之徒,纵然她退缩了!

    风闲也绝不会怪她!

    镜中风闲叹息一声道:“看来是等不到钱道友了!七郎,待会若是那龙太子向你讨要此镜,你就把它交出去罢!”

    何七郎却固执道:“固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但天底下哪有徒儿将师尊的神魂交出去的道理?此镜纵是小事,师尊你的神魂却寄托其中,徒儿是万死也不能交出去了!”

    他的目光之中已然有了一种坚定,风闲在镜中只能苦笑,只能想方设法,待会如何跟龙族谈条件了!

    六太子也微微叹息一声,道:“妃儿,此物不是你能保留的……”

    那位龙族老辈强者神色渐渐转冷,六太子不由得回头劝了一句:“藏武王叔……”

    敖藏武却只是微微抬手,另一只手按在了韩妃交出的太阴宝镜之上,法力灌注之下,琼湶宗历代在太阴宝镜中设下的禁制,转眼间便被冲破了两三层。

    韩妃身躯微微颤抖,终于转头看向了何七郎,她身边的婢女彩菱却已经承受不住龙威的镇压,尖叫的指着何七郎道:“东西在他身上,不要为难我家小姐!”

    敖藏武却只是瞥了一眼何七郎,冷声道:“就凭这等蝼蚁,也能禁制住灵宝的气息吗?你不要骗我!”

    “他是昔年风闲真人的唯一弟子,就算东西不在身上,他也是唯一知道下落的人!”彩菱心中的防线被冲破后,再无半点隐瞒,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包括何七郎昔年身怀‘重宝’,被主家追杀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敖藏武哈哈大笑道:“风闲……就是昔年斗法被废的那人吧!”

    “如此说来,他当时拼着根基受损,施展禁忌法门赢了一场,却是为了转移我等的注意。长明派遣人追杀,听闻他根基受损之际,犹然硬拼,已经彻底被废,我等才迟迟没有想到他的身上。如此说来,他才是琼湶宗内护道人的一脉!”

    他的眼神很是凌厉,伸出手指了指何七郎道:“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帐中的众人噤若寒蝉,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相劝,敖藏武虽然并非龙宫滴脉,乃是出身一条杂血蛟龙,但他屡次立功,早已被龙王赐下了进入化龙池的机缘,褪去了杂色的鳞甲,化为纯血的真龙。

    休说龙族天生神通,向来比同境界的人族修士强大许多,只是敖藏武的凶名和他如今的修为,帐中便无人能及!

    何七郎施施然长身而起,虽在威压之下,连站起来都有些勉强,眼神却桀骜不驯,没有一丝惧意,他感觉到数股股强横可怕的气息将自己锁定,只是化神老怪的一丝气息,便足以将他压得生生跪下。

    镜中的风闲子见状叹息一声:“你既然不想跪,为师就定然会让你站着!”

    他怀中那片承露盘残片,陡然发出微微的光芒,接引一道月华当空照下,卸去了何七郎身上的重压。

    这道月华无视了大帐中的重重禁制,散发着一丝亘古不变的气息。

    钱晨握住了袖中的如意,神色微微转冷,此时已经准备化为水火太极图,借来真身的法力。

    看到那一道镜光,四太子微微一愣,转而大笑道:“好!好!本以为此女还是虚言欺我等,未想到那宝贝果然在这蝼蚁手中。”

    说罢眼中寒光一闪,挥袖出手,朝着何七郎怀中的宝镜抓去,浓重的血煞之气伴随着强横无匹的法力,威势丝毫不掩,横压四方,帐中的修士无不变色,只感觉胸口压着一块巨石,连气息的都断断续续十分艰难,更别提出手了!

    镜中的风闲子已经准备燃烧神魂,施展禁法,让宝镜裹着何七郎的神魂送出去。

    此时钱晨怀中的一柄玉剑却在微微的颤鸣,随即便见远方一道剑虹跨越长空,朝着月光所在之处落下,随即便有一声清越的剑鸣,另一道稍稍微弱一些的剑光犹如剪鸿掠影,急斩而至。

    剑光先至,然后才有雷鸣之音撕裂虚空!

    来人只把剑光一荡,便有数道剑光分化而出,将那只法力汇聚大手斩断,敖丁表情狂怒,却又带着一丝顾忌,嚎叫道:“少清剑派!”

    这时左右的众人才发现,帐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少女,看起来清丽动人,她的道体莹莹如玉,显然修为很是不弱,一头秀发被一根竹簪简单的挽成了一个道髻,身着道袍飘逸,赤足站在一点剑光之上。

    旁边的韩妃惊讶起身,欣喜道:“姐姐!”

    逼退敖藏武的剑光收回,一个神色凌厉,虽然容貌姣好,眉宇间却有一道深痕如剑,神色冰冷凌厉,让人生不起丝毫旖旎念头的中年女修,收起那道煊赫的剑光,从帐外的虚空一步一步的踏下来。

    她虽是绝色,但脸色阴寒冰冷,杀气满盈,像一柄剑多过像人!

    敖藏武面色剧变,凝重道:“此处乃是我龙宫地界,你少清蛮横如此,未免过界了吧!”

    “此地距离你们这群泼泥鳅的老巢还有数千里,而且尔等能暂居四海,乃是我家祖师开恩,此界亦是人族的天下,哪有你家的地界?”中年女修冰冷道。

    她伸手一招,已是取回了敖藏武手边的太阴宝镜,方才一股凌厉的剑意锁定了他身后的那三位龙族太子,敖藏武不得不起身回护,便被其轻易取走了太阴宝镜。

    其他人他可以笃定他们不绝敢动龙宫的龙子龙孙,但少清剑派,他却不敢保证。

    虽然少清应该也无意与龙族开战。

    但那群剑疯子,要是杀上了头,天知道他们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中年女修瞥了一眼手中的太阴宝镜,掌中一道剑光闪过,斩去了敖藏武所留的气息,然后一抬手,太阴宝镜便被一团莹莹的光辉包裹,送回了韩妃手中。

    韩妃这才脸色稍稍舒展,连忙将太阴宝镜放回怀中。

    女修却只是冷笑道:“连家传的法宝都保不住,也是废物一个,此镜就不应该让你带着!”

    旁边那剑修少女连忙上前娇声道:“师父!”

    “哼!你那个妹妹实在不成器,都是你非要将此物留给她,也不看她保得住吗?”女修还想说什么,却被少女抱着手臂摇了两下,眉头终于舒展,不再喝骂韩妃,衣衫有些暴露的韩妃可怜兮兮的抱着**臂膀,看着女修的眼神,透着一股小心。

    那少女解下道袍,给她披上,小声安慰她。

    中年女修眼神凌厉扫视了帐中一眼,一众修士犹如被凉水淋头一般,一股寒意透彻心脾而下,韩妃身旁的婢女彩菱更是抖若筛糠,先前看到钱晨大啖人脑,魔威滔天都没见她这么害怕的!

    女修剑光摄来此地的一点气机,神念一扫,便知道了前因后果。

    她神色古怪的看了钱晨一眼,随即转头对锦鲤妖彩菱呵斥道:“背主之徒,留之何用?”

    韩妃闻言急忙开口求道:“彩菱与我亲如姐妹!而且她并无背叛我之意!”一旁的少女也连忙上去劝说自家师父,但这一次即便是少女开口,也未能救下彩菱。

    只见女修指尖剑光一点,便将彩菱头颅斩去,连同神魂一并斩杀。

    她冷声道:“你亲姐姐在此,你又哪里认了一个野姐姐?”

    “她是我人族养的妖兵,为龙族威压,出卖我人族修士,便是该死!”说罢,还对着何七郎点点头,对他先前那番宁死不屈的举动很是赞许的样子。

    韩妃呆呆的抱着彩菱的尸体,一时无语,韩湘也只能无奈叹息一声,在她身边陪着她。

    女修处置完这边,便对着龙族那里又是杀意盈然的一眼,看着敖藏武冷声道:“先前我收下我家徒儿的时候,便与你们说过,琼湶宗是我少清保了!太阴宝镜、承露银盘也是我少清护着的东西!尔等若是胆敢窥伺,便是要与少清剑上一论!”

    敖藏武脸色黑的如炭一般,厉声喝道:“放肆!葭月,当时是你少清残月真人借口琼明散仙嘱托,插手长明和琼湶之争,见自己理亏,才强行与我们约定,双方比斗三场,以定琼明真人道统的归属。输了之后,才又与我龙族约定,我龙族不去图谋太阴宝镜,你少清也不去阻拦长明和琼湶合并!根本没有提过其他承露银盘残片的事情!”

    “所以你终究是图谋此镜了,对吗?”女修神色更冷。

    敖藏武被她这话一噎,只是冷笑道:“我等岂会食言?此次我来,是为了那少年怀中的残片,并非她琼湶宗的那一块!”

    葭月真人回头看了一眼何七郎,神色稍稍显露一丝柔软,微笑道:“你是风闲的徒儿吧!你师父风闲便是极有骨气的人,昔年我便很是欣赏他。听闻他根基受损,还派了湘儿去送固元灵胶,可惜我终究晚了一步,听闻他被人偷袭,下落不明,极是扼腕!”

    “便让湘儿将固元灵胶留在琼湶,以期他安然回转!”

    “你很有你师父的骨气,如今琼湶没落,没什么气象,不是个修行的地方。你便跟我一起回少清吧!若是想要继续修行,我便介绍你拜入师兄门下,若是想要维系你师父的道统,少清之中也自有典籍给你选择。”

    她神念略略查探了何七郎一眼,暗暗皱眉,低声道:“你的体质被承露银盘改换,少清适合你的道法却也不多……本应该最适合广寒宫的道法,偏偏本门与广寒宫关系不佳。”

    “谁让上上一代广寒仙子的情劫,便是我少清的门人,几位长老压服了广寒宫,让他们得以成就眷属。”

    葭月真人冷哼一声,对广寒宫颇为不屑的样子。

    她说罢便要携上几人,御剑离开。

    但敖藏武却大喝一声道:“且慢!我龙族只答应你不打太阴宝镜的主意,这少年怀中的银盘残片却不在其中,你带他走可以,把承露银盘的残片留下!”

第五十四章抖落红缨赤焰嚣

    帐中的气氛陡然变得无比凝重,众人已然看出葭月真人,着实是无法无天的性子。

    以少清的门风,只要是他们认为对的事情,是决计不会退让的,但龙族也是绝不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将承露银盘的残片带走。

    敖藏武乃是化神真人,而葭月真人不过是阴神,虽然少清剑派道法惊人,可以让葭月真人仗之与敖藏武抗衡一二,但毕竟如今仍旧是龙族势大。

    若是就这么让她把人带走了,他的面子也就不用要了!

    葭月真人神情漠然,只是显露一丝微微的冷笑,将自己的弟子和韩妃、何七郎护在身后,几位龙族太子也站到了敖藏武的身后!

    四太子敖丁神情阴冷,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狠毒,六太子敖己优柔寡断,神情踟躇,九太子敖壬则是微微皱眉,脸色阴晴不定……

    别家或许忌惮少清,但龙宫可不怕。

    只是明面之上四海龙宫之主,便有四位元神龙王,而少清的元神真仙也不过三位而已。少清固然是道门嫡传的道脉,但它们龙族也是传承太古,底蕴深厚无比的太古皇族。

    只是少清历来执掌道门杀伐权柄,门中多是剑仙,乃是宁折不弯的性情,惯是以剑证道,可他们龙族却是各个享受富贵,宫中、帐下有无数美人、妖兵,数不尽的奢华用度,偌大的海域供奉一人。

    有得必有失,出身便有强横血脉,天生神通,甚至不用修炼,随着年岁渐长便能自然结丹、老年成就阴神。

    龙族得到了这般优越的条件,却也失去了烦恼啊!

    剑争而死,少清不在乎,他们可亏大了好吗?

    帐中一片寂静,一众散修旁门很有眼色的安坐在座上,不敢插手少清和龙族的争端,此时敖丁见局面僵持,忽而看到钱晨继续动着筷子,不顾场面挑拣着面前的菜肴,心中念头电转,忽地生出一条毒计来!

    他长笑一声,站起身来,遥遥对着钱晨抱拳道:“哈哈哈!事发突然,竟怠慢了白鹿前辈!恕罪,恕罪!”

    “前辈倒是好胃口,只是这些菜色未免太过平庸,小九行事还是不周到!来人啊!为前辈添上些好菜……”

    他方才言罢,便有一位结了内丹的铁甲龙虾妖将走上前来,跪到了钱晨身前,随即拔剑斩下自己的头颅,奉到了钱晨的面前。

    一点内丹带着妖魂投向敖丁身后的一面旗幡之中,化为一只张牙舞爪的虾将。

    那面旗幡之上黑气缠绕,似乎有无数阴魂缠绕在幡面之上,正是一宗魔道的法宝——幽魂白骨幡!

    在场之人无不色变,只为奉上一道菜,便喝令座下的妖将把肉身献出来,纵然这龙虾妖将妖气驳杂,内丹更不过是下品水准,但这般令行禁止的威严,却让人不由感慨龙族对下属控制之严。

    葭月真人脸色一沉,敖丁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的展露魔道修为,已是让真人动怒。

    只是她还记得自己的首要目的,乃是将身后那三位小辈安然带回去,虽然不知敖丁搞的什么鬼花样,但她却心知不可因盛怒而中了他的算计。

    钱晨面不改色,袖中拔出一并短刀,割了一片虾肉,沾着虾脑和金齑调制的酱汁,送入口中。

    一股清甜在舌尖上爆发,那扑面而来的鲜味,着实胜过了前世吃过的无数日料。

    结了妖丹的铁甲龙虾,肉质柔中带韧,厚厚的甲壳之下,虾肉肥美的惊人,虾脑黄更是连一丝腥气也无,配上金齑,咸鲜微辣,令人回味无穷!

    钱晨微微点头开口道:“极是鲜美,几位可以都来尝尝!最妙的是,此虾乃是心甘情愿的献身,肉质之中一丝怨气也无,虽然少了些许佐料,确令虾肉的本味更加凸显……”

    旁边的铁谶岛主冷冷一颤,似乎想到了钱晨沾着那绝望、哀嚎、恐惧、愤怒的佐料,大啖自己的脑浆的情形。

    帐中诸多修士更是心中畏惧,在此魔看来,被生生劈杀的怨气戾气,竟然也只是他下菜的佐料吗?

    钱晨没有想到,自己由衷而发的一段感想,竟然惹得众人这般胡思乱想,只见他放下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敖丁,却听敖丁长笑道:“哈哈哈白鹿前辈真是个妙人,这些都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开胃大餐还在后面呢!”

    说罢,他便在耳边击掌三下。

    随即便有帐外四个妖兵托着一个丈余宽的大盘奉了上来,上面用琉璃瓦罩覆盖的严严实实的。

    敖丁一挥手让人掀开琉璃罩,只见两个三四岁的童子童女,被红绳简单捆缚,跪坐在餐盘之上。那两个童子雪白可爱,小脸丰腴,眉心被点了一枚朱砂痣,身上的奶香味还没散去,紧闭着双眼,似乎无知无识,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做血食,奉上餐桌。

    坐在他们面前的钱晨神色微微深沉,眼中的神光微微幽暗,犹然能平静道:“太子这是何意?”

    “哈哈哈!前辈平日在九幽道中,享用的血食可有我龙宫这般的精细?这两个童子根骨不凡,乃是天灵根的一副躯壳,男的是木属天灵根,女的乃是水属天灵根,作为血食来口感最为清净,更毫无秽物和杂质,乃是我龙宫用日露月华和灵药喂养长大的!不知可合前辈的心意?”

    钱晨依旧端坐,看向敖丁,只见他所化的人身称得上是英气,但眉宇之间的那股戾气,却让他整个人显得凶狠了起来!

    钱晨本来还奇怪,为何此人虽然血煞之气缠绕,但似乎并无生吃血食,吞噬有灵之物的血怨之气。

    本以为赤獠所说的种种未必是真,还待查清楚了,再行处置!岂料……龙宫又岂会向那些邪道妖魔一般食相粗鲁,纵然是吃人,也是要精心处置了再吃!

    若是这四太子享用的血食都是经过这般处理,倒还真不会有血怨之气产生。

    那边葭月真人已然震怒!

    她一拍桌案,飞剑已然出鞘,厉声道:“你们这些泼泥鳅也敢!”

    这一回敖藏武轮到将她的剑光拦下,挥袖之间,一道真水凝聚的灵光,凝滞了剑光,在一众龙太子面前升起一道水幕,又听他平静道:“葭月真人何必动怒,那两个小儿的摸样,真人又不是看不透?”

    “此乃无魂无识之躯,算不得人,不过如猪牛羊鱼一般,只是个肉食罢了!”

    敖丁也长笑起身道:“葭月前辈怎么连这点皮相也看不透,这两个童子,本就是一对海外的元婴真人夫妇,拿腹中的灵胎跟我换的。我早在灵胎蕴养之际,便设下了禁制,令其魂魄不生,犹如车河一般,只是一个肉躯罢了!”

    “尔等人族吃的牛羊鱼虾,犹然有魂魄,甚至还有吃蛟龙的,也没见我龙族急眼啊!”

    “若说物肖其类,听闻有先天灵根人参果树所结的仙果也如人族小儿一般,却被人族的仙人们奉为珍馐,我这人果儿不也一样?只不过他那是个素的,我这是个肉的!”

    敖丁眉头一挑,对着葭月真人却是有几分挑衅的神色。

    钱晨扫视乐一样满座的珍馐,也淡淡道:“我吃这些鱼虾之际,也没想过它们可能生出灵识,会哭会笑……道门之辟谷,莫不是有此因?看透了万物皆有灵性,见其生而不忍见其死,如此餐风饮露,胜过龙肝凤髓?”

    “说来我还真是魔性深重,纵然见其生,看见这世间万物有灵,会哭会笑的样子,却还是食指大动啊!”

    旁边的敖丁并未听出钱晨这是自我剖析,只以为他是在附和自己,在旁边也是仰头大笑

    “我等皆是如此,不耐他道门的那么多慈悲……”敖丁伸手相请道:“说起来这对灵胎人果儿,乃是孤手下最好的一对了!正该献给前辈……请!”

    此时钱晨已经明了此人的算计,无论是顾忌天庭也好,小心道门监察也罢!

    这些龙族偷着生吞一两个活人倒是小事,明目张胆的以人为宴,却是不敢的。因此转转磨磨炮制了这无魂的灵胎出来,按照神道的法理,没有魂魄便不是生灵,而是草木那般有灵无识之物。

    纵然官司打到天庭去,龙族也有分说的借口。

    而自己这位‘九幽道老魔’更是无所顾忌了!依着他先前暴露的性情,绝不会顾忌葭月真人,当场大啖灵胎,葭月真人见得魔头吃人,不当场炸了才是怪事。

    届时,龙族与她的矛盾还在其次,首先要跟自己这个‘魔头’不死不休!

    这般算计,狠毒之中透着精妙,今日若真是个老魔头在此,敖藏武下手暗助那老魔头杀了葭月真人,少清剑派纵然想要报复,也得把帐算到九幽道身上!至于九幽魔道?他们还怕招惹少清吗?‘自己’助九幽道和龙族加深关系,又杀了一位少清的真传。

    回去之后,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这个敖丁表面上冲动鲁莽,实则真是个魔道种子,腹中一肚子的狠毒心肠。钱晨右手缓缓探入袖中,神色微微下垂,心中已如寒冰一般森然。

    他眼中一道寒光闪过,透着一股并不炽烈,但却坚定的无可违逆的杀意。

    他不再理会什么,而是径自走下座,一步一步向帐中走去,来到两个童子面前,伸手将他们抱起,此时白鹿已经通灵而来,钱晨将两个童子灵胎,放在了白鹿的背上,随着白鹿回首,用两只如玉的黄角,托起两个童子的小手。

    许是本能,又许是天灵根的躯壳自有一股灵性,两个童子童女小手抓伸,握住了鹿角。

    敖丁看到钱晨起身便有一些疑惑,又见他明目张胆的走向灵胎,葭月真人却还全无反应,待见到钱晨扶着两小儿坐上白鹿,已然感觉不妥,但只道是此魔竟是不敢招惹少清不成?

    迟疑之中,却见钱晨一拍白鹿,道:“去罢!躲得远一点,不要伤着他们了!”

    葭月真人长身而起,一弹长剑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昔年大唐之世,钱晨以此诗吟送燕殊!

    钱晨见得白鹿奔出帐外,一道灵光顷刻远去,才不紧不慢缓缓转身,与葭月真人一同面向帐上的诸多龙族。敖藏武心中一警,刚刚握住手中的八棱铜锤,便见钱晨伸手向身后一挥,无数火焰犹从他袖中飞散而出,在他的手上,渐渐凝聚一柄暗红的长枪。

    长枪的红缨似火飘扬,枪尖乃是无穷真火汇聚的一点金红神光!

    钱晨身着道袍,手中的长枪却斜指身侧,眉宇之间,漠然如神,他扫视众人一眼,缓缓开口道:“尔等,皆罪无可恕!”

    他心中越是盛怒,表情却反而越发平静,只是将那一团怒火化入手中的长枪!

    嗡,朱雀火尖枪在钱晨手中一转,红缨抖落出一朵盛放的红莲业火……

    丝丝缕缕的业火转眼间化为一团真火旋转的风暴,枪尖在那无数飞腾的火焰之中,陡然刺出,点在了敖藏武举起的铜锤之上。

    枪身弯曲成一把大弓,随即猛然崩直,将铜锤挑起!

    葭月真人身剑合一,化为一道剑光随即斩入水幕之中。

    剑光斩破虚空,枪尖刺破水幕,剑光枪芒交织之间,化为无尽的杀意……朝着殿上的所有真龙而去。敖丁面色剧变,神情之中几乎不可置信,九幽道的魔头,竟然和少清剑派联手,这谁敢信?

    剑意枪势侵略如火,极是嚣狂!

    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周围海潮已经无声无息,环绕着这片珊瑚海旋转起来。

    那滔天海水渐渐转动,积蓄的大势,以钱晨的身躯为轴,汇聚在了长枪之上,枪身被这亿万钧海水带动的巨力旋转,以枪身的弹性将巨力积蓄,枪尖汇聚真火最为狂暴的力量,以无匹的姿态,朝着敖藏武刺去!

    两只以深海混铜精铸造的八棱铜锤被这股巨力崩开,敖藏武面色惨变,施展了平生的力气,现出了半个原型,化为一只半人半蛟的丈八法相,才勉力挡下这一枪。

    但他的双锤也被崩飞,整个人滑出数十步,虎口崩裂,金色的鲜血长流,浑身的龙鳞都倒竖了起来,颌下的一枚鳞片更是被喷张的血脉激发立起,呈逆鳞的状态!

第五十五章太古五皇旧事提

    面对钱晨这挑破虚空的一枪,敖藏武龙尾一甩打破了大帐,帐外的滚滚海水涌入进来,环绕它的身边。

    这片清浅的海域海水蒸腾,瞬间便有大片大片的云气环绕其身,这云气混杂了龙族法力,绵密坚韧,甚至胜过许多道门的云禁法器。

    此时葭月真人一剑已经斩在它的脖颈之上,大片大片的龙血喷洒,金红的龙血伴随着一声高亢龙吟,瞬间蒸发了万钧海水,滚滚的云气炸开。

    云气环绕之中,敖藏武显现千丈龙躯,龙角峥嵘回首,两根龙须飘荡。

    伴随着一身龙吟,颌下的逆鳞喷张,敖藏武抽取这浩瀚海域的水汽,化为无数云气蒸腾——龙族的天生大神通!

    腾云驾雾!

    这无数云气相伴,便是敖藏武源源不断的法力,云海遮身,不需那亿万妖兵便可自成一大阵。

    在这等级数的斗法之中,几乎是一扫一大片,绝难以插手的那些虾兵蟹将,却能立身云中,犹如道兵神将立身于神域一般,给予龙族法力的加持。

    龙乃天生神兽,腾云驾雾大神通中,聚拢云气,非但犹如立地一阵加持,更能将亿万水族摄入阵中,化为阵法的一部分。

    犹如神祇的神域一般!

    敖藏武两只前臂高举双锤,汇聚大阵无穷威势,在钱晨下一枪的枪芒划破虚空刺向他下颌逆鳞的瞬间,双锤在胸前猛然一合,架住了这一道枪芒。

    同时那几条小龙也化为了原型,遨游在云海之中,合力挡住了葭月真人的那一道剑光!

    朱雀火尖枪侵略如火,枪势无匹,瞬时间便逼出了敖藏武一身神通,但龙族到底肉身强横,变化多端,葭月真人一剑只是让他肉身受创不轻,却并未损及其战力。

    “龙族果然不愧是天生驾驱四海,统御水族的强横种族,只是这一支真龙血脉,便价值二品金丹!”

    钱晨心中了然,这龙族承袭着不知哪一位太古大神的遗泽,其阴神凝结凝聚的那一枚龙珠,乃是另一条与仙道完全不同的道路。

    龙珠非但是腾云驾雾这一大神通的种子,更是天生的神祇位格,所到之处,可以将身边的水域,乃至云雾化作神域一般。

    若是让钱晨类比,这便是一枚神道金丹!

    相比之下,龙族所结的内丹,却才是承袭仙道的成果,四海龙宫的四位龙王,应是神道果位,天庭赦封的二品正神。并非是仙道的元神果位,而是相当于元神的神祇,二品真神!

    “也就是说,龙族这四位龙王其实是四个真神的位格,龙珠若修仙道成就元神,则还有另一种功果。如此看来,龙族的底蕴比我想象还要深……”

    因为四海龙王并没有神位,也不在道门的封神榜上,钱晨却是一时未能参透其中的奥妙,虽然先前他诛杀过一只行神道的老龙,知晓龙珠便是其神域核心,但今日见到修仙道一脉的敖藏武施展本命大神通,现出龙珠来,方才窥破龙族道路的核心奥秘!

    “看来所有修行仙道的真龙,其实皆是仙神双修的货色!哼!两面站队,小心翻了船!”

    “也不知它们承袭的血脉源自哪位太古大神,竟然如此可怕,几乎是将神道铭刻于血脉之中,相当于半个天生神祇!龙族统率亿万水族,有领地海域,便如后天神道一般,受麾下水族供奉愿力念力,借此滋养孕育龙珠。”

    “龙珠不依赖香火愿力,那‘龙行水处便是神’的威能,甚至有一丝先天神祇之妙。”

    “但龙族践行道路,打磨龙珠,受亿万水族供奉,却是如神帝一般的道路!其把持水域的神道,操持法则之妙,乃是先天神道;受后天生灵供奉,汲取愿力信力,却是后天神道的应用。这般兼得先天后天神道,隐隐有一丝古朴晦涩的太古大道的韵味……龙族的始祖,不会就是那个承袭先天神道,开辟后天神道的太古大能吧!”

    钱晨此时心念电转,想起了楼观道一个古朴刻在龟壳上,用简陋而近乎大道的蚀文卜辞写就的几句话——

    “贞御自龙风灵祖原祖嬴羌百牛“

    “文始道尊注之:羌乃天商神朝不从之蛮,牛乃五色神牛,用百头于祭祀,大奢!”

    “文始道尊注之:龙、凤、麟、原、赢乃太古五皇也!龙皇乃统后天生灵以不从,伐神,乃败,被诛!凤皇乃奉于后天生灵以不从,伐神,乃败,被诛!麟皇乃仁,怜后天生灵以不从,伐神,战百万年,乃败!天下生灵百不存一!”

    “原皇人祖也,率后天生灵以伐神,仍败!赢皇人祖,赢氏,半神也,率后天生灵以伐神,帝招之,不从,裂其身躯于五方!“

    “帝贬五皇之族,为虫,后天五虫者,蠃、鳞、毛、羽、昆!烈山氏承赢皇之位,为蚩,统率五虫,仍敌神!”

    “赢皇,原皇两族之合,乃生公孙氏,烈山氏衰,传位公孙,奋五皇之余烈,伐神,帝命衰,终胜!此太古五帝之首也,号黄帝!”

    “继立神庭,讨伐不臣,诛兽神凶神一脉,鲲鹏、穷奇、烛阴皆叛,归于五虫。原皇烈山一脉不从,九族乃叛,其首姜由自承原皇、烈山,仍披毛,号虫族,与蠃、鳞、毛、羽、昆好,神以为蚩!“

    “黄帝安神庭,册九族,封姜氏,号九黎,仍以为神族!”

    “九黎神族归于洪荒,不奉天界!”

    “黄帝之后,人族乃兴,有青、黑、白、赤四帝各命一时,是为太古五帝!开五行,辟人道,乃为神!”

    “楼观道辛计然注之:太古五皇,龙、风、灵、原为先天神祇,后天生灵以尊之为祖,赢皇半神也,亦为祖。先天生灵繁衍而为后天,先天古神视之为食,龙皇血裔最重,故先叛,其开后天神道之先,首倡后天生灵为神。凤皇高洁,为凤凰,血裔不众,然得禽鸟之奉,不喜血食,故受后天生灵之拥戴,开辟五德,为功德道之先,不忍古神残生灵,又叛!”

    “二皇叛后,先天古神乃敌生灵,麟皇性仁善,乃率后天生灵之祖神、半神、后天之神,逆天伐神,攻克洪荒(今地仙界也),圣德天下。”

    “灵皇纪十万年,龙族背,灵皇乃崩,麟皇继位,复五万年,半神背,乃崩!复五十万年,洪荒被克,皆屠!复十万年,后天有六万三千六百族灭。原皇愤而起义,有后天生灵三千族从之,为人祖,披毛,有九大猿族,人居其一,为赢猿!”

    “原皇纪点校后天生灵,只有三万九千八百族!”

    “原皇纪三万年,克复洪荒,帝亲伐,原皇乃崩!赢皇半神也,赢猿之子,被掠于神庭,为奴!受帝女钟爱,乃逃,于帝女婚,隐居洪荒五千年。帝子戾伐!帝女崩!赢皇乃叛,五族共举,承原皇位。”

    “赢皇踞洪荒九纪,而盟后天生灵八百族,乃伐神!”

    “帝疲于后天生灵之叛,许赢皇招之,拔耀后天神祇可为神,奉于神庭,赢不从,后天神祇背,乃崩!裂于五方,各为神山,其首含帝女遗骨,颅裂,烈山出!”

    “太古五皇纪事:受命于众生,逆天而叛神,以统率、高洁、仁爱、体恤、受命于众生!昌后天之道,护生灵之繁衍,此大功德也。万族共纪之……”

    “然五皇之时,修行之道不全,后天生灵衰微,而古神强横,故太古五皇皆惨死……直至黄帝时,承袭五皇之余荫,愤后天万族之烈,终斩帝命,开辟五行,后天生灵乃繁衍如今。”

    “黄帝虽伐不臣,屈万族,然其在位之际,并未覆灭一族,后天生灵繁衍十二万族,于众生乃有大功!时五帝之裔也,几为神,号五色神族,开辟神庭,强横一时,然五帝之后,荒帝继位,其势昏,自绝于人族,绝地天通,巫祭泛滥,终以至乱古大劫!”

    “五色神庭崩,五帝纪终!太古末年,诸天大乱,妖魔并起,人族衰微,史称乱古!”

    “时有太上道祖出世,以牧童之身,传大道,辟阴阳,立玄门而统率人族,降妖除魔,平定乱古……”

    这时候,钱晨终于想清楚了!

    “原来龙族,还真的是龙皇的嫡传后代,我还以为和人族一样都是高攀呢!”

    钱晨可是清楚,原皇的本体乃是一只太古神猿,与人族的关系,只能说它麾下的九只后代族裔中的裸猿,也就是赢猿一支,算是人族的先祖。

    说是原皇(元皇),其实应该算是猿皇才对,攀认为人祖,绝对是冒认了!

    后来赢皇与人族的关系倒是比较亲近,但真正说起来,赢皇口含帝女之骨,颅裂而生的烈山氏,才是第一个真正的人族!

    如今的凤凰一族,与凤皇的关系也是成谜,相比之下人族的古族风氏与风皇的关系甚至还要亲近一些,故而凤凰一族一直视少昊风氏为一种凤凰。

    如青鸾、毕方一般,是本体为人的某种凤凰!

    麒麟乃是灵兽,承袭灵皇化道后的一点道蕴而生,并非血脉后裔。

    这风、灵、原三皇都是先天神祇,血脉后裔都是半神,然而早已经被帝屠尽,如今承袭它们道统的,更像是他们的道烙印于天地的一种反馈。

    钱晨一直以为龙族也是如此,但如今看来,龙皇果然不愧辛计然祖师血裔甚众的评价,居然在神帝清算之下都没有被杀光。

    当然,也可能是龙皇与神帝的争斗,只被以为是同为先天古神的夺权之举,并非视为叛逆,直到灵皇之际,后天生灵反叛之势,才大到了几乎撼动太古神庭根基的地步,由此古神才开始对后天生灵有计划的屠灭。

    “若龙族真是龙皇的后裔,那位可是开辟后天神道的先天神祇大能,其道路凝聚,化为龙珠倒也合理。难怪龙珠能有这般妙用,简直就是天生的神道至宝,我都想养上一群真龙定时采珠了!”

    钱晨的眼神渐渐炽热,让那极力汇聚水汽的敖藏武身上发寒,龙珠都在微微颤抖,感觉自己腾云驾雾大神通始终无法散开,将这千里海域化为神域一般。

    “这就是天生的神箓啊!”钱晨扫了一眼化为寄托云海的龙珠,有些可惜这三条小龙之中,唯有四太子敖丁修成了阴神,凝结了龙珠。

    看到敖藏武还想扩散神域,钱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岂不知你龙族腾云驾雾的大神通?当是早有准备才是!”

    信手一翻,周围千里的海域海水汇聚,化为一尊无量海皇,四臂环绕,将敖藏武随身的云海困在其中,隔绝了与四海之水的联系。

    无量海水化为环绕千里的洪流飘带,缠绕在海皇四臂之上,将这片珊瑚海域牢牢封闭,不给他们传出消息,让龙宫来援的机会。

    钱晨如今的身影,在海皇法相的衬托之下,却如蝼蚁一般。

    他长枪之上神火炽烈,刺入云海之中,直接撕裂了大片的阵势,那些水族从云海遮掩中显露出来,被钱晨随手毙杀。

    滚滚的朱雀神火嚣狂之下……

    纵然有腾云驾雾的大神通汇聚起十万妖兵的法力,加持敖藏武之上,让他随手一道法术,便几如生出了真灵一般,拥有无穷无尽的威势,挥舞的双锤在阵法加持之下,甚至连钱晨的朱雀火尖枪都有些接不住,余威砸在下方的海面上,掀起高达数里的巨浪!

    但钱晨或点或崩,或挑或刺,借助枪杆的蓄力弹性以及无量海皇法身的容纳化解之能,倒也是有来有回,不落下风。

    “还好我水行神光修成的法相克制一切水行神通,先隔绝了此龙和四海的联系,不然这阵法随着运行威力会越来越强大,我这两具法相化身,远不能敌其威能!”

    钱晨将云海之中的妖兵挑死,劈死,顷刻之间便杀了数千,但寻常之际,这等妖兵甚至不用他一道神通,便能扫平了!

    如今在真龙神通的加持之下,却已经足以给钱晨带来麻烦。

    那未能结丹的妖将,统统提升了一个境界,就连敖壬、敖己都连跃两个大境界,有了一丝化神之威!

    钱晨原本费些功夫就能信手毙杀的三位阴神妖王,都现出原身,能接下钱晨正面两三枪了!

    钱晨掌中的长枪一转,刺入虚空,刺向一只本体犹如玉质珊瑚的妖王,他身上的法力化为九条火龙,九种真火环绕将朱雀神枪烧的赤红,枪尖之上的一点红金色的神火骤然暴涨,红缨旋转飞扬,竟然将云海阵势烧出了一个大洞。

    朱雀神枪化为一条火线,于不可能之中陡然刺穿大阵,将玉珊瑚妖王的本体刺死,一点神魂都被神火泯灭。

    钱晨见那珊瑚妖王的本体灵光流溢,显然是炼制法宝的上好灵材,便给白鹿使了一个眼色,自己继续一枪挑到敖藏武的大锤之上,将其崩开。

    白鹿知其心意,遛到了珊瑚妖王身陨之处,鹿角一挑,便将玉珊瑚收下,然后继续寻找机会,将大帐之中散落的那些宝物都偷偷收入囊中。

    此时帐中的那些修士在两方恐怖的交手之威下,或伤或死,都四散逃到了海面之下,借助海水抵御余波!

    “若是我本体在此,倒也不惧他这腾云驾雾的大神通,无论是五色神光还是掌握五雷,都有办法破之。但如今只有水火两行法身,而他这云海至成一阵,神通武艺也有些不凡,想要杀之,还需与葭月真人联手才是!”

    “不然就要借助颠倒阴阳,将水火法相化为水火太极图!”

    “此乃我这化身的底牌,若不能一举杀之,只怕就奈何不了此龙了!还是先与葭月真人联手试试!”

    当即将少清信物化为一道剑光,心神依凭其上,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将自己的想法化入剑鸣之中告知葭月真人。

    葭月真人与龙族斗的都熟了,知道杀不了这几条龙,本来并未存着杀心,但听闻了钱晨的剑音传书,却眼神一凝,收回了飞剑,随即本命剑胎与剑光相合,扯出一道惊天的匹练,将面前的云海生生斩开!

    敖藏武冷冷一笑:“动用了本命剑胎又如何?你少清仙剑虽利,但你我到底差着一个境界,如何能破我神通?”

    这时候,钱晨的海皇化身环绕周身的洪流飘带却已经骤然翻滚起来,无数海水凝聚,翻涌之中雷光隐隐,癸水之气化为铺天盖地的雷珠洒落,爆裂开来,地滚山摇。

    一股极寒之光骤然从海皇法身之上爆发,在敖藏武疏于抵御那癸水神雷之际,将无数雷珠骤然转变为一道通天彻地的寒光,所到之处一切化为冰彻,然后震为粉碎。

    钱晨终于以一击孕育多时的冰魄神雷,震破了云海,无数水族妖兵化为冰屑纷纷洒下……

    此时葭月真人陡然怒目,一声厉喝,本命剑胎震动之下,那原本停滞的剑光再涨,比起剑气雷音,更快三分。

    瞬间斩破了敖藏武环绕身周的水流神通,将其坚韧的龙躯差点一剑斩为两段。

    但敖藏武受伤凶狂,身上的龙鳞却镀上了一层微薄的水光,只是薄薄的一层,却几乎坚不可摧。

    被飞剑斩开的伤口顷刻间就被水光覆盖,却是此人征战多年之际,一件保命的玄冰神甲,此甲以亿万载玄冰所制,纵然敖藏武穿在身上,也要将全部的法力护着自己,才能承受。

    只是如此一来,他只能纯以武力应敌,因此先前未曾施展。

    此时腾云驾雾的大神通被破,敖藏武面对葭月真人倾力一剑,才不得不披上神甲护身。

    但如此正中钱晨的下怀,他弃了敖藏武,抖落红缨,朱雀神火熊熊燃烧,染红了半天天际,然后那无穷神火被突然刺出的一枪汇聚,犹如流星瞬落一般,几乎凝滞了时空。

    敖丁心中一警,只把自己身后的那杆黑幡展开,无穷厉鬼拥簇和黑云弥散百里,期间鬼哭神嚎,无数生魂凄厉嘶吼,但只见一点金红神光从黑云之中透出,瞬息之间,无数的厉鬼便被焚尽,然后一点铜色从敖丁胸前透入,将他钉在了枪尖上……

    “敖丁!”敖藏武怒吼一声道:“你少清竟真敢对我龙族嫡传下此毒手?”

    钱晨挑着奄奄一息的敖丁,一声冷笑,平静道:“诛龙者,楼观钱晨是也!和少清又有什么关系?”

    葭月真人却一声轻笑:“楼观少清,皆是道门嫡传,贤侄勿虑!区区一个东海龙族,我少清要杀就杀,有何顾虑?”

    钱晨却脸色一黑,心中嘟囔道:“不好,燕师兄的辈分又拖累我了!早知道先说好,各算各的!”

第五十六章惶惶一剑斩真龙

    朱雀神火的嚣狂,仿佛也随着那漫天飞舞的红缨,传到了钱晨的身上。

    神兵、武道本就是上古神魔斗战所创的东西,上古神魔从不讲究道心心性这种东西,从来只以最强横的力量,散发最纯粹的暴力。

    因此钱晨这具化身,也只如心中燃烧着一团火一般,战至酣处,将什么心性修持而抛到脑后,枪法之中自有一股刺破苍穹的凌厉。

    看到钱晨将敖丁挑在枪尖,敖藏武神色愈发盛怒,龙眸之中一片冰寒的杀意,他厉声喝道:“放下我敖丁侄儿,这承露盘残片,便归了你们道门罢!尔等可以安然退走,我龙族不再追究,否则你杀我龙族四太子,龙宫必与尔等不死不休!”

    敖藏武一挥双锤,言语之中已经有了退意。

    葭月真人笑道:“不早待如此!”

    她转头对钱晨道:“我此来只是为了救我这不成器的徒儿一家,也不愿见我人族的承露盘落入龙宫之手,如今他既然退缩了,也不准备再追究什么?贤侄既然将他家四太子拿在手里,有什么要求,尽管和他提就是。反正龙宫家大业大,为了面子,什么修行外物的都可以尽管舍出去!”

    钱晨拿玄黄如意勾住敖丁的脖颈,一头乌发在脑后犹如火焰一般飞扬,透着神火的红金色泽!

    他踏着那百丈龙躯的尾巴,身躯法天象地,犹如一个火焰铸造的巨人一般,在海面上瓮声瓮气道:“我也不要你龙宫什么天材地宝,修行外物,只问你一句话!”

    钱晨将敖丁狰狞的龙首凑到自己面前,森然一笑道:“人好吃吗?”

    敖藏武脸色一变,就连旁边的葭月真人也是肃容,心中暗道:“好刚烈的后辈!”

    钱晨转动长枪,那红缨漫卷望空一展,似无数火焰飞腾,千团火块化为九龙环绕着钱晨的身周,展开一个红绫飞腾穿梭的千丈圈子。

    敖藏武怒吼一声,双锤擎天奋起,身上玄冰神甲的寒气凝聚锤上,宛若两坨冰山一般,携着四海之水汇聚的滔天巨力,朝着钱晨砸了下去。

    红绫挥舞圈成了一个罩子,任由敖藏武双拳砸下,也只将这红绫缠绕的圈子迫小了数十丈。

    随即红绫散去,九条火龙绕着钱晨盘旋,朝着敖丁冲去。

    那无数火焰红绫交缠在敖丁身上,将他绑的笔直,钱晨一手刺破敖丁的逆鳞,直从颌下掼入其中,几乎没臂而入,六太子和九太子在一旁看的目眦欲裂,感同身受。

    钱晨的右手抓着了一物,滑腻溜手,脸上自是冷冷一笑,然后便将那条贯穿龙躯的大筋猛然整根抽出!

    右手的长枪如同签子一般,扎着敖丁的龙首,刺入海面的一块礁石之中。

    一条真龙贵种,东海龙宫的四太子便犹如鳗鱼一般,身躯绷的笔直,龙躯被长枪顺势从头划到了尾部,大股的血水将这一片海域染得通红。

    敖丁受了这一枪,登时断了气,就连神魂都被朱雀火尖枪的红缨漫卷,燃烧殆尽。

    敖藏武已经几若疯狂,一双龙目血红,将身边的妖兵妖将砸成了粉碎!

    “尔等,都给我死罢!”疯狂的敖藏武一挥龙尾,将稍稍靠近自己的修士拍成了糜粉,此时他一身凶煞之气,生人莫近,鬼神亦惊。

    它两只前爪抓起铜锤,飞腾而起,冲破了无量海皇的四臂环绕的封锁,滚滚的水汽汇聚而来,仿佛将四海之水的重量都系于双锤之上,高亢的龙吟横扫四方,一直传到了极为遥远之处。

    葭月真人也是神色一惊,喝道:“钱师侄不必纠缠!与我回少清再说!”

    钱晨的身影却已经缩小回了原样,显露出自己的真容来,一个道袍少年横枪而望天际,看那云层之中真龙汇聚风云,一条玄黑的长龙蜿蜒而上,连接海空,身旁有雷霆电蛇狂舞,漫天阴云都随其舞动,鳞甲更是带着冰光,声威几近于神,竟无一丝惧色。

    何七郎这才反应过来,惊呼道:“是前辈!”

    周围数千里的海域,一时间陷入了死寂,就连海浪都平息了!

    滚滚的闷雷声伴随着一种极大压抑的气势,仿佛压在这片海域每一位生灵的心头,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吼!

    龙吟声高亢,愤烈!

    一道粗大的难以想象的雷光,伴随着风云搅动的漩涡,刺破了苍穹灌注在了云中敖藏武的双锤之上。

    他仗着玄冰神甲沐浴神雷,汇聚天威,然后愤然向下一砸,撼向钱晨所在的海面。

    一团炽热的神火红莲在钱晨身上绽放,他竟然不闪不避,硬接向敖藏武这一击!

    火焰和雷光相交,众人的视线灿白一片,一股强横气浪排空横扫而来,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凄厉之音。

    钱晨身下的那片清浅的珊瑚海域陡然炸开百丈巨浪,犹如陨石坠地一般爆开来,那一团炽热的神火瞬间泯灭在这剧烈的碰撞之中,待到水雾散去,那巨大犹如环形山一般的坑中,钱晨的身影已经无影无踪,只有一把长枪,飞落,斜斜的插在了地面。

    敖藏武喘着粗气,艰难的自坑中抬头。

    何七郎难以置信道:“前辈!”

    韩妃紧贴着自己的姐姐,震撼的看着这犹如天灾肆虐后的一幕。

    “还好只是一具化身!”

    葭月真人眉头微皱,长袖一卷,便要帮助钱晨带走朱雀火尖枪……

    但就在这时,汹涌的海水朝着坑洞涌来,连涛巨浪掀起千堆雪,海潮之中,一道沉凝厚重的玄光凝聚了无量水势,赫然扭转了涛涛的潮水,狂狼掀起千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犹如一只无眼的阴阳鱼一般。

    敖藏武仰天狂啸:“你竟然还没死!但你火相法身已经被破,如今就剩下这水相法身,还指望用水来淹死真龙不成?“

    在众人各异的神色之中,那汹涌的海潮,混乱肆虐的水流之中,似有一副红黑两色交织,仿佛蕴含了无尽道蕴法理的太极图卷缓缓舒展。

    紧接着那无量海水骤然蒸腾化为燃烧的琉璃色火焰,只在瞬息,环绕敖藏武的巨浪漩涡,便化为了火海。

    水火交织的太极图笼罩了敖藏武,将它拉入其中。

    琉璃神火燃烧着它的身躯,却始终烧不破的玄冰神甲。

    一声轻轻的叹息,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只听他道:“颠倒阴阳,水火两仪!”

    继而,两道惶惶神光从太极图中显化,它们首尾环绕,一道赤红,一道玄黑,牵动着那巨大的水火太极图将其中的敖藏武一举镇压,亿万钧海水汹涌的巨力,乃至方圆万里整片海域的重量,都倾压在了敖藏武身上,将他一举压得趴了下去。

    他四肢龙躯都被水火太极牢牢镇压,丝毫动弹不得。

    却是钱晨以自己的化身为饵,终于创造出了一举镇压敖藏武的良机!

    他毁去了水火两**相,将其化为一卷水火太极图,以颠倒阴阳的大神通,化水为火,镇压了敖藏武!

    “钱晨!”敖藏武蕴含着无尽的怨毒,龙首狰狞而扭曲,咆哮道:“今日你杀不了我,我定要屠尽千万人族,覆灭数百海国,以泄我心头之恨!”

    葭月真人将剑光催动到了极致,一道惶惶煊赫,寻常修士甚至难以直视,稍稍窥探便会被剑势刺痛的流泪的剑光跨越千丈,刺向了敖藏武的右眼。

    眼看剑光就要灌入右眼。

    敖藏武却只是狰狞一笑,闭上了眼皮,剑光刺在龙目之上,却只是崩下了一点冰屑,在敖藏武的眼皮之上浅浅的划了一道伤口。

    葭月真人失色道:“怎么可能?”

    敖藏武在水火太极图中勉力抬起头来,傲然道:“尔等又岂知我玄冰神甲之能,此乃我族龙王为了赏我数千年战功,耗费数百年,为我炼化亿万载玄冰所成的奇甲,纵是你少清剑派的本命飞剑,又岂能伤我?今日我盛怒之下,大意了些,才遭尔等算计,但听闻了传信之后,本族的前辈少顷便至。”

    “葭月,你终究杀不了我!”

    “今日之后,你少清便会引来我最残酷的报复!区区飞剑,也想杀我?”

    葭月真人心中一沉,敖藏武如今已经接近疯狂,若是让他离去,定然造下杀孽不浅,钱晨以水火太极图将其困住,镇压,便是为她创造一剑斩龙的机会。

    但她的剑术,却第一次遇到如此重挫!

    “若是掌门师兄在此,什么玄冰神甲纵然在僵硬十倍,也能被斩破吧!终究是我剑意不利,修为不够!”

    葭月真人叹息一声,便要阴神出窍,再斩一剑试试。

    这时候,葭月真人身前的飞剑却在微微颤抖。

    真人若有所觉,抬头望向东方,却见一道炽白的剑芒瞬间划破长空,劈开天际,散发着凛然神威,惶惶不可直视斩空而来。

    敖藏武方才察觉,还未转过一个念头,便见那道剑光刺入他的眉间,犹如破竹一般贯穿了玄冰神甲,带着一抹血痕从他的后脑贯出。

    镇压它的水火太极图,那笼罩方圆数百里的庞大漩涡,都突然向两边分开,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切成两半!

    水火太极图崩溃,玄红神光化为钱晨的摸样,接住了那一剑。

    他在剑光之上一抹,洗去淡淡的一缕血色,闭目少顷,便抛起剑光,任由它飞回,然后大袖一甩将敖藏武、敖丁两具残尸收起,施施然的看了六太子、九太子一眼,看的他们满心发寒,战战兢兢,才微微一笑转头过去。

    葭月真人眼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一剑的余威,看到钱晨犹自叹息道:“可惜了!你该入我少清门下!”

    “少清楼观,三清嫡传本是一家,只为匡扶正道,以正天数,既是一心,何必可惜?”

    钱晨淡淡笑道。

    “掌门师兄若是见了,必然赞叹不止,为想出了他这个剑痴之外,竟然还有玄门同道行了上古剑胎之路。燕师侄说起你时,就曾赞叹你悟性不凡,天生剑骨,还请掌门师兄将门中真传赐下!原本我多有不以为意,如今看来,这般天赋若是未能得到真传,的确可惜。待我回去便请师兄为道友破例一番,也算我少清对楼观的一番帮扶!”葭月真人点头微笑道。

    钱晨谢过了葭月真人,又道:“这何七郎,我曾许他一份真传,如今这番闹的太过,必有元神龙王来追杀我,还请师姐暂时将他带回少清,待我回转来,再好安置他!”

    葭月真人微微点头,将何七郎携在了身边,笑道:“好!师弟就师弟吧!回见燕师侄之时,我且看师弟你如何唤他?”

    这时候,远方一股强横的威势横扫四方,一声怒喝道:“谁敢杀我龙族贵子!”

    眼见那龙王瞬息便至,一道剑光凭空斩来,阻了阻它。

    两人不再言语,只有何七郎怀中那面银镜朝着钱晨飞来,镜中的风闲道:“道友对海外且不熟悉,我来助道友引开那老龙王!”

    钱晨微微点头,散发出一丝血煞之气留在原地,待到葭月真人剑光飞远,才又复化为两道神光,交织着赶在那元神龙王来前,挪移出了万里之遥!

第五十七章灵珠一枚藏分神

    茫茫海面之上,一道淡薄如烟气的玄光飞遁而来,在一块礁石上转了两圈,便钻入了其中的一个石穴里。

    玄光隐匿,化出了钱晨的一缕影子来,却把一面银镜升起,接引来当空的月光,凝聚为一道拇指粗细的月华,照在玄光之上,滋养形神!

    这一照就是足足七日,钱晨的这缕分神才勉强稳固了下来。

    他的虚影睁开眼睛,缓缓吐纳一缕气机。

    这几天他除了修复分神,还无时不刻的不在掩饰自身的气机,也是心神十分疲惫。

    镜中的风闲子见状感叹道:“好在有道友引开那元神龙王,龙王又有些忌惮少清,才让我那不成器的徒儿跟着脱身了!”

    钱晨的身影淡薄的犹如一缕光气一般,低声道:“元神级数的大能果然不好招惹,我已经仗着五行大遁逃出万里,却依然被那龙王感应气机,遥遥打了我一记玄冥神雷!”

    “若非我这化身的根基特异,早就被毁去分神,连玄黄如意和铜雀火尖枪都保不住了!如今这化身也就剩下这点根基了,想要恢复如初,非得再下十年苦工不可!”

    风闲子越发吃惊道:“这化身只剩一点残念,竟然只要十年便能恢复如此,如此神通,当真绝妙!”

    钱晨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他炼成水火两大化身,拢共都没花费十年,虽然化身被玄冥神雷打散,那股极度阴寒的法力,甚至连化身法力根基都消磨殆尽,十年内能吞吐天地元气缓缓恢复,已经是五色神光修成的法相神妙至极了!

    但没了这两具化身,对钱晨近年来的某些谋划都有些妨碍,他又哪里耐得住?

    “我让白鹿跟着也一起去了少清,它应知道好坏,不至于在少清把自己那身魔道功法显露出来。若是让我我评被害,回去没它好果子吃!”钱晨借助承露盘渐渐恢复了一丝分神的元气,但如今他这分神的法力,连通法修士都有些不如了!

    若非身上还带着朱雀火尖枪和玄黄如意两件法宝、法器,只怕连寻常的结丹真人都有些敌不过。

    这与他之前脱身时的算计有所不一……

    “那尊元神龙王,应该就是东海龙宫之主了!还有那记玄冥神雷,一击便将百里海域蒸发,威力着实恐怖,应该已经是大成的神通。”

    钱晨心有余悸道:“这龙王只怕在元神之中,都不是弱者。这龙宫我还真有些惹不起!如今杀了敖藏武和敖丁两个,那龙王只怕一时半刻都不会放过我,之前只不过泄露了一丝气机,便被他遥遥打来一记神雷,如今我这状态,哪还需要劳费他这般法力,只怕相隔万里送一缕念头来,我这具化身也就没了!”

    “还是得低调啊!”

    龙宫底蕴极深,钱晨昔年在楼观道中的时候,便听闻龙族有一面灵宝四海镜,可以照遍四海,一窥无遗。

    龙族将这面灵宝禁制悬在东海龙宫之中,笼罩自家的地盘,龙宫海域一切的异常行径,便都一览无余。

    若是那龙王动用这四海镜,本体那里有道尘珠压着自然无惧,他这具化身便有些危险了!

    最重要的是,他先前为了甩掉龙王,施展了颠倒阴阳的大神通,水火太极图一转,将大半的法力根基连同不断消磨其本质的玄冥神雷一同抹去,剩下的那一点分神便逃不太远。

    如今正在龙宫海域之中,希望借助灯下黑来藏身。

    就是让少清来救,都不太可能了!

    钱晨正在头疼如何自龙王追查之下逃生,他抬头看了一眼银镜,暗道承露盘也是灵宝,风闲依靠它藏身,应该能瞒得过四海镜。

    但他这分神,莫非也要藏入银镜,去和风闲挤一挤?

    钱晨念头刚起,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开辟的芥子空间之中那两具龙尸,更加头疼。这龙气浓郁,又和龙王有血脉联系,之前龙王能感应气机,便有此因。

    但钱晨又不敢扔下这两具龙尸,生怕龙王通过尸体之上的法力痕迹,察觉到什么。

    这具化身毁了,不过损失了两具法相化身,最多花费三十年苦工,还能自五色神光之中炼回来,朱雀火尖枪和玄黄如意两件法宝,固然珍贵,但钱晨还是损失的起的。

    但若是叫那龙王盯上自己的本体,就大为不妙了!

    说不得只能托庇于少清,于他在海外的种种谋划,大有妨碍。

    “这一缕龙气,以那龙王的法力,全力查探之下,只怕承露盘都有些藏不住,须得想个办法才是!”钱晨扫了一眼藏身银镜之中,一副现成老爷爷状态的风闲,突然灵机一动。

    他法力捉来礁石底部的一只七星鳗,暗道:“我洞府附近便有一只龙血七星鳗,可见龙族血脉着实泛滥,不如就借血藏血!”

    念罢,便弹出数十滴敖丁的龙血,侵染了这只七星鳗,叫它生出龙气,身上七点星光闪耀,双鳍化为抱在胸前的两只短小前爪,头角也露出了一点不凡的峥嵘。

    随即钱晨便将敖藏武的龙珠祭起,此物等若一个天生的神格一般,钱晨这点分神抱元守一,化为一颗散发奇妙道蕴的灵珠虚影,落入了龙珠之中。

    顿时斩去了一切因果,将其化为了一枚灵珠。

    钱晨的分神轻而易举的便与龙珠融合,甚至感应到,借助此珠,受创不轻的分神竟然隐隐有恢复之势。

    “龙珠不愧是天然可以修成第二元神的灵物,此物乃是一种天生的神道金丹,服之可以为神!”

    “只是这金丹之中,龙族的烙印太过强横,似乎是那开辟后天神道的龙族大能在大道之中留下了烙印,就算借此修成化身,也与真龙有关!”

    钱晨心中转过几个念头:“可惜我唯一知晓的真龙法身,乃是妙空所创的无间魔龙,不然修一个真龙化身玩一玩倒也不错,还能借助这个身份,遮掩天机,骗过那老龙王!”

    将两具龙尸收入龙珠之中,钱晨方才感觉到冥冥之中的一种大恐怖在自己头上高悬许久之后,终于散去。

    心下这才松了一口气,暗道:“如今才算彻底从那元神龙王手下脱身了!”

    他审视如今的自己,那道尘珠的一点烙印,借助龙珠修成了一枚半成品的法宝,若是钱晨照着自己的本体祭炼,说不定也能祭炼出一件仿制道尘珠,诸如道龙珠之类的法宝。

    但钱晨此时已有灵感,想要借助龙珠重修一具化身,这敖藏武的龙珠乃是化神层次,所修的化身也当是半步阳神,若是肯转入后天神道,进入阳神都不是难事。

    而且那具真龙化身,若是用得好了,借助龙宫之势,反倒对他的谋划大有助益,具体还得钱晨再细细想过,但龙宫和蓬莱之间,颇有些隐秘之处,若是借好这个身份,说不得大有用处!

    月朗星疏,连涛排过,一处荒僻海域礁石的一口石穴之中,一枚灵珠,一面残镜微微发出荧光,悬浮在半空。

    钱晨看了一眼身旁的风闲,无语道:“我怎么就和珠子脱不了干系了呢?”

    风闲寄身的银镜绕着灵珠转了半圈,才有些后知后觉道:“道友这是……”

    “我杀了龙宫的嫡系,那龙王必然穷追不舍,那具化身已经半废,就算重新修炼,也不是一时功夫,便暂时借助这龙珠来藏身!与道友一样,装作法宝罢!倒是恢复了金手指老爷爷的身份……”钱晨嘀嘀咕咕道:“莫非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寄身的灵珠看了一眼天空,心中小声道:“太上是不是还没凉透?”

    风闲子借助承露盘小心观察钱晨的气机,硬是看不出一点龙气来,惊道:“道友这法门着实玄妙,任我如何查探,都看不出这曾经是一枚龙珠!”

    “这可是道尘珠分出的一点灵光,还洗不去此珠此前的面目,太上道祖也脸上无光啊!”钱晨腹诽道:“莫说是你,就是那龙王亲自来看,只怕也有五分拿捏不准!”

    “来……风闲道友,我们搭个便车!毕竟现在都是法宝之身,不好自行移动!”

    钱晨钻入了七星龙鳗的口中,在它腹中开辟了一个干净的地方,风闲所化的宝镜也钻了进去,听得钱晨道:“这鲁货乃是我随手造就,脚程不快,想要回到飞舟海市,只怕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待到它消化了那龙血,许能快一点。”

    “我们先各自参悟寄身之物,恢复一些法力罢!”

    那条七星龙鳗自一片空白之中回过神来,自感觉自己的力气大了无数,浑身都涌动着一股强横的力量,肚中似乎有两个东西,在汲取日月精华,帮助它消化肉身莫名的来的那股力量。

    这只鳗妖懵懵懂懂,只知道腹中的东西对自己大有益处,随即便在一种莫名的感召之下,一甩尾巴,遁入海中朝着一个方向游去。

    两个月后……

    一个身着黑袍,带着斗笠的怪客,自踏入了苍浪岛上的小坊市中,他这般打扮的散修,却也常见,因此倒也无人注意。他压低帽檐,左右看了一眼,便径直走入了一处茶楼的僻静雅间之中,里面早有几个通法、筑基境界的修士等待许久。

    “尼坤,你所说的异兽消息,可是真的?”

    那黑袍人放下斗笠,露出一副海外蛮人的黝黑面孔,他抄着一口生硬的中土话道:“我尼坤又岂是虚言之辈,那灵兽应是有一丝蛟龙血脉,背上七星闪烁,极是不凡,看上去倒是有些像是海外常见的七星鳗!”

    “我若不是恰巧见过它吐纳月华,声势极为惊人,也料想不到此兽的道行如此深厚!”

    “我等联手杀了此兽,它那颗妖丹品质必然极高,炼化了说不定能丹成中品!”尼坤无不诱惑道。

    一个神色冷硬的散修突然开口道:“但是我们这里有数人,妖丹却只有一颗,又该如何分配?”

    此话一出,场面登时冷了下来,最后才有一个面色倨傲的修士开口道:“我等不过是散修出身,又有谁敢说自己到了结丹的门槛,就算强行借助妖丹结丹,也是失败的可能居多。不若把此物卖给那些大宗派世家出身的宗门修士,换一笔灵珠罢!”

    他环视一眼众人,开口道:“在下倒是认识一个长明派的世家修士……”

第五十八章珠珠定计谋灵根

    钱晨被外界的元气波动惊动,出了定境,一缕月华敛入灵珠之中,叫钱晨祭炼的化神又凝实了几分。

    钱晨对身旁操纵银镜,汇聚月华的风闲子道了一声谢道:“辛苦道友这几日为我敛聚月华,才将这枚龙珠祭炼了几分,恢复了通法的法力!”

    在鱼腹之中的这片狭小空间内,悬浮在灵珠旁边的银镜微微点了点头,道:“道友任我操纵这妖鳗,我却因为心有所感,不知不觉到了长明派的地界。而在我借助这鳗妖吞吐月华之际,却被本地的修士发现,如今却有人纠集了几位修士,准备围杀此妖……“

    说罢银镜朝着渔腹外微微一照,只见镜中印出了一片海域,几位修士正在联手和这只钱晨随手造就的龙血七星鳗厮杀。

    这些人装扮各异,有道有俗,不分蛮汉,各自祭起法器,围绕七星鳗。

    其中一位黑衣老者却是在海中定下了七根雷击桃木桩,那七根木桩上用朱砂铭刻了数百道符箓,随着他口中念诵真言,又有道道光索从七根木桩之上探出,将七星鳗困在原地,其他人则不停施展法术,祭起法器,轰杀在已经长逾数丈的七星鳗身上。

    鳗妖毕竟被钱晨赐予了数滴真龙精血,此时发了狂,背上的七星动摇,每一颗星点都能脱体而出,化为一道星光打在周围困住它的木桩上。

    星光的威力奇大,一击便能破去其上的灵光,打得木屑横飞,削掉大片的朱砂符文。

    偶尔有一道星光擦着那些修士而过,便能破去其护体真气,差一点就能将其重创。

    老者看着那渐渐斑驳的木桩,心疼道:“你们还有什么准备,统统施展,莫要留手了!不然恕道爷不伺候了!”

    “我这困龙桩,乃是三代才祭炼功成的阵道法器,专克一切蛟蛇之类,叫它们首尾不能相顾,拢共四十九年才祭炼成了七根!今日陪你们杀一只鳗妖,却是要全毁了!你们赔得起吗?”

    “区区一只灵鳗,我还觉得不值当呢!”

    “困龙桩……”钱晨看了一眼那火候不过一甲子的雷击桃木祭炼而成,称为法器都勉强,只能称之为符器的七根木桩。

    倒也勉强看出了一丝阵道的基础法理!

    但是要指望这简陋的天罡七煞阵去困索任何一条真龙,饶是钱晨并不十分看得起那群泼泥鳅,也要说上一声——那完全是在找死!

    另一位头戴斗笠,身披黑袍的蛮人手持黑底大旗,旗幡翻转间,露出大片的血色巫文。

    几个蛮人打扮的武士生魂随着大旗垂落的黑气冲出,合身扑到一枚向他射来的星光上,被接连洞穿了五六具魂体,才勉强将之消磨。

    他右手的旗幡又是一卷,收起残魂,语气冷硬道:“麻爷!我等要杀这恶蛟,确是有仰仗你困龙桩天罡北斗阵的意思,但我们乃是公平交易,何来我们占你便宜一说?”

    “这七星鳗蛟虽然出乎意料的凶狂,而且身负异种血脉,怀有本命神通克制你那阵法,但它的本命神通,那七点星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若是杀了此蛟,取了对应的灵材,重炼的困龙桩必然生猛十倍,你只会赚得更多。这旧阵又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说的到好听!”那个唤作麻爷的黑袍道士跳脚道:“重炼法器要耗费多少苦工,若没了这七根旧阵桩重炼,我这一脉百多年的苦心祭炼莫不就废了?”

    另一个年轻一点,神色倨傲的修士身后背着半人高的葫芦,此时葫芦嘴中吐出一股浑浊的水流,环绕着他。

    那水流阴沉漆黑,钱晨一观便知其中乃是一道癸水精英,被炼入了许多剧毒之物。

    在场众人之中,倒是以他的法器最为凶狠,论起杀伐之力,不比钱晨曾经用过的七煞幡弱上多少。

    但其难缠之处,全在于真水之中的剧毒,到了钱晨这个层次,反倒是挥手就能破去的玩意。

    此人操纵着葫芦中的毒水,却给鳗妖带来了最多的麻烦,道道毒水化为水流,缠在七星鳗妖身上,剧毒通过鳗妖湿滑的皮肤向体内渗透,若非风闲操纵承露银盘暗中助了一助,此妖早就撑不住了!

    饶是如此,此时它也渐渐迟钝了起来。

    旁边的诸多修士见状大喜,急忙加紧了攻势!

    风闲子看了一眼装着毒水的葫芦,神色略有些复杂,银镜沉浮了两下,对钱晨道:“钱道友既然已经出了定境,我等便不再与这些人纠缠,道友助我一臂之力,帮助这鳗妖祭起背上的七星,打破法阵,谅他们也拦不住我等!”

    “何必如此麻烦?”钱晨灵珠飞起,风闲子急忙道:“我等还在被龙王追杀,道友切不可节外生枝!”

    “这葫芦有点意思,灵气浓郁,不逊于我的那一只,应是某一株先天灵根的后裔。风闲你说这里是长明派的地界,我昔年从李家兄弟那里听闻,琼湶宗有一株天外葫芦藤,莫非……”

    风闲子叹息道:“应该就是那一支了!那株灵根乃是祖师亲手所植,本门一向十分爱惜,未想到落到了长明派手中,竟被他们拿去分株栽培!”

    灵根分株乃是大损灵气的事情,纵然以先天灵根的本源,都需要数十年才能恢复。

    风闲子何尝不知灵根分株后的灵植,乃是上好的法器来源,特别是葫芦这种灵植历来为修士所喜,留下了不少这般形质的法器。但琼湶宗看守葫芦藤数千年,都舍不得为其分株,而是辛苦将那朵凋谢的葫芦花重新栽培出来。

    落到了长明派手中才数十年,就看见了这么一颗分株长出的葫芦,按照时间推算,就算分出几株灵植,也不足以成熟。

    除非耗费祖根的灵气催生!

    这般急功近利,不敬祖师,也难怪风闲子见了这一幕,心情如此复杂。

    钱晨看了也有几分心疼,义正言辞道:“道友,这葫芦灵根乃是你祖师遗物,如此被人糟蹋,你却也忍得住?”

    风闲苦笑道:“长明派也是祖师道统,背后又有龙族撑腰,我本以为他们看在祖师的份上,总不至于如此。没想到……”

    钱晨咳嗽两声道:“道友可知我来海外为何……”

    风闲叹息道:“这灵根若是能有个结果,赠予道友又如何?总比落入了这些欺师灭祖之徒手中好。但道友,我们如今是在龙王手底下逃命,那还敢去招惹背后有龙族撑腰的长明派,图谋他们种在宗门禁地的灵根?”

    钱晨轻笑一声:“长明派在龙宫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岂会时时关注?而且看这葫芦只落在一个通法散修手上,便知道他们对那祖根的看守也未必有多森严,以我们如今的状态,混进去又有何难?而且道友驾驱妖鳗,却不自觉的来到了此地,难道不是心有牵挂吗?”

    风闲子闻言有所意动,低声道:“琼湶宗有一门密库,乃是宗门历代藏宝的所在,应是被长明派夺走了!但密库安置的十分隐秘,他们绝难以发现……”

    “我们联手干一票!我只要那葫芦灵根新结的那颗葫芦,灵根和密库都归你琼湶重立宗门所用!”钱晨断然道。

    “道友有所不知,祖师当年便说这株葫芦来自天界,地仙界灵气衰竭,不复上古,早就难以孕育此藤。一摘使藤稀,再摘犹自可,三摘绝生机,祖师一摘过后,第二朵葫芦花却是被长流真人打下,如今那葫芦藤的一点生机,乃是由最后一枚葫芦维系,摘下之后,只怕灵根便要本源断绝,渐渐枯萎。”风闲子叹息道。

    钱晨沉默不语,却听风闲道:“葫芦藤如琼湶、长明两脉的因果,藤蔓枯萎则两脉情绝!我琼湶有祖师所托,看守承露盘残片的重任,依旧是祖师道统。长明派却投靠龙族,损伤祖师所种的灵根,已是两脉分道扬镳,断绝关系之际了!道友,葫芦和天外灵根都给你,请助我夺回密库,断绝长明派中的祖师道统!”

    “好!”钱晨断然答应,看着外面这些人,目光停留在背着葫芦那人身上道:“正好可以利用此人,助我等潜入长明派中!”

    风闲闻言便熄了继续遁逃的念头,镜光一转,收回了对七星鳗的加持。

    七星鳗没了镜光营造的月华为它化解毒性,顿时精气一衰,强横的肉身开始流脓化血,麻老见状眉头直跳,道:“青木君,收了你那毒水葫芦,莫要损伤了我要的灵材!”

    神色倨傲的青木君冷笑道:“这毒水葫芦乃是长明真传夏少主借我所用,毒水收发由心,就是毒性之烈,也在我一念之内!只会化去妖鳗的血肉,伤不了你要的东西!”

    七星鳗伤痕累累,气息渐渐衰微之际,那蛮人尼坤猛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心头血淋到黑幡上,顿时黑烟滚滚,无数生魂从幡面冲出,化为一只鬼首,张口撕咬在了七星蛮身上。

    顿时无数生魂顺着伤口涌入,吞噬着妖鳗的精血。

    青木君见了顿时大怒,一拍背上的葫芦,毒水涌上,那些生魂沾了毒水,却也哀嚎一声融化在毒水中,尼坤放鬼将七星鳗吃了一半,见到那麻老和其他修士都开始打灭那些厉鬼生魂,这才收拢了阴魂,将旗幡插回背上,笑道:“你们急什么?我这不是在给此妖最后一击,彻底了断其生机吗?”

    “放屁,你就是想趁机掠夺精血,祭炼你那妖幡!”麻老跳脚骂道。

    当即不顾着毒水污血,朝着七星鳗背上的骨刺寻摸过去,他探了探骨刺,一无所获,脸色微变,随即摸向了脊椎骨处,这才神色稍霁。

    麻老一掌劈开鳗妖的脊椎,从骨节之中摸出了七枚闪烁星光的骨珠,脸上的皱纹顿时挤成一朵菊花,随即看仔细了,才嘀咕道:“奇怪,这骨珠的火候,怎么没有我想象中的深?”

    “那也值了你那破阵!”

    尼坤讥讽一声,探手摸向了鳗妖颅中的内丹处。

    随即他脸色一变,众人也具是一惊,听他道:“怎么没有内丹?”

    “什么?”青木君顿时翻脸,身后的青皮葫芦冒出滚滚的毒水,化为一只大手将他逼退,自己亲自上前查看鳗妖的头颅,才发现颅骨之中竟然一点妖丹存在的痕迹都没有。

    “尼坤,你敢私藏妖丹,却不知你惹不惹得起我背后的长明派!”

    青木君毒水所化的大手嶙峋,朝着蛮人尼坤脑袋抓去。

    “青木君,你不要冤枉好人!”尼坤冷哼道:“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我如何失常?分明是这鳗妖有古怪,并没有结成妖丹!”

    “所鳗妖凝结了妖丹的是你,说它没有凝结的也是你,你把我们当猴耍吗?”

    青木君越说越怒,黑袍道士麻老却是嘿嘿一笑,也不管他们之间的龃龉,自己拿了好处,摇身便化为一道黑烟朝着远方飞腾而去……尼坤和青木君大打出手,一时间却是平分高下。

    尼坤知道葫芦中的毒水厉害,便一直利用身法飞腾,躲避毒水的暗算,加之他黑旗之中的生魂厉鬼,刚刚大啖了一场血食,如今法力充沛,倒也让他们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时候,一个神色冷硬的散修突然窥探到鳗妖腹中有一点莹莹的灵光,他伸手一划,真气刨开鱼腹。

    却见一面银光流淌的小镜和一枚灵光温润的灵珠一起,从鱼腹中滑了出来!

    修士心中大为后悔,但所有人都已经注意了过来。

    那两件灵气充盈的东西,一显露,就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青木君收回毒水,飞身上去,伸手抓向灵光流溢,卖相极为不凡的灵珠,口中却道:“许是此妖吞了龙宫贝场中哪只上了火候的灵贝,把灵珠也误吞了!”

    尼坤却冷笑一声,手中黑幡一展,数道黑气朝着灵珠掠去:“这灵珠光芒流溢,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莫不是吞了龙宫贝场的贝王罢?”

    却还是青木君抢先一步,将灵珠捞到了手中,却看见灵珠以落入他的手里,便有一道神光爆发,将一道虚影从旁边的七星鳗妖身上摄出。

    随即便有一只摇头摆尾的七星鳗,被灵珠的流光凝聚,化为一道灵光环绕青木君身周。

    青木君脸色一变,初而戒备,继而又大喜,他朝着尼坤一指,便见灵珠摄来的鳗妖魂魄,背上七星闪耀,突然化为一束星光,朝着尼坤打去。

    尼坤手中黑旗翻转,用力一搅,道道煞气涌动,搅得罡风狂卷,缠绕在星光之上。

    却见星光势如破竹,贯穿了那翻涌的煞气,一击打在尼坤身上,震碎了他半边身子……

    “好宝贝!”青木君神色一喜,又连忙抓向与灵珠一同出腹的银镜,这一次,却见海面之下七根木桩突然浮起,探出道道光索,将其困在了中央。

    远方麻老一声厉喝道:“诸位还不快出手?此人若得了那两件宝物,还会放过你我不成?”

    其他几位散修对视一眼,顿时神色一冷,祭起法器,朝着青木君砸去。

第五十九章杀人夺宝分生死

    青木君见到这么多人倒戈相向,连忙催动青皮葫芦,喷出一大股毒水护身,那毒水之中混着污秽之毒,几件法器打上去,立刻便有两件品质稍差的被污了灵光,坠入毒水之中,腐蚀为一堆废铁。

    同时青木君还厉声喝道:“尔等出手围杀我,可还记得我背后的靠山是谁吗?”

    “此地乃是长明派的地界,随我把这两件宝物献给长明派的真传弟子,日后尔等也有了靠山,不比可怜兮兮的做一个散修强?随这两人出手,散修最是无义,他们得手之后难道还会放过你们?“

    一行人中,唯有青木君、麻老道、尼坤和另一位神色冷硬的散修乃是通法,其余不过是筑基境界,仗着海外资源充沛,修士极多,才有两三件法器傍身。

    闻言便有人冷笑道:“麻老还算讲些道义,但你青木君的恶名,何人不知?为了傍上长明派的人,连自己的女人都能献出去,此等名声,我可不敢跟你合作!”

    青木君连连狞笑,一股毒水化作蛟龙一般,朝着众人扑去,尼坤连忙晃动黑幡,搅起罡风化为无数风刃将那一股黑水绞散,岂料黑水破碎之后,突然数道乌光从毒水中射出,闪电般的刺向几人。

    尼坤有法术护身,在乌光触及他之前一只厉鬼便从他胸前扑出,化为光罩,挡住了乌光。

    却见乌光凝滞,乃是一根牛毛大小,闪烁幽光的细针。

    其他几位散修也或是施展符箓,或是有一手替身法术,却还是有两位修为浅薄的,被这细针射入胸口,一声不吭便死了!

    见状,剩下的五位散修之中,便有一人驾驱飞遁法器,转身就走,不再去争夺,尼坤连忙喊了两句鼓舞士气,岂料青木君那边突然狂笑两声,他举起手中的灵珠,却见其上的灵光从死去的两个修士身上,摄来两道幽光。

    经灵珠洗练,顷刻便化为两尊披甲神将,来回纵横翻飞,施展出生前的法术,打向众人。

    青木君见自己所得的两件宝物如此神妙,心性越发膨胀,竟然派遣那两尊神将飞纵上去,缠住那想要遁走的修士。

    此刻那修士厉吼道:“青木,我已不与你争夺宝物,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非要逼得我等和你鱼死网破吗?”

    “哈哈哈……好宝贝,好宝贝!”青木感应到被自己控制的那两个生魂,乃是被灵珠度化为某种护法神将之类的阴灵,并非是被禁劾为鬼物,全靠一点戾气阴气伤人,非但能提供源源不断的法力,更可以让自己施展他们所会的法术。

    听闻那位修士的怒叱,青木君冷笑道:“本来放过你倒也没什么?但谁叫你看到了这宝贝的神妙之处呢?”

    “若是放过了你,我还怎么独占此物?”

    他盘腿坐在被度化的七星鳗上,一边操纵着葫芦中的毒水缠住众人,腐蚀困住自己的天罡七煞阵,一边驱使七星鳗升起背上的七点星光。

    随着手中的灵珠大放光明,七点星光飞纵而起,飞到了众人头顶高达数百丈的地方,然后一颗接一颗的落下,此时与灵珠一同出世的那一枚银镜也映照那七点星光,在镜面浮现了许多玄妙的箓文。

    却是一门唤作《摇落七星》的法术!

    星光呼啸向众人当头砸下,七道星光有五道攻向尼坤,其他两道飞射麻老道和另一位通法修士。

    尼坤连连挥舞旗幡,挡住了三道星光,却还是被最后的两道砸破了手中的黑旗,将他半边身体都打成了粉碎,一道幽光裹着魂魄向远方飞遁,在青木君下手之前,便一闪而逝。

    青木君冷声道:“算你跑得快!可惜方圆数百里都是海域,没有人给你夺舍,你这魂魄若是夺舍海兽,能保留两分神智就不错了!”

    他挥洒毒水,困住身下的五位修士,同时看向手中的镜子,低声道:“莫非此物,能映照出法术神通的真符本源来?”

    说罢,便拿着镜子一照,只见镜中的影子,将众人的真气运行轨迹都显现了出来,甚至连打出去的法术,也有种种残缺的符箓显化,虽然还不能彻底推演出这门法术的根本来,但法术之中一应气机变化,种种破绽都显露无疑。

    而那两个被灵珠炼化的魂魄,更是一览无余,神魂中铭刻的法术禁制种子,在镜中映射分明。

    青木君仰头大笑道:“天作之合,这两件宝贝真是天作之合?有灵珠禁劾尔等的魂魄,宝镜映射尔等的神通,岂不是天下的法术,我都能修得?”

    随即便操纵七星鳗猛然打出一道星光,抓住了一个散修法术暴露出的破绽,星光穿胸而过,将其打死。

    麻老道看到银镜映照之中,自己引以为豪的天罡七煞阵满是破绽,被青木君操纵星光离合,顷刻便打断了两根木桩,威力大减,不由傻眼道:“这可怎么打?”

    青木君伸手一指,毒水化为三只蛟蛇摸样,缠住了那冷面修士,任由他操纵着一团雾气护住自己,雾气所到之处,毒水顿时结冰,但青木君只是冷笑一声,便见一只冰住的毒蛇猛然张口,头颅破碎,朝着冷面修士的面门喷出一股毒水。

    那修士惨叫一声,脸上顷刻便爬满了脓包,半个头颅都消融了!

    却见麻老道喷出一口根本法力,拼着法力大损,将剩余的五根木桩合一,五条光索捆缚着青木君的四肢和脖颈,将他捆在了木桩上,然后他厉声喝道:“爆!”

    青木君脸色大变,舍弃了足下的七星鳗,令其魂体挡住了困龙桩自爆的大半威力,但还是有几根数尺长的木刺透体而过,将他半边身体扎透!

    此时,那已经奄奄一息的冷面修士,也拼死喷出了一口本命真元,带着极寒之气的真元将青木君半边身躯都冻住了。

    其他三位修士皆是不惜损耗本命真元,催动法器朝着青木君打去。

    青木君用唯一能用的一只手,将身后的葫芦挡在身前,三件法器打在了葫芦上,葫芦爆裂开来,将最后的毒水洒向几人,顿时三人淋了一头毒水,瞬息便化为脓液。

    但青木君自己也沾到了一些毒水,他一咬牙,摄来几人的魂魄,喝令它们朝着麻老飞去,将法术倾力打出,然后一个接一个的自爆,。

    麻老身躯顿时粉碎,青木君拖着残躯,扫视了一眼惨烈的战场,他身上脓包点点,却已经中毒不轻,正待掏出怀中的灵丹服下去,解开毒水混杂的剧毒。

    尼坤身陨之处,那杆旗幡突然飞起,涌出数十只厉鬼缠住了青木君,青木撑开护体的法术,一只残臂从海面下冲出,贯穿了他的心口。

    尼坤的残尸站了起来,看着青木君,夺下了他手中的灵珠宝镜,冷笑道:“我出身百獠群岛,你们都知道!却不知百獠群岛之上乃有巫道的传承,其中一门魂坛之术,可以将魂魄炼入法器之中,当做寄托的躯壳。相比之下,肉身才是我祭炼的法器,你看到魂魄遁走就以为我死了?那可不一定是谁的魂魄呢!”

    尼坤竟然以魂坛之术,将自己的魂魄祭炼到了旗幡之中,而将自己的肉身当做法器炼化,还塞进了一个不知是谁的魂魄。

    这本是他金蝉脱壳的算计,准备自己被大敌击杀之后,以肉身之中的魂魄冒充自己,然后在敌人炼化自己这面法旗,全无防备之时,再设法将其暗算,夺了他的肉身。

    岂料青木君所得的灵珠完全克制他这番算计,便主动引星光毁去自己的肉身,然后施展法术,让肉身中的魂魄作出飞遁而逃的假象,本来是准备故技重施,藏在法旗之中暗算青木,岂料剩下的那几位散修自知绝无生路自己,居然重创了青木,倒是让他抓住了这个机会。

    灵珠中的钱晨无语道:“本来准备将我连寄生的灵物送入这青木手中,然后通过他谋算长明派,岂料这个废物手持两大外挂,都能因为自大被干掉!”

    风闲笑道:“既然如此,道友看穿那魂坛之术的时候,为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这废物也值得我们帮吗?技不如人,死就死了!反正这里乃是长明的地界,这两件宝物兜兜转转,还是要与他们扯上干系的……这不,消息不还是泄露出去了?”

    尼坤用手中的黑幡,摄了诸多残尸的精气,然后旗幡一卷,毁尸灭迹后,便携着宝镜灵珠遁逃而去,连自己的残躯都没顾得着修复。

    待到他飞远,遗落的那个灵气全失的困龙桩中,才有一人破桩而出!

    那人一身干瘦的肉躯浑身赤***前胳膊上连半两都都无,正是那麻老道,他心有余悸道:“还好老道留了一手替身术!在那些魂魄靠近的瞬间,留下了替身偶人,移形换位遁入了法引之中!没想到这尼坤藏得如此之深,竟然让他杀了青木君,我本来还准备等青木警惕稍稍放松,便从他身后弄死他呢!”

    “可这尼坤杀了青木后,始终有所戒备,未显露半点破绽,老道拿不准怎么出手啊?”

    “我可和你们这些天煞孤星破落户不同,家里可有孙子等着我,老道不能死啊!”

    叹息一声,麻老道随手扒拉一卷破麻布遮掩身体,然后将身后的木桩复原,自己也掐了一个法诀遁走了!

第六十章流云百福为正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宝贝竟是如此神妙,青木这厮哪里摸到了这宝贝的边儿……“

    尼坤裹着残躯遁逃之后,择了一座偏远的岛屿,在临近海边的山崖上临时开辟的一间石室,一头扎了进去,便开始炼化那两件灵物。

    他首先持着那面宝镜,将自身的法力度进去转了一圈,便生出一种灵妙的感应来,将宝镜一张,便牵引下来一丝月华滋养魂体,原本施展魂坛之术,受创不轻的魂体在月华滋养下,很快就升腾起黑雾来。

    尼坤只感觉自己身上传来丝丝清凉之意,眼见的银镜之上更是开始凝结月露,连忙将银镜对着嘴,滴落月露服下。

    甚至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镜面,将寄生其中的风闲子恶心了个半死。

    “道友,要不我们还是打死这个蛮人,另找一人潜入长明派吧!”风闲瞪着尼坤。

    “道友且不可急躁,先忍耐片刻……”钱晨刚刚开口,便见尼坤捻起宝珠在面前端详半响,残缺的尸身张开嘴,一副欲将其吞入腹中的样子,立刻改口道:“这厮不堪造就,还是打死他吧!”

    已然是下定决心,若是这人敢在施展什么恶心的手段,就立刻祭起宝珠,一珠将其打杀掉!

    尼坤不知自己已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圈,只是将法力探入灵珠之中,只感觉舒畅的不得了。

    只是须臾时光,法力便在宝珠之中盘旋了一圈,依着某种玄妙的轨迹,在灵珠之中凝聚一道浅浅的身影。

    法力在那道虚影之中,每转多一圈,法力便消去许多驳杂,灵动活泼之处,就更增了许多,运使愈发由心。

    尼坤不知道他已经把自己的法力,炼成了钱晨的法力,虽然他那点法力钱晨也嫌浅薄驳杂,只觉得借助这灵珠,将法力炼化的越发神妙,全然不知把自己炼成了灵珠的珠奴一般,只消钱晨一念,便可将他的神魂法力统统收回珠中!

    待到他将自己的全身法力都炼入灵珠之中,珠子里的那道身影才彻底成型,却是一尊面目如他一般的神祇法身。

    脚踏流云丝丝缕缕,身周环绕数只金色蝙蝠穿梭不停,身披五色彩霞,手中托着一只白色的蝙蝠,端是宝相庄严,一团祥和之气。

    微微一动念,这身影周身便是五光十彩,绚烂非常。

    他那团炼入黑幡之中的魂魄,招来这道虚影钻了进去,顿时变化为虚影的摸样,犹如愿力打造了一个躯壳一般。

    只是单凭法力凝聚,这神道法身略有一些轻浮。

    他的魂魄落入法身之中,化为那尊神祇的摸样,只感觉自己凭空多了数十种法术,有阴阳眼、搬运术、度炼术、爬云小神通、隐身术、小变化术、匿气数、望气法,更有一种隐隐掌握气运福德之感。

    尼坤大喜过望,随手施展了一道望气之术,看到自己头顶一股尺高的黑气之中,掺杂着丝丝缕缕的赤气,其中沉浮着一枚灵珠,一枚宝镜,镇压气运,不断滋生丝丝缕缕的赤气。

    但施展法术之后,他便感觉自己神魂一虚,这具神道法身微不可查的淡薄了一丝。

    尼坤闭目参悟法身,良久才睁开眼睛,感叹一声道:“原来如此!此珠乃是上古神祇的遗宝,乃是如中土传说中的神箓一般的宝物,可以寄托神魂,铸就神道法身,乃是昔年上古神祇寄托分神的灵物!”

    “凭借此珠,我便可以炼化愿力,铸就神祇之位格。我之前炼化此珠,便是凝聚了一个最适合我的神道法身的模子,日后只要不断炼化愿力,便可成就此身!”

    “此法身名为流云百福法身,乃是六品赤箓神位,可以消解百劫,赐福纳吉,解厄斩魔!”

    “此物比我等想象的更珍贵百倍,至少是三品正神留下的遗宝,亦是可以证得长生的宝贝!有了此物,便可成为一方神祇,得享无边的寿元,神通法力不修而成!”

    尼坤参悟灵珠之后欣喜若狂,那里还顾得上修复那具破烂肉身,只将肉身匆匆打入一具石穴,将宝镜引来的月光照入其中,任其自己修复。

    而他的神魂却顶着那微薄愿力铸就的‘神躯’,开始从那阴魂幡中炼化厉鬼!

    “钱道友这是准备诓他替你收集愿力?”风闲子藏在银镜之中好奇问道。

    “如今我们被龙王追杀,不好做这些事,便让他来替我铸造这神躯……”钱晨笑着解释道。

    “可这流云百福神,虽然气运不凡,乃是福德之躯,不过也就是一个六品赤箓神位,有结丹法力罢了!未免有些浪费这化神龙珠了吧!”风闲子抚须好奇道。

    钱晨挥手打出一个怀抱如意,眉心日月环绕,头顶五色华盖,脚踏水火太极,人身而带龙角的神道法相,指着这尊法身脚边的几缕云纹笑道:“那流云百福神,只是我预想的那尊神道法身脚底的这片云纹所化,此神完全之际,名为东君,又号东华大明尊,乃是一尊阳神三品的正神法身。”

    “我看此人没甚么本事,积蓄也不丰厚,只怕凑不到那般海量的愿力。所以给他一个小目标也就够了!”

    “待到他炼成流云百福法身,便害了他,再诓其他人帮我炼制法身,如此凑得十个八个有缘人,我这法身也就小有成就了!届时再将缘法散播出去,如此炼成百八十个的法身,凑起来也就勉强可以修成东华大明尊法身了!“

    风闲子再去看尼坤,只见他以银镜映照自己,钱晨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卷《流云百福消厄经》打入了银镜之中,只见镜面之上箓文舒展,将这一卷经文展开。

    风闲再看尼坤苦苦参悟的经文,将自身的神魂彻底融入了钱晨凝聚的那具流云百福法身之中,从此生死也由不得自己了!

    然后还将那一卷卷经文用自家的法力凝聚,化为流云,打入那阴魂幡上的一个个精心炼制的厉鬼之中,尤其以刚刚收入其中的青木君最为凶厉,但这一卷卷流云经文打入之后,顷刻便将这些厉鬼阴魂炼化,化为一只只金色的蝙蝠,环绕着他的神道法身。

    每多一只金色的蝙蝠,他的法力便增厚一层,待到旗中百十只厉鬼阴魂都化为了蝙蝠,便有渊源不断的愿力从它们体内,流入尼坤的神道法身之中。

    此时他猛然睁开眼睛,阴魂幡却是黑气尽去,已经废了,但他周身有百十只金色的蝙蝠恍然,每一只都携了一股气运,涌入他头顶的气运灵云,将一尺黑气冲高了三尺,尽数化为赤色!

    风闲不寒而栗,钱晨送出这一卷《流云百福解厄经》竟然还将尼坤手中唯一一件得力的法器,其中那百十阴魂也算入了其中,当真是蚊子腹内剜脂油的凶残。

    连这点东西都不肯放过!

    “好灵珠,好法身!”尼坤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赞不绝口道:“我将这些厉鬼炼化为百福之后,非但法力大进,更兼每一只福神,都有一股气运汇入我身!有百福环绕,岂不是遇难成祥,处处有宝?”

    念罢,他伸手一招,那百十只金色蝙蝠便朝他蜂拥而来,在他手中汇聚化为一柄金如意。

    尼坤念头一动,便发现那些金色蝙蝠的法力化为了十八道禁制,叫这如意只是一击,便将他面前一处十丈方圆的荒礁轰的粉碎。

    这比他的那杆破幡强上何止数倍!

    尼坤又伸手一指,一只只金蝙蝠扑出,翅膀相连,汇聚云气,凝结成了一座阵法,威力比那麻老道的天罡七煞阵更大十倍。

    尼坤更是大喜道:“好好好!有着流云大阵,只怕是十个通法修士我也能轻易困住,拿下不过是反掌之事,若是青木之前便掌握了这般厉害,哪里还有我们的活路?可惜好好的一枚神道至宝,被他拿来当禁劾魂魄的邪门法器来用,这才便宜了我!”

    他将这百十只蝙蝠收入体内,整个身体顿时凝实了。

    此人微微沉吟道:“这《流云百福解厄经》修炼的方式倒是有些奇怪……居然需要赐福众生。”

    他脸色微微阴沉下来,道:“须得找到那些身手困厄的凡俗之辈,以法力为其解厄之后,留下一个福字,叫他家以后日日供奉,将愿力供给我。而且不得因贪快躁进,自己设劫,诳骗人来信。真……”

    “真……不愧是正道法门,福德正神,若是能走正道,谁又愿意走邪道呢?”尼坤喜笑颜开。

    “此等修法,透着一个堂皇正气,可比我所修的那些邪门巫术良善了许多……若是一个邪器,我还未免有些担心其中会不会有什么手脚,但这般正道,却让我放心了许多。留下此宝的,定然是一位正神,怎会搞什么夺舍重生的把戏?”

    尼坤暗暗放下了几分小心,思忖道:“我倒是知道几个邪门的同道,残害生灵来修炼邪法,原本大家不过是一丘之貉,也不欲招惹他们。”

    “但如今我得了福德正神的传承,合该用你们的性命,助我成就大道。”

    “还可以将他们用生魂祭炼的法器夺来,度化为我的护法福神……”

    尼坤心念一定,即刻便有了头绪,他随手留下一个福德印记,却是一个倒了的福字。

    “奇怪,这福字怎么是倒着的?”尼坤也不是什么愚钝之辈,略微思考便顿时了然:“原来是福到了之意,此神倒是有些人间趣味,这神道到不似我想的那般的死板!”

    银镜之中,风闲子一脸古怪的看着钱晨,心中嘀咕道:“这钱道友赐下的法门倒是堂皇正大,乃人间正道,但为何到了他这里,就透着一股古怪的……邪性?”

    “明明是赐福之事,收敛愿力,这一步正得不能再正了!可到了钱道友这一层,却是无情掠夺,将此人化为傀儡一般,却又是夺尽造化……古怪!太古怪了!”

    “原来堂皇正道之下,竟也是如此不足奉有余之道吗?大道果然无情!难怪太上道尊有云:道可道,非恒道……”

    风闲子想到钱晨在殿上那般凶残的表现,但在面对吃人的四太子之时,又骇然与少清联手,刺龙斩蛟,如此复杂,倒是让他更加看不清这位出身楼观的道友了!

    “道友在想什么呢?”钱晨操纵着尼坤,朝着他所知的那些邪门外道杀去,看到风闲久久沉寂,随口问道。

    风闲子神魂一颤,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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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尊介绍: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以统天。无上明尊,时乘六龙,所其无逸。———————————————————这是一个土著主角的穿越者老爷爷苏醒,金手指成精了的故事。明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