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霸道(完)
7月17日,大公宣布那些支持卡尔喀斯特侯爵担任大公之位的大批贵族为叛逆,正式掀开内战的大幕。
18日下午,这份大公签署的文书才抵达海军新开辟的迪斯塔特镇海港,接着被随同这份文书一起抵达,授任为讨伐军统帅的霍勒姆子爵传往四方。
洛萨散步在周边区域的密探得到文书后,迅速将情报传回。之后一直到24日,作为使者的文森特才抵达临湖,25日上午与莫温赶过来的洛萨见面。
也就是说从6日变故发生,到洛萨接到战争命令,整整过去了二十天的时间。距离19日侯爵方正式出兵攻打索恩堡,也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埃辛岛方面处理公国事物的效率可见一斑。
尤其,这次依然是一份没有具体作战任务的,只是向公国贵族指明敌我立场的文书。
也难怪到现在为止,内陆地区除了搭上帕亚诺家族战车的那部分贵族之外,其他或是保持中立,或是忠于公国的贵族,都没有做出什么有效的行动。
不过这对洛萨来说倒是个有利的境况,这些困守各自领地的散沙,让他召集中下级贵族的行动,难度降低了许多。
自25日下午开始,一封封言辞或是温和,或是冷硬的信件由临湖镇发出,依照与洛萨之间的关系送往周边大大小小的领地。
从次日开始,外出送信的斥候陆续带着接到信件贵族的回复,返回逐渐变成前进基地的临湖镇。
如同之前预测的那样,截止28日,除了七八位关系还算亲近,且力量薄弱又对公国比较忠心的的骑士,表示愿意加入他的部队外。
其它贵族都拒绝他的邀请,甚至有部分对他格外不满的,还让斥候带回了一份讽刺味颇重的回信。
就连当初与他关系还不错的古修男爵,也态度委婉地拒绝了邀请,只是不想过多得罪他而派出了一支三十多人,连皮甲都装备不全的民兵“聊表心意”。
显然,在大多数贵族的心中,恐怕已经将洛萨与傻叉划上等号,不知道怎么嘲讽他了。
不过洛萨自然不会将这份轻视放在心上。
27日中午,计划参与这次战斗的一千五百多部队抵达临湖镇,与驻守此地三百名士兵交换防务后,修整一夜。
7月28日,在先期派出的斥候指引下,以菲尔兹威士兵为主力的步兵组成四支三百人的部队。补充作战物资后,开始了武力“邀请”其他贵族加盟的征程。
当日下午四点多,由凡斯凯瑞侍卫西穆勒作为主要负责人的一支部队,率先率先抵达了距离最近,算是临湖镇下属的多弗洛亚儿村,原卡塔尔一系斯特里骑士的领地。
因为同时还承担着锻炼经验不足士兵的任务。海贼出生的西穆勒非常鸡贼地先是命令斥候俘虏了离村较远的农夫,接着将大部分部队隐藏到村子周边,只率领二十几名低级士兵气势汹汹地冲到了村口。
然后当着匆匆关闭村门进入警戒状态的民兵的面,态度嚣张地表明了“洛萨男爵”部下的身份,说明“此来的目的奉命邀请斯特里骑士前往临湖镇,加入讨伐叛逆的联军”。然后一个劲催促警备的村民打开村门,让他们进村面见领主。
另一边,本来接到村民“敌人入侵”的示警,迅速征召部队赶到村口的斯特里骑士,在听完部下转述的对方的“来意”后。
先是当着其他人的面恶狠狠地咒骂了“不自量力”、“没事找事”的洛萨一通。
但是又顾忌到“临湖镇与多弗洛亚儿过近的距离”,以及“听说这位新晋的男爵得到卡塔尔家族很多支持,实力不俗”等原因。索性连面都没露,只是让部下胡诌了些“骑士身体不适,不能前往临湖镇”的借口,准备将西穆勒等人给打发掉。
不过还没等他离开村门,外边的西穆勒就操着他的大嗓门,把声音吼到了上百米外斯特里骑士的耳边。
他根本就没理会对方给出的借口,只说是要见骑士本人,没有得到回应后直接破口大骂。
什么“孬种”、“怂包”、“胆小无能的鼠辈”的谩骂一个接一个地从他口中飞出,不需要经过艺术加工的粗鄙之言直接挑起了骑士的怒火。
本来顾忌临湖镇威胁的斯特里还想着出面给这个匹夫一些警告来着。万没想到见他露面之后,对方反而骂的更凶了,并且当着其他领民的面实锤了骑士的懦弱与胆怯。
这还怎么忍?
因为独特文化传统的原因,帕斯公国的贵族十个里边有九个都是火爆的脾气,剩下那个不是异类就是外来的贵族。
彻底被激怒的斯特里立刻命令部队集合,打开村门向着“意识到部队逃跑”的西穆勒等人追去,打定主意一定要将他虐杀致死。
“反正我和洛萨都是公国贵族,这又是在我的领地上,就算洛萨不满又能如何。”
“大不了,陪他几个金币就是了。”
就是带着这样的想法,斯特里所部一头扎进了西穆勒等人的包围圈。
在斯特里试图用“公国律法”做支撑负隅顽抗后,被菲尔兹威侍卫作刀尖的部队一波冲锋碾碎。
随后部队顺势逼降了多弗洛亚儿村,搜刮了对方领主府的财产和物资,划出一支小部队押送物资和斯特里骑士返回临湖镇。
直到这时,天真的骑士还抱着“我与洛萨都是公国贵族,他怎敢攻击我的领地,一定要请大公冕下严惩他才行”的念头。
虽然“邀请”贵族的方式不同,但在行动开始的几天时间里,即便是最为稳重,使用正面逼迫方式的阿斯塔纳,也是经过一连串的战斗才那些自己的目标的。
原因是这些地方的领主与斯特里骑士的想法相差仿佛,虽然心中已经将大公的权威置于泥土,但却依然抱着一丝对旧秩序的幻想。
而洛萨所部这次的行动,正是要将这份幻想击碎。
当四支部队飞速扫平零散的贵族的时候,留守临湖镇的洛萨,也用这些顽抗贵族的人头,解除了主动加入贵族的兵权。
第三十章 出兵纽伦堡
按常理来说,在没有一个合适头衔和一个合理名义的情况下,要解除这些主动“加盟”的贵族的兵权,从他们手中拿过辛辛苦苦积累起的力量,怎么看都应该有一个充满尔虞我诈的权谋算计的过程才对。
但事实上,洛萨剪除贵族兵权的过程却是非常干脆利落的。
既没有拉一批打一批的制衡手段,也没有私底下许诺事成后能够给予某一方怎样不可能兑现的好处。甚至就连剪除兵权的名头,洛萨也只是给了个“便于统一指挥”的解释。
至于统一指挥后去干什么?自然是假大空“剿灭叛逆”了。
偏偏就是这种一听就知道是糊弄人的鬼话,让洛萨顺利地完成了清除这些不稳定力量的目的。
一方面,是这些主动加盟的贵族实力过于孱弱,双方力量对比太过悬殊的原因。
截止三十日中午那场由洛萨主持的宴会,总计有七位临近的骑士率部抵达临湖镇。
就像行动前计划的那样,为了保障贵族自身的安全,七位骑士基本上都带来了各自家族一多半的军事力量。
但即便如此,七人加起来的总兵力也才四百人出头,而且其中征兆民兵的占比超过了七成,着甲士兵只有一百二十来人,身穿铁甲的“精锐士卒”还不到三十人。
对比派出四支分队后,依然有近千名士兵,且人均着甲(没有着甲的新兵民兵都派出去混经验了),其中一半多还是装备铁甲的临湖镇军队,根本就不在一个量级上。
尤其是站成一排的菲尔兹威侍卫,更是让七位“穷酸”的骑士瑟瑟发抖。
虽然“听说”洛萨男爵在毛莫若丘陵中找到了一座大型铁矿(当初怼翻岩蟒的那座山谷,洛萨本来就对森林地带突兀出现一座裸露岩石区抱有怀疑,后来让安森探查后发现是座小型褐铁矿,为了之后解释部队装备来源特意公布了出来),但是能够武装起如此多精锐部队实在是让几位贵族万分震惊。
至于发现时间不到一年的铁矿是不是能够出产这么多铁锭,洛萨领哪来的锻造精良铠甲的工艺,以及新建一年的武器作坊有没有足够的铁匠打造这许多装备的问题,就不是见识浅薄的下级贵族能够知晓的了。
大概,与洛萨男爵“背后的势力”(故意放出的烟雾)有关吧。
当然,实力差距大也就大了,几位贵族其实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真正促使他们乖乖交出士兵让由洛萨指挥,自己则被安插进系统骑兵中,做一个有名无实的骑兵副中队长(一级小组,二级组,三级小队,四级中队)的原因,还是洛萨在宴会上所展现出的狠辣的手段。
五位骑士、一位男爵血淋淋的人头,实在让主动加入的七位骑士提不起抗拒洛萨的勇气。
即便这几位关系尚可的贵族已经在一年多的接触中,大致了解了这位男爵似软实硬、坚定果决的处事风格,但毫无顾忌直接斩杀领有爵位贵族的做法,的的确确让他们胆寒了。
那可是实实在在的贵族啊,就连大公想要处罚他们都得先行褫夺爵位才行,放在战场上被俘虏后有权自赎的贵族。
就只是一个“违抗大公命令”的罪名,就被洛萨斩首祭旗,几个小小的骑士怎敢提出反对意见。
还能靠着表面上同一阵营的立场指望对方留情不成?
来的路上,几位骑士可是已经接到了洛萨军扫荡周边“叛逆”领地的消息。这让领地距离临湖镇很近的几人,连懊悔主动送到洛萨嘴边的念头都升不起来。
最终也只得老老实实的接受洛萨的安排。
当然,也只是表面的服从罢了。一旦强弱易位,这些怀揣强烈愤懑的“合作伙伴”势必会掀起莫大的反扑。
这一点,洛萨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对他而言,这样的结果就已经足够了。反正靠他现在的地位让其它贵族心悦诚服是没可能的,能够靠这种方式,清除这些零散的势力对领地的威胁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洛萨并不怎么看得上这些领地的力量,但如果他们集合起来可也是不能小看的。
有了最先加入的几位贵族的先例,洛萨接下来裹挟其他领主的行动又顺利了许多。
那些眼见四支部队势如破竹般犀利的攻势,飞速改变立场来到临湖镇的还好说,能够像之前几人一样捞个副中队长的职务。
那些直到兵临城下才不情不愿地宣布加入联军的,被解除了兵权不说,还被洛萨套了个作战参谋的职位带在身边。连武器铠甲都不能携带,相当于变相软禁。
而那些负隅顽抗,被攻破领地后俘虏的贵族,直接被洛萨以“等待大公惩处”的名义关进了监狱。
洛萨终究是不可能将所有贵族给杀完的,挑一些手段酷烈、风评糟糕的杀鸡儆猴也就足够了。
不过对于自命高贵的贵族来说,恐怕被当做囚犯比直接处死还要难以接受吧。
当然,这些零散的贵族也不是机器人,只会傻不愣登地等着被洛萨军攻击。
等到消息传出去后,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贵族自发集合起来,依靠优势兵力与洛萨的部队展开野战。
可惜,这些匆忙集合在一起的部队指挥系统非常混乱,再加上双方士兵素养的差距,即便人数达到分队的三倍,也只会在洛萨军一波进攻下溃败。
更何况现在是洛萨掌握战场情报,分队指挥官无论是寻找临近部队支援,还是选择有利地形伏击,可选的战术都是非常多的。
因此这份自发的抵抗,最终还是被轻易扫平,只是给低级士兵提供了更多的经验罢了。
至于为什么不集中到某一个村镇进行抵抗的原因。
且不说树大招“风”的问题。
“让我的士兵保卫你的领地,妄想!”
就是这样。
随着越来越多的贵族放弃抵抗,选择加入洛萨的军队。
截止次月5日,临湖镇南北近百公里,东西六十多公里的范围内,已经没有了有领主坐镇的领地。
6日,洛萨离开临湖镇,带着扩充到一千五百多人的部队向纽伦堡进发。
在他动身之前,其他同样得到大幅度扩充的部队也各自选择了路线向纽伦堡进发。
那位与洛萨相熟,至今还处于观望状态的提斯特子爵,是他前往卡塔尔城的第一座拦路石。
第三十一章 变故
在洛萨出兵纽伦堡之前,发生了两件影响公国局势发展的事。
一件预料之中,一件意想不到。
七月二十日,索恩堡遭到了与之对线的耶尔弗撒堡侯爵军的攻击。
坚守四天后,于二十三日下午,也就是门罗都一行抵达临湖镇的那天被攻破。恪守荣誉之道的索恩堡子爵里德伦十分硬气地战死城头,驻守的公国军被全歼,没有成建制的士兵能够逃离或突围出去。
因为距离太远且中途还伴有封锁的缘故。一直到二十九日夜间,这则情报才由布置在索恩堡周边的情报人员接力送回。更详细的战斗经过和双方伤亡情况在八月三四日的时候,才被洛萨拿到手中。
这显然是个影响巨大的变故,洛萨于次日中午召开的那场鸿门宴,以及行动后期越来越多的贵族主动加入,都未尝没有受到这场战役影响。
不过事实上,这件事情其实是在洛萨,不,应该说作战室的预测之中的。
埃辛岛方面既没有洛萨这样的情报意识,又因为远居海外消息传递受阻,自然不能像洛萨方这样通过蛛丝马迹,掌握侯爵方面六月末至七月初期间隐秘的兵力调动。
本来在六月份双方几乎同时做战争准备的时候,索恩和鲁切斐乐再度聚集起了相当数量的兵力。
最巅峰时,索恩堡的公国军数量一度达到八千余人,虽然最后为了其他地方守备任务有所降低,但总兵力依然维持在五六千人的程度。
但是因为没有明确侯爵方的兵力调动,当哉蒙自领卡塔尔伯爵事件发生后,为防止鲁切斐乐立场反复,里德伦子爵紧急将两千五百名公国士兵调派去了那里。
如此一来,鲁切斐乐的公国军倒是达到了四千人,压制住了合计近三千人的前伯爵军和鲁切斐乐军队,半逼迫着鲁切斐乐堡腾沛托子爵坚定站到大公阵营。
但是留在索恩堡的守军,就只剩三千人出头。而在对线的耶尔弗撒堡周边,就洛萨所了解的情况,先手的侯爵整整聚集了一万五千还多的兵力。
五比一的比例。
就算留下一部分防守的兵力,也将是索恩堡四倍还多,双方的强弱简直一目了然。尤其是侯爵军大部分是常备精锐,而守卫索恩堡的公国军还有大量征召民兵的情况下。
事实上从洛萨后续收到的情报看,这场战役真可谓是菜鸡互啄。
守城的一方似乎完全没有料到敌人来的如此之快,匆匆困守孤城。储备的守城物资也就常规的滚木和擂石,数量还不是很充足。
攻城一方也好不到哪去,除了弓弩、云梯、抛石机三样之外。指挥攻城的沃奇子爵也不管兵力能不能展开的问题,摆开阵型包围索恩堡之后,上演了一出全军进攻的戏码。
什么外围战略点的争夺、攻城前的劝降、疲兵战术之类的统统没有。
坚守四天的时间,四天时间攻破索恩堡,全赖攻防双方共同的“功劳”。
无论如何,索恩堡的失守,立时让整个公国局势大变,本来以为能和侯伯两方势均力敌的埃辛岛方面,一下子处在绝对的劣势之中。
如果卡塔尔还站在大公阵营的话,索恩堡失守的影响其实也不是很大,大不了多换几个防守点罢了。
但是当哉蒙站在反叛方之后,从属于卡塔尔家族的大部分贵族领地陷入摇摆状态中,对霍勒姆子爵发出的命令置若罔闻、阳奉阴违起来。
这个时候索恩堡失守,几乎是斩断了大公对内陆疆土的所有触角。只留一座鲁切斐乐堡深陷敌人的包围之中,且在多方指挥权的争斗中,甚至连攻打对线守备空虚的诺孜坎镇都做不到。
这份对大公相当严峻的局势也让陪跑的哉蒙与哈瓦拿大为震惊。菲儿比恩终于不再保持沉默,公开表明站在“公国的阵营”,与侯爵的接触线上频频搞出一些动作,试图进一步牵制侯爵方的兵力。
而哉蒙则是以“防备公国进攻”的名义将能够掌控的力量向南方收缩,勉强为霍勒姆子爵放开了一条深入内陆的守备薄弱的通道。
与这两人相比,洛萨反而是对埃辛岛方面信心最大的。
当前的局势看似对大公相当不利,可还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倒不如说,这只是逼迫帕斯家族发力的开端罢了。
遍数整个帕斯公国,常备兵力的数量在十五万人左右,民、兵的比例能达到二十比一。
在这个时代常备兵力达到如此规模是合理的吗?
很合理。
这十五万常备兵力中,除了帕斯家族为主,其他贵族出人出物不出力的两万多彩虹关隘守军之外。掌控公国三分之一人口的侯爵势力大概掌握了三万左右,卡塔尔家族和零散贵族掌握一万多。
剩下八万左右的兵力,被同样拥有三分之一人口的帕斯家族牢牢控制在手中。
在非战时接近十比一的民、兵比,是正常的吗?
答案依然是是很正常。
帕斯公国可不是纯粹靠天吃饭的农业国,她是商农两手一起抓,一起硬的海上强国。
中国春秋时期有个形容中等诸侯国的词,叫“千乘之国”。
而帕斯在玟代世界诸国中的称号,是“千帆之国”。
公国海军拥有大小战船三百余艘,海军士兵人数刚好是战船数量的十倍。单论海上力量,帕斯在三个大陆所有中排在第六位。
这份力量,明面上是只掌握在大公手中的。
再加上近五万人的陆军,帕斯家族的确是公国当之无愧的最强势力。
而到现在为止,大公投入到索恩和鲁切斐乐等地的力量,也不过只是五千名陆军加部分小贵族的部队罢了。
靠着海上机动性带来的灵活的战术选择,力量没有削弱多少的帕斯家族依然有大把的机会来扭转局势。
这一点,从侯爵军攻破索恩堡后没有回身对付鲁切斐乐,而是急匆匆调转方向去攻击霍勒姆子爵带领的公国军,能够侧面应证。
所以,洛萨还是坚定地执行他的原计划,继续扫除通往卡塔尔城的障碍。
至于那件让他没有料到的事情,其实是索恩堡战役后,侯爵就积极发动了与公国贵族的外交攻势。携攻破索恩的威势,的确让不少中立贵族投入侯爵阵营,本来站在大公方的贵族也多有动摇,给大公本就陷入下风的局势填了大捧的霜雪。
洛萨这边,也迎来了一位侯爵使者。
不过他自然不会因为使者的说辞所动摇,对于使者的来访,洛萨只有一个念头。
“卡尔喀斯特侯爵老了啊。”
第三十二章 围城
卡尔喀斯特老了吗?
也差不多吧,今年已经42岁的当代帕亚诺侯爵,以这个时代的寿命来说的确算是步入老年了。
“不过,我说的可不只是身体上的衰老,而是他的心态老了。”
通往纽伦堡的路上,洛萨骑马行进中对跟随在身旁的门罗都和小赫本说道。
就像洛萨与林朋所期望的那样,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以及同洛萨彻夜长谈之后。这位奥斯塔德指定的继承人,终究还是选择了与洛萨结盟,一起应对这场乱局。
严格来说,门罗都的加入对洛萨应该也是一件影响颇大的事才对,伯爵继承人可是个很有操作空间的身份呢。
不过因为洛萨自己只将门罗都的加入看做是一次“带躺”,所以也就让那些操作空间留在了纸面上。只是在指使那些投靠的贵族时,多加了一个能让他们稍微舒服些的名字罢了,算不得有什么有利的作用。
为了给这位其它贵族没有太多印象的卡塔尔伯爵继承人造势。洛萨不仅从客房中把文森特扒拉了出来,让他重新宣读了一番已经人尽皆知的大公命令,着重强调了哉蒙伯爵之位的“非法”,门罗都继承权的“合法”。
接着,还让门罗都配合演了一出阻止他下令斩杀那些顽抗后被俘的贵族,改为囚禁等候大公处罚的戏码。
再之后,洛萨就给门罗都安排了个参谋长的身份,让他负责管理那些软禁在军中的贵族,带着他们做一些战术推演之类的工作。算是将一个冷酷剥削者的角色进行到底。
效果如何一时半会还看不出来,不过因为与洛萨连接紧密的原因,让军中的贵族不敢不慎重对待他(敢轻视的被洛萨找个罪名干掉了),算是帮门罗都初步建立起了威严。
“是的,心态老了,失去了曾经的那种雄心壮志。”
迎着二人迷惑的眼神,洛萨接着解释道。
“虽然放任帕亚诺做大的根本原因是帕斯家族战略决策的失误,但是真正带着帕亚诺家族走到今天这个挑战公国统治权地步的,卡尔喀斯特本身的才智和雄心才是最关键的因素。
这一点,无论是大公还是前代伯爵都是相当认可的。”
“可是现在,这位饱收赞誉的公国侯爵,终归是维持不了旺盛的斗志了。
无论是精力不济也好,还是时事逼迫也罢,他再也等待不起了。
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现在所想的已经不再是实现帕亚诺家族世代的夙愿。只是想着在临死前,戴上那顶梦寐以求的公爵的冠冕而已。
至于戴上这顶冠冕后如何撑起它的重量,已经不是他能顾及到的了。”
听完洛萨的解释,本就聪慧的两人纷纷低头做出沉思的表情。
“宣布加入保留男爵之位,领地增加到临湖镇全境;愿意组织联军牵制彩虹关隘,或者的话进攻鲁切斐乐堡的话,能够授予子爵之位,领地大小可以战功确定。”
这是那位口才犀利的侯爵使者给洛萨报上的价码。
不过当洛萨把刀架到那位霍华德勋爵脖子上的时候,本来十分硬气的使者也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这份大饼是他一路见识到洛萨军威势后,临时增加的价码。但“保留男爵之位和领地,出兵彩虹关隘封子爵,的确是侯爵亲口许下的报酬。”
而且……
“我是侯爵亲信,来之前‘冕下’已经许诺我可以视情况调整给愿意反正的贵族们的封赏,相信侯爵大人看到您的兵势后,也会同意我的方案的。”
这是那位见势不妙的使者最后说的话。
可惜,虽然价码很诱人,偏偏碰上现在信心爆棚的洛萨,这位使者还是被当众斩了祭旗,再一次向军中的贵族证明了这位男爵的“心狠手辣”。
但除此之外,两人之前也没想太多,直到此刻被洛萨挑明,他们才意识到这中间存在的问题。
既然洛萨这里能够受到侯爵的拉拢,那么其他的贵族自然也不会例外。而要拉拢这些视领地为命根子的贵族,一个保留爵位和领地的承诺是最起码的。
不管卡尔喀斯特侯爵之后能不能、会不会兑现这份承诺,都会给公国留下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刺穿喉咙的鱼刺。
兑现这份承诺,靠着击败帕斯家族的战争红利能不能满足这些“侯爵支持者”的胃口不说,公侯两方势力之间根深蒂固的矛盾还是得不到解决,势必让卡尔喀斯特与他最坚定的支持者离心离德。
不兑现,甫一登上大公之位就刻上一个“刻薄寡恩”的名片,怎么顺利统合公国的力量。即便最后靠着武力扫平那些反对之词,剩下的也不过是长期的争权夺利。一个不慎就可能引发旷日持久的大规模战乱。
这的确不是那位盛传英明神武的侯爵处事的风格。
“看来,我距离一方领袖还差得很远啊。”
注视着前方洛萨的背影,门罗都默默叹了口气。
与“又一次错过了功课”而略显失落的小赫本相比,这位立志重新扛起卡塔尔家族的青年,更能从洛萨的教导中看到双方权谋上的差别。
……
8月7日下午,距离纽伦堡最近的洛萨率先领兵抵达目标地点。
毕竟近在咫尺,提斯特子爵好歹还是掌握了这位“邻居”的力量和动向。干脆没有布置外围的防御点,将所有力量集中到了城里,一副打定注意死守的样子。
而洛萨也没有派遣信使劝降。包围城市后,立刻开始让随军的工匠开始组装各类攻城器械,摆出了他不久前才嘲讽过的沃奇子爵一样的强攻姿态。
当然这中间是有本质区别的。沃奇子爵那纯粹是战术选择错误,在本应该快速打开局面的时候非要冒着巨大的伤亡和索恩堡死磕,凭着一手“石乐志”的战场指挥硬是让准备不足的索恩堡坚守了四天的时间。
而洛萨这边之所以选择强攻……
“纽伦堡与临湖镇不到四十公里的距离,提斯特子爵不可能不知道我们这边的行动。至今没有做出回应不过是抱了侥幸心理罢了,纽伦堡守军兵力不足,的确是存在劝降的可能。
但是到了这个兵临城下的地步,我是不能主动去劝降他的。
如今我们的部队中掺杂了大量其它贵族的士兵,即便我接触这些贵族本身的兵权,但士兵本身还是期望得到他们领主的领导的。
如果不能用严肃的军纪和一场场胜利将这支部队拧成一股绳的话,多出来的兵力不过是沉重的负担罢了。
我情愿将他们全数耗死攻城的过程中,也不能保留他们可能在野战中溃败的隐患。”
当门罗都提出“重兵围城,再用自己伯爵继承者的身份劝卡塔尔家族的老下属投降”的时候,洛萨是这样回答的。
第三十三章 一鼓而下的外城区
对于攻打纽伦堡,那位与洛萨私交还算不错的提斯特子爵的领地,洛萨自己倒也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不是说他能够心安理得的做出伤害友人的举动。只是既然已经确定了目标和路线,当双方最终站在敌对立场上的时候,洛萨不愿假惺惺地想那许多,然后变得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而且从发出邀请信到分兵扫荡周边村镇,再到兵出纽伦堡这段时间,洛萨也是废了很大劲想要争取到提斯特子爵的加入。
每天一份亲笔信只是基础,从交情到利益到道义说了个遍,一再保证维护纽伦堡的安全,甚至愿意破例保留所部的领兵权,也借用了门罗都的身份。
可惜,大概是出于地位、面子、对洛萨的不信任和对自己领地信心等一系列因素的影响,提斯特子爵最后只是回了一封敷衍意味满满的信件,祝他“一帆风顺”,随后就再无下文。
双方合盟的可能就此掐灭。
提斯特子爵可能从没想过洛萨真的胆敢进攻自己的城堡。毕竟当初野蛮人四万多人围城,可是拿这座城堡一点办法也无,最后迫于大雨的影响四散分开,给了洛萨斩首和逐个击破的机会。
不过洛萨这边,作战室倒是早就作好了与纽伦堡敌对的预案,野战、防守、攻城的计划作了可是不止一套。
虽然围城的兵力远没有野蛮人来的庞大,但同为人类军队,洛萨这边对于攻破纽伦堡可是很有信心。那些运输困难,却便于组装的攻城器械,主要就是为了这场攻城战准备。
是的,是组装攻城器械,而不是打造攻城器械。
先按照统一的规格制作好各类零件,然后再运送到作战地点,依照固定图纸快速拼接的那种组装。
与作战室一样,这又是洛萨那点浅薄的历史知识下提出的奇思妙想,与当前时代结合后被认为有效果的一种超越时代的作战思想。
当然,到现在为止,这份有效还只停留轻型攻城器械的快速制造上,主要类型也就是云梯、轻型投石机、弩炮、简易冲车这样零部件较小的器械。
如果是配重型抛石机、重型冲车这样的大型器械可就没办法快速组装了。那些又粗又重的主要组件对运输条件的需求十分苛刻,一架配重抛石机至少需要五六辆马车才能搬运得过来,运动速度也十分缓慢。还是得依靠工匠就地取材,临时制作才行。
不过就算有这样的限制,能够快速制作轻型攻城器械还是大大提升了攻城的效率。至少在攻打纽伦堡这样的小型城市的时候,这些轻型器械已经绰绰有余,不需要再把时间花费在这上面。
事实上,当简易云梯组装完成后,没等结构复杂的其他器械准备好,洛萨就已经开始指挥部队摆出了攻击阵型。
七日下午五点左右,十支步兵中队(一名菲尔兹威侍卫中队长,三名重弓手做小队长,配合十几名菲尔兹威勇士或轻步兵,再加上近两倍的贵族私兵组成一支步兵中队,总兵力在五十至六十人左右)在洛萨的命令下,扛着带抓钩的建议云梯分别对纽伦堡东北两侧城墙发动攻击。
依靠带头冲锋的菲尔兹威侍卫强悍的单兵作战能力,以及重弓手和弓箭手提供的聊胜于无的近距离远程打击,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第一批攻城部队就以不到半百的伤亡,拿下整个纽伦堡的……外城墙。
是的,被如此轻易攻破的只是纽伦堡高度只有五米左右,守军人数不到三百且大多是征召民兵的外城墙罢了。
既然是攻城战,那么就不得不说明一下这座城市的状况了。
纽伦堡最开始的建造时间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年,比帕斯公国的建国历史还长。
最开始建造的时候,这座城堡只是一座孤零零的堡垒,就像之前被攻破的索恩堡一样,是一座纯粹的战争要塞。
在当时,这座城堡的主要功能并不是这块区域的中心,而是荒芜的帕斯平原上,一座能够为周边区域的开发提供支撑点作用的基地而已。
整个帕斯公国的城堡,最开始大多都是这样的战略定位,为老一辈的开拓者应对这片不毛之地的种种危险提供了可靠的支持。这才有了周边后来一座座的村庄、小镇的拔地而起。
但随着历史的变迁,虽然城堡由开始土木小寨发展成了面积越来越大、城墙越来越厚、防御设施越来越齐全的军事要塞,但最开始应对外部威胁的战略作用却是越来越低。
毕竟彩虹关隘那么一卡,帕斯公国国土自建国之后就再也没遭到过陆上的外敌入侵。而强大的海上力量,也把其他国家垂涎的目光给牢牢地阻隔在外。
等到这块沿海平原上的野蛮人被清除之后,能够给这些城堡带来威胁的,也就只有国内的其他贵族。
但以前的时候,帕斯公国的贵族都是个顶个的苦哈哈,加上海上力量的不断壮大,有那闲工夫和力量对付本国的穷逼,还不如驾船出海抢一波其他国家领地呢。
不吹不黑,帕斯公国最开始还真就是靠着海盗发家的,只是后来发现劫掠后把东西带回来耗费的成本高、那些传承久远的国家蕴含的风险也高,这才大力发展起了海上贸易。
正是因为这种内外军事威胁都只存在于理论上的情况,纽伦堡也顺应时代由军事要塞向中心城市的转型。从组织周边村镇的市集开始,居住在纽伦堡外围的人口越来越多,到现在逐渐稳定在三万多常住人口的小型城市,依然称作“纽伦堡”。
也因为一直在发展中的缘故,纽伦堡外城墙的建设一直都没有真正固定下来,到现在为止城墙的高度也只有五米高,堪堪能够阻止两个人合力翻墙的高度。
提斯特子爵之所以还在这段城墙上布置了一部分守军,可不是他对这段城墙的防御能力有多大信心,只是舍不得城中三万多领民,想赌一把洛萨不会攻城罢了。
一鼓作气拿下这样一座防御设施,着实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真正难啃的骨头,是那座收缩防御的,军事要塞“纽伦堡”。
第三十四章 集中兵力
下午六点半左右,洛萨所部已经彻底扫清了纽伦堡四面外城墙的守军。
除了少数丢弃武器逃进居民区的士兵外,三百多守军只战死了六十几人,余下三十多名轻重伤员和两百一十五人的俘虏。
之所以俘虏数量这么详细,是因为洛萨转手就把这些没有没有多少作战意志的弃卒,从战俘营给丢到了随军民夫中,为他自己的野心添砖加瓦。
对于自己手中的力量,总得更熟悉一些不是。
也就是说一场战斗下来,敌军的伤亡也就是个两三成的样子,在防守方算是一个很低的比例。而洛萨这边的损失也不大,战死的士兵只有十九人,还都是其他领主的私兵,作战经验充足(主要是铠甲防御力好的)的系统士兵,最多只捞了个轻中等伤势,连一个重伤丧失战斗力的都没有。
最后的总伤亡不到五十人,差不多相当于对面的一半。
虽然外城墙区的防御相当于一个摆设。但拿下这这里,也就意味着洛萨扒去了纽伦堡最外层的那件‘罩袍’,只剩下那件“坚固的铠甲”困守原处,准备经受后续的考验。
这样轻松的开局对洛萨是颇有些积极作用的。别的不提,打散编组的领主私兵那本来低迷的士气,立时就有了肉眼可见的提高,相互间的谈笑显见地多了起来。
能有这种明显的效果,除了以微小的代价“攻破”了大多数人只听过从未到过的城市的成就感之外。更让士兵感到安心的,还是作为军官的系统士兵带头冲锋的作风和可靠的战斗力。
别看攻城时只有领主私兵战死,但论起战斗贡献,私兵就起了个跟在系统士兵身后喊666的作用。
之所以伤亡多,只是因为作战素养太糟糕罢了。
掌控了外城墙之后,洛萨随即指挥部队通过城门推进到靠近东北方的堡垒边缘,顺便接管了堡垒外围的居民区。
作为曾经的军事要塞,城堡周围本来就留出了百米左右的空白地带,这两天提斯特子爵又下令额外拆除了百米左右区域的建筑。不仅使得城堡留出了大片的防守空间,留下的废墟还能起到阻碍进攻的作用。
从这一点上看,提斯特子爵还是很有些军事才能的。
等部队沿街道抵达废墟边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晚上七点多。
初秋时节,夜晚逐渐变长,这个点已经是黄昏了。洛萨没有夜战的打算,索性花了些金币半强迫周边院落的居民离开。然后一边安排士兵在这些院子里驻营,一边用钓鱼执法的方式开始重申军规、整肃军纪。
本来洛萨还想着纽伦堡毕竟是提斯特子爵的领地,说不定会在居民中做一些的安排,乘着洛萨军驻扎在城里、扣除驻守城墙和城中戒严后兵力相差不大的机会,挑起骚乱发起反击什么的,还做了将计就计把城堡守军引出来的准备。
可惜,也不知道是没这方面意识还是太过谨慎的原因,一个晚上过去,城堡上面虽然人影憧憧换防频繁,却硬是没有走出城堡主动进攻的打算,双方平静地度过了第一个夜晚。
一手闲棋的失败并没有让洛萨多么失望,第二天也没有着急向城堡发起进攻,而是在等待其他部队汇合的期间,安排人手清理城堡外的那片废墟。
这些破砖烂瓦碎木头对于城堡起到了一个变相的护城河的作用,踏上这块区域的士兵必须小心翼翼地行动以防踩空后伤到脚踝,无论进攻还是撤退的速度都会因此大大降低。
而行动速度的降低,会让攻击士兵更长时间地暴露在对方的远程打击面前。因此无论如何,都得清扫出一块相对平坦的攻击区域才行。
好在武力加金币雇了一批居民之后,清理这些碎砖烂瓦的速度不慢,半天时间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攻击场地。
这段期间城堡上的守军也没有干看着,除了派出一名将领哈话指责洛萨“不义之举”,被小赫本一套说辞怼了回去之外。羽箭的骚扰一直没有中断,后期甚至有守城重弩和弩炮加入攻击清理部队的行列。
可惜这些过早暴露的“火力点”,并没有给分散的部队造成多大的威胁,只是得到了洛萨这边摆开阵型的十架轻型投石机和三十架弩炮的回礼。
这场正式攻城前的攻守城器械之战,最终还是洛萨这边靠着更多的数量和更优越的性能(已经成长到十二级,工程学提升到七级的安森出图纸并负责督造),逐渐占据了上风。让多数守城器械哑火的同时,还给这座建造年代不断的堡垒造成了多处损坏。
到下午四点左右,最后一支分队赶到纽伦堡与洛萨汇合。
至此,即便是已经将一部分不合格的征召民兵划成运送物资的民夫,但洛萨手中的战兵数量依然还是达到了四千人。
这还不止,靠着扫荡周边领地获得的经验,洛萨可统帅系统士兵的上限再次得到了扩展,目前他正以每三天近百人的速度招募菲尔兹威新兵。
而洛萨这边力量的增强,也就意味着与作为对手的纽伦堡力量对比越发悬殊。
根据对外城俘虏的审讯结果,目前城堡内守军总数也只有八百人左右,其中还有一半左右是征召民兵。
这已经是加上了纽伦堡下属的三位骑士,所带来援军的结果了。
相对于纽伦堡四万多领民来说,这个兵力不算太多。但这已经是提斯特子爵能够扩兵的极限,再多,就连给民兵一把武器都做不到了。
去年那场野蛮人入侵,除了大公和奥斯塔德伯爵之外,纽伦堡是出力最大的。
但同时,却也是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方。
更何况在战后,他还得拿出家族的老本用于自家以及帮助其他领地恢复重建的工作
现在聚集起一支千人的部队,已经快要了提斯特子爵的老命了。
洛萨之所以要等其他部队汇合,也不是因为自己手中的力量不足以陷城,只是为了更好地统合手上的部队。
第三十五章 进攻
“洛萨大人,”阿斯塔纳走到洛萨身前,带着征询的双眸看向自己的主君,等洛萨回头看向他,郑重地点头示意后,他又迈着稳健的脚步走向阵前。
现在是九日上午八点三十许,朝阳已经缓缓升起,正是早上光线最强烈的时间段,初秋的早上温度也非常适宜,对于今天主攻城堡东侧城墙的部队来说是最好的天时。
而性格古板、又出身菲尔兹威正规军的阿斯塔纳,就是东侧第一轮进攻部队的指挥官。
像这样不需要太多花活,纯啃硬骨头的战役,由这位菲尔兹威侍卫中的佼佼者来指挥,还是相得益彰的。
同样崇尚攻击的梅滕海姆大剑士迈尔斯与自己的几位伙伴站在洛萨的左手边,担任卫队的同时,凭借5级的战术为洛萨提供攻城战局的参谋。
往日里狂放的泽度则难得摆出一本正经的姿态站立在洛萨的右手边。高大威猛的身材和裸露的健硕肌肉,让他右前方窃窃私语的作战参谋团成员在他目光转过来的时候,不由自主地遍体生寒。一个劲在心中暗骂这可恶的‘蛮子’,却也不敢升起自己的小心思。
至于西穆勒等人,则是去了城堡的西侧,负责那个方向的佯攻任务。
如果到了中午正午之前,东侧的进攻依然没有打开局势的话,那么他就会指挥配备了更多顶级步兵的佯攻部队转为主攻,力争靠单兵作战能力彻底撕开防线。
当然,因为纽伦堡大体是圆形的堡垒,这里的东西侧只是大致方向而已。
八点四十左右,前阵的指挥旗猛的挥动,洛萨随即回了迈尔斯一个眼神,很快,悠长而洪亮的号角声从阵中传向四方。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的同时,先期攻击的五个步兵中队相继“哈啊”呐喊出声,推动云梯徐徐向前推进,一直到距城墙一百五十米,也就是昨天探明的敌方弓弩的最远射程处才稍作停顿。
在这期间,其他备战的士兵也在军官的指挥下应着攻击中队的号子齐声吼叫,数千人异口同声的呐喊比响在耳畔的雷声也不遑多让,配合悠长的号角声气势十足。
即便不用单筒望远镜,只靠鹰眼效果的观察,洛萨也能清晰地看到城上本就因为悬殊的兵力差距忧心忡忡的守军,在这份声势下越发地慌乱起来。
乘此时机,前阵的指挥旗再度挥动,号角声和呐喊声猛地停息,攻击部队则在阿斯塔纳的指挥下高举盾牌推动云梯快速前进。
号角和呐喊是用来展示己方威势,进而打压对方士气的工具。但进入战斗后难免会干扰到前线的指挥,施加完压力后就该果断将指挥让渡给前方的将领。
不过声音的压力是停止了,远程攻击的压力还没等号角声平息就降临到了守军的头上。
已经清除了大部分守城器械的弩炮和投石机率先发威,打击目标直指昨天被基本摧毁又紧急修补过的敌方箭塔。虽然命中率相当感人,但即便沉重的石弹只是擦到箭塔外壁都能带走大片的木石,接连挨上几发就会干脆利落地倒塌,让箭塔内的敌方射手始终吊着一颗心脏。
不过,洛萨奇思妙想的组合攻城器械暴露了运输困难的另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尽可能细小化的零件损坏率较高。
昨天一天的远程对话,让其中的一半器械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损毁,随军工匠们紧急维修后,还是有两成器械找不到代替的零件被废弃。
否则的话,攻城器械的威慑力会更强些。
但这并不意味着守军的日子就能好过了。
与昨天器械间的对话不同,今天有另一批部队加入了远程打击的行列。
前阵第二次挥动的指挥旗,既是停止号角声的讯号,也是指挥官阿斯塔纳向弓弩手发出的“攻击”指令。
几乎与步兵推动云梯前进的同时,列阵在对方射程之外的六十名雪狮长弓兵,以及在持盾步兵掩护下推进到一百二十米射程之内的四十多名雇佣装甲弩手,开始向城头轮番倾泻自己的火力。
这加起来不到一百二十人的射手,就是洛萨手上所有的、宝贵的远程射手部队了了。
毕竟,靠菲尔兹威重弓手这种推进型射手手中那张可怜的短弓,要想在大型野战中承担起远程打击的重任,尤其是在这种敌上我下的攻城战,真的是交不了差的啊。
所以也难怪洛萨没有在昨天对方守城器械完好的时候,把他们拉过去与敌方对射了。
其实帕斯公国是不缺乏射手的,毕竟这个时代的海上作战,除了硬碰硬的跳板接舷战之外,就得靠弓弩的发挥了。
在海上作战,相隔五十米的两艘船基本就等于没有距离,因此射程超过百米的弓弩是准入门槛。
即便纽伦堡地区深处内陆,与海上作战没有太多关系。
但是作为公国下属的领主,周边地区还是承担着为海军提供兵源的任务的,储备的强弓和经过训练或退役的射手不在少数。
作为洛萨敌人的纽伦堡守军,就有超过三百人的射手,洛萨“绑架”的这些贵族的私兵中,也能凑出来两三百的射手部队。
但是就像这些士兵不信任洛萨那样,洛萨对这批射手也缺乏信任,索性把他们全数派遣到西侧,和佯攻部队一起吸引守军的注意去了。
要是把这些射手放在这边,如果人家铁了心想要反戈一击,将弓箭指向洛萨的话。
可就真得靠泽度用身体,来帮洛萨挡伤害了。
因为洛萨自己距离堡垒外墙,也就不到三百米的样子。
不过,抛弃从属于其他领主的射手之后,单靠雪狮长弓兵和装甲弩手,也足够压制东侧数量基本相当的敌方射手了。
人手一把单体材质的长弓和+4伤害(60/60)古潘德箭的雪狮弓手,最大攻击距离甚至超过了两百米,能够站在敌方射程之外稳定高效地输出。
而装备弩和+5伤害(42/42)钢弩矢的雇佣装甲弩手虽然射程上没有高度加持的敌方远,但依靠持盾步兵的掩护,威力强劲、精准度高的弩箭,不管对步兵还是射手都十分有威慑力。
基本上长弓兵射击两轮的时间,足够弩手齐射一次。
相互配合,稳稳地压制住了逆光又被攻城器械干扰的敌方射手。
第三十六章 让人纠结的兵种
“轰隆隆”的石弹坠地声……
“咻咻”的弓弩对射声……
城上城下基层指挥官“退回,来”、“**去左侧补位”的命令声……
以及不知谁受伤“啊啊”的痛呼声混杂在一起,让东侧的战斗快速变得火热起来。
就好像号角和助威的平息,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一样。
时间来到八点五十五分,阿斯塔纳指挥的步兵已经推进到距离城墙七十米的距离,这是短弓的仰射射程。
在几个中队长高声“射击”的指令下,同样是持盾推进到攻击范围的重弓手们最后从盾后探出头,观察了一下城上守军的所在位置。
接着毫不犹疑地把身体往战友的背后一缩,收起盾斧开始射击,而经验丰富的侍卫和勇士也顺势补上他们漏出的空隙,为射手们撑起稳定的输出空间。
至于低等级的轻步兵,就只需要在他们的掩护下,带着分配给他们看顾的领主私兵专心推云梯就行了。
虽然菲尔兹威射手箭矢的威力有些差强人意,行进中还要躲闪敌方攻击也让攻击精准度大受影响,但飞快的射击速度和短暂的射击间隔带了的高速射击频率,却大大弥补了这些不足。
毕竟是轻便的短弓,从开弓瞄准到射出,总计用时都不到五秒。
如果去掉聊胜于无的瞄准环节,整个射击过程可以在短短三秒的时间里完成。而重弓手强悍的身体素质也能大幅度摆脱弓弦回弹带来的影响,稍作调整就能够开始下一轮攻击。
一分钟的时间里,重弓手的射击频率能够达到八至十二次。
与长弓兵开弓一次就得四秒,整个射击过程需要近十秒时间,五至七次每分钟的射击频率,形成鲜明的对比。
更别说上弦一次就得十秒的装甲弩手了。
仅仅只是三十名重弓手加入远程攻击序列,爆发式的输出频率就几乎与其他两个兵种持平,带给守军的威胁瞬间翻了一倍还多。
最为恐怖的是,即便是这样短时间的高速射箭,也不会给分类是步兵的重弓手的近战能力造成明显的影响。
毕竟,相对于他们强横的身体素质来说,短弓实在太轻了。
不是洛萨不想给他们换上更强的弓箭。
只是一来,他没有获取强弓的渠道,从系统中积蓄需要的时间长不说,需要花费的第纳尔也不是个小数。
更重要的是,这样持轻弓配合步兵阵型推进,本来就是菲尔兹威重弓手最熟悉的作战方式。即便洛萨有能力给他们换上威力更强、射程更远的强弓,要让没有多少进步空间的普通士兵发挥出作用也是件徒劳无功的事情。
纯粹是画蛇添足罢了。
因此洛萨手中能够依靠的远程射手,暂时还是只有雪狮长弓兵和雇佣装甲弩手。
“可惜啊……”
一想到雪狮长弓兵,拿着一件单筒望远镜装模作样观看攻城的洛萨,本来因为攻击部队与城上守军的输出逐渐持平,甚至略占上分而感到满意的洛萨,没来由地突然有些失落。
是的,雪狮,那个很不受洛萨待见的雪狮。
说实话,其实雪狮兵种,尤其是雪狮精英长弓手还是有些特色的。
高达370的弓箭熟练度比瑞文斯顿游侠还强上一点,配备的长弓射程超过两百米,加上轻箭型的古潘德箭,射程直奔220+。
就凭这个射程,比起萨里昂神射手长复合弓150的射程和瑞国游侠弓180的射程都强横许多。
但即便有这样的数据,同时在这场战斗中表现优异,洛萨还是对这个兵种喜欢不起来。
究其原因,是因为雪狮长弓手,与洛萨挑选的菲尔兹威势力的射手一样,都是专门针对无甲或者轻甲部队的。
射程远,就意味着弓箭的威力强吗?
那可不一定,要知道动能衰减速度慢,也是提高射程的方法之一。
雪狮弓手所持的长弓,虽然威力相比较短弓有很大程度的提升,但要穿透重装兵种的铠甲,攻击距离还是得拉进到七十米左右才行。
虽然长复合弓也得要在这个距离上才能穿透板甲,但考虑到二者射击精度和速度的问题,长复合弓太有优势了。
面对游戏中那些士兵普遍一套板甲或板脸复合甲的领主的时候,雪狮射手的无力早就已经证实过了,对这一系兵种的失望深深地影响着现实中洛萨的情感。
当然了,一支成熟的弓弩部队,超远程、远程、中近程的部队都得有才行。
不过既然已经是成熟的射手部队了,洛萨为啥要雪狮弓手呢,追求射程的话,达夏战弓手、圣树刺客、英灵射手不好吗?
再想得美一点,波因布鲁守备军、银雾游侠,甚至是诺多游侠……
好吧这几个就算了。
但是即便不考虑后面几个难产的兵种,洛萨对于雪狮长弓兵也喜欢不起来。
220米的射程,听起来还算不错。
但要知道,顶级长弓的射程,可是有三百米以上的。
雪狮射手手中的这些,只是用普通材料普通工艺制作的普通货色罢了。
白瞎了这个兵种370的射术。
偏偏就是这样不被洛萨待见的兵种,将和洛萨身后压阵的七十名雪狮新兵以及四十多名雇佣射手一道,共同组件洛萨真正的远程打击部队。
打着甲率和质量感人的帕斯军队倒是够了。
但想想看,终究还是有种难言的惆怅的。
……
以上这些,只是洛萨顺风时候的贪心不足罢了。
当他在这边装模作样的伤春悲秋的时候。战场前线,经过近二十分钟的努力后,攻城的步兵中队一遍又一遍喊着整齐划一的号子,终于将云梯推到了城墙边上。
这个时间比起正常需要的时间大概慢了五六分钟的样子,究其原因是负责推动的领主私兵作战勇气不够,时不时地就会丢下手中的活计抱头蹲防,耽搁了些时间。
不过洛萨本来就把这场战役看做一场实战训练,加上敌方弓箭手在进攻部队的远程打击面前效率极低,给部队造成的损伤也不是很高,对这个结果倒也还算满意。
第三十七章 波次攻击1
洛萨是把这一场战斗,当作攻打卡塔尔城的预演来看待的。
需要花二十分钟时间才推到城墙边的云梯,自然不会是昨天,不前天晚上攻打外城时用的那种影视剧里经常出现的简易长梯。
而是底下带六排滚轮,梯头带抓钩,底部两侧带护盾,两段折叠起来的那种,在游戏中被叫做攻城塔的,真正的攻城云梯。
毕竟无论是纽伦堡八米高的城墙,还是卡塔尔城十米高的城墙,都不是用长梯啃下来的玩意。
别的不提,要是想用那种简易长梯来攻城的话,梯子的长度总得比城墙高度高出一截吧。
八米的长梯制作倒是简单,也能快速越过敌方远程打击送到城墙跟前,但要怎么迎着城上守军的滚木礌石把它架起来,就足够让攻城者头皮发麻。
最多,也就在真正的云梯已经搭上城墙,牵制了敌方防守力量之后,用来开辟更多的突入点罢了。
不过,在东侧短短百多米的城墙上一次性投入五架云梯,除了证明洛萨的确是想借此练兵之外,也不需要嫌人多把长梯也投入放进来了。
云梯在城墙边四米处停下,不需要也得不到阿斯塔纳进一步指令的各中队长立刻高声命令士兵立下解开绳索,通过中部的滑轮组将第二段长梯升起。
与此同时,城墙上那些本来在弓弩和石弹的打击下苦不堪言的守军,也在将领们慌乱的各种命令下,试图将各种守城器械倾泻到攻城步兵们的头顶。
可惜到了这个,大多数步兵已经不需要为了掩护云梯的前进而主动暴露在对方的攻击面前,除了升起长梯的部队要借助战友的抵挡之外,其他士兵已经鸡贼地躲藏到了云梯的护盾后面。
那些箭矢和石块,只能带着“哆哆”或“砰砰”声敲打到云梯上,除了造成边角的一些木头折断外,难以造成严重的破坏。
毕竟只有八米高而已,要想单纯靠下坠的力量摧毁直径最少有十公分,还包着好几层浸水麻布的云梯,非得要更沉重的石块才行。
可是要把那样的石头抛到四米开外,对士兵上肢力量的要求可是相当高的。
不是守军中没有力气大猛卒,但是当他们颤巍巍地抱着大石走到垛口准备抛投的时候,来自一百二十米外的大师射手们,总会将好几支箭矢射入对方大开的空门。最差的结果都得让这些“大力士”尝试下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才行。
这里的大师级射手,指的自然是洛萨现在能倚重的雪狮精英长弓手了。
自从发现城上的攻击即便有重力加持,在一百二十米到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上不足以穿透射手们的铁盔之后,洛萨顺势将长弓兵阵线前移了三十米,与装甲弩手混合到了一起。
而在敌方弓弩手将精力转移到城下步兵上的时候,这些远程力量也得到了更大的发挥空间,射击频次和精准度再次得到了提高。
至于长弓兵攻击力不足的问题?
纽伦堡的守军,能有几个穿链甲板甲的。
就算碰到了,威力强劲的钢弩矢是干什么吃的。
从攻击开始到现在,洛萨这边的伤亡人数才堪堪接近五十人罢了,与城上守军几乎是一比二的比例。
洛萨一,敌方二。
能有这样顺利的进展,洛萨是颇有些感触。
“看来,即便是在这样的时代,交战中率先暴露自己的关键力量,也是在再给对手制造机会啊。”
“是啊。”
听到主上的慨叹,旁边时而抬头观察进展,时而低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的迈尔斯也忙里偷闲地附和了一句。
“如果不是纽伦子爵昨天就着急让守城器械攻击清理废墟的部队的话,这五架云梯能有三架顺利抵达城墙边就不错了。”
得到附和的洛萨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却也没说自己更多的联想。
在这些战术上,这些半生都在厮杀中度过的战士可比他这个半吊子指挥官强多了。
一唱一和的两人却不知道,昨天清理的那片废墟可是提斯特子爵灵光一闪的得意制作,花大力气布置这个场地时当着手下几位骑士的面夸下了滔天的海口来着。
同样第一次指挥部队作战的子爵,怎么可能容忍洛萨的部队如此轻易地摧毁自己的‘心血’。
更重要的,是他以为洛萨那些摆在两百米外,没有多少士兵看守用来引诱他出城的攻城器械,都是些样子货呢。
能够打造这些器械的工匠放到哪都是宝贵资源,子爵实在没想到洛萨有能力打造出来。
就像他没料到洛萨正的有能力攻打他的城堡一样。
……
“咔嘭……咔嘭……”的响声在嘈杂的战场上穿出轻微的动静,带来的却是城上城下同时加大的喊叫声。
“敌军攻上来了……”
“弓箭手……弓箭手,快TM射箭啊……”
“城破了,快跑……”
“守住,步兵上前,给老子堵住敌人的攻击,守住我们就赢了……”
“城堡坚不可摧,里面的粮食永远也吃不尽,永远不会被敌人攻破,守住城堡没人都有大把金币的赏赐……”
……
这是城上不同人的叫嚷声,其中的慌乱之意显露无疑。
这份慌乱,既有近距离白刃战带来的浓重紧张感,也有一开始洛萨这方制造的声势,以及远程被狠狠压制造成的恐慌情绪的影响。
“命令,进攻。”
“跟紧队长,注意不要掉队。”
“盾兵注意掩护,时刻警惕对方的攻击。”
这是攻城部队的吼叫,与守城士卒的慌乱相比,在洛萨这边军官的指挥下,即便初次上战场的领主私兵也能有序地投入进攻中去。
留下一部分士兵看护云梯,几个中队长率先登上长梯,冒着头顶的落石和原木发起攻击。在他身后,是一手持盾一手扶着他的勇士和重弓手。
靠着自身的武力,除了两名侍卫被砸落长梯,靠着身上的装甲硬撑着躲到云梯挡板,由重弓手接过突击任务外,几个攻击部队都顺利地登上了垛墙被砸出来的豁口处。
领头的士兵撑着盾牌硬抗住三面的兵器之后,挥砍出的战斧或是直接砍入敌人的身体,或是被敌方的盾牌挡住,然后回拉斧头勾动敌方的盾牌,由身后的短弓或飞斧完成补刀。
这就是菲尔兹威步兵的协同攻击方式。
第三十八章 波次进攻2
云梯搭上城头之后,慌乱的守城士兵在弓弩的压制下,只是给进攻的步兵造成了些小的干扰,就不得不面对敌军登上城头的现实。
“呜欧……”的怪叫声从登程士兵的口中发出的时候,城头上的叫嚷声变得越发杂乱起来,“乒乒乓乓、叮叮当当”的武器打击声也瞬间盖过了箭矢“哆哆”的坠落声。
不知什么时候,城下整齐划一的助威声也再次响了起来,似乎在告诉登程的战士们身后还有依靠一样。
近身白刃战,向来是对双方都压力巨大的战斗方式之一,更何况还是攻城近战。
与抵御远程攻击时防住就是防住,防不住再担心也白搭的心态相比。面对攻击路径更加多变、可反应时间更短的近战,需要作战士兵时刻提着心脏谨慎应对,又得鼓足胆气果决地发起攻击才行。
更何况还要面对眼前飘过的血液和残肢,以及冲进鼻孔的那种明显有别于牲畜气味的,浓烈的人血的血腥味。
(亦或者胃液、脑浆、屎尿等等复杂的气味?)
单单踩着敌方第一名战死士兵的尸体登上城墙时,脚掌揉碎人体的诡异感觉,就足以让久经训练的士兵手脚发软了。
战斗进行两三分钟后,攻守双方都有不少新兵受不了这幅场景当场呕吐出来。
即便是精锐又对洛萨忠诚无比的系统士兵,在这样的战斗中,也不会完全不受影响。
因此用狂笑怪叫提起勇气排除那些不利干扰因素,给敌人以凶悍的印象进一步打击对方的士气,可是每一个近战步兵必备的作战技能。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初上战场的领主私兵也能靠着呐喊奋力挥出自己的武器。
而城下的呐喊助威,在给了攻城部队勇气上限的同时,也大幅度降低了士气滑落的速度。
就在城下观察的洛萨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忘了战鼓,这种提气‘大杀器’的时候。
城上的攻击部队在一声声声嘶力竭的怪叫中,慢慢打开了进攻的桥头堡,越来越多的士兵通过长梯跳上城墙,加入你来我往的白刃战中。
“撑不住,真的撑不住。”
这是与攻城部队作战的前排守军共同的想法。
帕斯公国的尚武之风,可不只是在贵族间流传而已,普通士兵中照样不缺满怀血勇之气的勇士。
但是,当这些因为被敌方远程攻击压制而蓄满了怒火,准备找敌方步兵好好较量一下的时候。
才发现不光硬实力比不过人家,就连作战方式都被敌人完克。
没有远古铭文盾这种抗击指数高的盾牌,应对菲尔兹威士兵的攻击方式实在太煎熬了。
或许在野战中,菲尔兹威步兵会在第一轮优势后,被列阵的重戟护卫护卫或者军团枪兵撵成兔子。
但在攻守城的阵地战中,持有双手或长杆武器的敌人只有被投枪飞斧摁在地上捶的份。而单靠持盾步兵,也很难阻止对方的攻击。
即使偶尔有身强力壮的士兵能够抗住战斧的那一下回拉,三四斧头下来,他们手中的盾牌也会被砍成不规则的木块。
要想挣脱这种困境,只有和菲尔兹威士兵对攻或者后退两种方式。
但对攻,势必会留出遭受攻击的空间。
而后退……
不得不说,除了有些易学难精,以及单手斧攻击面较小的缺点之外,盾斧步兵在近战中真的太有优势了。
有了重弓手和勇士挡在第一线,随后加入战圈的领主私兵也能够在较小的压力下发起攻击,逼迫着守军一步步后退。
可当他们专注抵抗登程的步兵,将身体暴露出垛口的时候。切换到精准攻击模式的远程部队会用箭矢,提醒他们正处于两难的境地。
登程不过五分钟,守军的伤亡人数已经突破五十人的关卡。
偏偏就在这局势大好的关头,一阵“呜呜……呜……,呜呜……呜……”,两短一长的号角声从城下传上城头。
这是阿斯塔纳命令号角兵,发出的撤退信号。
“快下,直接跳下去……”
听到这声音后,压在领主私兵后方督战的菲尔兹威勇士马上向前方作战的士兵传递出“撤退”的命令,然后守住云梯两侧指挥着茫然的私兵离开城墙。
出于制作时间和实际作战需要的考量,洛萨这边攻城的云梯并不像游戏中那样梯面由实木平板构成,上端的长梯只是加粗的长梯而已。
同时为了便于踩踏和承受多名士兵的重量,长梯也不是平搭在城上,而是与水平面形成六十多度夹角。
从八米高的城墙上直接跳下去自然不行,但借助云梯跳到离地四米的中部平台上还是很简单的。
因此不到一分钟,登程的士兵就且战且退地下了城墙,只留最后几名菲尔兹威勇士守住缺口。
等到发现敌军想要撤退的守军步兵高喊着“敌军退了”、“抓住这几个家伙”想要留下断后的士兵时。
早已准备多时的远程部队用一波爆发式的极速射,掩护他们溜下城墙。
汇合了看守云梯的士兵后,五个攻城中队以远超来时的速度退出了敌方攻击范围。
十分钟后,另一批步兵中队在稍作休息的远程部队的掩护下,扛着长梯快速通过敌方的防守区域,替换了被敌人破坏严重的二段长梯后,再度向城头发起冲击。
然后在城头上鏖战了七八分钟,又一次被撤退的号角声叫了下来。
休息之后,再换一批部队发起攻击。
对于阿斯塔纳每到关键时刻下令撤退的做法,洛萨是抱着肯定和支持的态度的。
因为这,本来就是攻城战的正常进行方式。
夫战,勇气也。
别看前两次攻城部队已经在城头打开了局势,但也只是靠着士兵们一时的爆发,建立不到十米的阵线罢了。
继续战斗下去,等到守军以优势兵力对城头的部队展开不间断围攻,双方就得进入硬拼耗损的阶段。
究竟是背靠城墙人多势众的守军先泄气,还是背靠高崖孤立无援的攻城部队先力竭,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至于把部队一股脑都派上去一波压垮敌人的做法,洛萨表示自己还没有那么多兵力容许他这么做。
就算前两次进攻,都还有不少士兵被堵在云梯下上不去,派更多部队上去也只是暴露在敌方打击下进退不得,即便登上城墙也只是被敌军以多打少罢了。
就算最后拿下城堡,洛萨也别想做其他的事了。
还是见好就收为上,毕竟,一张一弛最是磨人了。
第三十九章 破城
当东侧的攻势进展顺利的时候,西穆勒也在‘紧锣密鼓’地指挥西侧城墙的进攻。
嗯,攻是攻了,进却只完成了一半。
将配置给这边的两架云梯从敌方射程极限,向城墙推进了一半路程的那种一半。
在这段时间里,西穆勒做的最多的指挥,就是把配置到他这边的少数新兵,轮流派出去推推云梯,感受感受流矢从头顶飞过的战场氛围罢了。
剩下的让那些弓箭手射射射就够了。
正是因为这种磨洋工般的进攻,才让指挥作战的提斯特子爵能够抽调走上百名士兵支援东侧城墙,进而促使阿斯塔纳第一次下达撤退命令。
否则的话,就算没可能第一波攻击就破城,也能给守军更大的损失才对。
不过虽然磨洋工是在洛萨的命令下,西穆勒自己主动做出的选择。
但是当西侧城墙上的守军被调走大半,表露出一个“不搭理你”的姿态时,本来还算稳重的凡斯凯瑞侍卫还是气的跳脚大骂。
“等着吧龟孙儿,等大人命令下来了,我非得让你看看什么叫‘一冲就破’不可”。
当西穆勒恶狠狠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旁边的几个不怎么对付的菲尔兹威侍卫也难得面色难看地表示认同。
西侧的这支部队,可是洛萨攻破纽伦堡准备的杀手锏。不光配备了比东侧更多的顶级兵种,就连配属的领主私兵也是尽可能挑的有过和匪徒战斗过的老兵,没见过血的‘新兵’占比很低。
本来嘛,西侧城墙上的守军被调走,西穆勒他们的任务难度降低,应该感到开心才对。
但是,敌人数量少了,战斗的烈度也会降低,这群已经在军营里憋了一年的好战分子,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而且战不战斗地都是小事,能不能在洛萨面前好好表现一下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
就现在这不到两百人,能有个屁的表现可言。
一时间,几个中队长看向西穆勒的眼光都炽热了几分,脑子里面转的什么念头都不用明说了。
可惜,正当西穆勒想着怎么冲上城头大杀四方,其他人想着用指挥官不能涉险的借口先排除一个竞争对手的时候,洛萨派人过来传信了。
“命令:全军进攻!”
随同而来的,还有那些雪狮新兵和雇佣射手。
骤然听到这样的命令,西穆勒等人都是非常惊讶的。
按照原计划,他们应该要在正午十三点,守军精力损耗大半的时候发起进攻才对。
可现在不过才十点半,距离正式发起攻击还不到两个小时呢。
心中疑惑,与洛萨之间的距离又不到一公里,西穆勒索性直接问了。
得到的回复很简单,却让他再一次感觉到意外。
纽伦堡撑不住了,折损近半的纽伦堡守军撑不住了,只是三波冲击,就让这座军事要塞摇摇欲坠了。
算上从这边抽调走的部队,东侧城墙上的守军近六百人,射手数量是洛萨这边的两倍,而受限于地形洛萨能一次性投入城头的部队还不到百人,怎么会这么快撑不住呢?
因为在战略、战术、部队战斗力上被全面碾压了。
战时征召大批健壮的农夫充作士兵,是炆代世界一战时常见的作战方式。往往一个百万人口的小国,都能够接连聚集起十数万的军队参加战斗。
一战最后那让每个种族都承受不了的伤亡,除了战争时间迁延太久之外,与这种作战方式也脱不了干系。
但历史已经证明,这种由民兵组成的军队,终究是会被战斗力更强且更容易为统治者掌控的职业军队所淘汰。
而帕斯公国,除了大公方面机缘巧合下完成了这种转变之外,其他领地依然还在采用这种老式的作战方式。
从这一场战争来看,虽然不能说去掉征召民兵只保留常备兵力可以撑更长时间。但在具体战术层面上,除了给守军增加了更多的远程射手是个有利因素外。
就只有引起指挥混乱,以及在遭遇大量伤亡时带动守军士气断崖式下跌这种负面影响了。
而洛萨这边的部队,最差都是各领主为应对乱局训练的常备士兵。
虽然战斗素养还不是很好,但至少是能够听懂作战命令的。
当洛萨在第三次进攻时突发奇想,指挥两名侍卫攻击城门,结果发现纽伦堡是木质城门,且本该被堵死的甬道空空荡荡之后,破城就只需要一轮冲击了。
之所以把雪狮新兵和雇佣射手送过来的目的西穆勒不用问都很清楚,就是借顶级士兵的保护,让这两个兵种多混些升级经验,尽快弥补洛萨这边远程打击部队的弱点罢了。
不过如此一来,西穆勒等人期望的激烈战斗可是彻底凉凉了。
……
因为守军已经基本丧失了作战意志,最后一波进攻,洛萨从阿斯塔纳手中接过指挥棒,现学现卖地指挥了一把攻城战。
也不知是他的指挥才能太糟糕,还是明知必败的守军回光返照了的缘故。部队再次登城之后,硬生生与守军纠缠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一直到攻破城门的部队从内部登上城墙,腹背受敌的纽伦堡军队才大批次放下武器投降。
这最后剩下的三百名还有行动能力却也人尽带伤的士兵,让洛萨深刻感受到了帕斯人蕴藏在骨子里的那种坚强。
占据城墙后没一会儿,不等士兵沿连接的城墙向整座城堡深入,城堡内仅存的那位骑士与提斯特子爵的长子,现年十八岁的盖德乐一起求见洛萨,表达了投降的意愿。
至于那位子爵本人,已经在第三次‘击退’洛萨军之后,在自己的书房中服毒自尽了。
临死前,他还命令长子取出十几封与卡尔喀斯特侯爵及哉蒙来往的书信交给洛萨,给自己坐实了“叛逆”的罪名。
目的,显然是为了让洛萨放过自己的家人啊。
“我实在有些搞不懂,像这样一位意志坚定、有情有义的男人,为什么就非得要被利益遮住双眼,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呢?”
“这不就和扑火的飞蛾一样了吗?”
为提斯特子爵整理遗容的时候,小赫本这样对门罗都说到。
第四十章 接踵而至的战役
“是啊。”
“何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门罗都用一块雪白的绢布拭去提斯特子爵口鼻处乌黑的血液,低沉着语气慨叹一句。
与洛萨同为卡塔尔家族下属的时候,提斯特子爵与其他人都有不错的交情,对门罗都和小赫本也一直都是一位值得信赖的长辈的形象。
没想到只是一次踏上敌对的立场,就不得不面对这样你死我活的场面,两位少年郎难免会有种自己逼死了一位长辈的罪恶感,心情也自然不复观战时的激昂和热血。
或许,门罗都心中还联想到了其他的什么事情。
“世界上哪有纯粹单一的人,有所喜爱,自然有所漠视、有所厌弃,基于此也会有不同的态度。
再说,意志坚定、情义深重就不能有悲凉结局吗?我可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道理。”
片刻的寂静后,俯身在床边翻阅书信的洛萨轻声插了一句。
与两位少年心中纠结的复杂情绪相比,作为真正逼死提斯特子爵的“刽子手”,洛萨自己倒是一如既往的神态平静。
除了有些遗憾之外,洛萨并没有丝毫的懊悔之情。
“再说。”
一目十行地看完最后一份信件,将它与其他的信纸整齐地叠放在一起,洛萨转头看向被他引过注意的两个少年。
“提斯特子爵的选择也算不得什么被‘利益遮蔽双眼’。
他毕竟是撑起这么大一个家族的一家之主,固然有些待价而沽,在乱局中攫取一些好处,以使家族更进一步的念头。
但更多的,也只是保全这份家业。”
“之所以走到现在这样的结局,只是因为我们在争取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冲突,又因为谁都不肯退让最终走向了敌对的立场。
然后我们赢了,提斯特子爵失败了。
仅此而已。”
“这是所有人一起推动的战争,即便没有我们,提斯特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景必然会踏上与人争斗的道路。
谁是错的,谁又是对的?”
顿了顿,洛萨又补充了一句。
“我不觉得在争取自己所追求的之物的过程中失败,是一件多么值得惋惜和同情的事。”
这些话,既是对两个人一起说的,也是对小赫本一人说的。
对两个人说,是宽慰两人的心情,帮助他们从‘逼死提斯特子爵’无端关联中解脱出来。
对小赫本说,同样是宽慰他的心情,帮助他从这一内疚与自责的关联中解脱出来。
意思是一样的,听在不同人耳中的程度却是不一样的。
无论如何,提斯特的自尽都是与洛萨,与站在洛萨这一方的门罗都、小赫本都是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的。
对已经坚定了自己的选择的门罗都,那句“最终走上敌对的立场”,就足够让他释然了。
但小赫本不同,他是因为洛萨的原因卷入这场战役,最终见证到子爵自尽后因毒素痛苦不堪的面孔的。
与战死城头的守军不同,那些人他又不认识,也管不着,所以他可以为了男爵的胜利欢呼雀跃。
但提斯特子爵,一年多来他好几次作为洛萨的信使拜见这位子爵,时常受到他的热情招待和指点,两人的关系是不差的。
他又不像洛萨和门罗都这样有必须坚持的立场,没理由背负这样的‘罪责’。
只因为他是洛萨的追随者,他的扈从,就非得如此?
洛萨自己从没有这样想过。
小赫本这样想了。
那句根本站不住脚的“被利益遮蔽双眼”,既是他为洛萨的作为找的借口,也是用来蒙蔽自己谎言。
其中透露的迷茫和纠结,洛萨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呢。
但他不需要这样的谎言与借口。
所以他把在门罗都听来只是宽慰的“谁对谁错”的问题,抛给了自己的追随者,等待他看清自己的本心,期待他作出真实的抉择。
……
等到两人的心情恢复了一些后,洛萨吩咐其他士兵接替收敛提斯特子爵遗体的工作,把他们带离书房,免得两个不成熟的孩子继续胡思乱想。
至于为什么不让提斯特子爵的家人收敛尸身,是因为这些人已经被洛萨暂时软禁到其他地方,并不在城堡中。
作为这个时代贵族最重要的财富,城堡可不只是表面上的军事要塞而已。
机关陷阱,同样是一个城堡必不可少的要素,毒素、暗箭都是最常见的东西。
在没有确认城堡的安全之前,洛萨怎么敢把这些依然标注为第一目标的人留在这里。
带着两个还有些纠结的小伙子在正午的太阳底下转悠了几圈,接炎热驱走他们纷杂的念头之后。
洛萨取出之前翻看的那些提斯特子爵的信件交给两人,留下‘细细品味这些信件’的课题,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这些信件是有问题的,但问题不在信件之中。
这些信件都是侯爵和哉蒙发来的,里面的内容都是些威逼利诱纽伦堡要怎么怎么做,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好处之类。
比起洛萨给的保留纽伦堡指挥权的筹码可要好上太多。
从侯伯信件中越来越软化的语气来看,提斯特子爵应该还没有答应加入任何一方,依然处于中立,或者待价而沽的阶段。
在洛萨看来,这些信件应该没有造假的成份。
内容没问题,真假没问题,但时间有问题。
这些信件的截止时间,最晚是上个月月末的。
第四十一章 等待
说实话,即便早已知晓这位子爵不是什么愚钝之人,他这两天作出的操作还是让洛萨刷新了一番认识。
无论是布置防守的灵机一动,鼓励士兵在伤亡过半的情况下奋勇作战,还是最后的这段,以死布局。
作为一块区域的长官来说,这份政治军事才能,已经相当匹配他的身份了。
虽然因为对双方判断出错,导致了纽伦领与洛萨领的军事冲突最终以洛萨方的完胜告终。
但提斯特用自己的死亡,尽可能阻止了家族进一步的损失。
这毕竟是整个贵族阶级占据统治地位的大时代背景。一位传承上百年的子爵亡故,足以在能否落实还有待商榷的情况下,为自己的家族抗下绝大部分罪名。
甚至因为誓死不向强敌投降,还能在公国贵族间大赚一笔声望,争取到那些不相干的贵族的同情。
无论是出于情感还是贵族间的潜规则,作为敌人的洛萨都没有理由将整个纽伦家赶尽杀绝。
虽然洛萨并不在乎后一点就是了。
反之,如果提斯特子爵不死,明面上举着“剿灭叛逆”大旗的洛萨,就不能轻易放过整个纽伦家族。最好的结果也得被全员囚禁,等待大公最后的发落。
而叛逆的下场,是决计不会好过的。
虽然纽伦家族现在依然被洛萨控制到了手中,但只要幸存者一口咬死是提斯特自己的选择,生命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即便面见了大公也有很大概率得到减免或者赦免罪责的机会。
这还只是第一层谋划而已。
就像一开始不相信洛萨有能力攻破时代传承的堡垒一样,提斯特子爵是不相信洛萨能够在这场战争中走出多远的。
如果不是有一个相对健全的情报网,没有从被隐瞒的近期信件中找到线索的洛萨,极有可能猛然陷入巨大的险境之中。
因为那些隐藏的信件中,必然包含着在新任伯爵的积极联结和侯爵的远程操控下,纽伦堡以西的诸多贵族组建联军,将要讨伐“扰乱公国秩序,挑衅公国律法的恶贼”——洛萨的只言片语。
与尚未公开表露立场的提斯特有待争议的罪名相比,洛萨的这个罪名可是戴的稳稳当当。
以兵威慑服周边领地的贵族,虽然是洛萨这边既定的战略决策,从结果上看也确实实现了想要的目标,顺带将部队兵力扩充了一倍还多。
但对于帕斯公国的贵族来说,这种行为实在是太过恶劣,已经到了他们所不能容忍的地步。
谁能够保证洛萨在通过纽伦堡之后,积累了越发雄厚兵力的他,不会继续实行他那疯狂的举动。
即便他打着执行大公命令的旗号,那些站在大公这方的贵族也不愿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托到一个“恶迹斑斑”的人的手中。
更何况是站在中立或者叛逆阵营里的贵族。
在哉蒙使者的串联,以及侯爵的暗中的推波助澜下。
截止斥候九日下午传来的消息,已经有四十多位骑士和五位男爵愿意搁置争议,出兵讨伐“窥伺公国疆土的外来势力”(洛萨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后,他国背景的身份被丑化为他国的奸细,结合超出其他贵族认识的武装力量,在敌对贵族中颇有市场,最终成为了他第二个罪名)。
再加上哉蒙派出的一部分未被完全掌控的部队,这支尚未全部完成集结的军队,预计总兵力将达到一万两千人。
担任这只联军统帅官的,是哉蒙与门罗都的叔父,絮弗伦堡休赛子爵。
显然,这位前伯爵的胞弟,这一次是与自己的大侄子结成了盟友。
虽然未必全心全意站队现任伯爵,但在针对前伯爵指定的继承人上,两人目前的立场是一致的。
如果奥斯塔德前伯爵健在或者自然死亡,顺利接过卡塔尔家族时代积累的力量,那么门罗都自然是合理合法的正统继承人。
但既然上述情况没有出现,那么伯爵之位就得“有德者居之”了。
如果门罗都逃到了絮弗伦堡还好说,凭兄弟俩曾经的关系,休塞子爵未必不会全力支持门罗都登上伯爵之位。
但是当门罗都最终抵达洛萨的领地,而洛萨又搞出大动作表示支持门罗都之后。
上述的这些如果,也就只能是如果了。
休塞子爵怎么能,或者说是不愿意“容忍卡塔尔家族的利益,被一个外人侵占的。”
继提斯特子爵之后,另一位曾经从属于卡塔尔家族的子爵最终与洛萨站在了敌对的立场上。
而这些,也是在提斯特子爵最后的谋算中的。
无论这场内战最终是谁取得了胜利,纽伦家族都是不会就此彻底没落下去的。
对于侯伯来说,虽然提斯特子爵没有正式表明自己加入哪一方的立场,但抵抗打着讨伐叛逆旗号的洛萨军的实际行动,无疑是对这两方是有功勋的。
要从那些被洛萨绑架的贵族中找个表率,显示自己正义的立场的话,还有比纽伦家族更合适的吗?
而如果是大公这方胜利的话,左右不过是最开始的那种情况而已。
能够用一场败局为自己的家族送上必胜的结果,这份政治智慧当不得一句夸赞吗?
两个愧疚难当的小家伙还有的学呢。
……
可惜,就像提斯特没有预料到自己守城失败那样,他最终还是低估洛萨的力量了。
如果不是想要用一场战役,整合自己手中部队的话,攻破纽伦堡只需要一次冲击就足够了。
近百名菲尔兹威侍卫的集中冲击,可不是歪瓜裂枣的守军能够抵抗得了的。
提斯特子爵寄望组建完成的贵族联军能够击败洛萨。孰不知让这些军队集合在一起,同样是洛萨想要看到的结果。
毕竟他一开始想要的,就只是扫清其他领地的部队,避免领地收到威胁而已。
一万两千人的大军,经过训练的常备士兵超过五千,比洛萨手中的部队还多。
但在洛萨的眼中,这支军队却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强大。
他已经知道了敌人的动向,而敌人却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
他只需要等待对方完成集结,然后在他选择的战场上,扫清这一股威胁力量就够了。
第四十二章 激怒
十三日午时,斥候终于送来了洛萨等待着的情报。
昨天早上,汇聚在絮弗伦堡的贵族联军正式出动,向纽伦堡方向开进。
如作战室最开始预测的那样,联军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万人的规模,加上陆续还在加入的贵族,最终兵力应该是在一万二至一万四千人之间。
理所当然的,如此庞大的规模,如此拖沓多位效率,这支贵族联军的主要的指挥官休塞子爵也没指望着能够瞒过百公里外的敌人。
在就在昨天,他还给洛萨发来了一封“最终警告”,要求他释放被挟持的门罗都等人,说是可以帮他说服其他贵族,用金币赔礼道歉、消减罪行云云。
从信件还未送到洛萨手上,他就已经统帅联军开拔的做法来看,这份警告恐怕是招攻心之计吧。
这也就意味着,提斯特子爵临死前谋划的隐瞒联军行动,使洛萨在措不及防的情况下遭遇重兵打击的盘算被自己人给主动破坏了。
大概除了洛萨这个敌人之外,谁也没有料到聚集万人大军,会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
接到情报之后,洛萨随即命令部队集结,等吃过午餐后,率全军离开纽伦堡,迎向自己这次的对手,只留下一座不设防的城镇。
对于这一次作战方式,洛萨等人的意见出奇的一致,就是野战。
如果对手是某个国家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那么即便对系统士兵的战斗力再有信心,洛萨也不会轻易作出让初步完成整合的部队,与三倍敌人在野外浪战的决定。
毕竟用两百名菲尔兹威侍卫去打一支农民起义军,最后的结果可都是胜负难料呢。
但这一次的对手,说好听点叫贵族联军,实质上在洛萨等人眼中却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对付这样的敌人,依靠洛萨军更高的平均作战素养在运动中伺机将其击败,可要比依靠纽伦堡已经被摧毁过一次的城防工事,进行能够让双方力量都得到高程度发挥的守城战容易的多。
……
离开纽伦堡不远,四千人的部队再度分出五百人的小部队,除了洛萨本部的千人直接赶往预定战场之外,其他小部队继续扫荡周边村庄的行动。
下午五点,又是行动迅速的西穆勒部率先抵达自己的目标地点。
一座在野蛮人入侵中被毁灭,这一年来初步重建的村庄,某位大公直属的骑士的领地。
“什么?你们领主不在?他去哪里了?”
当西穆勒率部不顾民兵的阻拦,直接闯进村庄后,从村长口中不出意外地得到了领地骑士已经离去的回答。
毕竟离洛萨军这么近,不想被吞并的话当然要趁早找到组织才行。
不过虽然已经知道了那位骑士的去向,却并没有妨碍西穆勒的表演欲望。
看着这位一个劲点头哈腰的村长战战兢兢,却又支吾着不肯透露领主去向的表现,暴怒的海贼侍卫猛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拽到身前。
脸上的伤疤落在村长惊惧的眼神中,就好像一条条欲择人而噬的毒蛇一样。
“说,你们领主是不是不顾自己的职责,到西边参加那些叛逆去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们领主可是正儿八经的公国骑士……”
被揪住衣领的村长慌忙摆动手掌,但没等他说完,“暴虐”的西穆勒就一把将他推到在地,大声怒吼一句,“还敢狡辩?”
吼完,不再理会双腿发软一时爬不起来,只一句句重复“不是的,不是的”村长,转头下令道。
“去,把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给我带到这里来,有谁反抗的直接全家处死。”
“是”。
到底是战后重建的小村落,不到二十分钟,四百多名已经被挨家挨户搜查的士兵驱赶到了村子中央。
虽然西穆勒的命令已经喊的整个村子都能听见,但实际执行过程中,自然还是有不少人选择了抗争。
因为严苛的军纪,士兵们自然不敢真按照命令大肆屠杀平民,最多就是好几人一起围上去,给反抗的村民来些看似激烈,实则造不成多大伤害的拳打脚踢罢了。
做这些的目的,是为了让之后的行动更合情合理。
“都给我听好了。”
看着眼前的村民,西穆勒继续用那副凶恶的神态爆吼一声,一人的高呼就压下了场上其他人的私语和抽泣。
“你们领主,已经抛弃了你们和自己的领地,抛弃了他公国贵族的尊贵身份,和先辈的荣誉,以一个可耻的懦夫的身份,去投靠卑劣的叛逆去了。
呸,一头只会哼哼叫的蠢猪。”
一口浓痰坠地后,西穆勒再次爆吼一声“安静”,携入村以来蛮不讲理的作风压下村民激奋的心情和反对之语,继续说到。
“虽然这里的骑士已经舍弃了自己的贵族身份,甘愿沦为一坨烂泥样的叛逆。
但是,我相信,村里的其他人都是公国的子民,肯定都是不愿意和他同流合污的对吧?”
村民们只是低头沉默不语,在这支蛮狠的军队面前,没人敢公然表露自己的想法。
来回扫视了几圈,见没有人敢抬头对视,西穆勒貌似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大家果然还是忠于公国的。
既然如此,我宣布你们村暂时由我们尊贵的洛萨男爵接管。
你们要积极地参加男爵的军队,为大军提供粮草物资,支持剿灭叛逆的战争。”
“大人,”一连串的惊呼声响起,听到这话的村民这下不能保持沉默了。
“大人啊,我们领主的确不是什么叛逆,他不在村子里也是带兵出去讨伐叛贼去了。村子里的粮食已经被带走了大半,也没有适合当兵的人。”
“实在不行,我让大伙从活命的口粮里边,筹措一部分粮食给大人您的部队作军用如何。”
在两位怒目而视的青年的搀扶下,村长颤巍巍地上前两步乞求着。
在他身后,村民也纷纷出声附和,哀求着让西穆勒放过自己的村子。
更有热血上头的村民高呼道,“你们凭什么说我们领主是叛逆,你当你是大公或者你们那位什么什么男爵是大公不成?”
只是两三句话的功夫,村民的吵闹声就交杂成了嗡嗡的乱叫。
“够了,你们也要当叛逆不成。”
西穆勒怒吼一声,得到他暗示的士兵顺手取出抽出自己的武器向村民逼近一步,一副准备大开杀戒的样子。
等村民的反对意见被镇压下来,他才接着恼怒地说道。
“我看你们一个个都反天了不成,还敢违抗我的命令。
实话告诉你们,不用大公下令,我说你们领主是叛逆他就是叛逆,说你们是叛逆你们也是叛逆。
有不服的,来跟我的斧子说来。”
第四十三章 作战计划
烂,着实很烂。
在那座连名字都懒得记的村庄的表演,西穆勒自己都感觉做作到了极点。
要不是那些村民见识浅薄,又因为领主带走了大部分武装力量而底气不足的话。
单靠装腔作势的怒吼,是根本就没可能让他们屈服,乖乖交出钱粮和民壮的。
不得不说这样束手束脚的威胁,还是让向来喜欢不服就杀的海贼侍卫,感觉相当不适应的。
只是一来,洛萨不愿意为了一场胜券在握的战斗,破坏他不久前才用不少领主私兵的头颅,建立起来的军纪。
军纪这玩意,是一开始树立的时候容易,破坏后想重建就难度直线上升的。
尤其是对这样一支,成分相当复杂的部队而言。
凡斯凯瑞、菲尔兹威、梅腾海姆、无赖贵族、平民雇佣兵……
从血火中厮杀出来的战士,那潜藏在忠诚带来的平静下的狠厉与暴虐,可不是说放就能放,说收就能收的。
一旦稍微松开一条口子,谁也不知道最终会滑向什么样的方向。
除了军纪上的考虑之外,洛萨严令部队不得肆意屠杀平民的第二个因素,则是因为政治的原因。
从他大张旗鼓地胁迫周边的中下级贵族加入开始,他之前为了争取平稳发展时间,在贵族圈子里建立起来的名声不只是彻底毁于一旦,而是臭名远扬。
即便他最后能够凭借军事力量压制所有的不满意见,贵族阶级的敌视却是短时间消除不了。
已经得罪了这个时代的两大阶级之一,洛萨可不能将另外一个阶级也给得罪死。
要知道统治带敌意的目标,可是无法带来第纳尔的收入的。
更别说滥杀平民,伴随的村庄关系、荣誉和声望的降低。
至于说‘示威性’地、‘有节制’地杀戮。
口子一开,还算稳重的西穆勒连自己都直言克制不了,更别说管住其他人。
好在这样让人犯‘尬癌’表演,他也只需要来这一次就够了。
等到押后的斥候传来消息,确认当部队离去后,很快就有村民结伴离开村庄,去往了该去的方向。
西穆勒为更进一步挑衅联军中的贵族,给自己增加的戏码就算是告一段落。
乘着还有些时间,他将部队再度进行了拆分,又接连劫掠了三处村庄,逼迫村中的成年男子加入部队,强征了大批的钱粮物资。
当然,也少不得要搜刮那些贵族或枯窘或丰盈的家财。
只是之后的几次行动,不需要再说那些强词夺理的废话就是了。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扩充了一倍还多的部队才带着大量的物资,在最后一座村庄里强征了几间民宅暂时停驻,等待第二日的后续行动。
那些在村民帮助下逃离的民壮,就不在西穆勒的关注范围之内了。
与西穆勒所部不同,其他几支分离出来的小部队虽然也对临近的村镇进行了名为征用,实为劫掠的行动。但只是抄没了当地领主的宅邸,向村民索取了些物资,而没有强行征召农夫入伍。
等到同样确认被劫掠的村庄有派出村民去传信后,他们干脆停止了向下一个目标前进的脚步。各自找了荒地密林掩埋掉物资后,等黑夜降临开始向洛萨主力前往的战场靠拢。
之所以西穆勒部特殊,是因为这支部队是洛萨用来钓贵族联军上钩的诱饵。
帕斯平原上没有多少险要的地形,絮弗伦堡与纽伦堡之间的区域更是一马平川。
河流有几条,矮山有几座,偏偏没有适合伏击的地点。
如果是单纯的正面野战,就算洛萨手中的精锐部队能够凿穿敌军阵线,迫使征召民兵带动整支联军溃败,预估的损失也让洛萨十分肉疼。
情报人员送来的敌军近四千人弓弩部队的情报,对远程力量略显匮乏的洛萨军威胁实在太大了。
而因为联军中也有一定数量的骑兵部队,且行军中同样派出了大量哨探的缘故,承担侦察任务的菲尔兹威斥候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肆意横行,帮助洛萨掌控战场的情报。
在接连损失了十几人后,洛萨也只能将大多数斥候调回掩护本方的行动,联军的动向只能通过残留的痕迹来推断。
好在休赛子爵等人低估了上万人大军的统帅难度,两天中的平均行进路程只有三十公里,洛萨才能比较及时地知道贵族联军与自己之间的距离。
更详细的位置信息就需要不顾斥候牺牲,加大侦察力度才能掌握了。
不能掌握地方的动态,意味着没办法实行夜袭战术。
就算联军的行动速度再慢,最晚十五日也会抵达纽伦堡城下。
而十三日下午才出发的洛萨军,显然不可能在当天晚上就与贵族联军相遇,留给夜袭的只有十四日一个夜晚。
一旦斥候当晚没有找到敌人营地,或者休赛子爵脑子犯抽深夜行军,反而会让洛萨处于不利的局面中。
因此作战室属意的作战计划,大体是主动暴露己方行踪,引诱敌军追击,在运动中消耗敌方体力和作战意志,最后以逸待劳将其击败。
不顾形象地袭击村镇,塑造穷途末路形象的示弱;劫掠村镇羞辱领主的激怒;携带大量强征物资的利诱,都是洛萨为吸引敌人追击送上的理由。
至于敌人会不会中计的问题。
不是会,不是一定,而是必须。
贵族联军‘必须’追击,主动暴露在其侦察视野上的西穆勒部。
休赛子爵并非公国正是任命的统帅官,也不是有足够威势和声望领导这支部队的大贵族。
他只是中小贵族在面临洛萨威胁时,多方权衡之后的选择罢了。
在这个洛萨刚刚作出逼迫其他贵族加入的敏感期,他对这支联军的掌控力是极低的。
只要有一位贵族选择了相信了洛萨给出的理由,提议追击,整支联军就必须得集体追击不可。
那么会有贵族相信这些理由吗?
领地已经被袭击了的那几位贵族,是一定会让自己选择相信的。
一定会,‘让’,‘自己’,‘选择相信’。
毕竟,如果不能从西穆勒部手中夺回属于他们财富,单靠攻破洛萨领后僧多粥少的收获,可是万万‘不够’填补几位贵族的损失的。
自己吃亏让别人享福,那可不是贵族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