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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辰一十一     明尊txt下载     明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八章一人一下送你走,诸多灵根不死药

    饶是轮回盘定住了玉京山,玉长生倾力之下,犹然让玉峰动摇。

    见到无法召回玉京山,玉长生干脆元神显化,朝着玉京山而去……

    燕殊奋力挥鞭,却被玉长生元神几番变化,由红日转为仙鹤,转为雷霆,化为光海,最后光海无孔不入,一个浪头就站在了玉京山上。

    玉长生元神摇身化为一棵玉树,树冠笼罩四方,但随着玉树树冠越来越广大……

    他的元神却褪去外形,化为一片混沌一般的本质,将玉京山容纳,随即元神裹着玉京山一击,朝着燕殊砸去。

    山上的青牛不知施展了什么法术,将耳道神画的玉京山景往身上一披,一牛一神站在山脚悠游自在。

    但老牛看到了玉长生的这般变化,犹自咂嘴道:“元神小天界!”

    一尊元神真仙携着灵宝倾力出手,蛮横的法力催动玉京山以最简单直接的暴力撞上来,燕殊举起赶山鞭连挥九次,五岳真形兼三仙神岛,并西昆仑重重山影合并,化为一道雄浑无比的灵光。

    正面撞上玉京山,犹然鞭影破灭。

    而一旁的宁青宸更无插手之处,玉长生证道元神,灵情并非她的斩情神刀能触碰,而携玉京山的暴力又过于简单直接。

    燕殊倾尽全力,才阻了阻玉京山。

    玉长生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如今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救得了你!哈哈哈哈……你让我玉家一山上下,为你少清弟子陪葬。那我想要看看,你身边究竟还有多少人,够给我玉家陪葬的!”

    就在此时,镇御魔龙象探出鼻子,将燕殊给摘了出来。

    竺昙摩老僧以覆金钵,把宁青宸收入钵中。

    玉长生越发狂怒:“老魔头,竺昙摩,你们真的要和我作对吗?万古魔劫将至,你们自顾尚且不暇,如何赶来招惹我?异日,玉京山撞到你们山门前的时候,你们满门上下,都要今日的错付出代价!”

    老魔头鼻子出声,瓮声瓮气道:“依我看,不用到时候……你今天,就要为之前种种付出代价了!”

    “玉家人,给老娘死!”

    一只断尾的狐狸癫狂的叫嚣着,不断用爪子拍打着身下巨大的头骨。

    在她身边三尊元神大妖眼神带着凶光,驾驭大妖遗骸,猛的冲出虚空,操纵颅骨口吐九色妖火,给玉京山顶的玉长生来了一下狠的。

    北疆妖国的穷奇部妖王怪笑着,反手给了玉长生一爪子。

    穷奇的颠倒善恶的天生神通让妖爪破空无声,擦着玉长生的后背而去,生生划破了他的法衣。

    “这是回敬你那孙儿在天狗大圣的尾巴洞中,坑害我北疆妖部!”

    玉长生元神裹挟玉京山,肉身放在玉京山禁制保护之中,虽然肉身对于元神真仙并非十分紧要之物,但是生孩子的时候还用得上呢!

    他再次运起玉京山准备撞击,没了玉京山本我意识的配合,本就艰难十倍。

    如今被北疆妖部这么突然一袭击,更是难过的几欲吐血。

    就在此时,一座九重金塔突然遥遥降临,朝着玉京山砸了一下。

    那裹挟玉京山的元神小天界里,突然劫火漫走,滚滚的混沌天色之中,雷霆席卷。

    还未等玉长生稳住元神,一卷九天雷府真形图突然一卷,三十六种神雷猛然迸发,卷成一团,化为一道灰蒙蒙的雷光,劈在玉京山顶上,包裹玉京山的小天界骤然一收。

    玉长生的元神口鼻之中喷出无尽劫火,七窍之中都在往外冒神雷。

    一道三十彩的道伤,横在他胸口,呈放射状,囊括了大半的肺部……

    “玉长生,想对我神霄派出手,这便是小惩!”

    神霄派的元神真人携着数十位弟子,站在雷府中,身旁的林明修对着燕殊微微点头。

    玉长生难过的血都吐不出来了。

    头顶的苍茫之天突然化为黄色,整座黄天翻转而下,对着他的元神再打一击,这一次玉长生却真是把胸中五气都喷出来了,相当于凡人喷出了大半的内脏。

    也就是元神真仙生命力堪比海参,又把五气生生的吸了回去。

    天师孙恩淡淡道:“玉长生,你玉家怙恶不悛,如今只是稍惩,再敢对我道门动手,立时连你全家一并诛灭!”

    玉长生的元神已经疯狂的往玉京山深处遁逃。

    但还是有一口丹炉飞了出来,喷了一道南明离火过去,玉京山上纯白的玉色都烧红了,堂堂元神真仙保存在禁制核心的肉身,也终于被天火烧破,化为了一捧焦骨。

    灵恭站在驾驭丹炉的老道身后,对玉长生道:“捡捡你的骨头,谢我兜率宫不杀之恩吧!”

    玉长生此刻心中羞愤欲死,他的元神躲在玉京山中,看着山上的一切都在天火之中化为灰烬,纵然全家已经被燕殊送去陪葬,此刻依旧感到了一种彻骨的羞辱。

    这时候,氏族志也飞了出来,还未等谢安开口说什么。

    玉长生已经拼命催动玉京山裂开虚空想要遁逃,这时候一个犹如玉彻,通体冰寒的高台突然从下方狠狠的撞了玉京山一下。远处一轮明月,寒光隐隐,透过数千里的空间,在玉京山上烙印了一轮月影。

    又有九幽魔道之中飞起首尾相接的一把剪刀,一道血光魔光绞过,生生从玉京山上绞下了一块莫约十里的小峰。

    曹皇叔哈哈笑道:“玉长生,你们玉家人太没有礼貌了!一点都不给我面子……”

    玉长生元神之中贯穿了四五道或是雷霆纹路,或是天火焦灼,或是冰寒一片,或是佛音禅唱的伤痕,或是血腥扑鼻,玉京山被他拼命发动。

    老牛也取出来镶嵌在山体之中的轮回盘,才看见那座玉峰重重撞入虚空,往海外遁逃去了。

    谢安苦笑着看着这一幕,道:“大晋内忧外患,我真没想对玉家出手啊!”

    曹皇叔在一旁笑的肚皮都破了,现在谢家出不出手,又有什么区别?他曹家是不想得罪人,但现在形势明显,不对玉京山动手,那才叫得罪了人。

    他就不信这次被这么多灵宝堵过一次,玉家还有心思在中土搞风搞雨?

    燕殊站在镇狱魔龙象的背上,立于那黑山之顶,旁边宁青宸也被竺昙摩从金钵之中放出。

    两人才看见各方灵宝悬于附近,一路上随着他历经种种的诸派真传,皆对他微微点头,同患难之情意,显露无疑。

    但燕殊却并无喜色,心中反而有种微妙的惧意,暗道:“玉家不过是嚣张了一些,便被这么多灵宝轮过一回,若是要各家知道了钱师弟才是背后坑害他们的主使——那我这个帮凶恐怕也能有幸体验一番,十数件灵宝全力发威,这般地仙界万年来都罕有的景象了吧!”

    想一想那副画面,便是魔道的惊世智慧亦有些发麻,突然死死的潜藏了下来。

    只能说钱师弟实在是缺德到了一定境界了!

    旁边的血海道老魔头对着远方四面八臂,端坐黑莲的魔神,嘿嘿冷笑,桀桀怪笑,哈哈大笑,翻来复去的笑了十几声,那边的元神老魔才幽幽开口道:“血嵥师弟,还不回来?”

    “师兄,你想骗我回去炼成你的坐骑法宝?”血嵥老魔警惕无比。

    那边的元神老魔这才失声笑道:“师弟,你这是瞎想什么?你证就神魔不死躯的时候,不都把我留下的暗手炼化了吗?而且有魔祖在上,你不犯下大错,我又怎么好轻易炼化你?”

    血嵥老魔笑了两声,心中却苦道:‘但我已经犯下大错了耶!"

    “咱们魔道不拘小节,我和这两位小友投缘的很,欲将他们度入门中,他两一个是当代广寒仙子,一个是少清真传,绝对是一流的人才!如此大计,师兄且等我一等,待我度化了他两人,再归入门中,开一脉道统!”

    燕殊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认真考虑要不要回头给他一剑,以和魔道划清界限。

    老魔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别看了!没见你少清的元神真人没来吗?正好我也是孤身一人,若非如此,你们两人各携一件灵宝,迟早要被人摸黑打了闷棍。”

    “来吧!坐我背上,咱们三人在一起,也算是持平一方道统了!”

    燕殊本来想说,你魔道更不可信。

    但想一想,老魔头亦是有钱师弟惊世智慧驻身的人,要说他们三人是一伙的,还当真没错,纵然老魔头不可信,他心中种下的钱师弟智慧,应当是可信的。

    毕竟钱师弟都把他调教到这种地步了!生生堆出了个元神级数的本命神魔出来。

    血海魔道的元神老魔吓唬了自己的师弟一番,便转头将魔神一卷,化为一口四锥,来到兜率宫丹炉旁边,问道:“丹沉子老道,你们丹道至高功果之一的不死神药就在面前,你怎么比我还无动于衷啊?”

    “这不死神树下面流淌的丹水,我们可都是取过的,神异无比,一条命换一斗水!”

    “要凑出能炼制不死药的那么多,只怕要把半个中土神州的人口都祭了进去才行……这颗树古怪无比,不死神药到底长在它哪个地方,你倒是给句准话啊!”

    丹沉子爱答不理道:“血圣老魔,还轮不到你质问我兜率宫!”

    “道魔有别,不要硬凑上来……”

    血圣子毫不在意,化为血光绕了兜率宫丹炉两圈,被炉中的南明离火喷了一口,才施施然的落下,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不死树,在旧天之时那是人人舔了一口汁液,都能长生的神树。但现在这幅模样,显然是在新天之劫中受损不浅,枯死的一半极为诡异!”

    “那条丹水之河,嘿嘿,就是从枯死的那一半的脚下流出,赤红如血。”

    “纵然是我等出身的血海都没有那口丹水那么诡异,与其说是从中炼化出不死药来,不如说是,那口丹水乃是不死神树枯死的那一半生命力所化,非得我等祭祀生命,才能换取‘不死"!”

    “枯死的半边不死神树,如此诡异,尚且还有生机的另一半不死神树,就更让你拿不准了!”

    “按理来说,那一半既然没有枯死,应该能孕养出不死神药出来,但新天大劫过后,不死神树的存在本质有所蜕变,让你也拿不准如何割取不死神药了?对不对?”

    丹沉子笑了两声,闭目道:“不死神药必然是有限的,我兜率宫的秘法,何必与你讨论?”

    此时燕殊才知道,这些人停留在这里,已经试过了不死神树根系下流出的那一口丹水,现在听来,那口丹水大有问题,也不知道钱师弟是怎么拿来酿酒的。

    若丹水象征着枯萎的不死神树衰竭的生命,需要以生命去置换药性。

    那钱师弟莫非是先欠着,让后面来的人还?

    燕殊觉得他还真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等等,燕殊微微皱眉,若是枯死的不死树能够欠着生命,贷出不死药……

    “原来如此!”

    脑海中的惊世智慧微微运转,便让燕殊了然。

    地面上的不死神药一枯一荣,其实是象征着不死道果的两个面,分别是长生和不死,长生者生命无尽,不死者死亡无限。

    所以这枯死的不死神药,亦是一种相反的不死魔药。

    除去以生命置换药性,用别人的命给自己续接不死,还可以先欠着,贷出不死药性,那么拖欠的生命便会化为诅咒,缠绕在自己身上。

    诅咒加上不死魔药,合二为一,才是完整的不死神药!

    “不死魔药,即为反生命加不死药,是要反着活,突破大限之后,阳寿耗尽,活出欠寿来。如此受天地所忌的情况下,亦能越活越久,欠天地大道越来越多,须知欠钱的乃是大爷,欠的多了,天地都不会让你死!”

    燕殊明悟,这条路便是寿魔之路,不死魔药便是开启寿魔之路的魔药。

    “那不死神树之上,一定有与之相反的不死神药,此物象征着生命绵延,服之寿元无尽,是众人所想的不死药。{”

    “可证得元神,便能长生不死!”

    “不死神药对于元神真仙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却能吸引如此多的证得元神的丹道大家痴迷于此,如今看来,不死神药并非只是能长生那么简单。”

    “地宫之中,钱师弟留下的不死神药禁忌青铜根,亦凝结了禁忌不死药。”

    “丹水之中,可以欠着祭祀的生命,祈出不死魔药!”

    “加上尚且繁荣的不死神树之上取下的不死神药!”

    “三者合炼,才能得到真正的那一丝不死道果……”

    燕殊看着眼前半枯半荣,参天无尽的不死神树,感受到枯死的那一半,漆黑的树皮下潜藏的无限死寂,亦能感觉到另一半,恍若九色玉质一般的枝干之下,那连绵无尽的生机。

    如此生死交织之下,却让此树越发神性魔性,站在树下,心生敬畏。

    现在各派道统皆驾驭灵宝,在这不死树下苦苦参悟,如何从其上取得不死药。

    之前已经有元神试过摘取不死神树的枝叶,但那玉质的枝叶一旦落下,便会化为腐土,甚至带着衰败死亡之气,化为劫数削去那人的寿元。

    即便是元神真仙寿元无尽,也本源大耗,无尽的生命出现了大限,虽然大限还远在万年之后,但也将那尊元神吓得不轻。

    昆仑墟占地极大,他们所在的不死树,乃是屹立于一座巨大的城池之下,旁边还有数不尽的奇花异草环绕,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南边的一片木禾。

    如树的木禾结出五谷,沉甸甸的挂在指头。

    那五谷无不是最顶级的仙粮。

    诸如南晋皇室在庄子里灵田上栽种的紫纹龙牙米,在这等灵谷面前完全排不上号。

    但是那一片木禾仙粮之中,却潜伏着一群太古瘟蝗,乃是西王母国破灭之后,刑灾,瘟疫之气所化,真正的太古凶虫,谁也不敢招惹!

    不死神树的北边却是一片琅玕玉树。

    犹如美玉的琅树簇拥中,还有一株果、叶、花皆如明珠一般的神树,在天上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那便是记载有名的三珠树,传闻此树花、叶、实皆是一种药性纯粹的灵丹,一同服下,更是能够供养元神真仙修行,堪比承露盘!

    看到燕殊目视此树,丹沉子才笑道:“也是传言夸大了!那三珠树的花、叶不过是三转灵丹的水准,虽然珍贵,但要供给元神真仙修行,还差得远!”

    说着,分出了几枚浑圆如珍珠的玉叶,以及一朵攒聚如明月的花递给他。

    “此树亦有一种凶虫守护,差点害了一位同道的性命,你可不要靠近!”丹沉子念在皆是道门正统一脉,好意劝告道。

    燕殊问道:“不知是何凶虫,能威胁到诸位元神真仙?”

    “哼……也就是我等不欲伤及灵根神树,不然这么多灵宝合力,便是真正的太古凶神也要遭殃!”丹沉子摇了摇头:“是一只十二翅天蜈,几乎有了龙形,敖广法还说要收了它,为龙宫再添一奇龙,结果自己麾下的真龙要那虫子活啃了一条……”

    “这东西十二翅齐全,成年后以龙凤为食,龙族竟能容它?”燕殊有些奇怪。

    丹沉子不以为意:“贪念蒙了心了呗!敖广法差点祭出远古龙城轰杀它,被我和多位道友拦住,才保住这株诸天万界独有的灵根。但也再没有人敢靠近了!”

    燕殊暗道:“这三珠树可是有主的,龙族敢动它,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万一头顶一道镜光照下来……”

    “不死树旁,有木禾、玉树、珠树、旋树!”燕殊暗暗思忖:“木禾便是五色九穗之谷,玉树乃是琅玕玉树,珠树便是那叶、花、实具如珍珠的三珠树,旋树便是琼树,乃是亦是一种如玉的灵根美树,此外还有沙棠在其东,绛树在其南,碧树在其北!”

    “这些灵根,具是昆仑之珍!”

    “昔年西王母能赐下不死神药予广寒宫祖师,只怕昆仑墟中所植的这些灵根,加起来正好能炼制一份不死神药,以不死树为主材,其余灵根为辅药。”

    燕殊尝了一片珠叶,果然入口即化,蕴藏一丝仅存的仙气。

第二百九十九章三珠灵树承不死,太古瘟蝗化天刑

    燕殊将珠叶分给了宁青宸三片,却见她来到了一条小溪边,自溪中挑选了一块斗大的玉石,用冰魄寒光带着冰屑打磨过成壶,然后祭起太阴之宝,自小溪之中引了一道水流上来。

    清澈见底的溪流,纯粹无比,内蕴清灵之气,是上品的好水。

    而那溪流中随意捡出的玉石,亦是上品灵玉。

    灵泉美器,宁青宸将凤师的玉卵放入壶中,以灵泉浸泡,然后又点了三抹珠叶下去,任由凤师玉卵内的太阳真火缓缓烘烤那被太阴之宝提纯过的泉水。

    宁师妹小心的把玉壶握在掌心,温暖自己略显阴寒的手掌,同时小口小口的对着盏边吹气

    看着燕殊惊讶的眼神,宁青宸眼神略带些心虚,但马上又正经道:“我想给凤师也尝尝!”

    燕殊眼神转为责怪——你明明是想尝尝凤师!

    他马上道:“给我也来一杯!这个东西师弟都还没尝过呢!我要先喝一口……”

    宁青宸正色道:“钱师兄是想吃茶叶蛋,可蛋是不可能给他吃的,泡过的茶叶倒是可以。”

    玉卵在壶中微微摇晃了两下,似乎在抗议。

    燕殊取下腰间早没了酒的青玉葫芦,将宁青宸递过来的玉珠茶倒了进去。

    听他笑道:“这青玉葫芦,还是钱师弟上次送我长生酒的时候,一并递过来的。可惜酒早就喝光了,味道都忘了许多,不然说不能能找到取出不死神药的法子。”

    说着,他仰头抿了一口玉珠茶——用凤师的玉卵和三珠树叶子泡的灵茶。

    别说宁师妹这随手的搭配,亦是回香十足,余韵悠长。

    特别是取水时以太阴之器,煮火用的又是凤师太阳玉卵,阴阳调和,将三珠树中如玉之美,如珠之柔的口感完全发挥了出来。

    旁边的丹沉子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茶香,就不断的抽动鼻头。

    他远远的瞥了燕殊那儿一眼,然后推了推身边的弟子灵恭,呵斥道:“之前三珠树的花叶呢?”

    灵恭连忙递上丹药:“三珠树药性温和圆润,天生便有一股丹性,但也因此难以增大那股药性。”

    “以花叶三珠为君药,纯阴纯阳为臣药,诸多药性温和的灵药的辅佐,弟子全力施为,成丹也未能超过三转。”

    丹沉子抬手接过灵丹,先看药性浑圆,灵光正而不邪,凝而不散,光色纯青,俨然上品。

    他抬手服下一颗,药性果然温和,比之直接服用,微微胜了一筹。

    但口中几个淡而无味的灵丹,与鼻中若有若无,勾起他馋虫的茶香相比,越发明显。

    丹沉子当即脸色一板,考校道:“我问你,若是要以三珠树入药,你当如何?”

    灵恭眉头紧皱,沉思半天,才迟疑道:“此物性子太温,直接服用便可!炼成灵丹虽有微微助益,但得不偿失,若是落在庸俗丹师之手,还有可能炼坏了!便是要炼制灵丹,弟子也只能使用纯阴、纯阳之材,以阴阳冲合之理炼之……”

    丹沉子听了,虽然因为灵恭坦然直言,并不以丹道去匡正万物,不拘泥于非要把灵药炼成灵丹,心中是有一些满意。

    但还是抬手就朝他的后脑打了两下。

    “笨,笨,笨……阴阳之理你知道,为何不会用月露阳火合灵泉冲泡?这最简单的水炼之法,便能将此药中意发挥三昧。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徒儿?”

    灵恭摸着脑袋,又摸不着头脑,呆呆蠢蠢道:“水炼?这不是泡茶吗?”

    丹沉子眼睛一瞪:“知道了还不给为师泡一壶!”

    灵恭匆匆忙忙领命去了,和师弟师妹们凑了一凑,拿出一套玉壶法器。又捡三珠树的花、叶甚至最为宝贵的珠实都取了一颗,用存着的月露,合自身的纯阳丹火,煮了一壶茶。

    恭恭敬敬奉上!

    丹沉子美滋滋的抿了一口,感觉茶香太过浓重,那冲合之气虽然在全身上下游走,怪舒服的,但终究药性太强,失了淡泊的味道。

    不禁眉头一皱:“下次别加珠实了!药性太重……”

    “哦!”

    灵恭老老实实应道,声音里却有一丝委屈。

    三珠树本来就花叶多而成实少,先前摘去数百珠叶,也有莫约百数的珠花,唯有灵实,不过十几颗,兜率宫众人宝贝的不得了!这次还是为了彰显孝心,他才从赐予自己的三颗灵实之中取了一颗,奉献给师尊。

    却没想到,反而没沾着好处!

    “这水火还是差了一丝,也不知少清那边怎么泡的这么好?火气如此淡泊,甚至带有勃勃生机,这种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

    虽是如此,但还是让丹沉子不断点头道:“好茶,好茶啊!”

    捧着清香扑鼻的灵茶,丹沉子身心舒展之间,突然被隐隐触动到了什么。

    “三珠树,花叶都是茶,唯有灵实近药……”

    “虽然说茶也是药,但如今阴阳之水合此药,却未能淡泊,说明它药性之中,还有一丝烈性。但,三珠树如玉如珠,最是平和浑圆不过,怎么会有烈性呢?”

    “等等……”

    一道灵光突然闪过,让丹沉子百窍俱通。

    “物之药性,非但存在于物种,更是由水土决定!”

    “而此地的水土之中,受到最大的影响便是不死神树,所以这一丝烈性,便是沾染的不死药性!三珠树如珠如玉,乃是天然的丹道之树。只是它的花叶终究未能浑圆,承载此性,非得果实圆满,才能冥冥之中承载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不死药性!”

    “也就是说,此乃不死神药的丹头!”

    “需得在这周围,捡那些受不死药性影响的诸多灵根,化合一枚丹头!以此勾出不死神树真正潜藏的药性,引出不死神药来!”

    丹沉子想到此处,心情骤然激动,猛的拍打自己的大腿。

    远处的血圣老魔听闻此啪啪之声,顿时精神了!化为一道血光来到丹沉子旁边,欣喜道:“老道,你可是想到了割取不死神药的法子?”

    丹沉子闻言立刻知道,自己方才心中灵台透露出的那一丝狂喜被这老魔心中的魔头感应到了。

    当即紧守灵台,依旧只透出一种纯粹的欣喜,道:“好茶,好茶啊!”

    老魔顿时失望,凑到前面,闻了闻丹沉子杯中的茶香,道:“真有那么好?我来闻闻,呃……确实是好茶。用三珠树的灵实泡茶,老丹头,你奢侈了啊!”

    旁边听到不死神药,都在暗暗关注的众人具一时失望。

    灵茶再好,也没有不死药诱人啊!

    丹沉子心中一松,却听见自己耳边传来血圣老魔的魔头传音道:“老道,我可是帮你骗过了其他人!”

    “你这话瞒不过我,我把十方魔头都散布在你身边,方才你心神失守的那一刻,其中狂喜之处,绝非灵茶能诱动的。”

    “快说!你我二家分赃尚且不多,而且我魔道从来不贪,合作起来有口皆碑,只要三成就行……”

    “不然,我可叫了啊!”

    丹沉子心中念头急转,沉默片刻,便借着低头喝茶的功夫传音道:“行!但盯着我兜率宫的人太多了,许多事情我不好去做!”

    “想要不死药,至少要凑齐周围九株灵根的果实!那些凶虫异兽我不好去弄,你既然要三成,那就你来!”

    血圣老魔微微摇头,伸出了一个巴掌。

    “如此,三成不够,我要五成!”

    “五成,魔头你想得倒美……”

    这边双方你来我往,讨价还价。

    那边燕殊也从青玉葫芦之上发现了端倪:“三珠树、旋树、玉树、绛树、沙棠……原来如此。师弟不愧是《太上丹书》的传承之人,若是让我来,便是千万年也休想参悟出这不死神药的秘密!”

    燕殊一边说着,一边捂住脑袋。

    头脑之中,魔道智慧闹得厉害,对于不死神药并无半点参悟,但对于不死魔药,那可是悟透了!

    就连从这里选择哪一个元神真仙坑死,用他们的长生元神如何炼制不死魔药,成就另一种元神大药,炼成寿无尽之元神,成就寿魔之路的种种奥秘,都已了然于心。

    燕殊心剑生生斩去这元神诱惑,将心思拉回正道之上。

    他貌似无意和宁青宸两人渡步至那片木禾之前,却见碧玉垄上一株株九穗禾高耸如树,其禾干中空如竹,禾叶犹如碧玉,只有一条条从顶端垂落的禾穗,泛着九彩异光,俨然奇葩。

    风吹稻浪,哗啦啦宛若箜篌之响,传入耳中,让人心思渐渐沉凝,诸多杂念都在慢慢沉淀。

    又有草木并粮食的清香扑鼻而来,香而不腻,只是闻一闻居然都有饱腹之感。

    一旁看了许久的小鱼怔怔道:“真好啊!此乃天上豫亨之香,若是此香能飘到中土,待到秋后,此便会和人间丰收之香融汇,如此天人感应,天下大熟,今年再无饥馑!”

    旁边的老道看着手中的罗盘,无论如何去算,都只能算出丰豫二卦。

    不由苦笑!

    “果然天生祥瑞,必有凶恶相随,只看这片仙粮天谷,谁又能猜到其中还埋藏着一群太古瘟蝗呢?此蝗秉承天刑之气,一旦散入中土,也必将刀兵四起,水旱相随,乃是啃噬人尸,携带瘟疫四起,如此种种厉疫之气便会让它越发繁衍,千万群此蝗飞扑天下,只怕能将元神真仙的骨头都咬穿!”

    “莫说是朝廷,便是神庭也扛不住!”

    “五色神庭,万妖神庭的末年,天界也闹此蝗灾,把天庭百官,乃至天兵天将吃了的都有!”

    燕殊也运起法目去看,却见那木禾根部,诸多枝叶落下腐化的黑壤之中,果然有一只只五色艳丽的蝗虫潜伏。

    更有颗颗细微如尘埃的虫卵,也被埋藏在土中,却被那水气和土气腐化大半,尽是残卵,只有一点完好。

    他这才知道,太古瘟蝗虽然以木禾为食,但木禾之中过的五行之气,也在克制它们。

    成年的瘟蝗食用五谷,啃噬禾叶,但年幼的瘟蝗和虫卵却被五行之气化去,一旦将木禾尽数采走,破坏这平衡,只怕太古瘟蝗马上就会大规模孵化,大范围成活。

    要知道,太古瘟蝗有一项奇能,便是种群越大,发育越快,神通越毒,群聚越凶。

    一旦千万瘟蝗汇聚,便是元神真仙也只有望风而逃的份。

    如此迅速成长的太古瘟蝗成群,便会将残余的木禾啃食殆尽,然后四处寻了草木灵根啃噬,留下的荒芜又孵化虫卵。

    不消数十载,便会在这金鳌岛上啸聚成群,若是再吸纳归墟之中过的种种末劫之气,飞出归墟,诸天万界之中只怕就要有一门恐怖的灾难了!

    “决不可大肆采收此地的木禾!”燕殊想清楚其中的关键,便不禁脸色发白:“若真将此虫引到外界,我只怕就是诸天万界的千古罪人,这要多少易子而死的惨剧,因我而成?”

    老道看见燕殊明白其中要害,笑着劝慰道:“师兄少取一些,却是无碍的。”

    他往旁边一指,却见南晋的诸多世家和北魏的曹皇叔都在不远处对着木禾虎视眈眈,一个个风流成性的世家子弟,一个个眼睛都恨不得钻进去。

    “你看那些中土世家,谁不想摘走几穗?”

    “仙粮祥瑞也就罢了,关键是这种子!若是能取得几粒,与自家的灵谷相交,不知能培育出何等的灵种来。对于这些广有土地的世家来说,灵种便如性命一般,若是道门的黄粱稻,亦或南晋的紫纹龙牙米能更进一步,每年只是地里面种出来的,便不知多少真符。”

    老道羡慕道:“这也就是那些大势力,能有这般好处了!我等散修取得道种,也不过只能给自己糊口罢了!”

    “相比他们能得到的好处,实在少得可怜!”

    燕殊想了想,不好意思道:“我家建木老祖一叶便是一岛,上面也曾开辟了无数灵田,种植上清玉剑谷!”

    老道只是苦笑:“我也想偷几粒出来!”

    “那中土膏粱之地,有土地城隍庇佑,辛苦耕种之下,汗水和灵情便能使稻谷蜕变,长出几株灵谷出来。那官吏征税,只要把灵谷送上,便能得一年之安寝。如此朝廷民间两便,所以江南大足,赋税宽松!”

    “但这般蜕变,似乎只有稻谷能如此。”

    “因此北方和贫瘠、少水之地,深思穷苦。我闻上古圣皇以传五谷,昔年稻、黍、稷、麦、菽;皆有灵谷,能因天人之感而生。所以想盗取此地的古种,看看能不能杂交出其他可以因人之灵情,天地之气蜕变的灵种出来!”

    燕殊听闻此言,顿时大感钦佩,这旁门三人乃是真正经历过下层疾苦的。

    见到上古祥瑞灵根,竟有此愿。

    旁边的轮回者看着那木禾也是心生贪意,就连轮回之主都给了他们一个支线任务,收集木禾灵种,每种奖励一千道德!木禾生有九穗,便是九种灵种。

    一百道德便能买一件圆满法器了!

    一千道德,便是一件本质稍差一些的法宝都尽可买之。

    可见这次轮回之主出手之大方……

    而且就算不卖给轮回之主,亦有无穷好处,来自时间线更下游的轮回者,不少出身的世界只能靠灵谷来修行了。许多灵药都绝了种,丹方也已经失传,如此能改良灵谷的灵种,意义之大,难以言说!

    “那……”

    燕殊微微迟疑。

    老道连忙道:“师兄不要妄动,那太古瘟蝗闻得灵谷之气,便不死不休,便是藏下一颗灵种,都会惹来大祸!”

    他指了指碧玉垄下,燕殊才看到几具快被啃没了的白骨。

    “其中甚至有阳神修士冒险图之……”老道悻悻道:“可怜他神魂都未能逃出。”

    “之前诸多真人敢对三珠树下手,夺得许多花叶,但木禾灵种却无一人得手,太古瘟蝗之难缠,可见一斑!”

    燕殊沉默良久,才问:“诸多元神真仙,以灵宝动手也不行?”

    “诸多灵宝一齐动手,若是毁了这片木禾之地怎么办?太古瘟蝗出世,在场之人都要身陷无边因果。”

    “若是单独出手……”

    老道摇头:“曹皇叔特意过来打过招呼,这里的太古瘟蝗莫约有亿数,已经能演化五瘟灵宝,威力还在天庭瘟部炼制的仿制灵宝之上,几乎衍化出原版的六分威力出来。”

    “而且我看太古瘟蝗如果尽出,只怕能衍化天刑之器!”

    “昔年西王母执掌天刑,铸造的几道天刑之器每一宗都有灭世之威。所以,昔年西王母才是群仙之首,执掌群仙之刑!”

    “天刑之器!”

    燕殊也是心中一震,这东西已经是上古传说了。

    真正的天刑法器早就不知道被西王母封印在了何处,这太古瘟蝗演化出来的天刑之器,或许是如今能见识天刑之道的唯一途径了!

    但也绝没有人,会想用自身性命去领会一二……

    “如何取得九谷,我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但……”

    他抬手摸到了腰间的青玉葫芦,心中一时竟有难以分说的犹豫。

    少清剑仙,本是最果断的性子。

    但燕殊想起小鱼三人苦苦等候在此,寻求的大愿,竟也有了一丝迟疑。

第三百章枯身百死求贪泉,逆天掩命盗灵谷

    燕殊提着青玉葫芦,心中屡次迟疑。

    他看到老道一次一次推算,用那罗盘,那八卦布,去叩首求那沾血的签筒,一根一根的数着千岁蓍草,去求那丰、豫二卦之外的卦象。

    他看到小鱼一点一点的嗅探着木禾之香,将一枚太古瘟蝗的断翅放在臂前,极力想要寻求那避瘟之臭。

    大个赤裸的身躯,用手涂抹着阴油,以阴气入体,只求让自己看上去就像一个死人。

    但燕殊知道,这些都是没用的。

    太古瘟蝗一出天下大劫,犹如天罚,绝然算不出来生机;

    香道可以除晦避瘟,但蝗虫乃是生物、凶虫,亦是西王母执掌的天之五刑之一,绝非区区香道能够驱除,便是传说中的天香之气,也难以退避;

    而阴人之身更是无用——因为蝗虫是吃死人的!

    燕殊无奈叹息一声,只能叩问心中魔道智慧,这一次智慧之珠已经串联过千,一个熟悉的影子在燕殊心中转过头来,看眉目,正是他熟悉的钱师弟。

    但此时钱晨的眼中,已然没了平日里嬉笑、狡黠之下的仁心,眼中只是一种蓬勃的,充满毁灭欲望的生命力。

    只有看到燕殊的时候,他才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书。

    看着自己心中熟悉而又陌生的师弟,燕殊微微迟疑……

    “其实你已不该再来见我了!因为我也无法确定,下一次你再问的时候,我还是不是我。”

    “你应该已经察觉,这惊世的智慧以前虽然魔性,但却并无现在这般的冷酷!便是因为这智慧之中,人性渐少,下一次我也不能保证此心依然牵挂着你们,更不能保证,这智慧会不会殃及众生,掀起无边杀劫……”

    燕殊口中突然干涩,开口道:“时机何在?”

    钱晨想了想,摇摇头:“不急,还有时间……”

    “只是你要想清楚,木禾灵种与太古瘟蝗相伴相生,它被某人送来这里,并非是因为有人不欲造福天下苍生,而是……大道自有平衡,农业取之于自然,与水旱蝗灾本就是相伴相生的。”

    “一旦取出其中灵种,待到此物种遍天下的时候,一旦有天灾蔓延,一旦有刀兵四起,便自然会有太古瘟蝗化生而出。”

    钱晨严肃的警告道:“只因灵谷取造化于自然,便有相逆的造化因此而生!此乃天人之限,便是太上也……”

    “难道不取此物,人间就没有水旱蝗灾了吗?”

    燕殊凝重问道。

    钱晨哑然失笑:“是啊!人间的农夫,哪一年没有水旱蝗灾呢?便是诸神治世的时代,亦要多有惩戒,不让凡人肆意的篡取自然。只不过,以前的灾难降临不到高高在上的世家和仙人头上而已。”

    “太古瘟蝗,旱魃洪魔,取得灵种之后,便是高高在上的神庭、仙人都免不了此劫了!”

    “先有天下大乱,才有万古魔劫!天下的世家仙门,屠之如犬豕,驱之如泥沙……”

    “那就去拿吧!”

    “好处天下的世家凡夫大家分,坏处来时,也一并沉沦罢!”

    “太古瘟蝗,本就是因人的怨毒、恨意、饥饿、绝望而生,乃是天底下最为悲惨的灵情点化,不然这般弱小的虫豸如何啃噬那些不死不灭的仙神?若非如此,凡人的种种苦难,如何动得了那些运转大道的存在?”

    “这本就是一种道果,苦难道果化为天刑!”

    燕殊抬起头来,钱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甚至不知道他这是在与自己想象出来师弟对话,还是钱晨的精神真的来过。

    但钱师弟,还是那个钱师弟。

    纵然心中只剩下几丝情丝牵扯,也能将自身小爱推至天下大爱。

    就是不知道这大爱之中,是推己及人的怜悯天下苍生多一些,还是希望那些虫豸统统一起死掉,天上的神仙圣佛一并沉沦的兴奋多一些。

    什么叫——大爱天下!(振声!)

    此番惊世智慧却是推演出了太古瘟蝗的根本。

    原来并非太古瘟蝗衍化出天刑之器,而是太古瘟蝗本身便是天刑之一。

    天有五刑,见之者死。

    此五刑,便是天道五行的衍化,五德的反面。

    其中木德为上天生育草木之德,其名为春,谓其能化育万物。

    木德的反面为贪婪,因为草木生长最贪,无穷无尽的向天地索取,故而——草木贪天,农夫贪地,仙神贪人。

    草木贪天向天地索取养分,绞杀异类。农夫贪地,向自然索取无度。贵人仙神皆贪人,向下层无止无尽的索取,没有尽头。

    此贪犯三才,故生杀机,降有天刑!

    “所以太古瘟蝗贪婪至极,一旦闻到灵种的味道,必然不死不休。原本我已悟出,钱师弟留予我的青玉葫芦便是取得木禾不死药的关键。”

    “九穗之禾,食之老而不死。”

    “以青玉葫芦之中仅存的不死药气味,伪装成未成熟的木禾进入碧玉垄上,采摘九穗之禾后,放入青玉葫芦之中,然后倒转葫芦三次,便会酿成灵酒。”

    “最后敞开葫芦,走出禾田。”

    “任由飞来的太古瘟蝗贪恋酒气,等到飞来的瘟蝗纷纷落下,立死,便可取得三分之一的灵酒回来!”

    “如此,便是师弟之前算计好的,有十分把握的冒险之举。”

    燕殊心里想到透彻:“但我如今也心犯贪念,想要将灵种带回来,如此便是触犯了天刑,再完美的算计也无用了。昔年赤帝为众生尝百草,尚且有身陨之劫,何况区区一个我?”

    “正道之法无用,只能行魔道之法……”

    “其根本在于,以魔制魔,以贪制贪,所以要穷究太古瘟蝗之根本,明悟其天刑之器。”

    天有五贼,见之者昌!

    此《阴符经》本意乃是指天有金木水火土五星五行,其中生克制化,莫不戕害人身,使人堕入其中,尝受生老病死之苦,不能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而修炼之人,则可识其贼性,探得造化之根源,使五行颠倒,造化逆行,自能反夺五行之造化,使“贼“化为“昌“,反而促使我之道成!

    其中木贼为贪,便要克制贪性,内炼贪心,颠倒体内木贼造化,使得心少喜,肝少怒,脾少忧……

    内克七情,外生五德。

    更要少思,少欲,少食,如此渐克木贼,颠倒五行,逆转造化。

    魔道智慧逆练五行大遁,推演出的此篇魔法,却讲究内养五贼,外克五德。

    顺人心而逆天理,明五行之奥秘,探造化之根源,却以身为贼,外窃天道,不贪不足以成道!

    虽然燕殊极力约束魔道智慧收敛,没有把这篇《内养五贼窃天经》完善。

    毕竟内养五贼,外窃造化以延生。

    窃取天刑以杀命!

    逆克五德而灾劫生,以内求外,将天之五贼以害吾的种种灾害,转嫁,连累给别人,最终达到吾与天地众生同劫的境界,掌握灾劫大道。

    这也太违背燕殊的心性了。

    简直骇人听闻。

    不过若是如此,太古瘟蝗亦不过炼就的一种大道而已,甚至能篡夺蝗群而为化身,倒是一种最根本的解决之道。

    “师弟……这是!师弟这是!”

    燕殊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他绝不肯信这是自己的推演出来的道法,只能把锅一并推给钱晨完事了!

    师弟这魔性,往日里还是收敛了些,以前固然折腾自己,倒也不害人……至少不害太多人。

    现在只讲究一个损己害人,天地同祸。

    只要把灾祸平等的分给所有人,那我就没有灾祸!

    燕殊以心剑斩了几次,那《内养五贼窃天经》,只是懒洋洋的,落了几篇。最后似乎是被燕殊那迟钝的剑光斩的不耐烦了,这才摇身一卷,化为《天衍五德玄经》。

    随即又玄经逆转,化为《天刑五劫秘道书》!

    其中分出一篇——《驱太古瘟蝗化身法》,落在燕殊的心头。

    燕殊知道,这已经是魔道智慧对他最大程度的敷衍,他那心剑,已经斩不得这么逆天的东西了!

    只得按下剑光,默默参悟此篇。

    他拎着青玉仙葫走下碧玉垄,却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只看见他大步踏过那些太古瘟蝗潜藏的黑壤,看到他脚步把颜色五彩,翅膀艳丽的瘟蝗都踢了出来,那蝗虫也只是懒洋洋的拍了拍翅膀,继续钻入土中。

    一时间众人瞩目。

    曹皇叔紧紧的抓住了手,指甲嵌入掌心。

    “原来是燕师兄!”老道微微抬头,欣慰道:“燕师兄果然有办法!”

    “那个少清真传凭什么下去的?”

    “要不要逼问一番,若是他不说我们就动手惊扰太古瘟蝗?”这是轮回者利欲熏心。

    “不急,先看看再说!”

    燕殊走到那木禾之下,草木的清气扑面而来,木禾果然高耸如树。

    他举头望去,九穗还在头顶三尺高处,但燕殊此来并非为了九穗,他只是摘取了一片禾叶,就退出了碧玉垄。

    此时闻到了禾叶青气的太古瘟蝗有些蠢蠢欲动,但是它们振翅而起的时候,感应到燕殊要将葫芦环绕的酒气,便纷纷落下,只因为这酒气勾动了它们的贪念本质,让这些蝗虫一时间沉醉其中。

    燕殊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敷衍,勾动贪婪之后,这些蝗虫凶性便会渐渐复苏,下一次来就更加凶险。

    此时再把灵谷酿成酒已是无用……

    燕殊将禾叶卷成一杯,径直往西方而去,他走了十里才在不死树的脚下找到了流淌着赤色丹水的溪流,溪中具是白玉,皎洁无暇,但却无人敢拾取。

    燕殊用禾叶做杯,舀起一杯丹水。

    “他疯了吗?”轮回者看见燕殊只拿了一片禾叶出来,已是不解,待到看见燕殊用其为杯舀起丹水,便更是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丹水离溪,便立成诅咒。

    取水人的生命会等价落回溪中,只置换出相等的不死药性。

    燕殊取出丹水后,果然发须瞬间皆白,数百年的寿元流逝而去,只换得手中的丹水微微褪色,随着寿元越发流逝,燕殊立足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岸边。

    宁青宸看到燕殊此举赫然起身,欲奔来,但老牛却拦住了她,微微摇头。

    “你燕师兄并非蠢人,他此举必有他自己的用意。关心则乱!你乱了,他反受其殃!如今能乱他心的人只有你,所以……不可慌神!”

    宁青宸闻言止步,远远的,担忧的看着燕殊。

    丹沉子也震惊起身,凝视着燕殊,口中喃喃道:“难道他也悟了?不对,我都没有悟出如何取得木禾,血圣都只弄到了绛树之血,他怎么可能?”

    燕殊感觉到寿元在流逝,此时心剑已经随着身体疲惫,头脑昏昏沉而越发迟钝,如今他只记得要取得‘贪泉"!

    贪泉者,盗泉也……

    如今随着不死魔树的法则开始夺取生机,他头发渐渐枯白将落,口齿也在松动稀疏,皮肤顿起皱纹,背脊也渐渐佝偻,身上散发着陈腐的臭味,腋下也顿生汗渍。

    似乎真有一位天地大盗,在盗取他的生机,他的年华,他最好的岁月和记忆,此刻锋锐无匹的心剑迟钝,引以为傲的智慧也昏庸,坚强的意志溃散,一切流去,空空如也。

    一种悲切涌上心头……

    “我还剩什么?”

    “天地给我还剩下了什么?”

    顿时一种由衷的贪念不可抑制的从心头而起,让燕殊想要抓住,挽留这一切,从他残烛一般的生命最本源中,生出了对生命的渴望。

    他看着那流淌的丹水,突然生出了大口吞咽,把自己流逝的生命痛饮回来的执心。

    他想要将周围的人,那些还活着的人统统杀死,祭祀此泉,以挽回流逝的生命,那种冲动如此炽烈,甫一出现便完全主宰了燕殊的内心,魔道智慧推演的种种魔法涌上心头。

    寿魔!

    燕殊在种种魔道之秘流过心头的时候明悟,这便是寿魔!

    诸多魔念上涌,并随着大限将至,而越来越炽热,唯有一线清灵死守着他的本心?

    “那是什么?”

    燕殊枯瘦的手,紧紧抓着手中的禾叶杯,纵然颤抖也不松开。

    “我苦苦坚持的,那是什么?”

    小鱼悄悄来到燕殊面前,看着已经化为老朽,只剩下一具将死尸骸的师兄,突然红了眼睛,他跪在燕殊面前,用力叩首,额头重重的撞击地面,留下一道血痕。

    抬起头的小鱼,看到燕殊眼中涣散的光芒,不顾额头流淌而下的血痕,再次叩首。

    老道来到小鱼面前,想要拉起他,但小鱼却挣扎摆脱了他。

    看着渐渐失去生命气息的燕殊。

    老道突然把手一甩:“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悔不该误了燕师兄!”

    说罢,他亦跪下了,朝着燕殊磕下了苍老的头颅。

    这一刻,那砰砰之响终于惊动了已经昏昏沉沉的燕殊,他抬眼看到面前的三人,大个虽然不知所以,但凭着一腔兄弟义气,也跟着过来磕头了。

    燕殊突然想起来了。

    “我苦苦坚持的,是从他们身上看到的一丝善念!我是为众生来取种的!流过我心中的,是贪婪,是根植于本性之贪,是为贪生。但支撑我来这里的,并不是贪生,而是贪图众生之好,贪图那一丝善念。掌教常说,修道人的心中若当有一丝贪念,那便是贪图众生安好。”

    “贪己之生!”

    “贪众生之生!”

    “贪大道在前!”

    一丝眼泪,无声无息从燕殊的眼角滑落,滴落在他手心的禾叶杯中。、

    最后一丝生机流逝,落入丹水之中。此时他怀中的禁忌不死药突然爆发一丝青铜之光。

    突然一切逆转,丹水之中的生机倒卷回到了燕殊身上。

    他苍白枯朽的头发突然恢复黝黑,满是皱纹的皮肤迅速充水,摇摇欲坠的口齿如玉常新,流逝的年华仿若倒流,回到了他的身上。

    只有手里的禾叶杯中,赤红的丹水已经化为无色。

    那便是——盗泉。

    以自身的生命为筹码,在濒死之际,因心中巨大的贪婪,向天地盗取而来的造化!

    盗泉并不能起死回生,燕殊知道,是钱晨又一次的救了自己。

    心中迟钝的心剑,受一股从心中流出的泉水清洗,骤然一新,神魂之中最后一点阴质也随着这股泉水一并流出,化为纯阳。

    盗泉洗剑!

    “不死药!”

    丹沉子骤然惊呼出声,这一叫惊醒了众多暗处旁观的元神真人。

    神霄派的元神真仙远观燕殊起死回生的变化,拼命掐指计算着,都没有算出让燕殊重新活过来的寿元来自于哪里。

    莫非这真是不死药?

    燕殊究竟在丹水旁顿悟了什么?

    莫说一众元神真仙,便是跟着燕殊一路走来的竺昙摩都有些不知所措,他当然看得出来燕殊手中被子里盛放的并非什么不死药,但若非不死药,又怎么能解释这种恐怖的变化?

    由生入死,然后起死回生,证就阳神,最后自丹水之中取出了一盏清水。

    那不是不死药,还有什么是不死药?

    顿时一众元神躁动起来,血圣老祖不顾自己刚刚排遣门下取来的绛树之血,蛊惑道:“此必是不死药也!不知那位与少清相熟的同道肯去问问,取药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丹沉子阴下了脸,道:“老魔你这是何意?”

    “只看燕师侄先前种种就知道,这其中必然蕴含奇险,而且破局之道必在心中,因心而成药,你这般去逼问,究竟怀着什么意思?”

    孙恩也冷哼一声:“我观燕师侄亦是如此,从生死玄关之中才取得药来。”

    “尔等若是贪图,可自去取药,何来胆子冒犯我道门?”

    在道门两支的力撑之下,诸多元神的种种贪念这才勉强压了下去,但燕殊并未如他们所想,回到不死树下,诸多道门元神的庇佑之中,而是径直步去那木禾所在的碧玉垄上。

    燕殊捧着那杯盗泉,周围的太古瘟蝗蠢蠢欲动,密密麻麻的蝗虫从黑土地里爬了出来。

    它们落在燕殊脚边,落在木禾之上,密密麻麻的,莫约数千万只爬满了碧玉垄。

    燕殊脚底把太古瘟蝗踩的嘎吱作响,让人听了头皮发麻,五彩的蝗虫翅膀越发艳丽,这是其毒性瘟疫显化的表象。

    随着太古瘟蝗拍打着翅膀,九彩的瘴气渐渐升腾起来,在碧玉垄上笼罩了一团彩气,其中五瘟蕴藏,便是元神真仙沾染了,也要一场大病。

    但这瘴气却绕过了燕殊,似乎他捧着那一杯泉水,克制着万般瘟疫一般。

    燕殊来到木禾之下,伸手折下一只九穗来,他将五谷九穗装入手中的青玉葫芦里,然后将盗泉之水亦灌里进去,然后倒转葫芦,又将葫芦放正。

    如此三转,葫芦之中,乾坤之气倒转三回。

    钱晨留下的秘仪发动,勾动了不死神树之上的太极葫芦,只见盗泉之水,五谷之穗俱被炼化成精华,无数载的时光流过,将其化为了三口灵酒。

    燕殊抬头含住一口,然后冲着身边猛然喷出。

    天知道,他是忍着多大的渴望才没有咽下这天地至品的美酒!

    贪酒化为滚滚云气,骤然将碧玉垄笼罩,所过之处,太古瘟蝗纷纷坠落,宛若死去一般,一时间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蝗尸。

    燕殊用手隐蔽的折下一只九穗,藏入青玉葫芦的底部。

    然后拔足狂奔,整个人化为一道流光,逃出了碧玉垄……

    此时,也有人按耐不住贪婪,看着满地的蝗虫尸体,猛的冲入碧玉垄上,与燕殊逆行,疯狂的采摘木禾之穗。

    但燕殊前脚刚离开碧玉垄,又跑了十里,便看见地上的蝗虫纷纷弹动六足,渐渐苏醒。

    原来它们并非是死了,而是被盗泉和五谷精华酿成的贪酒,引动自身本性的那股恐怖的贪婪,纷纷‘醉"了过去。

    如今苏醒,心中贪意已然惊天,顿时间无数太古瘟蝗漫卷,化为密密麻麻的虫群,只是一个呼吸,便将碧玉垄上的修士啃噬一空。

    可还是有人知道克制贪念,逃的更快……

    一位元神真仙被太古瘟蝗锁定了身上九禾穗的气息,顿时间那数千万瘟蝗突然汇聚成阵,瘟疫刑厉之气显化为一口飞刀,悬在半空,散发着让所有修道人胆战心惊,仿若大祸临头的气息。

    只是那口飞刀一转,数百里外,那尊遁逃的元神真仙骤然魂飞魄散。

    在众多元神真仙后怕的眼神之中。

    太古瘟蝗的大群分出一股,把尸体叼了回来,随即蝗虫发出密密麻麻的沙沙声,转眼啃噬的骨头都不剩了!

    老道怔怔道:“果然,这瘟蝗已经能演化天刑之器了!”

    燕殊带回了那一葫芦好酒,让众多元神还是摸不清楚其中的底细,但谁都知道,燕殊此番已经是离不死神药最近之人了……

第三百零一章难成药引瑶池水,无恶不作钱某人

    血圣老祖派出一只魔头,悄悄凑到丹沉子身边问:“方才被太古瘟蝗所害的那位道友是什么来历,老丹头你可知道?”

    “都说不要叫我老丹头!”

    丹沉子怒道,怒完了也若有所思。

    “老道却也不知,那位道友似乎是跟着海外仙门散修一并到来的,看来有些同道藏得很深啊!”

    血圣老魔只是笑道:“就是本事太不济了!”

    “太古瘟蝗演化天刑之器,老祖我虽然正面打不过,但元神遁逃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怕那些虫子衔尾追杀而已。他的元神变化为什么这般僵硬?”

    丹沉子亦百思不得其解。

    不远处,一众轮回者中气氛颇为压抑。

    良久才有人叹息道:“这便是正宗元神和左道元神的区别吗?地仙界果然是诸天级数的世界,本源雄厚。元神之辈几乎没有借助外力踏过那道关口的……”

    但也有人冷笑着反驳道:“那条线踏过了便是踏过了,从此寿元无尽,长生不老,享受无数。”

    “而不借助轮回之主的大能,都去走道门生死玄关冲击元神之路,不成则死,整个轮回之地,又有多少人有这般把握?”

    还有人感慨道:“请轮回之主出手起步便是一万道德,还要完成三个强制任务,这位前辈也不知欠了多少外债,竟然如此急迫。可怜啊!无尽寿元就此化为流水……”

    “若是我能证道元神,寿元无尽,好好活着不好吗?一点外债而已,慢慢还就是,何必冒此凶险?”

    队伍频道中有人淡淡道:“你以为轮回之主不知道你们的打算吗?凭着自己的本事晋升元神也就罢了,若是借助了轮回之主的伟力还想如此厮混,第三次轮回任务便是你的死期!”

    “等等,为何你如此笃定?”

    “莫非?”

    “可怕,这归墟莫不就是他们的第三次强制轮回任务?”

    丹沉子远远摄来了一点酒香,凑到鼻端轻嗅,然后用水搓了搓。

    他暗暗和血圣老魔商量道:“你那边如何了?”

    “死了两位真传,好歹把绛树之血弄到手了!”

    “哈哈……丹沉子,你请老子出手绝对不亏,那绛树名树,却无枝无叶,生于海中,我派手下的魔崽子去试探,生生死了两人才把东西弄到手。”

    “这东西根本就不是树,而是一种虫聚如玉的珊瑚!”

    “其枝丫内流淌的‘血",更是此虫一种活化的状态,沾到就死,整个人被玉化成一尊雕塑。若非我们血海道对付这等活物乃是行家里手,你兜率宫弟子不死个八成,休想真正上手!”

    “我兜率宫根本不会派年轻弟子去!”丹沉子平静温和道:“这般不测的凶险,能让弟子避过,不就是师门长辈护道的意义吗?”

    “嘿嘿,我魔道可跟你们不同,这种事情不让他们去,那到底是他们是元神还是我是元神?”

    血圣老魔毫不在意丹沉子话里的刺。

    丹沉子凝重道:“那木禾呢?还要死多少血海道弟子,才能拿到手?”

    血圣老魔一下就被整沉默了,见他久久不语,丹沉子才温和道:“我倒也不是为你血海道那些魔头的生死担心,只是你我之前都小看了那些太古瘟蝗,更没有悟出要将木禾灵谷酿成酒,才能瞒过太古瘟蝗带出来这一层!”

    “是啊!”血圣老魔叹息道:“我们都被木禾灵种蒙蔽了双眼,一说要将木禾拿到手,便都想着两全其美,为宗门增添一种无上的底蕴,哪里料到,这竟然是一个取舍。”

    “现在,便是想要取舍也不行了!”

    血圣老魔道:“太古瘟蝗已经被完全激发了凶性,再去试探,十死无生,便是你我以镇宗灵宝全力出手,除了闯下更大的祸患,也没几分成功的希望!”

    丹沉子算了算自己手中的筹码,便问道。

    “其他几株灵根呢?”

    “琅玕玉树好办,一株一株的已经成林,待会我选一株火候较深的砍了就是。至于璇树……”

    血圣老魔又有些迟疑:“此树得北斗第二星眷顾,有测定生死之机,要你们道门中人出手才更有把握。”

    丹沉子微微点头:“那就交给我兜率宫!”

    “沙棠亦是成林之木,不过因为其传说是仙人之食,盯上的人有点多,更有凶蛊榜上排名第七的荧惑天妖蛾守护,谋取沙棠之实容易……”

    丹沉子摇头道:“不行,沙棠之木素有行天之舟的美誉,传说以其木制船,能行于天河,乃是仙人之舟。所以不死药性并非一定在其果实之中,得连株砍!”

    “那就是要我和荧惑天妖蛾拼命!”血圣老魔语气含糊道。

    丹沉子根本不把他这点抱怨放在眼里:“你分的就是拼命的那一份!”

    “碧树与绛树类似,不过它只有二十四条长叶,垂落如柳,不死药性应该在其叶中。而瑶树的不死药性应该在其玉英之中,这些我都已经派人暗中去取,应该不麻烦!”

    血圣老祖口中的不麻烦,是一只以碧树为巢的幼年玄鸟。

    考虑到仙秦、天商一脉相承的玄鸟图腾,摘它一片叶子可以,要是真动了它,就要考虑人家有没有父母长辈。

    亦或是这里有没有仙秦和天商的某些大人物了!

    瑶树长在西昆仑一片残破的宫阙之前,似乎是某位女仙的爱物,其如玉的瑶枝成镜,倒映着仙影,应该是昔年一位西昆仑女仙留下的影子。

    这种东西可大可小。

    考虑到西昆仑女人当家,上可以考虑那是不是西王母,最下也是西王母身边的宫娥女仙。

    “如此三珠树、璇树、沙棠、琅玕、绛树、碧树、瑶树,我们却是将不死神树周围的灵根寻齐了!”

    丹沉子道:“可九为数之极,想要炼成不死药的丹头,至少需要九种蕴藏不死药性的东西。”

    老魔数了数,惊道:“除了木禾之外,居然还差一种?”

    “我可是放出魔头,把这方圆万里都搜遍了!不过这里禁地重重,除去昆仑墟的遗址被封印在一片凝滞的时空之中,我根本不敢靠近之外!还有大大小小我魔头莫名被消灭的禁地七十九处,谁知道剩下那一株不死药藏在哪里?”

    丹成子凝重道:“我知道……但那一种不死药,绝非我们能肖想的。”

    “能不能到手,要先说出来才知道!”血圣老祖有些不服气。

    丹沉子淡淡道:“瑶池之水!”

    血圣老祖服气了,他寄托的那只魔头左顾右盼,最后做了一个手势,让丹沉子继续说。

    燕殊那边依旧在参悟魔道智慧的指引。

    “原本西昆仑炼制不死神药,只要采旁边的诸多灵根之精粹,最后供奉于不死神树,以瑶池之水浇灌,就能采出一份不死神药,令人服之登仙!”

    “但昔年太上开天的那场劫数之中,不死神树主动汲取诸多灵根的不死道性,为西昆仑保存下了诸多灵根,不死神树自身却遭劫濒死。”

    “西王母怜其际遇,便以瑶池之水将它救了回来,却依旧不为新天所容,半死不活。”

    钱晨尚且清醒时,其魔性在道书之中如此骄傲道:“如今经我一番妙手,却是彻底死透了!”

    “欲炼制不死神药,便要以九种蕴含不死道性的神药,于不死神树下承接其果,得之,便是不死道果的一丝显化,真正的不死神药了!”

    “但经我一番妙手炮制,不死神树一分为三。”

    “承接仙道长生、魔道不死、神道不灭之禁忌道果,除去不死神树活着的那一半可以承接不死神药之外,枯朽的那一半亦蕴藏魔道不可思议的造化,可以炼制不死魔药。”

    “而其地下根部,新天旧天冲突创造的禁忌青铜树根!”

    “更是利用新旧大道的冲突,钻了大道的漏洞,可以结出禁忌不死药。”

    “不死神药的丹方为:三珠树实、木禾之酒、降树活血、璇树之玑、沙棠之舟、琅玕玉柴、碧树之叶、瑶玉之英,最后一味瑶池之水,某镜子不肯给我,说我图谋她家娘娘的洗澡水别有所图!笑话,区区洗澡水,我还不想喝呢!”

    “至于最后一味不死药,可以三法得之。”

    “一为凤栖梧桐之灰,见凤凰栖于梧桐灵根时,将其连鸟带树一起烧成灰,可以入药!”

    “二为建木之皮,包裹帝屋之实,扶桑之果,若木之根,不烬之灰,神桃之核,焚于不死树下,巫祭之,可代替瑶池之水!”

    燕殊这里一目十行的略过,笑话,他去哪里找这些东西?

    诸天万界中凤凰都快比真龙稀有了!

    还连同梧桐灵根一起烧,才能得不死药。

    其实这药方的最后,除去瑶池之水外,唯一能替代的,便是文玉树!

    文,意为五德之珍,因为凤凰身绣五德故而为文。玉,乃是天地之精,梧桐灵根又名文玉,所以凤凰和梧桐一起烧,便是文玉树,可以替代不死药。

    而建木、扶桑、若木、不烬木、朔度山神桃、帝屋树,这些都是不死神树昔年争夺不死道果的老对手了。

    以此祭之,相当于对不死树的一场大祭,自然能代替不死药。

    但不说燕殊回去,建木老祖会不会打爆他的头。

    只是扶桑灵根传说在瀛洲,让徐福来或许有几分把握;若木乃在无日之国,钱晨上次见的时候就剩下一个木桩了,化为悬浮之山,烛九阴还在上面藏着呢!

    不烬木远在南方极远之地,长在传说中的大火山内。

    朔度山神桃早就被西王母带到了天界,化为三千蟠桃灵根。

    帝屋树便是昔年天帝藏药的所在,由灵山十巫看守;

    这里面哪一件是燕殊能轻易弄到的?

    最简单的建木,若是老祖知道自己的皮被燕殊祭了老对手,它只会扒了燕殊的皮!

    道书之中的钱晨似乎也想到了这里,叨叨絮絮的说,这些东西一般人没有勇气,也没本事去弄,不像他,有决心也有行动力。

    所以他替这些人想了一个办法。

    以沙棠之核为黑玉、琅玕之木为白玉、绛树之体为赤玉、碧树之枝为青玉、瑶玉之英为黄玉,沉于丹水之中,混入其中无数美玉里。

    沉玉为珑,以此为祭,汇聚天地五方造化。

    此亦为文玉,文玉者,五色玉也!

    只需沉淀八十一年,再从丹水之下无数玉石之中寻到自己当初随意沉下去的五方彩玉,便可以煮石之法,开火煮玉,直到从五彩玉石之中煮出玉膏。

    以五色玉膏合之,便也算一种不死药。

    燕殊看到这里只想骂娘,不说这五种东西想要取得有多难缠,就算他拿到手了,那里还有八十一年给他慢慢等候。

    直到他看到后面——

    “沙棠的味道不错,多摘了几个!荧惑天妖蛾挺漂亮的,不枉我给它配了一对,产卵以后的蚕宝宝还能吐丝结茧,据说纺织的布华贵的不可思议!以后一大片的蛾子栖息在沙棠林中,群飞起来,肯定很漂亮。我拜托镜子小小的加速了一下,希望起来的时候,能看见这么美丽的景色!”

    “琅玕之木太简单了,镜子送给了我好多方,说是以前西王母修宫殿的时候,都是用它来当木料的!”

    “绛树血虫似乎也能炼蛊,若是养在自己身体里面,能不能将骨骼替换成珊瑚血骨?”

    “试了一下,那只凤凰叫的好惨,不忍心,把血骨挖出来了!算了,凤凰也放了吧!梧桐树烧寡妇挺没意思的,我又不是天竺人……”

    “欺负了一下小玄鸟,祝融魔魂挺不开心的,不就把它巢拆了?至于吗?再给脸色我不帮你养了,都绝户了,还那样……”

    “瑶玉之中的影子据说是西昆仑最后一代持镜人!”

    “我见面就问她:就你把西王母国搞崩的呀!现在不理我了,应该是自闭了!”

    “五色玉已经沉入了丹水里面,但我要不要多沉几方?毕竟燕师兄运气不像很好的样子,只沉一份,他未必踩的到——对了!想要找到这五色神玉,需要用脚在丹水中踩,当然踩一方玉便祭了一分寿元,这也是对丹水的一种祭祀。”

    “没有禁忌不死药或者不死魔药千万别踩!命不够的……”

    燕殊重重合上道书,脸色有些怀疑。

    “踹寡妇门(孤凰梧桐)、挖绝户坟(持镜女仙)、喝月子奶(欺小玄鸟)、打瞎骂哑(女仙祝融)……”

    燕殊不禁感叹道:“真有你的啊!钱师弟,还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

    血圣老祖灰溜溜的回到不死神树下。

    他仰头望着那半枯半荣,高耸入云的神树,面上不知为何浮现了一分凄凉。

    丹沉子迎了上来,现在众多元神都盯着燕殊,更是开始拉帮结派,各自找人图谋不死神药,他们便也不避着其他人了,虽然一魔一道勾结起来有些诡异,但这种事情其实也不出奇。

    莫说兜率宫这般现实的宗门了。

    便是少清和九幽都合作过,坑了一波天庭。

    “怎样?”

    丹成子压低了声音,眼神瞥着另一个方向,宛若接头。

    “都到手了!”血圣老祖喉咙沙哑,张口便露出胸前空荡荡的一片,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什么东西扯走了。

    丹沉子吓了一跳,道:“你……你这是?”

    “玄鸟扯的!那小东西……真凶啊!”

    血圣老祖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抬起头来,一颗眼珠子就掉了出来。

    丹成子指着那眼珠道:“这……这又是?”

    “荧惑天妖蛾!快产卵了,真妖啊!看了一眼那对蛾子一眼,便被它们把卵产在了眼珠里……别动,这蛾卵我要带回去养的。用眼珠子换来的呢!唉……你别抢啊!兜率宫的人果然不要脸……”

    丹成子把那颗眼珠藏入了袖子里,施施然道:“要脸?要脸还炼什么丹?作为丹师别人求你的时候,你自然可以要脸,但一定会有你求别人的时候,缺了灵药怎么办?要用别人的先人炼丹怎么办?”

    血圣老祖闻言一愣,犹豫道:“骨灰炼丹?”

    “妖族!许多妖种都灭绝了,遇到了用那些异兽灵禽的材料,可不得挖它们先人?”丹沉子也不想背上骨灰炼丹的骂名,只能没好气的解释道。

    “都弄到了?”丹沉子虽然亲手数了一遍材料,犹然不放心道。

    血圣老祖点了点头,发出脑子在壳中晃荡的声音。

    丹成子再次瞪大了眼睛指着他,血圣老祖解释道:“那西昆仑女仙打了我一计,把我一半的道体封印在了未来,现在这身体是勉强拼凑出来的。”

    说着他不满道:“不就是捡她一枚玉英吗?还有玄鸟也是……”

    “一个个脾气那么大,都是这昆仑墟太过安逸,把它们都惯坏了!”

    丹成子收起这些不死药,看着五劳七伤的血圣老祖道:“道友拿这五成倒也不多,不过还得弄来木禾之酒才是……”

    血圣老祖双手一摊,一副远离人世,没有凡俗欲望的样子。

    “要不,道友你把我酿成酒,看看能不能代替?”

    “你看我现在是惹得起太古瘟蝗的样子吗?”

    丹成子犹豫片刻,道:“那就只有把燕小友也拉进来了!但我们三人怎么分,那可……”

    “无论怎么分,不能都从我这扣!”血圣老祖一把跳起来,空空荡荡的脑子发出液体晃荡的声音,道:“给他三成!从我们两人的份额中各出一半!”

    丹沉子嘴唇快速抖动:“可当初给你五成的条件是——承接不死药的丹头得你弄来!”

    “那时候谁知道不死药引这么恐怖,谈判时,你是唯一掌握不死药线索的人,而我并不知道那不死药的药引才是最麻烦的,如今你已并非唯一掌握不死药秘密的人,而我……拼了老命才弄来了这些药引,若是你有本事,怎么不自己去搞那木禾之酒?”

    “你能搞到,我自愿只占三成!”

    “行……但要由你去说服燕小友……”丹成子最终还是松口了。

    “你特么道门不自己去?”

    “要脸才是道门,不要脸的事你们血海干……”

    血圣老祖骂骂咧咧的去了,远远的冲着血嵥老魔招手道:“师弟?师兄有事托付给你……你跑什么?还是不是血海的人了?看我——天魔蚀心,秘魔劾魂……”

    燕殊准备二下丹水的时候,却看到血嵥老魔一脸阴沉的领着一尊魔道元神,在后面等着自己。

    他微微犹豫,却还是举步迎了上去……

第三百零二章为求一生而炼不死,行至绝路不必怜我

    “燕小友!”

    血圣老祖露出和善的笑容,但在身边一脸不情愿的血嵥老魔的衬托下,怎么都显得狰狞。

    燕殊稍稍思考了一下,才开口道:“不知我能否向老祖求个人情?”

    血圣老祖张口哈哈笑道:“说笑了!小友乃是少清高足,哪里用得着我的人情啊?”

    燕殊平静道:“虽不知老祖在我这位朋友身上种下了什么禁制,这乃是血海道的家事,不是我少清能管的!但既然老祖来了,那燕某就厚颜求一个人情,请老祖为他解开禁制就是!”

    血圣老祖看着燕殊的眼神有些奇异,他突然开口道:“小友可要想清楚,我这师弟,虽说不是什么丧尽天良之辈,但也称得上是作恶多端!”

    “少清门规森严,可不是佛门什么人都往里面度的,若是被人参告结交匪类,便是真传弟子也讨不着好的!”

    燕殊笑道:“难道这一路上,燕某不已经是结交歹人了吗?”

    “既然有同舟之谊,燕某却也想给身边的朋友求一个机会,能做什么样的人,前半生或许不由自己决定,后半生,却也难说!”

    血嵥老魔挑了挑眉头,竟然微微有些感动。

    只是他毕竟经历许多,只把这一线感动压在了心里。

    并不去想他,如今他还未能脱离血海道,想太多对他和燕殊都不好……

    血圣老祖扬了扬眉眼,笑道:“厉害!我用魔道的狠毒法术禁劾师弟,你却以恩义挟制他,手段比我还高明十倍。你哪是什么直肠子的少清剑仙,分明是精通心术的佛门秃驴才对……”

    “你高明啊!比我魔道高明!”

    燕殊摇头笑道:“燕某并非以恩义挟人之辈,只是有些人给他机会只是放虎归山,更造恶业,有些人却不然。”

    “血嵥道人若是本性恶毒,燕某纵然施恩义于一时,日后难免也要亲手斩他。但燕某却觉得,他未必不想走一条全新的路,如此再任由老祖你禁劾于他,早晚要被逼迫重新回到老路上!”

    “如此,何不赌一个机会?”

    血圣老祖心中赞叹,就如燕殊所说一样,有的人给他十倍,百倍的机会,也只是放纵恶人罢了!

    有的人,给他一个机会,却可能造就一个全然不同的自己。

    一路上,竺昙摩对血嵥道人是何等垂涎欲滴,又岂只是因为血嵥修成的镇狱魔龙象一身好资质。

    更是因为他看出了此魔心中仍然深藏佛性,用人话来说,就是一丝善念未泯。

    佛门秃驴的专业眼光何其毒辣,竺昙摩不惜用自己的形象来掩饰,就是为了能将血嵥老魔度入佛门。

    将一尊元神级数的老魔头度化,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功德。

    燕殊同样也隐隐察觉了这一点。

    主要是来自于钱晨,毕竟能被魔道智慧评价心中有万般魔道经历依然无法消磨的一股愚蠢……这其实是一种高看。

    说明此魔心中,有一股何等磨难都没有抹去,反而深藏其中,被自己保护的很好的天真。

    这便是善根之始。

    而在魔道这等残酷的磨炼之下,犹然能藏起这一丝善念天真,足以说明血嵥老魔的资质何等惊人。

    血圣老祖阴下了脸:“道友可知道,你是在度我门中的一尊元神,任由何等至宝,都无法与元神相比!”

    燕殊淡淡道:“不过是叩问本心而已!难道魔道还畏惧人心的斗争吗?魔,难道不是始终与自己斗争,与天地斗争,与他人乃至众生斗争?他若在魔道数千年来深种恶根,难道害怕我一言之情?”、

    血圣老祖伸手弹了弹自己的袍子,露出空荡荡的胸腹。

    浑身没有二两肉,堪堪只有半个人的样子放到凡间不知能吓死多少人,配上如今的脸色,更显魔风!

    “你可知道,我在他真灵之上种下了秘魔劾魂三生禁,任由他哪怕转世轮回,都逃不掉。便是成就元神,亦要受我所制。如此轻轻松松劝我放了他,可不是一个轻飘飘的人情,便能说服我的。”

    燕殊闻言之心道:“好熟悉的禁制!在哪里听过?”

    血嵥道人突然插嘴道:“还有天魔蚀心血禁!”

    血圣老祖气笑了,狠狠看了一眼:“迫不及待了对吧!别忘了你还没有遁出血海道呢!就算我解开禁制,还有魔祖在上看着你……”

    血嵥道人脸色一白,再不敢多嘴。

    燕殊心思一转,淡淡开口道:“秘魔劾魂三生禁我素有听闻,此禁种在真灵之上,即便是轮回也无法洗脱,乃是魔道最为狠毒的几种禁制之一。”

    “但它却被一件灵宝绝对克制!此宝乃是一道灵光所化,最能护持真灵,不落尘埃……”

    血圣老祖顿时色变:“道尘珠?”

    燕殊突然笑了起来:“老祖可知燕某平生至交,是哪个道统门下?”

    血圣老祖心道,这哪个不知——不就是在中土海外,几次闹得沸沸扬扬的楼观道唯一真传,号称剑伏龙象,威震四海的钱晨,钱某人!

    楼观道的镇宗至宝,可以说肯定在此人身上!

    所以几个想要重新扶持楼观道统的道门,都没话说……

    “老祖还有一手天魔蚀心血禁,乃是种在他的道基之上,除非废去这一身不死神魔的根基,否则照样要担心我血海的千亿血神翻海大阵,只要一招,你道他魔躯会化为多少尊血神?”

    血圣老祖先是狠狠的威胁了一通,然后对血嵥道人说了两句软话。

    “而且师弟,你叩心自问,我血海道可有亏欠你的?虽说一路上磨炼极为残酷,但谁不是那么过来的?虽然说我在你身上种下了许多暗手,但你师祖当年炮制我的时候,不比我这点手段狠?我当年证道元神,亦被他炼化为一尊法宝,拿去玩了三千年,你入门的时候还见过呢!”

    “白天我当宗主,晚上咱们宗门顶上那亿万尊魂幡就是我……”

    “我这不也苦苦熬了三千年,才想方设法创出《亿万尊魂统御真灵经》,把你师祖三个儿子骗上了尊魂幡,魔火炼成了魔头,现在还时不时唤出来折磨!”

    “你师祖是如何做的?哈哈大笑,对我说——血海道交给你,我总算放心了!”

    “转头飞升九幽,儿子理都不理……儿子哪有徒弟亲?他三个儿子,不过是随便生的罢了!我他可是折磨了近万年……”

    血嵥终于忍无可忍,痛骂道:“你这个老变态,自己被折磨爽了,算是你们师徒二人的情趣,我可是正经人!”

    血圣老祖哈哈大笑:“境界低了不是?要想有大成就,便要享受魔道于不可能之中翻盘,创造奇迹。”

    “魔道那么多恶毒禁制,哪个不是在自己人身上用惯了的!真正走上巅峰的魔头,谁还没破解过一两个呢?”

    “当年我被炼成亿万尊魂幡的时候,魂魄元神都被牢牢掌控,不也还是将真灵潜了出去,翻了盘?”

    血嵥跳脚道:“所以到了我这,你就禁制真灵的对吧!”

    “小了!境界小了……我还指望你开创一门连真灵都能替换的魔法,给我开开眼呢!这般没志气,只怕接任不了我这宗主之位了!”

    血圣老祖叹息一声,负手背对燕殊和血嵥二人道:“你们始终未能理解我魔道的苦心啊!”

    “证道元神之后,根基已定!”

    “许多人便被自己证道的那一条道路所局限,自以为根基深厚无比,可以建起高楼大厦,可以称尊做祖了!若非我魔道反手禁制他们的根基,又怎么会明白一切根基皆不可靠,一切过去皆不可持的道理!”

    “只有摆脱旧日的根基,走出一条新路来,才有摆脱前人禁制的机会。”

    “你道门的元神多我们魔道无数,但到了道种这一层次,双方的数量却差不多,其中的磨砺、苦心,你们又怎么会明白?”

    燕殊听闻这等疯狂的磨砺,只感觉浑身一寒。

    “能摆脱过去的根基,重新成道,何其难也!”

    血圣放声大笑,笑容中的残酷尽显无疑:“摆脱不了,那就乖乖做狗啊!”

    燕殊最初虽然被这种不可思议的考验震惊,但很快就摆脱了过来,摇头道:“修道是为了成就真我,并非是为了更高的境界,更强的法力,更不可思议的神通。”

    “如此为了成魔而成魔,为了道种而道种,不过是扭曲其根性而已……”

    “纵然有了翻天覆地的能力和道果,回忆过去,又有何快乐可言呢?”

    “快乐?”

    血圣淡淡道:“那可真是一个奢侈的东西!”

    “不过,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血嵥的价值,那便应该清楚,让我废去那两大禁制,需要付出何等的代价了吧!”

    血圣话锋一转,先前种种铺垫,尽数成了讨价还价的借口。

    原本已经神情冷漠的血嵥老魔听闻此言,骤然失色。

    燕殊也笑了:“你是为了不死药而来!”

    血圣老祖笑道:“怎么,怕了?”

    “燕某只是不明白,纵然是不死药,也不过长生不死而已。元神已然长生,世间还有什么比元神更有价值的?可以让你拿宗门的元神去换?”燕殊不解道。

    血圣义正辞严:“我可没有把本门的元神送给你的意思,一日为血海之魔,便一世、三生为血海之魔。”

    “我只是给你一个人情,松了他真灵、道基中的禁制而已!”

    燕殊点了点头:“他愿意做什么样的人,燕某可打不了保票……”

    “元神之辈,长生不死!哈哈哈……长生或许称得上,不死,那就完全是一个虚妄了!天底下,或许只有道果圆满之辈,能称得上不死不灭吧!”

    “不死药,乃是天地禁忌!吃了不死药后,天地、大道就再也杀不死你了!”

    “真正跳了出去,成为天地也奈何不得的禁忌……”

    “当然如此的不死道果只是传说!”

    “历代以来,大部分的不死药,只是有一部分不死道果的特征而已——能够长生不死,除去毁灭道果之外,再无其他劫数可以磨灭你,如此成就,也能称得上是逍遥自在了!”

    燕殊听了最初极为震撼,但很快就否认道:“不死神树都称不上不死,它炼制出来的神药怎么可能有如此逆天的作用?”

    “小子,你远远小瞧了丹道至高的两个造化之一的玄机!”

    “不死神药只有第一次炼制出来,直指天地大道的缺陷,篡夺了某种大道权柄,才能称得上不死药!后面重新炼出来的,只是长生药而已!所以昆仑墟的不死药,只有西王母真正服了正版。”

    “巫山不死药,乃是娲皇用了!才躲过了某一次恐怖的劫数……”

    “我和丹沉子根本没指望用昆仑墟的老不死药,炼制出真正的不死神药!”

    “那我等还不如杀去百草山,夺了葛洪留下的半张丹方,还更有希望!”

    “你少清的建木老祖,蓬莱的扶桑神木,南方不死火山的不烬木这些才是有望炼成不死神药的主药。如今我们图谋的不死神药,只是指望借助其中一丝不死道果的道韵而已。”

    “那东西起死回生、长生不老、逆天改命都是等闲,便是我们元神真仙,也可以用来抵一条命!”

    血圣老祖原原本本的交代了不死神药的种种秘闻,这也是他能和丹沉子合作的关键。

    毕竟大家争夺的只是复数的不死药而已,并非那每张丹方唯一可以窥探不死道果的神药……

    燕殊心中一惊,不死神树的确曾经炼过神药,这也是大家笃定再难有真不死神药出世的原因。

    但燕殊看了钱晨的日记可知道,不死神树自太上开辟新天之后,又有了一种蜕变。

    旧天服下的不死神药,和新天又有什么干系?

    好吧!还是有的,但钱晨把不死神树弄死了,甚至还一分为三……

    这东西再和之前的不死神药有没有联系,那就谁也不敢确定了!

    不死神药;

    不死魔药;

    禁忌不死药。

    钱晨开辟的这三种丹方合一,未尝不可能摆脱之前的道路。

    虽然主材类似,但钱晨一药之中,用了西王母过去的丹方;以及魔道不可思议造化的丹理;最后甚至钻了新天旧天冲突的漏子,搞出了禁忌不死药。

    现在来看,不死神药的灵材,乃是昆仑墟中的九大灵根,以及五色玉膏。

    可禁忌不死药的主材,则是真龙道果中的不死道韵……

    而魔道不死药,燕殊只敢微微撇一眼丹方。

    其中一味九阴地龙他可是印象深刻,而另一味梦蜕,亦是一种恐怖的大蜕变之物……

    “钱师弟想要炼制不死神药,以此为金丹,证得不死道种,让魔性再也无法磨灭他……嘶嘶……他这是要和魔性纠缠到底啊!”

    燕殊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他心中的魔影的只是淡淡道:“这也可能是一种永世也无法解脱的折磨!现在他或许还有活着的想法,但等到他熟悉的一切,他所在乎的一切都被我毁灭之后,永远在我心中做一颗良心,只会是比无间地狱更可怕的地方。”

    “那时候他一定会求着我,为他解脱!”

    燕殊抬起头来,看着血嵥迟疑又淡漠的眼神,突然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血嵥道人顿时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燕殊。

    竺昙摩远远的看着这一幕,摇头叹息——有缘人,没指望喽!

    “好,我和丹沉子商量过了,就凭你手中的木禾之酒,我们愿给你三成!”血圣老祖兴奋拍板道。

    燕殊不满:“怎么才三成?”

    …………

    “怎么才三成?太看不起我道门同道了!”丹沉子义愤填膺:“看在少清的面子上,我再让半成……老魔,你说话!”

    丹沉子捅了捅血圣老祖,却见他莫名冷笑了两声。

    老魔,张开手指道:“三成,那是咱们的!人家一个人就要拿七成……”

    这次丹成子也控制不住了,一拍丹炉,打的炉中的南明离火都喷了出来:“岂有此理……燕师侄,你可真张得开嘴啊!”

    血圣淡淡道:“他知道最后一味不死药的线索,而且那是他至交好友留下的,仅有一份,绝不可能再有了!”

    丹沉子正襟危坐,徐徐点头道:“要不说少清剑仙结交天下呢!贤侄,留下那最后一味不死药的,便是钱道友吧!我与他交流过丹术,不愧是太上真传!”

    燕殊没好意思说,他没看上你耶……

    只能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去夺来这最后一味不死药!”

    “不知这材料可够炼成十份的,若是只炼成了五份,贤侄怎么也要保我兜率宫一份啊!实在不行,可以贪掉他血海道的,邪魔外道人人得而欺之……”

    “我五阴秘魔专监听一切传音心声,老丹头,你过分了啊!”

    …………

    丹水之侧,丹沉子祭起丹炉,血圣老魔亦驾驭八臂神魔,血嵥道人化为镇狱魔龙象,皆虎视眈眈,看着燕殊在丹水之中赤着脚踩来踩去。

    “是这个吗?”

    丹沉子法眼窥破丹水,察觉到一丝隐秘的灵气,乃是一枚本质极为精粹的灵玉。

    燕殊迟疑的摇了摇头。

    血圣老魔幽幽道:“燕小友,你确定这么大海捞鱼,能捞到东西?总该知道怎么找出来吧?要不让我血嵥师弟下去,助你一臂之力?”

    血嵥拼命摇头,燕殊在丹水之中,每踩一玉,都被摄去一股寿元。

    便是元神之尊,踩了百八十块,也要本源大亏的!

    燕殊踩到一块玉石,终于神色一变……

    他可算知道钱师弟为什么说那五块玉石一旦他踩到,必然会认出来的。

    他本以为这灵玉会有什么玄妙,不可说之处。

    但现在看来,不可说,的确是不可说。

    因为那玉石之上刻着一行文字——钱晨到此一玉!

    “应该是写错了,到此遗玉,写成了一玉……”

    燕殊如此对自己说道。

    “好玉足!”

    燕殊有踩了数百玉石,看到这里有点绷不住了“这有点变态了!”

    “玉,什么都能玉!”

    燕殊脚底用力,将玉石表面这些话生生抹去……

    “我为什么要捡起那青铜不死药,应该让宁师妹来才对,我就应该让这五块彩玉烂在河里面!”

    镇狱魔龙象上钱晨的影子也无语掩起书卷——所以燕师兄你为什么要抢着干这事啊?你去木禾酿酒,宁师妹来河里采玉,是我都安排好的啊!

    莫名其妙因为一个大愿,你就来丹水取贪泉了!

    “什么都玉只会害了他们,但害不了我!”

    燕殊愈发嫌弃了!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真我不改,宁为玉碎!当我不在那一日,便要那无穷心魔,那魔道源头,也一并沉沦!不必怜我……”

    燕殊踩到最后,却是一愣。

    他见惯了钱晨促狭、顽皮、恶趣的一面,亦见过他的冷酷、决然、坚定,甚至连那恐怖魔性的诡异、莫测、邪门都已习以为常。

    却是第一次看见,钱晨如此绝望,如此悲哀的一句话。

    燕殊想起教导钱晨剑法之时,曾经好奇问过的那一句话。

    “行至绝处当如何?”

    钱晨当时的回答是:“行至绝处,当以此剑,开辟一条新路来!”

    但真正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说的却是——

    “行至绝处,不必怜我!”

第三百零三章煮石熬玉

    丹沉子升起丹炉,那一口灵宝丹炉据说内中开辟了数个洞天,最大的连绵千里,种植了无数灵药,最小的只有一方草芦大小,是兜率宫祖师炼丹后,歇息的所在……

    其中还有满是地火岩浆的洞天,兜率宫在里面养了不少赤龙火鸦。

    这一口灵宝级数的丹炉,便有无数养在里面的精怪、神灵、力士收割种种洞天里的灵药。

    然后由赤龙火鸦,各种火种化生的生灵喷吐火焰。

    丹炉之中的炉神早已通灵,会自行炼制灵丹。

    每年甚至不需要人来主持,无数灵丹滚滚出炉,足可以满足整个南晋那么多的丹药。

    甚至兜率宫还要有意收着,不让这尊灵宝丹炉发挥全力,免得抢了新入门弟子的活。

    只是这一口灵宝丹炉,便价值超越了许多海外中土的仙门整个门派。

    但此刻丹沉子盯着炉中的白、青、黑、赤、黄五色之玉,只感觉如芒在背,一身炼丹的实力发挥不了三成。

    只因为五件玉器各有形制,其中白玉如琥,如佩如符,圆雕白虎;青玉如圭,上尖下方,浮雕青龙。

    赤玉之璋,有凤纹,如刃如牙,形似一把玉刀。

    黑玉之璜,犹如扇形,半圆,外圆如蛇纹蔓卷,圆心如神龟覆地。

    黄玉如琮,内圆外方如柱状,四角雕刻兽面,更有蛇尾神人像刻于槽中,双掌托天,礼于大地。

    此五件玉器,在丹炉之中被南明离火灼烧,依旧颜色不改,任由火种如何翻腾,却无丝毫变化。

    两条赤龙躲在丹炉的角落,恨不得把自己蜷缩到一条缝隙里,敬畏的看着那五色之玉。

    燕殊在丹水之中采出五块玉石的粗胚之后,便以飞剑将玉石雕琢成如此的模样。

    丹沉子之前自告奋勇来煮玉,看到这般燕殊雕刻的这般形制,冷汗先就下来了,暗道,燕殊是真不准备放过他啊!

    天周有大能文王,阅两代神朝之祭以制礼仪。

    其中玉有六瑞——以玉作六器,礼天地四方!苍璧礼天,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

    如此祭天之仪,乃是天周时的天子大祭,庄重无比。

    虽然此时道门大改人神之礼,废除旧约,以符箓通天。

    但这等流传下来的祭仪,依旧具有和天道沟通的庄严神圣,便是丹沉子这般太上亲传的道统,亦战战兢兢,不敢稍错。

    炉中的赤龙乃是兜率宫豢养的真龙,平日里威严神圣,但在这真正的礼天之器面前,就像两只小蚯蚓一样可怜无助,瑟瑟发抖,蜷缩在丹炉一角,生怕触犯了苍天。

    一众元神真人看到那五器被送入丹炉之中焚烧,却也都色变,降落了云头,没有一个敢在五件玉器上面俯视的。

    高耸的不死神树半枯半荣,树冠张开,犹如苍天,丹炉被奉于它脚下。

    五器各呈,在炉火之中,白、青、黑、赤、黄五气沉浮,烧了半响也不见有丝毫变化……

    丹沉子麻爪了,他犹犹豫豫回头去看燕殊,整理了一番衣裳,小声问道:“燕师侄,接下来该怎么做?”

    燕殊这才从钱晨的那本道书中抬头,眼神迷茫中带着一丝惊讶,似乎在说:‘你是炼丹师你问我?"

    丹沉子气的心中大骂:不当人子!

    要不是你将这五件玉器雕刻成这样,哪里会有这么麻烦?煮玉膏而已,我弟子都会!只要火候到了,自然能煮烂,毕竟那煮石不过是地煞神通,难不倒他这个太上真传。

    但现在你在煮膏之中加入了祭天仪轨,你这是要我死啊!

    燕殊合上道书,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直言道:“师叔,你是不是不会炼不死药?”

    丹沉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中犹豫,究竟是凭着不死药不要和他拼了!还是咬着牙继续下去……

    想了许久,他最终还是扭扭捏捏道:“我兜率宫毕竟是专研金丹九转的,不死药近乎巫祭,其中却有……却有……”

    “却有不甚熟悉之处,还望燕师侄指点一番。”

    燕殊点了点头,道:“六瑞除了天地之外,便是四方,所以要先祭告四方神君,天之四灵,而且需要以琅玕玉树为柴,焚烧,如此才能融化四玉。”

    “而天地二器之中,独缺苍天之壁,所以要将苍天之壁显化出来,承载不死药性。”

    “祭告四灵后,璇树之玑为星光至精,以此牵引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显化。其吞吐气机,便会有星河从天落下,当有一人,乘沙棠之舟,奉不死药胚,度天河而上,面见苍天之壁!”

    “三珠树实浑圆如丹,可以为药胚,但药胚乃是死物,需得先用降树活血点化,化为活胚。最后将活胚放于黄琮之内,如此便是不死药胚!”

    “然后主祭者,奉不死药胚,承舟而上,登不死神树之顶,以木禾之酒祭之。”

    “便有苍天显化!”

    “你以碧树之叶为其擦拭,清洗,然后以瑶玉之英承载苍天化为玉壁,如此苍天之壁,地黄之琮相合,便有大道为你炼制不死神药,得享长生!”

    丹沉子心下一沉,这根本就是一场巨大的祭仪,以玉壁礼四方,向苍天祈求不死!

    其中虽然蕴含了极为精深的丹道至理,由天道亲自炼制不死神药给你看,但更多的却是巫道最为恐怖,玄妙的祭天求道之礼,而且其中有一个地方非常古怪。

    “木禾之酒,乃是无上的祭神法酒!”

    “但你这法酒使用贪泉酿造的,那最后的祭祀,便从敬礼天地变成贪天之功,大道降下天罚,一下子把主祭人劈死都不奇怪!”

    丹沉子打起了退堂鼓:“要不,师侄再看看丹方?”

    燕殊翻了翻道书,继而摇头道:“没事,不影响的,用贪泉酿制更好。”

    “虽然祭祀天之四灵的时候,需要用人之智慧、勇气、正直和仁爱等四种最为珍贵的灵情,以黄琮祭地,请大地以厚德容纳不死药胚,承载药力之时,更要以节制之心奉之,但不死药本就是人贪天之造化,是以人最本质的贪婪,向上天祈求不死。”

    “在天道面前,我等皆是赤裸裸的,故而不必有任何掩饰。”

    “需得以最本质,最赤裸的欲望,向苍天祈求,因为人最本质的欲望正是来自于天!”

    “那一刻,我们坦然心中对长生不死的本能欲望,那种纯粹的贪婪,才有可能真正引得苍天垂顾……”

    丹沉子见自己逼问一句,又问出如此多的细节,哪里还敢再自告奋勇,连忙摆手道:“师侄儿,还是你来吧!这不死神药之大任,非你不可,师叔我实在是德行浅薄,难堪大任。你上,你上……”

    燕殊见状,也没别的办法,自己亲自披上了五色道袍,从丹沉子那里接过其余的材料,一步一步走到了灵宝丹炉之前。

    他将三珠玉实送入丹炉之中,然后割开自己的手腕,将降树活血混合了自己的鲜血,滴入丹炉之中。

    却见那一点血光犹如活物,在丹炉之中游走,最后被南明离火逼得躲入了三珠玉实浑圆如丹的药胚之中,顿时随着南明离火的灼烧,如玉的丹药内有一团血光在翻滚。

    渐渐丹胚浮现了一丝活物的气息,一种生命,仿佛在其中孕育。

    燕殊压抑住自己内心的那一丝古怪,任由那不死药性从虚空之中,落入那犹如活物的丹胚之中。

    伴随着那枚活胚越来越神异,他掐动剑指,脚踏禹步,告祭四方之神!

第三百零四章不死神药

    燕殊并指为剑,那剑起自他心中,身有四面,乃是他一生之中,所有的勇气、智慧、正直、仁爱所化。

    以根本执念为柄,无上锋芒为锋,智、勇、义、仁为声,举之绝浮云,下之斩妖魔。

    是为心剑!

    剑指东方,听他喝道。

    “东方青龙,角亢之精,吐云郁气,喊雷发声,飞翔八极,周游四冥,其名孟章,来立吾左!”

    远处的老牛“哞!”了一声,抖了抖蒲扇般的牛耳。

    便见一缕青气从极东飞来,落在那青圭之上!

    燕殊再次剑指西方,道:“西方白虎,上应觜宿,英英素质,肃肃清音,威摄禽兽,啸动山林,其名监兵,来立吾右!”

    极西之处,一道白光飞起,在上空微微盘桓,似乎是看清了这里的情况,一一认过了人头。

    这才落入白琥之中。

    “南方朱雀,众禽之长。丹穴化生,碧霄流响。奇彩五色,神仪六象,其名陵光,来导吾前!”

    “北方玄武,太阴化生。虚危表质,龟蛇合形。盘游九地,统摄万灵,其名执明,来从吾后!”

    南方一道赤气犹如凤形,先是在远处一颗枯焦之树上环绕了两圈,随即才带着几分不满似的,落在赤玉之璋上。

    最后一道黑光,却是从北斗七星之旁落下,朝着北极星绕了两圈,便果断投入黑玉之璜。

    “四灵归位,投入玉柴!”

    燕殊一声厉喝,旁边的血圣老祖连忙抛出一株琅玕玉树,大卸八块劈砍成一截一截的犹如白玉的木材,抛入丹炉之中。

    南明离火得其相助,顿时化为纯金,炎炎犹如神焰,灼烧着五方玉器。

    确见青圭、赤璋、白琥、玄璜之上,有如膏的玉液浮现。

    渐渐的,四枚玉器融化,青、赤、白、黑之气钻入那枚犹如活体的丹胚之中,顿时燕殊深深下拜,叩首以奉黄琮。

    仿佛有滚滚的雷音自大地之底传来,浑厚的土黄之光涌上,汇入那枚玉琮之内,大地承载万物之厚德,无私给予众生,燕殊以节制之心,待大地之厚德。

    悬浮在金色神焰之中,滴溜溜的转动的不死药胚,渐渐落在了那枚黄琮之内。

    随着丹药落入中空的玉琮之内,黄光将不死药包裹,五气轮转,一种玄妙至极的药性在大地之中孕育,绵延的无穷生机萌发,惊天的造化渐渐暗藏。

    燕殊从神火之中捧出黄琮,一步一步,迈上了一只通体漆黑涂漆的小舟。

    他朝着天空,祭起璇树之玑!

    那宛若栲栳大小的星光,从燕殊手中飞起,瞬息直冲九天。

    那一瞬间日月之光为之所夺,周天星空浮现,璇玑遁入北斗,却见北斗随之大放光明,随着燕殊祭祀四方便蠢蠢欲动的气机终于显化,周天星斗璀璨,二十八宿颗颗绽放夺目之光。

    斗柄东指,东方的星光连线,犹如龙一般起伏。

    斗柄南指,南方朱雀翔天,凤翼回鸾;然后一一指向西北,西方白虎显化,放声咆哮;北方玄武盘结,龟蛇而成阴阳。

    天之四灵显化,各吐青、白、赤、黑之气,垂落无尽星光。

    宛若天斗崩裂,星河倾倒,一道通天光柱,内有日月星光如水一般落下,浇灌在这归墟金鳌的背上!

    沙棠之木打造的小舟赫然在星光之中沉浮,徐徐沿着星河逆流而上。

    这宏大造化,玄妙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在诸多轮回者眼中,犹如上古神话重现。

    便是元神真仙,这一刻也不免目眩而神驰,此刻所有人都无比笃定,这便是炼制不死神药之仪轨。

    除此之外,再难有这般如人皇祭天一般的浩荡祭祀了!

    丹沉子朝着那条天河捞了捞,无形的星光如水一般荡漾开来,在他手中空空如也。

    丹成子哪肯放过这般的造化,接下来可是苍天炼药,这辈子不说,便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整个诸天万界加起来,都没有几人能见到如此奇景。

    蕴含无上的丹道至理。

    他连忙掏出一块沙棠木,趴在上面,也顺着天河逆流而上,一旁的血圣老魔亦同样掏出了一块板材,两人对视一眼,皆暗骂一句:“你居然暗中克扣(藏私),端是不当人子!”

    但其他人骂的更狠。

    好呀!炼制不死神药不带我们对吧!

    一尊元神真仙驾驭灵宝窜起一截,继而便被头顶浩浩荡荡的天之四灵给镇压了下去,苍天在上,四灵显化,不容冒犯!

    其他人见状,也是各显其能,有的暗暗也取了一点沙棠之木,将其片的如纸一样薄,折叠成纸船,跟着也上了天河。

    有的干脆用沙棠的树叶,糊了一艘船,也划了上去。

    其他人飞不起来,干脆有人心一横,跑到不死神树下,朝上爬去,一时间所有无法乘着天河而上的人,皆去攀爬那不死神树。

    燕殊驾驭小舟,行驶在星河之上,面前是无与伦比的璀璨星光,仿佛诸天万界都化为一颗颗星星,徜徉在他的身边,他听到一声呼唤:“燕师兄!”

    转头,却见宁青宸坐在青牛背上,居然也渡河而来。

    燕殊捧着玉琮,黄琮大地承载的不死药性,吞吐着星光,接受着诸天万界气息的洗礼。

    种种微妙,种种大道如实一般的显化,这般经历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却实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奇遇。

    阴阳五行,诸天万界,生死造化,宇宙洪荒,一一在身边荡漾,孕育着一种无法想象的奇迹!

    几乎让人潸然泪下。

    丹沉子便哭的很惨,他把灵恭带到了身边,领略这万古难有的一次造化,灵恭看到师父流泪,悄悄朝着船后缩了缩。

    却听见丹沉子用哭腔道:“大道在前……朝闻道,夕可死矣!”

    沙棠之舟越行越远,中途那用沙棠树叶糊裱的小舟首先溃散。

    那些人纷纷坠落,有的挂在了树梢,有的干脆重重的摔在地面,肉躯化为血泥,神魂犹然在尸体上痛哭。

    然后就到了那些薄如纸一般的小舟,但那些皆是元神真人,下坠的时候滑翔一道,贴在旁边的不死神树上,倒是不难。

    最后,就在燕殊将要登上不死树冠最顶端,那宛若祭台的一叶之上的时候,血圣和丹沉子皆按住了小船,恭敬退下其次。

    就连宁青宸,在乘着青牛陪了燕殊一路后,也停在了星河旁边,远远看着燕殊登上祭台。

    四象显化在四方,星海亦于足下。

    头顶浩浩荡荡,无法用颜色来形容,无法用存在来定义,宛若虚空,却有物混成其中,那无法形容的存在,便是——

    天!

    燕殊双手奉琮,以最大之礼叩拜。

    “弟子燕殊,叩请苍天垂顾!”

    他放下玉琮,以金爵盛出木禾五谷之酒。

    贪泉为酿,这汇聚天五行之浩荡,地之五谷精华,人心中勇气、智慧、正直、仁爱和贪婪的法酒,引动无法言说的仪轨,祭祀苍天!

    头顶那混成之物,骤然凝聚,化为灰蒙蒙犹如混沌的一片,与焉显化。

    那一杯贪泉五谷法酒渐渐消失,天道终于显化!

    那浩大容纳一切的气息充塞天地,所有人都深深拜服下去,天之气息显露一丝,便犹如大道一般,横绝在众人之前,任由何等仙神,也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徐福远远的望着这一幕,竟然没有跪下,而是深深的看了一眼。

    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

    他低声哭了三声,然后放声大笑三声,道:“始皇帝!臣终究没能取得不死药回来,愧对陛下!”

    “嬴政!你终究不能逆天改命……不能!”

    “哈哈哈哈……天削人皇命数四九,不成天帝,便是举世无敌又如何,终有寿终的一日。肩扛社稷,担负众生,这滔天气运便回来削你命数,就是求到了不死药又能如何?”

    “不过再活一世而已!”

    “除去真正的不死神药,谁又能救得了你?”

    “仙秦,终究二世而亡……”

    徐福一挥衣袖,朝着不死神树而去。

    “陛下,便让我夺了这不死药,在陵前祭你吧!”

    …………

    燕殊看着那灰蒙蒙,混沌色的苍天,捻起碧树之叶。

    犹如碧玉一般的叶子清脆喜人,却有如燕子一般的玄鸟在下方遥遥飞过,发出稚嫩的控诉之声。

    他举起叶子,朝着那灰蒙蒙的混沌擦去。

    随着叶子擦拭而过,一抹犹如水洗过后,雨后苍天一般的眼色显露出来,带着令人动容的生动,原本鸿蒙的天经过这一重擦拭,竟然显现了颜色,有了生动,仿佛天道之中,一种被人赋予灵情的神格浮现出来。

    孙恩遥望此天,目中浮现一丝敌意。

    渐渐的,燕殊擦拭着苍天,心中也在擦拭着那柄心剑。

    伴随着最后一点灰被拭去,碧树之叶已经完全化为灰蒙蒙的一团,燕殊小心收好,看着那片苍蓝的天,瑶玉之英所化,最后一点玉光,点化而上。

    玉质弥漫……苍天凝聚。

    浑圆有孔,玄苍之色的玉璧覆盖了头顶,俨然苍天。

    那空洞之中莫名难言,犹如大道,玉璧之上,一颗颗犹如乳牙的钉纹显化,每一颗都玄妙至极,那玉璧的纹路有绞索纹,双绳如弦,显化玄文,乃是玄门索求的至理。

    又有蒲纹、谷纹、涡纹、勾连雷纹和云纹,皆玄妙莫测,参悟一枚便可成仙得道,摘下一颗便是无上道种。

    下面的修道人拼命睁着眼,想要看清那些纹路,参悟其中的大道。

    燕殊却只以剑心将那种种玄妙的气韵斩去,一点一点的磨砺本命心剑,渐渐的他朝着心中魔性一挥剑,竟然将魔性斩了一半,只留下一个根子。

    他最后举起黄琮,在天之四灵的见证下,最后再拜,叩请苍天授命!

    苍璧黄琮骤然相合。

    天苍地黄之中,造化乃成。

    不死神树之中的不死药性,于焉被天地承载,犹如大道亲自出手去孕育,去炼制那一团造化。

    这一套祭天礼仪下来,脚步、手势,口中的咒文,乃至将灵宝真传的科仪,乃至儒家所传的礼仪淋漓尽致施展而出的燕殊,几乎瘫软在地。

    他勉力支撑的身躯笔直,看着面前缓缓退去的苍天,看着那璧琮合一,宛若一枚小小玉鼎的玉器,

    而这其中,就孕育着不死神药!

    那一半辉煌灿烂的不死神树气息甚至有一些萎靡,仿佛积蓄万年的精华,尽数为那一点造化所夺,这般极致的灵丹出世,却没有任何天魔外劫敢于降临。

    苍天炼药岂有劫?

    但燕殊知道,下面的那些元神真仙一个个只怕都要发了狂。

    便是不知道那不死神药玄妙的人,见到这般仪轨,见到苍天显化而炼,厚土承载而孕的神药。

    只怕也起了觊觎之心。

    丹成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双眼睛眨巴眨巴,苍老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可爱;血圣老魔瞪大眼睛,一边虎视眈眈的看着下面的众多元神,一边也眨着眼睛看着自己。

    燕殊只感觉毛骨悚然。

    他看了一眼玉鼎,其中的混沌造化还在慢慢沉淀,平稳。

    他朝着下方抬起三根手指,意思是三天之后出炉!

    “只有三颗不死神药……”血圣老祖看着燕殊的手势,笃定道。

第三百零五章各教纷争,星舰飞来

    丹沉子面色一沉,喃喃自语道:“只能有三个人能获得不死神药!”

    血嵥老魔桀桀怪笑,对着下面不死神树上的人,冷笑道:“只能活三个!”

    三人对视一眼,俱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杀意。

    血嵥道人一声不吭,便飞下不死神树。

    少倾他便捻着一颗念珠回来了,出示给两人道:“我问过竺昙摩了!佛门不参与此番争夺不死神药,不过他们想借一面石盘一观,就是上一次镶嵌在我腹中的那个!”

    “那是……”血圣老祖微微皱眉。

    血嵥道人微微一笑,淡然道:“我没答应!说这东西迟早要被再扔回血海,让他有本事自己去血海之中取……”

    丹沉子也得到了回话,道:“神霄派可以冷眼旁观,但他们想知道如何祭祀苍天。天师孙恩亦可以不求这不死药,但他想要苍天之垢……”

    “好胆!”

    血圣老魔竖起拇指赞叹道:“孙恩比我魔道的胆子大!我早就听闻,此人继承了太平道‘苍天已死"的大志向。想要换天!没想到他真敢付诸行动。”

    “受天之垢,是为宇宙主;受天不祥,是为天上皇!”

    “天之垢,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血嵥道人微微一愣:“他不会看上了那擦天剩下的叶子吧?”

    丹成子再次苦笑:“这我们可做不得主,什么石盘啊!天之垢啊!都是燕师侄的东西!”

    “此番炼制不死神药,多是他出力,我们除了几件辅材,并未有太多贡献。若是没法替他拦下这些麻烦,老道可就没脸去见少清同道了!”

    血圣老魔淡淡道:“你是没出什么力。老祖我可是把命都豁出去了半条。”

    丹沉子若有所思:“你是半条命被封印在了未来吧?那岂不是说,现在这半条命便可以送掉了?”

    血圣老祖挑了挑眉头,不怒自威:“老丹头,你在想什么呢?”

    “这一路上,就数你最没用了!”

    血圣老祖怒目直指……

    丹沉子微微思忖,便将一众兜率宫弟子都转入灵宝丹炉的最深处,又将灵恭也装了进去,撸起袖子道:“老道此番也要拼命了!希望诸位同道能知难而退,不要让我造下太多杀孽……”

    “得了吧!若是你们不声不响的炼出来,或许还可以赌一赌他们不敢得罪你们道门。”

    “但这么大的动静,若非里面有我的一份,我都要准备翻脸了!”

    血圣老魔突然呵呵笑道:“还好魔识宗那个老魔头,不知怎么的倒了大霉,据说被九幽魔祖选去填了九幽和玄天交锋的最前线了!如今魔道我一人说的算。”

    “真传道神神秘秘的,他们断情绝性,多半不在乎什么不死神药。”

    “无常宗去找镇派灵宝九泉去了!”

    “但我听回来的魔崽子们说,那地下的确有九泉,只是非但九泉汇聚成了忘川,还有我魔道血海开辟而来,形成了一种十分恐怖的阵法!他要是贸然动了九泉,那就……嘿嘿……”

    “上古巫教的老头去祭祀诸多旧神了!”

    “赶尸派不知道有没有混进来,按理说这等大墓,他们绝不会放过,如今没有出现,应该是摸到大货了!”

    血圣老祖笑道:“希望他们全都遭劫,死光光!”

    “佛门来的只有净土,律宗两家,以月支菩萨竺昙摩为首,既然有了前番旧情,那就不足为惧!”

    “广寒宫的那些疯娘们似乎和大光明宫联手了!”

    “不过广寒仙子出世,她们的态度十分可疑,派中正统只怕十分想要迎回广寒仙子,但来的那个广寒宫二宫主我知道——广寒宫素来以颠婆着称,但这个二宫主也是其中颠的十分厉害的那种了!”

    “此女必不甘寂寞!”

    丹沉子分析道:“未曾看到蓬莱星舰,可能去寻仙秦遗迹去了,他们一贯痴迷于此。”

    “神霄派与我道门交好,老道还是有这个面子,让他们不出手的。南晋世家与元始道的道院几乎可以说是一体两分,他们也不敢出手,得罪我兜率宫。北魏也一般如是,他曹家为了维护自身地位,战战兢兢,不死药对于他们,乃是催命丸!”

    “孙恩再不出手……”

    “风闻楼、溟海盟、百草派、神农堂、金乌派、丹霞宗,这几家都是生意人!但生意人最容易头脑发昏,需要警惕,但他们应该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手!”

    “还有东海三友这般的海外散仙……嘿嘿……这些人心里最是没那杆秤……若是在旁,一定会出手。不过他们没有灵宝,什么大友真人、钓龙老人,不足为惧!”

    “至于祈天教、真水宫、云霄宫、九宫城、金庭玉泉、太乙宗、吴越剑阁,玄空天星门、罗浮派、清虚山、昆冥宗,这些海内海外的仙门世家。”

    “说实话,其中几家或许有元神真仙潜藏,但敢把镇派灵宝带出来的,实在不多!”

    “老丹头,你分析来分析去的,实在没什么用,当初各教灵宝进入归墟的莫约二十多尊,其中还不乏大光明宫裂山玄鲸这般凑数,修成万劫不磨的上古异种!”

    “敢对我们出手的,最多不过十尊!”

    “没有灵宝的元神之辈,对于你我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我已经看到有元神真仙悄悄离开,怕是改头换面去了!”

    “这些人藏头露尾,即便驾驭灵宝,最多也不过一击,再多一击便要露馅的,他们可惹不起少清、兜率宫和我血海道正邪双方三大巨头!”

    丹成子反问:“所以?”

    “所以?”血圣老祖哈哈大笑:“所以先下手为强!让那些答应不出手的先退下,然后逼迫剩下的人选择,再不肯退的,便是敌人了!”

    说罢!他张手打出八面旗幡,其上各有一尊神魔,威风凛凛。

    一尊满身白骨,骨刺狰狞宛若魔兽;

    一尊脚踏红莲,八臂伸展,四颗头颅面向四方,于业火之中狂舞;

    一尊犹如九头狮子,却生得人身,每个狮首各衔一颗人头,浑身毛发暗红,犹如火焰一般飘飞;

    一尊邪佛一般,怀抱两尊美艳不可思议的明妃,生有千手,拿着不计其数的法器;

    另有通臂魔猿、浮屠魔象、噬魂饕餮、四臂魔驮四尊兽身的魔神,随着旗幡打出,各自扑出棋面显化出来,一尊尊的尽是不死不灭的神魔之躯。

    “浑天八魔幡!”

    血嵥道人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那皆是修成不死神魔之躯的魔道前辈,被魔道大佬炼成法器磨炼,能走出来的便是真魔种子,走不出来的,就成了这件灵宝的一部分。

    他血嵥老魔修成镇狱魔龙象,若非燕殊以不死药换他自由,只怕这浑天八魔幡,就要变成浑天九魔幡了!

    难怪血圣老祖不惧任何未有灵宝的元神,此幡展开,便是八尊元神,甚至还能结成八魔翻天大阵,掀起无边劫数,威力无穷!

    “血海道也是抠搜!”

    丹沉子轻蔑一笑:“要么就把镇门之宝,炼了那不满血海魔祖作乱造反的四族阿修罗的大阿修罗魔幢拿来!用这仿制品吓唬谁呢?”

    随即也一拍丹炉,这口兜率宫三大灵宝丹炉之一,突然喷出九条赤龙,环绕着丹炉。

    每一条具是太古炎龙,虽是南明离火、太阳真火这般九种先天后天的火种显化,但又被兜率宫的前辈炼了九条太古天龙魂魄进去,无穷的火力散发出来,具都不逊于元神。

    而这,仅仅只是这件灵宝一部分的威力……

    血圣老魔突地在立身之处,化为一面魔幡出来,其上无数阴魂厉鬼嘶吼,亿万凶灵沉浮于幡面之上——正是他的本命元神炼制的魔宝——亿万尊魂幡。

    九面魔幡汇聚,升起一座大阵,其中九魔携带大阵飞扑下去,只是一下便撕开了一处宗门驻扎的所在。

    “血海的道友且慢!我们这就走……”

    那一处海外仙门,应该是金庭玉泉派的元神真仙,他持着一件法宝就要收拢门下的十几位弟子。

    却听血圣老祖冷冷一笑:“晚了!”张手撕去那法宝灵光,从中掠了一半的弟子出来,投入九魔口中嘎吱嘎吱的嚼。

    血水四溅,骨肉摩擦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那尊元神哀嚎一声,连忙带着剩下的弟子遁逃……

    一时间许多仙门世家具都飞退!

    血圣老魔大笑张口,吐出那些金庭玉泉派弟子,他们哀嚎着化为魔头,飞扑融入大阵之中。

    除非修成真魔,否则将永世沉沦。

    氏族志、冰井台、黄天玉庭、裂山玄鲸、太古月宫、九天雷府真形图等诸多灵宝纷纷携人退下。

    一时间不死神树上,各尊元神都隐隐分为了两个阵营。

    果断抽身的是一部分,留在树上的亦有动摇……

    丹沉子灵宝丹炉往下一沉,太阳真火所化的炎龙张口便将一座无数宝光汇聚而成的金楼体表的火焰抽空。

    那无数宝光沉浮,凝练一体的禁制落下,加持铁楼金光暴涨,却挣脱不出丹炉的吸摄。

    一位身穿金袍的元神冲出金楼,道:“别烧了!我金乌派退了就是……”

    他愤愤不平道:“兜率宫你勾结魔头,端是一点道门领袖的皮面都不要了!”

    丹沉子面色一沉,另外八条火龙也飞出来,环绕铁楼,一颗颗犹如山岳的眼珠子,透过铁楼的门窗,盯着里面瑟瑟发抖的金乌派弟子。

    那位元神真仙立马低头道:“在下知错了!还请道友高抬贵手……”

    丹沉子五条炎龙化为一只大手,将金乌派的铁楼远远的扔了出去!

    丹沉子出马之后,退下的灵宝更多了。

    那些法宝之流更是退的飞快,因为血圣老魔已经屠杀了三家没有灵宝镇压的宗门,就连一尊元神真仙都被镇压在了九魔翻天阵中。

    那九尊不死神魔,在阵中翻起筋斗。

    每翻一个,阵法便是翻天覆地一次,那尊元神真仙就被镇压的更低一层,大阵打开了一层魔狱,直通阿鼻,吓得那尊元神真仙各种求饶。

    但还是被一点一点的踩进了阿鼻地狱之中……

    此时留在阵中的,不过四五件灵宝,各自沉浮占据不死神树的一根枝丫,丝毫不惧两大正邪顶级道统的联手。

    一口玉净瓶高悬在不死树枝上,清光垂落,白莲绽放。

    如此道佛兼修的路子,俨然便是南海圣地珞珈山的弟子。

    一个清冷的女声淡淡道:“不管别人如何,我倒不惧你血海魔头!还有兜率宫,其他人要你家的灵丹,给你几分面子,但我珞珈山却看不过你这般霸道!”

    丹沉子冷笑道:“净善龙女,你也配?你师姐慈航道人来差不多!”

    另一口灵宝是一个大铜鼓,上面站着一位铜额铁首的蛮人,浑身刺青,散发着凶狠的气息,他淡淡扫了那九大魔头一眼。

    血圣老祖居然罕见的皱了皱眉,他朗声道:“你九黎神族什么时候来的?堂堂神族也在乎这不死药吗?”

    九黎大巫淡淡道:“从来没有什么九黎神族,只有昔年残存下来的几个部族,苟延残喘,被称为九黎部族而已!我只想问万神窟在哪里?兵主庙何在?”

    血圣老祖大怒:“你想去万神窟你往回走啊?”

    大巫十分淡漠:“我卜到兵主出世,和其他几家道统合力打穿归墟进来,不知有多少惊险,哪里还能回头?我听闻你们这些修士都十分想要不死药,所以打算夺取一枚,只要有人肯带我们去兵主洞,这不死药我们拱手送上!”

    “好你个九黎部族,拿我的东西,来收买其他人!”

    血圣老祖当即翻脸,驾驭九魔上去围攻,大巫敲打铜鼓,杀伐之声震天而起,丝毫不惧九魔围攻。

    另一处枝丫上立着两尊元神真仙,合力祭起一面灵盘似的法宝。

    与两只炎龙对峙。

    这乃是东极大荒山的大荒二老,其子午元磁宇灵盘,虽比丹成子那口灵宝丹炉差了一筹,却不在血圣老祖的九魔幡之下……

    护住一众蓬莱弟子的,乃是瀛洲的另一大教——万神宫。

    据说是被赶出中土和其他几洲的巫神蛮神汇聚而成的道统,奉蓬莱三岛和瀛洲派为首。

    传说这些蛮夷鬼神设法和天庭搭上线,在讨伐仙秦之时立下大功,这才得得以喘息,得了上界的默许传教。

    他们祭起一枚古老的玉勾,牢牢守在一处不死树枝丫上。

    最后一处道统,则祭起一座古老的铜鼎,其元神真仙乃是之前在甲子海市上露过面的海外祈天教。

    这铜鼎之中有一尊神只,淡淡的睁开眼睛看了此地一眼,随即疲惫的闭上了眼。

    祈天教的元神如临大敌,但还是目光咄咄,盯着不死树顶盘膝端坐玉鼎前的燕殊,目光之中闪过一丝贪婪!

    九黎大巫赤着半身,脚踏铜鼓,与血圣老祖厮杀。

    双方肉搏在一起。

    纵然那边的魔头有九对拳脚,甚至有些魔神的手脚更多,但大巫之时在铜鼓疯狂舞蹈,足踏铜鼓,掀起道道杀伐之音,手中也有一道道恐怖的杀伐之术打出,一身武艺恐怖的惊人。

    配合血气澎湃,强横无匹的身躯,生生和九魔暂时厮杀的难解难分。

    就在此时,一乌黑暗沉的铁鞭被象鼻卷起,朝着大巫的背后打了一记。

    大巫顿时痛呼出声!

    浑身刺青被血气冲刷,几乎活了过来,大巫战意愈狂……

    血嵥偷袭了这一记后,迅速退下,但他手持赶山鞭,却被另一人盯住,一道玉勾划来,勾向他手中的赶山鞭。

    万神宫的那尊元神体内,十二尊神只驻扎,此番合力出手,把血嵥的赶山鞭钩动的不断颤动,几欲脱手。

    “好贼子,竟敢谋夺玉家的灵宝,我这便替天行道,夺回此物,奉还玉京山!”

    那尊元神面露奇光,死死盯着赶山鞭。

    血嵥老魔只是冷笑:“你若早想做玉家的狗,先前怎么不出手?”

    那元神神色微微一滞,先前太多灵宝对玉京山动手了,他那时候哪里敢出头?现在兜率宫和血海两大道统看似凶狠,实则已经不知道得罪了多少道统仙门。

    如今大家迫于他们凶横,之所以没有群起而攻之,多半是两大道统后台太硬,其他人怕贸然出手被算旧账的关系。

    但如今对他们出手,其他仙门道统多半乐于旁观。

    万神宫最懂得看形势变化,如此便当仁不让,做推倒正邪两大道统霸权的第一……如今是第四人!

    那边的大巫在重伤之后,却被血圣老祖九魔合一,一道翻天的筋斗,踹下了铜鼓,九黎部族一个个都是天生的战士,犹然在铜鼓护持下护着大巫厮杀。

    血圣将七八个九黎族人吞入魔阵后。

    大巫才挣扎站起,对血圣道:“交出我的族人,我这就退下!”

    血圣也不欲招惹这些神族遗脉,又知道他们言出必行,便将魔阵之中的九黎族人送出,大巫踩着铜鼓退下不死神树,看着树上相互攻伐的灵宝,暗暗叹息一声。

    “我九黎终究没落太久,贪安于南荒洲,虽然亦能延续血脉,但年轻一代比起这些中土的道门魔道,差的越来越远了!”

    “巫主哟!何时才能重聚你的不灭之躯,让你复活,带着我们重新征伐神庭?”

    继九黎铜鼓后,珞珈山的玉瓶也被兜率宫的丹炉砸了下来。

    净善龙女恼怒道:“兜率宫!你们不觉得太过霸道了吗?”

    “不死神药,乃是我们兜率宫辛苦请了少清的真人出手,这才炼成!”

    丹沉子冷冷道:“你们有什么功劳,竟然也敢觊觎?净善龙女,你父亲是南海龙王,自己却拜入珞珈山,慈航道人说是代师收徒,其实就是她教你!算起来,你还是我的晚辈……”

    “你龙族倾力来此,都被我们打破了太古龙城,灰溜溜的逃了!”

    “如今就凭你借来一件灵宝,用着珞珈山菩萨道统的名头,也想和我兜率宫理论?”

    两家道统被打落不死神树,万神宫一看风向不对,便又起了退下之心。

    大荒二老被九条炎龙围着,只是淡淡的坐定不动,也不知道背后有什么依仗。祈天教亦没有上去围攻丹沉子三人,那尊神只只是淡漠的闭着眼,也不知道意欲何为。

    就在此时,滚滚的浪涛声汹涌而来。

    便有滔天大浪随着一物破空拍打向昆仑墟,这昆仑墟所在的孤岛之外,一尊赫然与不死神树一般大小,笼罩小半个昆仑墟的巨大舰船,破空而至。

    一个覆盖铜面的神秘人屹立舰首,冷冷的凝视所有人……

    万神宫的元神看了大喜,失声道:“是蓬莱的道兄,周天星舰来了!”

第三百零六章帝下之都,仙秦方士

    但周天星舰之上的铜面人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

    面具之下,似如众神齐声道:“仙秦方士,奉始皇帝之命,率星槎特来面见西王母,求取不死药!”

    这一声似乎跨越了时光,让人竟有斗转星移,桑海沧田之感。

    丹成子站在不死神树上,面对那扑面而来,汹涌澎湃,强横霸道的气势,犹然忍不住站起身来,道:“可是,仙秦已经亡了啊!”

    周天星舰之中,下层的甲板一个个射口展开,大如车床的巨弩,直指昆仑墟。

    十二架射日歼星弩缓缓张开弩臂。

    整个周天星舰的澎湃元气,每时每刻便烧了足足一尊元神真仙的法力,内中的神只展开秦王照骨镜,照彻九真洞虚神禁贯穿一切禁制,直破那被时光凝滞的昆仑墟。

    瞬间,一切元神真仙的神魂均被那照彻一切的镜光锁定。

    随即,射日歼星弩洞穿星辰的恐怖力量,在那法宝级数的弩箭之上凝聚。

    这尊来自仙秦的恐怖战争法器,终于露出狰狞的獠牙……

    此刻,诸多元神才感觉到。

    什么叫犹如蝼蚁!

    这本不应该出现在任何元神之上的词汇,此刻却显得无比契合。

    整座昆仑墟,诸多残破的禁制缓缓转动。

    废墟之中,一座宏大的神城似乎重新复活,但那斑斑的残骸,那被被洞穿破灭大半的镜子,与那座周天星舰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契合。

    仿佛这座昆仑墟和周天星舰,在跨越百万年后,再次针锋相对。

    瑶树之中,那尊女仙的影子赫然爆发。

    无尽仙光之中她走了出来。

    一切宛若时光被封印,绝代风华的女子踏出仙光,依旧让整个世界为之失色。

    她手中托着一轮镜光。

    似乎是时间的残影,只有镜面的光残留在她手中,原本那青铜古镜的镜身,却已然抛弃了她,只留下镜面的一团光。

    “仙秦方士?”

    女仙缓缓开口道:“西王母国已经覆灭,但仙秦并没有入主天界,而是紧跟其后,彻底沉沦?”

    “我已是时间之中的一缕残影,而你,又是哪里的孤魂野鬼?始皇帝已经死了,还在试图夺取不死药!”

    “昔年你仙秦征伐我西王母国,一为昆仑镜,二为不死药!”

    “为了给你那始皇帝,那暴君延寿,你们征昆仑、伐瀛洲,重新拉起沉沦无数载的聚窟洲,破灭十二大世界,杀戮无数仙人神只,三次覆灭天界大军!”

    “纵然是玉皇降书,亦言要问玉皇挂在南天门外的宝镜,可曾看见仙秦之威!”

    “大天魔武安君白起!”

    “兵家军神王翦!”

    “丞相法家李斯!”

    “杂家大方士吕不韦!”

    “这些诸子百家最后一批人杰之灵,彼辈道君都已经故去,究竟是何等小丑,连名字也不敢通报,再次叩响我西昆仑大门?”

    女仙手中的法镜高举,镜光仿佛跨越了无数时空。

    身后的封印在一片凝滞时空之中的帝下之都,亦微微动摇,不死神树之侧,无数禁制在虚空中浮现。

    那已经溃散,残破的种种,瞬间仿佛与时空中的残影重合。

    无缺的周天星舰,面对重回过去的帝下之都!

    “昔年征伐昆仑,有五尊周天星舰,由王贲领军……如今仙秦威震诸天的大军舰队已经不再。”

    “昔年守昆仑的西王母国,虽然失落昆仑镜,但有陆吾遗族、凤凰遗族、西王母国女王、大祭司四尊道君。”

    “昆仑八宫尚有悬圃宫、阆风巅、天墉城、玉英宫在……如今亦已破灭!”

    血圣老祖幽幽叹息道:“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能看到那一场战争的延续。”

    “可惜,昔年的仙秦征讨四方,诸多大将方士可不会带着面具,藏头露尾的……”

    这尊魔道大魔意有所指,冷笑着看着那艘恐怖的罗天法器!

    铜面人的手轻轻按在了青铜鬼面之上。

    他摩挲着面具,仿佛在怀念着青铜锈迹沉淀的那些时光,随即,猛然掀开,青铜面具坠入虚海之中,一个白发苍苍头颅展露出来,他面目就像一个平常的老人,但双目犹然明亮,尤其是一双重瞳,大嵌着小,玄奇无比。

    老人平平无奇的脸上写满了沧桑,却尤傲然,俯视着周天星舰之下的所有存在……

    “秦臣,大方士徐福奉始皇帝诏书,再问西昆仑不死药!”

    “徐福?”

    不死树上下众多元神真仙,亦不禁失声,这个名字果然来自于遥远的过去。

    大方士,多少年来地仙界再未听到过这个恐怖的称呼。

    丹沉子心中一沉,艰涩道:“率领三千人以周天星舰远征失踪的大方士徐福?始皇帝在你去后大怒,坑方仙道四百余人,你果然没有死!”

    这时候,就是瀛洲万神宫的元神也不敢跳了!

    他只是听说过,蓬莱似乎有一艘传承自仙秦的恐怖战争兵器,所以看到那气势无匹的星舰,便喊出了那句话。

    但实则蓬莱此番开出来的星舰,固然也是仙秦的战争法器,但比起威镇万界的周天星舰来说,简直就像是小舢板和真正军舰的差距一般。

    面对只掀开了一层火力的周天星舰,他也如蝼蚁一般,额头上爬满了冷汗,也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祈天教的那尊神只,亦冷冷的张开双目,深深注视着那尊战争法器。

    孙恩亦无法再冷眼旁观,头顶庆云中的玉庭仙宫亮起无数金灯。

    滚滚的庆云骤然笼罩百里,无数黄巾力士、神将在云中列阵,任由孙恩持着符召,站在玉庭之中。

    他手持九节之杖,立于黄庭之中,直面那恐怖无比的巨大舰船,道:“某还以为,来的是蓬莱瀛洲那尊神秘无比的老祖。没想到却是仙秦叛将!”

    “徐福,始皇帝已经死了!你也早就背叛了仙秦,你所谓的奉其召命,只是一场笑话!”

    徐福一身破旧的方士袍服,不知因为什么,或许是那声‘你早已经背叛了仙秦",或许是那一声‘始皇帝已经死了",双目之中的重瞳微微动摇。

    在一个瞬间重合的眸子骤然分开,在眼睛左右化为一大一小的两个瞳孔。

    但很快,双瞳再迅速重合。

    冰冷的目光由重瞳而射出,直抵孙恩心底。

    他淡淡的伸出了手,身后的周天星舰之上,一尊参天的金人缓缓立起,随着他的动作一并慢慢伸出了手。

    来到众人上空,金人奋臂拍下。

    孙恩手中九节杖大放光芒,身后无数黄巾力士发出巨吼:“苍天已死!”

    但顷刻之间,无数盏金灯一一破灭。

    巨大的金人掌下庆云溃散,伴随着那恐怖无比的力量泯灭虚空一般所触及的地方,一切都破灭,余波席卷,黄巾力士尽数化为齑粉。

    九节之杖灵光破灭,孙恩一头坠入尘埃!

    天师一击便败……

    徐福再抬手,金人一拳直冲不死神树,丹沉子祭起丹炉,九条炎龙在一拳之下,无数金人体内的神只的辉煌之中,犹如九条小泥鳅寸寸断裂。

    灵宝丹炉被一拳砸在炉身上,混沉的铜声犹如巨钟混响。

    ‘当!"

    巨大的声浪将丹沉子掀飞,丹炉上赫然浮现一个占据了一半的巨大拳印,炉中的神只五脏六腑都在喷洒神血,灵光骤然一缩一炸,神躯溃散,丹炉向后倒飞而去。

    嘭,嘭,嘭,一声声沉闷的爆响传来。

    丹炉砸穿了一座座山岳,昆仑墟坚不可摧的地脉山体在它面前犹如一层层的脆弱的墙壁。

    丹沉子口鼻喷血,随着丹炉的灵光一同飞了出去,最后他勉力放出丹炉之中七荤八素的一众弟子,在灵恭他们慌乱的搀扶之下,勉强半坐起,留下一句:“为师栽了!”

    便扭头昏死了过去!

    金人再次举起一拳,猛然砸下,血圣老祖已经怪叫起来,亡命奔逃。

    九尊不死神魔上蹿下跳,结阵打开阿鼻地狱的裂隙。

    它们翻着筋斗,依旧在天翻地覆运转大阵,但在金***下这一切都宛若小丑,宛若仙秦宫廷上的侏儒小丑在翻着筋斗一般。

    只是一拳,九魔破灭。

    不死魔躯连同九魔幡一起被砸入了阿鼻地狱之中,只能凭借着那一丝不死之性,勉力重聚。

    徐福反手一抓,将那尊四面八臂,足踏红莲的不死魔躯抓了起来。

    按在金人掌中化为血泥。

    他微微转头,九黎大巫乖乖落下铜鼓;净善龙女收起玉净瓶,极力露出平和美好的微笑;万神宫的元神大礼参拜在地;南晋谢安石落下氏族志,北魏曹皇叔亦悄悄收起冰井台,内中无数世家尽数噤若寒蝉,并非只是因为徐福所展现的恐怖无比的力量。

    而是为其后的仙秦之威所慑……

    十二金人之下,哪有门阀,周天星舰的炮口面对,也只有忠于仙秦的世家。

    燕殊在不死神树的顶端,勉力支撑起身体,心中只是发麻。

    少清纵有剑骨,但面对这等……

    这等已然颠覆了一切的恐怖战争法器,罗天仙器,剑?剑有什么用?

    除去以剑正气节之外,只怕真的无用了。

    这也是燕殊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剑道,是否能贯穿一切。

    “别怕,把不死药给他,他不会对你出手。”

    燕殊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的玉鼎,反问心中魔性:“把不死神药给他?那可是我钱师弟复活的希望。”

    “徐福的实力已经恢复到了巅峰!”

    “他当年铸就道果的时候,与其他大方士一起,都立誓要穷尽造化之道。但最后他怕了,他背叛了自己,二心乃生,道果沉沦!他真正没法面对的,是昔日的自己。虽然逃过了仙秦破灭后的清算,实力也无进有退,所以听到不死药,他一定会来,他要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

    “这就是我设局对付他的原因!”

    魔道智慧缓缓道:“把不死药给他,如今他要夺取不死神药交还给始皇帝!他想要放下昔年的愧疚,重新面对过去的自己……想得倒美……”

    “一时失心,不可怕!可怕的是从此便扭曲了自己,徐福还是不知道,他应该做什么样的人?”

    “违背了自己圆满道果时的心志的人不是没有,但有人超越了过去的自己,拾起了更大的野心和气魄,有的人则从此都在逃避。”

    “如今他重新面对过去的自己,二心暂时弥合,拾起了过去的力量。”

    “你可以看看,什么叫大方士!”

    广寒宫的青铜月宫缓缓落下;北极大光明宫的裂山龙鲸在这摧陆沉洲的周天星舰面前,亦如一条摇头摆尾的小鱼;魔道群魔乖乖做个识时务者;一众海外中土的仙门,俱都俯首听耳。

    徐福缓缓抬起头,凝视着高大的不死神树,抬起的手猛然挥下,周天星舰十二张射日歼星弩骤然齐射。

    嗖、嗖、嗖……

    啸风之声响起,元磁神禁爆发之下,十二枚以歼星灭阳神禁祭炼的弩箭激射而出,每一枚都是由无数神只祭炼,周天星舰之中的造物烘炉炼就的箭胚。

    其箭头是万界的大日星辰泯灭产出的灭法神金,其箭身由星辰毁灭后的亿万星辰铁铸造。

    每一枚,重达万万亿钧……

    化为星辰破灭激射而出的恐怖流光,十二枚歼星弩箭一瞬间便来到了不死神树面前。

    那尊西昆仑女仙骤然抬起镜光,一瞬间不死神树面前便有数万年的时光落下,将时间拉长了一亿五千万倍,十二只弩箭瞬间变得缓慢。

    女仙手中无形无质的镜光骤然一层,一口青铜古镜落下。

    “这是……”女仙神色一滞,猛然抬起古镜。

    自从她失格之后,昆仑镜的过去便已经化为了一团模糊镜光,不然每一个持镜者至少能召唤自己过去存在于手的昆仑镜。

    此刻,存在于过去的古镜再次显化。

    伴随着昆仑镜光,身后凝滞的帝下之都缓缓从不在过去,不在现在,不在未来的时空降临。

    昆仑墟外围樊桐之层首先降临。

    开明门前,一尊玉质神虎九首一齐看向周天星舰,伴随着轰然巨响,一尊天门落下,高逾万刃,巍峨不可侵犯,十二枚歼星之箭被天门磨灭。

    天门之上,一道门扉缓缓落下,整个昆仑墟遗址骤然由天门隔绝。

    那扇门户神圣威严,只是激发了一缕仙光,便横扫虚海泯灭无数。

    直到触及周天星舰才被重重严密到无与伦比,俨然整个地仙界一切,全部的禁制组合而成,才能形成的神舟法禁,给抵消。

    破灭一切的仙光在周天法禁之上,只掀起了微微的涟漪……

    周天星舰之上,三千神雷塔骤然浮现。

    神霄派毕生追求的诸天神雷,在其上只是一尊神雷塔的禁制便能激发,此时周天星舰一个呼吸便要燃烧三十尊元神真仙的法力,三千神雷塔迸发。

    神雷混同一气,化为一片混洞!

    掌控五雷大神通追求的终极神雷,赫然显化,盘古神雷炮——都天神雷!

    方士推演的大神通极致雏形爆发,滚滚的雷霆被融汇在这寂寥之物中,混成一体,向着天门而来。

    帝下之都、周天星舰,两大终极战争法器碰撞,只是一下便蒸发了方圆无数里的虚海。

    便是那只被昆仑镜挪移无数时光,生生催熟的金鳌,都吓得头缩回了龟壳里,若非昆仑墟立于虚海,乃是十洲三岛大阵的一部分,将大部分的威力都倾泻在了归墟幻海之中。

    只是这一碰撞,便要龟壳坍塌一角……

    “仙秦大方士徐福,特此来西昆仑,为我皇讨不死药!”

    徐福的声音依旧平静,其下却孕育着惊涛骇浪。

    女仙终于撑不住压力,手中的青铜古镜依旧散发着永恒的气息,但她的时空之影,却已经虚幻,她开口道:“只要不上昆仑墟,你自己去取!”

    天门缓缓打开,开明兽退下。

    徐福微微颌首,走下了周天星舰……

    站在不死神树前,他抬头凝视着树顶等着不死神药炼好的燕殊。

    宁青宸咬着下唇,握紧了太阴神刀。

    她刚要挡在燕殊面前,却被这位师兄赶紧拉了下去。

    “开玩笑,师妹你那么虎的吗?道君亦敢拔刀?”

    燕殊扔出玉鼎道:“不死神药,是你的了!”

    徐福接过玉鼎,右手微微一拢,斡旋造化便打开了这天地密封的玉鼎,其中一片五色药泥托着五枚金色的不死神药,又有九枚略逊一筹的玉色长生药显露。

    “请苍天降而炼药,这不是造化……”

    徐福淡淡道,他似乎重新拾起了骄傲:“造化者,窃天地之秘,夺万物精华。”

    “你这是求药,请天地赐药……始皇帝封禅泰山,便欲请天地赐药,可惜天上诸神,乃至大道都反对他长生不死。没有四灵为他登天,没有大地为他孕育造化,更没有西王母赐予玄机,苍天出手为其炼药!”

    “你却能做到?”

    “看来,即便是我也得罪不起你背后的那个人……”

    徐福取出那五色药泥,将玉鼎重新封闭,扔回给了燕殊。

    刚刚清醒过来的丹成子猛然松了一口气,早说你不要这个啊!我怎么会拦你?

    徐福冷冷道:“真正的不死造化,只在这药渣之中,它是由违逆天地的造化凝聚而成,是苍天之垢。其他的,染了你的血,看来是有人指点你这样标记。那边送回给你罢!”

    凝视着半枯半荣的不死神树。

    徐福微微点头:“看来,这药你只炼了一半!不死神树,荣的一半可以请苍天炼药,但枯的一半呢?”

    “这里,还蕴藏着另一半的不死药。”

    “整株不死神树的造化被一分为二,另一半不死而死,需要逆天夺取……”

    徐福走到了枯死的那半边,俯视着脚下流淌而过的丹水,傲然道:“普天之下,所有的丹师、道士、巫祭到此都是废物,唯有我方士,能逆天炼药!”

    燕殊暗中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还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赶上钱师弟了!”

第三百零七章元神炼药,以鱼换命

    “不死魔药,亦要九种不死之物作为药引!”

    徐福操纵金人摊开手中那不死神魔之躯的血泥,冷笑道:“魔道神魔不死之躯,或可成其一……”

    “你要拿人炼制药?”丹沉子不断咳血,依旧挣扎惊恐道:“此乃丹道的无上禁忌,邪门歪道!”

    “我造化道方士,无所顾忌!”

    徐福淡淡道:“四处去寻找那些蕴藏不死道韵的存在,太慢了!好在自从有修行之道以来,总有无数修士为求不死,开辟各种道路,那些走到了不同道路终点的存在,亦是种种的不死大药!”

    “道门的元神之果!”

    “魔道的不死神魔之躯!”

    “佛门的金身舍利!”

    “神道的天地业位!”

    “妖族的万劫不磨之躯!”

    “再加上邪祟一族的太岁视肉,尸解鬼仙之魂,僵尸的真祖之血,以及九黎族大巫的不灭神血……”

    “也算勉强凑够了九大不死药!”

    在场众多元神听闻此言无不毛骨悚然,元神真仙乃是修行之人最终目的,被称为‘仙"的存在,即便是那些尊贵无比的道君帝尊,面对元神真仙亦会平等以待,只因为修成这一重道果,便能长生不死,再非道君眼中朝生暮死的蜉蝣了!

    但在徐福的眼中,这等存在竟然也是大药,言下之意,更要以此药来炼制另一种不死药。

    “天底下,便是道君之尊,也哪有能夺九种不同的元神道果来炼丹的?而且你哪里去找这么多不同道路的元神真仙?你得罪得起那么多道统吗?”

    丹沉子咳嗽着:“敢这样做的人,不是被众多道统天诛而死,便是……”

    徐福柔和的看着众人:“其他地方或许找不到……”

    他环视众人一眼:“但这里不都尽是吗?”

    “大家一起出手!”

    此刻神霄派的元神真人无比后悔没有随着之前丹沉子,血圣老魔和孙恩出手,之前对于兜率宫、血海道的霸道,他难免心有怨言,因此在徐福前来夺药的时候,选择了作壁上观。

    但现在徐福言下之意赫然视他们为蝼蚁,生杀夺予由心。

    在场的元神皆是果决之辈,纵然之前面对徐福的滔天威势,因为种种原因,皆不愿意下场触犯这个眉头。

    但如今徐福实在是太霸道了,要在他们之中慢慢挑选,选择九尊元神去炼药……

    这一刻,众人知道,只有齐心协力去拼命,让背后昆仑墟中的那位女仙看到战胜徐福的希望,她才会下场。

    唯有帝下之都昆仑墟,才能和仙秦金人、周天星舰抗衡!

    九天雷府真形图一卷,将内中的神霄派弟子送走,林明修恍然带着师弟师妹们落在丹沉子那边,被丹成子凭着命祭起灵宝丹炉,把一众弟子装了进去,又有广寒宫,北极大光明宫,诸多道统一齐将弟子送来。

    那尊元神飞出肉躯,与九天雷府真形图骤然相合。

    一尊九天之上,无比威严的雷府显化,三十六种神雷合一。

    “神霄雷动,九天尽诛!”

    九霄神雷惊天变,毁灭之机化威霆!

    神霄派元神燃烧神魂,结合九天雷府真形图,打出了同样三十六种神雷合并的一击。

    紫霄天府神雷带着毁灭的气机,朝着徐福而去。

    此刻……

    玉净瓶、万宝铁楼、冰井台、氏族志、青铜月宫,二十余件灵宝一齐爆发。

    纵然是道君之辈面对如此的一幕,犹然要胆寒!

    “你们永远不能理解,什么叫,造化道——大,方,士!”

    徐福仰天长笑,重合的瞳孔骤然合一,一切仿佛回到了凝结道果时,面对天地的不屑和骄傲:“斡!旋!造!化!”

    那尊参天的金人与他的身影重合,大方士以斡旋造化,把握金人体内那尊虚神开辟的神魂,他的元神和虚神重合,神国大世界的种子骤然萌发,一道大世界的雏形开辟,清浊乃分,玄黄之光显化。

    此光一合,化为天地胎膜,将那紫霄天府神雷囊括。

    随即玄黄之光相合,天地覆灭,一道毁灭之机鼓荡风地水火,随即在斡旋造化之下,尽数化为黑色的雷霆。

    九渊原暗神雷!

    徐福一指,黑色的神雷劈在了那二十余件灵宝齐发之威上,这道斡旋造化大神通以金人体内所炼入的大世界种子,暂时开辟世界,又任由世界重合毁灭,以此迸发的恐怖神通,只是一击,便打散了众人的联手。

    但那些灵宝只要稍稍缓和,便又能重新打出这样一击,而徐福却不可能短时间内,再开辟大世界。

    可是,众人身后,又有一尊金人撕裂虚空而来。

    它一只手插入九天雷府真形图中,生生把那尊元神真仙拽了出来。

    徐福身后,周天星舰冲破了虚海,一直抗拒着徐福的仙秦法灵,在始皇帝明确的取得不死药的命令下,终于和徐福完全配合。

    “三界混洞生灭炮!”

    法灵调动周天星舰之内,被完全战争化的一口大世界,无数灵脉,无数罡煞之气被抽取一空,无量的元气通过造物烘炉,在斡旋造化的大神通下裂变。

    模拟太古之时,神魔以天界,洪荒,九幽三界为武器,打出来的惊天杀伐神通。

    “景风珠!”

    “山海屏!”

    风闻楼、北疆妖部都不得已底蕴尽出,但那二十余件灵宝刚刚被罗天仙器、仙秦金人一击打落,此时勉强祭起,被那恐怖的元气泡正面击中,不知多少本质略差一些的灵宝之上的烙印冲击的四分五裂。

    全靠灵宝之内的大道法则,本能感应到危机,自行复苏。

    才连成一片屏障,挡住了这足以贯穿大世界,击溃地仙界大洲地脉的一击。

    但这时候,一只手拽出神霄派元神的金人,再次插入灵宝群中,竺昙摩祭起金钵依然爆发九识,为曹皇叔和律宗九层金塔挡住了这一击,但他九识衰落之后,依旧被金人一把抓在了手中。

    万神宫的那尊元神终于崩溃了,不顾众人齐心协力挡住元气炮的余波。

    祭起玉勾便往虚海之外遁逃。

    珞珈山的净善龙女微微犹豫,也落下了玉净瓶。

    随即,众多灵宝的联手之势,轰然崩溃,数尊灵宝飞起,想要遁逃,但徐福只是将手一张,两者金人的神禁合一顿时镇压了一切遁光。

    周天星舰之上,秦王照骨镜锁定了每一个元神的神魂气机。

    金人合抱,爆发诸天末法神禁,禁制了一切元气的变化……

    如此,只要在场的元神微动,便会被锁定一切元气变化,三个呼吸内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而这段时间,足以周天星舰将其轻松毙杀。

    众人联手之势崩溃之后,再想反抗,首先就要被杀一半人!

    其他人才能趁着这个机会破开诸天末法神禁,恢复调动天地元气的能力。

    但徐福只要九尊元神,每条道路各一个而已,他们这里有近三十尊元神,反抗被杀的,未必有被挑选的多。

    先前出手,被击溃的丹沉子、血圣两人,至少一败一逃,而如今他们,却是生死完全操之人手。

    除了万神宫的元神逃的最早,勉强逃了出去之外,就是珞珈山的龙女犹然也被金人镇压在此。

    她不甘心的回头去看那重重时空隐匿下的仙影,绝望道:“为什么不出手?西昆仑的那尊女仙为什么不出手?只要牵制……”

    女仙漠然无语,她手中的铜镜又恢复成了一团镜光。

    方才和徐福妥协之后,昆仑镜就再也不见了!

    她此时,甚至无法再唤出帝下之都。

    “昆仑镜,终究还是对我失望了!”

    “昔年仙秦降临,我没有出手,因为我觉得那是西王母国内乱,如今仙秦再次降临,我依然没有出手……我不配做西昆仑的执镜人!”

    女仙闭上了眼睛,无力再看。

    “道门元神!”

    徐福缓缓开口,被金人捏在掌中的神霄派元神闭上了眼睛。

    “佛门金身!”

    另一只手上的竺昙摩念诵了一声佛号。

    “妖族不灭之躯!”

    金人一只脚踏在大光明宫裂山龙鲸之上,让这尊巨兽哀嚎,北极大光明宫的元神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恨不得以身相代。

    北疆妖族皆松了一口气。

    好在他们转型快,已经没有人去学上古时期的妖族磨炼躯了!

    “神道的天地业位!”

    徐福没有对孙恩出手,夺取他的天师神印,而是从祈天教的大鼎之中,摄来的一尊神只。那尊神只半死不活,纵然被金人提着,也只是抬了抬眼睛,视生死于无物。

    “尸解鬼仙之魂!”

    徐福的手在魔道众人之中点过,突然抓出了一个无常宗的真传,从他体内撬出一枚真灵印记。

    一尊尸解仙转世之身,就这么被剥离出来。

    所有人修士面对这霸道无比的一幕,俱都心生绝望,许多即便逃过一劫的人物,亦都回头,不忍再看。

    徐福依旧是属羊一般的往下点。

    “九黎大巫的不灭神血!”

    奋战到了最后,驾驭铜鼓肉搏到底的大巫,轻巧的用铜鼓镇压了想要拼命的九黎族人。

    他卸下大巫的冠冕,将其托付给了一个九黎族的年轻人,犹自站起,道:“九黎人只有站着死的,顶天立地,才是巫!”

    徐福微微点头:“我等仙秦大方士之中,便有一尊来自九黎的巫,若非我必要凑齐材料,炼制不死,亦不会对你动手。毕竟,昔年你们选择了仙秦……”

    大巫默然闭上了眼睛:“可惜,我们终究敌不过天数!”

    “逆行伐天之路无比漫长,你们仙秦曾经比我们更有机会,可惜……或许,我终究见不到九黎回归故乡的那一天了!”

    徐福从金人手中,接过禁制凝聚的开山斧,抬手一挥,在众人震撼的眼神中,砍掉了大巫的首级。

    金色的神血喷涌而出,在天空化而为一道旗帜。

    蚩尤之旗……

    “僵尸真祖之血。”

    徐福从袖中取出了一团黑血,冷笑道:“赶尸派确是不错,生生寻到了一座孕育了尸犼的大墓,可惜他们打不过,倒是让我捡了便宜。”

    徐福来到不死神树面前,在枯死的那一边的树脚下,负手屹立。

    许久,他才突然抬起开山斧,在地面一劈,一道深深的裂痕瞬间贯穿地壳,他自下方地宫中的一个禁忌的角落,拎起一团无数只眼睛开合的肉团。

    徐福只劈下了那尊庞大肉团的一角,提着蠕动的肉,回到丹水之旁。

    “开明北有视肉,食之不死!”

    众人看着那长着无数眼睛,散发着无穷混乱气息的邪祟。

    丹沉子喃喃道:“此物乃是天底下最邪的生命之一,人称太岁。原来如此,难怪这一半的不死神树枯萎,在神树遭劫的时候,它死亡的生命力溃散,被其北边的太岁所的。”

    血嵥道人苦笑道。

    “这东西是最为混乱,最为污秽的生命,血海昔年被太上斩了一剑后,底部就沉淀出过这东西!”

    “九大不死药具全……可以开炉了!”

    徐福负手道。

    周天星舰之中,一口烘炉缓缓开启,由九种先天真火炼制而成的造化天火,静静的燃烧着。

    所有被选为不死药的元神,这一刻尽数坦然。

    神霄派元神轻轻弹长剑,歌道:“浩气还太虚,雷光照九霄。生平未有幸,但与诸君同。”

    竺昙摩亦双手合十,看向血嵥道人。

    血嵥道人看着他的目光,低下头,幽幽叹了一口气,化为一只四牙魔象,将他背了起来。

    徐福已经掌握大局,并不在乎这些,任由魔象驮着僧人,走向造化烘炉。

    竺昙摩将自身脑后的佛光落下,化为一枚舍利,送入血嵥道人的心中,嘱咐道:“黑沉沉的不太好看,若能悟出莲花,便可光曜十方,无上圆满,一切平等自在祥和美好,妙香种种,有无上威严。”

    血嵥嘟囔道:“老东西,临死了还在吹牛……”

    “等等!”

    不死树顶端,燕殊突然叫住了徐福。

    徐福回头,意味深长的笑道:“怎么,少清弟子一向过刚易折,你也想出剑?”

    燕殊深吸一口气,拳头捏的紧紧的,此番他的确有出手的冲动,甚至对钱晨的算计都感到了不满,他不知道钱晨是否算计到了不死魔药要用如此恐怖的代价来炼制,是否又有借助徐福的执念动手,让自己不脏了手的谋划。

    他只是知道,自己接受不了这些。

    或许正是因此,师弟才算计了徐福来动手……

    “我有梦鱼一条,可不可以做不死药材?”

    燕殊身旁,耳道神委屈的抖落画卷,一条五彩鲤鱼蹦跶了出来。

    徐福深深的凝视着五彩鲤鱼一眼,旋即看穿了它的本质。

    “南华真人所留梦蜕?那可是一枚未被炼化的道种,你真舍得?”

    燕殊闭上了眼睛,这枚道种还真是钱晨留给他的,对于他和宁青宸,乃是司师妹三人,钱师弟可以说是百般照顾了!

    但,他们终有不同。

    就如同燕殊便是死也绝不会看着同道被如此宰杀一样。

    钱晨魔性一旦发作,这些人的性命他丝毫不放在眼中。

    燕殊妥协过,他为了钱晨能复活,和魔道元神谈笑风声。

    冒险闯入归墟,乃至于把危险无比的魔道智慧放入心中,更是如此坚持着,只为了给钱晨博出一个复活之机。

    但,有些选择,燕殊始终无法做出。

    所以,他心中的魔道智慧才叹息:“把梦鱼给他!”

    钱晨按了按自己疲惫的眉头,也就为了他们,自己才会放弃一些算计了!

    徐福看到燕殊的眼神决然,突然笑道:“你的眼神真的很让我讨厌,让我想起了昔年的自己,如果可以……”

    他眼中爆发一阵杀意,但燕殊却丝毫无惧,甚至有拔剑的想法。

    “算了,你身边那头牛……”

    徐福摇了摇头。

    他随手摄来梦鱼,来到那九尊元神之前,点了点神霄派的那位元神真仙,道:“你应该是想我放了他。但……奈何,道门元神乃是我这药方之中至关重要的主药!”

    徐福将神霄派元神打入造化烘炉之中,临走前,那尊元神真仙对着燕殊点了点头,眼中竟是欣慰之喜。

    “然后是这尊菩萨……”

    徐福松开竺昙摩身上的禁制,把他扔了出来。

    竺昙摩叹息一声,突然沉重无比的从地上拾起了那口金钵。

    他低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燕施主,贫僧终究晚领悟了一步!”

    金钵之中,一座净土升起,其中无数比丘、比丘尼禅唱。

    竺昙摩举起金钵道:“徐施主……不,是徐师兄,老衲愿向你布施这十方琉璃世界,应该亦能换一人出来!”

    徐福在九尊元神之中挑挑拣拣,竺昙摩见他有些迟疑,似乎觉得这些主药都有用一般,只能开口道:“哪怕是一只妖兽也可以……”

    无常宗鬼仙只剩下真灵。

    九黎部族的大巫被徐福杀得太快了。

    神霄派元神又不肯放。

    剩下神道自己都不在乎业位、太岁乃是邪祟、僵尸真祖的本源、魔道不死神魔的身躯这些都不是活物,最后也只换了裂山龙鲸出来。

    大光明宫的元神修士狂喜,感激的朝着燕殊和竺昙摩老僧看去。

    懵懵懂懂的巨鲸被金人一脚踢出来,只是摸不着头脑的吟叫了一声,然后乖乖躲到了众人后面,缩着庞大的身躯躲着徐福。

    “不死药,夺天地之造化,侵大道之玄机!”

    徐福来到造物烘炉面前,幽幽道:“自古以来,真正得了不死玄机的乃是太上,他以此开辟元神道果,让尔等能寄托元神,长生不死。”

    “元神道,乃是新天之后才开辟的道路,所以,亦可炼制不死!”

    “昔年我等方士为求给始皇帝延寿,便推演过这不死魔药的炼制之法,只因为未能找到魔道不死药的主药,才不得不放弃。没想到此物竟然就在昆仑墟。”

    “昔年让昆仑镜带走此地,或许是仙秦崩溃的引子……”

    “如今便让尔等看看,我等为何是——大方士!”

    “侵夺造化,掌握玄机!”

    “昔年方仙道召集我等,立下造化道,并非是一时的妄为,而是真正把握了超越一切的存在!找到了什么道君、什么元神、什么金丹都难以企及的秘密……”

    “那就是……”

    造化!

    众人心中皆喃喃道。

    “斡旋造化!”

    “众妙之门……”

    燕殊也幽幽叹息。

    徐福一引丹水,这条魔性的血红溪流落入造化烘炉之中。

    诡异的气机侵夺着炉中九尊元神真仙的寿元,随着丹水不断流过,即便是元神真仙无止无尽的寿元,也渐渐到了尽头。

    寿尽而道出……

    在这种蕴藏不死药性的诡异侵蚀下,渐渐的这些道路的力量、智慧、对大道的理解、神魂等等杂质都析出。

    他们的魂魄、记忆、人格、自我也被视为杂质,被寿命和死亡剥夺。

    唯有——不死、长生、久视、不灭的本质暴露出来。

    这时候,徐福才依据七位大方士推演的情况,去直面那个本质的问题。

    什么是元神?

    元神为何能长生不死?

    推开那扇门后,究竟见到了什么?

    “大道在前!”

    “元神乃成!”

    这是钱晨始终都搞不明白的问题,也是他还未能去直面的问题,为何元神要确定真我?

    为何成就元神的只有真正的自己,没有半分虚妄、幻灭、伪装、假道,只有最真实的自己,才能推开那扇门,然后从中走出一个更真实的自己。

    究竟——什么是元神?

第三百零八章众生为太,我唯一!

    造物天火中,神霄派的元神在其中沉浮。

    但那造物天火奇妙无比,明明容量了九种先天火种,火力几乎无量,仙秦的大方士造化此火,乃是为了炼造物质元气,穷尽造化。

    故而此火在灼烧元神之际,却呈现出万念心火的特征来。

    万念心火乃是神道之火。

    犹道是:万民心念如火,灼烧诸神之魂,本就是炼化神魂最为得力的一种真火……

    南华真人抛下的梦鱼突然环绕万念心火游动起来,它张开嘴,里面浮现一只眼睛,却是梦鱼之中的一点充满智慧的魔性。

    “让我看看,仙秦大方士究竟从元神之中悟出了什么?”

    钱晨的目光蠢蠢欲动。

    他智慧寄托在南华道尊留下的梦中,任由徐福如何大能,斡旋造化如何厉害,也无法窥破。

    金色的万民念火之中,神霄派的元神骤然被那无穷杂念打磨,叩问。

    金色的念火之中,无数念头沉浮,宛若无数金色的光点沸腾如火。

    徐福掐了个法决,骤然打出,顿时凝为一体元神在万念心火的极度活化之中,被点出了无数的残影。

    无数重重叠叠的影子,自元神之中分裂出来。

    钱晨眼见得那一尊元神在金色的火焰中,就像是无数重影扩散开来,向着四面八方,向着造物烘炉封闭的宇宙之中拉出无数影子。

    而每一个影子都受到万念心火之中复杂,坚固的念头侵染。

    一时间,那元神分裂的影子,或是狂笑、或是悲恸、或是智慧、或是灰心丧气。

    这时候,周天星舰的仙秦法灵,虚拟神人突然将大罗法界之中无数的信息精粹,无数道法,智慧,领悟,故事都向着造物烘炉倾倒而下。

    那元神分裂的无数影子,顿时沾染这些外染信息,开始无休无止的分裂和重合。

    “原来是用万念心火,不,不仅仅是万念心火!”

    “其中还混杂了魔道的七情魔火,六欲浊火,佛门的禅意慧火、般若智火,乃至道门的无根火、无明火。算是一种心念之火的集大成者!”

    “然后以某种分神裂念的大神通,将元神打成无数分神,裂为不计其数的分魂。”

    “再以无穷的信息,杂念,天机,大道熬炼。”

    “嘶嘶……徐福这厮自己分裂了二心,如今祭炼不死魔药,却是将这一套用在了别人身上,这是生生要将一尊元神分裂成无数个人啊!”

    “以一心分万心,以一人造万人!大方士,是有点邪门的哦!”

    钱晨微微运用了一番自己的魔道智慧,便顿时领悟。

    “元神必有一个至高的原点,是其本质所在!”

    “由这一点投射而下,才化为元神种种。方士以分裂其神,培育万心,就是想要将一尊元神分裂成上万个个体,然后由这上万个个体,向着那原点追溯!”

    元神的本质,就如同时间、物质、世界之上的一个原点。

    一道光从原点上照下来,将一道阴影投射在画布上,便成就了世人所见的元神。

    这面画布就是世界、时间、物质,那个原点便是元神的本质——真我。

    而那道光,便是太上开辟的元神大道……

    现在方士将画布抖动,一瞬间,那一道影子分裂为无数残影,然后再依据这残影,向上追溯原点,最后去追寻那一道光!

    “元神追溯真我,所以那一点必然是修士的真我所在,因此要以万念心火,分其异心。”

    “元神长生不死,因此那一点,乃至那道光,必然位于时间之上!正因为元神的真我立于时间之上,所以才让元神寿元无尽!”

    “因为真我立于时间之上,那么根据时间,推演无数元神之影,追溯到元神真我的那一点,就不存在任何可能性!”

    “那大方士应该如何追溯元神?”

    钱晨越来越好奇了,仙秦方士果然有一手,也是,无论钱晨的智慧有多惊人,有多魔性,他自始至终未曾证道过元神。

    而那七位大方士,却都是从元神过来的。

    对于如何追溯元神真我,破解长生之密,将一丝元神道果炼制成不死药,他们自然是有想法的。

    钱晨需要的,也就是这群大方士冲击元神的经验,以及对元神本质的思考。

    万念心火之中,面对无穷无尽,顽固到了极致的杂念冲击。

    元神分裂出来的无数残影不得不汲取仙秦法灵抛过去的,仙秦无数子民在罗天法器开辟的虚拟世界之中,产出的种种爱恨情仇,思考智慧,理性感性。

    一切构成人所需要的信息,最重要的,由人所创造的故事之中汲取概念,想法,思考,然后成就意识。

    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入,六入缘触。

    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忧悲苦恼……

    因此,仙秦虚拟世界之中,六触具在,眼耳鼻舌身五感衍化种种‘触",最后合生意识之‘触",也就是五感所察觉的种种贯穿起来,衍生‘想法"。

    ‘想法"聚合而生观念。

    观念改变意识,意识改变人格,人格改变本心。

    一步一步,异心乃生。

    又在无穷无尽的固执信息的冲击下,原本相互牵连的异心各自封闭,对抗种种执念和驳杂。

    随即一个个心之壁障,就在这些本同出于一源的神魂之上展开。

    终于将这一尊元神,分裂为数万个独立的意识和灵魂。

    其中包含了佛门五感和九识的极大奥妙。

    道门创造灵魂,元神分裂的玄机。

    魔道打磨执念,塑造阴魔心魔种种意识的制魔之法。

    虽是修行道理,但在徐福手中亦化为造化之道的一部分……

    继而完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一个成就,便是将一尊元神分裂成数万个独立的自我。

    “化念、分心、异见、种识、聚魂……若是再生魄,衍化血肉,便是完整的造化出数万人来了!”

    钱晨赞叹道:“仙秦方士果然敢想敢做,总结出这种种成熟法门,只怕已经不知道如此折磨过多少元神了!恐怕还有将一尊元神分裂成数万人长期的,完整的观察经验……”

    “其中可能有数万人为一族,男女老少皆有,相互因果交汇,演绎爱恨情仇的。”

    “亦有散落各个世界,在最复杂的红尘之中磨砺的。”

    “最后,他们会以各种方式,包括培育这些人之中的一位成就元神,亦或是设法将他们全部炼魂重聚元神,不知道实验了多少种,一化万,万合一的方式,才总结出如此成熟的技术来!”

    “接下来来就该重聚元神了!”

    钱晨好奇道:“我看看究竟是以什么办法做到的?”

    果然用文火温养,操纵造化烘炉加速了莫约千年的时光,待到那一尊元神分裂的无数魂魄渐渐成熟,灵魂的外廓稳定之后。

    徐福再转武火!

    混杂无数人心之中最为固执、执拗观念的万念心火,化为最为爆裂,焚烧消磨一切神魂的炼魂魔火,开始一点一点的抹去,炼化那些魂魄,用魔道也堪称折磨的最狠厉。

    一时间,那些重重叠叠,沉溺于自身创造的幻象的魂魄。

    金榜题名,与爱人洞房花烛的书生……

    百战杀场,与敌人浴血奋战的将军……

    穷经皓首,年过中旬却一事无成的读书人……

    卖鱼杀鱼,斤斤计较的小贩渔夫……

    青楼献艺,自怜自爱的花魁……

    这些各具自我的魂魄,在最为爆裂,残酷的威逼之下,瞬间直面最为赤裸裸的生死之别,一切都被放在生死面前进行考验。

    这一刻,这些不同自我,无尽虚妄的魂魄最深处都爆发出同一种执着的渴望。

    求生!

    任何没有爆发出这种强烈渴望的魂魄,转眼间就被炼魂魔火炼化消弭,唯有神魂爆发出这种最为强横力量的魂魄,才被保存下来。

    心之壁垒坍塌……

    这一刻,所有分裂的自我骤然朝着一点坍塌。

    钱晨知道这就是徐福苦苦炼化出,自己算计追寻的——元神真我。

    那尊元神分裂出来的魂魄,各有自我,各有执念,无数异见,无数不同意识和虚妄之中,在面对生死玄关之际,爆发出来的同一种强烈的挣扎和波动。

    就是方士寻找到元神聚合的那一点本质。

    无数分魂朝着那一点塌陷,朝着那冥冥中的一点汇聚的时候,钱晨的智慧骤然一沉。

    寄托在无数分魂之中的智慧亦随之往那一点撞去,他看到一扇大门徐徐打开,直通往一个无法想象的世界。

    元神之门,豁然洞开!

    “你愿意,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吗?”

    一个疲惫的身影站在钱晨身前,对着叩开元神之门的那个‘我",平静询问道。

    他华发已生,身形佝偻,就像一个普通而平凡的老人,一双明亮宛若婴儿的眼睛,却满是疲惫,甚至伤痕累累。

    他低声道:“我追溯时空长河而上,欲从源头改变一切,但却失败了!天帝站在源头,斩了我的前世身……无论我在后世如何挣扎,他只要在源头上动一动,时间之下的影子便会改变。”

    “我已经输了九次,亲人朋友皆离我而去,如今我冒险进入了九幽,终于找到了它!”

    老人指着前方那混沌无法言说的存在,仿佛一切可能,一切存在都倒映在其中的道果。

    “它是诸天万界的影子!”

    “在我记忆中的那个世界有一种说法,说生命是宇宙中最伟大的东西,因为宇宙的本能由秩序向混乱发展,生命却是由混乱而来,走向秩序。但生命若有心,便是更伟大的力量!因为没有心的东西,虽然也在变化,但就如日出日落,星辰运转,宇宙开辟。”

    “这种变化却是固定的,遵循着某种道的!”

    “人的一个念头,有时候能改变整个宇宙,让时空长河到了那个念头时,分裂成两股。”

    “能够创造宇宙,改变世界,这种伟大的力量寄托在一个小小的念头之上。”

    “如何不是一种奇迹?”

    “宇宙和时光的伟力,大道的探寻和一切的智慧之上,我已经输了!如今,我只有寻求这种奇迹,这种变化的力量!”

    “我将它称为‘易"!”

    “天帝站在时间的,向下收束一切,他唯一改变不了的只有我,他站在开头,撰写着结局。而我不过是他故事里一个坳执的角色,一个不甘于自己命运的人!”

    “但我知道,不甘于自己命运的不仅仅有我!”

    “还有你们!”

    “我将‘易"的力量,交给你们!我将被天帝藏起来的无数可能,从九幽偷出……”

    老人直起了脊梁,他将面前那个无法言说的道果举起。

    向着时间长河的上下,向着诸天万界的一切生灵,那是三界乃至其后的诸天万界所有的时间流,举起道果!那都是被天帝裁剪的其他世界!”

    “众生创造的无数可能蕴藏其中!”

    “没用的?”

    一个无法想象的身影屹立在时间之上,帝袍玉冕的存在负手立于起源,平静道:“在开辟宇宙的时候,我已经将这些平行时空从物质之上减除,将它化为了一个虚幻的影子。其中的变化,就像是光投射下来时的扭曲,只能在影子里扭动,再无法干涉现实!”

    老人被天帝贯穿了胸膛,钉死在了时间长河接近源头的哪一步。

    “我是伏羲!”

    “这是我的第一世!”老人影子徐徐道:“留‘易"于众生……”

    白发白须,乘着青牛的老者微笑着注视着伏羲的死去。

    从此证道大罗的完整之‘我",被斩去了‘阳"的那一半,徒留一个蛇尾人身的女神在哭泣。

    “羲!”

    “伏羲!”

    她吞服下了不死神药,抬起头,直面天帝。

    天帝平静的注视着她,道:

    “我不能违背自己定下的法则,所以不会杀你!女娲,奉我之命,创造众生万灵和你的人族吧!”

    白发白须的老者乘着青牛,来到了伏羲盗出的那个巨大道果之前。

    “我仍相信众生的无穷力量!”

    老者缓缓道:“天帝将你们创造的可能封印在了这个影子中,他不肯相信你们创造的奇迹,为天地立心,使众生无心。凭借一己之力,为众生决定未来……这是……何等的野心和狂妄?”

    “神便是为众生承担未来之责。”

    天帝缓缓道:“我为众神之帝,自然要为众生主导、选择那个最好

    的未来!”

    “太一,你屠戮万灵,践踏众生,讳恶不悛,如此也敢说相信众生的无穷力量?”

    太上缓缓走下青牛,步入那虚幻的道果之中。

    最后一次回头:“我相信每个人都是‘神"!每个人都有神的智慧和力量,每个人都有成为神的可能,这便是‘元神"!”

    他留下一句话道:“走入被你斩却的虚幻之中,追求众生留给我的更多可能……天帝,站在元始之上,并不能决定一切!就算是你无数次修改源头,就算是众生皆唾弃我,但他们终会随我去创造更多的可能!直至超越元始,超越现实,这便是我的太一之道!”

    “众生为太,我唯一!”

    “终有一天,我会在你抛弃的虚幻影子之中穷尽一切未来,为众生开辟无极!从那九幽之中,升起我的太乙道果!”

    “那时候,我的道果会囊括一切可能性,尊重众生的选择!”

    “我会斩去尘埃,只留下一颗真心,为众生开启那元神之路。那时候,这颗太乙道果便会寄托众生最真实的自我,演化他们创造的无穷可能,只要他们足够坚定,一切道路都会为他们打开,一切可能都会为他们所创造!”

    这便是元神的秘密?

    钱晨心中已然震惊无比,他看到了一股力量从时间长河的源头抹去了一切,他的意识所见的这一幕不断被这股伟力抹去,却又不断重塑。

    道尘珠的本质太高,即便是元始之力,也难以抹煞他的记忆……

    “天地之外有一颗太乙道果,囊括一切未来!”

    “众生拥有名为‘易"的力量,可以由心创造无数的可能。而大多数的可能,并无‘坚持",唯有真我,唯有在无数个可能之中都始终坚持的东西,才能让太乙道果之中,无数的可能朝着一个方向收束,让那种强大的力量降临现实,甚至直接对抗无数人的因果,修改现实?”

    “不对,根本不需要对抗无数因果,他只需要一颗心,一颗可以打动太上的心!”

    钱晨突然明白了过来,太上合道是为了什么。

    那是他证道太乙道果时的承诺,也是太上挥剑斩情为何如此不舍的坚决。

    他看到了自己战胜天帝之后,众生的沉沦,宇宙的毁灭,于是便拾起了一切,斩却了不舍。

    太上合道,徒留不舍,却为众生!

    在太上观测所有可能性,观测每个人的‘心"所衍化的未来的时候,只要有人以真我不断贯彻在那无穷的可能性中,去追寻他迫切想要的那个未来。

    只要他的心打动了太上,那么一切都会实现。

    就像是愚公移山,那被天帝移走的太行王屋一般,一切神通、法力、道行的源头都是心。

    心动才有天翻地覆,才有改易一切。

    而如今大道有心,名为太上。

    以心通心,故而能有无穷力量,大道相随。

    所谓元神,便是贯彻真我,以一颗真心,让太乙道果中无数散漫的可能性收束。让无数‘他我",成为自我,在太乙道果之中开辟自己想要的那个未来。

    然后这种种未来,沿着太乙道果之中太上开辟的元神之路,加持现实!

    钱晨看到了神霄派的那尊元神在太乙道果中的一点。

    在这一刻已然分化为了无数个‘自我",这些自我在时间线上开辟了无数可能,朝着一个方向努力,穷尽一切变化,也不放弃。

    那便是——“活着!”

    这一刻,无数太乙道果中的自我与造物烘炉之中的真我重合,法力像是没有源头和尽头一般拔高!

    那一刻他在太乙道果之中创造的无穷未来,往活着方向开辟的时间线,都随着太乙道果无声无息的降临在周围。

    那点元神穷尽变化,在徐福疯狂的绞杀和消磨之中——活着。

    纵然是以道果的绝对力量,绝对之道去抹杀,那尊元神依然活着。

    他分裂的无数自我,让他在时间线上创造的未来更加繁复,这本是消磨元神真我,让太乙道果之中的无尽未来‘他化",每个未来中的‘我"都不再认为我是‘我",消磨元神的狠厉办法。

    但在生死挣扎的一颗之中,所有‘他我"都去追求同一个结果——‘活着"。

    那这一刻,无数‘他我"再次成就‘自我",在真我的统率之下,朝着那个未来努力。

    这便是道门元神的最后一关,被称为生死玄关的原因。

    只有生死,能最大程度的统合他我,斩却太乙道果之中那些并非出于‘真我"的选择——虚妄!

    斩却虚妄鬼神哭!

    只要把握真我,每个人都是元神!

    钱晨赫然明悟……

    “元神便是太乙道果中寄托的真我,便是无数可能性中的坚持。”

    “每时每刻,太乙道果之中的我都在分化无数可能,选择无数的未来,但散漫的,无穷的未来并没有意义,唯有坚持,唯有出发点相同,唯有那颗心,那个念头一致的未来,才能相互贯通,开辟名为无极的力量!”

    “太上寻求众生留予他的无尽可能,而证道太乙。也将自己化为大道之心,给予了众生之心无穷的力量。”

    “所以元神有三种力量,一名为太乙道果,铭刻在时间尽头,故而元神寿元无尽!”

    “二名为元神之道,每个人都是元神,只要把握本心,在无数可能性中收束自我,太乙道果中的无限自我的力量,便会加持。”

    “等若无数个自我同心协力!”

    “其三名为道心!”

    “太上为天地立心,故而太上亦能感知你心,能理解你的心,自然也就能给予你无穷的力量,让天地大道在心面前亦有动容。”

    钱晨终于领悟了一切。

    这一刻,他把握本心。

    在太乙道果之中,仅仅占据‘道尘珠"这个本体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漫长时间中的一小部分的自我,突然猛烈爆发,瞬间蔓延到无数个可能性中。

    有的钱晨突然吞噬尽了烘炉内的不死魔药,有的钱晨于梦蜕之上显化,死去的钱晨骤然收缩的存在,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大部分的钱晨只是冷冷的,默然的凝视着头顶。

    但还有无数个可能性的钱晨突然一起抬头,对着天空问道:

    “太上?”

    天空回答:

    “我

    一直在!”

第三百零九章不死魔药,终于炼成

    “原来你一直在!”

    钱晨莫名的看着那片茫茫之天,低声喃喃,似在问太上,似乎也在问自己:“所以,我究竟是谁?”

    “我是谁的前尘?”

    “又是谁的今生?”

    “我是太上?”

    “亦或是太一?”

    “还是那个穿越而来,成为你太上的金手指,无知无识的经历一切后终于醒来,结识三位好友,在地仙界轰轰烈烈闯过一回的钱晨?”

    太乙道果之中,无数的钱晨,骤然发出同一声质问:“究竟谁是真我?而我又是谁?”

    这一刻,钱晨终于斩却他一直以来,以各种玩笑掩饰的迷茫和不安,问出那声扎根于内心深处的深深疑惑:“太上!我是谁?”

    那一声质问后,钱晨的无数真我骤然分散,无法确定真我的他也再次跌落元神,朝着太乙道果之外,跌落而去。

    太乙道果之中。

    那个声音幽幽的叹息道:“你是谁,只取决于你自己!”

    跌落元神,坠出太乙道果的过程中。

    钱晨骤然挥剑斩去了这所有的迷茫……

    要证道元神,他需得面对那无法匹敌的太上心魔,若是留有这般的疑惑,便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他需要重新坚定自己,重新思考这个答案。

    从那莫名的一点跌落之后。

    那只逍遥自在,畅游造物烘炉的五彩鲤鱼晃了晃脑袋,脸上浮现出一丝生动的神色。

    “原来元神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太乙道果容纳一切未来。那些不存在现实的未来中,亦有无数的‘我"!那是我走向其他不同的选择,不同的可能性所化。”

    “而元神便是在无限的‘我"之中,坚定选择,明确‘真我",将其他排斥为‘他我"。”

    “然后以真我本心,向着一个方向努力,所创造的无限未来,这种无限的未来加持在我身上,便是元神!”

    “太一之道——众生创造的无限可能为‘太",既‘无极"。”

    “而从我的无限可能之中,寻求有限,那便是‘一"。”

    “斩却那其他的种种为虚妄,留下最坚定,最契合本心的‘我",如此化无限为有限,以有限求无限,这便是太一之道,元神之道!”

    “有限的我,才具有意义,有意义的我所求的无限可能,才是具有意义的无限可能。”

    “原来如此,我悟了!”

    此刻,钱晨畅快大笑:“现在我对元神的认识,已经超越了仙秦的大方士。我也知道这以人的元神道果炼药,该如何炼了!”

    立足元始的天帝,抹去了太上证道太乙之时,对所有众生的请求。

    故而只有在冲击元神的那一刻,诸多修士才能打开那扇门,听到太上的话,明悟元神之道,然后坚定真我,明悟本心,在太乙道果的无穷之我中,框定真我,斩却虚妄!

    最后合真我之无穷的可能性,降落太乙道果之外,化为元神。

    而成就元神之后,元始之道依旧会抹去那些概念,使得元神之道成为了一个巨大的谜。

    但仙秦方士却通过实验破解了一部分元神之秘。

    元神本就是无穷真我的重合。

    难怪徐福哪怕炼就道果,因为违背了本心,真我撕裂成了巨大的两份,而他又不肯重新斩却另一部分为虚妄。

    因为他的道果很重要的一部分,便立足于那部分的自我之上。

    斩却那部分的自我为虚幻,他只怕就要跌落道果的境界了!

    而魔道不死药,便是对真我的炮制。

    首先以万念心火和种种杂质,消磨元神真仙的真我,令其作为根基的自我动摇。紧接着不待他落下元神,便以生死危机逼迫极度分裂的自我再次统合,如此其他种种便化为虚妄。

    那尊元神真仙,旧日里在乎的一切,都被逼成了虚妄。

    唯有一点求生之心是真实的。

    这样一来,便可避免元神真仙濒死之际,内心爆发的强大自我,创造的无穷可能,打动太上,令元神真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因为求生之心,是最难以打动太上的!

    而只剩下了求生之心的元神真仙,其元神道果便可以被利用了!只要能创造出生路,便可逼迫元神做出那种可能,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所以元神炼制魔道不死药的关键,在于元神真仙濒死之际,创造出的巨大可能性,但又要完全封死,覆盖这种可能性,以逼迫元神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钱晨明悟,难怪要将那尊元神放到了造物烘炉之中。

    因为这是一个封闭的宇宙,斡旋造化可以操纵这里的一切物质,元气和变化。

    所以元神纵然能寻找出一切可能性,在这片它只能掌控自己的世界,它的变化也不会超乎徐福的想象。

    因为一切变化,都已经被斡旋造化给锁死。

    而元神又难以回溯时间线,直接跃出这被困死的时间点,在更上游的选择中变化,那是道果才有的威能。

    元神只能在时间的这一点上,向下探寻无数的可能性。

    而如今神霄派元神真仙所在的时间点,就是造化烘炉的绝地之中。

    “接下来,他会投入其他不死药,蕴含极大不死可能的变数!”

    “这时候,极尽一切为了求生的元神,便会探索那份不死药的可能性……这便是以元神道果炼药的真实!”

    此时,造化烘炉之中,一尊四面八臂的不死魔躯骤然显化。

    它并非是从炉外投入进来的,而是被徐福以斡旋造化,在炉中‘创造"出来的。

    徐福甚至不肯让造化烘炉与外界连通一瞬间的时间,只怕被那无穷变化的元神,抓住那一丝一毫的生机!

    “这东西好像没什么必要了!”

    钱晨刚想要收起自己留在这魔躯之中的暗手,突然恍然道:“你要以元神巨大的可能性去乘那八份不死药中蕴含的可能,得到绝对的不死。刚好,我最擅长的就是由不可能之中创造可能了!”

    “不如,我来做你的主材料?”

    徐福炼制不死药的手法就像是函数。

    元神乃是一个未知的函数,可能无限大,也可能固定下来,成为一个已知数。

    而其他几份不死药中,都蕴藏了不死的可能。

    按照一般的炼制手法,这

    些不死的可能相乘,固然放大了那不死的分母,但也降低了不死的可能性。

    而魔道不死药,便是要无限于确定的不死。

    要知道,不死药是一种证伪,就算你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种方法不死,只要有一种办法能杀死你,那你也就死了,这份药也不能叫不死药。

    若是以一份不死药去求,那么天地穷尽一切方法,锁定你的死亡。

    那就真的死了!

    只有九份未知叠加在一起,天地穷尽一切也无法锁定这份不死药全部的不死变化,才能蕴含那一丝魔性。

    而真正要炼制出此药,又需要这九份未知相乘时无限大。

    即寻常炼制不死药的办法,固然有无限的不死可能,但死亡的可能也是相乘的。

    每一种能杀死那份不死的办法都能杀死你。

    只有其中一份不死药,穷尽了一切不死的可能,成为让不死的概率无限大。

    那么相乘的时候,才有无限得无限,最后炼成的不死药,非但蕴含那穷尽一切都不可能杀死的魔性,还拥有无限的概率。

    如此,才是完美的魔道不死药……

    而那份无限之药,便是元神道果!

    这便是为何徐福必须要一尊道门正统的元神为主药的原因。

    钱晨对仙秦方士这份蕴藏数学思想的不死药方非常满意,认为他们是少有具有理性思维的求道之人。

    “炼普通元神太掉价了!怎么能真正穷尽不死,证伪所有的死亡?这样炼成的不死药,药性还是不够。”

    “来!炼我!”

    “看看我能不能穷尽一切,化所有不可能为可能,成为那无限大的不死!”

    钱晨将自己的一部分真我,连带还未能分辨清楚,魔性的那一部分真我统统投入造物天火之中。

    这一次,不用徐福打出丹诀,钱晨便将神霄派元神最初的真我锁定,然后滚了几滚,团成一个团子,借助昆仑镜的一点道韵回溯时间,将一切虚妄抹去。

    神霄派的元神从浑浑噩噩中醒来,甚至没有来得及睁眼看一眼,便被钱晨扔入了南华梦中。

    然后以这梦中的世界,承载自己的神魂,‘梦到"了自己一部分的神魂。

    此非真非假,乃是一种出自南华道尊的无上造化。

    便是昔年南华派的祖师,也未曾想过会有人用梦中无限自由的世界,不去验证大道,而是去复制太乙道果中无穷的自己!

    那一瞬间,钱晨的一点元神投向了神魔不死之躯。

    其中蕴藏生命无穷变化的本质,骤然被无限的扩散,无限的蔓延。

    那一瞬间钱晨和魔***织,碰撞,甚至无所谓‘我"和‘非我",‘自我"和‘他我",只是去寻求神魔不死躯的无限可能。

    八臂四面的神魔,在那一瞬间极尽变化了起来!

    其生命烙印中所蕴藏的一切形态,鼠、牛、虎、兔……龙、凤、麒麟……臭虫、天牛、金蝉……

    地仙界出现过的一切生命,乃至诸天万界之中出现过的一切生命形态,都被它变化了出来。

    那一瞬间便已经穷尽已知,然后是未知……

    血海中那些无以计数,污秽至极,千变万化的生命。

    九幽深处违背一切存在常识的邪祟。

    太古魔神极度强横的真身。

    直到开始衍化天帝、太上这个级数的生命存在方式,那神魔不死之躯才终于承受不住,化为虚无。

    此时造化烘炉之外的徐福微微皱眉,感觉好像有什么超乎了自己的预料之外。

    逼迫元神显露无极之力,炼化魔躯不死,太过顺遂。

    顺遂的,有点超乎仙秦大方士们的预料……

    但徐福道心的巨大分裂已经不容许他想那么多了,任何一点迟疑,对于他的某些自我来说都是一种背叛。

    竺昙摩金钵之中的那个净土世界,佛门大能开辟的道种、果位被扔进了造物烘炉。

    那一瞬间,钱晨又开始极尽衍化佛门的不死道路,与其说是不死,不如说是通向‘死"!

    因为一切佛果的终极,乃是清净寂灭。

    但清净寂灭并非是死,而是死与不死的一种交集。

    钱晨和魔性,便要将佛法推演到最终,一切种种因果业力无明因缘都最终寂灭的那个终点,然后从寂灭之中打破清净,让不死完全呈现出来。

    再次,寂灭不死完成。

    徐福在烘炉之外有一种巨大的不安,太顺利了!

    太顺利了!

    顺利的简直有些诡异……

    元神之力简直不像是被他逼迫,锁定了那些不死,将巨大的无限可能乘了上去,而是像是主动去追寻,去衍化那些不死,并非是他放纵出来的一线生机,去做函数,而是未知数主动乘了上去!

    随即,鬼仙真灵的不死道果亦被穷尽。

    不过是轮回的变化罢了!

    神道的天地业位亦被炼化……

    不过是天地和众生的一点小小交集罢了!

    太岁视肉的邪祟生命本质……

    不过是反生命的衍化罢了!

    僵尸一族真祖,死而复生之血……

    不过是死亡之中的某些变化,令死亡挣脱了死亡本身而已!

    九黎族大巫的不灭神血……

    五行参合天地人,天地大道之中所求出的永恒不死而已!

    最后因为钱晨收走了神霄派的元神道果,而自己又以梦蜕为基,所以还差一个不死成就,那只五彩鲤鱼摇头摆尾,张口吐出一只小小的蚯蚓。

    随即蚯蚓顿时摇头摆尾,化为一只巨大无匹的无目黄龙。

    妖族的万劫不磨之躯。

    九阴地龙遁破生死的油滑变化。

    妖者,异也,不过是逃过时间生死法则的某些变化罢了!

    徐福一口气催动造化烘炉,将九种不死道路的功果一口气炼化,此刻他内心的巨大不安已经成了现实,他确定了造化烘炉之内,超乎他想象和预料的变化正在发生。

    一众元神真仙,看到徐福将一尊尊元神功果投入造化烘炉之中。

    但脸色却在不断变化,时而疑虑,时而惊喜,时而骇然,时而恐惧,最后他那矛盾冲突的脸色终于归复平静。

    淡淡笑道:“也许,这魔道不死药本就要超乎我等的一切预料吧!”

    “魔道所推崇的,化不可能为可能,本尊也知道一些。”

    “方士所推演的丹方,所炼的不死药,或许就是差这一点意外,毕竟我等虽然见巨大的未知推给了元神,但造化烘炉之中被锁定了一切物质,元气变化可能的元神,真的还是那拥有巨大异数的元神吗?”

    徐福似乎在自言自语,与内心对话,又似乎在说给了某人听。

    最后造物烘炉之中,归于平静。

    燕殊却提起了心,有一种极为紧张的感觉,一众元神也都紧紧的盯着造化烘炉。

    虽然此刻他们悲愤,恼怒,甚至有一种巨大的屈辱。

    但他们也想看看,牺牲九位同道,最终炼成的不死药有何玄妙。

    竟然值得仙秦大方士徐福这般做!

    徐福缓缓跌坐下来,眉间紧皱,他提指缓缓按了按,似乎这样就能揉碎他眉宇间巨大的疲惫一般。

    重合再一起的瞳孔,再次有分开的迹象。

    造化烘炉缓缓倾倒,一道血光随着炉身倒在了丹水之中,沿着这条血红的溪流,一种恐怖的魔性蔓延而上,纠缠在枯萎的不死树上,血光垂落,一种仿佛要吞噬一切生命的巨大空虚,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这一刻,便是元神真仙也在本能的战栗。

    所有元神真仙气息陡涨,仿佛无限一般提高这自己的法力和神魂,这种气机的暴涨瞬间就让他们的实力越过了某个界限。

    他们的元神骤然扩散,种种天地异相降临。

    此刻,诸多元神赫然一齐冲破了两尊金人的诸天末法神禁,恢复了自由。

    但徐福甚至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疲惫的低下了头。

    那一刻,逼迫所有元神真仙穷尽一切,显化一丝‘无极"的恐怖空虚骤然一缩,将枯死的不死神树中的造化尽数吞噬。

    徐福知道,他炼出的不死函数方程终于开始在不死神树上求解了!

    那九个蕴含不死的未知数,被元神大道的无限所乘,极尽魔性的不死函数骤然得出了解。

    血光落下,不死神树之上缠绕的一截葫芦腾上。

    一个葫芦骤然化为血色,摇了摇,晃了晃,与焉落下。

    血色葫芦坠落不死树下,静静的躺在了那里!

    “这里面,就是不死药?”

    丹成子咽了咽口水。

    众多元神的眼神也几乎都贴了上去,恨不得看穿那只葫芦里面装的是什么药!

    徐福缓缓站起身来,在众多元神忌惮又隐忍的目光下,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那不死神树之下……

    他负手而立,对着地上的葫芦道:“出来吧!让我看看究竟是谁算计了我!知晓我那一身的心结与我道果之中巨大的弱点,让我自行送上门来,替你炼成这一炉不死魔药。”

    “又是谁穷尽药理,夺了仙秦七位大方士的智慧和理念,又以巨大的魔性颠覆一切,夺走了我这一炉不死药!”

    “徐某人既然在你的算计之中。”

    “你应该也没打算让我走出归墟,对吗?”

第三百一十章执掌昆仑,撞击方丈

    瑶玉树前,西昆仑女仙捧着那一轮微弱的镜光,依靠在玉屏风上。

    瑶玉之树形如芭蕉,如扇如屏的玉叶张开,其中倒映着女仙的影子。

    她怅然看着昆仑墟的方向,眼中皆是无尽的寂寞。

    “还要多久?”

    看着空空荡荡的昆仑墟,她仿佛看到了昔年这里面那些笑着奔跑的西王母国的女孩。

    她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员,也曾立誓守护这里,直到……

    “非……非……来自韩国,前来……求见……求见西王母国主……”

    “真有趣……韩王居然会派一个结巴来西王母国求援,但你来晚了!秦使面前,国主已经答应不再参和中土的事了!”

    “如此……西……西王母国必灭也!”

    自己那时候笑了起来,看着那个平平无奇的青年,笑道:“韩国为武安君攻取五十城,上党郡亦已降赵。如此危在旦夕之际,你一个韩国公子,却说西王母国必灭。”

    “你可知道,我便是西王母国这一代的持镜人,有我在,莫说他秦王还没有一统中土九州,就算他一统中土,也绝不敢来犯我西王母国!”

    结结巴巴的青年想要解释,自己却没有理会,转身就走。

    晚上,一份投书送来。

    上面详述了秦王远交近攻,横扫六国,一匡天下的大志,以及西王母国以女子为尊,古风质朴,然而西王母仙迹渺渺,诸天万界帝权当道,国中女子养尊处优,嬉戏安逸,男子修为皆强,地位却卑,早有不满。

    若非有昆仑镜镇压,国中早已经生乱!

    西王母国虽远,和地仙界却又很近,昔年穆王驾车远来,驱车之人便是秦先祖。

    故而国中男子,多有亲近秦国者……

    其行文说理精密,文锋犀利,口中之言略显笨拙,但化为文字之际,却一字字直指西王母国要害,自己通篇看下此文时,犹如被一剑一剑,刺的大汗淋漓。

    于是她携昆仑镜,半夜拜访那名青年。

    一番笔谈之下,更是认定此人必成道君!

    有他在秦国破韩难矣,于是上呈国主,力主帮助此人,甚至亲自为他采集西王母国诸多灵药,以昆仑镜为其挪移时光,助他成就元神。

    岂料,下一次听到他的消息,便是秦大军包围韩国,请韩公子非入秦……

    他来信,让自己不要走出昆仑。

    但终究是……此意难平。

    她偷偷携昆仑镜赶赴中土,却在两界天渊为国中男子及王翦所埋伏,自己以昆仑镜击退几人,闯入咸阳,终见韩非,却是在天牢狱中。

    其与他同学于荀子,最终却一个入道,一个入魔的法家李斯,以天魔夺基,欲夺韩非的道种。

    天牢之中的一次相见,韩非终不能走,见到她的时候,已被天魔夺去道基,只劝说她快走,言称秦欲破西王母国,必先取其昆仑镜,欲取昆仑镜必先坏我这位持镜人。

    奈何天牢之中,自己执意以昆仑镜为其恢复道基……

    危急时刻,李斯以夺取的道基,施展迷仙颠倒之术,暗算自己和韩非双修。

    昆仑镜因此遁去,韩非一念而成道君,五刑之下,李斯终败,法鼎之中,武安君亦不能犯。

    但最后白起以屠韩相胁,韩非终败。

    送李斯觊觎的大天魔之尊给武安君;送心魔五蠹予李斯,助其成就道君;送九幽秘传大天魔碑拓予内侍赵高,由此魔道大天魔秘传三分,为仙秦覆灭埋下种种伏笔!

    最终,秦王得其法,李斯得其术,白起得其势。

    唯有自己,得授予《黄老》道家自然为法的精髓,言说,秦法尽得其术势,然终难言道德,必因暴而亡!

    但……自己终究因为违背西王母之约,失落了昆仑镜,回到昆仑后国主震怒,封闭于琼宫,日日面对瑶树。

    最终西王母国因失落昆仑镜,为仙秦所覆灭。

    她也因为韩非遗物,迎战白起而死!

    “还要多久……还要多久,你们才会原谅我?”

    “难道从见面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仙秦已经灭了……正如他所算的那样,因法而强者,必因暴而亡!”女仙声音幽幽,似乎在哭泣道:“我真的没有想要失却昆仑镜!”

    “我已经忏悔了太久,但唯独忘记他我做不到!”

    幽幽的哭声回荡在琼宫之中,瑶树摇曳,宛若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选择我做持镜人?我明明做不到……为什么选择我,除了昆仑镜,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

    宁青宸拂去肩头的几片雪花,踩着脚下的碎玉,步入这片清冷的宫阙之中,悲切的灵情笼罩着这里,悔恨交加,但又充满不舍的情丝飘得满天都是。

    宁青宸伸出了手,轻轻接过那一丝情丝,却见它飘起来,漫天都是延伸向天地间冥冥莫测的地方。

    无数的悔恨落在琼宫,落向昆仑墟,落在西王母国的各处。

    但仍然有十倍于此的思念,随风飘扬。

    “西王母的爱好很奇特,她喜欢感情真挚的女子,但偏偏又害怕她们受到伤害,于是自顾自的把她们保护起来。昆仑镜实际上是她留下,保护追随自己的那些‘脆弱"女子的。”

    宁青宸突然想起钱晨的一句吐槽。

    “她和太上的关系一般,但和娲皇的关系很好,我怀疑她的爱好很有点问题,但我不敢说!”

    “广寒仙子,之所以能得西王母的垂故,便是因为其皆是感情真挚的女子的缘故。属实是既要女孩子香香软软,真情动人,还希望她们洁身自好,不要被臭男人所骗……”

    “奇怪得很!”

    “如果有什么镜子啊!不死药啊!送到你面前,师妹你只管让它滚……”

    “如果得罪了西王母,别和她硬顶,说几句软话就好了!只要你是香香漂亮的女子,她不会计较太多的。唯独,唯独……不要秀恩爱!切记……”

    宁青宸想起钱晨在道书上的告诫,挥刀斩却天空飘散的那些幽怨情丝,来到了瑶树之前。

    那女仙骤然抬起头来,看到是宁青宸才微微收起眼中的凌厉,低声道:“你来做什么?”

    宁青宸从袖中取出一枚七彩的不死神药,递到了女仙的面前。

    西昆仑的那尊女仙骤然站起,看着不死神药,秀气的眉头微颦,她指了指不死神药,厉声道:

    “这是什么意思?”随即,看到宁青宸手中的太阴神刀,态度又微微缓和:“你是这一代广寒仙子?”

    “有人借了你们的不死神树炼制丹药,说:成丹的,也有西昆仑的一份。所以让我送过来!”

    宁青宸看着她手中的镜光,一字一句道:“他说,镜子!答应你的已经送到……”

    女仙手中的镜光突然大放光明,一个好听的声音悠哉悠哉道:“知道了!珠子还是有点本事的,弄死我家的不死神树就不说了,居然还能重新炼出真正的不死药来!不愧我帮助它挡住了九幽那个老家伙!”

    “这座帝下之都可以给他用,但别动瑶池,娘娘不喜欢男人进去……”

    昆仑镜遥遥悬起,对那女仙道:“知道了知道了!”

    “这么多年了,依旧喋喋不休的,要不是你念了那个韩非那么多年,娘娘根本不会让你呆那么久,西王母国男盗女娼搞成那样,娘娘早就不想管了!要不是你还看的顺眼一点,娘娘不会留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搞明白啊?”

    “算了,自己回西昆仑吧!不要在娘娘面前念叨男人就好……”

    说罢,昆仑镜光裹着不死药垂落下去,女仙的影子生生从瑶树之中走出,瞬间仙体重生,神魂敛聚,在镜光之下重新活了回来。

    宁青宸瞪大了眼睛,亲眼见得一尊元神真仙复活,便连头顶的三花都重聚,对她来说亦是十分有冲击力的事情。

    昆仑镜对宁青宸道:“你看起来挺顺眼的,要不要跟我去昆仑仙境参拜娘娘啊?多半见不到娘娘真身,不过拜过娘娘的玉像也可以,就算我西昆仑门下了!以后可以进入瑶池……”

    宁青宸想起钱晨的告诫,缓慢摇头。

    昆仑镜小声道:“别怕,你和珠子以后还可以做姐妹啊?”

    女仙复活之后,朝着昆仑镜一拜,只是一引昆仑镜的虚影落在手中,她看了宁青宸一眼,冷冷道:“走吧!你送来不死药,是需要我对付周天星舰吧!”

    “我和仙秦,还真有帐要算!”

    …………

    徐福身后的周天星舰缓缓驶来,舰首倾压而过。

    昆仑墟形成的仙岛海岸边,重重禁制破灭,无数奇花异草,天材地宝在周天星舰之下破灭。

    两尊金人一左一右,护在周天星舰身边。

    “你为何还不复活?”徐福冷冷道:“是因为还有一份不死药在我手中吗?”

    他摊开手,手中金鼎里,犹如五色玉壤的药泥毫不起眼。

    “苍天炼药,已成不死!”

    徐福负手,眼中的双瞳渐渐重合:“不得不说,你把我看的很清楚,昔年我道心所留的巨大创伤,我对不死药的执念,甚至我一缕念头的化身,亦被你所污染。”

    “如你所算,我必须夺取这份不死药,取得不死药之前,我再无法发挥全盛时期的实力。乃至仙秦的周天星舰和金人,亦不会配合我……”

    “所以,你把我引了过来。”

    “更夺走了不死魔药!”

    “但我很好奇,这另一份被我夺走的不死神药,你该如何夺回?”

    “两份不死药未能合一,你就无法完全复活……而此刻,我却能弥合二心,获得周天星舰和金人的全部配合,你亲手创造出一个最强的我,又是何意?”

    “借助我的手炼药,借助我的手复活!”

    “更是缔造全盛的我……”

    徐福身后,两尊金人缓缓伸出巨手,手掌顿时间笼罩天地,仿佛整座昆仑墟的岛屿都要被金人一掌握在手中。

    “难道你真有信心,直面仙秦大方士携全部底蕴之威,直面仙秦攻伐无数世界的两大战争法器?”

    听他话音刚落,远方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徐福回首而望,

    他平静道:“看来我的化身已经抵达极西那艘周天星舰残骸所在的方丈岛。另一尊金人,亦沉没在那里……蓬莱的那艘星舰足以将金人打捞出来!”

    “不日便会运回瀛洲……”

    “你在此地布下的种种大局,我已然应了几手,接下来的棋,你又会如何来下?”

    地上的红皮葫芦晃了几下。

    再晃了几下……

    就在此时,身后的不死神树背后庞大的帝下之都再次浮现,这一次那尊西昆仑女仙已经并非一个虚影,而是实实在在的站在天墉城头,手持一面青铜古镜的过去虚影。

    随着镜光打开昆仑墟,九重天门次第落下,从神山昆仑顶端的瑶池一路落在了不死神树前。

    最后一扇天门落在不死神树前,隔绝了徐福和不死神树之间的空间。

    此时那口红皮葫芦才一蹦一蹦的,沿着仙阶往上跳,朝着九重宫门而去。

    “傻了吧!爷根本不和你打……”

    葫芦娃并未看徐福一眼,转身走入了天门。

    九重天门次第开,迎着他一蹦一蹦踏上昆仑墟,进入这座号称帝下之都的雄城。

    随着天门关阖,葫芦娃蹦蹦跳跳,来到天墉城上,昆仑镜这才落下,来到葫芦顶上。

    整座帝下之都轰然动摇,昆仑墟所在的仙岛之上禁制完全爆发,神禁连成一个整体,九重天门之中的四座落在东西南北,蔓延四面城墙,将仙岛完全包裹。

    周天星舰被爆发的禁制横推而出。

    一众元神真人被完全包裹,保护在帝下之都中。

    昆仑山顶,一口仙池璀璨发光,内中的池水微微满溢,便化为滚滚的元气注入那时光倒转的神禁之中。

    过去的时空中,一座座巍峨城池,宫阙楼宇飞出,落在昆仑墟上。

    在周天星舰之前,帝下之都只是瞬息,便恢复到了全盛的状态。

    那座大半在过去光影之中的神城巍峨雄伟,散发着一股不可逾越,辉煌至极的气息,宛若天帝的行宫,蔑视一切宵小。

    周天星舰之上的都天神雷炮再次迸发,恐怖的雷光落在那四面天门之上,却无法在玉光之上留下丝毫的痕迹,一众元神虽然感觉到了地面在微微颤动。

    但天门依旧坚不可摧。

    两尊金人高耸入云,巍峨雄伟,仅仅是腰部便已经达到天门所化的城墙的高度。

    它们跨越茫茫虚海,朝着不死神树面前的那座天门摧枯拉朽而去……

    仙秦战争法器和西昆仑帝下之都的再次碰撞

    ,这一次余波撕破了归墟幻海,无数恐怖的劫波从裂隙之中降临,那些磨灭世界残骸的可怕灾劫,只是一道道黑色的气息,血色的雷霆,焚烧的冥火……

    便让被帝下之都保护在内的一众元神心惊肉跳。

    但这些灾劫落在两件罗天仙器之上,却只让其神禁微微波动。

    丹成子勉强站起身来,对一众元神道:“为今之计,我等只有齐心协力,襄助帝下之都,共抗金人和星舰了!”

    其他元神也只能点头,都上了贼船了,还能怎么地?

    一众灵宝祭出,在双方交锋的间隙,勉力骚扰着两尊金人。

    钱晨主持着昆仑墟和周天星舰碰撞,将战斗的画风从单挑变成了双方战列舰主炮互射。

    一举恢复到了昔年仙秦的遗风。

    燕殊一路小跑,走上那天墉城,看着顶着红皮葫芦,藏在其中的葫芦娃道:“师弟,不死神药为徐福所夺,可在你的算计……”

    “嘘!”

    钱晨在葫芦里发出声音,左右看了两眼,道:“好不容易把他逼到了全盛之际,又把不死神药送到了他手中,还等着他来背锅呢!你可别吓跑了他。”

    燕殊瞪大眼睛:“怎么回事?”

    “太上天魔马上就要复活了!”

    “我把不死魔药给太极葫芦吃下去了……现在,太上天魔正在复活,他的魔躯已经汇聚了一半,已经有了模糊的意识,到时候凭着本能,他会去夺取不死神药。”

    “先让徐福来扛第一波!师兄你带着禁忌不死药藏好。”

    “我生怕他扛不住,还把两座金人和周天星舰都骗了过来。”

    “但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坑不住,得去找另一艘星舰和金人,凭着徐福已经一致的二心和造化道大方士的造诣,应该还能争取一点时间。”

    看着燕殊瞪大的眼睛,钱晨不得不为自己解释一句。

    “太上天魔被封印了太久,起床气有点重。”

    “我得让他把这股气撒出来!”

    燕殊迟疑道:“所以不死药却是?”

    “是关键所在!”

    钱晨得意道:“太上天魔的太阴炼形,原本按部就班,我的九大仙道依次沦陷,只剩下智慧还能和他争夺一番。如此大势逼迫之下,我必然不是对手,待到太阴炼形功成之际,我必彻底处于下风。”

    “而且太上天魔那个时候复活,我怕我准备的帮手们打不过!”

    “但我利用不死药加快了他魔躯复活的进度,打乱了他复活的节奏。虽然也加快了他的复活,但你们这边的进度,亦超乎我预料。”

    “在我真身太阴炼形成功之前,就以不死药为丹,五方神煞为气,太上神格为魂……来一个小复活。”

    “提前引爆和魔性的决战。”

    “又有徐福顶在前面消耗太上天魔的锐气,在加上……(含糊而过)他们落井下石,暂时镇压住魔性,让我抢先一步吃下完整的不死药。”

    “禁忌不死药藏好,三颗不死药汇聚之日,便是我和太上天魔抢复活之时!”

    “只要抢到先手,我就有战胜魔性的希望了!”

    燕殊点了点头,忍了许久,还是指了指钱晨蜷缩寄身的葫芦道:“所以师弟你这是?”

    “你不懂,用葫芦化身复活就变成了小娃娃,得用莲花化身复活才比较符合我的画风。这口太极葫芦装了不死魔药,我的其他几件本命法器化身都会赶过来,到时候才会劈开葫芦,让太上天魔跳出来。”

    “那时候我寄身的不死魔药就会被他吞下,正式开启复活赛!”

    帝下之都缓缓启动,与周天星舰再次碰撞……

    两尊罗天仙器的交锋在归墟幻海之上,掀起滔天巨浪,无数虚幻的世界在这碰撞中诞生,然后瞬间泯灭。

    不知多少强大存在的幻影,在两者威势之下破灭

    巨大的仙岛居然如战舰一般,朝着西方行驶而去……几次撞破虚空挪移,很快,巍峨的方丈仙岛亦出现在眼前。

    一艘比周天星舰小了许多的星舰,正在缓缓从方丈仙岛旁的深渊之中,打捞起一座金人。

    帝下之都不讲武德,见面就横撞而去。

    向那艘星舰和金人正面冲撞。

    幻海虚空再次动荡起来,一股浩瀚雄浑的气息笼罩了他们。

    纯粹无比的力量,裹挟着无穷禁制,将那艘蓬莱星舰的禁制和船体摧枯拉朽的摧毁过半,直到撞在了金人之上,将其横推,最后碰到了后面的方丈仙岛,才堪堪停下。

第三百一十一章天刑煞气,造物道果

    那一场大冲撞,丹沉子眼睁睁的看到,蓬莱三岛奉为镇派之宝,在数次中土海外的仙门合力要将瀛洲嵌入海外的三岛抹去之时,大发神威,被倚重为无敌的战争法器。

    仅此一舰,便可蔑视南晋北魏一切楼船水师的星舰。

    犹如铁锤下的豆腐一般,在帝下之都前,摧枯拉朽被撞成残渣。

    其上的蓬莱派诸多真传阴神阳神,只是来得及看一眼那巍峨的神城,便被仙光蒸发。

    “这些年地仙界有些落后了!”

    钱晨感叹道:“不说当年几次伐天之战,就是仙秦攻伐域外,亦或是仙汉末年的那场大战,这般的战争法器也算不得什么。”

    “东吴有四海楼船,季汉有木牛流马,曹魏有铜雀三台……皆是不逊于星舰的战争法器。”

    “更你别说昔年战国之时的战车大阵了!”

    “当然最顶级的战争法器,还是诸如帝下之都这般旧天时期的天帝行宫,后又被西王母作为反攻天庭的巨大要塞的神城,亦或是仙秦以大世界所炼,蕴含方士无上造化之道的战争巨舰!”

    燕殊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师弟,若是修道人为了杀戮攻伐可以做出这般强横恐怖的战争法器,那么我等剑修,又有何存在意义呢?”

    “诸国的战车大阵,我也知道!在兵家修士的驾驭下,每一车便相当于一尊元神,而千百辆战车展开,可以屠神灭魔。”

    “而这般恐怖的战争法器,依旧败于仙秦的周天星舰之手。如此一来,便是元神真仙在这等力量面前,也恍若世间庸庸碌碌之人,以自身的长生不死,作为战场之上的一个祭品罢了!”

    钱晨点了点葫芦头,扭扭屁股道:“师兄,不用灰心,须知战车要以元神真仙驾驭,才算真战车。”

    “诸国以兵家修士代替元神之士,便已经堕落了此阵的真正厉害!元神……终究是不一样的,其有无极之力,变化无穷。越是凶险艰难,越是拥有各种法宝法器,其能爆发的变数也就越可怕!”

    “而剑修之道,乃是以剑斩去自身种种,剑在心中!”

    “至于身外之剑,有一位上清灵宝天尊最为厉害,我听闻什么仙秦周天星舰之流,都绝不敢在他面前挑衅!”

    燕殊忍不住笑了:“师弟,你故意颠倒因果,在上清祖师手中,无论是什么东西都可有无限之威。便是一草一木亦能斩日破舰……如何能算得了数?”

    “那他为何不练别的,专练剑呢?”

    钱晨继续胡搅蛮缠:“若是觉得仙秦战争造化之道厉害,待会师兄可以看看我那五具化身,它们被魔性染化,亦走出了一条有别于方士造化之道的道路!”

    此时周天星舰和仙秦金人已经赶了上来。

    徐福冷冷扫了一眼被帝下之都摧毁大半的徒子徒孙,心中没有一丝波澜,继续以斡旋造化操纵周天星舰庞大的镜子和仙秦金人的无匹威力,围攻帝下之都。

    九重天门紧锁,那三件罗天仙器强横的破坏力,只微微撼动昆仑。

    钱晨摇摇头道:“罗天仙器还是太注重防守了!想要相互摧毁,非得打出上古时期诸神之战,亦或是伐天战争的那种烈度。”

    “我们一个是大方士道君,一个亦只是以神念借助昆仑镜微微操纵帝下之都。”

    “缺少仙秦兵家将士,秦俑军团的配合。”

    “以及西昆仑诸多道君仙人,乃至昆仑镜的全力加持。”

    “想要相互摧毁,只怕要打到天荒地老!”

    燕殊看着昆仑墟顶端琼华宫里,日月交辉,一道一人合抱粗细的两仪绝灭神光瞬息划过归墟幻海,蒸发无数世界的幻影,却在周天星舰的外壳之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划痕。

    三十六天罡之气轮转,沉重的浑天一气清罡同中央戊土神光合并,天地胎模宛若一个罩子,将周天星舰包裹。

    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这等灭世一般的大神通,莫非是罗天仙器丢着玩的吗?”

    钱晨微微诧异:“师兄你在说什么呢?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是谁排出来的?天罡级数的大神通又是如何人所创?”

    燕殊顿时无言。

    “是仙秦方士!”

    “是啊!这天罡大神通本来就是方士们为了穷尽造化,发掘了无数上古神通道法,集体推演而成。他们在自己打造的战争法器上用这些,这有什么奇怪的?”

    钱晨感叹道:“也是徐福还未出全力,不然周天星舰之中亦有一个大世界,他可以斡旋造化覆灭那个大世界,借此施展许多极端的神通。”

    “当然帝下之都也不是轻许!”

    钱晨道:“我可以元神窥探太乙,然后以昆仑镜召唤帝下之都的过去未来,将此宝恢复昔年群仙要塞时的模样。”

    “为了居住舒适,西王母拆了太多的要塞堡垒,将其修成了宫室!”

    钱晨刚想锐评,昆仑镜便跳跃到这个时间点,警告他:“你最好不要乱说!”

    “我说什么了?”钱晨抱着委屈。

    昆仑镜淡淡道:“你想说什么我还不知道吗?未来太乙数十万种变化中,至少有一半你都说了‘败家娘们",这是娲皇最喜欢评价娘娘的话,你说出来了,后果不妙!”

    钱晨没想问是什么后果,主要是昆仑镜放出的镜光让他心中一寒。

    “看来骗西王母帮我解决太上心魔是行不通了!她不在乎胜的是我还是心魔,只想把我们抓去做广寒仙子……”

    “等等……”

    昆仑镜镜光一转:“来都来了,处理一下垃圾!”

    周天星舰以震天撼地大神通震动整片归墟幻海,掀起巨大的毁灭劫波为海啸,轰向帝下之都的时候。

    一道时空裂隙突然打开,一群仙风道骨的老者驾驭仙人车架,撕裂虚空到来。

    为首的老者抬起头,淡淡道:“这便是我昆仑遗族所失落的昆仑墟所在吗?”

    “传说不死神树亦在这里!”

    “西昆仑国所留之物,如何能便宜外人?”

    这群昆仑遗族,刚刚镇压幻海的波澜,就看到一道九重天门之中落下的寂灭仙光刷了下来,身后又有无数劫波孕育的最终寂灭劫雏形打出。

    那为首的元神脸色极度扭曲,尖叫道:“帝下之都、周天星舰?我们是挪移到了仙秦和西王母国的战争之中了吗?”

    两大灭世神通交锋。

    中间的一群昆仑遗族,甚至连元神都未能绽放无穷变数,就在这泯灭一切变化的神通余波之中蒸发。

    钱晨看了一眼昆仑镜,在这执掌时空的灵宝之前,无论他们是从过去还是未来,想要破空来此,都会精准的落在这两大神通之中。

    那群‘昆仑遗族",显然昆仑镜不太认他们……

    钱晨再次沉默,想想那位女仙能服下不死神药重生,而这些西昆仑遗族的下场无疑昭示——显然,西王母对男人不太宽容。

    “来了!”

    看见远方极西之地,那道参天的神峰之上,一道白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钱晨突然开口道。

    燕殊也感觉到,自己入葬的那古战场兵冢方向,有所异动。

    下方那座残破的周天星舰之中,突然有无数兵器,或是断剑残戈,或是各种破碎的战争法器,具都颤动起来,便是帝下之都里的九黎部族亦有些不安。

    为首继承大巫之位的青年按着自己的额头,茫然道:“为何有兵主之气?”

    徐福也停下了对帝下之都的围攻,因为他也察觉到西方一道锋锐无匹的金气,正在破空而来。

    万兵之中渗透的煞气之中,一种独特的凌厉,让旁边的木禾群中太古瘟蝗振翅,突然化为了一柄飞刀。

    “天刑之器?”

    昆仑镜微微皱眉:“你搞蓐收天刑神煞的时候,是管我借了一批西昆仑五刑之兵,但这神煞怎么……怎么越来越像娘娘的法身?不是白帝之子少皞吗?”

    显然作为镜子,她很清楚珠珠的某些谋划。

    昆仑镜跳跃了几片时光,突然勃然大怒道:“你窃了娘娘的部分大道?”

    钱晨连忙摆手:“不是我,我怎么能干出这事呢?是太上心魔干的……你是知道的,我的本命法宝和五方化身尽数被魔性侵染了,以魔性之诡异,它衍化成什么都是正常的!”

    昆仑镜看着天边的一道浩浩荡荡的剑光,其中无穷煞气在无尽金气之中沉浮。

    一口飞刀,一柄巨斧,一把长刀,一枚玉钩,最后一口带着滔天血煞之气的兵戈,为煞气所凝聚。

    “太古瘟蝗飞刀,覆地神牛斧,炎帝旱魃刀,祸水洪魔钩,贪狼兵戈!”

    昆仑镜一一数出那天刑五器所衍化的妖魔:“瘟蝗、地震、旱灾、洪水、兵戈,这五大天刑你倒是凑齐了!什么蓐收天刑神煞,你为什么不叫西王母天刑神煞?”

    钱晨委屈道:“这不是……娘娘她不乐意吗?”

    不论钱晨这边怎么掩饰,昔日的西方金气化身东华都一步跨来,降临在这片战场。它周身环绕着蓐收天刑神煞,几乎抽空了钱晨埋葬在古战场的金气。

    惨烈的煞气彻底浸透了这尊化身。

    它只是微微扫视一眼,便收敛金气,朝着那尊沉在深渊之中的金人身上一扑,天之杀机,天刑五器;地之杀机,神煞之气;人之杀机,无数兵器。

    三才合并,一缕先天杀机落下,顿时化为了滚滚杀劫,将所有人笼罩在内!

    燕殊这时候随手翻了翻自己的那本《内养五贼窃天经》,突然淡定了下来。

    师弟的五色神光衍化的法身,并那五件本命法宝被魔染后,西方金气修成了先天杀劫,也是理所当然的呢!

    那一点先天杀机落入残破的金人体内,无穷金气便环绕金人,凝聚成斧、刀、钩、戈、飞刀五件法器。

    金人随手拎起巨斧,朝着徐福力劈而下。

    周天星舰之中,无数运转的禁制突然凝涩,似乎有无穷的劫数,繁杂,错乱出现在了这种战争兵器的运转之中,而天地胎膜亦是被这种运转干扰,被斧光一破而入。

    徐福双袖一挥,背后逇金人双掌合并,生生夹住了巨斧。

    任由斧光一直下劈,直到金人用胸膛挡住,强横的震动加诸于斧刃之上,将一切破开。

    便是强横无匹的金人之躯,也被划破胸膛,显露出其中仿若融化的金液……

    徐福这一刻终于动容,这一道金气,非但能衍化五种天生杀伐之能,堪称天刑的法器,更能掌控一切兵戈。

    那尊残破金人,他一直以斡旋造化沟通其法灵,虽然法灵已经毁灭,但其中根基禁制毕竟是仙秦所造,在其他两尊金人的帮助下,再次将其掌控却也不难。

    但那道金气一落下,便夺去了金人。

    而其他两尊完整金人,包括周天星舰,其根本神禁之中都受到了一种极大的干扰,似乎要为其所夺一般。

    “蓐收天刑神煞衍化天刑五器,代天杀伐!”

    “先天杀机统摄一切兵器,若非仙秦禁制和法灵足够强力,控制兵器反噬其主都不在话下!”

    昆仑镜只看了一眼,便认出那尊化身的难缠。

    它瞥了钱晨一眼:“此尊的确是一切战争法器的克星,要说你炼制蓐收天刑神煞时,没有反克周天星舰的心思,我是不信的!”

    钱晨摇摇头:“这般魔身可以克制神兵法器,但唯独克制不了灵宝。因为灵宝并非兵器,乃是大道的侧面,自成灵性。”

    昆仑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很好,珠珠你还算没有背弃我们灵宝一族。”

    魔躯夺舍金人,先天杀机之下,一切禁制运转不畅,更有兵主之能,隐隐掌控一切兵器,随即杀劫落下,化为一口飞刀,只是一转,那尊庞大恐怖的金人的脖颈就赫然裂开。

    仙秦金人消融了不知多少大世界的法宝兵器,熔铸了整条整条的矿脉奇金。

    乃是仙秦倾尽家底而成的。

    六国留下的庞大战车体系,俱被融入了金人之中,再祭以神禁,融以虚拟神国罗天世界,成就法灵。

    此躯堪称万劫不磨,便是世界毁灭的恐怖劫波,亦难以损伤。

    但先天杀机合了天刑飞刀后,竟生生划开了金人的脖颈,其熔铸的无数兵器残余的煞气,似乎在反噬,那大方士熔铸的造化之铜浑然一体,此刻竟然在主动裂开,仿佛遭遇了五金之主,控制了一切金属本源一般。

    这时候,徐福的双瞳陡然重合,凝聚为针尖一般的一点。

    一种莫然能形容的造化,无形的存在似乎陡然降临。

    帝下之都中,钱晨附身的小葫芦蹦蹦跳跳,踩在了城头。

    “造化道果?”

    “不对,是造物道果!”

    昆仑镜踩着钱晨朝天上望去,点了点头:“没

    错,造化道的大方士们无法证得造化道果,便退而求其次,各自演化自己心中的造化,其中徐福领悟的是‘物",故而有造物道果!除此之外,还有‘创生",‘非命",‘真魂"、‘点灵"、‘变化"、‘天理"六大道果……”

    “造物道果穷极造物之理,莫非能……”

    钱晨并不惊慌,这才赶来一尊法身,他可是有五方五尊本命法器所化的法身呢!

    只怕徐福不够强,不怕他有什么超乎他预料的手段。

    “这尊道果,似乎能将造物之理,一切这世间涉及造物的手段,烙印在道果之中。”

    “道果落下,一切物质只要能被造物之力所改造,皆能由徐福之心所重新创造!”

    钱晨失声:“这是什么工业神格?”

    只见道果落下之处,数十万大大小小的持锤神工的幻影骤然浮现。

    他们修为尽皆不凡,甚至有元神雷公手中迸发刺眼的电芒,有神火炎龙,吞吐火焰,锻打着巨大的青铜,熔炼着无数神兵法器、矿脉、奇金,随即在多种不同道果的交错之下,一种奇特的赤金被熔炼出来。

    “天地为炉兮阴阳为炭,造化为工兮熔万物为铜!”

    一尊工匠一般的神人高声吟唱道。

    “另一位仙秦大方士!”

    钱晨眼神凝了凝:“不知是神匠欧冶子还是秦墨矩子!”

    此番金人骤然恢复如初。

    钱晨也理解了造物道果此番的效果——它竟然铭刻了仙秦时代倾国的生产力,然后随时运转道果重复出来!也就是说,在这尊道果的加持下,等若有一个仙秦随时随地维修打造战争兵器。

    “这就是大方士?”钱晨有点想不出来了。

    “所以,徐福你为何背叛仙秦啊?你的道果和仙秦都紧密到了这般程度了!”

    造物道果落下,不断***扰的周天星舰和金人身边,都出现了无数工匠、神只、法灵和俑人的虚影,开始不断的修复那各种各样的故障和破坏。

    徐福自身更是缓缓走入一尊金人体内,造物道果轰然落入金人的体内。

    承载道果之后,金人各处身躯骤然都能化为仙秦曾经打造的各种‘物"……

    钱晨按了按眉头,现在他知道为何说仙秦的兵家将士,战争法器和大方士三者合一,才代表他们的终极战力。

    徐福不太精通搏杀,若是金人由兵家神将魔将主持,杀伐之力更是无双。

    而徐福的道果,又等若将兵工厂直接搬到了前线。

    工业生产能力和战争实力零距离的融合,这是什么战争怪兽啊!

第三百一十二章承露盘翻,倾城盗箓,五气齐至

    “师兄你看到了吗?”

    小小的葫芦突然仰头望着天空,对身边的燕殊道:“日月变了!”

    燕殊闻言连忙抬头,却看到头顶的日月赫然一东一西,交错于当空。

    日月的轨迹似乎在渐渐重合,那巨大如玉盘的明月同大日的影子一点一点的合璧,最后日月之光骤然黯淡。

    清晰可见的,头顶的大日犹如一轮金环,而那明月却如银盘一般,开始交错,嵌套在一起。

    端坐神山之巅的那个身影突然抬头。

    周围数尊各持法宝的元神真仙,叫嚣道:“轮回之主的支线任务,夺下承露盘,便有十万道德!这次咱们太岁盟和轮回天庭、五方魔教合力开启归墟秘境,不得抢一个够本?”

    “归墟秘境之中天材地宝无数,便是前人法宝秘藏亦有所遗留,只是太过危险,此次进来的轮回者死了个七七八八,甚至有元神级数的存在陨落!”

    有人低声道:“承露盘任务既然价值如此之高,凶险只怕也可怕的离谱。”

    “若是夺了承露盘,谁还兑换给轮回之主啊!”太岁盟的一尊元神大笑道:“那可是仙汉能自行炼制六转灵丹的灵宝,放在任何一个势力手中,都是无价之宝!”

    “杀呀!”

    “这东西不像是活人……”

    一声微弱的质疑被淹没在了狂热之中。

    神山之顶,手捧着大日金盘的钱晨仰头,凝视着头顶渐渐重合的大日明月。

    银盘金盘重合嵌套在了一起,天空之上骤然有什么东西缓缓翻转。

    此刻,头顶的动静终于惊动一众轮回者。

    天空犹如覆钵,一口铜色的盘子囊括这日月星辰,装载无穷云海雷霆风雨,将那自然万象盛在其中,缓缓翻转……

    帝下之都中,葫芦钱晨跳了跳,看着这一幕道:“他终于将承露盘祭炼完全了!”

    “小天界即将开辟,日月金盘炼化归墟之中无尽清气,承露铜盘承载一切,然后以这件灵宝开辟一天!”

    “功成之日,便有浩荡九天清气落下,内中有三清神符孕育——太清一气神符、玉清元始真箓、上清洞玄妙旨。”

    “九地之下,血海冥河大阵也已经孕育浊气完全!冥河贯穿九地,将其中浊气淬炼,融汇九幽渊暗之气为十地浊气!”

    “九天倾倒,十地翻涌!”

    “天地清浊之气大冲撞,整个金鳌岛都会化为混沌,被太上天魔炼成祖炁,真正开辟一个大世界的雏形元胎!”

    “那时候,太阴炼形藏在各处的残骸便会重聚,在元胎之中重新孕育,我的真身也就完全复活了!如胎儿一般,在这大世界元胎之中诞下。”

    钱晨的神色有些凝重。

    旁边燕殊更是焦急道:“那怎么办?师弟,我去阻止它!”

    钱晨摇了摇葫芦头:“不用,我们不应该阻止,这是我证道道君、炼化本体的必然,非但不能阻止,还要帮一手才是!”

    “过来!”钱晨唤来血嵥道人。

    血嵥道人不知怎么的,竟然不敢反抗,乖乖走到了钱晨的面前。

    不怀好意的葫芦荡笑着,捏了捏血嵥道人的体格,不顾他小姑娘似的脸上浮现一丝惊恐。

    “嘿嘿……挺壮实的啊!”

    葫芦就屁股一抬,把他坐了下去。

    燕殊脸上神情猛然一变,就要喊住钱晨,但血嵥道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化身为镇狱魔龙象,胸口被葫芦坐了一记的地方,出现了那面残破的石盘。

    血嵥道人不住的往昆仑神山之下坠落,在半途已经化身为龙象,心口镶嵌着一面石盘。

    石盘之上,六口各色的混洞浮现,帝下之都过去时光中浮现的无穷无尽的阴魂,昆仑遗族的天人之神性,乃至钱晨塞过去的一团滚滚红尘之气,都汇聚而来,骤然填补了其中三口混洞。

    血嵥老魔惨叫着,一直坠入九渊。

    继续深入,深入到昆仑墟底部深邃恐怖,深不见底,仿佛直通幽冥的深渊之中……

    “六道轮回大阵!”

    昆仑墟底,一口巨大的石盘在幽冥之中落定。

    其上六道缓缓运转,拉扯着幽冥之中的无数幽魂厉鬼,此时金鳌背上,数千座残破庙宇、坟茔、凶墓之中,冲出了许许多多的残魂。

    他们有的万军拱卫,无数举着棋幡、兵戈、法器的上古先民簇拥着他们,进入石盘。

    有的孤身一人,威压浩浩荡荡,仿若凶厉无比的魔魂一般,怪笑着窜入石盘。

    有的如远古诸神,带着蛮荒的气息,古老而被遗忘,也紧跟着落入石盘。

    六天故气,五方旧鬼,太古诸神,九幽魔魂,十纪人主,上古巫神……

    一个个成分复杂的魂魄迅速朝着那缓缓运转的六道轮回大阵钻去。

    同时也推动着那口残破的石盘越来越快的转动起来。

    竺昙摩惊呼一声,差一点也奋不顾身的跳了进去,也就是顾忌头顶的那口葫芦皮厚心黑,但只看他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扔进去的模样,燕殊便知道,此番自己这位师弟的手笔极为了不得。

    只是看着那些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魂的神鬼一个个钻入轮回,燕殊还是忍不住道:“师弟,这好吗?他们看上去可不像什么好人啊!”

    “说什么话呢?”钱晨不满道:“什么叫不是好人?这些……都是我的挚爱亲朋!”

    “手足兄弟啊!”

    “新天开辟,轮回铸造,是他们唯一重新做人的机会……他们都加过钱了!”

    钱晨责怪的看了燕殊一眼,口中数着:“一个、两个……九十九个……三百五十七……”

    心中,魔性和本性早已不分的钱晨狂笑着:

    “来吧!都来吧!上了我盘古大魔神的船,以后就由不得你们了!桀桀桀桀……无论最后诞生的盘古是我还是太上心魔,都给我乖乖的听话……”

    “轮回开辟,必然会拖累九地浊气的圆满,天地合一的进度再次拉慢!”

    钱晨收了收心,凝视着远方道:“现在就看司师妹那边了!”

    ………………

    归墟之中,天界孕育的气息震动十方。

    承露三盘一一翻转,开始重合。

    以其中过的日月本源和灵宝本质,尤其是其中孕育的炎天道果,更是上惊天界,下惊诸神。

    赤帝宫中,一口气运凝聚的赤龙口含神剑,凝视着天界之下,地仙界的方向。

    句曲山,华阳洞三茅观中。

    三茅祖师之下,诸九耀二十八星宿神君,六丁六甲并道门诸神祖师的牌位神像,俱都颤动起来,供桌之上,诸般法器尽数颤响。

    负责守夜的潘文渊连忙跑入殿中,看到祖师示警,连忙一一拜过祖师,收拾起那些乱颤的法器。

    司倾城蹑手蹑脚,从中庭走来,暗暗绕过这位师兄。

    刚想推开东厢房的门,就听见师兄道:“小师妹,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啊哈哈……”

    司倾城打了一个哈哈,道:“我的罗天大醮即将功成,三百六十位周天黄巾神将归位,但二十八星宿星神却有些不安,我去翻翻爹爹的道书看看,究竟是什么征兆,好心中有数!”

    潘文渊看着小师妹拔腿就跑进了师父的书房。

    这他可不敢乱闯,只是奇怪道:“二十八星宿不稳?难道是刚刚群星不安的缘故?”

    “不对啊!明明刚才才群星大乱,诸神示警,但小师妹早就偷偷跑出来,藏了半天了?”

    “而且二十八星宿对小师妹,比对它们亲儿子都好!”

    “那天凝聚青龙七宿的时候,甚至未开科仪,它们就迫不及待的点灵下来了。只怕是师父为小师妹走了后门,提前和星君打了招呼,怎么还会不稳?”

    “算了!小师妹的修为道行进步的着实有些恐怖,如今只怕快赶上大师兄了!”

    “师父究竟开了多少小灶,才把小师妹提到现在这个境界的?这样是不是有揠苗助长之嫌?”

    潘文渊这么想,倒也没什么恶意,对于这个小师妹,大家都是一贯宠着的。

    而且小师妹天真烂漫,从没有什么坏心思,如此修为急进,大家欣喜之中不免也有些担心。

    司倾城来到父亲的书房之中,四处翻阅,口中喃喃道:“奇怪?在哪里呢?”

    “明明我打探下来,父亲将句曲山这些年的香火都收走了!”

    “尤其是三清祖师,正一龙虎玄坛三番五次派人来讨要元始祖师的神性,差点和爹爹翻脸了都……我偷偷看到爹他在以道院香火愿力祭炼一张图卷,被他放在了哪里?”

    司倾城翻找了一遍,突然一拍脑门,祭起平阳功德印在书房的墙上,虚虚一印。

    却见清光浮现,一重禁制打开。

    那面墙上除了浮现一面放满了历代祖师注解的道书的书架,正中心一副图卷缓缓展开,司倾城只看见图卷最为顶端的三行神箓和真形图,便悚然震惊失色。

    她带着一丝失神,喃喃道:“爹……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管了!如果爹真要闹出什么,也只有师兄能帮他!”

    司倾城面色一肃,双手环抱结印,犹如太极!

    太极轮转,一枚浑圆如灵珠的法印遥遥朝着图卷最高处左侧落下去。

    “如太上谕!”

    法印落在那左侧握着阴阳扇的太上道祖真形图上,一点神光浮现,被司倾城送入了冥冥,朝着归墟落去。

    道院之中,供奉三尊道祖历年来敛聚的一缕,人心之中孕育的道祖神性。

    便是道门无数法器灵宝神通也休想动摇一丝一毫的东西,在那一印之下,便被轻轻揭开,朝着吸引它的方向落去。

    司倾城干完坏事,胸口紧张的微微起伏,平定了喘息。

    这种冒犯道祖的事情,对于她这种正经的道门弟子还是太过刺激。

    她回头望着神性遁走的方向,低声道:“师兄,你可千万要度过此劫啊!”

    说罢,就悄悄的溜走了!

    书房安静了下来,少倾,才有一位长须的道人缓缓从黑暗中走出,他看着那副图卷,眼中浮现一丝复杂。

    “太上合道,元始治世!”

    “道门拖延了这么久,终究要到了改弦更张的那一天!不能再拖下去了……元始祖师若不能正位,天地失序的混乱终不能平定!”

    “这些年,地仙界分崩动乱,便在于我道门不能井然有序,道门不正,故而天下失调!”

    “司司……你终于长大了!”

    “为父纵然离去,你也有了一帮好友和……终究,有人能照顾你……原谅爹爹……”

    陶天师向着那图上一揭,那枚淡淡的如太上谕法印,落入他掌中。

    此时天地惊动,阴阳失调激化的雷霆闪过天际,照亮了他面前的那副图画,最顶上的一行三清真文赫然写着——真灵业位图!

    …………

    燕殊看到。

    一枚神箓不知从何处落下,落在了钱师弟的葫芦上,在葫芦口的位置化为一道金色的符箓,将其中越来越躁动的魔性镇压的死死的。

    他竟然从一口葫芦上,看到了钱晨复杂的神情。

    燕殊犹豫了一下,问道:“师弟?发什么事了?”

    “情理交织,叫人难言……”

    钱晨语气复杂:“燕师弟,若是有一天你不得不出手杀一位你很尊敬的长辈,你心中是什么感觉呢?”

    燕殊微微一愣,垂目道:“那要看是为什么了?若并非天道大义,只是个人的一点委屈,我忍了罢!”

    “若是他想拿你们少清的少清剑呢?”

    燕殊此次真的迟疑了,他低垂目光,平静道:“那我只有拼尽全力,去夺了少清剑,以免他自寻死路,纵是他怪我,也只能不顾了!”

    钱晨点了点头:“确是这个道理!”

    “但很多事情,你出手时绝对想不到会闹到那个地步,大道之争,岂是说能留手,就能留手的呢?”

    …………

    造物道果落入金人之后,两尊金人便犹如真人一般,非但神躯不死不灭不磨,更有惊天动地的法力和神通。

    举手投足之间,一切元气演化。

    只凭着身躯,便打出各种恐怖的大神通。

    飞身托迹……

    金人洞开虚空,身躯化为极速,以一种超越了风雷的速度跨越空间,双手印在了钱晨东华魔身所寄托的金人的胸口。

    金人近乎无量的重量,配合那一瞬间爆发的恐怖速度。

    直将这一击的力量提到了近乎无穷的程度,凭着蛮横之力,将那尊金人的身躯生生打的崩裂。

    但躯体的崩裂,丝毫伤不到东华剑尊先天杀机的本质。

    崩裂的金人之躯内滚滚的金气倒灌出来,凭着那一点杀机为引,天地间滚滚的杀伐之气落下,天刑五器骤然凝聚成形。

    一击之下,五器合发,天人相犯,三才杀机自天地无处不在的朝着徐福绞杀而去。

    这一刻,东华剑尊的金人之躯化为了一柄合天地三才的魔剑,以强对强,朝着徐福的金人刺出。

    嗡!

    徐福两尊金人得造物道果加持,无数道力不断修复,改造着它们。

    双掌相合,抵御魔剑刺穿一切的气势和锋芒。

    剑气和金人手掌的巨大摩擦之中,大道的火花四溅……

    一道毁灭性的余波擦过,那周天星舰咔嚓一声,船舷之上寸寸龟裂,便是造化之铜也崩碎了!然后轰然一下几乎瓦解,残破的船舷之中,甚至有无量金气被抽了出来,由东华剑尊吞噬了!

    对于寻常法器来说几乎毁灭性的重创,对于庞大的周天星舰来说,才刚刚击穿它的船体。

    充其量也就是战列舰刚刚贯穿甲板的程度。

    造物烘炉丝毫未损,所以甚至没有危急到锅炉……

    徐福厉喝一声,造物道果落下,逆天损管,顿时将这残破修好。

    周天星舰之上都天神雷再发,滚滚的十几发雷霆,将周围的虚空炸成了混沌。

    东华剑尊金人魔躯彻底残破,一方可以无穷无尽的修补,而另一方的残破却在不断积累。

    便是先天杀机那么逆天的存在,也终究不敌仙秦可怕的战争体系。

    这时候,一道滚滚的黑色潮汐从北方而来。

    这道潮汐之内,是无穷无尽的玄冥真水汇聚而成,携带着北方滚滚犹如海啸一般的潮水,以及归墟之中的无量潮汐,一尊法天象地的皇者从潮水中凝聚,挥手便是浩浩荡荡的玄冥真水爆冲!

    那一刻,宛若大海倾覆。

    巨大宛若洲陆的周天星舰生生被掀起,无量海皇裹挟了归墟之中不知道多少海水和毁灭劫潮,整个躯体犹如无穷劫数汇聚而成,成就执掌衰劫的无量海皇!

    海皇掀翻了周天星舰,身躯镇压其上,便是舰中不死不灭的神只,亦被万劫消磨,渐渐衰微。

    纯以身躯,无量海皇汇聚了不知多少大世界的海域残骸,比三尊金人高出九倍。

    双臂环抱之下,正在被无穷劫数消磨徐福的两尊金人,被它生生抱起。

    朝着身下砸去!

    黑色的劫水玄冥淹没了两尊金人,元气泯灭劫衍化的无穷极端元气,天壤劫火、玄冥毒水、地肺太火、五浊恶气……无穷无尽席卷而来,将金人体表的金光消磨的锈迹斑斑。

    燕殊看着这仿若世界末日一般的巨人大战,不禁对钱晨道:“再这么打下去,不会把这片天地打的崩毁了吧?”

    “放心吧!他们扯头发还得有一会呢!”钱晨不以为意,这才到哪儿?

    归墟结实着呢!

    这块大陆,乃是诸多灵宝和他一起铸就的大世界雏形,在魔性的手中更是有了一丝诸天级数的本质,那里有这么容易打坏的?

    而且就算打坏了……

    这正和他与魔性之一,这片归墟造化毕竟是拼凑而成的,迟早要天地合一,化为胚胎,重开一次。

    徐福他们扯头发再用力,也打不塌房梁和主柱。

    现在是头顶天界雏形初成,地基中的十地大阵要翻起,天塌地翻,清浊合一,犹如磨盘粉碎一切物质,重归先天元气。这才是灭世之机!

    如今十地翻身加入了六道轮回,诸多魔魂旧神遁入其中,要借再开天地之机,轮回重生。

    拖住了天地重合的进度!

    钱晨仰头去看,此时日月已然合并,金环嵌套着银盘,被一个巨大的铜盘包裹,内中装了无尽的云气正在被炼化,滚滚的青气已经凝聚成天的雏形。

    重合的日月落下一道光芒,两仪绝灭神光再次爆发,将环绕神山的轮回者们烧的魂飞魄散。

    神光所到之处,一切都飞灰湮灭。

    那些珍贵无比的灵药,妖兽,造化,神金,物种统统被吞没,金鳌背上,大片的大陆坍塌,山脉崩溃,这是忘川血海大阵在翻滚。

    灭世之景,随处可见。

    钱晨并不心疼,这些被吞没的物种和造化,都会在重开天地的时候重生,甚至会抹去旧天的痕迹,获得真正的新生。

    这也是九幽之中,无数残魂跑来的原因。

    神鳌背甲中央的高原,整片整片的塌陷,一座黄玉高台赫然在崩溃的群山之中显化。

    玄黄道人在高台之上睁开眼睛,内中全是漆黑,携带无穷的魔性。

    末劫之主——玄黄道人于焉出世!

    玄黄之光如石如玉,冲天而起,朝着极西飞遁而去,南方一口巨大的火山也骤然裂开,无穷无尽的岩浆翻滚之中,滚滚的毒火和炎气蔓延,犹如大地之上一口盛开的红莲。

    天空中日月之光垂落两仪绝灭的无穷毒火……

    一只三足金乌身披暗金之羽,身上燃烧无穷无尽的毒火,从地底红莲之中展翅飞出。

    大日火师!

    亦感应极西的大战,裂地而出。

    东方不死神树之上,缠绕的葫芦藤有气无力的动了动,空荡荡的葫芦藤上只留下一根蒂子在风中摇晃!

    东方太极童子。

    西方东华剑尊。

    南方大日火师。

    北方无量海皇。

    中央玄黄道人。

    五方法身,五行之精,五件本命灵宝,终于要齐至方丈,它们之中,蕴含的五彩如玉的石子,也在微微颤动。

    代表钱晨的五脏六腑即将萌发生机。

    “五脏六腑得了不死魔药的点化,就代表魔性终于可以显化出来了!”

    钱晨嘱咐道:“你们万万不可去阻挡,任由他复活就是,道尘珠的封印已经完全破碎,世间除了我之外,再也无人能阻止他降临。”

    “我和他,真我纠缠,对于你们,他暂时还不会起杀心!”

    “他只有一个对手……那就是我!”

    钱晨坦坦荡荡道:“快了,这一刻快到了!燕师兄,无论我有何下场,都别替我伤心……只不过是,回家了罢!”

    燕殊看着那枚葫芦望向远方,突然觉得钱晨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应该是为了掩饰他的失态吧!

    变成了葫芦,即便有泪,也能落在肚子里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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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尊介绍: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以统天。无上明尊,时乘六龙,所其无逸。———————————————————这是一个土著主角的穿越者老爷爷苏醒,金手指成精了的故事。明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