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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辰一十一     明尊txt下载     明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除魔只为修神事

    尼坤在这片海域也是厮混了不少日子,头面甚广,不然也不能聚齐那么多散修去围攻七星鳗妖。此时他收敛了流云百福法身,化为一只白蝙蝠,朝着一个方向飞了数日,才看到一个偏僻的小岛。

    这小岛莫约方圆数十里,有近万的人口繁衍,乃是岛上一个唤作邬鬼的邪道修士,自其它地方掠来的。

    安置在这小岛之上,做了自家的私产!

    那邬鬼也是一个通法修士,修行所需的外物极多,炼制法宝的精铜铁母,开炉炼丹的灵药材料,乃至日常的用度,衣食住行的种种,都要这一岛的凡俗来供养,故而劳役极重。

    岛上处处都是茅草泥房,此人却营造了一个雕梁画栋的洞府,还有几个清秀一些的土人女子,机灵的道童侍奉。

    甚至还在岛上收了几个徒弟,帮助他管理此地的凡俗。

    尼坤化为白蝙蝠潜入此岛后,就看见一个学得了两手粗浅道术,做中土管家员外打扮的土人手持一杆黑幡,匆匆从岛上的矿洞走出来,遇到了另一个看守矿洞的弟子,呵斥道:“这个月,洞中怎么才出了九千斤矿石?老祖开炉冶炼铜精,至少需要一万斤才能炼出数十斤铜母,打造那件法器!”

    “你连这都敢吞,不怕把你祭了炉?”

    那弟子求饶道:“师兄,我如何敢误了老祖的事?只是上月那几口出铜的矿井,被挖断了一口,如今就是我等不克扣,这也凑不够数啊!”

    “凑不到就你来补……”

    那手持黑幡的弟子冷声道:“不知道让那些矿奴再往下挖吗?”

    “今月里死了三十个了,都是青壮,岛上的人口都是有数的,那些老的死了也就罢了!只说不堪用了便是。但这些正当年的青壮死了,可不好补充,看守户口的帕劳师兄把这些人口可看的紧……”

    “三十个青壮!”

    那手持黑幡的弟子瞥了一眼手中的黑幡:“青壮血气极重,而且有家有室,就算死了怨气也比老人深,乃是上好的魂魄。你献上的这些分明有一半魂魄孱弱,是拿老弱充数的!”

    那看守矿脉的弟子讨好道:“师兄,那条元磁煞气虽然淡薄,但若是埋尸布阵,说不定能养出铜甲尸来。这养尸之术,还需魂魄驻留体内不散,才是上品……”

    “铜甲尸何等珍贵,能养出几条铁尸来就不错了!”

    手持黑幡的弟子也有所意动,眼睛一转,冷笑道:“这样,探矿之事,我替你瞒着,把我麾下那三十个老弱送过来,他们儿孙都在我手里,不敢不卖力。”

    “你就遣他们往最深处钻,驱赶那土缕开路,找到矿脉者,我便让他的家人换一个轻松的活计,不用照料药圃的毒草!这些人虽然年老力衰,下矿十死无生,但经验丰富,卖死力下开一口新井却是不难。”

    “若是不出力的,便让他们的儿孙下井,其中有几个照料毒草,瘴气中毒深了,留着也是浪费灵药!”

    “活埋下去,说不定能炼出毒尸来!”

    “这可是铁尸的变种,你小心培养,若是出了两三头,未必不可分你一头!“

    守矿的弟子嘴上唯唯诺诺,心中暗骂道:“那元磁金煞可是老子的地盘,叫你用了,还竟是一副施舍之意!”

    但他这个看守矿脉的苦差事,可不比持幡弟子这般看守园圃的受宠,地位法力,都远逊他这位师兄,因此也只有答应下来。

    “长明派又来催要今年的供奉了!老祖今日心情不好,若是招惹到他头上,说不定便会把你们拿去祭了那件法器!”持幡弟子压榨了一番师弟掌握的资源,半是威胁,半是提点的提醒了他一句,算是安抚。

    随即便摇晃黑幡,大摇大摆的走向岛屿深处的那座遍地沼泽瘴气的山峰。

    他一晃黑幡,分开瘴气,揣摩着幡上的人骨,心中却有种种算计:“我在岛上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是这一杆黑煞幡,嘿嘿……老子也不知道废了多少苦心,才凑够了祭炼黑幡的人口,血祭炼成这一杆法器。正是因为有了这件法器,我才在前次老祖主持比试的时候,胜了老六,当了这个六弟子!得了替祖师收敛魂魄的肥差……”

    “岛上的人口,都是老祖的私产,盯得极严,却是叫老四负责掌握户口。我盯了老四很久,才发现了他隐瞒新生人口,炼制婴灵的事情,要是告上去,说的不得能拿下这个肥差。”

    “可惜这药园的差使油水也极肥,岛上的老人多是被派去药园差遣,下手弄一些生魂血肉却是不难。如今我这黑煞幡想要在祭炼突破六层禁制,需要的魂魄便不能是这般的劣货,得怨气浓重些才好……若有十八个时辰合适的婴灵,再加上元磁金煞那片养尸地出产的不化骨,便能更上一层……”

    心中转动着这许多狠毒的念头,这持幡弟子却突然看见眼前的瘴气之中,飞出一只蝙蝠扑闪着翅膀朝他扑来,下意识的挥舞黑幡,黑煞之气涌动,便要摄了这小兽的魂魄去。

    便见蝙蝠朝着黑雾一扑,化为数十只金色的蝠影!

    那金色蝙蝠现身之后,幡中的阴魂都畏惧不敢上前,持幡的弟子眼睛一翻,便被一只趴在他脑门的白蝙蝠摄去了魂魄。

    随即白蝙蝠识海之中一片金色的流云,便垂落一卷《流云百福解厄经》,印入他魂魄上。

    这魂魄受了流云‘度炼’,立刻一卷长出两只蝠翼来,化为了金蝙蝠,发出极微弱的愿力,都注入到了尼坤的神魂之内,叫那流云百福神法身又凝聚了一丝!

    尼坤化身的白蝙蝠,夺了那弟子的躯壳,随手一招,把黑幡摄来。

    幡上的魂魄已经被炼化为几只拇指大小的蝙蝠,只有淡淡的金色,与他精心祭炼的那些恶鬼炼化的蝙蝠不能相比。

    他伸手一指,便将一群蝙蝠附在黑幡之上,幡面黑气翻涌,多了一丝不引人注意的五蝠团云纹……

    他识海之中,藏得极深的灵珠里传来一丝淡淡的声音道:“此人果然熟门熟路,对海外这些邪门外道掌握不浅,若是让我来,却都不一定能找得到这般的——藏污纳垢之地!”

    “此地乃是龙族海域,我人族的各大宗门不敢擅入,没想到竟然成了这般的地界!”

    风闲子也冷冷道:“方才听闻此地的邪道,竟然还给长明派供奉,想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在长明默许之下!未想祖师的道统,竟都成了如此腌渍门第,祖师一生护佑人族,庇护凡俗,因此海外各处才有祖师的庙宇香火,数千年都未断绝,长明如此作态……”

    “这才是欺师灭祖!”钱晨冷笑。

    两人皆透出一丝威能,加持在尼坤身上,钱晨甚至抄起了自己的小本本,想到若是今日尼坤处置得当,便削去他一条罪孽。

    这罪孽削去一半,便让他留下一条魂魄转世罢!

    尼坤顶着这人的躯壳,转入了山中来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洞府前,含糊和看守洞府的童子打了一个招呼,他便直奔某处静室,在门外叩首道:“师尊在上,弟子邬六求见!”

    “原来是邬六,今日收敛魂魄,所得如何?”

    静室之内的人一挥拂尘,打开了两扇石门。

    却见一个黑脸道士,手持白骨拂尘,端坐在一口巨大的铜炉面前。

    炉下烈火燃的熊熊,映着道人脸色黑里透红,他眉毛细长,鼻下的两撇鼠须,也是极细的,留着长长指甲的右手捻着鼠须,眼睛里透着一股瘆人的幽光。

    尼坤恭敬无比,丝毫不在乎面子的五体投地,叩拜道:“今日收了九十余条魂魄,弟子这就呈给师尊!”

    说罢便一晃黑幡,幡面之上黑气涌出。

    邬鬼毫不怀疑,便见黑幡之中黑气压下忽然化为滚滚的金色流云,在两人头顶汇聚一片庆云,镇住了邬鬼通身的法力变化。

    邬鬼大吼一声:“你不是小六,你是何人?”

    他撑开白骨拂尘,无数银丝犹如妖树的根须一般乱长,但被那金色的流云一磨便灭了!

    尼坤冷笑一声,却也不现出原形,只道:“老子改邪归正了!先拿你下刀。你这岛上的人口,都是老子看中的,乃是我成神的根基,岂能容你这般糟蹋?”

    说罢,那金色蝙蝠群涌而出,尼坤早就知道此人占据一岛,繁衍人口,在他们散修之中算是身家阔绰的,拥有三件法器,除了他手上的白骨拂尘,还有一口磷火袋,一片混元瓦当有些威力。

    他见邬鬼道人祭起一片灰色的瓦当,化为一口带盖子的棺材一般,顶在自己头上,便将流云大阵一收,困住瓦当,然后将金色蝙蝠的威力催开,化为数十团金光,绕身飞舞,震开了邬鬼道人的护体真气。

    数十只蝙蝠合身一扑,便有一道金虹只在邬鬼道人身上环绕,略微夹磨,便将他魂魄摄去。

    流云大阵化为一朵金云,收了瓦当和其他两件法器,往他魂魄一落,又是一卷《流云百福解厄经》印上,不消多时,便炼化为一只人头大小的金色蝙蝠,被尼坤收入体内。

    尼坤感觉自己的法力复又再涨一层,喜道:“好法门!既得正道之中正平和,又不失邪道的勇猛精进,不愧是堂皇神道,胜过我原本的道法无数!”

    “杀了邬鬼老儿虽然没费什么功夫,但他那些徒弟都是心思阴沉狠毒之辈,保不准就有人看出不对,我还早早将他们送入我幡上,化解罪孽,成为老子手中的护法福将为好!”

    念罢,尼坤便将金色蝙蝠飞散开来,自去寻了岛上的修士,往往护法福神一扑,便将那人打杀。

    绕了岛屿一圈,没花费多少工夫,便将岛上修有法术的人统统毙杀。

    邬鬼道人心思谨慎,得了他传承的弟子,法术最强的也不过会几手邪法,根本未得真传,尼坤这番不过又炼成了十七只蝠神,倒是让他有些失望。

    但转眼他便将注意转到那三件法器之上,这才是大头,足以让他法力背增,道行大进。

    “有如此正道,谁还耐得去做邪道?”

    尼坤不禁赞叹道:“若是有足够的阴魂度化,这神道法门当真是勇猛精进,一日千里啊!难怪那些与大道无缘的修士,各个都想转修神道!端是长生大道,奥妙无穷。”

    他伸手一指,将这三件邪门法器收入流云大阵之中,百数十只福神飞舞,催动法力炼化,很快便将那三件法器灼烧出一股股黑烟,将其中的魂魄炼化了去。

    不断有金色的蝠影飞出,归入流云大阵之中,半日功夫,就把亩许大小的流云大阵扩大了一半……

第六十二章用敷五福而皇极

    “夏师叔!”

    一个羽衣星冠,浑身灵光璨璨,卖相不俗的修行世家子弟,乘着一只云鳐飞掠过海面,朝着远方的偏僻小岛而去。

    他转头对身旁的一位修为更高的世家子弟道:“还要多谢师叔出手,这才逼住了此人!”

    他回头一瞥,却见麻老道一脸颓唐,乖乖跟在后面。

    “不过是个散修,身家性命都在我等掌控之下,处置起来又有什么麻烦?”

    那个夏师叔淡淡道:“这些人不知道龙宫乃是东海正神,我长明派受命龙宫,乃有册封麾下弟子为巡海夜叉之能,在此地盘踞的散修,都在巡海夜叉的名册之中!”

    “你找上门来,说那散修青木君携宝而逃,我便知道不对。”

    “青木君此人虽然心性阴狠,但早已被我长明驯服,哪里敢为一件法器便携宝私逃的,差遣底下的人来问,果然是和几个散修出海去了!散修作态,无非是因为争夺什么灵物,厮杀了起来!”

    “这麻老道便是其一!”

    “他身份掩饰的不错,但我一询问当日的巡海夜叉,便知道出岛的人有几个,略微排查,便查出来了!”

    麻老道在后面不住苦笑,这大门大派掌控宗门地界的手段,他纵然有些小聪明,又如何得知这些神道手段?

    他也是有家有底的人,这个夏师叔闯进洞府里,唯一的孙儿只是刚刚炼气,自己所居的洞府都在人家大阵笼罩之中,如何能不束手就擒?

    一番逼问之下,他只好隐去了几处关要,将过程老老实实交代了!

    年轻才就是把玩着手中一串骨珠手链,笑道:“这条七星鳗蕴藏龙血,从骨珠上看虽然火候不足,但品质极高,但内丹定然不凡,当有丹成中品的指望!这般火候的妖丹,难怪惹得那个尼坤下手争夺,拿回去给丹房,许能炼成一炉紫氲丹,增添我三成结丹的把握!”

    “有了此丹,你当有丹成五品的指望!”夏师叔微微点头道:“你们罗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还要唯夏师叔马首是瞻!”那年轻修士拱手笑道。

    “那尼坤乃是邪修出身,身家本不清白,在本门地界也没有几个相熟的修士,先前本门赐给邪修的命牌连连有变,那些邪修之中,不乏与此人有些相熟的,此事应该与他脱不了干系。前面就是邪修邬鬼被本门册封的岛屿了!我们先上去搜一搜!”

    夏师叔一指前方的那座荒岛,加速了遁光,身后的麻老道赶忙跟上。

    靠近此岛,见到没有人迎接,夏师叔就暗道果然有鬼。

    他放出一道光圈护着自己,拿起长明派的令牌一摇,便有一道信光落入岛屿瘴气遮掩的山峰中。

    良久,见无人回话,夏师叔才带着两人闯入岛上。

    岂料来到了岛上,却见这岛屿处处与众不同,靠近了村落,只见村庄虽然破旧,却处处都是欢声笑语,还有孩童提着灯笼,从村中的土路上跑过。

    天色已晚,却见村中居然家家都点燃了蜡烛,这些蜡烛乃是海中肥硕的水兽油脂所燃,虽然不是什么贵物,但几人那里见过凡人中有人燃烧这东西?

    每逢天黑,各岛上的凡俗村落便如死了一般寂静,村民都早早歇下,岂有这么热闹的道理?

    更何况此地乃是邪修盘踞的岛屿,这般情况着实诡异,让夏师叔不敢轻动。

    那姓罗的年轻修士施展了一个隐身法下去探了一圈,回来禀报道:“师叔,有些不对!”

    “这群凡人之中少有岁数大的,资质也低劣,应是那邪修掳掠到了岛上的人口,而且我看那村中原本的富贵人家,宅邸都被改成了寺庙,家家户户门上,灶旁都贴着一个中土的福字!”

    “方才我施展**法术,问了问由来,却说是有仙人下凡除魔,散了财物给他们,甚至家家户户都赐了那个福字!”

    “听上去像是修香火的邪神!”

    夏师叔面色凝重,隐蔽身形也落入村中,他法眼一开,却见黑暗之中亮起了许多莹莹之光,散发微弱的神光阻挡阴煞邪气,甚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镇压着每家每户的气运福泽。

    滚滚的人间烟火气,与村落之中每个人的气运一起,汇聚成一道愿力的涓涓细流,伴随着家家户户的福字香火,汇入数千里外的一处荒礁。

    如这小村一般的人道香火,尼坤已经杀了六七个邪道同道,开辟了数百处,如今莫约有七八万的信众得了他的赐福,供奉上香火愿力。

    这每日的香火汇聚而来,伴随着感念、喜悦、期盼、圆满的愿力,凝聚为一缕缕金色的流云,其中有数百只金色的蝙蝠拍打着翅膀,让他的神躯越发凝实。

    “原来这就是流云百福神所需的愿力,乃是一股对‘福’的期盼!”

    “祝福,祝福!《流云百福解厄经》和这数百只福神,将这般的单纯的愿力,转化为祝力,加持于我!每一道加持,都是一次修行!我赐福众生,众生祝福于我!此乃两便之道……”

    “自我散下财物,从邪修手中解救他们,这些凡俗过了些好日子,初时感念的愿力源源不绝,不枉我一番装神弄鬼,又是假扮巫祭,又是福神赐福!”

    “如此已经加持我一万八千次,再有一万两千次加持,我便能真正契合法身,初步证道,有了结丹之果!“

    “但人心终究不足,最初赐下财物之际,有些人恨不得每日在福字前叩拜,愿力也倒精纯,但我赐下的那些财物花完之后,他们虽然叩拜更加频繁,但愿力之中混杂了太多贪婪、疯狂的驳杂念头,反而难以凝聚神力。难怪灵珠中说,正信不可交易,反倒是那些叩拜并不频繁的凡人,只要有一股对未来期盼,幸福的念头,提供的愿力反而最为精纯!”

    尼坤将那些驳杂愿力化去,心中只去印证那些圆满、幸福、知足的念头,渐渐将那些愿力注入灵珠之中,化为缕缕金色流云。

    又分出其中三成依附香火之力,化为蝠影,顺着这愿力的来处,落入那家家户户的福字之中。稳固了每家每户的气运!

    灵珠之中,钱晨的分神有水火两道神光流转,自那赤红神光之中凝聚了一个福字的神文,将那火德转化为一股更为玄妙的功德。

    “原来这就是福德!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

    “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时人斯其惟皇之极。”

    钱晨将福德金光敛聚,化为分神坐下的丝丝流云,他睁开眼睛,低声道:“皇极,便是人道法则!后天之神把持人道法则,赐予众生的五种福气,便是五福!五福者,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

    前世洪范九畴的篇章在钱晨身后凝聚,楼观道中有传言,太上道祖曾以自身大道,倍述神道之妙,‘本诸天道,质于人道’,将太古煌煌神道时代,诸多神帝运转诸天的法理,以道门之理述之……

    此经名为《皇极经世书》!

    后被元始道祖赐予玉皇,此乃帝王心术,执掌神道法则,运转诸天的秘传。

    《皇极经世书》与《九天玄经》互为表里,相传广成道尊奉元始道祖之命,下地仙界点化玉皇之际,白日里与玉皇麾下的百官、将领、世家说修行之道,述道门之理,此乃九天玄经!

    夜里与玉皇密谈之际,才讲述《皇极经世书》!

    “崔啖与我说他家的《天衍五德玄经》之时,只提过此经承袭广成道尊传大周天子诸侯《九天玄经》之要旨,齐国姜氏诸侯得之为《阳天玄经》,崔氏为姜氏分支,得授此经部分精要!却没想到,此经之中竟然还有‘皇极之道’的片纸隐秘传承!”

    “不会!《皇极经世书》乃是天周神朝姬氏的秘传,姜齐虽然与姬氏亲密,但绝不会得到此经出的传承。此乃天帝把持神道的法则,玉皇根基,也是如今天庭最大的秘密之一,绝不会流传出来!”

    “莫非‘皇极’大秘,乃是为大衍道尊邹子所得?邹衍开创《天衍五德玄经》,创造五德轮转的法度,也是要推演‘皇极’之道?”

    “楼观道经书之中曾提及五行,阴阳之争……”

    “五色神帝乃是五行法度之大成,三清道尊为阴阳轮转之源头,不会…”钱晨思绪漫飞之际,果断斩除了那些杂念,不到元神……甚至不到道君,思考这些太古隐秘都没有什么好处。

    此乃大道根本的变易,并非自己这些朝生暮死的蝼蚁所能趋之的!

    钱晨凭着道尘珠记载太上道祖讲述《洪范·九畴》的只言片语,硬是从水火二德之中,衍化了一点福德出来。

    如此并非神祇功德凝聚的那种普通福德,而是更为艰深,涉及皇极之道的‘福德’本源。

    已经接近神道的根本大秘,钱晨小试一番,竟然与本尊隔着万里之遥,轻易拔擢了耳道神的神品!

    那时流云百福法身,便彻底凝聚功成,他预想的东华大明尊法身也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如今他这道分神已经恢复了结丹法力,更修成了一种赐福降厄的神通,莫名可以削人气运,为人凝聚福德。

    钱晨瞥了一眼手持灵珠苦苦修行的尼坤,望气之术结合天官赐福神通,分明看到赤气攒聚,冲霄而起的气运,浮而不实,乃是随神力流淌而来。

    根本的一点命格却是钱晨赐下的一点福字烙印镇着。

    此人真实的气运虚浮如泉之际,下方却有黑气涌动,劫气如潮!

    “他终究不是真正的福神,为我承担神道反噬之力,劫数将要临头了!”钱晨掐指一算,就知道自己为了掩饰天机,将神道反噬完全给此人承担,如今他神道法身初步凝聚,劫难降临,钱晨自己无所谓,而此人终究没有真正的福德镇压,却是九死一生。

    “一神两分,我修福德,你修福报!”

    “我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腹黑心狠了!”

    钱晨原本看着此人身上血怨之气纠缠不少,便无情将其利用起来,但如今此人得修正道之后,却有些改过的样子,浑身的血怨之气,也被精纯的祝福愿力消磨了不少!

    这倒让钱晨有些拿捏不定他的下场了!

    “也罢,你若能坚持正道,便予你一个福报罢了!”钱晨摄来一点福德,以此为本源,捏了一团神力上去,在手中运转阴阳造化,塑了一个模子出来……

    夏师叔在那福字面前久久驻足,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暗道:“这分明是神道法门!此地神道,都被龙宫占据,是何方神祇胆敢伸手进来?”

    “这福字之上依附的一点神力倒是正而不邪,极是纯净,充斥着一种圆满祥和的气息。但正神邪神,乃是天授,若有龙宫符诏,便是要人供奉血食,吃人夜叉,也是正神,若无龙宫那边的文书,就算是有道神祇,那也是邪神!”

    念头一定,此人便放出一柄飞梭,穿梭之间便将村落的房前屋后,一张张福字毁去,厉喝一声。

    “尔等供奉邪神,可知该当何罪?”

第六十三章明心见性通神道

    那一声厉喝宛若雷霆滚滚,顷刻扫荡了整座荒岛,小村里的男女老幼滚作一地,不少孩童的魂魄都被吓掉了几魄,一时间平静安详的村子,刹那便被打破。

    被飞梭绞碎的窗缘门板破碎的漫天飞舞,夹杂着孩童的哭闹声,女人凄厉的哀嚎,男人的恐慌求饶,转眼间乱成了一团。

    看到夏师叔现身出来,便有机灵的叩拜在地。

    夏师叔蔑视的扫了一眼此地的惨状,只是冷冷道:“供奉此等邪神,不行正道,尔等可知罪?”

    一位年纪略大一些的男人被村人推举出来,朝着夏师叔磕头叩首道:“仙师大人,我等知罪了!”一面赶紧示意村民将福神的信物庙宇毁去。

    长明派统属海域内,修士积威甚重,只是一吓,便毁去了此地本就不稳固的信仰。

    远方荒礁之中的尼坤若有所察,感知到那处小村传来的恐惧、慌乱、无助的愿力、已经动摇根本的愿力基石。眼看尼坤便要断绝了一处香火来源,却并不急躁。

    他这般铲除邪修,解凡俗之困厄,本来就是急功近利之举,等到初步修成法身,拥有结丹法力,便可弃了这片基业,海外之大自可去得,何必在这长明派的地界纠缠。

    尼坤曾听闻,这长明乃是大宗派,非但有化神真人坐镇,更与这片海域之主龙宫有关,乃是得了正经册封的仙门。

    如他出身的百獠海域,崇拜巫神,偌大一片群岛千万獠人,数百部落,大大小小的神祇亦有数百位,强者乃是神魔法身,拥有几近化神的威能,弱者不过是孤魂野鬼,有些法力的阴灵,神通说不定还不如他。

    那般的好去处,才是他信仰扎根,汲取愿力的所在。

    夏师叔见得那村落家家户户房前屋后的神光散去,这才森然一笑,对身边那罗师侄道:“师侄儿去左近的其他村落看一看,发现这邪神的庙宇神像标记,都要统统毁掉。本门之下,除去东海龙王和龙宫的几位正神,乃至本门册封的巡海夜叉,除此之外皆是伪神邪神,但尽快除之……”

    “是!”罗师侄领命前去。

    “福神救救我等……”

    “福神显灵……”

    显然尼坤先前舍下的恩德还是有些人并未忘记,面对这些杀星一般的修士,尚有人在暗暗祈祷,愿力将这些人的心声都传递了过来。

    夏师叔眯起纤长阴冷,犹如毒蛇一般的眼睛,他强横的神识缓缓扫过小村中的这些人,巨大威压下,有不少青壮都是额头见汗,脸色苍白,至于老弱便更不乏突然晕倒的。

    “福生无量……”一个梳着双丫鬓的小姑娘,在这般重压之下,下意识的低声道。

    “你!”夏师叔伸手一指,便有一道法力垂下,将她拖了出来。

    她身后的一个土人女子突然哭喊着要冲上去,被夏师叔伸手一弹,便有一朵碧色的火焰突地落到了她身上,将她直接烧成了灰烬。那小姑娘脸上浮现一丝错愕和绝望,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就蓦地昏了过去。

    荒礁之中,尼坤所化的流云百福神心中微微一动。

    他眉头微皱,低声叹息道:“福生无量天尊!”

    此刻,尼坤心中有些许茫然道:“这般不过寻常之事,往来我自己下手做过的,便有三五件,与那邪修交往时,比这惨烈许多的都见过,为何此刻却心有不忍?”

    神祇有同心之能,方才那一刻,他似乎与那信仰自己的女子同心同意,真切的感知到了她心中的悲切和绝望。

    神道以愿力采众生的正直、智慧、勇气、善良等等灵情,便会受众生的仁爱、正直、勇气的感染,钱晨虽然不修神道,但他参悟的流云百福法身,却是最为正统的神道法门,与众生同心。

    于钱晨来说,这等同心乃是后天之浊染,他心之杂念。

    但于真神来说,便是灵情,是慈悲,是感同身受!

    因此钱晨以仙道法门,将神性两分,神祇掌握天道法则的皇极之道,归于自己。而这些愿力灵情的杂念浊染,则归于尼坤这个鼎炉。

    但一意修仙的钱晨又岂知,与众生同心,采众生之灵情,神而明之,感应众生的同理心,便是神道之中另一种与仙道截然不同的心性!虽是后天之浊染,信众的念力染化,却又何尝不是一种因同理心而萌发的慈悲。

    所以先前那般的人伦之痛,钱晨一无所觉,尼坤却能感受这两个最为平凡普通凡人,那一刻心中萌发的灵情,突破恐惧的勇气,人伦父母的大爱和旧日种种的回忆。

    “还有你,你……”

    夏师叔不断摄来那些对福神信力不改的男女,结丹真人神识扫视之下,凡俗男女的心念岂能逃过搜索。

    “这些便是死性不改的邪神信众了!”夏师叔冷笑道:“这般稳固的信众,神魂之中定然有那邪神的烙印,让他们死了之后,也可以去那邪神的神域之中,洗练度化之后转世投胎,正合我用九鬼追魂**追索那邪神的真身所在!”

    “麻老道,你布下此法坛!”夏师叔冷冷的甩出一张黄纸,上面书画了法坛的种种布置,飞到了麻老道面前。

    看着那血腥而邪门的法坛布置的法门,麻老道微微一愣,便听见夏师叔呵斥道:“怎么,可怜他们?你怎么不可怜可怜你那孙子?”

    麻老道连忙接过黄纸,不敢再犹豫片刻,来到村落之中掐着法诀,升起了一座土台,然后在土台之上以朱砂书刻种种符箓。

    小村中的男女老少鸦雀无声,等待着仙师的审判,有人神色恐惧绝望,有些急于讨好,怒骂福神,还有人看到夏师叔的神色,察觉不对,想要躲藏起来。

    很快那罗师侄便驾着云鳐飞了回来,夏师叔神色漠然,突然伸手一指,飞梭搅动,便将躲藏在村中隐蔽处的数十人斩杀,那精血瞬息被土台之上的符箓摄去,就连魂魄也被摄上了法坛,化作一团魂魄。

    此时村中的众人已然明白了自己的下场。

    当即便有人当场啜泣起来,夏师叔又挑着想要逃跑的青壮杀了数人,道:“以这十二人为法引,将此村血祭,当能施展九鬼追魂**寻到那邪神的真身所在了!若是还不足,周围还有几家村落,反正此地的人口也资质低劣,不堪大用!”

    那十二个被夏师叔拖上法坛的男女中间,幽幽转醒过来的少女,见了这一幕,反倒红了眼,她用力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转头看着被飞梭幽光映在脸上,在她心中犹如恶鬼一般的夏师叔,缓缓站起身来。

    她拔出头上新磨的木钗,握在手中。

    倒是夏师叔眉头一挑,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有趣,凡俗也敢和修士动手了!看来册封在此地的邪修倒是并未好好教过你们,什么是仙凡之别!”

    说罢,他伸手一弹,一朵碧火又落在人群之中一个满脸写满了紧张,凝视着少女张口欲说些什么的青年身上。

    蚀骨的火焰顷刻之间烧去了青年的皮肉,让他凄厉的哀嚎起来,少女撕心裂肺的大喊出声,拔起木钗,朝着夏师叔冲去,夏师叔哈哈大笑,又是一弹指,蚀骨碧火落下……

    却见一道金色的蝠影从地上的福字残字之中飞掠而出,扑灭了这道火焰。

    “邪神,你倒真敢出手!”夏师叔讥讽道。

    一只只金色的蝙蝠从那满地的红纸残字之中飞出,丝丝缕缕的金色流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众人的头顶化为一片祥云,祥云垂落护住了村落中的众人,数百只金蝠汇聚,化为一尊金色的身影。

    “神道在于守护!”

    流云百福神一声长叹,瞬间传遍了整座荒岛。

    伴随这一句话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威压,祥和之气化为肃杀,垂落下来。只见道道流云转动,无声无息便开始削落夏师叔和罗姓真传两人的气运,让夏师叔犹如直坠入寒冰窟窿中一般,顷刻间周身寒彻。

    话音未落,又见数十只金色蝙蝠飞出,带着数十点犹如天上灯火的光芒,朝着罗师侄飞扑而去。

    随即便燃烧成一团神火,骤然合拢,笼罩了罗师侄,眨眼之间被这一道金色的火虹缠绕上来,罗师侄浑身登时被烧的黑烟滚滚,惨嚎连天,神火九转消磨,便了却他的性命去。

    麻道人看清了那金色身影的面目,张大了嘴骇然道:“尼坤!”

    “这邪神竟然是那个散修尼坤?”夏师叔转眼便回过神来,也不看自己那被神火烧死的师侄儿一眼,只是盯着那灼灼神躯,心里却是不敢相信。

    灵珠之中的钱晨却也是十分惊讶,尼坤此举并非因他操控,而是确确实实发至本心,因而出手。

    “一个人的心性,真的可以在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大改变吗?还是神道外染,比我想象的更加神妙?”钱晨有些不解。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尼坤低声道:“福神之道,在于消灾解厄,化戾气为祥和!护我信众……”

第六十四章太上司命,三元斩道

    “此贼才几个月,便修成了正神?”夏师叔心中诸多杂念电闪而过,忧疑道:“是他原本就隐藏了修为,伪装成了散修,还是另有机缘造化,短短数月便更进一步?”

    夏师叔操纵神识,暗暗掐了一个法诀,凝聚了一道无色的信符,传回了宗门。

    尼坤周身笼罩流云,只见那金色的流云在他身周涌动翻滚,化为了一套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的九章冠冕,神袍冠冕披在身上,非但威严无尽,更汇聚流云大阵的法力在身,举手投足之间,再非昔年那个邪道散修,法力隐隐还要胜于出身长明的夏师叔一头。

    麻老道目瞪口呆,只能从那堂皇正大的神明面孔之上,找到昔年那个尼坤的痕迹。

    他的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拽紧了一般,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实难想象,那一珠一镜究竟是何机缘,才能叫尼坤有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夏师叔祭起法器,一抬手便有六道玄光飞出,拉出数十丈长的炽烈光华,法器穿插之间,斩向尼坤。

    长明派投靠龙宫果然是有相当的好处,仅仅是一个结丹中品,放在中土都称不上世家俊才的真人,便有一套品质不错的法器,这六道玄光乃是一套飞索、飞钩,如飞剑一般自有斩杀的妙用,却有人六把飞钩成索,困住来敌。

    六道玄光斩在尼坤身上,却见他不闪不避,身上的华服冠冕宛若流云一般,放出云光,抵住了这六道玄光,随即笼罩方圆数十里的流云大阵一个吞吐,便将六把飞钩吞入阵中,阵法再一转,便镇压了起来。

    尼坤将手一扬,那数百只金色蝙蝠便飞入突然手中化为一柄金色的如意,这如意乃是受了灵珠之中钱晨法身手中玄黄如意的感化,所化的一件福德之宝,只是当头砸下,便有一股莫名的气运承载其上,令其下的一应禁制、法力、法器都失了灵效,夏师叔挡无可挡,面对这蕴含必中之力的如意,他一应手段都失了效果,只能被这金如意打在肩膀上,半边肩都塌了去!

    好在如意乃是福德至宝,这一击避无可避,但也只伤不杀。

    夏师叔忍着剧痛,一挥衣袖,袖中一道寒光闪过,一道没羽箭光射向尼坤的胸口。

    却被九章神袍再次轻易镇压,夏师叔一脸不甘,无论是六道飞钩还是这道破法没羽箭,都是掺杂煞气,具有破罡破煞之能,专克护体法术真罡的法器。但在这流云大阵凝聚的九章神袍之前,却恍若无物,令他有百般手段都再难施展,尼坤只凭这法衣,便落于不败之地。

    “你这邪神,就不怕我长明长辈吗?”看清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夏师叔还想挣扎。

    但尼坤只是漠然,连半句话说的功夫也不肯给,继续催运流云大阵的变化,无数金色蝙蝠一股脑的扑了上去,把夏师叔团团围住,随即一抖神袍长袖,却见金色的流云汇聚的无数光华如带,将夏师叔缠住,收入了袖中。

    然后一震袖袍,内中流云大阵,数百福神一齐发力,当下就被流云、福神侵蚀了肉身,一身修为都被转化,肉身立时化作了飞灰,连同魂魄飞入流云大阵之中,转了几转,化为了一只半人高的金色蝙蝠飞了出来。

    随着此人魂魄被炼化,一股强横愿力顿时加持在尼坤神躯之上,道行又增一层。

    但他并无喜色,反而是长叹一声,看向了远方天边,那里一点遁光似隔着万里,尼坤神色释然,转头看了麻老道一眼。

    他笑道:“你这老儿竟也未死!”

    麻老道正经拱手道:“见过尼坤道友,不知道友如何处置老儿!”

    尼坤只是瞥了他一眼,便道:“你面相子女宫不好,卧蚕塌陷,断纹垂眉,显然独子已亡,但这般晦气之中却还有一线生机,显然是孙儿还在。再看你命宫气青,又有杂纹、伤痕,当是用了替身之术才得以逃命,失了气运,才会有此一劫。孙子被人挟持,不得不赌上一回……我如今明了道途,知道自己前半生罪孽太多,虽然最终醒悟转修正道,但已是劫数领头,再难逃了!”

    “长明派援兵未至,你还有机会!”麻老道叹息一声,劝慰道。

    尼坤却只是摇摇头:“时也,命也!神道乃是守护,我在龙族之地立下道基,便已经无救了!除非我弃了所有信众,放弃重修的福神之道,再逃!可我辈修士,总要坚持一些什么?他们既奉我为神,我便不想弃了他们!”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道:“既已拿起了宝瓶,便身有了铐制,再不复那想逃就逃的原来摸样了!”

    “道友,这又是何必?”麻老道感慨道。

    “昔年种种龌龊,皆是因我没有选择。今日那留下灵珠的前辈给了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我愿为神而死,不愿再以昨日的面目偷生。”尼坤神色平淡,凝视着远方划破天际而来的遁光,淡淡道。

    他最后轻轻一点,麻老道看着他手指点在自己的眉心,感觉一股暖流驱散了浑身的晦气,听他道:“既是老友,我便最后予你一点方便,使天官赐福与你,当脱劫解厄,遇难成祥。你没有我这么多因果纠缠,当可此劫平安!”

    麻老道刚刚张口,就见一道流火之光转瞬即来,一个浩大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一介邪神,敢杀我长明门人,今日便叫你魂飞魄散,神箓为我长明驱使!”

    伴随着一声厉喝,狂暴的气息横压而来,让整个岛屿都在颤抖!

    “阴神尊者!”麻老道心中哀嚎一声,再不敢说尼坤能够逃生了!

    那阴神尊者凝聚了一张真气大手,从云中探出,笼罩亩许,朝着尼坤抓来,那流云大阵的金色流云被大手一拍,便开始撕裂,数百只金色蝙蝠环绕尼坤,朝着法力凝聚的大手涌去。

    流云大阵极力周旋变化,却被五道圆光圈住,随即那阴神尊者打出一道神通,竟将流云大阵生生撕裂。

    麻老道眼睁睁的看见,不过数个回合,尼坤便被破去了数道法门,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你这邪神倒是有些本事,奈何道行不济,将你炼化了,这一身神通,乃至你神道根基都归于老夫所有了!哈哈哈哈!”来人嚣张大小道,一神道根基,纵是对于阴神之尊,也是无量之宝,也是他一接到夏师叔的消息便立即赶赴到此的原因。

    “长明派的阴神尊者,祖玄老怪!”

    麻老道在这威势之下,只如蝼蚁一般,任意一道法术落下来,都能叫他性命了却,或许是尼坤的赐福真有超拔气运之妙,他躲在旁边,竟然真未收到波及。

    随着那真气大手压着金色流云,越来越接近地面,整个岛屿都颤抖起来,那些凡俗村民一个个抱头鼠窜,在阴神出手的天威之下战战兢兢,几乎随时会被毁于一旦。

    这时候,流云大阵缩成一点的尼坤终于长叹一声。

    “三官主三元,福禄寿消长!”

    身披九章华服,笼罩在刺眼神光之中的身影,凌虚御空而起,遍体金色流云,百蝠环绕,凝在虚空中某处,恍若吟唱一般,似在喊着神通之名,又似在上应星辰岁月,低声浅唱道:“上元岁星消福神光!”

    这一声还未落下,又有一个非男非女,非老非少,漠然无情恍若天道的声音,在这一声上重重叠叠,仿若同时而起,同时而落,却有落入众人耳中声声清晰道:

    “中元列宿减禄神光!”

    “下元南极斩寿神光!”

    这三声低吟,甫一开口,竟是将三声话语凝在了一起,化作一声太上忘情,不辨男女老少的漠然声音,其中不含一丝情感,就仿佛天道之至公,沧海星辰之变幻无情!

    这声音,悠远而苍茫,似自九天星辰之上落下,又若虚空之中声声回荡而来,仿佛口含天宪,带着不可测度的威严。

    灵珠之中,钱晨凝聚的那尊怀抱日月的神道法相东华大明尊悠悠开口道:“太上三元司命斩道神光!”

    明尊微微睁开一丝眼眸,便蒸发了尼坤的全部法力,至那犹如含日月光,明见造化的眼眸之中,一缕目光投在了被一股冥冥之中的巨大压力笼罩,凝滞在空中的祖玄老怪身上。

    以阴神之尊,犹然不能脱身,这压力宛若天道显化,令他这尊阴神也犹如蝼蚁。

    此刻天上的星辰垂落一丝光芒,贯彻天地,最终照耀在了祖玄身上,这星光与目光交感幻化,最终一点生死轮转的道蕴显化。

    祖玄老怪赫然看见,自己两肩和头顶,三盏虚幻的明灯浮现!

    祖玄老怪看到这三盏明灯,眼瞳收缩,额头之上冷汗淋漓,却只能犹自哀嚎道:“不!”

    远处的麻老道却也是满头大汗,紧张的瞟了一眼自己的两肩,见到两肩处空空如也,才松了一口气,却连回头都不敢,生怕自己回头带起的风压住了这两盏灯火。

    但也由不得他不紧张,在此界的传说之中,此灯乃是人精气神三把火点燃,象征生灵本身命数的福绿寿三盏灯火,乃是驻身命魂精气神凝聚,天地二魂承载的命数的显化。

    虽然这三盏命灯和人身之上精神气的三把火可不一样,并不会因为回头带风而熄灭……

    能熄灭、添油此灯的,都乃是神道之中的大神通威能。

    “上元岁星消福神光!”

    身披神辉的尼坤字字漠然,声音在周身虚空中回响道。

    钱晨的目光凝视在夏师叔头顶的一盏灯上,却见头顶星空浮现一片星斗,七星并斗,斗柄直指福灯,一股点星光落下,并作飞刀一般,将那灯火斩去一半。祖玄老怪只感觉自己浑身一寒,犹如被一种巨大的恐怖盯上了一般,他的神识犹如被撕裂了,眼前骤然被一片黑暗笼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头顶的气运灵云骤然被斩去九成,只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赤气。

    那消散的气运灵云,徐徐散去,祖玄老怪才从那凛然之威下脱身,便感觉无数污秽灾祸厄难之气朝着自己卷来,神识之中无数魔念丛生,只是法力动一动,便不受控制,猛然在身体之中爆发,让他喷出一口血来,竟然就这么走火入魔了!

    天上的一颗流星被这摇动星光的神通影响,偏离了轨道,朝着他当头砸下来,偏偏此人提不起一丝的法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中元列宿减禄神光!”

    灵珠之中,钱晨的明尊化身,目光又看向了他左肩的那盏灯火,紫微星垂落一丝星光,再次削去禄灯的一半灯火,祖玄老怪丹田内的阴神骤然退转,散化为丹,竟然退到了金丹境界。

    中元减禄,削人道行的恐怖威力,让旁边看的分明的麻老道浑身战栗。

    以祖玄老怪的寿元,退转金丹之后,便化为一个垂垂老矣,脸上的皱纹都快垂落胸口的模样,他绝望的看着自己苍老的双手,摸着自己开始掉落的枯白头发,绝望道:“不,这不可能,区区一个小神,如何能施展这般大神通?这是幻术,绝不可能!”

    尼坤眼中的人性已经消磨至只剩一丝微光了,他缓缓回头看了一眼麻老道,却让麻老道知道了这门大神通的代价!

    削去福缘气运、天禄道行,便要以自己相等的福、寿为代价,所以尼坤不先发动最后的杀着,便是担心自己的寿数,削不尽祖玄老怪的阴神寿元。

    古法修士,本就比元婴寿元绵长一些,但如今祖玄老怪福运尽去,境界退转,他便可……同归于尽了!

    “下元南极斩寿神光!”

    天上南斗星辰显化,垂落最后一缕星光,落在了祖玄老怪的右肩,令他发出一声不似出自人口的哀嚎。

    垂垂老矣的祖老怪整个身体开始老缩,他的皮囊彻底松弛,头发根根飘散,丈高的身躯,缩小到了六尺,一股衰老之气彻底笼罩了他,老怪忽然狂笑出声,笑声中满是凄厉,满是不甘,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代价,杀了老夫又如何,你付出的代价已是倾尽全部,老夫终是把你拖下了水!”

    狂笑声中,祖玄被斩去所有寿元,化为了一滩枯骨。

    灵珠之中,钱晨身后的神道法身幽幽的闭上了眼睛,尼坤倾尽所有,施展的三大神光的声音在他身后回荡,最终合为一声,钱晨也幽幽开口道:“太上三元司命斩道神光!”

    三大金丹之中,迟迟未孕育大神通的太上道尊丹终于孕化功成。

    作为太上大道的凝练之丹,此丹之所以迟迟不孕化神通,便是因为这神通并非单纯的仙道,而是涉及神道,所以直到钱晨开始修炼神道法身,才见功成,就在先前福德凝聚之际,钱晨的真身便领悟了这道大神通,并借神道化身之手,以尼坤为载体施展而出。

    此神通,可消福减禄斩寿,可以添油注命、气运加身、超拔道行……

    是为——太上司命!

    尼坤所化的神祇躯体开始消散,性命道化,归入星辰,他的目光已经无情无欲,恍若大道的一部分一般,最后看向下方朝着他叩拜的凡人信徒,看着旧相识麻老道,露出了最后一个僵硬的笑容,随即便道化而去,一点真灵飞逝之时被钱晨截下,送入了自己手中的白蝙蝠之中。

    “你竟然有了这个觉悟,成全你又如何,这便助你一臂之力!”

    银镜之中的风闲子,这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来。

第六十五章赞日月光,殊胜无量

    长明派!

    一株通天彻地的葫芦藤前,道人盘膝而坐,葫芦藤上一只红皮葫芦被风吹得微微摇晃,葫芦腹中发出玲珑仙音,蕴含丝丝缕缕的道蕴被藤下的道人听在耳中。

    此人极是清隽,一缕长须下垂至胸前,闭目之间,一对寿眉飘飘扬扬,端是仙风道骨。

    此时天外的北斗星垂落一缕星光,葫芦传出的玲珑仙音之中,突然混杂了一缕杀伐之音,铿锵之中,道人左边的寿眉赫然被斩断!

    道人赫然睁开了眼睛:“何人在代天杀伐!”

    又有紫微星现,那人已然起身,望向那星光垂落的所在,竟然久久不敢上前。

    直到最后南斗六星垂落最后一缕星光,此人才忌惮至极道:“好煞气,好威风,口含天宪,代天杀伐。上应九天星辰,定人间生死命数!一落气运福泽,二折修为天禄,三斩寿元命数……这等神通无不要折损自身的福禄寿,以落人!”

    “是谁在我长明地界施展如此手段?”

    道人面色凝重……

    世间修道人所求者,无非逍遥、长生而已,前者仗着一身术法神通,若是斩去修为道行,真不若死了罢了!

    后者不与凡俗同朽,对于修士来说比修为更重,因为寿元在法力神通迟早能修回来,但没了寿元,纵然有天**力,惊世的神通,也无非是一堆朽土罢了!

    长生、逍遥,最后再超拔于劫数,无灾无劫,永世自在,便是世间九成九的修道人所求。

    这神通一斩寿元,折长生,二摧修为,削道行,最后折福运,引劫数,使其沉沦劫中……

    三种手段,中了任意一种都足以让人痛彻心扉,三股齐下,纵然以他的修为,中了这一套也是生不如死!

    因为此等神通不分境界,就算是一介凡俗施展出来,削去的福运、道行、寿数也是实打实的回不来了!

    纵然一介凡俗以自身的福禄寿,削去的修为不过他数日打坐便能恢复,所去的气运也只能让他略微倒霉几天,但那数十年的寿元,是他屠戮多少凡人都弥补不回来的。

    他辛辛苦苦修到化神境界,是为了和凡人互抵寿元的吗?

    所以,这星光落下,三元消福斩禄折寿,对于修士来说是何等恐怖的神通,即便是化神之辈,阳神之尊,只要没有摸到元神长生之门,遇见这等可怕的神通,只怕也都是避之不及……

    看到三道星光落尽,道人才一挥衣袖,朝着那星光落下之处飞去。

    他掠过千里,神识便感应到某些熟悉的气机,心中暗暗一惊道:“是祖师弟?”来到岛上一看,才见到祖玄干枯老死的肉身。

    道人眉头紧皱,暗暗心惊道:“未想这惊天的神通,乃是为祖师弟所发,应是师弟撞见了什么!纵然我修为比他更高一层,但若是这三道神通落在我身上……”

    想到这里,以他的修为之高,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削去阴神修士的全部寿元,斩去九成气运,破去一个大境界的修为,这等折损落在他身上,也能要了半条命去。

    这便是主生杀寿元神通的恐怖之处,落金丹修士的百年寿元,也能落阳神大修士百年,元神之下皆是蝼蚁一般,并无区别,乃是修行界一等一的以弱胜强的大神通。

    若是以地仙界一应凡俗众生一年福寿禄为代价,这神通削下去,只怕是天仙都要陨落。

    道人小心翼翼挥袖拂开了祖玄身边的灰烬,瞬间,这具阴神修士强横的肉身便化为灰烬,留下一身衣冠盖在地上。道人乃是长明掌教,自然有法力能护住这脆弱的躯壳,但他担心躯壳之中或有什么恶毒埋伏,便不管不顾,直接毁去了师弟的肉身。

    见得师弟常用的那几件法器都并未遗失,长明掌教有些疑惑道:“莫非那人与师弟同归于寂了?”

    道人细心查看,只见那衣冠之内,多了两件自己未曾见过的灵物,一珠一镜,望之不似凡物。

    他挥手设下法坛,默运法力,张手打出一道圆光窥探此地过去的影像。

    从夏罗两人登岛,到笼罩在一团神光之中的陌生神祇现身,再到夏罗二人受诛,祖玄老怪露面,最后那位陌生神祇引动九天星光,削去祖玄命数,祖玄近乎绝望狂笑的一幕幕在水镜之中回溯而过。

    除了那神祇有神光遮掩,许多隐秘无法窥见之外,其他种种,包括麻老道在神祇入灭之后,从其化道之处拾起一珠一镜两件灵物,都被长明掌教看在了眼中。

    麻老道用银镜在灵珠之中,窥得了一套法诀,站在祖玄的尸首之前,脸色变幻莫测,沉思少顷才咬牙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物终非是我能染指的,得了一套法诀也就罢了!再想图谋其他,必然遭劫!就是道友的赐福都救不了我……”

    说罢,便将一珠一镜丢在了祖玄的尸首上,转身遁逃!

    “倒是有些自知之明!”长明掌教冷笑一声,还是掐指推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但这怀璧之罪,岂是弃之便能避免的,在真正的大人物看来,这些蝼蚁,看一眼都是死罪……知道的太多,即便是癣疥之患,无足轻重,也不妨碍被随手捏死!

    “竟被一股气运遮掩了下落,想来是那神祇赐福之故!”

    长明掌教略微沉吟,便放弃了立刻追查此人的下落,只准备回去交予弟子处置便是,小小的一个通法散修,难道还能逃脱长明偌大势力的追杀?

    道人拿出银镜,看了几眼,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惊道:“竟是承露盘……”

    他神念探出,在银镜之中几次扫过,但灵宝禁制早就被钱晨封锁,风闲子的神魂也被钱晨带入了灵珠之中。

    长明掌教神念一寸一寸的扫过,也只能察觉禁制隐秘之处,有一种削去福禄寿的那三道星光的气息,哪里还敢再探,只是迟疑道:“这果真是祖师遗书所说的承露盘?传闻此物能凝练月华为丹,乃是中土第一至宝,虽然已经残破,但还是好处无尽!”

    “可惜被那神祇设下禁制,要以自身福寿消磨,才能彻底炼化!”

    长明掌教捏着银镜,脸色阴晴不定,此物乃是龙宫所要,他自然清楚,长明虽然仰龙宫鼻息而存,但他既然有化神修为,有怎会没有野心。

    中土第一至宝,又有谁肯轻易交出去?

    不说其他,只是每日凝聚的月华丹,长久下来便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纵然到了他这般境界,不缺这些修行外物了,但若可以以此镜为引,找到其他的碎片,说不定能重现仙汉时期仙露丹这等神丹,纵然对于元神真仙,也是好处不尽。

    “此珠能与承露盘同列,当也是一桩至宝!”

    长明掌教神念继续朝着钱晨所栖息的灵珠探去,灵珠之中钱晨和风闲子相对而座,面前摆着一盘围棋,钱晨摸着怀里的白蝙蝠,随手落子,风闲子却皱眉道:“道友为何将承露盘也显露了出来,此人仰仗于龙宫,若是消息走漏,引来了龙族……”

    “承露盘因果复杂,其中算计颇多,我正要借此下上一步闲棋,反正碎片还多,纵然送给它龙族一片,又如何?”

    “它们敢要,我就敢送!不舍得饵食,怎么能钓上大鱼?它看中了承露银盘,我还惦记着它们抢走的完整金盘呢!”钱晨信手落子道。

    然后随手一指,珠中隐隐成型的明尊法相宝相庄严,通体放出莹莹之光。

    长明掌教看到那尊法相的第一眼,便收到了和尼坤差不多的信息,只是比起尼坤的流云百福法身,他所得的法身更为全面,却是钱晨参悟五色神光小成之后所藏那一套丈六金身之法,结合神道法身领悟出的一套东西。

    “竟是神道依凭之物!”长明掌教又是一震。

    “赞日月光殊胜无量琉璃法身,竟然是一套佛门之法,这灵珠,莫不是某位证得果位的佛陀舍利?”

    灵珠里,钱晨的脸色垮了下来,暗骂道:“你才是舍利,你全家都是舍利!”

    随手将棋盘一推……不下了!

    马上就要提走钱晨一大片子的风闲面色古怪,瞪了钱晨两眼,看到他装死不下,也没得办法,只能收了棋盘,透过灵珠继续窥探那个比自己强上好几个境界的长明掌教。

    此时,长明掌教有些回过神了!

    “以此珠为依凭,可以修成这一套神道法身……不对,先前那神祇好像并非佛门传承,而我探入灵珠所见的那尊神祇,亦并非佛陀。似乎这赞日月光殊胜无量琉璃法身,只是其怀中日月所化的一套法门……”

    “而那神祇……”

    长明掌教随手摄来一张残破的福字,感受尼坤所立下的诸多信仰,传递入灵珠的纯净愿力。

    “应该也是如我这般得了灵珠,修持其上的法门,炼成神道法身的修士!他所得的好像只是那尊神祇足下的流云,而我修为更高,才能得日月显化……若是修成那尊完整的神祇,莫不能成就元神级数的真神,正神?”

    长明掌教面色数变,心中骇然道:“只是脚底的一片流云,便能修成削人福寿那般恐怖的神通!以我之势,足以掌控长明地界数百万凡俗,若是让他们修持这光明咒法,所得的愿力当如山如海,再成就法身,又会有怎样的功果?”

    此念一生,他便不由自主的握紧了灵珠。

    道人迟疑片刻,一挥衣袖,刚要将岛上之人化为灰灰,便想到这些人都能给自己提供愿力,于是只是抹去了此地的气息,混淆了天机,转身就走!

第六十六章积众愿力,修佛法身

    长明教主得了钱晨分神所化的灵珠和承露盘残片,他倒是比尼坤更加谨慎,并未急着炼化灵珠,只是小心的以神魂参悟灵珠之中投射的日月法身。

    渐渐便发现了以承露盘残片的那面银镜窥探,可以从那灵珠深处的法身之中,投射出一篇经文出来。

    《赞日月光殊胜无量琉璃光王经》

    他回到那处葫芦仙藤之下,借着葫芦中传出的玲珑仙音参悟那一篇法诀,直到烂熟于胸,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只觉得这片法诀语意艰深,许多高妙之处,更是隐隐蕴藏着一种佛门的韵味。

    “看来这灵珠来历算得上清白,并非魔道诳骗人将自己炼成神魔、邪道法器的惯用的手段!”

    与尼坤一样,长明教主也为这法身、经文的堂皇正大之气所骗,只能看见这篇法诀直指神道秘旨,通篇竟无一丝邪念,处处都是劝人向善,清净明悟之意,并未发觉其后的险恶用心!

    长明教主固然不忌惮修炼那些需要血祭、活祭而成的邪法,但人总是有一种思维倾向,便是认为法器法宝蕴藏魔道之意,必然有某种后患,而法器若是堂皇正气,功法若是正大光明,其背后的立意便也应该如此。

    岂料世间还有钱晨这般的人物,一件好好的正道法器背后,竟然有如此邪异的埋伏!

    就如坏人同坏人交往,也会提起七分戒备,若是遇到了好人,反而会大意轻敌!

    大抵是因为好人不会害人的吧!

    岂有此理,好人就不会害人了吗?我珠珠不服……

    “许多魔道法门看似残酷,实则背后立意颇大,修炼起来损人利己,并无什么埋伏,反倒是一些正道功法,往往还要受制于人!”

    钱晨颇为感慨道:“说起魔道功法的禁劾限制,其实未必有正道苛刻,毕竟魔道还讲究一个弱肉强食,只要心中魔性够深,就是一篇满是魔头故意留下的漏洞后门的功法,未必不可参悟出惊天的魔法,反制背后那人。”

    “反倒是正道之中,元始道的授箓之法,才是我说见过最为苛刻的功法!”

    “结丹之前传法上师可以符箓禀告天师,收回赐下的道箓法力,就算是结丹之后,成了真人,也要受制于天师管束,虽然不至于道基全失,但若是天师用印,依然能削去一层境界。”

    “相比之下,莫见魔道之中那些老魔头处处为难,动辄将那些有潜力的真传炼成材料,以手下的徒子徒孙为修行资粮,其实若是手下某些人比他们更精通魔道,参悟魔道真意,便会对他们有极强的威胁……”

    钱晨看见长明教主处处谨慎,倒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和风闲子聊起来道:“你想想看,若非魔道的徒子徒孙真个有潜力威胁到他们,那些老魔头又何必如此忌惮,残暴,疑心?”

    “还有传言,若是魔道真正的种子,参悟九幽大道之时,便能得到魔祖赐法,那时候,老魔在他们修法之中留下的破绽全消,反而自己要被这些后辈克制……”

    风闲子皱眉道:“这般总是传言!在外人看来,却是魔道之中的那些真传、弟子,一个个被老魔炼成神魔、法器、魔物驱策,反倒是正道代代相传,师徒相承,并无此祸。若说正道功法背后防备极深,这也说不过去啊!”

    “恰恰相反,正道代代相传,正说明其建立了传承秩序!”

    钱晨满口歪理道:“长辈对于后辈必有克制,一应道法都能破去,才无惧自家道统被什么不肖徒儿传出去。而魔道本质崇尚弱肉强食,一不小心便会失控,才有这般森严血腥的禁劾!世间那些天魔真魔,有多少是杀了自家的师傅,灭了道统出来的。而正道之中你可曾听闻有几次?”

    钱晨意味深长道:“所以在魔道看来,那些经历种种残酷磨练,与不可能之中争出一条道路出来,与人都,与天斗,与众生仙佛斗出来的,才是真魔种子!”

    “其余那些空有资质,腹中未有许多狠毒算计,人情未能达练的,都是孕育那些真种子的肥料罢了!”

    其他或有猜测,那些真正明了魔念,适应魔道的修士会自魔道普通法诀之中参悟出魔祖真传一事,却是钱晨亲自验证过的,没有半点虚假。

    他身为楼观道如今唯一在世的传人,辈分又是楼观道修士辈分最大,地位最为尊崇,和文始道尊平起平坐的人物,身兼中兴祖师,镇教灵宝,道统源流三重身份,如今所得的楼观道道统法诀,也不过十一。

    但他第一次展露心中魔念的时候,便被九幽魔道凭空塞了一堆强横的魔法过来。

    什么《月魔画皮经》《无间魔龙变》《血海魔经》《七情六欲迷圣**》《十二元辰白骨神魔》《天魔化血神刀》《阿鼻》《元屠》《原始天魔法印》,门门都是极为高深的魔道传承,跟不要钱的大白菜一样,就差九幽大道亲自现身哀求:“求求你,修一修吧!”

    相比之下,楼观道的传承就很不利落,还得他在轮回之主那里兑换!

    真是不孝子孙!

    “所以……”风闲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所以你且宽心,我这般算计并非入了什么魔念,而是妥妥的正道之风!”钱晨拍着胸脯道:“之前我参悟佛门的法诀,其中许多以心传心的神通,修行之后就是积年老魔也会被消弭了凶煞之气,吃斋念佛,皈依佛门了!相比起来,我这般也不扭曲他们的神魂认知,也未曾强行度化他们,只是借他们的手,打磨自身的修为,怎么会有问题呢?”

    风闲子道:“所以诳骗别人替你修炼,把自己的修为都化为你的资粮,这也是正道传统。”

    “此处倒是借鉴了一些魔道的做法!”

    钱晨笑道:“但这都是末节,人之道,以不足奉有余。此番集众之力,借他之力,亦是神道正统。说起来神修一脉不也是把自己修成神祇的圣灵,化身,如此他们都认为是正途,我这般又有何不可?”

    风闲子闻言只有微微苦笑道:“反正道友祸害的也不是我,只要莫殃及无辜便是了!”

    “你且宽心就是,这龙宫地界蓄养人口为奴的作风,我很是看不惯,但有龙族掣肘,我等难有作为,正好借此人之手杀上一通。他想要修成神道,就必须把此地的生灵担负起来!”

    “替你担负生民,替你收集愿力,替你背负反噬,替你忙前忙后,最后还要落得一个扒皮抽骨,吞吃干净的下场……”风闲子心中无语道:“这长明掌教也真是可怜!纵然与我有深仇,预见他这般下场,贫道都有些不忍了!”

    长明掌教参悟灵珠数日,终于开始动手修炼起那篇法诀起来。

    他很是轻易便以法力凝聚了一点琉璃之光,便见灵珠之中,尼坤赐予的福字的那几处岛屿,有源源不断的愿力投来,加持在他眉心凝聚的一点灵光之上。

    长明掌教只觉得这琉璃神光极为神妙,轻易炼化了那些赐福愿力,凝聚了一个淡淡的卍字,散发出清净光明之意。

    很快便可寄托神念,幻化出一个通体琉璃光汇聚的佛陀虚影,施展出数种佛门法术来。

    虽然还不过是净衣,净水,净手,净气这般小咒,但已经初见神妙。

    长明掌教随手摄来一些凡俗的食物,本来这等食物,元气驳杂,修士筑基之后,结丹之前并不会食用,以免还要耗费法力去净化入体的浊气。

    但他口诵净水咒后,便见一团琉璃光落在那食物之上,化去了九层的杂气,原本一钵下品的灵谷杂粮,竟然也有了一丝精纯的灵气,等若黄精米的效果了!

    他又试了试净气咒,便将眉心的一点光明化为圆光扩散,周身的灵气便更为精纯了一丝。

    这还是因为他所在之地乃是长明灵气最为充足的腹地,就连夺来的仙藤葫芦灵根都种在这里,灵气本就精纯的缘故,若是在浊气深重之处,又该是何等的效果。

    长明掌教悚然道:“难怪中土的高僧建寺立庙,除了灵山大川这等灵气充裕之地,也不避人间红尘浊气深重之处!”

    “许多庙宇香火极盛,人来人往,浊气深重,也频频有高僧大德成就?原来佛门之法,竟然如此方便,可以分化清浊。而且可以愿力香火替代灵气,转化法力,增进修为!”

    长明掌教感应到这般以愿力修成的法力,独立于自身修为之外,甚至连自身的法力都精进了一丝,才知道佛门的法门奇异,不似练气之道那般忌讳兼修,反而和本身法门有相辅相成的妙用。

    于是便继续汲取愿力,继续修炼那一点卍字光明。

    以他的道行,最初的浅薄法力几乎是一蹴而就,很快便将眉心的那点光明,从微末毫光,修成了若米粒大小,明若灯烛的程度。

    又有几门咒法不修而成,有缩地成寸一般的神足神通,有法眼一般的慧眼神通,甚至还修成一圈薄如蝉翼的佛光,虽然比起长明掌教的本身修为还算微弱,但在通法修士之中,已经是厉害的防身手段了!

    到了此时,长明掌教对着奇遇再无怀疑,只当是自家福源不浅,才得到了这般和佛门大有来历的灵物。

    “我入化神之后,便知道自家根基有缺,步入化神的法门也不圆满,每分精进,都要大废苦工。如此元神之道渺渺难寻,早就听闻佛门广度有缘,大开方便之门,而且亦是一条正果,不逊于仙道。”

    “只是那海外几大佛门,不是珞珈山那般只收女修,有的便也只得一些粗浅佛法,算入了旁门的支传。如今我得了这般神物,修一尊佛门法身出来,岂不两全?纵然此身有了万一,也有化身的数千年清净,而且说不得由道入佛,证得一个元神金身的果位!”

第六十七章葫芦到手,无底深坑

    此念一生,不说灵珠之中钱晨如何冷笑,长明掌教便立刻起身,飞符唤了门下来。

    不是他不想继续修行,而是尼坤预先布下的信仰,供他修行至此已经有些不足,而且那几座岛屿之上或有变故,传来的愿力都低了许多,当是许多人背弃了信仰。

    “师尊!”一位金丹真传来到府中,叩拜道。

    “先前那几个邪道妖人的领地,你准备作何处置?”长明掌教也不看他,负手淡淡道。

    那金丹真传站在掌教面前,也极是紧张,诺诺道:“徒儿准备依旧例,赐予投靠本门的有功之人,令他们年年供奉!”

    “不用了!”长明掌教也不解释,淡淡道:“将那几个岛屿,赐给流云百福神便是,令岛上的生民家家户户贴福字,供福神,便免了他们的税负!”

    那真传弟子闻言微微吃惊,也是思量片刻,抬头道:“那需不需要弟子将其他几处岛屿也赐下,令他们供奉福神?”

    以掌教的地位,自然不用和他解释什么,一声吩咐让下面的人照办便是,但长明掌教终究忌惮龙族那边,微微摇头道:“那倒不必,不过……”

    他挥袖一拂,便有一本薄薄的经书飞到了那位金丹真传面前,上书‘清净光明经’!

    “你让下面将此经传出去,凡我长明境内的一应凡俗,都得背诵此经,持经中的大咒,那几个巡海将军神庙也是,令他们把此经传出,弄些灵应出来。此经念得好的地方,可以减免供奉!”

    那弟子得了谕令,便起身告退。

    长明掌教又枯坐了三日,便见那虚空之中涌来的愿力开始快速增加,很快便增添了十倍之数,而且还在高速增长,以长明一门之力,立下神道根基,实在比尼坤一个人苦苦去找邪修的麻烦要方便千万倍。也是钱晨为何坐视尼坤遭劫的原因,靠着尼坤一个结丹小神收集愿力,他得何年何月,才能炼成神道法身。

    长明掌教眉心的卍字光明,已经大如海碗,照得脑后一圈圆光。

    此时他已经修成了结丹境界的法力,相当于佛门净土宗舍利境、唯识宗身识、瑜伽宗外相、律宗第五戒、禅宗无色禅的境界。

    他一手持着灵珠,一手持宝镜,端坐仙藤之下,有七分面相圆满,宝相庄严,然后三分才是仙风道骨。

    乃是佛门眉间白毫相、目色绀青相、两颊隆满相三种外相显化,让他连皮相都比先前改变了几分。

    长明掌教眉头微皱,暗道:“此番修佛法身,什么都好,就是修了这佛门的法相,总是会被其中的佛门精义感化,有一种想要皈依佛门的感觉。”

    “哼!我修佛法只是为了另开辟一条证道之路,可不是想要学了佛门的慈悲、被度化了去!”

    纵然确定这番无明感化,并非什么埋伏,而是佛门早就布下的手段,但无人想要被扭曲本性。

    念及此处,他也不由露出一丝冷笑:“好在这种感觉并不强烈,但也得想个办法,隔绝这般感化才是!”

    此念一生,他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那圈佛光笼罩之处,处处清香,伴随着那些持咒念诵经文的愿力,还有禅唱环绕己身,这才恍然醒悟这感化的来源。

    “这愿力终究来至众生的念头,这经中有佛法,伴随愿力而来自然有佛法侵染。”

    长明掌教注意到,耳边的琳琅仙音也已经被隔绝!

    这些佛光禅唱清香,对于佛门修持自然是好处无尽,但长明掌教的根基还是道法,才会有如此忌惮,担心转化了自家真身的法力去。

    “嗯?”

    长明掌教若有所察,看了一眼头顶仙藤所结的红皮葫芦,它依然在随风摇摆,传出声声仙音,但这仙音似乎在与那愿力禅唱抗衡,甚至有些干扰愿力的传递。

    当即若有所思,一掐法诀,分出眉心的毫光,寄托灵珠之上,然后送入了那葫芦里。

    顿时至虚空中传来源源不绝的愿力便被隔绝,只能从葫芦口进去少许,那愿力的涌入,便随着长明掌教由心控制。只要他祭起葫芦,便可断绝愿力的感应,而且愿力进入葫芦中,也不惧它们再感化他本身。

    长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自以为脱了佛门的算计,得意道:“原来此物可以隔绝愿力,如此一来,只要让分神在葫芦中修行,便可与本尊互不打扰!而且,这葫芦似乎有克制这法门的妙用……我也不怕此法有鬼了!”

    灵珠之中的风闲长叹一声,暗道:“不是你这分神在葫芦中修行,而是我这钱道友的分神在葫芦中修行,顺便帮你炼化一具法身来!你也不用怕灵珠有鬼了!因为灵珠算计的便是这颗葫芦……你只是——顺带的罢了!”

    风闲语气有不忍之意,长明掌教不能说如履薄冰,却也是处处提防小心,但还是钱晨技高一筹,将他埋到了坑里去!

    远在罗真仙门闭关的钱晨真身,此时骤然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入瓮了!”

    “第四件本命法宝,终于寻到,可以炼化木德了!”

    灵珠寄托琉璃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在葫芦中渐渐成型。

    长明掌教捋着胡须,言笑晏晏,似乎为自己这般谨慎甚是得意,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人影的背后,却有三个神文隐于其后……

    钱晨真身的所在,他也在抽取分神那边传递而来的愿力,丝丝缕缕的金色愿力被他凭空抽出,犹如金黄的稻草一般,在他的巧手编制之下,结成一个草人。

    其背后被写下了一个名讳——洪学盛!

    正是长明掌教的姓名!

    “太上道尊丹孕育的大神通,初步发萌。口含天宪,可以夺人福寿,也可赐予天禄寿元,等若太上张口,金口玉言,神通大成几可改天换地!”

    “此乃统御天道之神通,以我如今的境界,只能得其皮毛!不过,就是这一点皮毛,‘太上司命’,也可以试一试那门法术了!”

    钱晨抬头看向草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如此这般,在我算计之外,便又多了一手杀招……等到神道法身初步炼成,再让化身帮我把葫芦也炼化了,就差不多可以带他们去找神鳌了!”

    钱晨这道分神一脸苦色,将自己暗中贪墨愿力,才修成的一点法力偷偷灌入葫芦里,滋养了葫芦,表面上看只是愿力在感化葫芦,但实际上,已经有极为隐秘的一道法力,在长明掌教洪学盛的眼皮底下,开始祭炼禁制。

    丝丝缕缕的功德之光,更是被分神借来,分化出一点青色的木德,滋养着葫芦,催动禁制的生成。

    功德之宝,本就与寻常法宝有些不同,因此在洪学盛的眼皮底下,他也未能发现几分端倪。

    “咦!”钱晨在灵珠之中睁开了眼睛,神色有几分古怪,随着他渐渐祭炼了这葫芦,却在葫芦肚中的偌大空间之内,发现了什么。

    “风闲老道,你琼湶的那间密库,藏在哪里来着?”钱晨突然问道。

    风闲子拽着胡子,吞吞吐吐道:“那密库收敛我琼湶的五成积累,就连祖师留下的法宝都放在了哪里,自然要选个万无一失的地方放着……”

    “快说!”钱晨没好气道:“我还会贪你这点东西不成?”

    “原来应是不会,但看了你这般刮骨的手段,我可不敢确定了!”

    风闲子肚子里嘀咕,但也知道没有钱晨,他自己决计取不走密库的,便叹息直言道:“祖师以壶天之术,开辟了一个芥子空间,作为密库。如今就藏在这仙藤葫芦之中!”

    “果然如此!”

    钱晨神念扫了一眼那藏得极为隐秘的芥子空间,心道:“这密库在长明眼皮底下放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那我便放心了!就凭这群废物,决计也发现不了我在这里炼化葫芦!”

    “等到我本命法宝初成,还得找个时间,诳骗长明掌教把这葫芦祭炼成法宝,那样就可以借助他的法力,祭炼我的法宝,顺便暗暗把他也给祭了!”

    “他以为他在祭炼法宝,其实是帮我祭炼法宝。他以为他在祭炼葫芦,其实是葫芦在祭炼他……”

    “这波啊!这波他在第一层,我在大气层!”

    钱晨心中又翻过不知多少狠毒的算计,定了长明派的前程。

    甚至又洪学盛一人为苦役,他已经嫌弃不足,准备把长明派整个都坑到葫芦这个大坑里面。

    如今正琢磨着,怎么让长明派内的其他势力,发现仙葫之变,最好把整个门派都装到葫芦里去,方便他带着走!

    风闲子看着钱晨脸色的微妙变化,肚子里嘟囔道:“这又是在想什么狠毒计策呢?”

    “果然我等旁门散修都不狠,龙族也只是群傻泥鳅,真要说起来,还是你们道门嫡传的道统够狠啊!”

    “难怪魔道都是尸山血海,阴谋里杀出来的老魔头,也斗不过你们这些道门真传,被赶到了地仙界的旮旯角里头!”

第六十八章算定兵解,劫数又起

    两年后……阳极磁峰静室之中!

    一柄无鞘的短剑悬浮在钱晨身前,短剑长逾数尺,剑柄之上铭刻金鳞,剑格之上雕刻有阴阳太极,飞剑吞吐金色焰光,流光稍瞬便带出丈余的剑芒,闪烁不定,异常灵动。

    钱晨两手掐诀,不停打出金色符篆在飞剑上。

    法力真符只是落在剑身上,便浅浅的消去,只是激得剑光越发灵动,间或从口中喷出黑白色的阴阳二气,轮转如太极一般,包裹本命飞剑。

    头顶的功德之光,垂落丝丝缕缕,在钱晨的头顶化为五色灵华,随即便被他身周的五件器物吐纳。

    那本命飞剑只是其一,吞吐白色毫光,金德洗练剑身,令剑胎越发纯熟。

    另有一朵业火红莲,吐纳赤色灵华,汲取火德,通体亮起犹如琉璃一般赤红。

    又有一珠、一葫芦、一如意,各有玄、青、黄三种灵光亮起,只是此三物只是虚影,那冥冥之中的功德落下,便被传递到某处去,令三者的虚影越发凝实。

    待到这五件器物将钱晨周身垂落的五色灵华炼化殆尽,五件本命法器便轻轻一动,化为流光钻入钱晨的识海之中,环绕着道尘珠和三枚金丹,分列五方,与五色混杂的五行天遁丹遥遥相对,气机勾连起来。

    虽然有三件灵宝本身尚在化身处,由化身炼化,这里只有一团虚影顶替位置,但只要化身归来,钱晨为结丹准备的五行外药就算的上是功成了!

    钱晨神念扫了那寄托水德的灵珠一眼,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满意。

    “龙珠虽然也可以寄托水德,但终究是神道化身的根基,并非我中意的那件水行本命法器,迟早要将禁制抽出,重新祭炼一桩本命法器。”

    “现在先这么将就着吧!”钱晨心中嫌弃道。

    五件本命法宝的禁制,都是钱晨精心挑选过的——本命剑胎乃是以上古剑修之法,铸造的根基暂且不提。

    业火红莲虽然禁制出自九幽传法,但却早已消去了魔意,乃是太上天魔诞生之际,自莲花中化生的道蕴,禁制本质极高,应是某株先天灵宝的投影。

    玄黄如意本质乃是天地开辟之时的玄黄宝玉,钱晨从蛇妖手中夺得后,重新洗练了禁制,如今乃是元始道三宝如意神禁,效仿的是那位道祖手中的玉如意。

    虽然借助炼化本命法宝之机,将其祭炼到距离成就法宝只差一线的地步,但这块玄黄宝玉本质不足,若没有机缘补足玄黄之气,越是祭炼,其在五件本命法宝之中威力还是会渐渐落后!

    除非另有机缘补全玄黄之气,那时如意的威力便会转而成为仅次于本命飞剑的最强法宝。

    但玄黄之气乃是天地开辟之初才有的灵物,如今哪里去找?

    若非钱晨实在喜欢这如意砸人的手感,玄黄如意与土德又太过相合,其实轮不到如意做那五件本命法宝之一,他手中浑天青罗伞,天心阳环,朱雀火尖枪,流云飞袖,潜力都要大过此宝。

    龙珠用的乃是钱晨本体道尘珠的禁制,另还借鉴了一部分定海神珠的禁制。

    不过此宝乃是神道化身的根基,如今只是暂时寄托水德所用,迟早要将禁制抽出,重新打入一件水行法宝的器胚之中。

    葫芦用的则是楼观道秘传的葫芦法禁,钱晨参照了流云飞袖上的一部分袖里乾坤禁制,以及琼明祖师留在葫芦中的壶中日月法禁,另做了些修改。

    如今已经在葫芦中祭炼了一方天地出来,足以将长明派整个迁入,而且因为葫芦有大小两个肚囊,钱晨预备用颠倒阴阳大神通与先天阴阳二气,祭炼一片混沌出来,届时摇晃葫芦,两个天地颠倒,葫芦中的一切便会重归混沌,其中一切都要被化去,非常厉害。

    唯有钱晨,才能至混沌之中返本归源,将物品还原回来,不然就要被混沌炼化,滋养了葫芦本身的禁制。

    “有了这五件本命法宝,天下大可去得!”

    “如今结丹外药的五德已全,只差生死大药,让我死上一回了!”

    钱晨伸了一个拦腰,感叹道:“死生乃是平常事!不过我可难死的很,非得借助一件灵宝之威,才能彻底兵劫!”

    说着便掐指一算,露出一丝微笑:“机缘已到!是时候找人来杀我了!”

    钱晨招来九火炎龙,将其封印在阳极磁峰的火脉之中,嘱咐道:“罗真再劫之时,便是你应运出世之际,届时会有八个有缘人横渡这东海,你去祝他们一臂之力,压服龙族,便有功德圆满,成就正果的机会!”

    说罢便以火行神光,将一篇功法,一些楼观道秘传的道经映入它识海中,令它顺着火脉,潜入地肺,不到时机不可出世!

    九火神龙摇头摆尾,依依不舍的看着钱晨,知道钱晨伸手驱赶,才昂的一声,钻入了火脉深处!

    打开静室的禁制,耳道神便赶紧迎了上来,凑到钱晨而耳旁嘟囔表功,金银童子两个也跟着迎在门口,双手空空,一脸期待的看着钱晨。

    钱晨随手将雷芒电锁和红皮葫芦塞给了他们,道:“没有如意了!先拿着这两个,日后给你们换一个更好的葫芦!”

    两个童子捧着丝纶和葫芦,便立刻有了精神,腆着肚腩跟在钱晨后面。

    耳道神还趴在钱晨的肩上,诉说着自己的辛苦,钱晨伸手拎它起来,笑道:“不过就是让你传几篇道法出去,能有几多辛苦?”

    耳道神气的哇哇大叫,抱着膀子,气呼呼的看着钱晨。

    “怎么,被人追杀了?是哪篇道法惹得麻烦?依靠被人辱骂,积累言灵霉运,修炼言出法随之术,最后修成一颗不断咒骂自己的金丹,言灵之力源源不绝的《天咒经》?还是我参悟太古祭祀的场面,从葬乐之中领悟的《末劫奠曲》?亦或是《万兽魔身经》《三尸七毒篇》《结丹要旨》?”

    正说着,上空仙岛察觉到钱晨的气息突然出现,便有一道遁光从仙岛之上落下,却是那风阳子。

    他一见钱晨便急切道:“怎么样?道友!那灵丹可炼成了?”

    钱晨从袖出拿出一枚散发灵光,通体赤金的丹药道:“幸不辱命,我以金叶仙杏之实,炼成了这枚金叶钓鳌丹,还以边角料炼了七颗丹饵!”

    “只要在神鳌出没之地,将丹饵投入海中,天元神鳌在方圆千万里之内,必然会被引诱而来!”

    “好!好!道友果然不愧是丹道宗师之尊……”风阳子仰头大笑道。

    此时云鹤真人、藏山真人、火发真人、守阳真人,以及其他几位化神皆赶赴而至,听闻这个消息,具是面露喜色。

    风阳子供出的钓鳌之期将近,钱晨这边却一直没有动静,若非几人都是化神之尊,还算有点耐心,早就有人忍不住闯入丹房了!

    云鹤真人微微颔首道:“既然灵丹已经出炉,我等便可以准备起程了!”

    风阳子也答应说:“诸位,神鳌露面之期,便在一月之后!届时诸位助我夺舍神鳌,大功告成之后,我便答应助诸位下探归墟三次,如违此誓,天人共罚之!”

    云鹤真人笑语盈盈,却在挥袖之间,悄无声息的发出了一份符书,其他化神真人也都是口头之上答应的好好的,但背地里又做了什么,就并非钱晨可得知的了!

    …………

    云鹤真人的传书飞逝数千里!

    清羽门内,一位博带雅冠的道人骑在霜翎鹤上,看到灵光倏忽而来,探手接过那封符书,展开一看,笑道:“消失数十万年的天元神鳌现身,还有归墟幻海,祖师命我等查探的那物,已经查遍了整个海外,若还有线索,只能在归墟这等隐秘之地了!”

    “如此,不得不一探究竟啊!”

    …………

    长明派地界!

    一年多以来,让长明下辖的万里地界,数百万人口具诵《赞日月光殊胜无量琉璃光王经》,收集的香火念力源源不绝的加持之下,洪学盛真人已经凝练赞日月光殊胜无量琉璃法身。

    他抬头看向仙藤之上的那一枚红皮葫芦。

    “虽然有葫芦掩饰我法身成就,但我让座下弟子广传经文,已经惹来那几个长老的试探!”

    “好在我借助新炼成的法身,参悟了葫芦之中的祖师留法,明悟了祭炼葫芦的壶天禁制。”

    “原来这仙藤葫芦开辟壶天之后,竟然等若能够随时移动的洞天一般,不止是我那尊法身,就连岛屿灵脉都可以移入葫芦之中,从虚空之中汲取元气,化生灵气!”

    “如此一来,等我祭炼葫芦功成,岂不是能将整个长明都搬入葫芦之中,随身带着宗门大教?”

    念及此处,饶是以洪学盛的城府,也不由兴奋起来:“此番龙族还如何能控制我长明?我也能真正将长明掌控手中,不再受那些老朽、腐草的掣肘……”

    “真正的修士,便应该将自家道统宗门随身携带,掌控宗门,而非被宗门掌控。”

    “难怪昔年穷明祖师与龙王赌斗之时,能以一葫芦收入无尽的四海之水,难怪祖师偌大神通,却宁可穷居一处小岛,原来祖师真正的洞府,便是那枚仙藤葫芦!”

    正当洪学盛踌躇满志之际,一封符诏自天外而来……

    洪学盛看到那符诏之上的神光,便脸色一沉,浮现一丝忌惮之色。

    他面色阴沉,却也只能恭敬的接过符诏,展开这龙宫发出的符旨,略略看了几眼,便一收符诏,语气惊疑不定道:“天元神鳌?”

    “龙宫竟又和蓬莱联手,让我等随时听候命令?”

    旁边的红皮葫芦一摇一摇,似乎也在为这个消息而诧异!

第六十九章平生一念,长生逍遥

    天元神鳌出没的所在,已是出了东海的外海地界,此地海水幽深无尽,犹如深潭一般深邃纯黑,相比与前世无甚区别的东海,俨然另一个世界!

    因为此地法则并不稳固,就连远古天界的星辰之光投射到此,也会被打乱,不成三垣,更难辨别东西南北。

    因此对于凡俗,乃至修为稍差的修士来说都是绝地,故而又被称为乱星海、玄海!

    “传说玄海的海水深邃无底,越是往下,海水越不像是水,也有人说这片玄海并非海域,而是如同虚空一般,乃是另一片世界。”

    风阳子看到钱晨颇有兴致的凝视着玄海,凑到他身旁微笑道。

    此地距离罗真仙门约有九万里,纵然以化神真人的脚程,也足足飞了近月,才来到东海和乱星海的交界之处。

    看着那泾渭分明的玄黑、湛蓝的海水分界,钱晨倒是觉得这番传说未必无因,这地仙界就连日月星辰都是远古天界星辰天的投影,钱晨有十分把握,其并非是前世的星球结构,但也不是天圆地方,而是另一种更为玄妙的存在。

    地仙界自从太古便有九州,历代洲宇陆沉,都有大能不惜花费天**力,重新升起洲陆,绝非为了延续传统便能解释的。

    仙秦、天周!

    地仙界两大征服域外的神朝、仙朝,都曾经大费周章的升起洲陆,若说其中没有秘密,钱晨自是不信的。地仙界的九州,眼前的这片乱星海,包括上古地仙界的九天,这等事物都涉及到地仙界本身的结构,一定蕴藏着极大的秘密。

    作为和远古天界一般古老的诸天之一,地仙界在太古之时又被称为洪荒。

    传说冥古神魔大战之际,将混沌界打成三块,天、地、人!

    天界、洪荒、九幽!

    地仙界便是人界洪荒,历经不知多少岁月,就连道门的历史在它面前都算不上漫长久远,这般古老的世界,埋藏的秘密定然数不胜数,无论是当年五虫反天之际,还是妖族对抗五色神庭之时,都要占据洪荒,才有反攻之力。

    其地位可见一斑!

    作为诸天之一,地仙界的底蕴深厚无比,楼观道传承的只言片语之中,也曾提到过就连太上道祖证道之际,地仙界也曾发挥过极大的作用的。

    在楼观道收藏的一些古老的舆图之中,九州陈列的结构更是玄妙无比。

    有九层层叠如塔;有八洲分列,镇压神州中土宛若莲花;还有九鼎镇九洲,宛若九个巨大的祭台;还有的甚至九个无边广大的洲宇,组成一个巨大的星舰,航行在诸天界海之中。

    每一幅残图都古老无比,透出极为宏大的气势和玄妙来!

    钱晨回忆起道尘珠中某些极为久远的记忆,那时候他似乎被某人拿在手中,那人回首,完整的看了地仙界一眼。

    而那一眼已经模糊,但某种亘古不灭,浩瀚恐怖的力量余韵,却还能点滴回忆起来。

    他出神了少顷,才开口道:“地仙界的秘密实在太多,许多隐秘太过古老,并非我们所能窥探。这乱星海也是其一!其下通归墟而无底,归墟究竟是什么已是难言,就连这乱星海究竟有多大,其他八洲各在何方都是一个迷!”

    “据我所知,就算是与神州联系最为密切的蓬莱洲,也只有通过仙秦留下的航道才能往来中土!”

    说到这里,钱晨又是一笑:“这条航道也在乱星海上,不过却有蓬莱三岛横在中间,以至于蓬莱洲来我中土有路,而我中土前往蓬莱却无门,如此一来,未免让人担忧!”

    云鹤真人神情微动,突然自霜翎鹤上悠悠开口道:“哦?道友为何担忧?”

    “蓬莱与我海外向来秋毫无犯,无所往来,倒是中土数千年来都对海外有所图谋,多有摩擦!我等海外修士若想要逍遥自在,何必非得卷入其中?”

    钱晨笑而不答,东海本就是中土的一部分,只是仙汉之后,中土几次大劫,渐渐失去了对海外的控制,如今重新归来,就算他们有所不适,也只有忍着。

    “只要少清还在,海外终究还是中土的一部分!不过就连距离少清最近的东海,都有如此严重的排外情绪,看来大多数海外修士已经自成一派,不再将自己视为中土的一部分了!”

    钱晨心中暗暗叹息道:“人心所向啊!”

    但只是一叹,便又心中冷笑起来:“海外人心所向又何如?这神通显圣的世界,芸芸众生不过不知晦朔的朝菌罢了!地仙界亿万载春秋,就连几大仙朝也有万年之运,相比之下,就算是这些化神修士,也不过是一群蟪蛄!”

    “人心所向……对于这般广阔的世界,漫长的时光而言,长生不死的元神才是人!”

    “不成长生,终为蝼蚁!”

    目极这无边辽阔的乱星海,钱晨心中骤然浮现一念。

    自重生以来,一直立志于逍遥天地的钱晨,这一刻才有了一丝沧海桑田变化,无穷历史长河之中,对长生久视的感慨!

    下方玄海之上,一群身长百丈的大海鳅正在嬉戏。

    强横的身躯掀起数十丈的巨浪,一道黑影破浪而出,张开满是利齿的巨口嘶吼,只看那黑影的威势,搅动海水掀起巨浪宛如蛟龙一般,偏偏浑身无鳞无甲,黏黏滑滑,但只靠这身躯的强横,便不逊于结丹之辈,正是海外异种大海鳅。

    此物神智底下,恐有一身强横血气,可以抗衡结丹修士,但神智却连钱晨最初见到的那一窝狐狸都不如,因而也不算妖兽。

    这一群大海鳅约有三四十只,盘踞在玄海之上,将周围千里都视为它们的游乐场!

    几人都是化神之尊,倒也不将这些大海鳅放在眼里,这身躯虽然雄壮,但他们任何一人出手,想要杀光这群大海鳅也用不了半天的功夫,因此便依旧驾着云头法器,施施然从这群大海鳅头上越过去。

    大海鳅也无视这些从它们头顶飞过的‘蝼蚁’!

    只是漆黑的玄海中突然传来一声悠扬沧桑的长吟,这声音不紧不慢,有一种毫无天敌的生物,特有的闲散自在。

    那群大海鳅骤然听闻长吟,族群顷刻大乱,所有的大海鳅都掀起巨浪,急急朝着玄海深处钻去。

    这时候才见一个巨大的肉鳍破海而出,如山如岳,接天连日,直接探到了一行人所飞遁的高度。

    驾着火云的火发这才脸色一变,就连云鹤真人座下的霜翎鹤都有些不安起来。

    随即便有一只仿若深渊的大嘴,在那群大海鳅身下张开,大嘴囊罗百里,简直一口能吞下一座小山,将那九成的大海鳅都吞尽。

    然后海面翻转,一个无边无际犹如洲陆的背脊裂海而出,相比之下,那一对直径百丈的眼睛,落在这身躯之上只若芝麻一般,它好奇的看了天上的各色遁光一眼,便施施然翻了个身,继续吟唱……

    “上古鲲鱼!”火发真人语气艰涩道。

    云鹤真人也有几分感慨:“传言龙宫遣人豢养巨鲲,但想来不会是这般的上古纯种鲲鱼,而是某些杂交之类,不然至少他们得派遣一群化神去放牧巨鲲!”

    藏山真人也苦笑道:“此兽体型太大,有些笨拙,应是奈何不了我等化神,但就算一位化神全力出手,也伤不了它!”

    “那还用说……”

    风阳子不屑道:“就算我们此行的人全数出手,只要不请来一件灵宝,都杀不了此鱼!最多让它稍稍受伤罢了!传言上古之时,这等鲲鱼在东海还有出没,真不知道那时候的凡人是如何出海的!”

    钱晨的声音却从下方传来,他坐在鲲鱼的头上,大笑道:“外海的风景,真是壮阔啊!”

    鲲鱼仿佛注意到了这个微尘落在了自己的头顶,兴奋的拍打巨尾,掀起数百丈的巨浪,身躯向前滑去,带着钱晨一起钻入了玄海之中……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钱晨手舞足蹈,高声吟唱,他被鲲鱼带着冲入海面之下,瞬息没入深海,天量的海水从他身边擦过,汹涌的大潮卷起亿万吨海水。

    只是瞬息,鲲鱼便将他带到了海面数百里下,然后又是从这个深度,一拍巨尾,整个鲲鱼汇聚数千里的海水,两只肉鳍如巨翼一般,将这些海水拢在身下,借着巨大的反推之力,一跃冲出海面。

    钱晨顷刻之间从深海急速冲出,无尽的海水在他面前分开,他几乎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破开海水,还未等飞溅的海水落下,他就看到大片的云海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下,已然跃入青冥!

    鲲鱼巨大的身躯在青冥之上滑翔,犹如天上的一片洲陆,云海之中神山仙岛一般。

    那些化神真人的遁光都被覆盖在鲲鱼巨大的肚皮之下,风阳子怪叫一声,急忙催动遁光,叫道:“这玩意要是砸下来,不比老子全力一击差了!”

    “哈哈哈……”钱晨张开双臂,抱风长笑。

    坐下的鲲鱼也发出一声高亢的长吟,一时间胸中壁垒尽去,将此行的种种算计都暂时抛在了脑后。

    看着下方的一群化神真人手忙脚乱的催动剑光,就连一向假模假样的云鹤真人,那只霜翎鹤都发出一声惨叫,慌乱的拍打翅膀,羽毛乱飞!

    钱晨仰头凝视苍穹,低声道:“绝云气,负青天……扶摇直上……九万里!”

    “平生一念逍遥游!”

    “不负大道上青天!”

    他端坐在巨大的鲲鱼之首上,犹如坐在山岳绝巅一般,头顶之上便是一望无际,辽阔的天宇,如何不让人生出一种逍遥于天地的雄心来!

    但才刚刚逍遥了数息,钱晨便感觉到抬升之势来到了最高,整个人转而朝下坠去,瞬间便撕破了云海坠落下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笼罩了整个视线的鲲鱼之身,忽然放声惨叫!

    随即便随着鲲鱼一起,重重的砸入玄海,一瞬间,汹涌的海潮犹如携带十件八件水行法宝的巨力,正面冲击而来……

    就算如此,兴奋的鲲鱼还想往下潜,准备飞一个大的,钱晨急忙以神念安抚,怕它把自己连带他一起砸成重伤!

第七十章长明中人,纷纷入葫

    洪学盛接到了龙宫传来的符诏后,更是夜不能寐,心中极为忧虑,暗道:“今时不比往日,我大计正在谋划之中,若是此时被龙宫差遣,失了这这般主心骨坐镇,其他弟子岂能挡得住那长老派的几个老怪物窥视?”

    “若是坏了我的算计,却是危急道途的事情!”

    原来长明门中权力斗争极为激烈,洪学盛能当上这个掌教,也是因为其乃是长明派成就化神之中,最为年轻的一人之故。

    除了他之外,长明派还有两位化神的太上长老,实力并不逊于罗真。

    只是平日里那两位太上长老一心闭关潜修,一意求元神长生,并不插手庶务,只让麾下的几位长老,依仗着两位太上长老的威势,对洪学盛这位掌教有所钳制。

    洪学盛也是一位城府较深的人物,虽然早就想要大权独揽,独霸长明,但平日里也并未显露过这般的野心,只是转而结交那位子裔较多的太上长老,夏真言。

    如此交好一派,打压一派,倒也能维持平衡。

    但他得了那两件至宝,同时借助灵珠宝镜祭炼了仙藤葫芦之后,傲慢之心便与日俱增,兼之这几年为了收敛愿力,他大肆任用亲信,早已惹得两派不满,如今隐隐有联手对付他这个掌教之势。

    洪学盛用脚都能想到,自己这个掌教受龙宫符诏一走,这些年的急功近利,便会迎来反噬。

    “其他时间也就罢了!大不了且忍一时……”

    洪学盛面上毫无波澜,只是看向自己那几个真传弟子。

    看着他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都在打着各种小算盘,便知道没了自己这个主心骨坐镇主持,这些人只怕等不到两位太上长老发难,自己便会斗起来了!

    “如今我神道法身将要炼成,元神长生的功果在望,此番龙宫和蓬莱双双调遣只怕又涉及极大,据我打探,应于传说中的归墟幻海有关,不知有多少海外化神有有所意动。”

    “如此凶吉难料,我若不提升实力,说不得……”

    念及此处,他心中升起浓浓的不甘来:“若是再给我一个甲子的时间,只怕我便能将那神道化身炼成阳神化身。如此又岂会顾忌那两个老货?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了这般的事情!”

    葫芦中的钱晨如今能隐隐感应他的心声,当即微微一笑,没错!我是特意选到了这个节点发动的!

    “时不我待啊!”

    洪学盛冷冷的扫了一眼门下,心中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下方的一众弟子不乏元婴境界的人物,见到如此,也只是因为自己等人的这般作态,引起了师尊的不满。

    却见洪学盛挥手封闭了楼阁中的禁制,道:“我临走之前,对你们有事情要交代,那两位太上长老趁我走后,必然有所发难,届时你们应团结一心,护住我定下的法统不被动摇……”

    下方的弟子自是满口应诺不提。

    他神念扫了一眼,便知道没有几人是真心实意的,便开口道:“我这几年命你们传那篇经文,便是为了借助一件佛宝,参悟琼明祖师留下的壶天神通。如今略有所得,今日便传给你们!你们须得勤修此术,借此守住我留下的基业……”

    说罢便传了一片法诀,引众人来到那仙藤葫芦面前,道:“参悟壶天神通后,这仙藤葫芦已经被我炼成了一件法宝,今日你们以修炼了那篇法诀,咱们师徒合力将其祭炼功成。日后我走了,你们也能依仗此宝和那两位太上长老分庭抗礼!”

    此言一出,一众弟子皆惊。

    那大弟子,元婴后期,法相已经大乘的夔鸣真人小心翼翼问道:“师尊,这法宝虽然精妙,但却又如何能与化神真人抗衡?纵然有几位师弟鼎力相助,徒儿也没这个把握啊!”

    后面的其他几位元婴弟子纷纷心中叫骂道:“该死的!你夔鸣虽然是大师兄,但平日里师尊也没给你统率我等之权!我等皆是平起平坐,如今便要趁着形势不妙,想请师尊将此宝等同执法之权,授予你来约束我等,我等又怎会叫你得逞?”

    刚要开口阻止!

    不料洪学盛却并未授予此宝,惩罚门下之权,而是冷笑道:“祖师遗留的仙藤葫芦至宝,尔等又怎知其厉害?”

    “昔年琼明祖师以这仙藤葫芦,斗败了龙宫的元神龙王,这一枚葫芦乃是同藤所结,孕育的火候还要超过祖师的那一枚,乃是汇聚仙藤的菁华而生!”

    “这葫芦摘下之后,仙藤便要立死!炼成法宝之后,能够与化神抗衡,又有什么稀奇?”

    此言一出,众人看着葫芦的眼神便越发不同,竟未料到这葫芦强横如此。

    夔鸣真人趁机呵斥道:“六师弟,你瞒着老师损伤仙藤,栽培十数枝分株,盗取了仙藤精华,蕴养了数十只灵葫,可知何罪?”

    六师弟连忙口称万死,磕头恕罪。

    洪学盛皮面微微跳动,因为六弟子之所以如此胆大妄为,并非其他,而是此事便是他指使的,为的乃是与真言太上长老和夏家拉拢关系。

    长明派三位化神之中,他这位掌教与蓬莱素有联系,早就受了蓬莱符诏,找好了靠山。

    昔年长明吞并琼湶便是由蓬莱暗示,由他主使的。

    而那位太上长老夏真言,则是由龙宫扶持起来的,代表长明派内倾向龙宫的势力,因此洪学盛插手清算长明派中册封为巡海将军的神道势力,才会引得他们的激烈反应。

    而另一位太上长老南宫长老,资格最老,却是见过开派祖师长流真人的老怪物,乃是真正的长明保守派。就连琼湶合并进来后,也是这位太上长老在暗中庇佑,此人秉持正统,最为顽固守旧不过了!

    洪学盛常常借助这一点,分化两位太上长老,使其不能联手与他这位掌教抗衡。

    他自是看不上数十只灵葫这点东西,但却知道真言太上长老最为袒护自家的族人血裔,而南宫太上长老则极为看中长明派的道统传承。

    如此勾结夏氏族人,损害仙藤灵根,便使得两位太上长老的态度分化,在此事之上绝难以站在一起,一时片刻,或许无法令两人离心,但长久下来便是如今这般——洪学盛拉拢夏氏制衡南宫太上长老一派,稳坐掌教宝座!

    但他如何能想到,自己才损害了仙藤灵根,便意外得了两大机缘,窥破了一部分琼明真人的传承,将仙藤葫芦祭炼成了自家的本命法宝!

    为此他不知道耗费了自家私库中的多少好物,为仙藤弥补元气。

    心中一番弄巧成拙的羞恼,洪掌教随口呵斥了六弟子几句,终究将此事轻轻揭过,命一众弟子在仙藤之下端坐,将自身的法力真元汇聚起来,加持在洪学盛的身上。

    由他打出一枚枚的符箓,落在仙藤葫芦上,继续祭炼。

    葫芦口发出蒙蒙的毫光,将那符箓吞吐进去,经过其中神道化身的洗练,化为一枚枚犹如青色云气一般的符箓,这些云箓符文环炼成一片……

    青云连绵,隐隐化为禁制,落入葫芦上缓缓加深祭炼!

    一众弟子果然发现这葫芦禁制恐怖至极,他们的法力耗费大半,祭炼的一重禁制便让葫芦腹中的两个世界又开辟了数百里。

    如此收入葫芦之中,只怕化神真人都逃不了镇压,果然是可以抗衡化神的强横法宝。

    洪学盛只是一味催动他们的法力,去祭炼那葫芦。

    第一重禁制还好,借助这数位元婴,近十数位结丹修士的法力,只是耗费了众人一小半的法力便祭炼功成,但第二重禁制便已经压榨出众人的大半法力,第三重便有人叫苦不堪,道:“师尊弟子法力浅薄,只怕难以再效劳,还请师尊手下留情!”

    洪学盛只是不理,只把他们的根本法力都催动出来,组成了一片青色云海,第三重禁制一蹴而就,将葫芦内的空间开辟到千里大小!

    葫芦中的钱晨借助着这股法力,将自家的太极葫芦一口气祭炼到了三十六重天罡禁制圆满,成就法宝雏形才停了下来。

    此时葫芦外的洪学盛已经发难,他脸色一变,看着自家那数十位弟子,冷笑道:“为师的这件法器,正要借助你们来成就法宝!“

    大弟子夔鸣真人脸色阴沉道:“师尊这是何意?”

    洪学盛大笑道:“为师耗费心血栽培你们,如今正是你们回报为师的时候!”

    “尔等三心二意,与那夏真言有所勾结,为师怎么会放心让你们操持我留下的基业!还是将你们统统送入我这亿万真灵统御葫芦,从此对为师死心搭地来得好!”

    说罢便伸手一招,那仙藤上的葫芦口大开,发出混沌色的毫光,将一干被暗算得毫无反抗之力的弟子统统吸入其中。

    然后洪学盛一催法诀,葫芦一个颠倒,其中上下的两个空间翻转,顿时两个空间阴阳颠倒,一切重归混沌。

    正是钱晨自颠倒阴阳大神通之中参悟而出,宇宙阴阳未分,鸿蒙未辟的太极状态。

    因此这葫芦才叫太极葫芦!

    乃是钱晨参悟了琼明真人的壶中日月大神通,又借鉴了袖里乾坤大神通的一些玄妙,明悟先天太极丹的根本法理,借助仙藤葫芦这个自远古天界,坠落地仙界的灵根天生开辟小世界之能,祭炼了阴阳两个空间。

    倒转葫芦,阴阳两个空间颠倒之时,一切破灭,阴阳之气重归太极,重现混沌之中的先天五太——太极的道理。

    钱晨借助葫芦之中的这片混沌,几乎可以以阴阳二气,重新衍化一切。

    无论是法宝妖兽,乃至天材地宝,灵丹妙药无所不能。

    甚至它本身就是一桩法宝级数的炼丹炉,用了太上道祖留下的那只葫芦的禁制法门,只要摇一摇葫芦,其内灵气重组,便可利用混沌化生一切。

    伸手一倒,便是混沌孕化的灵丹妙药。

    钱晨的化身端坐在葫芦的那片混沌之上,手持玄黄如意,向下一敲,便又有那些被收进去的弟子化生出来,只是这一次他们真灵之上被彻底烙下了葫芦的印记,就算是九幽轮回都收不走他们了!

    已经彻彻底底成了钱晨的道兵!

    夔鸣真人恭恭敬敬朝着葫芦一拜,再朝着钱晨一拜,道:“见过葫芦祖师,见过东华大明尊!”

    钱晨朝外一指道:“去应付你师尊吧!莫急,本尊迟早让他来陪你!”

    夔鸣真人眼中流露丝丝恨意,冷声道:“如明尊所言,我等侍奉他从未有半点怠慢,竟落得如此下场!能入了明尊的法眼,得了仙葫的造化,乃是此人前世里修来的福报!真是便宜了此人!”

    其他的元婴修士也是冷笑,只是葫芦一个颠倒,长明派三分之一的实力,便成了钱晨的人,让旁边的风闲子看的浑身发冷。

    钱晨看了他一眼,道:“风闲老道,你要不要借助这葫芦转生?”

    风闲苦笑道:“道友的意思是?”

    钱晨摇头笑道:“我自不可能让道友如这些人一般,为道兵道奴,死了之后魂魄都要回到我这葫芦转生!”

    “不过那龙四太子不是养了两个无知无识的灵胎,资质也好,其中男的那一个,正可以由道友转生。借助此地的造化,犹如转世轮回一般,灵肉契合不比其他!”

    看到风闲有所犹豫,钱晨挥手将那两个灵胎放出来,笑道:“怎么?莫非道友对前世的身份不满意,这辈子准备投一个女胎?这也未尝不可,正好我可以传授道友冰魄广寒丹的道法,道友也就可以继续指导何七了!师徒共参太阴大道,岂不妙哉?”

    风闲苦笑道:“道友莫要如此戏谑,老道胡子一大把了!承担不了啊!”

    钱晨收了笑意,正色道:“道友,转世轮回乃又胎中之迷这一招着,虽是劫数,但也蕴藏着天地至理,若是道友还无法放下这一世的种种纠葛,纵然转世到这灵胎之上,重新活过来的,也只是风闲子,与夺舍并无不同。”

    “唯有放下过去种种,捡起今生今世来,才是重生一回,斩断过去的因果纠葛!”

    风闲子凝视灵胎,感叹道:“所以,若是我转生灵胎,借此重生……”

    “风闲便已经死了!重新活过来的……嗯!要不要我为道友重起一个名字?”

    钱晨持着如意笑道。

    “我若是从葫芦中诞生,按照我道门的传统莫不是要叫葫中子?不对,葫与壶同音,我若是葫芦所生,那便是琼湶祖师亲传,与祖师壶湶子同列了!虽然要了解风闲的种种因果,但这般我还是承受不起!”风闲感慨道,始终难以忘却旧事。

    “终究难忘此世,想要成道非得经过一次死劫,乃至损了这灵胎不可!”钱晨将他的心思看的明白。

    但他无意开口,只是坏笑道:“我为道友抱生,道友不如跟我姓如何?”

    这般我是你爸爸的玩笑,在修士之中倒也不似凡俗、世家那般的忌讳,风闲子也就笑道:“姓钱?”

    “不,姓李……”

    钱晨挥袖道:“名玄!”

    风闲真人不知为何,听闻这个名字心中顿时有所触动,道:“姓李,传闻太上道祖便是姓李!名玄,相传三位道祖开辟仙道之时,不辨稂莠,通传法门,那时道魔不分,神佛混淆,仙道修士被称为玄门!”

    “李玄这个名字,几乃道门嫡传,哪里是我能担得起的!”

第七十一章暗算同门,太上掌教

    洪学盛见到自己那些弟子被葫芦化去,然后在那一片混沌的元气之海中重生,顿时感应到这些人的修为法力,肉身魂魄都与先前无有不同,但全已经被他全数掌握在手中,一个念头便可夺去他们的修为法力,化为元气补益自己,登时大喜。

    他仰头大笑道:“好,好宝贝!这亿万真灵统御葫芦,果然如我所想,可以禁劾一切真灵,一应事物只要在其中一转,便被葫芦炼化,为我所用。如此葫芦在手,便能统御一切,比起琼明真人只用葫芦装水,我参悟神道,开创的这个禁制,几近逆天!”

    洪学盛抚摸葫芦,眼中寒光一闪,身上流露的气息越发的霸道,这一刻已经膨胀到了极点。

    他不知道自己修成的神道化身乃是钱晨化身的一部分,只道这般神禁真的是自己福至心灵,突然领悟所得,膨胀之下,甚至连自身的根基,都有所向此偏移,流露的气息之中自然而然便有一股统御一起的霸道。

    他以为这是祭炼了本命法宝,重塑了根基所至,并未参透本命法宝的确是本命法宝,不过却是钱晨的本命法宝,而他只是把自己祭炼成了葫芦的一部分!

    夔鸣真人等一众弟子,依照钱晨的吩咐,由他所随意支配!

    洪学盛感觉到这一众弟子从此生死由他心意,吩咐无不从命,再无了其他杂七杂八的小心思,在他一念之下甚至无法心生怨愤,只知道服从,顿时大为舒畅,盘坐冷笑道:“果然,如此才算是掌教至尊,大权在握,我等修道人只尊自己,只信自己,除我之外,一切都应该被我所掌握!”

    “什么家族传承,后裔子嗣,有何意义?只要我长生不死,随时可以散播血脉,什么子嗣都不过是蝼蚁,要多少有多少!夏真言如此重视家族,真是可笑,修行之人却也受困于血脉传承,如此如何能证得长生?”

    “南宫此人更是迂腐不堪,什么长明道统,祖师传承?我若证得元神,我便与祖师同列,祖师真的将这道统放在了眼里不成?我若能证得元神,管他洪水滔天?管他道统传承!毁了这长明,成就我一人有何不可?终究是我等掌控道统,并非道统掌控我等,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一世都是道统的傀儡,难怪在我掌权后,渐渐失势!”

    洪学盛神色越发平静,眼神越发的高深,他凝视着自己的法宝统御葫芦,心中平静的算计道:“只是座下的这些弟子,终究无法推动此宝更进一步!还得对那两个老家伙下手才是!”

    当即便吩咐夔鸣真人道:“请夏真言过来,与我一会,便说本座有事相商,将宗门托付给他!”

    夔鸣真人念头在一个他无法察觉的层面冷笑道:“终于入瓮了!等到你替葫芦祖师收服了长明,便是图穷匕见的时候,到时我倒要看看,你是作何反应!”

    口中却连连称是,起身前往夏家送上拜帖!

    数日之后,真言太上长老才施施然的来到这宗门腹地,见到洪学盛也不见有多尊重,只是淡淡道:“掌教唤我何事?”

    洪学盛好声好气,甚至有些低声下气的意思,笑道:“龙宫相召,我不敢不从,如今我离开在即,宗门大事,须得托付给太上长老才是!“

    夏长老哈哈大笑,点头称是道:“是极!掌教这两年所行未免急切了些,须知过犹不及,老夫早有劝诫之心。”

    此番龙宫行符给洪学盛,他自然早就知晓,甚至此事本身未必没有他借助龙宫,敲打洪掌教的意思,当下绝无犹疑。

    洪学盛见他大大咧咧,浑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更恶,暗道这老怪物真把长明是作了夏家的私物!许多事情偏袒夏氏,简直没了道理,甚至有宗门的元婴大修士,因为冒犯了夏家的结丹,被此人剥夺了一身修为,送给那位结丹真人的前例。

    若非还有他洪学盛和南宫太上长老制衡,阻止了后面的事,此人真不知要几多猖狂。

    夏长老淡淡道:“那群琼湶余孽,依旧不忘故宗,留下也是隐患,老夫的孙儿已经结丹,不若把那韩妃赐予我孙,做个侍妾,也让那些琼湶余孽老实一点!”

    洪学盛推诿道:“长老如何不知,韩妃此女背后乃是有少清撑腰,而且此女的姐姐拜入了少清葭月真人门下……“

    心中更是不屑,那夏长老之孙便是夺了元婴修士的那人的儿子,心性比其父跟不如,而且才结丹下品,借了一枚妖丹才勉强结丹,还不如他麾下的那几位弟子,韩妃何等心高气傲,如何对嫁给此人为妾!

    “他少清再霸道,有管得了我长明的私事不成?”夏长老连声冷笑。

    洪学盛迟疑道:“可韩妃此女,乃是龙族六太子所看重,夏长老此番未免有些不给龙宫面子,若是六太子怪罪下来!”

    夏长老闻言阴冷道:“六太子和九太子因为一事,已经被罚了百年禁足,失了宠爱,据传他们行事不慎,死了一个龙族的亲王和四太子,说不得日后连尊号都要被褫夺,如何还能庇佑那小婢?”

    洪学盛知道夏长老投靠的乃是龙族大太子,亦是龙族那几位太子之中,修为最高者,如今已经修成了阳神。

    听闻此言犹是心中一震,暗道:“莫非少清打上门去,杀了龙族四太子和藏武亲王的传言乃是真的?若是龙族和少清将要开战,传召我等的事情,说不得还有内情。天元神鳌,未必是实,召集我等,防备少清才是真!”

    洪学盛假戏真做,将许多长明派内的要事交代给了夏长老,唯有收集愿力这一着,含糊应对,果然夏长老的注意便集中在了此事之上,言语之中试探了几回,更是威胁他若是不说清楚,在其走后,便会废去种种,处置相关人物。

    最后洪学盛才装作挡不住他的样子,透露了一丝道:“此番收集愿力,乃是为了祭炼一桩法宝,当可称为本宗的镇门至宝!”

    夏长老这才看出仙藤之上的葫芦之内,环绕着一丝神光。

    其当即翻脸,让洪学盛给他查看祖师传下的仙藤葫芦,言语之中都有此宝乃是祖师所留,长明镇宗至宝,并非掌教一人所有的意识,完全不顾此藤乃是从琼湶抢来的,而自己默许后裔损害灵根,栽培灵葫的事情。

    洪学盛假意推诿了几回,才不得不答应让夏长老也‘参悟’一下祖师所留的遗宝。

    夏真言将法力透入葫芦里,顿时又惊又喜,他察觉这件法器距离法宝只差一线,内中更有千里的小世界,几若洞天,若是祭炼功成,但是一桩至宝无疑,而且琼明祖师的拿手法术便是那壶天之术,斗法龙王的故事,长明几乎无人不知,因此他和洪学盛对‘祖师遗宝’俱都没有丝毫怀疑。

    当然也无法发现某人的恶毒暗手,夏真言一面防备洪学盛,一面忍不住催动法力想要将此宝祭炼了!

    但洪学盛之时心中冷笑,在他耗费许多法力,将这件葫芦法宝几乎祭炼了大半自己,才发动了自己的暗手,一面催动葫芦颠倒,其内的世界返回混沌,将夏真言祭炼的法力‘洗去’,转换为葫芦的禁制,随即返回混沌的葫芦开始疯狂掠夺夏真言的法力。

    这位太上夏长老厉声呵斥道:“洪学盛,你意欲何为。竟敢暗害我不成?真当老祖没有防备吗?”

    顿时他身上发出无数金光,在身前汇聚成一面金色的宝镜,镜中神光爆发万丈,乃是太阳真火汇聚的太阳屠灭神光朝着洪学盛打去,洪学盛随手升起一团庆云,笼罩阳神,跟夏真言对了一个平分秋色。

    随即他便一掐法诀,捏着蓬莱送予他的一张仙符,朝着夏长老暗暗一晃。

    顿时便有一丝五衰之气,落在了夏长老的神魂之上,葫芦中的钱晨顿时一惊,道:“元神境界的天府真符!不对,并非天府真符,而只是一张天府真符的投影罢了!不过如此也是等若元神修士亲手施展的符法,而且还是一张魇胜诅咒的符箓,看来此人当真早有准备,想要暗算自家的那两个化神了!”

    夏长老神魂落了五衰之气,顿时浑浑噩噩,只能勉强提起一丝清醒来。

    原本已经本镇压下去的葫芦,如今重新开始吞噬他的法力,夏长老已经无力阻挡,只见洪学盛冷笑道:“怎么?没想到我还有如此手段?我等化神气息无漏,但繁衍子嗣之际,却还是有精血气息流露出来。你近些年纳的侍妾,有多少是本真人派去的你可知道?我等同为化神,但失了戒惧之心,便是如此下场!”

    仙藤葫芦的他法力催动,葫芦口中发出混沌色的毫光,将浑浑噩噩的夏长老卷了,镇压在葫芦中。

    随着葫芦倒转,内中阴阳两个世界再次颠倒,将毫无还手之力的夏长老化去,那阳神层次的元神被混沌消化了,终于突破了法宝的那一层境界,整个仙藤葫芦微微颤抖,金霞涌出,仙光大作,无数祥云金花幻化而出,就此成就法宝!

    洪学盛哈哈大笑,从葫芦中倒出一个影子,真是那夏长老。

    他的阳神早已做了葫芦突破法宝的资粮,无法在造化出来,但洪学盛可以以自己的神祇化身,模仿此人的气息,喝令夏氏的子弟回到宗门。

    两尊化神真人合力,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的招来长明派的全部弟子。

    “今日,便是长明彻底为我所控之时,还有南宫一人,势单力孤,不足为惧!今日之后,我便是长明真正的掌教至尊!”

    葫芦中的钱晨面色淡然,端坐在风闲子面前,道:“今日之后,我便是长明的太上掌教,届时道友你心心切切的琼湶,就可以一言而立了!”

    风闲之时苦笑不止……

第七十二章收刮一宗,坑尽一门

    洪学盛以掌教之名,传信给长明派的四方弟子,言说掌教和两位太上长老有所交代,所有弟子速速回宗门,晚了一刻,都要以宗门律法重重惩戒。

    长明派主持着方圆数千里的偌大地界,只是内门弟子便有数千,加上传授了几手法术的外门弟子,非止数万人。

    好在洪学盛也不在乎那些只是被传授了几手法术的外门弟子,只是严令内门以上的弟子,真传和长老必须赶赴回来。

    一时间,也不知道有多少在洞府中闭关的长明修士,只能匆匆出关,赶赴主岛。

    钱晨在仙藤上的葫芦里看的分明,整个长明派内外有宫阙数千间,环绕主岛之外,流光飞舞,无论何时都有修行者进进出出,漫天的飞遁法器甚是煊赫,极其繁荣忙碌,只是能驾驱符龙、纸鹤、飞梭飞遁的修士便有近千人之多。

    钱晨眼中泛着奇光,扫视那长明派的众多弟子。

    他盘坐在葫芦之上,手里一捏,那玄黄如意便从混沌之中飞出,架在他的臂上……

    然后垫着如意,在那犹如灵芝的玉面之上,用手书画起来。

    这偌大的岛屿,其上那条灵气充裕的灵脉,长明前辈辛辛苦苦布置的护山大阵,开辟的数万亩灵田,灵田上小心栽培的无数灵药、灵谷、这宗门驻地之中的数桩库房——里面积累的种种修行外物,准备给龙宫的供奉,还有灵岛周围方圆数百里内几座豢养灵贝的贝场……

    乃至这数千筑基以上的弟子,数百位结丹修士,十多位元婴,和他们的法宝,家底……

    今日就统统改姓钱了耶!

    匡复楼观道道的大计,如今也算有了个眉头!

    钱晨开心的数着长明派的家底,看到资质颇佳,结丹品级不错,相貌端正的长明弟子,还会细心记下来。

    这些都是未来极好的苦力,纵然楼观道乃是道门嫡传眼角极高,非真正的良才美玉,难成真传。但这些修士收入葫芦里好生调教一番,做个外门执事,打理灵田俗物,祭炼法器什么的却还是得用的。

    他数着这长明派的基业,兴奋不已,旁边的风闲真人却一脸复杂。

    纵然长明琼湶数千年没有往来,已是两宗,但长明派也是奉琼明真人为祖师的,一花一叶,两支道脉,终是同出一源。

    但自他和钱晨混入长明派以来,其掌教、太上长老乃至真传弟子的种种,着实让他伤透了心。

    长明派从上到下,放纵邪道,凌虐同族,利益熏心,尊奉龙宫,不敬祖师,勾结蓬莱,一桩桩一件件,着实是烂透了!眼看着钱晨一步一步算计之下,终于要将此宗彻底吞下。

    犹是洪学盛,夏真言此等人物欺师灭祖,忘恩负义,早已不算琼明祖师的道统,但见得这一幕,他心中当然也会有些感念。

    风闲不忍道:“钱道友,此番覆灭长明,此门之中的其他弟子,你会如何处置?”

    钱晨淡淡道:“选一批心性不错,身家清白的重新培养,将夏氏、罗氏等投靠龙宫的世家杀尽,炼成道兵傀儡,然后其他人炼化过一遍,此生就在这葫芦之中服役罢了!没有个几代几世,想来这些人是难再回地仙界了!”

    “不过我会将原本琼湶宗的弟子,以及愿意归入琼湶的长明弟子,一并送予道友。”

    钱晨神念一扫,便将岛上的所有人看在眼中:“只是,这般弟子想来也不会太多罢!”

    风闲子心中早已有了一个答案,闻言只是摇头叹息。

    两日之后,离得近一些的长明弟子来的差不多了,如今还流落在外的,已是极少数,洪学盛担心夜长梦多,便宣布法会明日开始。

    一大早便召集一众长明弟子来到祖师大殿之前,数千的修士按照修为辈分罗列其下,人头密密麻麻,俨然一昌盛大宗。

    金钟玉磬之声彻响三十六下后,按科仪,自长老之下一众真传上前焚香,其余弟子手掐法印,默默祝祷,祭拜琼明,长流及诸位祖师。

    然后便有一道人身着水火法衣,头戴紫金冠,手持长流真人所遗的法宝扫霞拂尘,同另一位发须皆白的道人并肩走出,正是长明掌教洪学盛和夏氏的族长真言长老。

    洪学盛缓缓开口,念诵了一段道经,随后便朗声道:“自我长明斗法两胜,合并琼湶宗,完成两派祖师遗愿之后,祖师亲手所植的葫芦仙藤便重归于本派!我同太上长老于仙藤之下参悟数十年,终于明了祖师遗法,悟出了昔年祖师炼化葫芦的壶天神通!”

    “今日召集尔等,便是要整派齐心,合力将此宝祭炼为洞天,然后举派迁入其中。”

    “得享无边仙福!”

    下方一众真传弟子面露惊色,那夏氏子弟更是又惊又疑,不由得看向上方的老祖,却见旁边洪学盛化身所伪装的夏长老微微点头,一挥衣袖,便打开了宗门法阵的禁制,将那种在禁地的葫芦仙藤显露出来。

    仙藤霞光缠绕,垂落金花,其上一个一人大小的葫芦微微摇晃,泛着九彩灵光,腹中仙音琳琅,葫芦口中不断散发霞光异彩,端是一件异象不凡的仙宝。

    葫芦得了洪掌教的法力,迎风便涨,很快便仿若小山一般大小,从葫芦口向内望去,却有元气所化的仙山灵岛,宫阙连绵,良田千倾,俨然一仙家洞天。

    这些景象都是葫芦内的元气所化的虚幻洞天,但已经能骗过化神之下的任何修士。

    洪学盛带头走入那葫芦之中,夏长老冷声道:“我夏氏子弟先入,随后便是各家的长老,真传,其余内门弟子便在外面祭炼吧!”

    听闻此言,夏氏子弟一个个得意万分,趾高气昂的飞入葫芦之中,然后是各家长老。

    钱晨捏了个隐身之法,端坐在葫芦之上,数着人进去,待到结丹以上的修士统统进入了葫芦中,洪学盛才猛然祭起葫芦,将广场之上的修士一口吞尽。

    这时候,宗门禁地之中才有一道遁光飞起,来到洪学盛面前,却是一白发披散在身后的苍老道人,他一见洪学盛便喝道:“洪学盛,你把我长明弟子都弄到哪里去了?那夏真言分明就是个假货,你以为能骗得了我?”

    洪学盛淡淡道:“南宫师叔,本门已经惹下了大祸,龙宫不日便要来讨伐!我与夏师兄商议了一个法子,以祖师所留的仙藤葫芦,开辟壶天,将这片基业和宗门弟子都带走,另寻一处外海的灵岛,再立宗门。”

    “因为事情紧急,也来不及和师叔商议,又怕动摇人心,这才虚言隐瞒!”

    那老者跳脚道:“我就说理会什么龙宫?这基业乃是祖师和龙王打赌赢来的,我长明又不是龙宫的下仆,何必理会它们?”

    “你们一个个还是巴结龙族,丧了我长明的气节,这下好了!便宜没见你们占什么,尽是惹下大祸!”

    说罢他抬头看了那仙葫几眼,眼中犹然有些怀疑。

    洪学盛看出他不尽信,只是淡淡道:“这葫芦师叔应该认得,乃是祖师亲手所植的无假,莫非师叔以为祖师遗物会被我做下什么手脚,暗害了夏师兄,还要坑尽这满宗后辈不曾!“

    南宫长老看了半响,居然点头道:“若是祖师遗物,我自是信得的!我这就去看看你们哪里找回来的壶中日月大神通,壶天之术能开辟一个小世界不假,但我却未曾听闻祖师有留下此般神通……”

    说罢,竟然自己走进了葫芦里!

    洪学盛这才露出一丝冷笑,施法封闭了葫芦,以仙藤视角目睹这一切的钱晨不知以什么表情来应对,旁边的风闲子呐呐道:“早就听闻长明派的南宫太上长老寿元极长,为人腐朽,脑子有些不中用了!未想,居然真的这般……”

    “乐观大意!”

    风闲子一脸不忍直视,看着南宫太上长老一路坠入葫芦中,正在挥手打散那些凝聚成宫阙的元气,对着葫芦中方圆千里的小世界,埋头苦思壶天之术的奥妙。

    葫芦之外,偌大的一个长明灵岛已经空空荡荡。

    洪学盛施展法力,袖中一缕烟气飞出,须臾之间便化为一片茫茫的大雾,笼罩整座岛屿。

    然后听他一声厉喝,将法力全力催动葫芦,整座岛屿赫然被葫芦口放出的混沌毫光笼罩,随着那白雾一起越缩越小,最后拔地而起,投入葫芦之中。

    如此施展了数十回,才将一整座岛屿和周围数百里的海域,都收入了太极葫芦,如此饶是洪学盛化神法力,也是累的不清。

    待到他精疲力尽,回首之时,却见仙藤之下一个华服少年,右手托着葫芦,左手驾着如意,宛若仙人一般踏在虚空之上,旁边有一珠一镜环绕,俨然如神人一般。

    洪学盛这才恍然,叹息一声:“终究,入了他人瓮中!”

    说罢便身不由己,飞到了钱晨手中,化为一个写着他姓名的草人。

    钱晨将草人笼在袖中,查探过他的记忆,这才微微睁开眼睛,对着身旁的宝镜道:“原来蓬莱早已落子海外,暗暗与龙宫联手!”

    “此人所知,虽只是冰山一角,但已经可窥见蓬莱触角之广,布局之深!”

    说罢,也不待宝镜回答什么,只是摇了摇葫芦,将其挂在腰间,随后便收了那一株偌大的仙藤,自己也钻入葫芦中。

    葫芦停留在原地,然后一转,跨越数百里,飞到了旁边的海域。

    他又选择了那些长明弟子散步经文,提供愿力的岛屿收了数十座,这才划破虚空,遁逃不知所踪。

    数日之后,才见一位龙首人身,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神将来到长明故地。

    如今此地原本的仙山灵岛连同灵脉已然无踪,只留下一处数百丈深的大坑,周围海域的海水还在朝着这里涌来,形成了一圈一圈向外扩散的潮汐。

    这真龙以淡金色的瞳孔,将此地的一切收入眼中,沉默了许久,才一摆尾升入云霄,冲着云中淡淡道:“此地的宗派应是逃了!遣文各处巡海夜叉,令其务必寻找到他们的踪迹!”

第七十三章南宫糊涂,杀伐果断

    风闲子在葫芦里通过那太阴法镜看的分明,眼见长明派连最后一块地基都被钱晨撬走了,这才暗叹一声:“你说你们招惹他干嘛?”

    “那位钱道友,只怕是道门之中最肆意的那般遮拦人物,我们两宗虽然出过三位元神祖师,但相比道门犹然只是旁门小宗,何必卷入龙宫道门的种种纠葛之中呢?”

    “这下祖师传下数千年的门庭,也是一遭风流散尽了!”

    风闲子借助太阴法镜显化魂体,先唤了几个琼湶宗的旧人来,问清了这些年的种种。

    这些弟子犹然以为自己搬入了什么‘洞天’之中,看到风闲子还颇为惊讶,上去问候了几句,风闲倒也不忍跟他们说起这些人都装进了钱晨的法宝里,从此生死都不由自己。

    听说琼湶旧部除了许多人见得旧宗匡复无望,顺势投了长明之外,也就只有他们数人留下来,还与少宗主韩妃坚守道统。

    在长明太上长老南宫镜的照料下,也能勉力坚持。

    风闲子是个厚道人,听闻琼湶旧部弟子还得到南宫镜的照顾,看着不远处屹立虚空呆呆观察这葫中洞天种种细节的南宫镜,心中越发不忍。

    还有琼湶弟子担忧的问:长明搬家之后,少宗主如何找回来。

    “只怕用不着她来找你们,你们就已经被人带着回去找她了!”风闲子悻悻道。

    他飞身而起,来到南宫镜身边呼了一声:“南宫长老!”

    南宫镜侧头瞟了他一眼,也不挂记在心,随口道:“你是那个……那个风闲子?可是被本门的人抓了回来,只剩下魂体也是可怜……唉!也是你们琼湶太过固执,两脉本是一家,如今合并唯一,重兴祖师道统岂不美哉,何必闹到这般地步?”

    “我去向门中求一颗玄阴凝魂丹来,设法送你转世到一处好人家就是!”

    风闲子听了他有些疯疯癫癫的话,心中越发可怜他,暗道:“我虽然只剩魂体,但已经有钱道友为我准备的转生灵胎。”

    “倒是此人,还不知道自己满门都被人端了!还在这里抱着幻想……真是可怜可叹!”

    他看了这胡子头发乱糟糟的化神真人半响,终究不忍开口揭穿那个残酷的事实。

    直到钱晨领着一脸死灰的洪学盛来了,南宫长老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才对洪学盛道:“你说得了琼明祖师的壶天遗法倒是不假,这法宝的禁制颇为玄妙,竟然真的能将仙藤葫芦开辟这般广大的一个小世界,已能称得上洞天了!”

    “唉!祖师飞升之前,也是处处留有用心啊!你说我长明和琼湶决裂,便是因为地方不够修行之故……”

    “若是早早参悟祖师的用意,几位祖师合力将这仙藤葫芦栽培出来,炼成洞天,岂不是就有了一处偌大的根基?何愁不够安置弟子?”

    “如此数千年来,说不定便有机缘将此宝炼成灵宝,真正的开辟一处可以移动的洞天!如此我琼明一脉早已光大,哪里还要仰仗什么龙宫的鼻息,或是没落成三流门户?”

    钱晨扫视他的移动洞天一眼,便有不悦,心道:“什么琼明的洞天,现在是钱某的洞天!”

    口中却只是淡淡道:“只怕如此闹的更厉害……”

    南宫镜回头盯着他,老凶老凶,丑萌丑萌的瞪着眼睛道:“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琼明真人留下的遗宝不多,海外修行界又极是凶险,非得抱团不可,如此你们都分裂成了两脉!若是有这等道统根本,随身携带宗门,一人即一宗的宝物,那几个亲传弟子还不得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南宫真人下意识的点头道:“说的也是……不对,你说谁是狗脑子呢!”

    他吹胡子瞪眼道:“那可是我长明祖师!”

    “所以你也以为长流真人为了葫芦洞天会不惜同室操戈,把师兄弟们的脑子打出来是不是!”钱晨吐槽了一句。

    这时候南宫真人才发现有些不对,一贯气势嚣张的洪学盛,如今紧紧跟在钱晨的后面犹如晚辈一样,不禁微微皱眉道:“洪掌教,你为何这般畏畏缩缩,他又是何人?”

    “莫不又是哪位蓬莱的真传来了,由得你这般巴结!”

    洪学盛一声不吭,如今他被钱晨算计,魂魄受制,被太极葫芦炼化,犹如傀儡一般一举一动都由不得自己,便是浮起的念头,都不是自己的,如何还能回答南宫真人的问题。

    风闲子也看到了洪学盛如今的状态,心中不忍,只是叹了口气,说道:“钱道友!洪学盛虽然行差错路,作恶多端,但道友给他一个痛快就是……”

    “如此奴役修道人,终不似正派所为!”

    钱晨无所谓道:“如今打入蓬莱,还需借助他的身份,等到驱逐了蓬莱,我亲自送他下九幽!”

    此话说的南宫镜心底发毛,他仔细端详了洪学盛许久,大怒道:“何人敢将我长明掌教以邪法炼成傀儡?夏真言又何在?”

    他此时才察觉不对,挥袖之间无数彩光金花洒落,周身一圈神光外放,尊贵非凡,映照得他一个糟老头子,也有几分神威。

    此时南宫镜已经调用阳神,一个犹如婴儿的识神从他脑后钻出,一寸一寸飞涨,便有数种神通化为阳火、飞雷等异象,伴随这阳神法身而生。

    顷刻之间,便已经展现不可思议的神威。

    “道友手下留情!”风闲子面露焦急之色,连忙阻止道。

    南宫镜平日里十分迂腐昏沉,但此时自家掌教又变,危急道统,却显露三分果断来,可他不知道风闲子此言并非对他所说,而是在哀求钱晨。

    那元气幻化的两座仙境顷刻间一虚一实!

    以阴数的世家为虚,装载长明弟子已经整座宗门灵岛洞彻空间为实,虚实相生,乃成太极。

    这太极图朝着南宫镜的化神法身一卷,便化去了其上种种恐怖的异象和法力,轻易的镇压了下来,若非钱晨留了一线,将太极葫芦重归混沌,炼化掉他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这太极葫芦法宝禁制的立意,便是因为钱晨几次镇压化神,念及这个层次的修士镇压容易,彻底灭杀却十分困难,先前藏山真人,火发真人都有如此原因,才能从钱晨手下逃出一条生路。

    因此钱晨便祭炼了这般一旦镇压,便可顷刻将其完全炼化的法宝。

    便有方便斩草除根之意,以后一旦镇压某位化神,只需摄入葫芦中,摇一摇便立刻无救,端是恶毒非常。

    南宫镜神魂被禁,看到钱晨唤起仙藤葫芦,才恍然道:“这葫芦是你的法宝!风闲子,你竟然勾结他人,私自传下祖师**,助外人坑害同门!”

    风闲子微微有些羞愧,钱晨却冷笑道:“同门,尔等做龙宫的爪牙,坑害琼湶的时候,怎么不想到你们还是一脉同出?”

    “而且壶中日月大神通很了不起吗?”钱晨微微抬了抬下巴,问道:“既然是你门中的秘法,你怎么不会啊?”

    南宫真人顿时气急,冷声道:“本门琼明祖师以此神通,扬名海外,谁人不知?”

    “原来你还知道你家祖师乃是琼明真人……我还以为你们早成了龙宫麾下的走狗呢!”

    钱晨随手一抬,摄来夏真言的残魂,喝问道:“尔等何时投靠的龙宫,这长明派中,有多人投身龙宫麾下,愿意给龙族当狗?你把他们的姓名一一说来……”

    夏真言浑浑噩噩道:“夏氏早在长流祖师还在时便已经暗中投靠了龙族,数千年来渗透已深,就连我也是得了龙族相助,才得以成就元神,似我这般的异族修士,同水族的化神一般,都有一丝元神寄托在四海镜上,非但随时可以被监视,龙王更是只要催动宝镜,便能将我咒杀……”

    随即又说了几个名字,大都是元婴期修士,长明派内各大世家的领袖人物。

    然后又补充道:“就我所知,长明派中修行世家一脉,多已经投靠了龙族,倒是师徒一脉,因为有南宫镜那个老东西坐镇,还有些没能招揽的人物。”

    “不过这老东西糊涂的很,这些年来师徒一脉也渐渐被侵蚀大半,不过倒不是龙宫那边动的手,而是蓬莱的势力。”

    “如今的掌教洪学盛,便是洪家的旁支子弟,投效了蓬莱,才得以传授元神法门。不然他一个旁支子弟,如何能成就元神?”

    夏真言将这些年长明在自己和洪学盛掌控之下,所做的肮脏事情一件一件的说出来,旁边还有洪学盛补充,只把钱晨禁锢的南宫镜听得越发手脚冰凉,到了最后几乎羞愤欲死,就连最后一丝生气也被抽离,只剩下一个寿元将尽,活了数千年的躯壳在那里吐气。

    风闲子看着南宫镜双目之中一片死灰,低声喃喃:“我对不起祖师,对不起师尊!”

    心中也是给他写了一个大写的惨字……

    钱晨安静听两人讲完,便一扯太极图,摄来夏真言和洪学盛供述出来的的那些人,然后随手一震,将这些人化为灰灰,归复元气祭炼了太极葫芦。

    此时长明派的执事,长老,结丹以上的修士死了个七七八八,倒是那些修为微弱,方才筑基的弟子,没有多少损失。但如此也是看的人头皮发麻,钱晨甚至不待这些人张口求饶,更未曾开口问过他们一句话。

    直如屠鸡宰狗一般,浑然不当人看。

    风闲子看到钱晨如此辣手,也是心中发颤,暗道:好个煞星!

    这些修士也是一门一派的中坚之辈,换在散修之中,都是一方之雄,但在钱晨手下,也没见他眨眨眼,就都如碾死蝼蚁一般灭杀了!

第七十四章玄海钓鳌,妖魔来袭

    浩瀚玄海之上,一只巨大无朋的鲲鱼尾鳍掀起巨浪,向着一个外表死寂,有数十处荒礁构成的群岛而去。

    钱晨站在巨鲲之首,远远望见了拿出荒礁,便抬头看向头上。

    风阳子身影瞬息落下,站在了他身旁,看着那边道:“此地便是神鳌出没之所!”

    遇到巨鲲之后,钱晨又朝外海行了三天,才终于来到风阳子说的荒岛所在。

    风阳子当先落下,其他几位化神真人也跟着飞遁到了岛上,藏山真人扫了一眼钱晨座下的巨鲲,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之色,突然开口道:“钱道友,你这巨鲲气息如此庞大,如今正是钓鳌之际,未免会提前惊动了金鳌。还是放它离开为好!”

    钱晨拍了拍座下的巨鲲,一伸手便有金银童子奉上红皮葫芦,他倒了数枚灵丹,送入巨鲲的口中。

    对于寻常修士,乃至元婴真人来说都十分宝贵的灵丹,被庞大的巨鲲混着天量的海水吞入口中,药力还未能滋养一下肉身,便没了!

    巨鲲的眼中透出一丝兴奋之色,拍打了一下巨大的尾巴。

    岛上的藏山真人只来得及骂上一句:“忒你娘……”

    瞬息之间,整座荒礁岛屿便被滔天的海啸淹没,潮水退下,留下了一地狼藉,几只水晶一般的小鱼拍打着背上一对流光组成的翅膀,在荒礁之上蹦跳,不时一振翅膀化为一道道流光飞逝,还有几个由数只触手胡乱拼凑在一起的异兽,在礁石之上蠕动。

    这些古怪的生物被火发真人看见了,眉头一皱,嫌弃的发出一道真火,想要将它烧成灰烬。

    但岂料那怪物在真火及身的时候,突然吐出一道血雾之箭,直射火发真人的面门。

    真人一挥衣袖,将其挡下,却被这淡淡的血雾侵蚀了真气保护的衣袖,腐蚀了一截袖子。

    此物还在真火之中支撑了两个呼吸,才被烧为一滩灰烬。

    一众真人顿时色变,化神真人的随意一击,虽然并未认真,但被其真元保护的袖子,也绝非寻常的法术能破坏的。

    这长的难看的异兽,气息对他们来说也就是大一点的蝼蚁,未想喷出的一道血箭居然如此厉害,若是换做一个结丹真人在这里,一时不察之下,说不定也会着了道儿!

    风阳子看了一眼满地奇形怪状的海鱼海兽,连忙道:“此地已经深入乱星海,物种诡异的很,都有些难缠的本领,诸位还且小心!”

    藏山真人看向钱晨的方向,肚子里嘀咕道:“要说难缠,有什么比得上那只巨鲲?趁早给它撵走罢!不然定要被那个钱道人利用……”

    钱晨推着巨鲲犹如山岳一般的大脑袋,嘀咕道:“快走!快走!一起玩玩也就罢了!不要见着一点便宜就靠上来!”

    “卖萌也没用,以你的胃口,我可养不起你!你这是在找主人吗?你是在找饭票啊!走走走……”

    钱晨手上加了一分法力,不得不用先天一气擒拿手,才把巨鲲推出了一段距离,端是一副玩玩而已的渣男摸样。鲲鱼依依不舍的看了他一眼,发出一声悠长的低吟,转头钻入了海中,一步三回头的缓缓游走了!

    钱晨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好险,差一点就要被吃破产了!

    一番闹剧过后,看到天色稍晚,风阳子便对钱晨微微点头道:“道友,咱们可以开始了!”

    钱晨自袖中摸出了一枚浑身赤金的丹药,随手挥袖将太上八景炉打出,定在了荒礁之中,他手心一点火种晃过,瞬息便在鼎下点燃了熊熊的乾离七昧真火。

    打开宝塔状的炉盖,将那一枚金丹放置在炉盖中。

    少顷火力散发,便有一股淡淡的丹药幽香扩散开来,诸位化神真人嗅探到了这股香味,浑身的真元竟然也有一丝跃动之感。

    云鹤真人若有所思,深深看了丹炉一眼,道:“钱道友炼丹之术果真高妙?却不知是哪家的传承?”

    “炼丹外道传至太上道祖,世间无论哪家流派,穷根究地,自然都还是太上的传承!”

    钱晨难得说了一句老实话,但却没有人相信。

    “道友不愿说,我等也不会为难,何必拿这话搪塞我等!想来道友虽然只是元婴,但出身不凡,来历成迷,看不上我们这些散修化神也是应当的。”藏山真人隐隐的刺了他一句,暗指钱晨背后有人!

    钱晨自是笑而不答,他岂只是背后有人,头上更是有人。

    非但吃的一口好软饭,背后有道院三位天师之一撑腰,头顶的那人来历更是大的可以把你们统统吓死,若是哪位老大现身,诸天万界都要抖上三抖!

    他又拿出七枚香味更加刺鼻的丹丸,递给风阳子道:“这是钓鳌的丹饵,一天一枚,投入水中!这金鳌只要在周围方圆万里之内,必然会受引诱而来。若是七日之后都没有动静,大抵就是时间不对,金鳌并未靠近这片海域!”

    风阳子郑重接过,点头称是。

    “对了!”钱晨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交代道:“此丹虽然是为钓鳌所炼,但丹饵或许还会引来附近别的妖魔海兽窥探,此番便要劳烦诸位守护,不叫其他海兽打翻了丹炉,毁去了丹饵!”

    话音刚落,便见远方一只体型庞大无朋,犹如山岳的巨物在海面之下悄悄的浮窥探头,它一双小眼睛盯着荒岛上的丹炉,仿佛自己隐藏的很好的样子。

    钱晨心中暗骂一声:“你藏个屁啊!露个眼睛就有一座小山高了,还指望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藏得住吗?”

    他不得不起身飞出,去安抚那只几百万吨的孩子……

    好不容易将巨鲲赶远,几位化神真人守护了一日,突然神识被触动,一齐抬头看向远方。

    云鹤真人将法力一探,伸手一划,在身前画了一道圆光法术,不断放出微微的毫光。

    随着他一抬手,圆光升入高空,飞纵到众人头顶,照彻附近千里海域。

    在这透彻犹如琉璃的毫光之中,深沉的海水渐渐透明,显露出其中容纳的东西,几十道若有似无的黑色影子浮现出来,在周围的海水之中游离。

    它们有的身形巨大无比,不逊于众人脚下的皇荒礁,有的十分诡异身形不停变化、扭曲,像是没有固定之形,还有的狰狞丑陋,仿佛生活在玄海这等无人之地,丝毫不在乎自己长成了什么样子。

    “看来是附近的妖魔来袭,乱星海物种诡异,诸位道友不可大意!”风阳子提醒了一句。

    随即心念一动,那杆黑幡便混杂着滔天的黑气从他背后冲天而起。

    黑气之中无数骷髅头呼啸穿梭,发出阵阵凄厉的怪啸,内中邪气凛然,朝着海面铺陈而去,犹如一滴墨水扩散开来。

    那黑雾首先缠住了几只身形较为庞大的海兽,这些妖兽虽然身躯强横,蛮力极重,但到底还是血肉之躯,却是会被他手中的这杆魔幡克制,却不像那些诡异的东西,天知道有什么古怪神通!

    黑雾之中魔头涌动,眨眼之间便将两个体型庞大,犹如扁平舌头一般的巨鳐血肉吞吃一空。

    得了血食的魔头越发凶狂,却见玄海之中飞出一尊浑身密密麻麻,生满千目的奇异妖魔,它浑身上下的眼睛里,突然发出道道邪光,照到那黑雾魔头之上。

    瞬息之间,便将那魔头的控制权夺了去,只在邪光的催动之下,反噬主人。

    “这是什么邪魔?”见此风阳子不得不收敛黑幡,免得这辛苦炼化的数万魔头都被千目邪魔夺去了!

    钱晨在那些来袭的妖魔里跳了半天,他区区一个通法小修士,这里这么多化神真人,自然轮不到他出手,便想挑一个简单些的,在旁边划划水,打打渔。

    看到这千目邪魔克制了风阳子的魔道法术,忽然眼睛一亮,暗道:“这邪魔怎么和无目教的血眼神通有些相似……这到值得研究一番!”

    便掌心一抓,凝聚五行神雷,朗声道:“此魔留给我对付,风阳道友先去对付其他妖兽!”

第七十五章千目邪祟,域外天魔

    钱晨念头一动,迎了上去。

    识海之中的本命剑胎一震,嗡的一声,癸水、庚金、乙木、丙火、戊土这五色雷光流转间,道道剑气挥洒,雷霆凝聚成剑光,在钱晨身侧犹如流光一般穿梭不休。

    雷法剑胎,凝为一体。

    千目邪魔感觉到了钱晨身上的恐怖威胁,数千只眼睛纷纷转动,朝着钱晨看来。

    伴随着那无数目光,一种毁灭、杀戮、血腥、恐怖的气息,压在了钱晨的身上。

    但钱晨只是冷冷一笑,剑胎一震,便将这股气息斩去。

    上古剑修不结丹,不通法,不修神通,不参元神,只感应剑意,铸就一口本命剑胎,将一身性命系于剑上。

    最初剑修乃是九幽魔头、域外天魔最为中意的猎物,但随着无数剑修前赴后继,开辟剑道,最终铸就了这最为纯粹的一条道路,一枚剑胎将神魔也斩得……

    剑道大成之后,莫说是一个长得奇怪了一些的魔物,便是天魔太子来了,也犯不得剑修的这一枚剑胎!

    钱晨虽然道路不如上古的剑修纯粹,但那一点斩破万法的心中锋锐,却丝毫不驯于纯粹的剑修。

    千眼邪魔感应到这股斩破一切的锋锐,数千只眼睛带着眼梗一并颤动起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时候,犹如无数钢针一般直刺神魂。

    它数千只眼凝视着钱晨,那眼中的邪光汇聚,直射而来,钱晨撤去环绕自己的雷霆剑光,任由这邪光笼罩自己,顿时无边杀戮、血腥、毁灭、**的邪念从脑海中浮现,几乎淹没了钱晨本身的念头。

    “原来如此……”

    钱晨的本我之念固守灵胎,面对一波又一波的邪念冲击,蔚然不动。

    “这邪魔的每一只眼睛,都能发出大摄魂邪光来,将那些污秽邪恶的念头侵入修士的灵台,使得生灵为它们所摄。”

    “这般邪魔专精神识之法,本命神通大摄魂邪光又颇为精妙,每侵入一个生灵,便能将其神魂同化,然后以大摄魂邪光炼化,化为一枚邪眼吞噬到自己身上,如此,摄魂神通便会越发恐怖!”

    “此妖如此多的眼睛,至少炼化了数千玄海生灵!”

    摄魂邪光不断勾起邪念,化为汹涌的杂念阴魔,似要将钱晨的灵台淹没。

    但钱晨神魂之中一颗灵珠高悬,那无数邪念在灵珠之下,任由那灵珠所发的微光犹如一张薄纸一般,也无论如何冲击,都无法他神魂触及半分。

    堂堂太上三宝之首,就算域外天魔王来了都不敢冒犯,岂是区区一只下界玄海妖魔可以侵犯的。

    此魔的一身神通,乃被钱晨本质完全克制。

    就算它摄魂数十万生灵,然后侥幸凭了天大的运数,将那无数各自独立,驳杂不堪的邪眼念头汇聚一处,凝聚出本我意识,晋级元神。也要被钱晨克制的死死的,最多也只能转身而逃,凭借更高一层的遁术逃生。

    谁让此魔没有第二门本事,全凭一手摄魂邪光做魔?

    一众化神也是手段各出,斩杀那些围过来的海怪妖魔,到底是海外顶尖的化神修士,面对这些妖魔犹然留有余力,都注意到了钱晨那边。

    本来钱晨言明千眼邪魔交给他来对付,诸位化神也并不奇怪,毕竟雷法从来最为克制邪祟,钱晨那一手掌握五雷大神通,破千眼妖魔的目中邪光易如反掌,休说一只妖魔,就是十只八只,钱晨想要斩杀也不在话下。

    岂料面对千目邪魔全力一发大摄魂邪光,钱晨竟然撤去了雷霆法力,一动不动,任由邪光及身。

    风阳子登时骇了一跳,心中甚至以为钱晨可能在罗真就被某位化神暗中控制,如今想要借助这个机会除掉他呢!

    云鹤真人随手发出一道淡紫色的烟气,笼罩十里,烟气飘飘渺渺,轻易便将其内的数十种妖魔化去,他回头看了一眼钱晨的方向,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

    本欲打出一件法器,试探一番,却见钱晨面色红润,嘴角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微笑,站在摄魂邪光之下,竟然毫无感觉的样子,这才收起袖中的那一缕青烟,赞叹道:“钱道友好本事!”

    钱晨报以一笑,微微点头。

    他灵胎之上,一缕剑意凛然,那无穷杂念被他引到了本命剑胎之上,侵染剑胎,然后便以一点剑意,斩杀那种种杂念。

    这亦是剑修入门的一重功夫,炼化剑胎之时,抱剑入定,然后引得自家的种种念头丛生,以一缕剑意斩之。直到秉除杂念,坚定本我,明悟剑我之分,将本我铸就一柄心剑……

    此剑之外,无物不可斩!

    这一重功夫乃是剑修对抗心魔的利器,除去心剑之外,皆是杂念。

    人的念头,内外难分,许多念头难以区分是出自本心,还是受外物感化!铸就了心剑,魔道染化的念头就犹如敌我一般分明,以心剑一斩,便能除灭。

    当然若是这一重功夫有差,叫许多不纯的念头混入的本心中,修成的心剑不纯,非但剑光难成锋锐,更会化为心性的弱点,招来劫数。

    所以,在此劫之中,剑修须得斩情灭欲,最忌动性生情!

    钱晨本质乃是先天灵宝,等若神圣,因此杂念难生,念头旋起旋落难以动摇本我,这一关他根本无法修成,如今见到这邪魔可以污秽修士灵胎,种下杂念,便临时起意,令这魔头发出邪道魔光来助他修行。

    只见那剑意斩落杂念之间,渐渐蕴养出一股锋锐来,但钱晨只是用它稍稍触及自己心中的那股魔性,便见剑胎微微颤抖,似乎面临着极大的恐惧!

    “果然不行!我本质之中的那股恐怖魔念,似乎并非源于外物感化,与我完全一体,根本无法借助剑修心剑斩出!”

    “看来这魔念真的源于道尘珠!”

    “堂堂太上三宝之首,道气盎然,至尊至贵的仙道至宝,堂皇正大之内,竟然藏着这么一股恐怖的魔性,不会是太上那厮为了合道,把自己所有杂念都斩了出来,塞到了我这里吧!”

    “有这么坑自己金手指老爷爷的吗?”

    钱晨这一刻生出了无穷怨念来,什么仙道至宝,分明是魔道至宝,坑死他这个老爷爷了!

    他缓缓张开眼睛,淡淡的扫了一眼面前的千眼邪魔,看着它浑身上下数千只眼睛都快要凸出眼眶,无比用力的盯着钱晨,眼球之上爬满了血丝,但钱晨还是感到那无穷无尽涌来的杂念弱了三分。

    钱晨随手伸指探出,数千道雷霆在他指尖融汇为一道锋锐无匹的剑气,随着他一指探出,刺向千眼邪魔。

    剑光停留在邪魔最大的一只主眼的瞳孔上,距离虹膜不及一毫。

    那股惊人的锋锐几乎透入了眼球,雷霆的毁灭气息肆意涌动,透着一股恐怖的气息,那是钱晨方才一剑欲斩向自身魔性,引得的魔念异动,不由透出的一丝魔性……

    整只邪魔数千只眼球战栗了起来,那混乱疯狂,相当于每一颗眼球都拥有独立意识的混乱痴愚顿时第一次完全统一,甚至让这千目邪魔,差一点踏出了对于它们这一族最为重要的一次蜕变!

    数千只眼睛开始迅速的合并融合,混乱疯狂的意识,在钱晨恐怖的威压之下,竟然有镇压胡乱,融合唯一,诞生本我的趋势!

    “继续用力!”钱晨手持剑光冷冷道。

    邪魔密密麻麻的眼睛一只一只,由小到大的开始相互融合,眼中发出的邪光顿时凝聚起来,有了一丝大神通的韵味,引动的邪念也越发的可怕和恐怖,甚至开始一个念头,便有魔化一位结丹真人的趋势,但对于钱晨不断磨砺的剑意来说,才堪堪跟上剑意升级的步伐。

    钱晨站在摄魂邪光之中,面色微微流露一丝满意,好似觉得这般力道才算舒服。

    但摄魂邪光终究是有极限的,不成元神,这只千眼邪魔无论如何也摸不到大神通的边,那浑身上下的眼球融合到了数十只巨大无比,有一人高的眼睛时候,便已经到了极限。

    此时钱晨磨砺剑意的杂念又渐渐有些跟不上了,他有些不满意的睁开眼睛,放开了心中的魔性,瞪了那千眼邪魔一眼!

    那名不符其实的千眼邪魔凄厉的惨叫一声,赫然被吓疯了!

    它那硕大的眼球顿时混乱起来,数十只眼睛纠缠成一团,不断的冲撞融合,但始终差了一线。

    它这一族的邪魔乃是有晋升的路径的,吞噬上千神魂,便是千目邪魔,意识混乱疯狂,只有捕食的**,若是有幸吞噬了一个强横的生魂,作为主眼勉强镇压其他混乱的眼球意识,便可晋升为万目邪魔,等若修士的阳神境界。

    这时候,此魔便会有意识的挑拣食物,专门融合强大的神魂,为成就元神铺路。

    强横到了极致,甚至有数十万,数百万眼的邪魔在域外虚空纵横,直到某一只诞生了无法想象的奇迹,将所有混乱的意识融合,成就本我,诞生灵智,便能证道元神天魔!

    如今这一只不过在玄海融合了数千只眼,距离万目邪魔还远,便已经有融合全部眼睛,吞噬所有混乱意识的征兆!

    这违背了它们这一族的道路,因此才有疯狂之兆,当然也不乏被钱晨魔性吓疯了的原因!

    那千眼邪魔所有眼睛混成一团,犹如一只血球,一种无比混乱,无比疯狂,犹如长笛毫无韵律,痴愚到了极致的刺耳声音从这只血眼邪魔的主眼中扩散开来,它颤抖着,发出一声尖锐到了极致的尖叫。

    尖叫横扫而过,周围波及了方圆数十里那些妖魔海兽,当场便有九成眼球凸出,然后在尖叫之中迅速充血,爆炸开来。

    那眼球爆炸后的血窟窿中,仿若浆糊的脑浆泊泊流淌而出。

    赫然被这一声尖锐嚎叫,绞碎了脑子,泯灭了神魂!

    风阳子目瞪口呆,其他几位化神更是不堪,都朝着那个方向望去,挠破头也想不明白钱晨究竟对那只妖魔做了什么?俨然逼得它一副要自我毁灭的样子!

    钱晨看到千眼邪魔已然要自爆了,这才稍稍收敛了自己的魔性,一指携着无目教的血眼魔法,点在了那浑身剧烈颤抖的邪魔之上。

    这么近的距离,这邪魔要是自毁了,他也很麻烦的好吗?

    此时他的魔念微微透出,顺着这炼化血眼的法力传到了此魔身上,顿时一道隐隐有了大神通雏形的大摄魂邪光从此魔眼中射出,继续给了钱晨蕴养的那一股剑意压力,但很快这道邪光便在千目邪魔的操纵之下,朝着玄海摄去,直刺入万丈海渊之中。

    莫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海面之上突然冲出数十只同类的邪魔。

    那多则近万,少也有数百只眼睛的邪魔被大摄魂邪光笼罩,身上的眼球脱体而出,飞向那只剩一团混沌色血球的千目邪魔,被它瞬间吞噬融合。

    这时候,血肉骤然收缩,随即终于混沌分化,黑白分明。

    一只莫约篮球大小的眼睛悬浮在原地,朝着钱晨开口道:“魔祖大人……”

    钱晨顿时色变,悬在它瞳孔上的雷霆剑气顿时透出,本命剑胎携着那不断砥砺,透着无匹锋芒的剑意,刺穿了那只眼睛。

    瞬间,将它的本我斩杀!

    “你知道太多了!”

    钱晨心中冷冷道,他的剑意冥冥之中锁定了此地的所有人,心中一点杀念隐隐。

    云鹤真人微微皱眉,突然回头道:“那魔头刚刚说了什么?”

    风阳子也很是疑惑,开口道:“好像是九幽魔语!此魔语混乱无比,极是难解,越是想要理解,越是容易被魔性侵蚀。我虽然有所涉猎,但那魔头所说的魔语极为强大,只解出了开口两个音,似乎有至高至大之意!”

    云鹤真人思索片刻,警告众人道:“此魔语蕴藏无穷魔念,似乎可以感应九幽,应是此魔最后设下的陷阱,所以钱道友才不待它说完就果断下手,诸位同道切不可参研!”

    钱晨伸手招来那独眼邪魔的残骸,法力一透,便将其炼成了一枚拇指大小的眼珠,犹如玉石琉璃一般,悬在他掌心。

    微微催动,便有一种操纵由心,宛若法器,甚至比法宝更为灵动,像是魔道所炼化的神魔那一种感觉。

    那魔眼之中,甚至有一缕大摄魂邪光微微透出,似乎钱晨微微动念,便可以摄取方圆十里一应生灵的魂魄。

    钱晨反手握住魔眼,不让其上的异象被其他化神真人看见,心中吐槽道:“又是一种大神通?”

    “我修成五色神光、掌握五雷、颠倒阴阳废了多少心力?花了多大的功夫?没想到只是魔性微微发作,便机缘巧合,修成了一种魔道大神通!大神通那么不值钱的吗?呸!这邪眼一族还说非得修成天魔,才能成就大神通!骗鬼呢?”

    钱晨心中不屑,连本命神通的传承之中都有造假,这邪眼一族果真不愧域外天魔。

    此番炼化魔眼,钱晨已然知道了这邪眼一族的来历。

    此魔乃是某个被毁灭的大世界,一尊魔君邪眼主宰的后裔!

    那个世界不知是哪个魔头彻底入魔,或是魔器成就灵宝,或是哪一宗魔道宗门的法术出了岔子,诞生了第一尊邪眼天魔。

    此魔一出世便是元神级数的天魔,开始肆虐那一界。

    如此正邪斗法数万年后,终于令那魔头将一界生灵化为邪眼融合,证道魔君!

    在证道魔君之际,为了避免太过混乱的意识毁灭本我,那邪眼魔君便将自身大部分的邪眼甩脱,只留下一颗主眼。

    而那些被甩脱的邪眼便成了此魔一族的种子,在诸天界海之中游戈,遇到生灵便会以大摄魂邪光侵入其意识,将其炼化成邪眼吞噬。虽然大部分的邪眼都泯灭于虚空,但还是有一部分幸运的邪眼吞噬了生灵,渐渐成长起来。

    这种邪魔吞噬生灵越多,若是无法镇压自己混乱的意识,便会分裂成数只更小的邪魔,因此也繁衍开来。

    渐渐变成了虚空界海之中,域外天魔的一种!

    “看来这乱星海下,无底归墟果然连通着诸天界海,才能让域外天魔也混了进来!”

    “要知道大部分世界都有胎膜,域外天魔不撕破天地胎膜是难以入侵的。可这玄海之中,连邪眼一族都有生存,这归墟越来越不简单了!”

    “而且在此魔的意识之中,域外天魔侵入对于诸多世界来说,往往是一场恐怖的灾难!大摄魂邪光大神通中的传承里,便至少有数十个世界被毁灭的一幕。可到了地仙界,这些域外天魔却只在玄海之中生存,根本没有侵入的意思。是地仙界乃诸天之一,底蕴深厚,还是这乱星海有什么玄妙?”

    “或者说,是归墟有什么玄妙?”

    钱晨不禁暗暗思索,总感觉此地的水越来越深了!

    域外天魔可不是什么和平的水产,而是魔道毁灭性的一面塑造的一种生灵,动辄毁灭一界,吞噬所有生灵。但到了玄海之中,连此地的生态链都没有破坏。

    还有上古巨鲲,那东西钱晨都养不起,海外地域广大,修士稀少,资源丰富,也不见龙宫豢养那些纯种的巨鲲,可见此等生灵的生存之苛刻。

    非得上古时代那等元气极度充裕的时代,才可令这种巨兽繁衍。

    如今玄海之中却有生存,而且钱晨感觉乱星海的元气虽然充裕,但也没有到地仙界上古时期,堪比天界的程度。

    这样一想,玄海的水越发深沉了!

    那邪眼一道魔光勾动了万丈海渊,招来了附近万里内的所有邪魔,才不过数十只,勉强凑够了晋升万目邪魔的底蕴。

    而无论是勾引来的海怪邪魔,还是神念扫视都不见海中的生灵有什么影响,仿佛已经完美融入了本地的生态圈一般,钱晨甚至感觉之前那吐出血箭的触手怪,乃至丹饵引来的其他魔物之中,也应该是某种域外天魔。

    所以玄海究竟有多恐怖,才能同化了这些肆虐虚空界海的入侵物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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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以统天。无上明尊,时乘六龙,所其无逸。———————————————————这是一个土著主角的穿越者老爷爷苏醒,金手指成精了的故事。明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