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以人为饵陷天魔
依曹玄微的佛法造诣,距离金身本也不远,但偏偏无人知晓他走的是哪条道路。
之前他施展过奇门遁甲大神通,非得一品金丹,凝结大神通种子不可。但脑后那三十四圈佛光,距离接引无尽香火愿力,铸就本尊金身亦只差一步。
这般道佛双修,具都在阳神面前一脚的本事,当得起中土最为出色的人杰之一的名头。
也足以说明,他对于金身十分熟悉……
但当曹玄微看清昙无谶身后的那一尊金身,亦是为之一惊:
原本犹如黄金铸造,带着一丝不朽之意的金身,此刻已经出现了斑斑的锈迹,犹如寺庙中生锈的铜胎,带着一丝三代神朝的青铜器的颜色。
一双结实的手臂环绕昙无谶胸前,合十锁住。
最诡异的乃是金身的面孔!
本应该具有种种佛相,但此时顶上肉髻相犹如盘蛇。
眉间白毫,右旋而卷收,本应该散发光明,此时却格外鲜红犹如向外抽出眉心之血……
睫如牛王,但目色却如血莲盛开,眸子向上一翻,又有一双碧青色的瞳孔从眼皮下翻上来,就像那一枚眼珠有数个瞳孔在滚动一般。
整个金身的上半身犹如威严狮子,环抱着老僧,犹如狮子噬人!
昙无谶的头颅,就像是被金身弦在口中,干瘦的宛若尸体。
他看着曹玄微和身后贺拔岳数人,不由得叹息一声:“太子,贫僧却是失算了!双修时为月魔所侵,不得不自封塔内!”
曹玄微面色凝重道:“月魔?送我们下来那人是……”
昙无谶平静道:“乃是我佛门之中的一尊证得果位的大能!”
证得果位……
换句话说,就是成就元神。
曹玄微之前的种种疑虑顿时得到了答案。
钱晨此时捻着一朵茶花缓缓而来,那是一座曼荼罗,内中封印了一千玄甲精骑,李重一脚深,一脚浅,摸爬滚打的跟在他身后,对这塔底的地宫似有阴影。
钱晨透过金身的眼睛,看向了里面。
一双满是血丝,内中无穷邪恶的眸子突然翻出,狠狠的看向钱晨。
那一瞬间,金身几乎化为一尊邪佛,邪恶的眼睛死死盯着钱晨,眼中似乎燃烧着无尽的憎恨魔火……
“果然,月魔宗的这尊月魔,已经成为了慕容垂的一部分!”钱晨笑道:“所以月魔侵入金身之中后,和尚你纵然能胜得一时,慕容垂也迟早能借助其中的烙印,将你彻底吞噬!”
昙无谶面露苦笑。
胡人老僧的面孔本来就瘦巴巴的,皱纹多的像是老树盘根一样,此时挤出的笑容更是苦的像是黄连。
“若非师兄以众生心中的金刚佛性为壳,让佛塔金身合一,无孔无壳,锁住月魔在外,又以三亿六千万众生的恶根魔性化为胎藏之魔,镇压月魔于内,一内一外,一佛一魔,两层封印,如两界金刚胎藏曼荼罗将魔头封锁,那慕容垂降下一丝魔识之时,贫僧必然无幸!”
昙无谶干巴巴的看着钱晨,身后的金身双臂微微收拢,他干瘦的身躯骨骼就发出咔嚓咔嚓的裂响。
似乎要将他的脊椎拦腰抱断!
曹玄微见状微微皱眉,伸手一指,将头顶的大宝积光云落下,想要加持在昙无谶身上。
此时金身藏在肋下阴影中的那只手骤然抬起。
手心翻转,露出两只血眼一看,便有一股五蕴魔火燃烧,将清净常在的光云生生破去。
昙无谶此时才堪堪摇头:“太子不必救我,此番大劫,一半是慕容垂随手算计,另一半却是我修行有偏,担负了因果。”
“这金刚三昧塔,乃是我师度化鸠夷那竭国三亿六千万信众,功德将要圆满时,涅槃佛火将金身烧炼融化,同那鸠夷那竭国都炼在一起,由此而成的一座舍利塔。”
昙无谶感叹道:“昔年鸠夷那竭国,乃是恒沙世界的一处佛土。”
“后来我佛门在地仙界西州传法,那西州荒僻,便施法挪移了诸天万界最为虔诚的几处世界信众过来,在西州修筑了二十八座佛城。”
“以金、银、琥珀、珊瑚、玛瑙、琉璃、砗磲等七宝铸造城墙!”
“城中经塔楼阁处处,无数高僧的舍利子镶嵌,金是乳海翻涌泛起的恒沙金,银是须弥山中开采的须弥银,琥珀乃有骨、血、火、金、蜜等类,珊瑚亦是龙部娜迦神血凝结而成,琉璃是天界净水琉璃,砗磲亦是梵语牟娑落揭拉婆之属的一种巨贝所遗之壳!”
“鼎盛时期,二十八佛城开辟了数千佛国,佛法胜及一时。”
“后来,道门与我佛门论法三次,第一次太上道灭十八城,第二次少清遣来一位剑仙,又破九城,最后一城名为大金刚坛城,内中有二十八城全部残部。”
“但见一位天师持着金鞭东来,乃是首天师岐伯,挥鞭破去最后的大金刚坛城。”
“鸠夷那竭国,便是二十八佛城之中第二十城的残部。”
“那时候我师尊携着城中残余的信众,带着佛城的残骸躲避少清那一尊杀胚,在西州边境大雪山下,终究伤势太重,不得不入灭涅槃,褪去残躯,去证那冥冥莫测的元神功果,坐上莲花台。”
“鸠夷那竭国残留的三亿六千万虔诚信众,端坐我师身旁,为其念诵《大般涅槃经》,贡献无尽愿力。”
“但最终,我师尊还是入灭寂灭,佛火将其金身连同鸠夷那竭国一并焚为金汁,寂灭佛火之中,《大般涅槃经》引无尽愿力铸造成此塔!”
李重也是首次听到昙无谶真正讲述这六层佛塔的来历,纵然他已经知道,每一块金砖都是一尊生灵。
但却依然没有想到,这平平无奇的六层佛塔背后,竟然藏着道佛相争如此残酷的一段历史。
更别提曹玄微等人了!
贺拔胜打量着身边那一块块纯金的,铭刻梵文的经砖。
想到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被金汁熔炼而成,乃是佛门一座佛城最为虔诚的信众,准备散布西州的种民活炼成的佛宝,不由得身上起鸡皮疙瘩。
而佛门居然以此为至宝,昙无谶日日藏在其中,借助三亿六千万信众的佛性和愿力修行……
对此,贺拔胜也只能说一句,佛门不愧是佛门,看的太开了!
他要在里面,连眼睛都不敢闭。
昙无谶讲述完这段历史,也是喘息了一会,才低声道:“此塔因为熔炼了恒沙世界之中,最虔诚的信众,其佛性倒映塔中,端坐塔顶,宛若三亿六千万人日日夜夜为你念诵经文,加持己身,用来修行神妙无比。”
“但我本以为三亿六千万信徒,沐浴涅槃佛火而入灭,心中平静,已断无尽业力,得享大清净。”
“若非师兄点化,我竟不知道,这佛塔的反面竟然藏着比佛性强大无数倍的魔念!”
贺拔胜神情古怪道:“三亿六千万人被活活烧死炼成的东西,你竟然真的以为是什么佛宝?”
“它本来就是佛宝!”昙无谶淡淡道:“你以为涅槃佛火是什么?此火能断一切业力,能得大清净,乃是我佛门至高的一种火,由心而起,烧尽一切杂念,色相,神妙无比!”
“那杂念虽然多,但比起根深蒂固的佛性来说,却是松散之念,一拂便去。”
昙无谶漠然道:“若是你勾动这佛塔所藏的杂念,我只需一个念头,激发塔中的涅槃佛火,便可尽数烧去,让佛塔璀璨如初。”
说到这里,他看向钱晨,神情复杂。
钱晨接过话道:“但我却点醒了无穷杂念之中,最为根深蒂固,犹如种子胎藏身中的一点魔念,落在被佛法感化无数年的鸠夷那竭国民心中最为顽固的一点之上,然后佛性动摇,禅念退转,便是金刚三昧亦被镇压,只能藏在阴影之中,化为佛塔的另一个面,对吗?”
昙无谶微微点头。
“月魔亦未能动摇那胎藏魔念,所以师兄镇压此魔后,连同我一并锁在塔底……”
昙无谶此时寿眉微微颤动,似乎心中有一种震动一路由心颤抖,直到通过眉毛显露在外。
“然后,两个时辰之前,一道无形的魔念降临在月魔之上,原本只能挣扎的月魔骤然一变……那时候,我就知道,一尊比其可怕千百倍的存在降临了!”
曹玄微神情动容,凝重道:“慕容垂?”
钱晨淡淡道:“这不是你们小孩子该管的……”
他看向昙无谶,问道:“他是如何镇压胎藏魔的?”
昙无谶细长的眉毛颤抖的越发剧烈,身后的金身粗壮的手臂越收越紧,将他的腰勒的只有两手一扎那么细,密密麻麻的骨头断裂声,让旁观者心里发麻,他却浑然未觉。
“只是一点淡淡的威严,三亿六千万魔界之中,无以计数之魔头尽数臣服!”
钱晨的表情终于松动,低声喃喃道:“是大天魔尊号?”
慕容垂所施展的,竟然不是征服道种,而是最为神秘的大天魔尊号!
老僧昙无谶面前的长明灯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伴随着灯火的晃动,仿佛又有一股阴风吹来,明明在塔底地宫之中,但那股风却吹的人四肢百骸都僵硬了!
钱晨伸手一捻,灯火跃动到了他的指尖。
只是举起那根手指,灯光就照亮了整个地宫,顿时间风收气止,一切平静下来。
看着心神已乱的昙无谶,钱晨无语道:“慕容垂就算再可怕,不是也没能突破我以你身躯设下的这座牢狱吗?你还怕什么?”
昙无谶只是苦笑,怕的就是你……和慕容垂斗法。
慕容垂只是一念,便慑服了整个鸠夷那竭国炼成的胎藏之魔。
而即便如此,他依旧未能挣脱金身的那一张人皮,昙无谶哪里还不知道,自始至终,自己就只是钱晨设下的一个陷阱。
待到引诱慕容垂落入陷阱后,便是钱晨收获之时……
钱晨来到了金身的背后,伸手抵住了其脊椎从头往下的第二个椎骨凸起处。
第四十九章金身为炉炼天魔
钱晨突然施以重手法,双手如莲花绽放,低喝一声:“咄!”
随即双手莲花印转为宝瓶印,从胸前高举过头,整座佛塔突然被一道星光贯穿。
头顶的漫天星辰为九重佛塔三亿六千万经砖所摄,那金砖上的经文尽数化为《未来星宿劫千佛经》,接引星光一直照向六层地宫之地。
那一道拇指粗细的星辰精粹,摄取周围数百里的星光,落入钱晨所结的宝瓶印中。
只见法力凝结浮现的宝瓶,内中星光氤氲,曹玄微见了都不禁神情微动。
这般的星光之精粹,甚至胜过了大魏在长安设立的钦天监,以浑天法器摄取的星辰之精。
要知道,历朝自仙汉武帝以承露台融汇日月之光以祭炼仙露灵丹以来,便设立钦天监,以太古星辰道的遗脉修士,统摄天文之道,向日月星辰求得修行之资。
如此祭拜日月星辰的道法仪轨,已经成为仙门道统和朝廷的一大收入来源。
每年朝廷分配下去的星辰精粹——乃是官门修士,曹氏子弟的一大修行用度的来源。
钦天监中有天文台遍布各州郡,乃在地脉承接星辰的天星风水最佳之处,设台,布置浑天法器,接引星光化为——星河真水。
如此以一国之力,在天星灵光最为璀璨的夜里,凝结的星辰之精,也不过钱晨以佛塔宝瓶摄取来的仿佛。
这只能说明,钱晨的佛法乃得了真正的星辰真意。
钱晨以宝瓶印接引星光之后,顿时炼化为一种仿若漫天星辰映照,无数星辰便是无数佛陀脑后圆光,共同朝拜一尊未来佛祖,在他脑后孕育的圆满之光。
此光乃亿万光色,亿万佛性,亿万本心汇聚而成,只是一缕,便让曹玄微脑后的大宝积光云为之失色。
整座佛塔之中,金砖之上流淌的金色,乃至众人身上服饰的色彩都骤然化为黑白,却是众生万相为之所摄之意。
钱晨的指尖绽放此等彼岸圆满,星辰统摄之光,为亿万星辰破灭寂佛光,二指如锥,猛然朝着那椎骨凸起处钉了下去,星光打入椎骨之中,犹如一枚长钉,贯穿了金身胸口的膻中穴。
此时被金身托举在怀中的昙无谶身躯猛然颤动,只见大般若金身胸口,一个反万字符号骤然浮现,内蕴无穷魔性!
金身体内骤然传来亿万嘶吼声,无数重重叠叠的声音仿佛扎起咒骂什么。
随着星光贯穿的长钉一点一点破入气海,定住了金身皮囊内的莫名涌动,这无数古怪的声音才慢慢平息下来。
“慕容垂不愧是大天魔!”钱晨赞叹了一声:“九幽魔语说的很正宗,口音很正,有老九幽原始旗的范儿!”
“什么叫老九幽原始旗?”李重忍不住问道。
钱晨淡淡道:“就是九幽最早的原始魔祖旧部,一切九幽魔神皆源于此,祂们也是最早创造九幽魔语的魔神!”
“如今……”
钱晨若有所思,如今这一批魔神应该跟着元始大天尊登玉清天称尊做祖了。
所以九幽正统在原始,原始正统大天尊,天尊今在玉虚宫……
九幽正统玉虚宫!
一点毛病也没有,这么看钱晨的九幽魔语还是不够正宗,缺少了一点玉清天的味道。
相比之下,慕容垂的九幽魔语之中,还真有一点玉清天的太始之气。
这是为什么?
钱晨自我反省,他的九幽魔语是跟着九幽原暗,也就是九幽之中无穷无尽的黑暗本源学的,应该是最纯正的了。
但也因此,少了最原始的九幽魔语后来的衍化。
他能听出慕容垂的咒骂的九幽魔语,却不缺少脱离了九幽界之后,蕴藏天界本源,玉清天道韵的那一点异化……
这说明——要么慕容垂兼修了玉清道法。
要么,大天魔尊号和原始魔祖化为元始天尊的过程有关!
“还好我生性谨慎,布局坑了慕容垂一回,不然若是大天魔尊号真与那位有关,其位格可能超乎我的想象!”
钱晨眉头微皱,心中迟疑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大天魔真的是原始魔祖对魔道领袖的一种认可吧!九幽魔祖应该不至于那么拉!自家的大天魔尊号居然是原始魔祖的一个认可……”
李重也是少见钱晨如此凝重,但他不知道钱晨平日里都是跟何等的存在斗法。
只以为以慕容垂的威名,自家大哥要小心应对——这是什么级数的斗法啊!
能对上慕容垂,只能说自家哥哥厉害的有点超乎想象了!
钱晨对昙无谶道:“慕容垂如今借助我点化的胎藏魔为胚,以你的金身为炉,正在行魔道的炼魔之法。”
“刚刚我钉下一枚亿万星辰圆满佛光为榫,破了他一次魔功!”
“但以慕容垂的本事,借助那尊月魔可以源源不断的将无穷魔性天魔投入进来,迟早能炼化佛塔三亿六千万生灵的根本魔性,将胎藏魔化为自己的一尊天魔身。”
“这亿万星辰圆满佛光,大般涅槃金身,乃至那个小东西的大宝积光云,都只能稍稍阻碍,无法破坏这个过程!”
“我等阻止的佛法越高深,他扭曲成魔,炼化的天魔就越厉害!”
昙无谶面色凝重,却是一丝怀疑也没有。
在场众人之中,比他更知道这三亿六千万信众心中魔念繁杂厉害的,再也没有了。
钱晨一念点化繁杂魔性为胎藏魔,寓意众生心中佛性也无法感化的恶根,一阐提!
本就是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佛法魔道高深到不可思议之举。
而慕容垂炼化这无穷魔念,慑服胎藏魔,更是让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恐怖魔道造诣。
说实在的,他度尽佛塔三亿六千万众生之果,也才能更胜如今慕容垂统摄胎藏魔、把握恶根一筹。
但昙无谶距离度尽三亿六千万生灵的不可思议功果,差了无以计数。
他和慕容垂的距离,也差了如此数目……
“此魔若是让他炼成,武川镇只在瞬息便会失陷!”昙无谶语气懊悔。
如此天魔乃是以他,乃至昔年佛城残余,鸠夷那竭国最后的底蕴,恒沙世界之中,三亿六千万最虔诚的信众全部灵魂和佛法积累,造就而成。
一旦炼成,等若一尊元神级数魔头出世,而且掌控整座护城大阵,只怕能一举将整个武川镇都拉入九幽,炼成魔土!
六层佛塔本来就是他统摄护城大阵的阵眼所在,而昙无谶数百年修持,已经将自身道行深深扎根在了北疆大阵之中,一旦他的根基为天魔所夺,相当于北疆大阵被慕容垂深深插入了一只手,形势会瞬间崩溃。
若非如此肥美的诱饵,钱晨还担心引不来慕容垂呢!
曹玄微更是神色凝重,只是听闻钱晨和昙无谶所言对策只言片语,他便明白了事情的严重。
“昙法师本就是修成本尊金身的佛门高僧,相当于道门阳神之尊,距离元神只差冲击生死玄关的人物,更兼这佛塔乃是西州佛土涅槃宗的大半积累,昔年鸠夷那竭国耗尽底蕴成就的佛宝。”
曹玄微凝重道:“若是让这等积累,尽数为慕容垂所得!”
“炼成一尊天魔化身,只怕瞬息便有元神之能,不逊于一件灵宝了!”
这时候曹玄微才理解了为何昙无谶寸步不离六层佛塔。
因为此宝,本就是佛门预订的一宗净土。
那鸠夷那竭国灭,一座恒沙世界选出,传道地仙界最虔诚的佛门信众组成的佛城最后的遗留,岂会那么简单?
当时那一尊成就果位,涅槃成佛的大能入灭。
涅槃佛火将三亿六千万信众熔炼成佛塔,只怕一半是逼不得已,另一半却是有意为之。
少清杀胚追杀甚急。
那一尊大能入灭,打的多半是若是能成就佛果,便就地反击。
若是功行不够,便将鸠夷那竭国佛城的最后的一点底蕴,化为未来的种子。
那三亿六千万虔诚信众,只怕是自愿随着高僧入灭,炼化为这座佛塔。
待到异日,涅槃宗有人成道,便可将此宝化为一片净土,如竺昙摩手中的金钵一般,成就灵宝,内中三亿六千万信众尽数化为比丘佛子,在净土中重生,支撑起这片净土。
如此便可反败为胜,在地仙界种下一处更胜佛城的净土。
只怕昔年二十佛城覆灭之际,佛门的大能便借此布局,将二十佛城化为净土,种在地仙界中,真正的扎下根基。
毕竟佛城信众再虔诚,也不过是异界移民,天生受地仙界大道排斥。
唯有经过这番转化,度化地仙界本地人,展开净土,才能趁机洗白获得地仙界天道认可的身份。
但这般算计,落在钱晨手中,算他们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被他顺势转化为引诱慕容垂入局的诱饵……
昙无谶的担心,曹玄微的凝重,都是钱晨的算计,若是连他们都无法看到内中巨大的利益,又如何能让慕容垂投入真正的本钱呢?
但如今还不够……
不能让慕容垂炼魔太简单了!
这样就逼不出他真正的底蕴,钱晨也就无法尽数看穿他的底牌……
以魔炼魔,骗天魔投入本钱,然后一炉收割,是钱晨的老炼丹手段了!
昔年他是怎么骗天魔夺丹的,如今就准备怎么骗慕容垂!
“骗吧!就硬骗,最好能把大天魔尊号给骗过来,”
钱晨看着大般涅槃金身只剩下一层皮囊,内中无穷魔性涌动,在炼化魔染为一尊深邃恐怖的魔影,种种异相,浮现在金身的皮囊上。
他藏起来的目光闪烁,带着一种凶性和深深觊觎……
慕容垂看中了他给的机会,想要拿点利息。
他看中了慕容垂的本金,准备坑他个底掉!
第五十章刺绣诸佛镇天魔
钱晨依前法施为,以此再打入六根星光凝聚的长钉。
将六枚脊椎骨炼化为佛光之楔。
贯穿了膻中穴、屋翳穴、神藏穴、灵墟穴、神封穴、天溪穴、天池穴,七处大穴!
曹玄微看的分明,那七个大穴,随着钱晨不断钉入,一尊尊佛陀入主穴窍之中,内贯通金身之力,外接引天地之势,将七枚胸口大穴化为一个个净土,镇压金身之中的魔性变化。
随着七方净土开辟,锈迹斑斑的金身骤然炼去了铜锈,恢复了璀璨的金光。
胸前逆转的万字符号,再次绽放无穷光明,于膻中穴内的一方灵山佛土之中,释迦摩尼佛本尊像显化,昭示佛祖本相,威德无量。
正是曹玄微屡屡被挡在大神通之外,无法修成大宝积光云的最后一尊释迦摩尼佛光。
曹玄微目光微动,坐姿顿时一肃,以眼神制止了身边众将的蠢蠢欲动。
只看着钱晨钉入的七枚长钉,化为佛陀,镇压穴窍。
神藏穴中,一尊头如狮子,做怒吼状的师子王菩萨,威容高贵、慈悲满足,显化于外,却是金身的上身如狮相顿时圆满,那张口欲吞噬昙无谶的恶狮顿时被降服。
金身环抱的昙无谶不复原来,狮口衔着人头的模样。
而是被犹如狮子一般神圣威严的金身环抱保护……
又有即身圆满佛镇压屋翳穴,如住皮囊屋翳之中,身形自然端直!
如此七尊佛陀镇压之下,金身的种种魔性诡异顿时退去,身色金黄,恢复了大半的庄严,虽然眼中血色未蜕,牙齿未能齐白,而是四十颗尖锐犬齿獠牙,昭示魔性只是暂时潜伏,镇压,未能被彻底斩却。
但也大为好转,让曹玄微和昙无谶松了一口气!
曹玄微看着那七尊佛陀,对钱晨的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管钱晨的言语如何不符高僧形象,但一身佛法修为是做不得假的,举手抬足,能有如此修为,必是佛门大能无疑。
他甚至心思微动,暗道:“这尊大德,应有了菩萨果位,当是我佛门隐世的大能!而且观其钉入金身的七尊佛陀,和我参修的《三十五佛名经》大有干系,若是想要修成大宝积光云,何不向这位大德求教?”
当即双手合十,上拜道:“小子曹玄微,早已皈依三宝,法师既镇压慕容垂魔念在这金身之内,若有用得到小子的地方,尽可托付!”
钱晨看了他一眼——这预备的诱饵怎么自己送上门了!
随即也不客气,道:“这星辰圆满佛光只能稍稍阻碍,并不能彻底断绝慕容垂夺取昙法师根基,炼就天魔,倾覆武川之举!”
“所以,我要争取更多的时间!”
“你既然快炼成了大宝积光云,内中有三十四尊佛陀本相佛光,可以坐在金身之后,念诵此经,将三十四圈佛光加持在金身脑后的佛光之上,镇压金身皮囊内的魔性!”
曹玄微微微颌首,便双手合十,盘坐在大般涅槃金身之后,将头顶的光云化为三十四圈佛光,落在金身的脑后。
顿时金身胸前的万字符号大放光明,释迦摩尼本尊脑后散发光明,笼罩十方,顿时将那三十四尊佛陀的圆光笼罩,化为一片十方光明,身光四面各有一丈,普照恒沙世界的圆满光云。
大宝积光云,顿时显化。
若再得佛门另外一尊大神通——大妙积香云,二云合一,便可衍化十方香积光佛国,犹如道门种下道种,预备道种萌芽,截取大道成果的道路。
但钱晨钉入大般涅槃金身的佛光,大半来自于他看曹玄微的那一眼。
只是这一眼,便将其道路窥探了个七七八八,然后以自身未来佛祖的彼岸道果将大宝积光云的精粹化为长钉,破开金身内炼就的天魔,阻碍慕容垂炼魔,同时也避免自家底细暴露给这尊大天魔。
因此曹玄微才会觉得钱晨展露的佛法,对自家这般有增益,好似能完全填补其缺憾之处一般。
因为那本就同出一源。
至于大妙积香云,此乃佛门香道衍化的大神通,钱晨虽然在香道之上有所造诣,但想要推演出来,也不是一时一刻的事。
他端起那李重十分熟悉的木钵。
李重看到不起眼的木钵,竟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而其他人看到那木钵,只觉得过于简朴。
钱晨从钵中捻出一枚金色的莲子,按在了金身胸口的万字符号上,莲子悄无声息的种入了金身的皮下!
然后其随手掰断,拆出自身的一块锁骨,在一块黑色的石头上磨成骨针。
肉是黄泥身,骨是天魔骨,甚至那一块石头,都是从九幽之中捡来的黑石,乃是黑石地狱的碎片所化。
钱晨没有用轮回石盘磨盘古真身的骨头,已经是很给慕容垂面子,怕给他吓跑了!
随手将一块太阳金精的小盏扔入了木钵之中,钱晨柱起石杵,缓缓在木钵之中轻捣,黄色的苦水和黑色的石杵,一者取自苦泉,映于人心,源源不绝,苦涩无比。
一者乃是混一清浊灭世大磨盘偷偷扔给钱晨的天界和九幽碎片交织形成的玄石,这尊灭世大磨一直想要暗中勾搭钱晨。
似有投奔新主之意……
也只有如此玄石,才能轻易将旧天大日碎片形成的太阳金精轻易磨成粉末。
很快,太阴银魄也投入了进去,日月交织,金银各成粉末。
钱晨倒出金银粉末,又将万年玄珠、胎海玛瑙、龙血珊瑚、青芝松石、五行孔雀石、阳和辰砂,一一磨成粉末,各呈一色。
万年玄珠乃是海底的大蚌孕育万年的珍珠。
此珠非的是深海巨蚌不可,蚌大若一岛一城,便是海外修行界也难得一见。
可偏偏龙族乃是四海之主,富有无比,此珠在中土海外都是祭炼外丹,寄托神魂的至宝,可在龙族手上,只是佩戴之物罢了!
宁师妹和燕师兄在归墟杀了那么多真龙,还真就不缺这东西。
胎海玛瑙、龙血珊瑚同理,都是深海奇珍,龙族所有的天材地宝。
青芝松石,则是产至东海大竹岛,由岛上万年长生青松木化成石而成的翠绿灵石,五行孔雀石则是五行孔雀的骨髓落于铜矿而成的灵材,阳和辰砂乃是产至辰州,由万年阳和之气沉淀而成的朱砂。
这些灵材,归墟一行中,钱晨借两位师兄师妹的刀,杀得海外修士,蓬莱真传,乃至轮回之地的轮回者太多了。
就算是五行孔雀石,钱晨也是亲自杀过一只炼就了五色神光的孔雀呢!
然后又以苦水锤捣大雪山佛国红花、万年地根大黄、天青蓝靛草等等灵药,顿时红,黄,蓝等浓稠的色水,也被石杵榨了出来。
看着钱晨毫不在意的将这些珍贵灵材,捣碎,锤成泥水,旁观的众人渐渐肃穆。
曹玄微也就罢了!
他身为太子,纵然不能富比龙族,但也相差不远。
而贺拔胜却是货真价实的六镇土包子,平生见过的灵材,都未必有钱晨此番随手捣烂的珍贵,当真是在旁边不断的咽下口水,为钱晨这等视珍宝为寻常粪土的气魄所慑。
这数十种灵材之中,他们能认出来的不过几种。
但即便认不出来,看着那灵气四溢,人头大小的珍珠被捣碎,磨成粉末,也是心疼的抽抽。
别说他们,就是李重都是穷惯了的苦孩子,看着自家哥哥这般挥霍,也是眼角抽抽,不由暗暗感慨,一世人两兄弟,却也命数不同。
旱得旱死,涝得涝死……
钱晨随手伸出,给了李重一个眼神。
兄弟两人当即意会,李重反手拔出断掉的大夏龙雀刀,放在钱晨的手心。
横持断刀,钱晨锤了锤金身的后背,然后将刀刃在后背的皮上磨了磨刃口,蜕去汗毛,又将种种灵药炼成膏状,一点一点的揉搓,拍打,促进灵药为金身的皮囊所吸收。
金色的皮肤这才慢慢黯淡,但光华并非散去,而是越发内敛。
为大块大块空白的皮肤,提供了一种柔韧和承载道痕的余地。
钱晨试了试金身后背的皮肤,白若淡金之纸,韧若小牛之皮,更兼弹性十足,内中坚韧蕴含的佛性被锤炼入皮中,宛若一片空白,存金的净土,足以承载佛陀真形。
制皮已经完成。
钱晨持了一个未来星宿千佛咒,周围的佛塔砖上经文流淌,顿时无数种庄严降临,偌大的地宫宛若佛国净土。
这便是绘前仪式!
于是便用骨针沾了一点龙血墨,开始在金身背后的皮上刺青起来,点点针尖刺破皮囊,将各色染料灵药刺入皮之下,渐渐的一尊尊佛陀之像,端坐二十八天。
有天人捧花洒水,有大蛇真龙环绕洲陆,有阿修罗持刀持叉,立于佛下,有乾达婆鼓琴舞蹈,有迦楼罗护卫在旁。
金银粉末具都刺入皮下,渐渐诸佛菩萨也都成型,宝相庄严,千佛汇聚,环绕一尊无法言说,仿佛立身彼岸的佛陀……
未来千佛见彼岸佛祖本生图!
随着钱晨一点一点的刺画,构图起稿、着色染色、勾线定型、铺金描银、开眼,金、银、珍珠、玛瑙、珊瑚、松石、孔雀石、朱砂等等灵材渐渐描绘出色泽鲜艳,璀璨夺目的诸佛图景。
顿时无穷威严,无尽神圣,一点一点的将魔道的痕迹从金身的皮囊之上驱逐。
诸佛菩萨的圆光连成一片,那皮肤之上宛若庄严净土,将皮囊之下的无穷魔性死死镇压,连半点反抗之力也没有。
昙无谶不由失声道:“密宗唐卡!”
钱晨竟然在他的金身之上,刺了一副唐卡坛城!
第五十一章请下九幽乐子魔
曹玄微随着那一声呼喊,终于将目光落下,直面那钱晨刺绘的唐卡。
一时却是呆住了!
瞬时间,大宝积光云中的三十五尊佛陀骤然合一,化为一轮圆满的佛光,悬于金身脑后,这门大神通终于真正显露一丝威力,那一层佛光,便仿佛一重净土世界一般,足以镇压一切妖魔。
而这样一尊佛光笼罩金身,残余的魔性迅速褪去。
金身皮肤上的诸佛菩萨八部天人,与脑后的佛光,金身的皮囊,乃至那三十二重佛相都融为一体,牢牢镇压着其体内的胎藏之魔。
曹玄微知道,这大宝积光云并非他自己修成,而是让钱晨描绘的唐卡夺取了三十四重佛光,借助身、光、法三相合一,才衍化到如今这般境界。
“呼!”曹玄微深吸一口气,稍稍散去了内心中的挫败。
“毕竟我修成三十四尊佛光,终究是借助师尊之力,走了捷径,借助外来开辟加持佛光,并非真正内心觉悟而放光,遇到更强的外力,难免被其所夺!”
“虽然未能在佛法之上更进一步,但能镇压慕容垂,令其谋划成空,也是一件好事!”
“想什么呢?”钱晨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淡淡道:“慕容垂可绝非轻易可以镇压的人物,这唐卡,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曹玄微摇头道:“大师所描绘的唐卡,乃真正得了诸佛的精髓的,又有金身、佛塔加持,这般一张金身唐卡,便是修成元神的大魔来了,也要被牢牢封印、镇压!”
他的言语中略带一丝可惜,这般的一副诸佛图卷,若是在曹家手中,足以镇压麟祖留下的一尊大祸患!
曹氏的底蕴却至少有五成为那一桩大祸牵扯,若是能解决此事,族中便会自如很多。
曹玄微看着金身背后,那宛若二十八诸天盛景。
一尊裹着无尽星光的佛陀落在二十八诸天的中心,捻着一朵莲花,开口讲法。
这尊佛陀神秘莫测,正是密宗身口意三密合一,重重掩饰下的一尊佛陀本尊。
曹玄微只能感觉到,那佛陀浩瀚如海一般的慈悲和大愿。
但其他几尊佛像,他却是认识的——用太阳金精所刺的大日如来,庄严神圣,脑后燃烧着金色的火焰,乘着一只金乌飞在最上方。
用金银刺绣的东方药师琉璃佛,一左一右两尊菩萨光焰通彻,只是看一眼,便仿佛能灼烧尽污秽。
日月之光交汇在药师如来身上,化为琉璃,干净通透。
又有西方一尊佛陀,端坐轮回,接引众生,无量光,无量寿。
曹玄微看到那尊佛陀坐在代表六道轮回的石盘上,神魂都在轰然作响,目光仿佛都被那古朴残破的石盘吸了进去,无穷业力燃烧,六道轮回缓缓转动……
好不容易将目光挣脱,曹玄微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是一副画,居然仿佛真的让他堕入了轮回。
“西方接引佛祖,无量光王!”
横着的三尊佛陀,分别是东方药师如来,中央那身披星辰不知名的佛陀,西方接引佛祖。
那竖着的三尊,分别是高高在上,恍如太阳的大日如来。
下方是那尊身披星辰的佛陀。再下方却也是一处莲花净土,同样是那尊神秘佛陀,身边无尽星辰深邃,亿万星光破灭,一副末日景象。
“若是我没猜错,这竖的三尊佛祖应该代表过去未来。但为何佛门二祖之中,代表现在的佛祖释迦摩尼的大日如来化身在最上面,那不应该是过去佛祖的位置吗?”
“若是现在佛祖在过去,那么那尊神秘的佛祖是?”
曹玄微表情悚然,昙无谶看不到金身的背后,但却感觉到自身仿佛承载了中央婆娑世界。
他们两人为金身背后的诸佛图卷所震,又因为金身的阻隔,无法察觉其内那胎藏之魔的变化。但钱晨的感知却完全可以透过那刺绣的二十八诸天,纵横三世佛,深入到冥冥莫测,完全为魔性所充填的皮囊之下。
那七枚骨钉,便是钱晨嵌入其中的钉子。
暗藏一丝微妙的神念……
他感应到,自己造就的胎藏之魔果然在孕育,慕容垂似乎将整座龙城,乃至他所征服的‘外我’那亿万差异之心,最根源的一丝魔性倒映了进来。
此恶根魔性,便是胎藏之魔。
三亿六千万最为虔诚的信众,内中不度恶根所化的胎藏魔已经可怖可畏,本来此魔乃是钱晨造就,以他制魔的本领,寻常魔头欲借助此魔显化,只是羊入虎口。
任由他们将胎藏炼成何等天魔,都不敌钱晨的一个念头。
但这次,钱晨却失算了!
他留下的这尊胎藏之魔,真正的为慕容垂所夺,用的是一种极为玄妙,道果级数的力量!
而且慕容垂还不断以自己所征服的‘外我’恶根,来滋养此魔。
如今胎魔雄壮,摄取了至少数百亿生灵最根源的一点‘恶’!
“慕容垂至少征服了四个小世界,将那世界之中的亿万生灵,化为他‘外我’的轮廓,他已然证明了,这些生灵都是他的一部分,都属于他!”
钱晨感应胎藏之魔的情况,也隐隐把握了慕容垂这一道果的分量。
“征服道种已经开出三花,若是真让他征服了一部分地仙界,只怕就能结成道果了!”
钱晨心中凝重:“我似乎感觉到,诸天万界在呼唤征服道果出世!此道果得了一部分地仙界天道的眷顾?为何……”
随着感应渐渐清晰,钱晨顿时恍然:“是地仙界本源的呼唤!”
“地仙界被打碎了太多次,碎片化为诸天界海的大小世界,甚至九幽原本都是它的一部分。其本源呼唤着那些碎片回归,征服道种应运而生,需要有人以此道种扎根地仙界,征服诸天万界,将地仙界的碎片都带回来,重新融为一体!”
钱晨微微皱眉,对地仙界天道的不识趣有些不满:“等哥成为盘古带你啊!”
“重开天地,把天界九幽再次合并,这不比吃那点剩饭好啊!”
钱晨推算到了以后会应运而生,继承征服道种的一个人物。
“看来地仙界预定的征服道君不会是慕容垂!”
“这道果也与我无缘,和我的本性冲突的厉害,慕容垂身上与我最有缘分的,还是那大天魔尊号!”
…………
龙城之巅,慕容垂身边显化无数光影。
诸佛菩萨在金光之中显化,黑白二龙之首,二十八诸天赫然镇压了下来,让慕容垂都有些难以喘息。
穷奇大圣睁开了那横瞳的邪眸,忌惮的看了慕容垂身边的浮动的光影一眼,道:“大天魔!究竟出了什么事?”
“莫不是武川那里出问题了?”
慕容垂借助龙城之力,撑开那重重叠叠,似乎要落下来的光影。
他睁开眼睛,表情淡然,满不在乎道:“一点……意外之喜!”
随着慕容垂一念,麾下的魔军打出一万面棋幡,上面各描绘魔头的真形,皆以生灵血祭过。
这些棋幡,乃是魔军血屠了四个小世界,近乎百亿生灵才炼成的。上面描绘的或是赤裸交缠,或是虎头羊躯,各种怪异的,似人的,非人的魔神栩栩如生,带着一种惑人心神,动人心魄的古怪力量。
伴随着棋幡摇晃,慕容垂的‘外我之躯’已经遥遥将一只手插入了武川镇佛塔底层的那大般涅槃金身之内。
万面棋幡加持,他插入金身体内的那一只手,五指张开,赫然撕裂了一条通往九幽的裂隙。
顿时无尽天魔好奇的垂落魔念。
一看到那孕育的胎藏魔,就有九成的九幽魔头放弃了那一点魔念,迅速将意识收回九幽。
“又是人间的魔头在钓鱼?”
“觉悟胎藏之魔,众生心中根本魔性的可不是小魔啊!人间的魔头狡诈阴狠,拿我们九幽的兄弟们当耗材,名声太臭了!”
“我宁可去赚丹师的小钱,也不肯投资人间魔头祭炼天魔!”
“投资不入地仙界!真乃九幽魔道的至理……”
“你听说了吗?上次某个丹魔去夺地仙界的丹炉造化,被人一锅炼了!本钱都折了!”
“地仙界的魔头太狠了!不愧是出过两任魔祖的恶地……”
剩下的一点九幽魔头,权当看个乐子,依附了一点魔念,化为无穷无尽的魔头,开始通过慕容垂摄取地仙界众生无穷无尽的杂念,然后投入金身皮囊之中炼化。
一尊天魔好奇的触动了一下这浓浓黑暗,内蕴胎藏的世界的边界。
赫然看见庄严净土,中央婆娑世界,八部天人,五尊佛陀,数百罗汉,数十尊菩萨在那里等着自己。
连一声惨叫都没有,便落入那处净土,化为了一只小小的夜叉。
好奇的魔识蜂拥而来。
一时间群魔拥挤,谁也不知道这里混了九幽之中的多少乐子魔!
慕容垂在那龙城之巅,令手下魔军恢复棋幡,布下万魔同堕大阵,生生撕开了九幽和地仙界的那道壁障,万魔真形显化在棋幡之上,随着魔军挥舞。
每一面棋幡,挥舞一下,都会带下来几缕魔念。
除了这等被魔法摇落下来的魔识,还有十倍于此的小魔也跟着下来看热闹。
第五十二章炼成血海淹佛土
将几个倒霉蛋依次投了进去,见到几个魔头,连一点水花都没掀起,就消失在了佛土之中。
几个见多识广的九幽老魔分析道:“地仙界魔头的路子果然野!此净土世界似乎是一尊佛宝。”
“在佛宝之中炼魔,有创意,以佛制魔,以魔反噬佛,估计他想要将我们炼入那胎藏魔种,化为一尊大魔,反噬这件佛宝!”
“不止……这尊佛宝似乎是一副画?”
“你知道什么是画吗?我看这分明就是佛门最喜欢的,在佛宝中间开辟的一片净土,接引了几尊佛陀的真形镇压!”
“哼!你看看我是谁?”
那魔头意识有点嚣张,依附着一点魔念,牛皮哄哄的指点道:“非但是一幅画,而且还是一副画在人皮上的佛图,人间称之为‘唐卡’,是密宗的手段!”
“你谁啊?敢这么说?”
“嘘!他是月魔老祖,世间第一位月魔!剥皮的行家里手!”
月魔老祖环绕围观了一番那包裹黑暗的光明,不由赞叹道:“好手艺!我也剥了数百尊佛门金身了!能超过这次的手艺的,绝无仅有!不对……这金身的皮囊还是活着的,活皮刺画,内养胎藏之魔。”
“一个在金身上刺绣佛法——那片净土给我的感觉并非在现在,而是在未来,而且其修持三密,让我等无法破解!”
“另一个以胎藏养魔,撕开九幽裂隙,招引群魔夺道。”
“两个都是狠角色啊!”
旁边的群魔听了也连连点头:“都说地仙界已经没落,除了前番那个陷入九幽,修行白虎七杀刀的狠角色,已经许多年没看到地仙界的魔道新秀了!此番却是遇到了两个!”
“两个?不应该是一个吗?”
“那个炼魔的只能称为新秀,但那个刺画唐卡的,才是真狠魔。现在不通魔道没关系,只看他这一手制皮的手法,便堪称良才美质,如此精深的佛门大法,一旦堕入魔道,进益只比炼魔的那个快上十倍!”
小小的一尊金身的皮囊内,被慕容垂以万魔同堕大阵塞入了亿万的魔头。
顿时拥挤了起来。
那七枚钉入体内的楔子,都开始颤动起来。
人体乃是一个小宇宙,亦是一个大丹炉,佛门凝练金身本就舍去了这片宇宙之中的一些造化玄机,但胎藏之魔无比玄妙,生生填补了大半。
如今想要炼就魔头,还需在这片小宇宙,大丹炉之中,颠倒造化,以魔头为资粮,开辟衍化极尽魔性的种种造化,才能炼成上好的天魔。
但钱晨完全窥破了这一点,用七根星光长钉,定住了金身之躯的大半造化。
膻中穴乃是气海,定住之后,练气受阻,想要搬运魔头,炼就魔气便困难了何止万倍。
屋翳穴乃是人体肉身之躯为屋舍,此处最容易躲藏之地,定住此穴,便可阻止魔头化为身体种种功能显化内景诸魔。
神藏穴,顾名思义,关系昔年娲皇所藏的造化神藏。
灵墟穴、神封穴、天溪穴、天池穴亦各有玄妙。
各处天魔转过一圈,都纷纷议论道:“那外面做妖的和尚,应该是个懂魔法的。不懂魔道手段,绝不至于封的那么恰到好处!”
一尊丹魔开口锐评道:“若说人体是一尊大丹炉,那么它现在就被封了气口,闭了火门,几处丹室个个不通,便是想要以人为炉祭炼魔头,也有十分的难碍!”
“等等!”
丹魔锐评到了一半,突然被一道微弱的意识制住,它神情悚然,用最后一丝力气惊呼:“这制魔的手段,绝非寻常……是大天魔!”
只是瞬息,这尊魔头连同其魔念都被刺画为一道符箓,诡异无比。
一尊尊的魔头被无数碧火血光的针尖刺在那散发无穷光明的皮囊上,如同钱晨一般,魔头都被刺入一枚枚复杂诡秘的天魔秘箓之中。
只不过钱晨是由外向内刺画,而慕容垂是由人皮之内,向外刺符。
金身之上,佛光顿时大盛,几乎无穷无尽的魔头被慕容垂从九幽逼出来,然后化为碧火长针,朝着金身皮囊刺去,其上浓厚的佛光一荡,便有数亿天魔灰飞烟灭。
但很快又有十倍此数的魔头再次降下,顺着前番魔头留下的微弱痕迹,继续刺画符箓。
很快,一个个密密麻麻的血点从金身下浮现,宝相庄严,背刺诸佛的金身突然冒出一个又一个血点。
密密麻麻,细微无比,根本看不见,但透出来,又仿佛存在一般,不禁吸引人目光,诡异无比的针尖透出皮肤,转瞬就为佛光消弭。
但金身的此番变故,已然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刚刚才是诸佛唐卡坛城宝相庄严,脑后的佛光圆满殊胜,金身、唐卡、佛光浑然一体,佛相圆满,俨然镇压其内一切魔头的景象。
只一眨眼,便有无数血点冒了出来,隐隐刺成一张张反透而来,由血描绘,诡异无比,上书天魔秘箓的符箓。
钱晨看着那些熟悉的天魔秘箓,纵然是反文,他也清晰认得。
“《九幽天魔秘箓》《血海刺魔真符》……”钱晨辨认出几种符箓文字,便开始解读其中内容,大部分的符箓只是将魔头禁锢在符箓之中,祭炼某种禁制。
但有一部分符箓很有趣。
血海刺魔真符在书写血海中的一种诡异生灵——血圣子的相关经文,另一部分接引血海真水,似乎要将一部分魔头炼成这种污秽而恐怖的形态。
九幽天魔秘箓在招引禁锢更高层次的魔头,内中一部分符箓亦在炼化另一种九幽魔头——无间天鬼。
钱晨大约拼凑出了五六种魔头的祭炼之法,慕容垂似乎准备将这些无相、有相天魔统统炼入胎藏魔种,通过金身皮囊上诸佛菩萨开辟净土的镇压和度化,炼蛊一般的去培养,淘汰那无数魔头。
最终一点一点的蜕变,化为倾覆钱晨所刺画整个佛土的惊世大魔……
数万只魔头刺画的血符突然一卷,化为一只血神子,开始向外钻。
曹玄微等人肉眼看见,金身的皮囊之下鼓起一个大包,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从皮囊下冲出来,但只有一道血痕渐渐渗出皮肤。
曹玄微刚想用大宝积光云落下,拂去那血迹。
却不料血迹根本无法冲出皮肤,只是流入了那背后刺画的唐卡壁画之中,化为了一道血丝,佛光普照,要将那一缕血丝蒸发。
但很快,十倍,百倍的血丝渗出皮肤,朝着背后的刺青诸佛图流淌而去。
大日如来脑后的光轮之中浮现九字,遥遥落在地面上,犹如太阳落下,将那一滩污血汇聚的血海炙烤得干涸。
但此时,被钱晨以重手法打入天池穴的脊椎突然开始一点一点的回弹,内中的镇压净土正中的旃檀功德佛,为一群恶鬼汇聚,化为头生双角九曲,面目隐藏在黑暗中的魔神吞噬。
九只无间天鬼将其分尸!
星光之钉猛然弹出了一颗,金身的背后,九只恶鬼的头颅一点一点贴着紧绷的皮肤,将它们狰狞的神情透过皮肤表面显化出来。
天鬼凸出皮肤的狰狞面孔,朝着钱晨咆哮。
钱晨突然伸出两根手指,朝着一只恶鬼的双眼一插。
坐在最中间的那尊神秘佛祖伸手微微触碰地面,被插到双眼的天鬼哀嚎着,同九只天鬼一并卷入了皮肤扭转的漩涡,那漩涡一点一点来到未来佛祖触碰地面的手指上。
顿时九子合一,化为一尊地底鬼母。
她浮现出来,指着未来佛祖,身后的长发突然化为清泉……
却是触地降魔印,瞬间度化群魔为魔王之母,显化佛下,证明未来佛祖已经成佛!
血神子已经汇聚成海,在二十八诸天之下翻腾,阿修罗和夜叉两部亦被拉入了血海之下,被炼制成种种魔头。
龙城之中,魔军开始将人牲一个一个的拉出来。
这些有的是掠来的杂胡部落,有的是他们征服小世界的生灵,甚至连北疆妖部,也有妖被魔军拉了上去。
一刀刀砍下头颅,喷涌的颈血如泉一般被屹立顶端的慕容垂摄取,化为血流,汇入远方武川镇佛塔之内,透过无间天鬼出入虚空的神通,送入金身之内。
然后被炼化为一只只的血神子!
血海之中,越来越多的奇异魔物翻腾,阿修罗一个个面带煞气,狰狞朝着天上的诸佛菩萨杀去。
金翅大鹏和娜迦毒龙朝着血海中的夜叉,阿修罗撕咬。
整个唐卡坛城,化为了佛魔战场。
以真龙血和龙血珊瑚刺画而成的娜迦显化如龙,翻腾血海,不断屠戮阿修罗。
但很快,除了侵染阿修罗的血神子外,又有一尊有相天魔——无间魔龙钻入了血海,金身体内的骨头一根根的扭曲,变化,无数起伏凸起,就像是金身浑身的佛骨都在化为魔龙。
然后又有白骨大力天魔,十二尊,化为十二元辰白骨魔神,横渡血海,托举一个黑暗深邃的深渊。
举向二十八诸天!
然后,无穷魔头从诸天之中涌出,杀向那二十八诸天佛土!
一时间,金身的九窍,毛孔,都在往外吐着魔气,渗出魔影,金身的眼球一翻,后面的视神经犹如花朵一般绽放,两尊幽日天魔,冥月天魔显化而出。
犹如九幽日月高悬,俯视着下方的二十八诸天。
大日如来浑身散发着太阳真火,向着两尊诡异的日月镇压而去……
曹玄微简直不敢置信,原本庄严神圣,无数金银灵材灵光璀璨,尽得其神,仿若佛门二天之中的诸多护法真的落在这金身皮囊之上一般的人皮佛画,在内中黑暗涌动,只是数个呼吸,便生出惊天的变化。
种种诡异、魔头从金身皮囊之内的黑暗中侵袭而出。
三十二佛像逆转大半,金身几乎化为魔躯!
而钱晨,也不知是放纵,还是等待时机,却在金身面前打坐,任由事态的发展。
曹玄微看的分明,若是钱晨积极主持那人皮唐卡之上的诸佛镇压,形势未必会恶化的那么快!
第五十三章打窝三章终上钩
李重眼看着那二十八诸天,无数比丘,数十尊菩萨,五尊横竖三世佛陀镇压的坛城下血海翻涌,不断在佛光之下消弭,却又不断重生,滋长。
如此,似乎永无止境的拍打着诸佛座下的莲花。
只见钱晨伸手在刺青上一指,四条娜迦大蛇便突然落下。
那四条大蛇本昂着独角,挂在二十八诸天之上,被钱晨一指,突然激发了刺入金身皮囊之下的一丝龙血,顿时一双虬角刺破了头颅,五爪撕开鳞片暴露出来,昂首盘旋,俨然化为了上古天龙。
四尊天龙盘旋,各自组成了玄水、重水、弱水、万水大阵,最后四阵合一,化为四海真水大阵。
瞬间将整片血海的波涛镇压!
曹玄微眼前一亮,只道钱晨终于出手,而且一出手便是佛门极为少见的念法神通,所谓念法,便是以自身念头改变诸法外相,一念化为色相,近乎幻术的神通。
“天龙念法!”
曹玄微乃是太子出身,先天便得龙气,也曾想要修习过这门天龙念法,奈何观想真龙实在太过困难,便是北魏召集诸多画道高人,乃至请出了皇室所藏的蛟龙遗骸,都未能让他观想天龙。
毕竟四海龙族权势极大,而真龙在中土又过于少见,便是一国皇室也无法。
如今看到钱晨所画的大蛇,被一指化龙,曹玄微居然有所触动,微微领悟了一分天龙念法的精髓。
李重同样蠢蠢欲动,手中大夏龙雀,欲衍化青龙式那一刀。
“我只是略微出手,便镇压了血海!”
钱晨不禁感叹一声,他所画的娜迦固然是得佛门八部之精粹,但真正厉害的乃是那一指,那可是他参悟真龙道果,领悟的天龙真形。
四海真水阵,他也得了一分精髓。
二者相加,便是天龙念法,震慑群魔……
但很快被四尊真龙撕裂的血海中,密密麻麻,血神子构成的血丝不穿穿梭,交织,达到了十二万九千六百之数,顿时血神交织成海,纠缠在一起,化为了一枚血茧。
九条无间魔龙钻入其中,伴随着血茧蠕动,整片血海开始孕育一尊魔神。
钱晨神色就有些不对。
“我都衍化太古天龙,模仿真龙道果的道韵了!那可是太古五皇级数的东西,怎么你血海好像还有办法应对的样子?”
钱晨眼睛一转,当即贴耳凑到金身皮囊前,窃听那皮囊空腔之中回荡的九幽魔语……
“太古天龙!”有魔头惊叫:“这东西居然还没被杀光吗?”
“地仙界好像还养着一群……”
“特娘的,太上道祖怎么不把这东西杀光?”
“毕竟是五皇道统,对后天生灵有大功!”
“怎么办,血海也是海,那太古天龙的四海真水大阵还真有所克制,召来我们的那尊魔头可有应对?”
一尊九幽老魔的魔识在黑暗中回荡,问道。
另一尊老魔无不气愤道:“那厮只会念《血海魔经》,催动我们重组血海魔胎!”
“血海魔胎可以的,毕竟血海乃是生命之丰饶,繁荣的具现,亦是血海魔祖的本体,血海之水衍化魔胎无数,受太古天龙所激,总能衍化克制天龙的魔物!比如太古食龙鳅、比如克制一切生灵的那几种孽物,或者干脆就是食骨魔枭……”
那尊始祖月魔冷哼道:“要是招来血海魔胎之中排行前三千的禁忌怎么办?”
“那可都是血海魔祖的化身,若是降临显化,我们都没了机会!”
另一尊老魔也开口道:“这般元神级数的天魔化身,让我们任意一位夺取,便可在地仙界逍遥自在了!在九幽百万年也未必轮得到这么一次机会,难道真的要请下魔祖,吃干抹净?”
最后诸多魔头达成了一致,道:“先衍化一尊厉害的天魔,应付过这一阵再说!”
随即那血茧蠕动,无数魔头化为资粮,在几位道君级数的老魔头插手下,涌入血茧,慢慢的那血海干涸,尽数为那枚血茧所吞,然后犹如心脏跳动一般颤抖起来。
四只太古天龙或是撕,或是抓,将血茧破坏大半,但转瞬间,血茧便从虚空招来无尽血水吞噬,恢复。
很快一只骨爪撕裂了血茧!
那只挣扎出茧的魔物,以九只无间魔龙炼成了一双骨爪,只是刚刚探出血茧,便一把抓住了一只天龙的脖颈,天龙反卷身躯,操纵无尽雷霆。
但那魔物张开双翼,瞬间笼罩二十八诸天。
一只巨大无匹的鹏鸟,两只爪子赫然掐着两只太古天龙,从血海中钻了出来,整片血海都被它抽空,化为了占据金身后背一大半的血鹏。
“擎天垂云鹏!”
太古之时龙族的死敌,先天神祇,也就是此类的先天神祇食龙过多,才让祖龙怒而反天。
这只鹏鸟,虽然只是血海模仿昔年先天神祇所衍化的魔物,但也有了昔年此神的三分风采。
钱晨不得不一指金翅大鹏,也就是迦楼罗部,随紧那罗、乾达婆和天人一并落下,紧那罗和乾达婆,乃是佛门音、香二道的天神,天人则是天界的本土神祇。
二者一个是钱晨惯用的无音神雷所化,另一个却是阿赖耶天香道的显化。
天人则是钱晨以斡旋造化模拟的一丝精粹。
无音神雷端是杀伐得力,此神通本就出自佛门,由钱晨从中衍化了希夷神雷更胜原本的威力一筹。
但钱晨有意收敛,只将原本无音神雷施展出来,却也有十二分的威力。
滚滚的无音神雷将化为擎天垂云鹏血云震碎,甚至传导到了金身皮囊之内,将内中无以计数的魔念滚滚震动,俱都震碎。
紧那罗乐师有八尊,各持鼓、瑟、钹、铙,结成阵法,妙音天花洒落身边。
伴随着鼓声钹铙的震动,整座金身都在无声无息的颤动,皮囊下的黑暗左冲右突,滚滚的雷音炸碎其中无数魔头。
乾达婆也有四尊,伴随妙香而降,旁观的曹玄微,李重,乃至昙无谶均闻到了一股玄妙美好的香味。
明明只是刺青画上的天神落下,但却异香扑鼻。
闻到这玄妙的香味,甚至连昙无谶犹如地狱炙烤的焦灼处境,都不禁大为缓和,让他微微舒展眉头,道:“这是须弥香?”
无音神雷的震动之下。
那无边黑暗中突然钻出一尊无眼无耳无口无窍的天魔,魔头闻之沉醉,触之则死的天香和无音神雷,在它面前犹如清风拂面,毫无所动。
钱晨看到那尊魔胎,亦是一愣,原本想要再点化两三个菩萨显化一下神通的手指都停了下来。
“混沌都请了出来,看来是真不能再逼你们了!”
钱晨别的不多,就是神通多,他原本还准备用降龙伏虎和五行大遁的大神通,点化一尊降龙罗汉、伏虎罗汉和孔雀佛母菩萨,让那些魔头见识一下大成的五色神光的厉害。
但这些魔头衍化混沌天魔,却让他收了手,不是混沌天魔不厉害,而是这么厉害的东西都出来了,万一孔雀佛母菩萨把混沌也给破去了。
群魔打了退堂鼓怎么办?
于是钱晨便任由那无知无识的混沌天魔,毙杀了紧那罗和乾达婆,血鹏也将四只天龙吃下。
曹玄微无奈叹息一声:“终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前辈尽力了!”
钱晨瞥了他一眼:“我还没认真呢!什么叫尽力了?”
金身皮囊之下胎藏之魔已经摄取了血神子、无间魔龙、九子母天鬼、擎天垂云鹏和混沌的种种真形,另有五瘟天魔,七情天魔,六欲天女,九眼血魔等等魔头被慕容垂催动,炼化出来。
那种种天魔随着魔军的棋幡挥舞,棋幡上的神魔一个个也随之动摇,降落下去。
金身之内,万魔涌动,整副唐卡已然陷落大半,除了五尊佛陀还能端坐莲花,其他比丘,菩萨具被群魔吞噬。
曹玄微的大宝积光云,亦被魔染大半,就连那塑造此神通的三十四尊金身的一丝根本念力,都被破去。
他脸色略微苍白,依旧在苦苦思索着破敌之策!
李重却横刀膝上,一副摆烂了的样子。
实在是他知道自家兄长的实力,道尘珠未出,都在放水,不,已经不是放水,而是放海了!
曹玄微抬起头来,看着钱晨目光炯炯道:“晚辈还有一计!”
“上古铜雀?北疆大阵?亦或是你曹家镇压的天子魔?”钱晨看到曹玄微因为自己揭露了曹氏一个事关存亡的大秘密而面色惊变,只是一副懒洋洋,犹如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淡淡道:“都晚了!天子魔出自万民孽力,固然厉害,但胎藏魔乃是一切根源,如今摄取诸多天魔,融汇一切魔性,已然大成。”
“天子魔来了,只怕也制衡不了了!”
钱晨感应到慕容垂那边,一缕根本念力蠢蠢欲动,似要下场,便鼓动曹玄微道:“太子若想拼一回,不若以上古铜雀,摄取那尊大日如来,将所修的释迦摩尼本尊转为大日如来法身!”
“借此番群魔之劫,冲击阳神,若成就本尊金身,我等多一尊阳神之力,还有一拼的希望!”
说罢,又看向自家老弟,似乎见不得他摸鱼,钱晨又道:“你也在旁边准备着,抽冷子给他来一刀!”
但他心中算计的其实是:“如果曹氏太子加上铜雀楼的钥匙还不够,那么再加一个赫连勃勃的余孽,总该让你慕容垂亲自下场了吧!”
李重横刀膝上,端坐金身背后,积蓄着青龙刀式。
他偷偷瞥了钱晨一眼,见得自家哥哥微微点头,便沉下心来,投入那一刀之中。
而曹玄微果然以掌心的铜雀,摄取了大日如来本尊,扭转其欲供奉的释迦摩尼本尊,借助群魔之劫那种恐怖的压力,一点一点将自身周围环绕的无尽念力,灌入法宝铜雀之中。
随即,大日如来化为一尊大日,砸入了唐卡之上的无尽黑暗中。
这位北魏太子,终于在这一刻,冒险冲击阳神!
龙城之巅,慕容垂嘴角勾勒一丝冷笑,哼道:“小狗找死!”
作为算死曹麟,阴杀赫连勃勃,围杀天王苻坚的一代大天魔,那武川都是些什么人?
曹家太子,得到赫连勃勃之刀的小杂碎,昔年苻坚天王统率佛门的旧部……
对于慕容垂来说——这都是什么手下败将的死剩种啊?
一念之下,本源魔识瞬间投入那酝酿已久的胎藏魔中。
伴随着一缕冰冷到了极致,征服一切的冷酷魔念,那设下种种禁制,预备魔法暗算他的无数魔头骤然被横扫一空,无以计数的魔念都被那一缕意识摄取,化为无穷魔气,灌入胎藏魔中。
那一瞬间,混沌、魔龙、血鹏等等炼化而出的魔头,都被那股藏在黑暗最深处的魔胎吞噬。
钱晨眼睛一亮——终于上钩了!
最强大的几道魔念苦苦坚持,有魔凝重道:“为什么?便是真正的魔君祭炼魔头,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扫平我们?”
月魔老祖淡淡道:“还能是因为什么?九幽大天魔之尊号,此尊号一出,群魔辟易!”
另有一道魔念带着淡淡的遗憾,用纯正的九幽魔语问道:“大天魔尊号究竟有什么秘密?明明魔道最鼓励相互厮杀,强者为尊,天魔夺道,乃是魔道根本道理,一切造化须的争夺。为何大天魔尊号一出,我等争无可争,夺无可夺?”
月魔警惕道:“你是谁?连魔道不应该知道的东西不要问的道理也不懂吗?”
那魔念傲然道:“我乃是九幽世界魔罗一族的阿索罗太子,专为人间修士降劫,这大天魔尊号,我也略有耳闻,魔祖究竟如何偏爱地仙界,才会赐下这等违逆我魔道根本的东西?”
月魔闻言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原来是前些年被人间修士炼成丹的倒霉蛋!”
嘴上却说:“原来是魔罗太子!这大天魔尊号并非魔祖偏爱赐下,而是……”
突然有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你根本不是魔罗一族的阿索罗太子!为什么要冒充我的身份?”
钱晨骤然收声,捂住那金身皮囊。
他有些郁闷道:“这倒霉玩意居然还敢来地仙界,真当我钱晨刀不利吗?”
第五十四章魔罗太子阿索罗
曹玄微以上古铜雀收了那尊大日如来,却被胎藏之魔的异动打断进阳神之阶,骤然清醒过来。
就看到钱晨凑到金身的耳边,发出仿若无数人低语的窸窸窣窣之声。
那声音低沉,就像极为寂静的黑暗中,无数平时察觉不到的声音——骨头的摩擦,内脏的蠕动,灰尘落下,鬼神的低吟,一切一切融汇在一起,诡异而无明。
曹玄微眼神一凝,有些迟疑,又有些怀疑道:“九幽魔语?”
昙无谶微微点头,曹玄微问道:“大师听懂了多少?”
“九幽魔语乃是九幽黑暗中诞生,最为邪恶诡异的一门语言,传说中仅凭只言片语,便可驱鬼除秽,因为但凡鬼物邪祟堕入幽冥,最怕的就是九幽中的魔神,因此一听见魔语便退避三舍!”
昙无谶解释道:“上古三大神朝之时,巫道常习魔语,以震慑鬼神,喝令九幽魔物。”
“但自从道门大兴,玉皇建立天庭,众生归位之后,便渐渐不再用九幽魔语沟通鬼神,转而以符箓通天……”
“毕竟九幽多是魔神邪神旧神,触之不祥!”
昙无谶为钱晨解释了一句:“我佛门之中,不乏有诸佛菩萨,立愿度化九幽,开辟轮回,因此这魔语在我佛门还有传承。可惜贫僧所修涅槃师,乃是清净入灭,涅槃得道的道统,并不精擅此道。”
他侧耳倾听钱晨对金身所说的种种诡秘,解释道:“似乎是这位师兄在问内中的九幽魔头,一魔道尊号的事情。”
昙无谶听着钱晨口中略带呵斥,威胁的九幽魔语,皱眉道:“那尊号,名为——摩柯伽罗?伟大的黑暗?不对……或云——元闇?亦不对?摩柯提婆……阎摩?伟大的天……阎摩……魔罗。”
“大天魔!”
“那尊号是大天魔,原初的伟大黑暗,九幽主宰的使者!”
“佛祖啊!”昙无谶悚然失色,道:“大天魔慕容垂,原来是大天魔……”
曹玄微蒙了,慕容垂是大天魔许多人都知道,甚至大天魔的传承,在中土固然隐秘,但他身为大魏太子,还是知道这从古传承至今名号的分量的。
“什么叫大天魔是大天魔?”
昙无谶急的连梵语都说出来了,嘀咕了一通,曹玄微这才听清楚了。
“慕容垂是魔道领袖之一,汉人称之为大天魔。”
“但天魔常有,大天魔可以为天魔领袖的意思!但在梵文之中,大天魔和大天魔并非一个意思,梵文中的大天魔指的是摩柯提婆噜捺罗……意为伟大的原初黑暗使者!”
“你们中土人真是胡乱起名字!”
“九幽之中的阿修罗是天魔,魔罗也是天魔,马纳还是天魔,须知九幽之中,族类无穷,但中土只管将那超脱色界,欲界六天之中的种种都称为天魔!”
昙无谶急的把西州狮子国的土话都吐出来了。
“故而我一直以为,大天魔乃是魔道领袖的意思,中土佛门总是如此告诉我的,大天魔乃是九幽魔道的领袖,历代以来在中土传承。但大天魔此译乃是错的,应该称其为九幽原暗使者?不,应该称其为灋元闇!”
这关头,昙无谶居然想起了翻译家的老本行,给大天魔做了中土文字的定义。
不得不说,昙无谶此人精通佛经梵文以及汉地经典。
他此言一出,曹玄微便和李重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眡祲掌十煇之灋,以观妖祥,辨吉凶,一曰祲,二曰象,三曰鑴,四曰监,五曰闇,六曰瞢,七曰弥,八曰叙,九曰隮,十曰想!”
此言出自周礼·春官,也就是句芒之官!
而十煇之灋……便是十辉之法。
十辉十煇意为太阳的十种不同的光气,为昊天的十种法度。而十辉之法中,第五曰闇,意为日食!
“灋元闇,便是法元暗,若是灋真的是指昊天之法,那么元,便是玄元始三炁之中的元炁,闇为黑暗、无光之意。”
“若是以人法天之意来解,那便是效仿元闇……”李重迟疑道。
曹玄微却不肯同意:“灋元闇只是其中之一的译名,昙无谶法师已经说过了。此为九幽原暗使者之意,这里的灋,应该是指掌握权柄,昔年昊天有十辉之法,掌握太阳十辉的权柄。”
昙无谶急忙打断道:“无论如何,大天魔并非是魔道领袖,而是某位伟大黑暗,九幽本源的使者,下属。”
“亦是他赐下的一种权柄!”
李重将刀一横,看着已经惊慌失措的昙无谶面露凶光道:“无论大天魔本意为何,背后又是否有九幽魔祖亦或其他大能,这么多年,中土大天魔一代传一代,不也没出过什么乱子!”
“我等以静制动,坐观其变就是!”
李重横刀威胁之下,曹玄微虽然不知为何李重如此信任钱晨,但也只能先安耐住。
原本曹玄微对钱晨还有几分信任,但在他冲击阳神被打断后,他隐隐察觉,自己好像被用作了诱饵。
所以才这么在乎钱晨以九幽魔语喝问的事情……
钱晨并没理会他们之间的种种。
慕容垂本源魔念落下,代表这金身皮囊之下的胎藏魔,从原本月魔的毫毛之微,在慕容垂插手后,升级成为了手足之指,如今本源魔念落下,这便是‘外我’的一张脸,一个完整面相。
以月魔画皮之法,剥落此面,虽然还杀不了慕容垂,但却可以剥离他外相之中最重要的某个支点。
在被阿索罗挑破了身份后,他只是微微沉默,便用略带威胁的语气,用那最纯正的九幽魔语说道:“我是谁不重要,但如今大天魔尊号一出,你们夺取此化身的机会便成了空,难道你们就真的甘心吗?”
月魔老祖淡淡道:“失去了一个机会又如何?”
“你应该不是我们九幽的魔……”
“唔,但你口音很正,不会是外面画皮的那个和尚吧?不像,那些转世西州的诸佛菩萨,纵然再精通九幽魔语,口音还是有一股他们察觉不出来的味道,哪里像你,如此的堕落,纯粹,毁灭!”
“外来者,你根本无法理解我们九幽神魔的观念,这人间,不过是我们自在游戏之所,我们的本体在九幽之中,垂念诸天,夺取造化,供给自身修行。”
“或许你觉得我们争夺激烈,但实则九幽里很和平,我们只会以魔念争夺,厮杀。”
“更不会和外人合作,出卖九幽的同伴,大天魔虽然在地仙界,但祂就是我们的同伴,懂吗?”
九幽很和平?
钱晨嗤之以鼻,自己脑子里有一个太一魔祖,乃是你们魔头的祖宗,而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毁灭一切,包括你们。
这叫和平?
不过是九幽沉淀无数载,形成了平衡和稳定罢了!
钱晨敢保证,给他们机会,他们相互坑自己人来,才不会有丝毫犹豫。
“这月魔有鬼,它不知道我有无上的魔道智慧,对于九幽群魔的种种知之甚祥!”
于是钱晨话锋一转,道:“月魔,我知道你也想剥慕容垂的皮!但是要剥他的皮,大天魔尊号便是最难拔出来的一颗钉子,故而,你等今天,等慕容垂露出破绽,应该已经很久了吧!”
“我们可以合作……”
“我想要的和你绝对不同。”
月魔老祖冷冷道:“老祖我在九幽待得好好的,干嘛跑去剥一个人间修士的皮囊?你休要胡说了……”
钱晨桀桀怪笑:“月魔老祖,我盯了你很久了!不然此番布置的陷阱,为何要选地仙界月魔宗的宗主?”
魔罗一族,不知道排行多少的太子阿索罗怒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伪装我的身份?”
钱晨恐吓他道:“我知道你是谁,你不知道我是谁,居然还敢来招惹我?小子,九幽强者为尊,我才是阿索罗!”
说罢钱晨自道尘珠中,捏出了那枚天帝御龙丹。
夺至阿索罗的魔性骤然涌入皮囊内,让真正的阿索罗目瞪口呆。
群魔窸窸窣窣道:“我认得阿索罗的气息,还有他的丹劫道果,的确是此人无疑!”
“阿索罗,你想要夺取我的道种,很有魄力……”一个声音幽幽道:“但是你选错对象了!本尊,可不是你们这等蜷缩九幽的小魔可以觊觎的存在!”
胎藏魔吞噬了九成九的魔头,只留下有道果气息护持的十几尊。
祂睁开眼睛,目光之中,却是慕容垂那征服一切的欲望,那要囊括一切的野心。
“慕容垂!”钱晨在现实中负手,站在金身画像的背后,淡淡道:“征服道种是你也配染指的东西吗?你以为留在地仙界便能摆脱我们,但是天魔夺道,是一切造化的劫数。你的征服道种也是如此!”
“我阿索罗,早在千年前,你被楼观道击败的那一天就开始谋算你了。”
“这征服道种,只配我阿索罗拥有,区区一个人间小魔,凝结此种,你已经尽力了!征服诸天万界,乃是你不配的野心。唯有我阿索罗,必将屠戮魔罗一族三千位太子,登基成为唯一的王。我要从九幽开始,征服诸天万界……以征服道种,圆满道果,成为天帝!”
第五十五章征服诸天威名赫
毫不色变,钱晨将‘屠戮其他太子’、‘登基成王’‘征服九幽’‘征服诸天万界’‘成为天帝’。
一个比一个大的帽子给阿索罗头上戴。
真正的阿索罗目瞪口呆,在屠戮魔罗一族三千位太子之时,他犹然目中迸发野心。
暗道:“此人虽然不是我,但也有我的几分气魄。”
但听到后面,他便绷不住了,听到登基成王的时候,他虽然内心慌乱,但是还有几分静气。
“回去要和父王解释一下,但我魔罗一族最重要的便是野心和气魄,父王想必也会理解。”
可后面‘征服九幽’,‘成为天帝’……
阿索罗便浑身肝胆都在颤动。
只是征服九幽,就得踩在魔道两位大佬——血海,九幽魔祖的头上,按照魔道的惯例,有此等野心的人,固然是得到四方赞赏。
但也不妨碍魔祖们狠狠镇压这般敢于挑衅自己权威的小魔。
“好气魄!”慕容垂冷冷道:“月魔老祖觊觎我这一身皮囊久矣,但被我征服了地仙界的月魔宗,亦只能隐忍,而你,居然真的勾结佛门,布局下来,想要夺取我的道种!”
“但我也想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才敢生出这等可笑的野心!”
钱晨负手站在金身的背后,看着那已经被血海淹没,只剩下四尊佛陀,端坐莲花的壁画。
那血海之后,无穷黑暗中,一尊无可言说的魔影缓缓转过身来,凝视着他。
目光透出了唐卡之外……
面对慕容垂和自己的神念交锋于唐卡之上,欲消磨最后四尊佛像。
钱晨只是让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微弹指,道:“上元岁星消福神光!”
天上岁星骤然大放光明,一缕星辉落下,便是龙城之巅的慕容垂都不禁抬头,凝视天空中落下,让他感觉到大祸临头的某种气机。
此刻,地仙界不知道有多少元神真仙赫然抬头,凝视夜空。
便是东海龙宫,那尊垂垂老矣,仿佛枯朽尸体一般的龙王也微微睁开了眼睛。
仿佛低吼一般的风暴从它喉中吐出,席卷整个东海。
“太上司命?上一次,便是如此斩去了我龙族的一分命数,才让后来真龙道果为不死妖树所破,折我龙族九百年天寿!”
“道门的黑手,这一次又要对付谁?”
钱晨的清喝刚刚出口。
便有无数非男非女,非老非少,漠然无情恍若天道的声音,在这一声上重重叠叠,仿若同时而起,同时而落,却又落入众人耳中声声清晰道:
“中元列宿减禄神光!”
“下元南极斩寿神光!”
昔年在海外,曾轻描淡写,斩杀一尊化神的大神通,也是钱晨太上道尊丹的本命大神通——太上三元司命斩道神光!
亦可称为‘太上司命’的惊天大神通终于再次出手。
钉在皮囊之中,已经被消磨殆尽的七根脊椎骨处。
一缕淡淡的星辉骤然显化出来,贯穿了黑暗,依旧钉在膻中穴、屋翳穴、神藏穴、灵墟穴、神封穴、天溪穴、天池穴,七处大穴!
那七个楔子被消磨了佛光。
这才显露出来,藏得至深,埋伏于六尊魔头命数之中,上映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等北斗七星的七道星光。
钱晨一直以佛门大法,禁封这金身的人皮。
所以便是慕容垂也措手不及,其中还埋伏了一道道门的大神通。
北斗禳星祈天法!
这道昔年诸葛武侯用于延命,司马家曾以一尊皇帝的命数,斩向钱晨的大神通。
终于在钱晨的手中再次显露威力。
定住了胎藏魔中,慕容垂的命数。
然后……太上三元司命斩道神光骤然落下。
在慕容垂和胎藏魔化身之间一斩,两者命数瞬间断离!
慕容垂终于色变:“这是……什么神通?北斗禳星,不,还有岁星、南斗、星辰列宿的力量!”
裂帛之声仿佛从虚空中传出。
曹玄微看着手捏剑指,脚踏禹步,上应北斗,俨然披头散发一道人作法模样的钱晨,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才摇头散去那幻象,露出身披破布僧袍的黄脸和尚来。
钱晨一击斩断了化身和慕容垂的命数交连,此番,慕容垂便是想要从化身之中撤回本源魔念,也是不可能了。
钉在胎藏魔上的北斗七星钉,已经定住了它的命数。
让这尊化身相对于慕容垂,在命数上已经是全新的个体……
“就凭这?也想剥离我的这尊化身?”慕容垂终于怒了!
武川镇头顶,云层滚滚。
仿佛有无边煞气席卷而来!
胎藏魔终于和冥冥中的那枚尊号合一,金身皮囊之下,无穷无尽的黑暗骤然一缩,一尊强横无匹的天魔从中诞生,金身的皮囊再也镇压不住它。
大般涅槃金身充气一般的涨大,昙无谶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发觉他所修成的金身,与他完全断绝了联系。
“征服!”
内中的魔头一指,金身皮囊就要落在他的身上,化为一件衣服。
钱晨盘坐在昙无谶的身后,面对这那汲取一切污秽,征服万魔而诞生的大天魔王,他右手放在膝盖,掌心向内,手指触地。
金身的背后,那四尊佛陀之一,身披星光的神秘佛祖,同样也在伸指触地。
先前被征服的九尊无间天鬼融汇而成的鬼母,此时双手赫然合十,下拜,身后的发髻之中流淌出一条河流,清泉。
那一瞬间,依照胎藏魔吞尽万魔,包括九子母天鬼真形的一丝联系,此鬼母融汇了金身人皮,赫然化为了胎藏魔的母体。
“十方众生,三世神灵,应当具知,他已成佛!”
鬼母躬身下拜,犹如大地深藏一般,包容一切。
这金身皮囊之上未来佛祖触地图突然大放光明,压过了胎藏魔所驾驭的无边黑暗,压过了此魔出世,一切人心之中的恶根黑暗汇聚成海,可潜伏于一切人心之中的胎藏之能。
金身人皮隔绝了一切,宛若飘荡起来的一件空空荡荡的皮囊,装载着俨然无边的黑暗,犹如子宫,包裹着那胎藏之魔。
无法挣脱人皮,胎藏之魔就无法真正的出世。
胎藏魔就永远还是胎藏魔,无法化身为大天魔王!
触地印。
亦或是降魔印,钱晨将此印落在人皮上,加持其上,便让胎藏魔化为母体子宫中最弱小的时候。
触地以大地包容深藏之性,化为鬼母,鬼母给予其灵魂,人皮给予其肉身,二者合一乃是货真价实的胎藏魔之母,然后此母为证。
钱晨已然成佛!
于是大天魔王退去,重新化为胎藏魔。
钱晨触地成佛之后,再次将右手放于膝盖,掌心向外,手指自然下垂。
位于人皮之上,西方站莲台,旁边两尊菩萨为胁的接引佛祖、阿弥陀佛脑后光明无量,右手同样做出了这个手势,以示接引无量众生。
菩提树和十二品金莲合力加持的他心通,问遍天地十方,一切众生的心灵,使众生所祈求之愿都能实现!
无边愿力,比起曹玄微苦苦经营的愿力,更广大无边的愿力从十方世界而来,加持于人皮之上,无穷愿力,无穷业力化为一个大愿。
愿世间无磨……
将胎藏魔完全包裹。
与愿印!
钱晨另一只手举到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手掌向外。
无畏印!
东方药师琉璃光如来一手持药壶,另一只手同样举起,象征布施无怖无苦无病无尘给予众生!
无边大愿,愿世间无灾无劫,无苦无怖;施遍无畏,为众生救苦救难,救己救他。
两道法印再次落下,胎藏之魔仿佛被钱晨捏在指间一般无力。
曹玄微已然无语,就在方才,他看见钱晨斩断天魔命数,还在猜测他有几分道门跟脚的时候,便有这般连续三印,无可置疑,堪称佛门至高神通的法印落下!
这不是佛门大能,还有谁是?
真要不是,那不得把释迦摩尼开出佛籍?
昙无谶更是挣扎而起,看着自己金身人皮之上大放光明的三尊佛像,突然泪流满面。
因为他赫然察觉到整座金塔之中所困的三亿六千万众生信徒,在与愿印、无畏印之下,赫然被度化,从一切苦难中解脱。
九重佛塔大放光明,其上无数经文环绕。
一尊尊双手合十的鸠夷那竭国于金砖之中显化,浑身燃烧着涅槃佛火,整座高塔仿佛像是包裹在金色的火焰之中。
只是一缕彼岸道果的力量,象征未来佛祖在时间尽头,在末劫之中普度众生,开辟彼岸,真实不虚。
便将涅槃师一脉苦苦营造不得,度化不得的三亿六千生灵尽数解脱……
金塔流淌着净土的光辉,连同那大般涅槃金身本尊一同迈入元神境界,证得正果。
当然,这已经与昙无谶无关,而是其上的一副唐卡刺青,描绘坛城之中,有佛陀触地自证。
有东方三圣,西方三圣度尽一切苦厄,故而那皮囊亦成了佛,证得了正果。
非但如此,它亦连同佛塔,自成一件灵宝。
内中一片净土,描绘中央婆娑世界,未来佛祖证道的坛城唐卡,亦是一副描绘未来的图画!
第五十六章胎藏之魔五印落
金塔中飘飘荡荡的人皮通体化为纯金,神圣无比,内中包裹的胎藏之魔也终于明白,钱晨所预备的陷阱太过恐怖,皆是道佛两家最为顶尖的手段。
一是太上司命,北斗定魂。
二是释迦五印,彼岸道果。
慕容垂还没张开眼睛呢!便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暴打,换谁来不蒙?
慕容垂暴怒道。
“阿索罗!”
钱晨则轻描淡写:
“大天魔……”
慕容垂知道钱晨并非阿索罗,钱晨也知道慕容垂知道自己不是阿索罗,但他不肯说自己是谁,而慕容垂也不能说,自己被一个根本不知道来历的人暗算,对于魔头来说,这种算计更加丢脸。
被坑害的如此之惨,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简直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所以,慕容垂只能将一切归结于‘阿索罗!’
真正的阿索罗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呃!在下其实不是阿索罗,大家有所不知,其实真正的阿索罗已经去了地仙界,现在那个才是我冒充的……唉!我也是被人坑害,为他担负了责任。实则并没有和两位魔祖叫板的意思啊!在下喽啰索,见过各位魔友!”
一群九幽魔头嘻嘻哈哈,将他认了下来。
“兵戈!”
胎藏之魔手中捏了一个如刀如戈的法印,散落道君级数的魔君赫然被他化为了一尊尊兵戈,他们魔念中那一丝道果的痕迹,居然也被显化出来。
月魔老祖化为了一面人皮大旗……
丹魔阿索罗化为了一柄长枪。
还有魔头化为刀枪箭戟,斧钺钩叉,每一尊都能打出堪比灵宝的一击。
阿索罗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你将我等炼化也就罢了,为何能强行动用我等的道果?”
“征服道种之下,一切都被证明是属于我的,即便是你们的道果,在尔等这一缕魔念被征服后,亦能被本尊动用!”慕容垂神色冷冷,浑然不顾那九幽魔君的震撼。
阿索罗愤愤道:“地仙界果然是一群妖孽!”
“原初道种,世间同类道种之中第一枚的玄妙吗?”有魔十分羡慕。
月魔老祖淡淡道:“并非只是征服道种的玄妙,更多的,还是那大天魔尊号的力量!”
他的话语十分令人信服,因为他也是原初道种,开辟全新道果,而并非在别人开辟的大道枝丫上,分枝伸叉结出的,没有任何圆满希望的孱弱果实!
慕容垂抄起阿索罗丹火劫道果所化的长枪,上面燃烧着逆反造化,代表混乱的熵之丹火,然后卷起月魔老祖所化的皮囊旗帜。
铁血枪杆卷着赤红的大旗,一枪刺出!
那一刻恐怖的气息顿时刺破了皮囊,捅穿了刚刚成就灵宝的人皮唐卡,虽然这只是灵宝的一部分,但另一部分九重高塔,亦有沉重的威力镇压下来。
却被那一根枪杆统统捅破。
枪头是混乱无序的火焰,是熵火,只是一点便足以破坏一切,内中连元气的秩序也不存在,乃是丹火劫道果的显化,丹火劫,只是丹劫道果的一部分,而丹劫道果,亦不过是金丹大道之上伸出的一根枝丫。
金丹大道就是《太上丹书》。
就是八卦炉、阴阳扇和道尘珠共同代表的一部分大道。
所以钱晨只是淡淡看着那熵之丹火,代表与灵丹的有序圆满相反的另一种混乱力量。
阿索罗在哀嚎,这点熵之丹火,他不知道需要破坏多少炉灵丹,才能凝聚出来,却被慕容垂如此轻易的耗费在打破人皮唐卡的封印之上。
钱晨指尖捻着那枚天帝御龙丹,封住了朝他刺来的枪尖。
燃烧混乱之火的枪尖没入天帝御龙丹中,犹如刺入了一片宇宙。
道果的力量,便是道的交锋,与元气法力无关,这颗曾经破过阿索罗丹劫的灵丹,在钱晨《太上丹书》的加持之下,轻易吞下了熵之丹火。
纵然此火的层次,比这区区六转的灵丹高无数倍。
九重高塔镇压着他们交手的力量,不然旁边的曹玄微、李重或许还能活下来,那一千玄甲骑决计要在丹火飞星之下飞灰湮灭。
他们都被这交手泄露的一点威势所震惊。
天下已经许久没有元神级数的力量正面交锋了!
在钱晨和慕容垂,这等元神之中都堪称强者的存在交手之中,涉及道果的力量碰撞,大道都为之微微扭曲。
唰!
旌旗漫卷。
人皮大旗朝着钱晨包裹而来,其中的月魔道果诡异莫测,一旦被它卷住,便会有一张皮囊包裹他,其中隐藏的凶险,就连钱晨都要谨慎对待,谁也不知道月魔老祖究竟藏了什么。
但这世间第一尊月魔,剥皮瞒天的寿魔,必然是一个可怕无比的人物。
所以钱晨随手从李重手中抽出了大夏龙雀刀,就连自家弟弟积蓄已久的青龙断首之式的气机,也为他所夺。
断刀挥舞,斩破人皮,但人皮下方,重重叠叠无数层皮囊席卷而上。
“四灵式!”
钱晨横斩一刀,断绝一切的力量骤然撕裂了月魔道果,无数张人皮赫然失联。
月魔老祖呵呵一笑:“斩断四灵,针对所有存在之根基!这等魔刀,我可惹不起……”
便收回那一丝道果,骤然在人皮唐卡之中消失了!
但用去两丝道果,慕容垂的胎藏魔化身还有十多种道果可以运使,大旗落下,一枚箭矢闪电一般的射来,没入钱晨的心口,这一箭挡无可挡,因为它先没入了钱晨心口,然后才又一箭射出。
抓住心口的箭头,钱晨淡淡笑道:“颠倒因果?”
看到钱晨心口伤痕暴露的黄泥,慕容垂目中魔光闪动:“黄泥道?你果然也是魔头!”
“因果,我比你懂!”
钱晨轻轻拂去伤口,胎藏魔浑身上下骤然洞穿无数箭创。
这时候,抄起方天画戟,即将挥出的一戟被突然打断。
钱晨中指与拇指相接,做拈花状,周围佛塔之中,金砖显化的三亿六千万信众突然齐声开口道:“如是我闻……”
曹玄微、昙无谶俱都开口,李重亦是跟上,那一千余人俱都由心虔诚道:“如是我闻!”
便是化身胎藏魔的慕容垂,亦不得不开口道:“如是我闻!”
阴山之中,龙城之巅!
那北疆穷奇妖部的妖圣穷奇,乃至柔然大祭司,以及无数魔军,无数被拘在龙城之中的人口,都听到黑白双龙之上的和龙宫中,传来一声庄严肃穆的声音。
却是慕容垂凝重道:“如是我闻,万古魔劫之前,佛在中土北疆九重高塔之中,与众比丘弟子说法……月魔、大天魔俱在……”
穷奇妖圣瞪大双眼,诧异道:“这慕容垂莫不是失心疯了?好好的一个魔头,念什么佛经?”
柔然大祭司皱了皱眉,凝重道:“但听那句经文,是佛在北疆说法?他慕容垂也在听?中土哪有什么佛?而且信成就、闻成就、时成就、主成就、处成就、众成就俱全,大天魔都印证佛陀在说法,莫非真有佛降临?”
胎藏魔反手将长戟折断,贯穿自己的胸口。
说法印!
此印一出,佛法将临,如是我闻,所有听闻佛法,得见佛法,看到此印的人,具都可以证明,钱晨就是佛!
胎藏魔并非失心疯了!
实际上,它必须以此断绝自己之心,因为说法印之下,它的心亦被降服,在它面前,钱晨便是佛祖。
纵然胎藏魔再有千万道果遗留,也绝不可能战胜佛祖。
所以它只能自断其心……那说法印下,魔心降服,一切道果遗痕,具都消散。
“天上天下,唯吾独尊!”
钱晨说完此言之后,跏趺而坐,右手放在左手上方,双手的两个拇指相接,闭目冥想。
这一刻,降魔印、与愿印、无畏印、说法印、禅定印,释迦五印俱全。
人皮唐卡之上,东方药师佛三圣,西方接引佛三圣,以及中央最为神秘的未来佛祖。
过去犹如一盏明灯的日月灯明佛,现在双手结禅定印的钱晨,未来开辟彼岸的未来佛祖……
横三世,竖三世!
五尊佛祖各结一印,烙在那人皮唐卡之上。
胎藏魔发出一声哀嚎,远方龙城之上的慕容垂突然双眼紧闭,血迹从脸上滑落,赫然是流出了血泪。
人皮唐卡之内,众生胎藏之魔已然被破去,一切恶根断绝。
无数魔头呼啸着,口中哀嚎,滚滚卷回了九幽!
只留下一张空空荡荡的皮囊,从半空中飘落,纯金的人皮之上,烙印着五尊佛像,环绕一片彼岸净土的景象。
昙无谶双膝跪地,手恭敬的捧着,等待那皮囊落地。
但人皮久久不落,飘荡在半空。
钱晨站在人皮唐卡之前,手中断刀一横,道:“慕容垂显化魔身,在皮囊之内和我斗法,他所有的大道痕迹,神通法术,都在争斗之中,被烙印在了这幅人皮之上。”
“其正面是我留下的五法印,证明我成了佛!”
“而人皮内面,便是慕容垂所有的秘密……”
说罢,钱晨便举刀划开了人皮!
第五十七章手书魔经待河阴
钱晨在人皮的耳后以断刀划开了一道口子,然后伸手一点,那张皮囊便犹如活物一般蠕动,顺着那道口子翻转,将内胆外翻,整个暴露在外。
大般涅槃金身,高逾一丈,乃是一尊身着纯金的袈裟,袒胸露臂,四臂三相的佛门金身。
但其翻转过来之后,却是一尊八臂张开,三颗头颅怪异魔躯。
李重忍不住道:“这人皮两面,怎么相差如此之大?”
钱晨教训他:“我刺绣二十八诸天和横竖三世佛于皮上,那皮囊便是一个世界。”
“或者说,皮囊内外乃是两个世界!这佛塔和人皮已经凝练为一体,人皮翻卷,你以为是翻了皮囊?实际上是将外面的世界和人皮里面的世界相互翻转!”
李重有些不解,钱晨让他去看看窗外。
“窗外?”
李重赫然回头,才看到背后居然出现了一扇窗,他推开窗户,却见自己等人乃在佛塔之巅。
六层的佛塔在月光下,分外透彻,阴影垂落,却是九重!
李重这才明白,原来钱晨翻转人皮,乃是颠倒世界,将原本的世界装入了人皮之内,而将金身之皮里面的一个世界,一种黑暗翻转出来。
更形象点说,人皮就像一个口袋。
口袋外是一个世界,口袋内又是一个世界。
将口袋翻出来的过程中,口袋外的世界便被装入了口袋内中,而口袋内的世界亦被释放出来,代替了外面的世界。
论起来,若是以世界为基准不动,钱晨方才乃是将他们所有人都装入了金身皮囊之中。
“这两个世界,究竟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李重有些不明白。
钱晨神秘一笑……
众人站在那张人皮面前,却听曹玄微凝重道:“这胎藏魔的九颗头颅,似乎各代表一尊魔道源头!”
李重怔怔问道:“不是三头八臂之魔吗?”
昙无谶微微皱眉:“贫僧所见,乃是一座裹在黑色魔火之中的狰狞佛像。”
钱晨平静道:“胎藏魔,顾名思义便是人人先天胎藏,顽固不化的魔性!你们看到的都并非慕容垂的全部真身,而是你们自身魔性的倒映。想要参悟出慕容垂的道种法则,自身领悟的种种,乃至一身修为法力神通,便要先破除自身的魔性,才能得见真魔!”
钱晨此次设局,本就没想要杀死慕容垂,此人的征服道种,外我之躯不破,纵然斩杀其真身,也不过破去了他的内我。
只要天地间还有征服道种,还有属于他的东西。
那么他的外我轮廓之下,内我便可重生。
因此想要杀死慕容垂,必要先破除征服道种。
而想要破征服道种,首先就要解开其征服道种最本质的秘密,也就是以何依凭,寄托外我。
一个人的财产,物品,所有的外物理论上也是他的一部分,但若无法律,无产权,无共识,无他人的承认,那‘外我’就完全没有意义。
而法律,产权,共识和他人的承认便是外我的依凭。
法律、产权、共识、他人皆是人道的一部分,人道之外,唯有大道可为外我的依凭,才能在别人夺走你的财物、土地、私有之际,以共识凝聚主权,以法律维护‘外我’,以这种种引动人道的暴力,维护你的‘外我’!
而慕容垂维护自身外我的‘法律’,只能是大道法则,必然在大道之中有所依凭。
征服道种,可以说是大道的依凭,代表大道承认这些是慕容垂的一部分。
但有个悖论——在修成征服道种之前,必然要有依凭,但只有修成征服道种之后,才有大道可依。
所以在修成征服道种之前,慕容垂也必然有依凭可以寄托外我。
钱晨猜测此依凭,便是大天魔尊号。
后面种种谋算皆源于此……
“我以胎藏之魔和曹氏太子、赫连勃勃传人将蕴含慕容垂本源的化身引来,封印在皮囊之中,然后事先在皮囊之内布置好佛门荼罗曼,将金身的皮囊化为一个净土世界。而慕容垂想要破开禁制封印,只能倾尽全力,去撕破那皮囊。在这过程中,我等借助人皮,倾力相斗,他的所有道与理,都会被烙印在了人皮之上!”
钱晨淡淡道:“这就是我的目的!”
他不再掩饰,曹玄微也微微点头,释然道:“尊者不必解释,慕容垂乃是我大魏和佛门共同的大敌,亦是正道之敌。”
“此魔狡诈狠毒,岂会轻易中陷阱。”
“能寻到此魔的根基,纵然小子的身份被利用引诱此魔,心中也不会有丝毫芥蒂。”
曹玄微很是豁达,要引诱大天魔,区区一个北魏太子算什么,休看他有元神之姿,被誉为曹氏未来的希望,有望成为下一个曹麟的麒麟儿。
但曹麟本身便被慕容垂害死。
如今又再对北魏下手,若是让曹氏选择,要是舍弃他一个太子,就能斩杀慕容垂,他们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李重接过钱晨扔给他的大夏龙雀刀,凝视断刀苦笑道:“赫连勃勃传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想和那个疯子扯上联系……”
“得了大夏龙雀,你当然也要有承担其因果的觉悟!”钱晨淡淡道:“不过慕容垂就是此刀之上,最为危险的因果了!”
“赫连勃勃在刀中藏了他为慕容垂准备的一刀,刚刚我以此刀意融汇四灵式,劈了慕容垂一记……哼!这针对慕容垂的一刀,不过如此,还是我的四灵式更厉害,叫慕容垂吃了一个大亏,才斩杀了其本源分神!”
钱晨看了一眼断刀,对李重道:“如今因果了却,你可以放心用了!”
曹玄微看了两人一眼,心中有些奇怪,他总觉得,钱晨对李重的态度好像要更亲近,也更照顾一些。
但想到李重应该先于自己等人认识这位佛门尊者,所以他知道自己要去拜见镇守真人,态度才那么奇怪。
曹玄微也微微了然,看着钱晨凝视那面人皮之上的复杂道痕。
“慕容垂不愧是九幽大天魔,其一身魔道造诣浩如烟海,几乎融汇了九幽魔道小半的经文和传承。”
钱晨抬手点在那三首八臂的魔神,最中间头颅眉心的独眼上:“魔识宗的无上天魔识!被他祛除了九幽魔祖的阿摩罗识,取代以自己的第九识,能降临主宰其他人乃是死物的‘八识’。”
“此可谓完全重新创造了一门魔经,我愿称之为《降天魔识经》!可为魔识宗派外别传!”
这记录慕容垂一身魔功道种的人皮也有缺憾,毕竟未能将慕容垂的全部智慧也烙印上去,只能烙印他修行的痕迹。
所以即便魔识宗《无上天魔识》,慕容垂肯定也知道,但他未修行过原版,便不会烙印在上面。
其他魔功也同样如此。
钱晨指出那些魔功的痕迹,道:“一千七百八十余种魔功经文,慕容垂果然见识广博,修行刻苦。”
“一路走来,所修之法的精髓被他完全领悟,化入自身。珍贵之处,不是这些魔道经文留下的痕迹,而是他融会贯通,由此重塑自身魔道的过程!”
“可谓炉养百经,自成一家!”
“这张人皮,蕴含慕容垂一生修行,虽然还差九幽的天魔策许多,但也是世间顶级的经文之一了!”
钱晨随手拿出一支笔,以自身魔道源头的智慧,将慕容垂浑身无数经文的气韵熔炼唯一。
提笔在人皮上写到——《大天魔经》!
这一行魔迹,乃是此经的总纲,钱晨将解开慕容垂一身传承的钥匙藏入了经名之中,留待后人。
曹玄微微微皱眉:“此等魔经……”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下属,果然一个个瞪着眼睛,死死铭记着人皮之上的种种痕迹,试图参悟出其中的无上魔经。
虽然不可能有人尽得其中玄妙,但开辟一桩真传级数的魔道经文,却也不成问题。
曹玄微稍稍有些担心,别慕容垂的兵戈魔宗未能打破北疆大阵,六镇兵家子弟,就先融汇魔道,开宗立派了吧!
这张人皮和佛塔已经融为一体,化为了一尊灵宝。
或名——胎藏一阐提!
胎藏者,先天具有之本性,一阐提——恶根。
这佛塔的名字,如今却完全契合这塔中藏经之妙,人皮的正面乃是钱晨所留释迦五印,未来佛祖本生经。而人皮之中,亦藏有魔道至高经文之一的——大天魔经。
胎藏一阐提,名如其实!
那一千玄甲铁骑,看到这一行经首名,才略微能看出人皮之上的经文痕迹。
一时间人人都开始默记,魔道至高经文在此。
世间可没有多少机缘,能参悟此等级数的传承了!
不过他们都要受自身胎藏魔性的干扰,看到的经文混杂了自身的胎藏魔性,必然有偏。
只有纠正这种偏差,才能走到魔道的大路上。
不然顺着这种偏差,只会让自身的胎藏魔越来越壮大,最终彻底堕入魔道。
钱晨没有理会这些,魔道本就如此,与魔性的斗争,以魔制魔的要义贯穿魔道的始终,魔道的正途,始终是降服自身之魔,以本我真魔凌驾于其上!
他只是默默推算,选定了一重因果。
“天魔再现,河阴经出!”
第五十八章颠倒两界真幻藏
钱晨眼神看过天魔手中八臂各持的法器。
其实钱晨眼中的人皮,《大天魔经》也并非其真形,否则就不会是太上天魔三头八臂的哪吒样。
但胎藏之魔,本就是钱晨和慕容垂一起祭炼而成的,慕容垂所化的魔身最多算此魔的二分之一,还要加上钱晨的本源魔性,胎藏之魔,才能完整。
而钱晨的本源魔性便是太上天魔,他的胎藏之魔就是道尘珠中的太一魔祖。
所以,只有钱晨的眼睛——他的眼睛和太一的眼睛重合,看到的太上天魔,才是此经的本源。
正因为没有钱晨的眼睛,此经的总纲便会残缺。
所以钱晨才提上了《大天魔经》四个字……代表这张人皮的终极!
八臂之上各持的法器,便是慕容垂一身兵家道途的显化。
刀枪箭戟,斧钺钩叉!
钱晨随手摄取,补全了心中的那枚‘兵’字。
随即‘临’‘阵’‘斗’‘者’四字也一一显化,钱晨心中隐隐的那一面兵字碑,完全被补全。
钱晨将‘临’‘阵’‘斗’‘者’四个字一一写在了四只手臂的掌心。
代表四门魔经的传承……
在看完了慕容垂一身的传承之后,等到破解征服道种,慕容垂再面对钱晨,将无任何还手之力。
“征服之道,藏在何处呢?”
钱晨眯着眼睛,盯着这张人皮。
征服道种,乃是慕容垂一生道行的融汇,只有彻底领悟慕容垂一身传承的神髓,才能真正抓到它的尾巴!
钱晨挥手将人皮贴在佛塔之上,远观其气韵。
此举惊动了旁边默计誊抄的一众兵家子弟,他们只是诧异抬头,看到钱晨凝神默视,自是不敢惊动,于是也将人皮的大体外形,观想描绘出来。
将大天魔经的种种痕迹,化为自家的传承。
钱晨本就有意将打上自家烙印的大天魔经部分传承留于六镇,毕竟此地许多人才,是个传承自家道统的好地方,虽然是魔道道统。
但凭什么就定义楼观道一定要是正道呢?
太上不也有真传道?
最后那三头八臂的天魔在钱晨眼中渐渐模糊。
一尊八臂张开笼罩诸天,将一切纳入自己掌控的恐怖魔影,渐渐浮现,这混杂了盘古魔神,太一魔祖,太上天魔等等的影子,似乎将整个诸天万界都握在手心。
俨然一副大魔王的样子。
钱晨突然锁定一点道韵,乃是征服一切,肆意索取,将一切烙印上自己的痕迹,掀起无边杀戮和战火的一种道韵。
随手一捻,一颗虚幻的道种骤然浮现在钱晨的指间。
“征服道种!”
就在钱晨握住手心的这枚虚幻种子的时候,人皮的双眼骤然张开,一只苍狼和白鹿从人皮眼中飞出。
苍狼一口咬在了钱晨的右腿上,白鹿却被钱晨一指轻易降服。
“天怒长生!”
慕容垂藏在征服道种之中的最后一击,赫然贯穿了钱晨的胸膛,征服道种最核心的秘密终于暴露在钱晨眼中。
钱晨眼中明悟,笑道:“原来你和孙恩才是死敌!”
征服道种乃是将万物归于‘我’的道种,钱晨本来就有点奇怪,如此以‘我’征服万物,其道反应该极为可怕,必将迎来万物之我的反击。
但慕容垂的征服道种,似乎并无此祸患。
此时,他才了悟……
“原来你慕容垂却是魔皮道骨,征服道种乃是将万物化为我,将一切属于我的‘外我’,成为‘我’的一部分。看似霸道无匹,但其实内核极为合道。”
“你的‘我’并非自我,更并非魔门绝对自私,绝对执着的‘我’。”
“而是道家天人合一的‘我’!”
“我属于‘天’,所以外我乃是苍天赐予,征服而不占有!”
“所以,征服道果并非以自我凌驾一切,而是以‘我’为枢纽,将一切被征服的外物联通上天,孕育一个拥有你意志的天道!”
“这是什么天心意识流武道啊!”
钱晨知道慕容垂如何征服一切,却不被反噬的了!
因为他的我联系着天,他的外我意识,乃是一片苍天的雏形。
天怒长生,便是因为人证道长生乃是逆天而行,苍天降怒,要击破其长生道果。
那恐怖的天道神通贯穿钱晨的身躯,要击断其元神之中寄托的长生之桥的时候。
却发现洞开的黄泥身中空空如也……
慕容垂面露惊骇:“你根本不是人?”
钱晨的黄泥身乃是不死神药的一种仪轨,本就处于不生不死之间,苍天降怒,击破长生,关我泥塑木石何事?
我又不是元神?
“合天之道,逆天而行!”钱晨淡淡评价道:“这很不魔道,又极为魔道!”
说慕容垂很不魔道。
因为其道种的核心乃是循天而行,乃是苍天之种。
说他很是魔道,是因为如今的天乃是太上合道而成,元神大道代表了一切,断绝长生,本是天道,但又违逆了太上所立的天道。
这种纠结和矛盾之处,恰恰是魔道的所在。
钱晨只为慕容垂下了一个定义。
他胸口的伤口愈合,信手撕开苍狼,翻掌镇压苍狼之中的苍天意识,将驾驭苍天凝聚为一柄长枪,俯视慕容垂道:“旧天余孽!”
长枪贯穿了人皮,将慕容垂定死在了墙上,但慕容垂只是嘴角勾勒冷笑。
“最后一式,凝聚征服道种倾力一击的天怒长生没有杀死你!倒也在预料之中。”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慕容垂淡淡道:“是谁的化身?将黄泥道的造化之身修成了什么魔物?甚至连命数和寿元都没有,但这临终的一记杀招,成固然可喜,败也并没有什么可惜。”
“只要你撕破那张皮囊,破掉了封印,我便能叫你所有的图谋成空!”
慕容垂冷冷道:“因为你并非是为了征服道种而来,你是为了——大天魔尊号!”
人皮所化的慕容垂摸了摸自己耳根的裂痕。
那便是钱晨划破这张皮囊的伤口,无形无质,即便钱晨也无法定义的大天魔尊号早已经由此处逃出,不知道其本质,钱晨也根本无法阻拦。
钱晨却不恼怒,而是反问道:“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要收东西了!”
慕容垂微微愕然。
却见钱晨伸手将他一掀,整个人皮又化作了一个皮口袋。
钱晨随手从道尘珠中抽出一根绳索,将人皮的裂口扎紧,兴奋道:“总算骗你进去了!”
“大天魔尊号是什么,我也已经通过征服道种推算了出来,那是旧天的业位碎片,不为新天承认的道果!知道了它是什么,它就再也跑不出来了!”
钱晨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摸不到大天魔尊号的边了!
因为这东西就不应该存在于新天,它乃是一种禁忌,而且极其抗拒自己。
“抗拒?抗拒有用吗?强扭的瓜就是甜,我告诉你,今天这个大天魔我不是一定要当,但你不给我面子,后果很严重!”
钱晨用九幽魔语,对着人皮口袋中的大天魔尊号冷冷道。
这变故让曹玄微和李重顿时愕然。
李重突然明白过来,慕容垂其实一直都被骗了!
那胎藏魔,甚至慕容垂的化身,其实一直没有被封印在金身皮囊之中。昔日钱晨颠倒佛塔,将六层佛塔化为九重的时候,大般涅槃金身其实被内外翻转了!
也就是说,胎藏之魔并非是封印在金身之内,而是在金身外面。
他们所在的世界,才在钱晨一指,世界颠倒的时候,被装入了金身里面。
李重不明白钱晨是如何做到的。
只有钱晨自己知道,他一直以道尘珠真幻道果欺骗天地,欺骗一切。
最开始颠倒佛塔的时候,他便将整个世界的未来幻影藏在了大般涅槃金身之内,之后一切发生的事情,是未来,也是虚幻。
真实世界的时光凝滞在那一刻,而虚幻世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倒影,在向下发展。
被藏在金身之中。
直到刚才,真幻再次颠倒,一切才化为真实!
因为钱晨也不确定,大天魔尊号是否能被道尘珠以真幻道果操纵,颠倒真假?
所以,慕容垂显化的化身必然要是‘真的’,所有涉及那尊化身的一切,必须发生在真实世界。
而这种真实被藏在金身和六层佛塔之外,钱晨以无上幻术欺骗了慕容垂,让他以为魔躯被封印在了金身内,被镇压在里面。
但其实魔躯一直在金身外,在真实之中。
钱晨告诉李重,有九重高塔的世界,便是在道尘珠内,而这个世界就被藏入了大般涅槃金身内。
那真实世界,六层佛塔的所在,却被钱晨以道尘珠隐藏了起来。
慕容垂在真实世界凝练魔躯,化为胎藏魔。
胎藏——听上去就是藏在里面的‘胎儿’,但胎藏魔乃是钱晨凝聚而成,这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
谁说胎藏魔不能在体外孕育?
懂不懂什么叫试管婴儿啊!
这一切都是为了颠倒真幻,颠倒内外,让慕容垂立身在虚幻世界,无法看到真实,他的化身却凝聚在真实世界,偏偏又主动朝着金身内虚假的世界钻去。
正因为金身外的‘空’,乃是真实世界。
所以慕容垂的一切修为烙印,才能烙印在人皮之上。
最后,钱晨破开皮囊,打开了内外两个真假世界的隔绝,为的就是把大天魔尊号骗入皮囊之内的虚假世界,骗入道尘珠中。
这才是真幻道果,这才是钱晨玩弄慕容垂于掌心的惊天幻术。
慕容垂永远也无法想象,他被道尘珠倒映于虚幻,误导,欺骗和玩弄。
倒映于虚幻的他,却在真实中凝聚化身,甚至留下了大天魔尊号,一直在拼命往虚幻世界中钻。
而当他钻入其中的时候,真幻再次颠倒,一切虚幻又化为了真实,所有的一切都连接上了真实世界,虚幻的时光无声无息的接驳上了真实的时间线。
而钻入虚幻,钻入道尘珠中的大天魔尊号,便是自投罗网!
这一切,只有李重知道。
也只有他被告知了颠倒佛塔,真幻两界的真相。
李重喃喃道:“难怪,慕容垂身为元神真仙,如此轻易的将本源投入陷阱之中,元神毫无警惕,原来那不是陷阱,而是幻术。如今,他才主动投入了陷阱,自投罗网!”
钱晨淡淡瞥了一眼:“就你聪明?什么都要说出来!”
他抬了抬口袋,内中似乎虚无一片。
钱晨却知道,大天魔尊号一定藏在其中。
“这东西来自旧天,一定是旧天位格极高的存在,皮口袋虽然被我炼成了灵宝,但也困不住它多久!这东西算是旧天大道的碎片,唔!我倒是准备了一个丹炉可以炼化它……”
钱晨若有所思,便对李重道:“如今我再次颠倒真幻,之前道尘珠虚幻世界发生的一切时光,已经显化在这真实世界之中。”
“失去大天魔尊号,慕容垂估计要狗急跳墙,在我还没炼化之前,拼尽一切也要攻下武川,夺回尊号!”
“但我早有预备!”
钱晨勾勒一丝古怪的笑容:“等他来的时候,一定有一个很大的惊喜等着他。”
“你们退出此塔,守好武川!”
“一切待我出关!”
说罢,李重他们就被赶出佛塔,哪怕是昙无谶这个佛塔主人,都被扫地出门。
曹玄微一行人面面相窥,还有许多没有弄明白,但却知道此番斗法,皆在钱晨的算计之中,慕容垂彻头彻尾都在被戏耍。
对于狡诈狠毒如慕容垂这般的魔道巨擘……
钱晨才更像老奸巨猾的那个!
逐出众人,钱晨信手焚烧造化鼎给他的那枚轮回真符。
佛塔之内,灵宝镇压之中,一座浩瀚沉重的青铜大门轰然打开,饶是佛塔已经化为灵宝,但犹然被青铜门镇压住了时空,地仙界的时光再次凝滞,而钱晨却一步迈入其中,消失不见。
刚刚踏入轮回之地,便听到造化鼎道:“你把什么东西带进来了?”
青铜大鼎和昆仑镜骤然显化在钱晨面前,镜光照向钱晨手中的皮口袋,听昆仑镜好奇道:“奇怪,这东西有诸界唯一,过去未来也唯一的特质,而且……”
镜光中终于浮现的大天魔尊号的影子,倒映在时光中,显得无比虚幻的一道灵光……
昆仑镜最开始惊骇,然后尖叫一声:“是旧天大道的碎片!”
第五十九章茫茫轮回再开启
“先帮我把它打入轮回世界!”
钱晨举起手中的人皮口袋,对两尊灵宝道。
昆仑镜尖叫道:“珠珠你好奸诈!那个轮回世界有我们十二尊灵宝的烙印,你是要借我们的手炼化掉这旧天大道烙印!”
钱晨摸了摸下巴,道:“这旧天大道如今最有价值的地方,恰恰是不容于新天,所以,要不要炼化,倒也未必……”
“我们三人先出手镇压吧!”说着,钱晨已经动用本体道尘珠。
这一次就不是黄泥身从记忆之中投射的虚幻道果,而是真正的道尘珠本体。
落在人皮口袋上,顿时将其系紧,内中旧天大道的烙印也被镇压。
昆仑镜也射出一道镜光将人皮口袋包裹。
倒是造化鼎微微迟疑,道:“旧天大道已经是禁忌,这东西若是被送入那个世界,以众生的幻想念头对其炼化,把与它相关的种种炼幻成真,结果未必是一件好事!”
钱晨倒是摸着下巴,思忖道:“其实真正和太一魔祖,太上大道水火不容的,不正是旧天之道吗?”
“以它牵扯,未尝不能真正平衡盘古道果……”
“你疯了?”造化鼎恨不得给他一下:“旧天早已毁灭,其一切都不容于新天,你在新天证旧天的大道?”
钱晨眼神闪烁,岔开话题道:“我使用轮回真符,应该是立即进入轮回世界的吧!你们在这里截住我……菩提树和十二品金莲呢?”
昆仑镜左右看了看,语气蛊惑道:“珠珠,你太厉害了!”
“它们不敢来见你,更怕见到太一。你不知道,十二品金莲的道心崩溃了好几次,原本被镇压住被你污染的魔性都开始躁动了!”
“菩提树见你修佛毫无成果,正在反省自己菩提心发萌的那一套,疑惑一阐提是否能成佛呢!”
钱晨心中疯狂盘算着,旧天经历开辟毁灭,其中必然也是盘古大道的一部分。
若是在旧天也证道一尊盘古,能不能平衡盘古魔君?
对于傻兮兮的昆仑镜所言,他只是敷衍道:“十二品金莲禅心不够坚定啊!我夺了慕容垂一身道行,金莲已经发芽,马上成就金身本尊了!怎么就叫毫无成果了?”
“是啊!所以菩提树才破防了!”
昆仑镜神经兮兮的说道:“用魔道天魔夺道的方法来修佛,珠珠你是第一个修成的,本来没什么,但菩提树后来察觉到你的居心不良……”
它压低声音,悄悄问道:“你是不是想夺取太一的彼岸道果?”
钱晨连忙摇头:“谁说的?没这回事!”
他强烈否定道:“彼岸道果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开辟彼岸,度尽众生,乃是苦活。”
“这种大愿大行,我怎么可能……最多偶尔借来用用!”
“菩提树说你魔性深重,未来开辟彼岸道果的种种,一切都由太一魔祖来承担,但你偷偷利用佛法和魔道,将太一化为自己的来世,窃取了未来佛祖的现在之身。”
昆仑镜面色古怪:“它说你既想要佛门的地位和法门,又不愿负责,亦不愿改易心性,发萌善根。”
“说你开辟了一门魔道的《波旬末法窃佛经》!”
“我们略过菩提树的话题……”钱晨正色道:“来!一起合力将这大天魔尊号打入那十二司辰世界!”
造化鼎瞥了钱晨一眼,叹息道:“我们造化三尊之中,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坏东西!”
说罢,珠、鼎、镜三尊灵宝各自祭起道果。
时空道果封锁那旧天大道烙印,真幻道果定住其灵性变化,最后由造化道果将其打入了轮回之地那一口漩涡之中。
最后,一个宛若无数根须蔓延的时空之树上,十二尊灵宝留下的烙印浮现,将那旧天大道封锁在其中。
一瞬间,旧天道痕被造化道果打出了无穷无尽的重影,落入了那处多元宇宙之中。
“旧天之道十分难以炼化,我将其打入虚幻的灵性海洋之中,以诸天万界所有生灵的幻想,洗练它,应该能洗练出蕴含全新道与理的唯一道种,哦!在那个世界中,它被称为唯一特性。”
造化鼎提醒钱晨道:“这东西好像和元始大天尊有关,我看到它被打入那个世界的时候,打神鞭似乎有所动作。”
钱晨把这个消息在脑子里转了两圈,随即道:“唯一特性?那个世界有我等庇护,应该已经发展出十分完善的修行之道了吧!有没有出产道种级数的存在?”
昆仑镜道:“唔!你那个世界的修行之法十分独特,我们运转轮回之地,投入了不少轮回者,倒也出产过七八个道种,甚至还有半个道果。”
“不过这些都是有主之物,是轮回者历经那么多轮回世界,扭曲的独特大道,结成的独属于自我的现实!”
“但我们把轮回之地的老东西坑进去了一批,都是轮回之地沉淀太久的污垢。”
“那七八个道种,便是他们的沉淀在那个世界炼化而成……”
“失败的那些,他们的积累和沉淀都被炼成了许多独特的道种雏形和道痕,我们诸位司辰收集了不少,嗯!可以成就道果级别的道种被称为唯一性,又被称为唯一神性,天道大药。”
“加上刚刚产出的一枚,总共莫约有十三枚,未来皆有成就全新道果的希望!”
“其次的真实道理,被称为神性,乃是半神之基、登天仙箓……”
钱晨微微点头:“那世界是我开辟的,再没有比我更了解它本质的了。”
“但它的修行之路,乃是我们十二司辰共同为锚点,任由那个世界的生灵攀登,足以开辟出十分独特的修行隙径。”
“我会以纯粹的真灵落在那个世界,到时候昆仑镜你加速时光,造化鼎及时唤醒我。”
昆仑镜奇怪道:“咦?珠珠你不以司辰的身份进去吗?”
钱晨摇头道:“我作为那个世界的真实灵性源头,真幻道果乃是本源大道,对那个世界的道染太严重,以司辰之尊炼成的道果恐怕真实度不够。”
造化鼎意味深长的笑道:“我会给你布置一个好任务的……”
钱晨顿时瞪大了眼睛:“主线任务不是成为那个世界造化三尊之一吗?”
“还有支线任务……”
造化鼎一挥道果,打开了轮回之地的大门道:“好了,本来以轮回真符进入任务世界是没有停留时间的,允许你在轮回之地停留,已经是我们以权谋私了!”
钱晨连忙道:“等等……我作为地仙界的轮回行者,应该能拉一群人进来吧!”
造化鼎道:“你的轮回行者考核任务,便有指引地仙界的轮回者。”
“还有,你前两天扔了两个轮回者进来,我们收了。但要警告你,你还是权摄轮回行者,按理来说是没有招募轮回者的权限的……”
钱晨听到造化鼎的声音越来越远,身体下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随即整个人都坠入了那无法言说,庞大无比的轮回世界。
……………………
“一珠分真幻,一镜成一天。天地玄黄外,造化掌道尊!”
“魔药生长于灵界墙外”
“每一个研习诸史的人都知道,灵界无墙”
“我们是真实与虚幻夹缝中生存的可怜虫”
“主线任务一:成为这个世界造化三尊之一!(已完成)奖励:轮回行者权限……”
“主线任务二:点亮灯烛,擦拭镜子,盛血于杯!”
“支线任务一:本世界为杀戮奖励世界,将每一位轮回者溺死在真实中,会凝聚其道痕为‘魔药’‘真实大药’,将每一位轮回者沉没在虚幻里,会沉淀独有的灵性世界,内中能生长出‘灵性大药’。开辟自己的道路的轮回者,死亡后可能爆出‘魔药配方’、‘长生丹方’……”
“轮回者,是最为罕见的真实资源!”
“支线任务二:司辰注视着这个世界,它们指引着一切。飞升之路是司辰垂顾的目光,获得司辰的欣赏……”
“支线任务三:世界灵性的源头上,一个独特的真灵落入了这个世界,它可能是某位司辰的化身……”
“支线任务四:灵界是一切灵性的源头,探索灵界,采集大药。”
“支线任务五:真界是一切存在的终末,探索真界,获得丹方。”
漫长的任务介绍一点一点在笔记上淡去,钱晨嘴角抽搐,看着自己面前满是血污和潦草字迹的笔记本,他此时正坐在一张雕花高背椅上,面对着书桌。
刚刚醒来的时候,钱晨的身体正趴在这本笔记上,口鼻中流出的黑色污血,把最上面的文字遮掩了大部分。
他似乎是住在阁楼上,环境略显局促,旁边就是乱糟糟堆着的床铺。
衣服,篮球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书本杂物堆放在床边……
而身上这件小西装,似乎是一件校服。
再看旁边的收音机和电器,应该至少应该是近代了,但头顶的墙壁上却又挂着一盏很古典的银质壁灯。内中的火光明亮,燃烧着的是一种清澈的灯油。
壁灯之上,铭刻着一个略带有宗教味道的浮雕图案。
那是一盏简笔的明灯……
钱晨翻阅了一下旁边的书本,对照回想了一下脑子里的记忆。
顿时无语。
“东国留学生……”
“我记得这是一个修行世界吧!我记得我们十二司辰都是道佛魔三教的灵宝,总不能因为我开辟这个世界的本源乃是灵性,就把我弄到国外来吧!他们懂什么修行?”
钱晨把注意力放到明显害死了他分出的那一点真灵的笔记本上。
摊开的那一页大部分已经污秽,但还能看清的地方,却草草写着一种仪式——漫步灵界,需要一面镜子,一盏灯和一个……
这里的字迹已经被污血漫过,而钱晨来到这个世界的,只有一干二净的真灵。
没有半点神通法力。
“某个留学生意外、或者被人谋划,获得了乱七八糟的超凡知识,贸然尝试其中的某些危险仪式,导致死亡,经典的密教开局!”
第六十章开局一本笔记本
钱晨抬起头就是一面镜子,上面还用血画了一个代表无限和莫比乌斯环的无穷大符号——∞。
对照着手边的笔记本,钱晨随手翻了两页,确定道:“看来他就是因为贸然进行了漫步灵界的仪式而死的……”
“漫步灵界,我用镜子创造了这个世界,所以镜子就是门,就是打开通往灵界和真界的道路!”
“灯?应该代表我,代表灵性的主宰道尘珠……指引灵回归的道路!而且灯可以驱散邪恶,使得它们不能顺着道路进入这具身体。”
“最后一个是什么?杯吗?”
“需要一个器具,圣杯?”
钱晨左右找了找,却没有发现那个器皿,代表造化鼎的杯具。
直到他抬起头,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黑发褐瞳,面容俊秀白净,东大陆的典型南方面孔,和自己的原身李尔有几分相似。
微微点头,暗道造化鼎给自己安排的肉身还不错,随即又恍然大悟:“所有生命的肉体、存在本身,都是由造化鼎创造的。所以肉身就是杯,盛放着血!”
他数起镜子,合上笔记,将头顶的壁灯亮度调暗。
整个人坐在高背椅上,面对着镜子。
“镜,珠(灯),鼎(杯),三位一体,便是这个世界的超凡之基,因为我们就是如此创造了世界。”
“点亮灯烛,擦拭镜子,盛血于杯……”
钱晨念诵着主线任务二,有些疑惑,这三者可以说是他们造化三尊,也可说是这个世界的三大源头,乃至每个人都是如此,镜、珠、鼎三位一体,就是这个世界的超凡根基。
所以这提示实在太过模糊,但从灯烛和杯的表述来看,主线二应该是发生在西大陆……
毕竟‘灯’只是珠本质的一个侧面,‘杯’更是鼎的下位。
看着保存完好的仪式现场,钱晨寻思着要不要重复一下仪式,寻找原主死亡的线索。
但很快他就扔了笔记本,将那面镜子合上。
“神经病啊!我又不需要什么金手指,原主怎么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睡觉!明天大概还要上学呢!”
钱晨在日历上确认了一下,明天是星期三,上面还被画了一个圈,写着——入社日!
第二天,太阳透过东方的矮窗,照到钱晨睫毛的时候,一声大喊从楼下传来:“马文!”
钱晨仰身翻起,迷迷糊糊的穿上校服,不得不说,这具身体四肢修长,年纪应该比他重生为李尔的时候大一些,大概已经二十二三岁了。
如今正好是密斯卡托大学历史系的大二学生。
密大的校服颇为修身,穿在他的身上倒是很有气质……
打上领带,钱晨随手跨起床边的单肩包,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沾染了血污的笔记本塞到了包里。
走下阁楼的楼梯,嘎吱嘎吱的声音,惊动了厨房一个微胖,莫约四五十岁,满头红发的白人女士,她探出头,抱怨道:“马文!你昨天在楼上干什么了?我听到‘砰’的一声……”
“早上好,黛博拉太太!”钱晨打着招呼,这是学校为了让学生更好的适应当地的环境,安排的寄宿家庭。
都是中产而风评不错的家庭。
他们也乐于接受知名密大的学生寄宿,更何况密大还会给他们提供食宿费。
钱晨这具身体还叫李尔,马文是他的卡美洛名。
他寄宿的这个家庭有五口人,是一个典型的卡美洛王国中产之家,他们才五岁的小女儿友好的和走进来的钱晨打了一个招呼,上中学的大女儿则目光有些好奇。
最后是年龄和钱晨相近的大儿子,他伸手和钱晨来了个击掌,笑道:“其实你不用每天都回来的那么早……希望下个周末,我能听不到你上楼的声音。”
一家之主汉弗莱先生正在看报纸,道:“卡法斯的治安越来越差了!居然有游客失踪了,只因为她穿的‘很暴露’,灯父啊!这群无能的守夜人。你们别在外面待太久,九点钟之前最好回家,不要去熄灯的地方……”
“还有外城,那里连灯父的教堂都没有!”
黛博拉太太托着培根和煎蛋,放到了钱晨面前的餐桌上,听到这个消息,她用右手的两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灯父啊!没有您的灯火,我们该如何度过黑暗!”
钱晨的表情无奈,看到别人当面向自己祷告是什么感觉?
钱晨表示‘灯父’没想管那么多,‘灯父’自己也怕黑。
乘着有轨电车来到密斯卡托大学,这所大学十分古老,到处都是城堡一般的古典建筑,各个学院的划分也和现代的大学不同。
钱晨前往的历史学院,在东北角,是由大量高耸的尖顶和锥形的拱门环绕的一座方形的城堡,内中大厅、图书馆、教室和学生宿舍都单独在一座学院内,可以说是在校区中半独立的一处区域。
“嘿,马文!”
有人从右侧后方赶上了自己,钱晨微微侧头,发现是一个满脸兴奋,脸色有些苍白瘦弱的精神小伙。
他左顾右盼,凑到钱晨耳边小声道:“我昨天教给你的仪式,你回去试了没有?”
看……罪魁祸首找上门来了!
钱晨平静的看着他,却见那个精神小伙兴奋道:“那实在是太酷了!灵界漫步,你简直难以想象我是如何进入灵界的,那时候我对着镜子喝下曼陀罗酒,整个人就像飞上天了一样,我本来以为我是嗨大了!直到我看到周围泛起黑色的雾气,颜色渐渐从我身上抽离,然后……”
“然后我特么看到了一个活见鬼的恶灵!”
“它特么用死灰色的眼睛看向我,老子都快吓尿了!但还是对它,特么有种的竖起了中指,然后老子特么就连滚带爬,头也不回的跑了。回头顺着光,我头也不回跑到那道光里……”
“那不是恶灵!”钱晨平静道:“还有,不要服用迷幻药后进行这个仪式,否则你认为它是恶灵,它有可能真的变成恶灵!”
精神小伙瞪大了眼睛:“嘿!兄弟,我才是那个在灵界漫步的人,我对恶灵竖起中指,我挑衅它们……”
“我也进行了那个仪式。”钱晨稍稍回忆,确定这是自己在学院的死党昆恩,一个对神秘学无比狂热的新大陆留学生,他说他来密大,就是为了从这最古老的大学之中,学习正统的神秘学!
但结果神学院他考不上,只能选择了稍微能和神秘学扯上关系的历史学。
也是他拉着原主,参加了密大的灵修会。
昆恩看向钱晨,摊开双手:“然后呢?”
钱晨略微回忆昨天爬起来的那副鬼样子,点头道:“然后我死了!”
昆恩听了兴奋道:“酷!”
“你的灵离开身体,的确像是死亡,但顺着灯父的光,我们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我给你找来的那盏灯很好用吧!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搞来的灯父教堂里的壁灯,我听人说,灵界漫步最忌讳的就是灯突然熄灭。那东西燃烧鲸油,几乎不会熄灭。”
“下课后是我们入会的日子,我特么等这一天太久了!”
“我试过太多的仪式了!转运、诅咒、请灵……但昨天,真的是我如此确定,最为伟大的一场冒险。”
“不枉我花了二十磅和灵修会的盖博买下这个仪式……据说那就是我们的入会仪式。”
“等等!”钱晨打断他:“你花二十磅,你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买下了今天就要进行的仪式?”
昆恩神经兮兮的小声道:“这可不亏。今天进行的入会仪式,如果我们无法成功进行仪式,在灵界漫步的话,我们就永远没有进入那个世界的机会了!”
“要确保万无一失……”
昆恩突然记起来了什么,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银瓶,递给钱晨:“曼陀罗酒!吉普赛人的女巫进入灵界会用到的东西,传说它能让人触摸灵界!”
钱晨婉拒:“谢了,不用……”
所以你究竟有多激动,也不试一试,就用猛药。
死的是马文而不是你真是灯父无眼……
“你确定你进过灵界对吧!这可是我重金和吉普赛人买来的,女巫说,服用了它进入灵界就跟你特么前戏做足,一杆入洞一样容易……”
“一杆入洞并不容易吧!”钱晨反问。
昆恩微微一愣,暴露出他第一次没能一杆入洞的现实。
下课后,一个大三的学长来到昆恩和钱晨面前,俯视他们,冷冷道:“马文,昆恩?跟我过来……”
昆恩兴奋的扯着钱晨的袖子,两人亦步亦趋,跟着那名学长来到灵修会的所在。
那是一个独栋哥特式建筑,外表看上去简直像一个教堂,但大门上并非灯父的标志——简笔画的马灯。
而是一只眼睛,在等边三角形内!
“三一全知之眼!”
学长和他们介绍到:“密大灵修会的标志,三角形是代表灯父、镜主、杯母三位一体。而那只眼睛,则是代表自我的灵性……”
推开大门,是一处大厅,里面已经有十几个灵修会的会员。
他们披着黑色兜帽,手中捧着一盏银灯,一个身材高大,披着兜帽都露出了双腿和白袜子的青年拉住了昆恩。
他压低声音道:“都提前试过了吧!”
“还有,记住两个仪式的禁忌,不可高呼主之名,不可直视主!”
“什么?”
昆恩傻兮兮的回头,但那青年早已经松开了他的手,退向后面。
钱晨赶紧把昆恩拉回来,问道:“那就是盖博?”
昆恩点点头。
钱晨深深看了一眼盖博,昆恩傻兮兮的,一看就是一个作死的好材料,属于那种想要召唤邪神都不用找背锅的,把仪式教给昆恩,他就能给你办了!
此人把真实的神秘学仪式教给昆恩,究竟是社团内收费泄露考题的好心学长,还是别有用心之辈?
原身暴毙,按理来说应该是造化鼎的命运抉择,但那神秘兮兮的主线任务二,又不得不让钱晨警惕造化鼎搞事情的可能。
这时候,七八个头戴兜帽,低着头的修士,提着银灯,从两侧走到了二层的高廊上。
为首的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头金发和深邃的五官。
他放下银灯在手边的栏杆上,将双手举起,拇指和其他四指呈六十度角,在胸口拼成了一个三角形。
然后将这三角形举起,放在了自己右眼之前……
第六十一章上面内容全靠蒙
在场所有人都做出了这个动作,就连昆恩都笨手笨脚的模仿起来。
钱晨打量了一圈,从动作的生疏程度来看,如他们一般的新人莫约有五个,同样都没有披着黑色的兜帽。
这是学期之初!
如果灵修会一学期只接纳这么几位新人,那自己和昆恩这样的留学生被选中的概率,是不是有点高?
“我是密斯卡托大学灵修会的‘真视之眼’,引导你们进入神秘之门的人!”
“让我们欢迎新来的几位兄弟!”
“他们经过了重重考验,是我们的手足,今天我将为他们打开灵界的大门,让他们真正的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结社首脑真视之眼再次比划三角,置于右眼道:“三位一体,神圣三角。为我之眼,窥见真实!”
在场所有人都肃穆的念诵起来。
“三位一体,神圣三角。为我之眼,窥见真实!”
随着种种仪式感很强的举动,在场的气氛渐渐肃穆,新人们的也开始沉浸在这神秘的氛围之中。
他们的灵渐渐澄净,达到了进行仪式的标准。
这都落在二楼真视之眼,透过三角,微微发蓝的右眼之中。
然后‘真视之眼’带着他们穿过了长长的走廊,来到一座神秘的房间面前。
灵修会的老生给钱晨他们披上兜帽,像个披风一样,将全身上下都包裹了起来。
门口,有人给了他们一人一盏银灯,让他们的双手穿过披风,将银灯捧在手中。
银灯大约只有钱晨之前那个壁灯的一半大小,内中是一种清澈如水,散发着微微灵性的灯油,钱晨悄悄凑上去闻了闻,有一股鲜花精油的香味,有点像玫瑰,但又有不同。
灯壁上还有灵修会全知之眼的三角形独眼符号。
推开大门,内中是一间仪式大厅,所有人都赤着脚走入其中,那是光滑的,仿佛水晶一般的镜子地面,触感冰凉。
钱晨微微打量头顶,由厚重的黑色天鹅绒幕布,将天花板完全遮盖了起来。
来到大厅中心。
所有人围成了一个圈,将银灯放在面前。
他们环绕一个环形的灯火之圈,由脚下的镜子倒映着,像是一圈星辰。
真视之眼站在整个圈的中心,捧着银灯道:“灵修会只接纳纯粹的灵,染上血肉的不洁和黑暗中的邪恶的人,将被驱逐……”
“如灯父创造我们,纯粹的灵从祂的光芒中流出,落在镜面上,那就是我们——神圣的灵!”
“而杯母盛血于杯中,诞生了我们的肉身,那就是最初的原罪!”
“父啊!父啊!圣哉!圣哉!”老生们念诵起来:“宽恕我们,指引我们!”
“所以,循着灯的指引,由镜打开大门,我们得以回归灵界。”
真视之眼点了点地面,道:“行走于灵界,需要一面镜子,一盏灯。镜子为我们打开通往灵界的大门,而灯指引着我们不迷失,钥匙为镜主的神圣符号——∞。”
“然后是三段式的密咒。”
“请镜主为我们打开通往灵界的大门!”
“愿灯父指引我们前进的道路!”
“盛血于杯中,由杯母释放我们神圣的灵……”
“圣三位一体!我知道你们可能听说过很多关于其他伟大存在的传说,但唯有这三位存在,是真正的伟大存在。在东大陆,祂们被称为造化三尊,在西大陆,祂们被称为正教三神!”
“但正教三神,三位一体。”
“警惕崇拜祂们其中一位的人,尤其是单独崇拜杯母的原罪教会!”
“记住,灵修之路,需要正教的指引,唯有遵从于《三一圣经》的道路,才是正确而神圣的道路,其余都是异端和邪恶的诱惑。”
真视之眼所说的,正是钱晨那本笔记上写的灵界漫步仪式。
这仪式的地位在神秘世界应该非常独特,便是钱晨也能感觉到,它触及了自己创造这个世界的真正隐秘,虽然至少有两个造化之尊,他们拜错了形象。
道尘珠落下灵光,灵性从中流出。
昆仑镜开辟世界,光落在镜面上,成了他们所处的现实世界,同时也隔绝了灵界和真界。
造化鼎创造生命,它创造了万物,赋予生命。
这就是整个世界根源的秘密。
而灵界漫步仪式,毫无疑问揭露了其中的一部分,堪称这个世界神秘学和修行的根基!
“灵修会是由一群立志于追逐神秘,升华灵性的学生,在学校秘密结社而成的集会!按照传统,我们进行这个仪式,需要每人说出一条关于此仪式的禁忌,因为灵修会的一切都是由我们每个人贡献自己的知识而来,你拥有的知识,交换我拥有的知识,那么我们就拥有两份知识,这是灵修会的第一原则!”
真视之眼道:“由我先来,第一禁忌:仪式时,不可放置杯于镜前,同样,不可同女人一起进行仪式!”
下方的新生顿时躁动起来,而真视之眼则大声道:“肃静!”
“这并非是性别歧视,我们都是最为开放,优秀的密大学生,我同样十分尊重女性,但灵界漫步仪式源于圣教会,这条禁忌同样源于他们!”
“这是灯父的教导!”
钱晨心中大声反驳道:“我不是,我没有……你这一拳,是想让我死啊!”
他想了想,果然,灵修会中没有女生。
昆恩小声对钱晨道:“原来盖博告诉我们的那句话要用在这里。”
不可直视主,不可高呼主之名?
钱晨心中默念着两个禁忌,突然感觉十分怪异。
因为圣教会,正神教会,也就是崇拜他和昆仑镜、造化鼎的教会,是没有偶像崇拜的,唯一算得上他们崇拜的东西,只有灯!
灯就如十字架于基督教一样,是他们的标志。
而镜子和圣杯就是昆仑镜和造化鼎在西大陆的标志。
但不可直视主?
总不能不看镜子,不看镜子中的自己吧!
这时候,已经轮到真视之眼左手边的人说出禁忌了!
所有人按照逆时针,依次都要说出一条禁忌,然后本次进行灵界漫步仪式中不能违反,这就是灵修会的入会仪式。
“第二禁忌:进行仪式时,需得隐秘,但又要为他人所知,至少需要为除你之外的另一个人所知!”
钱晨眉头微挑和昆恩对视一眼,他们好像违反了这个禁忌。
但那个披着兜帽的老生,居然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这个禁忌是真的,隐秘是一种力量,为太多人知道,注视,仪式就会失效,或者失控!”
“越是强大的仪式,就越需要隐秘,因为你必须以此来确定自己的主导权。而进行仪式,又需要第二个人!原因是:如果我们迷失在灵界,其他人的呼唤,将很容易将我们拉回来!”
“当然,必须是正确的名字,不然,回来的可能不是你……”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让新入会的学生有些不寒而栗,难以想象那个回来后又不是自己的东西,顶着自己的身体会发生什么。
“那四位兄弟,将是我们的保护者!”
那位老生指了指大厅四个角落,披上兜帽,背对他们向着墙角的灵修会成员。
“第三禁忌:进行仪式时,不可在空旷开阔的地方,必须于室内!”
下一个灵修会成员继续道:“第四禁忌:仪式中,代表镜主的镜子只能平视你或者向上,决不可让镜面向下!”
钱晨看了一眼仪式大厅,难怪地面就是镜子,这样无论如何,镜面都不会向下。
这条多半是真的!
“第五禁忌:仪式中,灯烛不可灭!”
“第六禁忌:仪式之中,需透过镜子,目视银灯,不可服用迷幻药物,不可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钱晨看了昆恩一眼,他偷偷将装着曼陀罗酒的银壶塞进了内衣里。
“第七禁忌:仪式之中,不可大声呼喊,禁止念诵任何神名!”
昆恩猛的一下看了过来,钱晨在第八位,他在第九位,也是最后一位!
而上面那个新人,已经将盖博告诉他们的两条禁忌之中——不可直视神,不可高呼主之名给用掉了一个。
昆恩的眼神紧张,钱晨再说一个,他可就没话可说了!
于是他绞尽脑汁,反正禁忌都由每个人各自叙述,未必一定要真的,他可以现编一条。
但钱晨知道,这个规矩可没那么简单。
所谓禁忌,便是一种隐秘知识,这些东西都应该反着来听——将圣杯放置于镜前,进行仪式。
一男一女,进行仪式。
独自一人,进行仪式。
位于室外,进行仪式。
熄灭灯烛,进行仪式。
这些都是极为危险,但是能进入灵界更深,更危险,更诡异地方的方法!
亦是灵界漫步仪式的变体。
而胡乱说一条,只会被人看出来是一个‘麻瓜’。
灵修会的第一原则,在仪式中每个人说出一条禁忌,共同组成我们应该遵守的仪式。其实真正的含义是——以知识交换知识,用隐秘交换隐秘!
这才是入会仪式的真正作用,它包含着灵修会真正的守则和意义。
每一个禁忌,都是一种隐秘的知识,而灵修会的成员应该都了解其中的含义,在这里弄虚作假,只会被排斥在真正的灵修会之外。
钱晨微微思考了一下此前的‘禁忌’的内在含义。
在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自己,要由他来说出第八禁忌的时候,他才幽幽开口道:“第八禁忌:仪式之中,不要做梦!”
这涉及灵界分层——真灵界,梦灵界和幻灵界的隐秘知识,如果灵修会有进入过梦灵界的超凡者,应该知道这一点!
许多老生的眼光骤然深邃,但主持仪式的真视之眼,却深深的看了钱晨一眼,兜帽之下的眼神十分神秘,却好像重新认识了钱晨,随即他将目光转向旁边的昆恩。
他读得懂其中的含义——钱晨心道:“密大灵修会果然不简单!”
梦灵界已经是灵界的高位,钱晨可没瞎说,在漫步灵界之时睡着入梦,真有可能进入梦灵界。
灵离开现世更远,那就不是一盏灯可以牵引回来的了!
其他会员也看见了会长的表现。
有不少人都微微一愣,这一条……居然通过了!
昆恩感激的看了钱晨一眼,抢着说道:“第九禁忌:不可直视主!”
九条禁忌全部成立,仪式开始进入下一步——灵界漫步!
第六十二章阴阳扇成衔尾蛇
“请镜主为我们打开通往灵界的大门!”
“愿灯父指引我们前进的道路!”
“盛血于杯中,由杯母释放我们神圣的灵……”
凝视着地面上镜子倒映的那一缕光芒,耳边传来灵修会整齐念诵的祷言,钱晨仿佛一步迈出,沉入了镜面之中,他的灵体向着世界的上方投射而去,耳畔回响嘈杂的声音。
“我们升入灵界所求助的第一位司辰名为衔尾蛇,它是相互追逐,咬着尾巴的黑白双蛇!”
“道尘珠,你最好离旧天大道远一点!”
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是阴阳扇那张可恶的脸,钱晨噗嗤笑道:“原来衔尾之蛇就是你啊!什么黑白双蛇……”
阴阳扇所化的衔尾蛇,两双竖瞳冷冷的凝视着钱晨,道:“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光明之主,万灯之父!”
“大天魔尊号现在是沉入了真界,还是依旧在灵界?”
“你自己扔下来的你不知道?来问我!”
衔尾蛇愤愤道:“你开辟的这个世界倒是厉害,能够从虚幻的幻想之中洗练出真实之理,然后拼接成一条完整的道路,通往道果。同样,坠落其中的残缺道果,也能被拆分为道路,一点一点打磨完整。那点旧天之道,应该已经被拆分为这个世界的一条修行道路了……”
“我不会用造化三尊的身份去观察世界,因为观察就会污染,毕竟道尘珠的真幻道果,是太上留下的东西。万一污染了旧天之道……”钱晨解释道。
但却引起了阴阳扇更大的愤怒:“道尘珠!不要窥探旧天的一切!太上不会允许你……”
钱晨的身躯突然一沉。
临走前他对着衔尾蛇挥手,拜拜了您!
再次睁开眼睛,却是一片花圃,粉的,白的,紫的,红的,各色的小花在脚下盛开,这片花圃放眼望去莫约数百亩,是典型的西式花园。
钱晨低头观察脚下的花。
他知道,幻灵界是真幻道果最外层,源于众生无穷无尽幻象的海洋。
因此这里变幻莫测,或者说,几乎没有固定存在的形态,颜色和属性,而这么一片花圃,看看自己脚下的那朵小花,洁白的三片花瓣,最上面的两瓣犹如兔耳,下方的一瓣犹如吐出的雀舌。
这样已经从众生的幻想之中固定下来,犹如具体形象和概念,在任何走入灵界的存在眼中,都是这副模样的东西。、
就可以被称为魔药,是众生虚幻灵性海洋中沉淀的存在。
昆恩突然出现在了钱晨旁边,他状态不太好,可以看见他的灵性之上沾染了灰色的不祥雾气,耳边萦绕着莫名疯狂的呓语,一出现重重跌倒在花圃中,爬也爬不起来。
钱晨瞥了他一眼,就确定他们并非偶然来到这片花圃。
而是被密大灵修会送到这里的!
能在幻灵界开辟这样固定的一处秘境,是一种极为艰难的壮举,更是源源不断有灵界材料产出的宝地。
“钥匙是什么?”
钱晨微微思索,便想到了灵修会统一式样的银灯和灯中略带花香精油味道的油脂。
那时候钱晨就察觉出灯油有一点微弱的灵性,现在看来,其中用到了这座灵界花圃所产的花香精油,打开了通往这里的道路。
昆恩爬了起来,听钱晨道:“你昨天遭遇的灵有些不洁,污染了你的灵性,本来我们所处的现实会排斥灵界存在,休息两三天也就散去了!但很不巧,短时间内,你又再次进入了灵界!”
昆恩看了看狼狈的自己,苦笑道:“进入灵界的路上,我的脑子里就像是有十八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在尖叫一样。”
他低头看了看周围,恍然问:“我们这是在哪?”
“灵界花圃,灵修会送我们来的,找到我们应该不难。”
钱晨从身边采了一根长长的紫色薰衣草,混合自己手中白色的雀舌小花和绿色叶片揉成淡紫色的汁水,然后对昆恩道:“放到你的鼻子下,像是吸鼻烟一样!”
昆恩接过花团,凑到鼻子前,深深一嗅,顿时感觉到一股清凉从鼻端涌上脑中,将让他头疼的那尖叫和呓语驱散。
钱晨看到他的灵上,淡淡的灰雾就此散去。
昆恩振奋道:“这是什么?魔药?”
“薄荷和薰衣草……还有一些本地植物!”
这时候,一群带着黑色兜帽的灵修会成员,在真视之眼的带领下找到了他们。
看到钱晨和昆恩身上同样有灵修会的黑色兜帽,真视之眼才微微点头:“人找齐了!奇怪,很少有人第一次进入园圃会掉到这么偏的地方!”
钱晨问道:“这里是哪儿?”
“博纳尔的园圃!他是我们密斯卡托大学第三任校长,也是他发现了这座园圃。你们坠入的地方已经接近园圃的边缘,再往外,就是危险的‘林地’了!”
真视之眼,带着他们深入园圃,往内走去。
一边道:“灵界是危险而诡异的,大部分地方变化莫测,就像是无数幻觉重叠在一起,只有少数地方固定了下来,那就是藏在灵界中的秘境。这里沉淀的灵性,往往可以被人找到方法利用,而沉淀在这里的灵性之物,便是被我们称为魔药的东西。”
“每一任新加入的成员,都会由真视之眼带他们来博纳尔的园圃。”
“采集你们第一株,也是最安全的魔药!”
真视之眼将他们带到了一片草地一般的园圃,碧绿的草坪上,开满各色的小花,不过刚刚没过人的脚背。
“记住,你们所要采集的魔药,是一株白色,有两个长长如兔耳的花冠,花序如同雀舌的小花。采集的方法很麻烦,需要用你最纯粹的灵性裹着它,但凡有一丝邪念,它就会枯萎!你必须专心致志,脑袋里什么都不想,收束你的灵性,不要用手,要用灵性将它摘下来!”
“然后马上对着它念诵古雷滋语的诗歌《艾卡卓林的白花》。”
“你们入会之前,应该已经背过这首诗了吧!它是古雷滋语的诗歌中的杰作,赞颂纯洁之诗。”
“灵性第一次离开身躯的你们,应该是最纯洁的状态,也是摘下它最好的机会……如果第一次不行,很可能你永远都无法获得它的承认了!来吧!大家都试一试!”
地上那种白色的小花很多。
昆恩刚想伸手去摘,就被真视之眼阻止道:“别用手,用灵性!”
“用灵性……”昆恩悄悄凑到钱晨的身边,挤出一个鬼脸道:“让我有一刻什么都不想,这太难了!他还不如不说,邪念这种事情,你不去想它,它就如大草原上的兔子,怎么也不露头,但你只要提到它,让我不去想,那它就是宿舍楼里的耗子,赶也赶不走了!”
钱晨念头微动,一朵白色的小花骤然从草地上漂浮到了他的身边,被纯粹的灵光包裹着。
昆恩目瞪口呆,手中一株白花猛然被拔出,然后枯萎。
“昆恩!”真视之眼呵斥道:“糟蹋太多的花会引来园丁!你只能尝试三次……”
“知……知道了!”昆恩吞吞吐吐道。
他来到钱晨身前,像一只热情的柯基,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钱晨从上到下看了他一圈,道:“你并没有什么邪念,灵性其实足够纯粹!”
“嗯,前提是没有被污染!”
钱晨心道:我算是救了你一回。
“但你的心不够静,如果无法达到十分放松,连蝴蝶也会在你指尖停留的那种状态,不如聚精会神,想象它是一只随时会飞走的蝴蝶,再去捕捉它!”
昆恩紧紧的盯着一朵小白花,他对神秘的渴望不加掩饰,而且足够强大,很快就聚精会神,摄手摄脚,完全忘记了自己不能用手,而是需要用灵性去摘花的事情。
猛然一扑,昆恩举起白花,兴奋道:“我抓住它了!”
但这时候,白花却漂浮在他面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才发现,它被捆在了背后,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钱晨已经用一根藤条捆住了他的手。
昆恩想要追问,但钱晨已经拿着自己的那朵小白花,捧在手中,轻声念诵古雷滋语的诗歌——《艾卡卓林的白花》。
这首诗大概十六行,需要声情并茂的念诵完。
钱晨张开手,掌中的小白花已经化为了一朵玻璃质感的小花,被他随手插在胸口。
“你怎么做到的?难道是无形之术?”
昆恩磕磕绊绊的念完诗,马上就趴在钱晨旁边小声问道:“传说运用灵性于无形间的超凡之术,就像神秘的魔法。灯父说:奇迹显化于无形!是不是就像你刚才那样?我根本察觉不到的时候,你就把我的手捆了起来!”
“这里只有灵性,所以我们的手并非是手,而是拥有肉体的意识!这种意识不够纯粹,所以需要忘记我们驱动肉体的意识,从更高的灵上运用它们,而这就是运用无形之术最基础的方法。”
钱晨诚实道:“而且,你也会一门无形之术啊!”
“什么?”昆恩瞪大眼睛,眼神清澈而愚蠢。
钱晨指了指他插在胸口的白花,虽然吞吞吐吐,但昆恩还是把诗背了出来,居然一个音节也没错。
“艾卡卓林的白花……以纯洁之心采集花圃中的白花,念诵古雷滋语的诗篇,魔药、灵性、咒语、隐秘,四者俱全,你摘下来的白花就是一种最基础的魔药,能够抵御邪恶的侵袭,防御恶念!”
“带在身上,可以抵御恶灵和灵界邪恶的袭击……”
“这就是无形之术!”
昆恩低头看了看被他插在胸前口袋里的小白花,有些颤抖的指尖想要触碰,但又担心会破坏它,紧张的不断用手往身上擦。
他颤声道:“我学会了一门无形之术?我也是超凡者了?”
钱晨想了想,谁说没有越过第一道衔尾蛇之门,就不算超凡?
于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