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态度问题
这次来卡塔尔城，与此前几次有着很大的区别。
这种区别，不仅表现在身份的改变上。
以前来卡塔尔城，洛萨最多不过是个新晋贵族。除了特定的几人外，没有其他人会予以关注。
但洛萨可以担保，这一次，城里城外，都有不少有心人在看着自己。
以一个新晋贵族的身份，作出力挽狂澜的功勋，实在很难不让人注意啊。
不过在洛萨自己来说，更大的区别，其实在于目的的不同。
博弈，这是洛萨对自己此次卡塔尔城之行的看法。
有参加者，有可争夺的收益。
自然，也就有了博弈策略的选择，选择策略的信息和策略的实施。
卡塔尔城的宴会并不只是一场宴会，而是以宴会为名的系列政治活动。
与其他贵族一样，洛萨同样有想要从中获得的东西。
那么再踏进这个旋涡之前，收集些能够帮助策略选择的信息，就很理所当然了。
“也就是说，这次宴会名义上奥斯塔德伯爵召开的。但事实上，其实是大公来主持的吗？”
尚未进入酒馆，洛萨就看到了代表友军的绿色光点。
等他们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后，一个做行人打扮的雇佣剑士就走了过来。
简单交谈后，丢出了这样一条让人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情报。
“这倒也难怪，虽然野蛮人主要侵扰的是卡塔尔家族的领地，但也有不少大公直属贵族的领地遭遇了袭击呢。
而且，之后参与战斗的也有这部分的贵族，也就是说这是一场国家的战争。
这么说起来，的确是应该由公国方面组织庆功宴啊。”
“对了，这次大公长子威利尔也有参加战斗。
从身份上来说，也应该是大公来主持才对。
估计是因为埃辛岛离得太远，这才把宴会放到卡塔尔城来的吧。”
等到洛萨自思考中回过神来，雇佣剑士才继续说道。
“洛萨大人，与我们有关的情报主要有三点。
首先是您的爵位晋升方面。
西穆勒队长之前拜访过了门罗都公子。据他说，您的爵位晋升文件已经在大公那里备份过了，只差正式的晋升仪式。
除了您之外，这次卡塔尔家族还有另外三名骑士晋升为男爵，十二人获得贵族身份。
这是具体人员名单。”
雇佣剑士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
洛萨接过只是大致扫了一眼，没有太过细看，转而问道。
“这些资料都是公开的吗？居然能够这么轻易就弄到名单。”
“倒也不是完全公开。
这次都是因为战功而晋升，在上个月战功统计结束，参战贵族的功绩就已经公示出来了。
也因此，这几天贵族的奖惩方案出来后，市政厅的工作人员就没有隐瞒，很容易就能打听出来。”
洛萨了然地点了点头，很容易想到了伯爵刻意透露这些信息的目的。
无非是为了宣传战争的胜利，淡化损失造成的影响罢了。
“对了，关于西米弗男爵的处罚结果也出来了。
大公亲自宣布褫夺西米弗的男爵爵位，将赛斯缇法从公国的贵族姓氏中划出。
不过西米弗本人倒是没有被判死刑，而是流放多隆特大陆。
昨天上午的时候，押送他的船只就已经出发了。”
“嗯？这倒是个好消息。”
虽然对西米弗的处罚早在在意料当中，但能够尘埃落定总是好的。
这样一来，洛萨的爵位晋升和领地授予，基本上不会有变故了。
否则，岂不是说对西米弗处罚有问题？
无论是大公还是奥斯塔德伯爵，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做出自损权威的昏招。
“第二个与我们相关的情报是，野蛮人赏格的改变。
其实这个情报的时间已经比较久了，只是因为我们离得远，才不知道罢了。
自从第一次战役失败后，大公就将野蛮人的悬赏从每个头颅五枚银币，提升到了两个金币。
而且因为没有了正式的书记官，这笔悬赏由各领主自行分配。”
“这么多吗？”一旁安静听着的小赫本忍不住说道，“那岂不是说，我们这次能够拿到三千多金币。”
这个数字就连洛萨都有些两眼放光，没办法，最近真是穷怕了啊。
就算将其中的一半发放给士兵作为奖赏，再四分之一用于抚恤，洛萨最后也能拿到七百多金币，都够两个月的军费了。
而且，这还只是野蛮人首级的赏格。
如果洛萨没猜错的话，之后肯定还会根据战功，有额外的赏赐。
毕竟，两位大佬都不是缺钱的主。
他们缺的，恰恰是把钱花出去的渠道。
显然，这种能够鼓励部下英勇作战的机会，是不能轻易放掉的。
还没等洛萨从金光闪闪的想象中清醒过来，雇佣剑士说出了第三个情报。
“最后，是其他贵族对洛萨大人的看法。
因为您在这次战争中的贡献，现在贵族中对您的看法普遍有两种。
一种，是对您的功绩肯定和赞扬，甚至将您与威利尔公子、霍勒姆子爵并称为此次战役的‘三大将星’。
另一种，则对您的功绩表示质疑，认为您不过只是恰逢其会罢了。真正的贡献，根本无法与其他两位相提并论。
前者，以古修骑士等人为代表；后者以佐蓬尔奎男爵的言论最为激烈。
反倒是霍了姆子爵等人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当这则情报被说出来后，在座的众人纷纷收敛了笑意，紧锁起眉头。
与之前的两个好消息相比，这个情报显然夹杂着浓浓的麻烦意味。
洛萨倒是很平静，这个其他人眼中的难题在他看来既是挑战，也是机遇。
雇佣剑士第三个情报，表面上看是在讨论洛萨的战功。
但实际上，反映的是公国贵族对他的态度，或者说对他贵族身份的认同度的问题。
骑士只是贵族中最低的一级，封地只有一座庄园或者村子的他们，与其他贵族之间很少有交集。
甚至在一些国家中，骑士都不能算作真正意义上的贵族。
但是男爵不一样，放诸世界各国，只要所在国家被认可，男爵的贵族身份就会被认可。
而且成为男爵后，与其他贵族的交集会大大增加。
竞争还是合作，都需要彼此慎重对待。
因此，每一个男爵的出现，都会遭到其他贵族的质疑。
区别只在于，洛萨成为贵族的时间更短，资历更浅，更容易遭到其他贵族的质疑罢了。
而贵族们的认可，也是洛萨这次想要获得的东西之一。
这可是决定，他能否真正在帕斯公国站稳脚跟的关键。
第五十四章 立场问题
终归到底，还是洛萨现在的力量太过薄弱了。
如果现在，他能拥有像帕亚诺侯爵一样，与整个公国对抗的实力，那么他自然不需要考虑其他贵族的意见。
反而大小的贵族，要看他的眼色行事了。
可惜，洛萨成为贵族的时间还太短。
虽然军事上与老牌的男爵，甚至子爵相差无几。
但在其他方面，也就堪堪是个寻常骑士的水准。
而衡量一个势力拥有力量的的标准，显然并不仅是军事。
当然，对于一个开外挂的人来说，要将实力提升到上述的水平，其实也并不困难。
只要金币多些，第纳尔多些，募兵点多些，单挑公国的目标总能实现的。
不过眼下，洛萨还需要依靠公国姑且稳定的环境，来积蓄自己的力量。
所以，一些能够争取的东西，还是要积极争取的。
……
听完了三个主要情报后，洛萨又详细了解了些城中近期发生的事情。
比如其他贵族什么时候来的，都在进行哪些活动之类的。
等到大家吃好喝好后，洛萨就率队继续向卡塔尔城前进。
当然，不会骑马的雇佣剑士就只能坐他来时的马车，慢慢悠悠地往回走了。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一行人从北门正式进入卡塔尔城。
因为庆功宴即将举办的缘故，这座本就繁华的城市，现在更加热闹非凡。
即便时间已经临近傍晚，城门处依然有许多行人进进出出，喧闹嘈杂的场面就像是在赶集一样。
若非借助贵族的特权，洛萨等人非得堵上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入城。
过了军事区和居民区后，热闹的场景更甚，买与卖的活动随处可见。
仅是路过时粗略的一扫，洛萨就看到了不少感兴趣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让洛萨有种从偏远山村，来到国际化大都市的既视感。
嗯，虽然这的确也是事实就是了。
毕竟，小山村是真的，国际化大都市也是真的。
可惜，洛萨暂时没有机会逛一逛这久违的城市。
既然来了卡塔尔城，那么自然要去拜见奥斯塔德伯爵。
时间马上就要到晚上了，如果再耽误一会儿，要见到伯爵就只能等明天了。
明天晚上，就是宴会召开的时候。
这场由大公亲自主持的宴会场面盛大，作为地主的伯爵必然会协助大公去做些准备工作。
能不能抽出时间接见他，还真是个没准儿的事。
因此，洛萨将其他人打发去之前为西穆勒等人租的院子后，带着小赫本匆匆赶到了市政厅。
自从大公莅临卡塔尔城后，伯爵就从自己的城堡中，划出了大部分区域作为君主的临时住所。
此外，为了给大公留出接见臣工的独立空间，伯爵将自己的办公地点临时挪到了市政厅里。
这就相当于城里目前有两个中心。
大公在原属于伯爵的城堡中，接见公国直属的领主和子爵以上的中级贵族。
像洛萨这中资格不够的，只需要去市政厅拜见伯爵就可以了。
当洛萨见到伯爵的时候，还有其他两名贵族和他们的随从在场。
与洛萨一样，这两位贵族也是因为路途遥远，刚刚才抵达卡塔尔城的。
区别在于，洛萨是从东方向来的，而这两位骑士则是从北方而来。
在之后的交谈中，洛萨得知两人都是从索恩堡附近，也就是公候对峙线那里过来的。
在长达两个月的军事对峙中，大公和卡尔喀斯特侯爵都没有找到可趁之机。
各自超过万人的兵力集结，损耗的物资让准备还不齐全的双方都渐渐有些无以为继。
接着这次宴会召开的机会，双方不约而同地放弃了继续对峙的打算，将各自集中的兵力向后转移。
当然，为了防止对方虚晃一枪，大公这边只是将集中在一起的庞大军队，向索恩堡南方的城镇扩散。
也就是说，是一次类似于扩大防御纵深的军事行动。
除了得到这条情报外，这次与伯爵的会面就有些平淡了。
左右不过是伯爵一脸温和地，称赞了洛萨在战争中的精彩表现，没有辜负自己的信任之类的云云。
而洛萨也顺势说些全靠伯爵的支持，以后也会努力忠于自己的职责什么的。
再之后，洛萨和伯爵一同回到上城区，婉拒了共进晚餐的邀请后，双方就此分开。
目送伯爵向着城堡而去，渐渐消失在眼前，两人才转头向着林朋家走去。
路上，小赫本犹疑着开口问道，“洛萨大人，为什么我感觉伯爵好像有些疏远我们呢？”
良久，当他以为骑士没听到的，正要在问的时候，洛萨才沉声说道。
“那是因为，伯爵在怀疑我啊。”
“怀疑？”
“还记得我们伯爵当初交给我们的任务吗？”
“当然记得，伯爵当初将您分封到莱顿村，是要让您牵制住西米弗男爵。
可是，现在西米弗男爵已经被您击败来，按理说我们不是很好地完成任务了吗？
为什么会怀疑您呢？”
“再想想，”洛萨循循善诱着，“为什么要我们去牵制西米弗呢？”
“呃，是因为西米弗男爵对伯爵有着很深的不满，却对侯爵很是追捧。
而且莫温镇离彩虹关隘很近，为了防止西米弗被侯爵拉拢，威胁关隘的安全，伯爵就派您到莱顿村，让我们牵制莫温镇的行动。”
“那么，现在呢？”
“现在？现在西米弗男爵已经失去了贵族身份，莫温镇处于我们的掌控之中，不会再威胁关隘了啊。”
“不对，”刚一说完，小赫本就恍然惊觉，“彩虹关隘还是处于被威胁的状态，只不过从西米弗男爵变成了我们罢了。”
“不错，既然西米弗可以被拉拢，我们为什么就不能？”
洛萨的话，肯定了小扈从的猜测。
“伯爵其实是想让莫温镇附近区域，处于一个彼此制衡的状态，让它没有机会威胁关隘就好。
可是现在，西米弗被我们击败，莫温镇周边被我们所掌控。
而且，从相对实力上来说，我们掌握的力量还在西米弗男爵之上。
对于彩虹关隘的威胁，也在超过了原来的威胁。”
“伯爵之所以放着自己知根知底的人不用，偏偏让我去完成牵制的任务。
看中的，正是我出生平民，根基浅薄。便与掌控同时，也能随时抛弃。”
“然而，经过野蛮人入侵，西米弗叛乱的变故后。我们取得了莫温镇，这个战略要点的控制权。基本挣脱了他的掌控，也不再是能够随意抛弃的对象。”
“如此，伯爵怎能不怀疑，不疏远我呢。”
“恐怕，伯爵也没想好该如何对待我吧。”
洛萨长长叹了口气。
立场，也是他这次想要取得的东西之一。
与贵族们的认同相比，它的难度还要更大一些。
第五十五章 敲打学生,收拾老师
“我还以为，您能在短时间里解决了莫温镇的问题，又在战争中立下大功。
成为贵族不到一年，就得到爵位晋升的机会，是一件让人羡慕和钦佩的事情来的。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阻碍啊……”
小赫本的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失落和苦恼。
“是啊……”
一声长长的叹气从洛萨口中吐出，穿过马蹄声的干扰，传入了小扈从的耳中。
带着的，是和他相似的心情。
两人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四周的纷杂似乎主动绕开了主从二人，只留下“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耳畔心头。
“唉……”
好几分钟后，一声更长的叹息从洛萨口中传出。
他勒停骏马，调转马头看着身后的扈从，眼神中尽是玩味，根本没有一丝失落之意。
“我说，你最近玩的有些太疯了吧，功课居然退步这么多吗？”
恨恨的语气让一脸茫然的小赫本，越发地不明就里了。
但让他更尴尬的，还是骑士接下来的话语。
“要不我们干脆不去你老师家了吧。
就凭你现在这个状态，他肯定会觉得我没有督促你学习。
到时候，怕不是会笑话死我。
啧，我们还是回去找西穆勒他们吧。”
说完，洛萨摆出一副作势欲走的样子。
“唉，等等啊，洛萨大人，”小赫本连忙叫到。
“我最近没有在玩啊，您忘了吗？我是在帮您处理流窜的野蛮人啊。”
“嗯，”洛萨沉默了一下，点头道“果然还是在玩啊。”
“都说了没有啊，”小赫本有些想哭。
他当然看穿了洛萨装模作样的意图。
可是。
如果让自己追随的骑士一再失望，对扈从来说，也是种不能忍受的羞辱呢。
“哦，”洛萨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那么，你再来说说我们眼下的境况吧。”
境况，还能是什么境况。
不还是诸事顺利的表象下，潜藏着四伏的危机吗？
但这显然，不是洛萨想要的听到的结果。
因此小赫本只是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就静下心来开始重新思考个中的关系。
两人双马，就这样伫立在上城区街道的中央，良久没有动静。
好在上城区的居民本就是大门大户，这个时间往来的行人更少。
这才没让两人因为挡在路中，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一直到这段时间增加的守卫们，频频将目光扫向两人的时候，小赫本才从长久的思考中醒转过来。
与之前相比，此刻的他已经是一脸平静了。
“先走吧。”
洛萨轻声说着，当先驾马离开。
方向，自然是“税务官？？”家。
再待下去，恐怕值守的守卫真得过来盘查了，那岂不是很尴尬。
“洛萨大人，我想明白了。”
小赫本紧跟上来说道。
“无论潜藏着多少‘问题’，都不如我们已经握在手中的收益来的实在。
因为这些问题，本质上是发展的阻碍，而不是成果的隐患。”
“其他贵族的否定也好，伯爵的怀疑也罢。
这些问题，都是为了之后的发展，而要去克服、去解决的。
但是眼下，它们都不能影响我们应得的收益。”
“为什么？”
“因为不能制止您啊。
现在，莫温镇的力量（特指军事力量），在周边区域是首屈一指的。
即便将范围扩大些，也不过仅次于纽伦堡的提斯特子爵。
考虑到纽伦堡区域在这次战争中的损失，不放任您去取得应有的收益能如何？”
“而且，您在战争中的功绩是实打实的。
对于大公和伯爵来说，在这种需要团结下属领主的时候，可不能走昏招呢。”
“至于其他贵族的态度嘛，反正他们也不能干涉我们领地的政务，不管他又如何。”
“当然，如果莫温镇还想继续发展壮大的话，这些问题终归还是要解决的。
否则，要是落得西米弗那样的立场就太糟糕了。”
洛萨接连点头，对于扈从的这番见解表示十分满意。
“所以，为什么要在考虑怎么消除阻碍的时候。
反而以失败为前提，去思考那些不利的后果呢？”
满意归满意，该有的敲打还是要有的。
“呃，”小赫本讪讪笑着，好一会儿，才坦然地说道。
“您说得对，洛萨大人，我这段时间确实太过贪‘玩’了。”
对他的认错，洛萨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些训诫的话。
不需要说太多，自己认识到的错误足够深刻了。
当两人抵达林朋家的时候，正好是吃饭的时间。
说起来，因为增加了洛萨安排的护卫的关系，老学者家比起以前热闹了许多。
除了他自己和雇佣剑士外，还新招了两位女仆，负责食物和房间打扫的工作。负责，这么多人的吃食可不好准备。
尤其是其中还有好几个士兵的情况下。
当然，这里的女仆指的是女性仆人，可不是年轻的少女。
大概相当于‘粗使婆子’那样。
这些，始终关注着林朋的洛萨，都是知道的。
不过对于他的到来，老学者的态度倒不是很欢迎。
倒也不是因为多了两个吃饭的人，而感到纠结。
只是，有谁会欢迎一个悄无声息地走进自己书房，把自己宝贝给没收了的“恶客”嘛。
可能是有了雇佣剑士把风的关系，老学者这段时间作起死来，越发地肆无忌惮了。
以前的时候，至少还会把见不得光的东西，藏得严严实实的。
现在，手上拿着一本边吃边看不说。
面前桌子上也胡乱摆着几本，一听名字就不太妙的玩意。
“法师与神祗的区别”、“智慧生命生理差异”……
于是洛萨果断没收了这些违**籍，就连他手里正在看的那本也不放过。
全然不管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抗议。
在雇佣剑士们的汇报中，像这样将**不好好收起来的做派，这老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分明是打定注意，要让护卫们给他收拾啊。
更重要的是，自从洛萨离开后，林朋有好几次不理会护卫们的劝阻，熬夜看书到天亮。
如果强行制止，他还会仗着护卫们不敢伤害他，将书死命地抱在怀中，一直磨到他们放弃。
这，是洛萨决不能容忍的。
反正今天已经敲打了学生，也就不介意顺手收拾收拾老师了。
可能是发现了洛萨的决心，林朋闹了一会儿也就没事人一样，自己乖乖地爬了起来。
甚至，还主动觍着脸，为洛萨分析当前的局势，透露些认识的贵族的性格爱好什么的。
着实刷新了一把小赫本对老师认识的下限。
可惜，铁石心肠的洛萨，并没有被他的伪装所打动。
那些**终归还是没有回到他的手中，让老人好一阵失望。
“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吧。
以一个新晋贵族的身份，立下让所有人惊叹的功勋，可并不是一件好事呢。
更别说，作为衬托的，还有大公子和霍勒姆子爵。
以我之见，你还是隐忍一些吧。”
送林朋到卧室门口的时候，他收敛了老顽童的模样，这样建议到。
“不用，”洛萨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浅笑，他不假思索地回应着。
“如果被声名所累，那只会证明我不过如此罢了。”
“像我这样的，当然是正面迎接挑战。
那才是有趣的人生，不是吗。”
第五十六章 如何快速融入一个群体
翌日清晨，陪着难得按时休息，却还是一脸萎靡的林朋吃过早餐。
洛萨带着找过来的西穆勒等人，向着卡塔尔堡而去。
先是表明了求见赛卢迦戈公爵冕下的意图，不出所料地被以大公在休息的名义拒绝后。
众人绕过城堡大门，从侧门前往城堡军营。
那里，正在举办贵族间的竞技大会。
对于重视武勋的帕斯公国贵族来说，个人的勇武可是颇受推崇的。
基本上，每一次贵族的集会，都会举办一场甚至多场的竞技大会。
而这次卡塔尔城的竞技大会，实际上已经连续召开四天了。
可惜，自视甚高的贵族们，显然没有与民同乐的想法。
竞技大会放在城堡的小军营这种偏僻之地不说，对于参与和旁观的人员，也有一定身份地位上的要求。
至少，得要能进入上城区才行。
帕斯公国的竞技大会，并没有严格的“几进几”的规则要求。
这里的竞技大会，是谁想上就能上，想下就能下的。
也就是说，如果场上没有正在进行的战斗，你就可以登台较技。
而当你感觉体力不支的时候，也可以随意退下来，等休息好了再上也行。
除了必须要使用竞技场提供的皮制防具和木制武器外，再没其他硬性规定。
参加者甚至可以发挥自己的体力和速度优势，绕着整个军营躲避对手的攻击，直至坚持不下去，或者对方认输为止。
当然，这样的战斗方式显然是不能让观众满意的。
即便最后赢得了胜利，也不会被观众和对手承认，反而会沦为笑柄。
至于获得冠军的方法也很简单。
竞技大会一般上午十点开始，下午四点结束。
只要在最后结束的时候，站在场上的那个人，就是公认的冠军。
如果时间到了后，场上还有战斗。
那么冠军就是最后一场战斗的胜者。
作为曾经拿过三次冠军的老鸟，洛萨虽然对它的规则吐槽过不止一次。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样的竞技大会，战斗过程总是精彩绝伦的。
为了能够找到在观众面前露脸的机会，自恃武力的男人们会一个接一个地跳上擂台，战斗从不会停息。
其中武艺精湛的，往往能够上演连串好几个挑战者的大戏，引来观众们的尖叫和欢呼。
到了临近结束的时候，战斗频率和烈度会变得更高。
即便木质武器，厚皮甲为防具，也往往会造成战斗者的筋骨损伤。
然后到了晚上，就会有打着夹板，拄着拐杖参加宴会的选手。
可想而知，最后赢得冠军的人会有多受追捧。
对于洛萨来说，这是个争取贵族认同的机会。
不可思议？难以理解？？
要让其他人认同自己有多难？
最初级的认同，只要让对方认识自己，知道自己不会威胁到对方就足以。
除了那些阴搓搓的野心家外，人们总愿意和与自己有着相同特质的人交往。
好巧不巧的，帕斯公国的贵族对个人的勇武很是推崇。
今天是宴会举办的日子，绝大多数贵族都不会错过这最后一场竞技大会。
在这样的场合展现自己，至少能够让那些真心崇尚勇武的人，认识自己。
有了这一点，就是个很好的开始了。
……
不过，要达成这个目标，总得找一个认识自己的局外人，来为自己吹捧才行。
自己说自己牛逼，可是很容易激起别人的逆反心理呢。
可是放眼望去，虽然已经有不少观众在场，擂台上也有一对年轻人在较技。
然而，整个场地并没有出现那些洛萨想要的，能够帮自己吹捧一把的“熟人”。
稍微想了想，洛萨就明白过来。
“之前参加竞技大会的都是卡塔尔周边临近的贵族，他们应该是已经看过前几天的战斗了。
即便今天还会来，估计也是下午或者结束之前才会来吧。”
默默转过念头的同时，洛萨轻轻吐出一句“可惜”。
不过来都来了，他自然不会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
既然没有现成的吹捧者，那就自己造一个出来。
刚巧，洛萨就看到了两个正在交谈的贵族。
……
如何快速融入一个不熟悉的群体？
除了那些有着固定领导者的群体外。
其他时候，你能够发现每个群体中，总会出现一些不怎么合群的成员。
他们虽然也是这个群体的成员，但往往只和比较熟悉的少数几个人一起行动。
他们并不一定孤僻，通常也不会拒绝主动搭话的人。
无他，闲着无聊而已。
而要想自然地融入这个群体，他们就是很好的突破口。
在洛萨眼中，站在人群外围，小声交谈些什么的因塞德骑士和朗切克兹骑士就是这样的人。
“早上好两位，又见面了。”
离着四五米远大声招呼，将两人目光吸引过来的洛萨快步走到他们身边。
“怎么，两位也是来参加竞技大会的吗？”
稍微愣了愣，两位骑士接连回应道，“早上好，洛萨阁下，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啊。”
不错，这两人正是昨天在拜访伯爵的时候，见到的两位刚刚抵达卡塔尔城的贵族。
“看您的装扮，也是来参加竞技的吧。”
不需要回答他的问题，是不是来参加竞技，本就是能够从装扮上看出来的东西。
说这句话目的，本就是为了客套而客套。
“当然，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场了呢。”
洛萨爽朗地笑着，“两位已经战斗过了吗？”
“还没上场，”朗切克兹骑士说道，“这会儿时间还早，上场的都是些年轻小伙子，我们俩就先登上一会。
毕竟，总得给年轻人一些表现的机会嘛。”
“就是，而且这种竞技大会，总得要找个有实力的对手才有意思嘛。”
一旁的因塞德骑士帮腔道。
“这样啊，”洛萨转头看了眼擂台，有些失落地说道，“我还以为这会儿就可以上场了呢。之前参加的竞技大会，可没有这么多年轻人呢。”
“那有什么打紧，想上场的话就上呗。”
因塞德没有多想，紧接着客套了一句。
“哈，两位骑士就别磕碜我了。和一帮小年轻比武，我可丢不起这人。
我还是和两位一起等等吧。”
接着又转头看了小赫本一眼，“小赫本，你倒是可以上去试试，可不要给我丢人啊。”
“哎，好，”听到这话，小赫本答应了一声，向着擂台边缘走去。
“这是你的子侄吗？”因塞德问了一句。
“不是，是我的扈从，别看他年纪小，武艺可没拉下呢。”
接着像是没看见两人眼中的‘不以为然’似的，展开了接下来的话题。
“话说回来，昨天没什么机会。其实我很好奇你们和侯爵军那帮垃圾对峙的事迹。
怎么样，有兴趣和我说说吗？”
两位骑士对视了一眼，“当然，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
反正闲的无聊，又是自己知道的东西。
吹吹，不，说说又何妨。
第五十七章 追忆
与很多人不同，洛萨是不讨厌算计的。
或者说，他是个很喜欢算计的人。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洛萨也同样厌恶算计。
因为算计，本质上是以他人的有物和能为，来填补自己空缺和所需的一种手段。
一种自私的，卑劣的，可耻的手段。
收养他的老人，授课的老师，所处社会的道德观念，都是这样认为的。
洛萨自然也就这样认为了。
所以相比起损害他人获得收益，洛萨更乐意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强大自身，取得那些渴望的东西。
但是，后来的经历，让他改变了这样的观点。
一次很老套的学生冲突。
无意间撞翻书呆子书本的同学，因为糟糕的情绪，没有选择道歉。
冲突从对错的口角争论开始，随着一句“野种”快速发展，以书呆子的先动手到达高潮，最后在其他同学的阻拦中结束。
插曲，不过是被分开的时候，书呆子被对方的好友偷偷下黑手，挨了几下拳脚罢了。
当洛萨带着满腔的愤怒和憎恨冲回家中，看到佝偻着身子做饭的老者时。
那句“你不是说学习好就能获得别人的尊敬、认同、仰慕吗？为什么最后却连一个肯帮自己的人都没有的”的质问，最终也没力量从紧咬的牙关中吐出。
只是反身离开，在无人之处痛哭出声，收拾好后才像没事人一样回家的事，就没必要告诉他人了。
最后的最后。
洛萨花去了一周时间，精心计算，偷偷教训了冲突方和他的朋友。
两次。
中途，还用自己孤儿的身份骗取老师同情，免除了被怀疑的身份。
至于老师是真的同情，还是假的被骗，就不重要了。
总之，这件小小的冲突便到此为止了。
没有对方家长咄咄逼人的嚣张气焰。
也没有老师捧高踩低的丑陋嘴脸。
还算是个，比较完美的结局。
吧？？？
事情虽然结束，可一个个问题始终萦绕在洛萨的心头，让他难以释怀。
这些朝夕相处的，能够和其他人欢笑嬉闹的，熟悉的同学们。为什么在自己被欺负的时候，不肯站出来帮自己说一句话呢？
与自己冲突的同学，平时也是标榜着义字当头、嫉恶如仇，班级公共事务里经常能够见到他的身影。
怎么，就能够满不在乎地说出那样不堪的话语，做出欺凌他人的事呢？
是他们本性虚伪，品格恶劣吗？
可洛萨还记得他们在看暖春的时候，也为小花悲惨命运而难过，为叔婶不公而愤怒，为最后美好的结局而感动。
那份真挚的情感，不像是假的啊。
就算是现实中，洛萨也不止一次见到过他们体贴家人，爱护同学的表现。
那个欺负自己的同学，不也曾为了保护陌生的小孩，勇敢地站在狼狗面前吗？
那，是因为自己没有家人支撑，任谁都可以欺负吗？
可是，那些父母离异的，在外地的，单亲的孩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他们也不曾被欺负，也有许多聊得来的朋友啊。
凭什么，就独独自己被针对呢。
果然是自己做错了吗？
还是说，是自己什么都没做的错呢？
因为没有和其他人的交往，又怎么能指望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的人，为自己得罪其他同学呢。
因为没有在交往中展示自己的力量，又怎么能威慑别人避免与自己的冲突呢。
或许有失偏颇，但洛萨终归带着这样的观念开始行动了。
从自己最擅长的方面去帮助别人，以此为基础融入不同的圈子中。
一边参与，一边观察，一边学习。
然后，形成自己的小圈子。
将自己的力量借给其他人，实现他们所求所需。
进而，借助他人的力量，去实现自己本不可能办到的事。
时至今日，洛萨依然没能找到一个最完整的理论，去解释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被欺负。
或许，只是单纯的年少无知罢了。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洛萨渐渐喜欢上了“算计”。
至少，这比武力的冲突和斗争要好上一些，不是吗？
而且算计也并非全是损人以利己的。
以彼此之勿有，求吾等之共需。
这，同样是算计啊。
此后再未被欺负，人生的道路却是越走越宽。
洛萨的选择是什么，可以想见。
……
一边分心追忆过往的感悟，一边用最熟悉的套路和两位骑士搭话。
当洛萨被一阵响亮的喝彩声打断的时候，他已经和朗切克兹二人聊得热火朝天。
三个人关系，已经可以算是能够说话的朋友了。
“这怎么了啊？”
正在给侯爵军鸡蛋里挑骨头的洛萨被打断后，扭头看着擂台方向问道。
“不太清楚，”一旁的因塞德骑士同样踮着脚尖看向擂台。
他的方向本来是正对擂台的，可惜刚才聊得开心就没太注意，这会儿也只能猜测道，“好像是谁被击败了吧。”
“嗨，这不废话吗？我还说有人赢了呢。”
洛萨一脸的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给了个嫌弃的眼神，然后又看向擂台。
“我这不刚刚也没注意嘛。”
反应过来的因塞德也有也尴尬，强行辩解着。
“洛萨大人，是小赫本被人击败了。”
一直静悄悄站在旁边的西穆勒解答了三人的疑惑，
“嗯？就是洛萨阁下的那个年轻的扈从吗？”因塞德惊咦着。
“是的，刚刚小赫本可是连续战胜了四个对手呢。可惜，没能赢过现在上场的这位年轻人。”
“那也很了不得了，应该是尽得洛萨阁下亲传了吧。”
朗切克兹赞叹着，当然更多还是对新朋友的恭维。
“嗨，他还有的学呢。”洛萨摆摆手，语气中的自豪却遮掩不住。
对与小赫本能有这样精彩的表现，洛萨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
毕竟有着诸多武艺在三百以上的士兵教导，在追缴流窜的野蛮人时也算经历过真正的战斗。
与普通的贵族青年相比，小赫本已经算是很出色了。
“不过，能够打败我的扈从，现在场上的那个家伙应该不弱吧。”
“是的洛萨大人，”西穆勒回应着。
“击败了小赫本的那个人，据说是大公那边这次要晋升的骑士之一。
实力确实不错，小赫本坚持了不到三分钟就被击败了。
听说之前几场都来过，表现都很不错。”
“难怪大家这么兴奋啊。”
洛萨揉了揉下巴，看了眼只剩一个人的擂台，转身对着两位骑士说道。
“抱歉，两位。
我有些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地想要打上一场了。
以后有时间大家再聊吧。”
朗切克兹：“无妨的，洛萨阁下只管登台就是，我们就先在好好观摩您的战斗的。”
因塞德也笑着说道：“放心去吧，可不要一上场就被人给打败了啊，那样我可是会笑话你的。”
再次给了一个嫌弃的眼神，洛萨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登上了军营中的简易擂台。
属于他的表演，现在正式开始。
第五十八章 竞技场首胜
大概是因为台上的新晋骑士，确实很受追捧的原因。
当他击败小赫本后，足足两分钟的时间，人们都只顾着为他欢呼，而没有人上台和他较技。
这让洛萨得以在被推开者们不满的眼神中，一路横行无忌地登上擂台。
也就是看他是要上台比武，换做其他场合，这些人非得跟他来场全武行不可。
说是登上擂台，但是擂台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由木、石搭建的高高圆台。
充其量，就是夯土稍稍垫高的圆形区域。
倒不是伯爵的准备不够充分，而是历来的擂台皆是如此。
每一次竞技大会，总会有那么几个甚至十几个掌握怒气的家伙，上台拼斗。
即便是石质的擂台，也会在这些筋骨结实，又掌握了超凡力量的非人生物的比斗中，崩裂开来。
木质的擂台更不用说，直接是一踩就碎。
即便卡塔尔家族家大业大，也不愿平白无故地承担这种损失。
有那个木材和石料，拿去造船造房子不好吗？
而且经常损坏的擂台，并不能满足这种竞技大会的高频战斗。
反倒是夯土的擂台，更符合实际的需要。
比斗双方破坏力再强，大不了只是踩个深坑出来。
等比斗结束后，自会有仆人端着黄土，扛着石夯上来修补擂台。
用洛萨的话来说，真是“物美价廉”的典范哦。
言归正传。
当洛萨踏入画好的圆形区域，站到新晋骑士身前的时候，围观者的欢呼声立刻一息。
在不成文的规矩中，这就是比武开始的标志。
顺应他们的期待，洛萨右手单举起“长方形木块”向前一指，做了个挑衅意味十足的动作。
正对面的准骑士眼睛猛地一缩，接着又睁得老大，似乎被激怒的样子。
他的双腿骤然启动，大跨步向洛萨方向冲来。
没有一句话的交流，战斗就已经开始。
冲锋的同时，他的身体还能始终保持着左右向的不规则偏转。
这，是为了不被对手轻易发现真正的攻击方向。
洛萨的应对方式是，原地不动。
接近两米的身形，显然并没有太过影响准骑士的灵活，短短四秒，他就迈出了十五步，跨过二十多米的距离到了洛萨身前。
“哈啊……”
伴随着骤起的怒喝声，他手中的双手剑模样的长方形木块，带着几不可闻的破风声，自右上向左下来了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
洛萨双眼有些发亮，向后退出一步的同时，一个“好稳”的评价闪过心头。
是“好稳”，而不是“好猛”。
果然，对方的双手剑刚到中途，便被强行终止了去势，双手的手腕一抖，剑刃划出微小弧线后，又是一次直指洛萨胸口的直刺。
可惜在直刺的尽头，对手已经提前向左侧迈出了一步，再度避开了攻击。
“哈啊”
准骑士丝毫不慌，又一次吐气开声的瞬间，左脚踏前一步，直刺的双手剑稍稍向后一拉，腰、肩同时发力，转为自左向右的横切。
但横切刚刚施展，洛萨右手举起的“木剑”就以更快的速度贴上了双手剑的外侧，两股合力下，双手剑被压向地面。
感觉到单手剑上的力量并不容易挣开后，准骑士果断放弃了攻击，右脚横向蹬地，拖着武器几乎紧贴着地面跳开。
作为他的对手，洛萨也在两剑分离的刹那收回武器，重新摆好战斗姿态。
一次精彩的攻防。
即便交手也只在短短两秒之间，双方的武器只接触了一次。
但这短暂的时间内，双方协调流畅的变招和几如预知的应对，足以让看清的观众情绪激荡了。
唯一值得吐槽的，就只有双方长方体木块状，顶头被削成圆形的武器了。
没办法，如果真使用削制好的木剑，至少洛萨是由信心能够像真剑一样斩断对手躯体的。
一场竞技大会，就没必要造成参加者的无可挽回的死伤了。
除此之外，洛萨不得不承认，这位新晋的骑士确实有些东西呢。
不过想来也是，能够通过军功成为贵族的，在个人武艺这块儿总不会太差的。
甚至很多时候，新晋的骑士，武艺方面比起有家学传承的正式贵族还要强。
一者将武艺当做增强力量的资本，另一者则视其为安身立命的本钱。
为此付出的投入不同，最后的成果终归是有些差异的。
看着重新摆好攻击姿态的准骑士，和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红芒。
洛萨可以肯定，眼前这位，绝对就是比正式贵族还强的那一小撮人。
难怪参加了前几天的竞技后，还能完好无损地参加最后一天的竞技。
可惜，大概是接受正统骑士训练的缘故，这位准骑士的下盘比较薄弱。
移动速度和灵活性还可以，协助防守和进攻的能力却不太够。
如果实在真正的战斗中，洛萨早在他左脚踏前的时候，就已经动脚破坏他的平衡性，干脆利落地结束战斗了。
不过这次上台的主要目的是展示自己的勇武，而不是单纯的击败对手赢得胜利。
靠着对手的破绽击败对手，可没有用进攻击败对方来的有冲击力呢。
这样想着，洛萨在准骑士再度起步的瞬间，同样冲了上去。
这一次，双方上削和下劈的武器直接碰撞在了一起。
接着，各自弹开的木剑开始了争锋相对的对攻。
受限于双手武器的使用方式，在激烈的对攻中，准骑士一时间只能用出下劈和横档的招式。
反观洛萨这边，单手剑的攻击方法被他使了个遍，点、刺、劈、扫。一招刚被挡住，另一招顺势开始，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左臂的盾牌似的。
流畅的变招加上飞快的速度，使得准骑士的抵挡左支右拙起来。
更重要的是，即便有着怒气的加成，他的力量依然远不如开挂的洛萨。
单手剑上附加的力量，比起他全力下劈时的威力也不遑多让，是挨上一下就基本丧失战斗力的水平。
迫不得已之下，他只能连连后退，寻找变招的机会。
但洛萨的动作更快，向前逼近的同时，上半身不断前俯后仰，亦或是左摇右摆，给对手制造更多抵挡的难度。
所谓大师，可不会局限在武器的使用上。
身剑的配合，才是最重要的。
不到一分钟，随着洛萨突入准骑士右侧，在他的双手剑回扫到位之前，自下方切入的单手剑已经搭上了他左侧的脖颈。
接着，腰身猛地发力，右手下拉抽身后退，带动着准骑士凌空斜向翻滚两周后，才面向下倒在地上。
准骑士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
深深看了洛萨一眼后，他丢掉始终没有放开的武器，转身走下擂台。
如此，洛萨拿下了他今天的第一场胜利。
第五十九章 连胜
当洛萨至今尚不知道名字的准骑士，示意认输的那一刻，一阵更加热烈的欢呼从旁观人群中发出。
这与战斗时，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深怕影响到两位战斗者的静默表现，呈现出鲜明的对比。
即便是再外行的观众，也能看出两人比斗的精彩之处。
至不济，那木剑交击时一连串的“梆梆”声，总能让人知道两人较量的激励程度。
而稍通武技人，更能理解双方攻防的精妙之处。
第一回合试探性的交手姑且不提。
在之后的战斗中，洛萨那长达一分多钟兼具速度、力量和技巧的攻击，足以让任何一位，将自己放在对面立场上的武者胆寒。
如同波涛侵袭般的攻击，能够让一位掌握怒气的双手武器使用者，连变招都做不到，威力可见一斑。
旁观的众人可以确定，那短暂的时间里，洛萨的出剑速度绝对超过了一秒一剑。
至于究竟是一秒两剑还是三剑，没有上场，终归是不能完全看破。
反倒是作为对手的那位准骑士的剑招容易看清些。
一分十六秒的时间里，他总共出剑八十五次。
这也就是说，他足足抵挡了八十四次颇具威胁的进攻。
这足以说明其武艺的精湛。
双手武器与单手武器的区别，不在武器本身，而在武器的使用方法。
用双手使用的武器，哪怕只是一把小巧的匕首，也是双手武器。
用单手使用的武器，哪怕是一把刃长一米三的狂暴剑，也是单手武器。
与使用单手武器相比，双手武器长于控制和威力，短于速度和变化。
能够在使用空间被限制的情况下，足足支撑一分多的快速攻击。
看穿剑招虚实的同时，以超过每秒一剑的速度抵挡其中最具威胁的部分，紧守不失。
凭这一点，在场的大多数人自认没有这份实力。
可是，这丝毫没有吓退他们。
反而让所有人的热血瞬间沸腾了起来。
伴随着越来越狂热欢呼，城堡的仆从飞快地修补了准骑士后退时，拉出的两道潜壕。
然后，一位手持木质长枪的中年男子抢先登上擂台。
而其他人，只能一脸遗憾地收回已经踏上边缘的脚步。
洛萨打量了一下这位眼神炽热的对手，一股强烈的吐槽欲望瞬间涌上心头，让他心头翻涌的战意都为之一息。
剑、枪、锤，是帕斯公国常见的武器。
因此碰到持枪的对手并不奇怪。
可是，一根两米五的木棍也就罢了，顶头装个圆球算怎么回事。
长枪本就是以刺击为主的武器，你装个圆球对使用者也太不友好了吧。
就这圆球刺在对手身上，能让他放弃继续战斗吗？
反正洛萨每次碰到持枪的对手，都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全然忘了圆形剑尖对剑手的不友好。
还没等洛萨的吐槽结束，挑战者已经率先发起了攻击。
与上一场一样，双方连互通姓名的环节都没有。
这也是洛萨，为什么非要找人帮自己吹捧的原因。
登台的挑战者，做出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压低身形，长枪斜举，缓步逼近。
在战场上，成阵线枪阵如此前压，能够给对方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
但与此同时，枪兵自己承担的心理压力也不会少到哪里。
对这位挑战者来说，后一种情况反而更多些。
因为即便他到洛萨身前三米时，对方依然没有做出闪避的动作。
这个距离，可已经是长枪的攻击范围了。
心中的压力更甚，战意也越强，双臂用力，长枪最常用的直刺直至洛萨的胸口。
洛萨终于动了，左臂的木盾不知何时已经收回胸口，在枪头刺来的同时向外拍击。
“砰”的短暂撞击后，枪头并没有被拍斜，而是被对手飞快地收回。
“果然，又是一位‘掌握’级的对手啊。”
随着只一次触碰的发生，对手的攻势彻底展开。
刚刚回收的长枪一抖，后续的刺击接连发出。
这次，洛萨就不能用盾牌去挡了，只能向后撤退。
眼见对手终于后退，挑战者的攻势更猛，长枪刺击的频率越来越快，渐渐地，已经超过了洛萨之前攻击的速度。
这次，就轮到他接连后退了。
不过洛萨并不惊慌，长枪刺击虽快，可使用者的移动速度却快不起来。
相比之下，反而是挑战者刺击时，枪尾始终没有越过后腰这点更让他在意。
“得，还是个经验丰富的老阴逼呢。”
看出这点后，洛萨知道自己短时间，是不可能通过消耗对手体力来获胜了。
不过，这本就不是他想用的战斗方法。
再度后退一步，洛萨骤然启动，开始绕着挑战者圆形移动。
没错，就是之前对付海盗首领的那一招。
对付长兵器的使用者，还是这一招最实用。
目光始终凝视着对手的挑战者，心中一慌。
可他手中的武器却是虽惊不乱，始终指着洛萨的身形，一边向前移动，一边发动攻击。
可惜，快速抖枪需要很强的控制力，全身用力的他移动速度上确实跟不上专注运动的洛萨。
更何况，对手移动并不是匀速的，而是骤停、加速、转向不断变化。
一圈下来，两者的直线距离就缩短了半米，就连他手中的长枪都有好半截漏在后边了。
虽然期间打飞了洛萨扔来的盾牌，但终归没能阻止洛萨的接近。
额头上汗滴接连滚落的挑战者意识到了不妙，趁着洛萨再度转向的机会，右脚踏住长枪尾端。
“咔嚓”一声，两米五的长枪就变成了两米左右。
但这终归治标不治本。很快，长枪又再次缩短了半米。
这点长度，别说维持高速刺击了，也就能当做木棍来使了。
接着，就是已经拉近足够距离的洛萨，又一次行云流水的攻击。
长枪变短枪的挑战者只是勉强撑了三四招，就被洛萨打落了武器，无奈退下擂台。
与前一场双方激烈的碰撞相比，这一场战斗中，双方的碰撞次数更少。
但在激烈程度上，却不输分毫。
于是欢呼过后，第三个挑战者登上了擂台，
然后，是第四个、第五个……
观众们的情绪越发高昂，欢呼声越发热烈。
甚至有不少盛装的贵族女性，在激烈的尖叫声后，呼吸不畅，晕倒在地。
而男士们也脸色通红，争抢着下一个挑战的机会。
当城堡的仆从们在军营中摆上烤肉、面包、蔬果作为自助午餐的时候，洛萨已经接连战胜了二十一位对手。
自觉体力消耗过大，在下一位挑战者上台之前，洛萨主动走下了擂台。
而围在两位新朋友身边的人群，让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大半。
第六十章 政治
“正在比武的，就是那位……洛萨骑士吗？”
距离军营区不远的二层箭塔顶上，一位穿着蓝色镶金贵族长袍的男子，伸手指了指欢腾的竞技场，轻声问道。
以海洋贸易为国本的帕斯公国，蓝色是最受欢迎的颜色。
金色，在炆代是象征太阳的颜色，也是象征尊贵的颜色。
在帕斯公国，能够同时身穿这两种颜色的，只有三人。
大公，大公夫人，大公继承者。
站在箭塔上的这位，正是帕斯公国之主，当代大公赛卢迦戈。
“是的，洛萨骑士才智出众、勇武过人，曾经带着十来个人，从五十多名海盗的手中救下莫斯塔莉。
他一向很喜欢这种能够和他人比武较技的场合，在此之前，已经拿过三次竞技冠军。
这次是因为他的领地离得太远，来得迟了些。
否则，前几天就能看到他的身影了”
一旁的奥斯塔德伯爵笑容满面地回答到，言谈中多有溢美之词。
虽然对洛萨现在的立场有些忧心。
但作为一个势力的老大，在这种场合下，他还是选择了为自己的下属撑腰。
“嗯，”大公轻轻点了点头，“他的事迹我大都听说过，确实是一位勇士。
也是，能够立下这份奇功，自然不会是投机取巧之徒。”
对此，伯爵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奇功’，这是公国其他贵族，对洛萨在战争中的贡献，相对统一的认识。
之所以会是这样一个不上不下、无关紧要的评价，与公国对野蛮人的态度脱不了干系。
在这场战争中，公国上下对野蛮人的态度有过数次转折。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认为野蛮人如二十年前一般，只是一群散兵游勇。
五百名正规军，五百名私兵，一千名新兵，就是公国在野蛮人入侵初期的应对。
在当时看来，这股力量，已经足以击败数量远不如上次入侵时的野蛮人了。
然而很快，公国军被击败，损失惨重，四万野蛮人大军包围纽伦堡的噩耗，就传便公国。
一时间，人们对野蛮人的认识一下子产生了180度的转折，从极端轻视变成了极度重视。
纽伦堡附近，直面野蛮人兵锋的各领主，自是惶惶不可终日不提。
就连大公方面，不仅匆忙将野蛮人的悬赏提升到了两枚金币，这个公国历史上最高的赏格。
更是积极备战，做出了一副要倾全国之力来与野蛮人抗争的样子。
四万人的数量，让不少公国民众心中，升起一种吃枣药丸的恐慌感。
等到洛萨斩首野蛮人首领，贵族联军扫平大股野蛮人部队的时候。
这份过度的担忧才被收回心底，一种绝处逢生的庆幸感取而代之。
但这还不是最后的转变。
当四月中旬，大公宣布战争结束后。
人们再回过头来看这场战争，突然发现野蛮人大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想想看，当初大公子等人指挥的军队，可是以两千人的伤亡（两千格达镇民壮和五百多押送物资的民夫被选择性无视），换来了近四倍野蛮人的死伤呢。
而且四万野蛮人围困纽伦堡两天，连一次有威胁性的攻击都没有不是吗？。
等到当地贵族有了“准备”后，都不需要公国出手，就能把野蛮人彻底击败，俘虏的野蛮人还能充作干活的奴隶呢。
这么一想，野蛮人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随即，“即便野蛮人的首领没有被杀，等公国大军一到，依然会吧野蛮人砍瓜切菜般收拾掉”的说法，就在公国贵族间流传开来，并渐渐赢得了本就没有多少眼光的普通民众的认可。
全然不顾等待的这段时间，公国会蒙受多大的损失。
也不会理解这段时间，侯爵方面可能出现的变故。
能够给洛萨一个‘奇功’的评价，已经算是很认可他在战争中的表现了。
紧接着，这些没有多少战争经验的小白，就在言谈间，将战争的首功放到了威利尔等人的头上。
“以两千人的部队对抗二十倍的野蛮人。
战损超过九成，士兵们还能继续战斗。
即便遭遇重重包围，指挥官也没有私自逃离战场。
部队中有一半以上的新兵，依然换取了敌人四倍的伤亡。
这种种功绩，就算是那些其他国家的名将，也不过如此了吧。”
综上，就是公国“三大将星”的由来。
以及，为什么以洛萨的功勋，还会被人质疑的原因。
说白了，不过是一群没有多少战争经验的人，自以为是的看法罢了。
当然，作为公国少有的明白人，大公和奥斯塔德伯爵的认识自然不会这样浅薄。
但在功勋的认定中，两人最终还是采纳了多数贵族的意见。
因为，这样的认定，更符合两人的利益。
或者说，更符合大公的心意。
大公子威利尔，是被大公亲自任命为第一批公国军的主帅，踏上战场的。
与他个人而言，这确只是一次简单的镀金任务。
但在公国层面上的考量，却是为了树立公国继承人的权威。进而在公候相争的大局中，维持公国王室内部的稳定。
如果这场争斗没有在这一代人手中结束。
那么，完成王权平稳过度的帕斯家族，就能在之后的斗争中率先取得优势。
奥斯塔德伯爵让门罗都慢慢接手领地的事物，也是出于类似的考量。
可惜，计划很好。
但结果，却是大公子率领的部队，因为指挥上的失误，遭受了惨重的失败。
即便在战争最后时刻，威利尔和纽伦堡的联军，斩获的野蛮人首级最多。
但如果按照真实的战功来算的话，这最多不过是功过相抵罢了。
换做其他人倒也罢了，但对公国继承人来说，却是对其威望的一次重大打击。
这个时候，能够有一种说法，合理地提升威利尔在战争中的贡献，大公又怎么会不认同呢？
甚至大公都想依靠自己的身份，强行将斩杀野蛮人首领的功劳放到长子的身上了。
这并不难操作，只要让洛萨承认，自己是听从威利尔的命令行动就可以。
谅一个小小的骑士也不敢不服从安排。
可惜，这些算计都被奥斯塔德伯爵劝阻了。
虽然其中不乏对莫温镇战略位置的考量，但作为一个老大，奥斯塔德伯爵终归还是比较有担当的。
这一点，从他没有接大公那句，“确实是一位勇士，……不是什么投机取巧之徒”的，半真半假的试探中，还是多少能够看出的。
两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试探了。
如果伯爵毅然决定维护洛萨，那么大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确实是一位勇士”的既定事实。
但代价，就是公伯两人之间的嫌隙和裂痕。
第六十一章 竞技大会结束
洛萨并不知道不远处，那一场与自己相关的政治博弈。
不过靠着对人心的揣度，和来自各渠道情报的分析。对于自己可能遭遇的对待，他心中还是有些数的。
要不然，他也不用费尽心机算计这许多。
甚至，还要像个猴子一样，在擂台上累死累活地比斗，争取贵族们的认可了。
绝不是因为，和他人比武竞技是件很爽快的事。
什么“素来喜欢竞技大会”之类的，他可从来都不知道啊。
嗯！(??ω??)
就像那位准骑士战胜对手时一样，围观的人群在洛萨走下擂台时，为他送上了长久的欢呼。
一直到他在阴凉处坐下后，人群欢呼才渐渐平息。
然后，回过头的观众突然发现，擂台上居然没有人了。
那位刚刚登上擂台的挑战者，眼见要挑战的对象离开，趁着没人注意，跳下擂台加入到欢呼的行列中去了。
基本很少停止战斗的竞技大会，罕见地出现了既没有挑战者，也没有守擂者的状态。
当然，这副尴尬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一对儿急于表现自己的年轻人反应过来后就冲上了擂台，开始新一轮的战斗。
不过与之前洛萨精彩的战斗相比，接下来的比斗就显得乏味许多，让观众或多或少都有些失望。
于是，相比观看场上乏味的战斗，你一言我一句地交谈些洛萨战斗细节的观众反倒更多些。
这让洛萨疲惫之余，也很为自己的努力感到欣慰。
洛萨很累。
不是什么藏拙的推托之词，是真的很累。
心身俱疲的那种。
二十一场战斗，可不只是个数字而已。
帕斯公国建国至今，不过短短一百五十多年的时间。
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并没有磨灭公国贵族传承自他们先辈的，那种在莽荒之地，徒手创建家国的勇气和毅力。
即便因为底蕴浅薄的关系，帕斯的整体武艺水平要逊色于许多国家。
但如果单论战斗的血勇之气，帕斯人可不会自认不如谁。
登台的一十八名公国人，尽皆是抱着击败对手的念头在战斗，而不是单单想要表现自己。
虽然他们的武艺，大多都只是“掌握”阶段，比起洛萨接近“青”的单手武器来说差了好多。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够被轻松战胜。
很多时候，如果洛萨不能直接打落他们的武器，逼迫他们认输的话。就算命中了对手的要害，挑战者还是会硬顶着疼痛继续战斗。
在这种情绪的感染下，另外三名登台的他国大师级武者就变得更加难缠了。
每一次，都需要洛萨竭尽所能地应对才行。
尤其是一位来自古琴大陆持长弓的对手，最难对付。
按照洛萨的估算，他的弓箭熟练度也是接近350，既远程武器宗师的水准。
配上一把一米二以上的大弓，即便羽箭的铁质箭头已经被取下，到了他的手中，依然有着五十米范围内刺透硬皮甲，贯穿人体的威力。
众所周知，要在独立战斗时规避远程武器的射击，就需要先行通过对手的瞄准方向来预判。
但面对一位大师级的射手，这一点并不适用。
除了连珠箭、回首箭这种高级技巧外，这位对手还非常善于在运动中，用动作掩盖自己的意图。
若非洛萨本身也是与他水平相当的射手，可真不好躲避他的射击。
为了击败对方，洛萨追着他几乎跑遍了半个军营。
最后，还是因为射手的四十支羽箭耗尽，他才得以赢下了这一战。
二十一场竞技中，这是体力损耗最大，也是唯一一场让他并不太满意的战斗了。
不过在其他人的眼中，两人的追逐战可算是十足精彩了。
至少，在因塞德的眼中是这样。
此刻，这位洛萨新认识的朋友一改之前的生疏，搂着洛萨的肩膀，喋喋不休地从旁观者的角度讲述着战斗的经过。
“……你是不知道啊，当时，我正在和朗切克兹两个回忆你上一场的战斗呢，‘咻呕’（拉长音）的一声，”因塞德拿着一支羽箭比划了个箭矢飞行的动作。
“就从我耳朵边上飞过去了，距离我只有十……二十几公分。”
“然后，那支箭Duang的一下就射到了柱子上，足足插进去两个指节啊。”
“后来，我就慢慢把那支箭给拔了下来，你猜怎么着，那个卑鄙的家伙，居然把箭头给磨扁了。”
“我当时就在想，这孙子怕不是当初他爸*他妈，*的不够深是……”
“噗……咳咳…”
一边喝水一边听因塞德吹逼的洛萨，一口水立马从口鼻喷了出来，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咳嗽。
民风“淳朴”帕斯人，吵架向来是直接人身攻击的，像这种有内涵的话，洛萨已经快一年没听过了。
因塞德并不知道洛萨为什么情绪激动，只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连忙解释道，“这可不是我瞎说的啊，朗切克兹也能为我证明的，是吧？”
半躺在洛萨右边的朗切克兹闻声扭过头，带着些乏力的感觉道，“虽然因塞德夸张了那么一点点，但那个射手把箭头磨平却是真的。”
朗切克兹是在洛萨十六次连胜时，抢到挑战机会的，之前因塞德说的回忆上一场战斗，指的就是两人之间的那场。
因为抵抗的比较顽强的缘故，他挨了洛萨好几下狠招，这会儿算是半个伤员，正半躺在垫子上休息呢。
对于受伤这点，他自己和因塞德都没有太过计较。
因塞德还很羡慕他能抢到战斗机会呢。
“我就说吧，你居然还不信我。”因塞德自动忽略了好友话语中的调侃，重重拍了洛萨后背一掌，让他刚缓好的咳嗽又剧烈起来。
“唉，要不我们去和伯爵说说，以后的竞技大会就不要弓箭了吧，实在太危险了，很容易误伤啊。
就像我，如果那支箭矢再近十……二十公分，那可真就是英年早逝啊。
要不干脆把长枪也禁了吧，那玩意……
或者是准备……”
“好了好了，我信了，我信了……”
从咳嗽中回转过来的洛萨，连忙打断了新朋友的喋喋不休。
再让他说下去，竞技大会还有什么乐趣。
再说，这种延续百年的规则，又怎么会像他说的那样说禁就禁。
“话说，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啊，看那边好像有烤肉的样子。
正好我是感觉有些饿了，抓紧时间吃完好好休息一会，下午还能再挑战下冠军。
怎么样，你们要不要也来点儿？”
趁着因塞德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洛萨很自然地将话题转移到了午餐上。
因为激动被忘记的饥饿，在洛萨的提醒下被重新唤起，因塞德也就顾不上自己那些没头没脑的建议了。
等到众人吃过午饭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的两点。
如洛萨所料想的那样，参加竞技大会的贵族越聚越多。
其中，就有洛萨认识的休赛子爵、卡特男爵和古修骑士等人。
随着时间临近竞技大会的结尾，擂台上的战斗越发激烈起来。
为了留存竞争冠军的体力，这期间，洛萨只上场三次，连续击败两三个对手后就又退下擂台。
虽然战斗次数上了些，但他挑选的对手都是些武艺出众的大师。精彩程度倒是上去了，可体力的消耗却没有少到哪里去。
因此，临近四点的最后一场角逐冠军的战斗，他打的分外艰难。
好在最终，还是被他击败了对手，拿下了今天的冠军。
再之后，就是期待已久的庆功宴了。
第六十二章 挑战与应对1
身着骑士纹章甲，脚穿钢护胫，左侧悬挂一把受封骑士时得到的贵族仪剑。
以上，是洛萨参加这场庆功宴，所选择的装备。
作为一件板链复合甲来说，骑士纹章甲的防御力并不是太高。
除了胸甲、臂甲和关节部位护甲采用了整块的板材外，铠甲其他部分都是寻常的链甲。
因此，它的防御力也就比链甲好上一些，与一些轻型板甲相当。
不过洛萨穿着它参加这场宴会，目的本就不是为了追求多高的防御力。
选择这件铠甲，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轻便，二是帅气。
因为大面积采用链甲的缘故，骑士纹章甲的重量比起全身板甲来要轻上许多。再加上合理的设计，装备铠甲最低只需要十点的力量，对于洛萨来说，基本不会太过影响行动。
至于帅气，骑士纹章甲本身做工精致，整体修长而不臃肿。配上洛萨特意在铁匠屋花了一笔第纳尔更换的，绘着红底黑龙纹样的外袍，确实让穿戴者显得英武不凡。
嗯，如果，忽略他左臂打着的夹板和脸颊上的淤青的话，确实如此。
在今天最后一场竞技战中，洛萨的对手是一位罕见的，持枪盾的战士。
枪，是顶头配圆球的，两米左右的长枪。
盾，是高约一米五的木质塔盾。
比枪盾更让人在意的，是这位对手的作战方式。
他的枪，并不是常见的自下而上攻击，而是依靠身高优势，反手握枪自上而下的攻击方法。
就像是，用木棍叉鱼那样。
依靠塔盾的严密防守，这种专注扎刺的战斗方式让洛萨吃尽了苦头。
在他的掌握的情报中，公国内善于使用这种战斗方式的，只有长期生活在埃辛岛的公国近卫统领，霍勒姆子爵。
这一点，他赛后也从其他人的口中，得到了验证。
除了泽度和岩蟒外，这是洛萨所遇见过最强的对手。
两人的武艺非常接近，身体素质在技能或怒气的加成下也基本相当。
但在战斗方式上，洛萨的轻型剑盾组合，被霍勒姆重型枪盾的组合所克制。
而且为了抢到最后的赢取冠军的机会，洛萨可是提前十几分钟上场，已经和其他对手打过两场，体力也不在满状态。
这场战斗持续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一直拖到快四点三十分的时候，洛萨才最终击败了自己的对手。
之所以能胜，是因为他耗费了大量的时间，硬生生地用手中的长方形木块，砍碎了霍勒姆子爵的塔盾。
在这期间，即便他尽力闪躲，也挨了好几次对手的盾击。
左臂轻微骨折的伤势，就是这么来的。
其实他本不用这么坚持，毕竟在之前的战斗中，观众们早已认可了他的实力。
但如果能赢得话，他又怎么会轻易认输呢。
……
“嗨，晚上好啊，洛萨阁下。”
不远处的花丛旁，几个聚在一起的聊天的贵族中，有人发现了洛萨的到来，有些激动地举起酒杯招呼道。
“晚上好，阁下。”
洛萨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轻笑着摆手回了一句问候。
这就像个信号一样，周围的人们听到“洛萨”的名号纷纷转头看向这里，确认了身份后，一连串的问候声接连飞了过来。
混杂着铠甲碰撞的“叮叮”声，很让洛萨有种自己好像飘上天了的感觉。
和洛萨一样，在场的贵族，也是穿着各式各样的铠甲。
在帕斯公国的传统中，战争胜利后的庆功宴，贵族们应佩带武器、穿着铠甲出席，而不是平常宴会时华丽的贵族服饰。
其喻义，是为了突显出战争的严肃和公国尚武的精神。
这就是洛萨为什么穿着一身骑士纹章甲过来的原因。
轻型板甲的档次，还是很符合他目前身份的。
而且在这个初夏的夜晚，轻便透气的铠甲，也会让人更舒服些。
要不怎么说奥亚来的不是时候呢。
在过往的历史中，像这样的宴会一般都是在秋后、冬季或者初春举办的。
夏天举办，这还是头一次。
恐怕此刻，有不少人有句麻麦皮藏在心里吧。
毕竟，应该没人敢说出来了。
另外一点与寻常宴会不同的是，庆功宴上，基本不会见到莺莺燕燕的贵族家眷。
大多数贵族只会带妻子，成年的男性子嗣和扈从参加。这是作为家主，对他们可以参与贵族事务的一种认同。
像洛萨这样的未婚且没有子嗣的，就只能带小赫本参加了。
因此，除了那些受邀的他国贵族、富商，以及本国那些过于年老的贵族之外。城堡花园中，随处可见作战士打扮的公国男子。
如果在场的四百多人同时行动起来，铠甲的碰撞声集合在一起，恐怕还真有几分身临战场的感觉呢。
当然，洛萨自己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的，同时向他打招呼的，不过只有一二十人罢了。
不过就算如此，也足够在他身前引路的门罗都，和身后跟随的小赫本羡慕的了。
因为像这样的场景，过来的路上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一边接连点头向打招呼的众人回礼，洛萨的脚步依然没有停下，而是跟着门罗都继续前行。
这番作态，倒是让打算过来攀谈几句的几位贵族，暂时放下了抬起的脚步。
其中那些认出门罗都身份的，皆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能够让作为地主的伯爵次子亲自作为引导的，大概也就那么几件事了吧。
比如，大公召见。
是的，洛萨不是不想停下来，和这些热情的贵族成员们吃个饭，喝点酒，拉近拉近感情。
只是，一国之主的召见，可不能拖延太久呢。
对洛萨来说，这次召见确实是有些出乎预料的。
召见本身并不奇怪，无论是功臣还是预备男爵的身份，都有机会被大公接见。
奇怪就奇怪在时间上。
如果是要褒奖，那么就不会阻拦自己上午时的求见。
如果是有阴谋，也不会是在宴会即将召开的时候，在贵族们众目睽睽之下。
总不能，特意赶在宴会开始之前召见，就真的只是门罗都所说的那样，见识见识竞技冠军吧。
这几天的竞技冠军还有好几位，可没听说他们也被召见的。
无论如何，洛萨满脸的笑意下，已经满是警惕的状态。
第六十三章 挑战与应对2
大公接见洛萨的地方，并不在之前伯爵的书房和小会客室，而是在城堡顶楼一件新开辟的大书房里。
这倒也正常，在分封制的国家中，即便是一国之主，也得尊重手下领主的权利。
能够将家族最紧要的地方划出大半来给大公使用，甚至就连防御都由两家共同布置。
在公国贵族看来，这已经是十分敬重的表现了。
经过守卫的的检查和通报后，洛萨获得了进入书房的许可。
而小赫本和门罗都则被留在了外面。
跟随侍卫进入书房后，洛萨粗粗左右扫了一眼。确认了大公的方位后，便单膝跪地行礼道，“莱顿村骑士，洛萨·华，参见大公冕下，见过伯爵阁下。”
帕斯公国的夜本就来的晚，虽然已经是下午七点，但夏季的太阳尚没有落下，书房中的光线还很明亮。
因此，这一眼的功夫，洛萨凭借智力带来的记忆力的提升，已经将书房中的大体布置记在了心中。
眼下的时节还没到盛夏，房间里就没有摆放用于消暑降温的冰盆。面朝大海打开的窗户，能够带来足够的凉风。
正对大门的书桌后，端坐着一位身穿蓝金色服装的男子，就是公国之主。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身穿全身板甲，但整个脑袋都裹着纱布的魁梧男子，应该是近卫统领霍勒姆。
他头上的伤势，就是在竞技场上被洛萨打出来的。
只是让洛萨不解的是，为什么本来不算严重的伤势，需要包扎地看起来这么严重呢。
嗯？也不知是不是羞于见人的原因……
除了这两人之外，书房中还有一位坐在左侧椅子上，即便面朝窗户，依然不时拿起用手帕擦汗的胖子，正是奥斯塔德伯爵。
对于一个胖子来说，穿着正式的贵族服装坐在紧窄的椅子上，即便只是初夏也够难受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保养的差异。虽然两人年龄相差不到十岁，但洛萨总感觉大公要比伯爵年轻许多，完全就是一副中年人的样子。
“请起来吧，我的冠军。”
没让洛萨多等，在他见礼的话结束后不久，大公就朗笑着开口道。
“是，”洛萨顺势站起身来，笔直地站着。
“果然是英武不凡，难怪能够在竞技中打败我的霍勒姆啊。”
点头示意侍卫退下后，大公笑意盈盈地上下打量着洛萨，眼神中饱含着赞许和欣赏的意思。
洛萨裂开嘴角，看了眼满头包裹纱布的霍勒姆，笑着说道。
“大公冕下太过赞誉了，只是因为子爵阁下的木盾比较简陋，我才勉强胜了一招罢了。”
“哈，你这是在变着法地嫌弃我提供的武器不好使吗？
要是没有我这些武器，你打算赤手空拳争夺冠军啊？”
擦完汗的伯爵佯装不满地接过了话头。
“这可是您自己说的，我绝没有说您那丑陋的，就只有握柄像武器的长方形木块的坏话啊。”
“嘿，……”
还没等伯爵反驳的话出口，站在大公身后的霍了姆子爵也插上一句，“就是，我也觉得您那面‘门板’挺好使的，让我避免了过早被洛萨骑士破相的结局。
虽然，最后还是没能幸免就是了。”
从他轻松的语气来看，似乎并没有因为被洛萨打伤而恼怒的意思。
这倒是比较符合洛萨所知的，近卫统领豪爽且性格温和的人设。
调侃的话语，配上伯爵通红的面色和一句“那也比没有强”的嘴硬，让书房中的几人一时间哄笑出声。
哄笑结束，大公再次对着洛萨开口说道，“好了，洛萨骑士，你有伤在身就不要站着了，坐吧。”
“是。”
洛萨回应一声，转身走到了伯爵下首的位置坐下。
伯爵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有些小心翼翼的，没好气地说道，“放心坐吧，城堡的椅子质量可要比你的武器好得多，不用担心会突然断裂。你看……”
说着，他扭了扭自己的腰，“就连我坐着，都没有任何问题呢。”
言谈之间，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的样子。
这就又让大公两人哄笑了一阵，就连洛萨也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笑归笑，对于伯爵的体贴洛萨还是心知肚明的。
要不是有他的提醒，洛萨还真有些担心身上的铠甲会不会把椅子压垮。
“听侍从们说，洛萨骑士今天上午的时候有来拜访过我是吗？”
再次嬉笑过后，大公换上郑重的表情问道。
“是的，只不过当时您正在休息，我就没敢打扰。加上我比较喜欢和人比武，就直接去竞技大会了，却是错过了觐见冕下的时机。”
“是啊，”大公叹了口气，“我现在的身体也比不上以前的时候了。从埃辛岛坐了两天的船到这边后，一直有些精神不振，就有些嗜睡了，每每要到中午的时候才会醒来。没能接见你，还要请你多多谅解啊。”
闻听此言，洛萨连忙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
“不敢不敢，大公冕下言重了。冕下劳心国事，该是洛萨为打扰您的休息道歉才是。”
言辞真切，不过内心中，洛萨对大公睡到中午的说法，却是没有全信。
“哎，开个玩笑罢了，不用太过紧张，坐下坐下。”
“说起来，我还有件事要感谢你呢。
听说，当初是你从海盗手里解救出莫斯塔莉的。”
没等洛萨详说，他就继续说道，“你知道她是我的表妹，当她被海盗绑架袭击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和家人都非常担心。
好在不久后，又传来了她被解救的消息，这才让我们舒了口气。
我一直都想好好感谢你一下，只是此前都没有什么机会罢了。
这次见到你本人，除了要当面说一句感谢的话之外，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份谢礼。
宴会结束后，自然会有人送到你住处。”
说完后，见洛萨似乎想要拒绝，又摆手打断他的话头。
“我知道，奥斯塔德已经感谢过你了。
不过，他的感谢是作为一个丈夫的，而我的感谢却是作为一个兄长的。我们两人，可不能混为一谈。
而且我给你的谢礼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你就安心收下吧。”
拒绝的话被堵了回去，洛萨也只能点头应是。
接下来，大公又拐弯抹角地聊了些与洛萨有关话题。
什么“听说你和林朋是忘年之交，一定也博学多才”，或者“听说你游历过很多国家，阅历一定很丰富”之类的。
正当洛萨以为大公今天，真就只是单纯地想要见自己一面的时候，重头戏来了。
“……说到你开万事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你当初解救莫斯塔莉的时候，是一个人连夜驾船出海的吧。
这么说来，你的航海能力也不错喽。”
接连的称赞下来，洛萨也有些搞不清楚大公的目的，只能继续谦逊着说道，“也称不上不错，不过只是跟相熟的朋友学了一点，就只能操作下单桅小船罢了。”
“那也很了不起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学会驾驶单桅船，那么双桅、三桅什么的，也都不是问题嘛。”
沉吟了片刻，大公突然说道。
“仔细想想，像你这样文武双全、才智卓绝的人才，放在莫温镇那种偏远地方可真是太屈才了啊。”
“怎么样，要不干脆和我到埃辛岛去吧，公国可是很缺航海人才的啊。”
最后一句话听完，洛萨的神经骤然一紧。
接着，他隐晦地扫了伯爵一眼，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快速从震惊变得难看，又强行恢复平静的表情。
真是难为自己担心了那么久。
原来，自己只是“项庄”舞的那把“剑”啊。
第六十四章 挑战与应对3
这，是招揽吗？
或许吧。
但更多的，却是试探。
对奥斯塔德伯爵服从程度的试探，
对卡塔尔家族势力稳固程度的试探，
对公国贵族阶级权利重视程度的试探。
这更是作为公国之主，对于分封制国家统治阶级，如何对待加强中央集权态度的一次试探。
在这样的试探中，洛萨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即便今天在场的不是洛萨，也会有古修骑士，因塞德骑士，甚至提斯特子爵等等。
之所以是他，可能只是多了那么一点，可有可无的招揽之意罢了。
真正的“沛公”，是奥斯塔德伯爵。
卡塔尔家族当代家主，公国排第三位的大贵族。
最有可能会在大公加强中央集权时，被公国贵族阶级推举为代表的人物。
洛萨相信，伯爵脸色的变化，除了自己之外，也同样被大公和霍勒姆子爵看在了眼中。
他还相信，此刻伯爵心中的怒火，要比他在表情上展现出来的多得多。
卡塔尔家族，不是姓氏为卡塔尔的人的家族。
而是与卡塔尔伯爵为主的，包括三位子爵、六位男爵和五十多位骑士级贵族，共同组成的庞大势力。
这就和帕斯公国不是帕斯一个家族的国家一样。
卡塔尔与帕斯的关系，名为君臣，实为盟友。
可现在大公在做的事，却是以损害盟友的根基，来强大自己的势力。
被寄托信任的盟友如此对待，这让他怎能不怒呢？
“嘿，话说这两家远亲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啊。
侯爵那边在筹划着实现政权更迭的计划。
大公这边也不简单，居然是存着制度变更的打算，之前还真是小瞧他了。。
啧啧，这可真是，热闹啊。”
虽然飞速运转的心念，已经看穿穿自己在这场较量中，无关紧要角色定位。
但这并不意味着洛萨什么都不用做，可以等着看戏。
夹杂在两个大势力争锋的中心，换做任何人，处境都不可谓不艰难。
不过在洛萨的眼中，这倒也是个送上门的好机会。
一个向伯爵申明立场，打消些彼此猜疑的好机会。
不过要想达成这个目的，洛萨可得趁早才行。
否则如果让伯爵先行提出反对意见，他无论是拒绝还是接受，都不会有什么好处。
反而，会大大得罪另一方了。
挑战与机遇，往往只在一线之间呢。
于是，抢在伯爵面色转为平静，反对的言论还未出口之前，洛萨的声音先就响了起来。
“大公冕下实在太过谬赞了，洛萨哪能配的上如此评价。
虽然很感谢冕下的厚爱，但还是请恕我不能接受您的邀请。
一来，洛萨自认没有大公需要的那许多能耐。
这二来嘛，洛萨能够从一介平民跃升为贵族，全赖伯爵大人帮扶。
伯爵既然以莱顿村交付，是希望我能多少发挥些作用的。
洛萨游历诸国多年，早已心神俱疲。莱顿村景色优美，环境舒适，正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既能缓解心中疲惫，又能为伯爵大人贡献些绵薄之力，对洛萨来说，可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差事呢。
因此，只能辜负大公的一番美意了。”
顿了顿，洛萨又在大公新一轮招揽之言出口前抢着说道。
“不过说起来，洛萨也不需要到埃辛岛才能为‘公国’效力不是。
伯爵大人一直以来都为公国尽心竭力，洛萨能够为伯爵大人分忧，最终不还是为公国作贡献吗？”
推辞之语结束，在场众人的心境发生了截然相反的转变。
“是‘公国’，而不是‘公爵’吗？”
大公心中默默咀嚼一番话语，体会着其中少了些谦恭，多了些刚直的语境，心情瞬间阴沉了下来。
表面上，却是一脸遗憾地叹了口气说道，“那可真是可惜了。”
接着，又好似已经想开，换上坦然的表情说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奥斯塔德为公国贡献良多。你为他做事，的确也是在为公国效力。
我相信以你的才智，定然可以将领地治理地蒸蒸日上的。
只是有一点，可不要再说些什么颓丧之言了。
你现在正是壮年，精力充沛，哪能像我们这些老年人一样喊累呢？”
这话一出口，就意味着今天的试探到此为止了。
当洛萨说出“为伯爵效力就是在为公国效力”的话后，大公就不得不被迫中止后续的算计。
虽然没能完全得到伯爵的反映，但再说下去，可就有逼伯爵表态的嫌疑了。
如此对待一个上位贵族，恐怕真就把卡塔尔家族推到敌人的立场上去了。
他今天只是稍作试探，可不想为此失去一位盟友。
眼下结束倒也好，至少从伯爵的表情上，还是能够看出些东西的。
不过对于这个连番坏他算计的小小骑士，大公可是彻底恨上了。
……
与大公心中的不满相比，伯爵倒是颇为舒心。
讲真的，刚刚那一瞬间，他真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反对吧，必然会恶了大公。甚至如果大公态度强硬，合作关系破裂也不是不可能。
在这种关键时候与大公为敌，卡塔尔家族可就腹背受敌了啊。
可不反对，难道还能任凭大公将自己下属的领主挖走不成。
洛萨个人可能不很重要，可一旦这个口子开了，自己以后如何保护家族的利益，又有何颜面在公国贵族面前立足。
现在由洛萨自己来拒绝，可算是将自己从两难境地中拉出来了。
政治有时候就是这么虚伪，即便心知肚明，只要没有明言，大可以糊弄过去。
这样既不用和大公正面交恶，又保住了根本权利不受损伤。
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悄悄松开握紧的双拳，笑着说道，“不过只是尽职尽责，哪有什么贡献之说，更谈不上尽心竭力。
公国能够有眼下的大好局势，可都是靠大公的英明领导啊。”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本来很平常的吹捧，在大公听来却是格外刺耳。
大好局势？什么大好局势？
野蛮人的入侵还是侯爵的不臣。
不过没奈何，毕竟是自己算计在先，眼下为了弥补些双方关系，大公也只得脸色僵硬地陪着笑了起来。
正面的回应却是一句也无。
“对了，”良久笑声方停，伯爵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说道，“聊了这半天，时间却是有些不早了呢。
大公冕下，我们该是时候做准备了吧？”
本就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的大公，同样看了眼窗外道，“时间却是不早了，的确应该准备准备了。”
“既然如此，请大公容我先行告退吧。正好洛萨也在，让他来帮我一下吧。”
伯爵的语气中带着些自嘲的意味说着，“您知道，就我这体型，没人帮助，穿一套铠甲可就要老命了。”
“当然可以，你们就早些去准备吧，可不要误了时辰啊。”
大公点头许可，表面上看不出一丝不满。
第六十五章 挑战与应对4
从大公的临时书房出来后，伯爵先是打发了守在门外的门罗都两人。
然后叫上洛萨一起离开。
确认脱离了守卫们的视线后，洛萨与伯爵对视了一眼，面色具是阴沉的可怕。
然后，两人又各自转过头换上轻松的表情，若无其事地继续向伯爵私人武库走去。
伯爵在前，洛萨落后一步跟上。
与外表的平静不同，两人的脑海中都是思绪翻腾。
别看刚才算是度过了一次难关，但由此产生的影响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一边要和死敌明争，一边又要和盟友加靠山暗斗。
伯爵的心情简直糟糕透了。
这一刻，即便伯爵向来标榜对大公忠心耿耿，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站错队了。
如果当初站在侯爵的阵营，即便最开始可能会因为被大公针对损失惨重。
但只要赢了，至少还能保证家族延续。
可现在，即便自己费心费力地战胜对手，也可能会成为大公下一个针对的目标。
奈何，已经选定的阵营，可没有那么好更换的。
该怎么做，才能保全自己的家族，伯爵一时间心乱如麻。
焦灼的思绪不断翻涌，让伯爵甚至有一种呼吸不畅的眩晕感。
察觉自己状态不妙，伯爵连忙将注意力，从暂时无解的死结中挣脱开来，想一些值得开心的事来缓解自己的心理压力。
最先想到的，就是跟在他身后的洛萨了。
“说起来，今天还真是多亏他了啊。”
“如果今天不是他，我恐怕已经和大公斗起来了，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了吧。
那样的话，恐怕现在连安静下来思考对策的机会，都没有了。”
伯爵微微转头看了身后目视前方、步伐稳健的骑士一眼，长长出了口气。
方才的烦心事，似乎也随着这口叹息泄出去了大半。
虽然很快就又有新的愁绪涌上心头，但也让伯爵缓了口气。
在伯爵心中隐隐泛起些亏欠感的时候，紧跟着伯爵的洛萨也在想着其他的事。
倒不是如伯爵猜测的那样，为了得罪大公而烦恼。
换做其他人，大概会因为得罪了老大的老大而忧心忡忡。
不过对于开挂者来说，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眼下大公也管不到自己，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
至于以后能不能管，谁又管的了谁，还说不准呢。
何必为此没影的事感到烦恼。
而且虽然得罪了大公，却也趁机向伯爵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样一来，至少在面对大公时，两人能够站在同一个立场上了。
只要之后注意和侯爵方划清界限，与伯爵的这种统一的立场还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交好卡塔尔城，这个对洛萨来说重重之重的任务，可算是完成大半了。
不过洛萨之所以在之前的对视中，露出同样阴沉的表情，可不只是为了向伯爵表示自己的“同仇敌忾”的立场而已。
他要比伯爵看的远些，自然知道无论公候谁当权，王室和贵族的斗争都是免不了的。
终归，帕斯公国已经发展到这样的阶段了。
真正让他忧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转过拐角，眼看长长的走廊没有了他人，洛萨突然开口轻声问道。
“伯爵大人，大公真的就有如此信心吗？”
信心？什么信心？
还在苦思解决之道的伯爵骤闻洛萨的问题，放下心头的盘算回想着洛萨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直到快要走到另一边楼梯口时，他才明白了过来。
随之，一股新的愁绪将他本就已被烦恼填满的脑海又撑开了许多。
问题本身并不复杂。
信心，指的是大公能够同时对付帕亚诺和卡塔尔两家的信心。
也就是在力量对比中，大公所掌握的力量是否远胜于另外两家的合力，
答案是，没有。
因为被洛萨拒绝后，大公并没有继续展现强硬的态度。而是很干脆地，给了双方下来的台阶。
试探，真的只是试探罢了。
但洛萨所问的，并不是这显而易见的事情。
他真正的意思，是在质疑大公作为一国之主的才能。
公侯之争刚刚开始，便盘算着胜利之后如何对付自己的盟友，可谓好高骛远。
尚未做好万全准备，就将自己的盘算展露出来，可谓志大才疏。
行事手段粗糙不说，稍遇挫折又畏手畏脚、瞻前顾后。
还有洛萨不知道的，早上刚刚被伯爵拒绝，晚上就不计后果试探的急功近利。
像这样一个城府浅薄的人，真的有能力领导帕斯与卡塔尔两大势力，击败侯爵吗？
奥斯塔德伯爵突然丧失了所有的信心。
而良久没有得到回答的洛萨，也知道了伯爵的答案。
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问题。
还没开始，自己这边个子最高的那位，就暴露了中看不中用的本质。
即便力量再强，不能有效利用，也不过只是累赘罢了。
“看来，还是得靠自己啊。”
洛萨轻轻吐出这样一句，语气中却也没有太多失望。
已经走到武库门前，正要伸手推门的伯爵听到这话，手微微一颤，接着用力将门打开。
是啊，还得靠自己啊。
可是自己，真的能靠得住吗？
……
伯爵的私人武库并不是多么神秘的地方，说白了，就只是伯爵专属装备的地方。
嗯，“伯爵”专属装备的地方。
具体有什么呢，一把剑柄上镶嵌着宝石的华丽仪剑。
一副制作精美，看上去威武霸气，实质上全重不到十公斤的，加宽版蓝色全身板甲。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是的，一副加上全覆式头盔、铁靴、铁护手后，重量还不到十公斤的“板甲”。
是制作太过精良的缘故吗？
不，这真的只是甲层纤薄，还采用了大量镂空设计的样子货罢了。
甚至使用的材料究竟是不是钢铁，洛萨都不敢确定。
因为当他把板甲从架子上拎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将肩甲捏出了一个小坑。
“咳咳，”注意到洛萨不可思议的眼神，还在暗自烦恼的伯爵一下子从清醒了过来，连忙上前两步抢过板甲抱在手中。
看到伯爵轻松抱着铠甲地样子，洛萨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伯爵之所以叫自己来帮他穿戴铠甲，其实只是想把自己从大公那边带出来吧。
第六十六章 挑战与应对5
伯爵最终没有让洛萨帮他穿戴铠甲。
正如洛萨猜测的那样，伯爵一开始就只为了把他带出大公的书房，随便找了个借口罢了。
毕竟，让一个手臂有伤的人帮自己穿铠甲，不是越帮越忙吗？
没想到一路上思绪繁多，等回过头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走进了伯爵的秘密武库。
而没得到伯爵及时解释的洛萨，还在伯爵迷迷糊糊的时候，取下了他的“秘密”铠甲。
一个上位贵族，穿着一身样子货参加公国严肃的庆功宴。
对伯爵来说，这是比起手下领主被挖走，还要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虽然这个难以忍受，只是伯爵个人的难受。
那一刻，伯爵是有些想要杀人灭口的冲动的。
不过考虑到双方武艺的差距，伯爵最终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洛萨打发开来。
然后蹲在私人武库的角落里，黯然神伤。
要说起来，其实伯爵也曾有过上马打仗的经历。
只是帕斯公国是以海洋贸易为主体经济的国家。
这些年，为了处理越来越多的商贸事务，伯爵已经太久疏于锻炼了。
最终在岁月的杀猪刀面前，变成了……难以言喻的模样。
想想，还真是件悲伤的往事啊。
……
与伯爵的暗自神伤不同，洛萨此刻真可谓春风得意。
因为参加宴会的人太多，宴会的主场地被放在了卡塔尔堡的花园里。
随着黄昏的来临，徐徐吹过花园的冷风，化解了贵族们因铠甲厚重和天气闷热而产生的焦躁感。
正是在这样大家心情都很舒畅的时刻，洛萨被伯爵从城堡里“赶”了出来。
然后，有一次回应了贵族们热情的招呼后，找到了和门罗都待在一起的小扈从。
让他意外的是，与他们在一起并不是老学者，而是古修、朗切克兹等人。
而且这几人，似乎还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按理来说，这几人不过只在竞技大会时见过一面，不至于这么熟才对。
不过再看看小赫本身旁，隐隐有被确认伯爵继承人趋势的门罗都，洛萨就有些了然了。
贵族的交际，不就是多认识些其他的贵族吗？
离得近些，洛萨洛萨渐渐听清了这几人在聊些什么。
其实就是古修骑士等人口若悬河地吹嘘着自己在与野蛮人战争中的英勇表现。因塞德等人一面表示对野蛮人的不屑，一面将早上说与洛萨的那些换些更夸张的说辞再说上一遍。
至于小赫本和门罗都两人，则扮演了良好听众的角色，一会儿这边来一句“哇，好厉害”，一会儿又转向另一边，说上一句“咦，对手真卑鄙”。
气氛出乎预料的和谐。
当然，这是在洛萨到来之前的景象。
在他加入进来之后，两边的吹嘘都有些进行不下去了。
古修骑士一方，面对曾经领导自己的老大，实在不好意思继续说自己怎样怎样勇武了。
而因塞德这边，早上才说过的话，总不能指望人家下午就忘了吧。
于是乎，本来火热的场面冷清了那么一刹。
“洛萨哥，大公找你是干什么啊。”
关键时刻，门罗都及时的问题引出了新的话题。
这个问题，同样是其他几位贵族想要了解的。
洛萨轻轻笑了笑，摸了摸门罗都的头发。
这个曾经强装出成熟的青年，经过半年多的历练后，确实有些真正的成熟感了。
不过想来，这期间面对过的难题，承受着的压力，是不会少吧。
洛萨准备过段时间，找这位视为弟弟的青年聊一聊。
如果有心理问题的话，还是趁早化解比较好一些。
在这一方面，洛萨还是有些信心的。
不信看看小赫本，三观多正啊。
脑海中自吹自擂着，洛萨的口中却是轻松地说道。
“没什么，只是大公听说我曾经游历过一些国家，找我闲聊了会罢了。”
这是事实，虽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大公的试探什么的，可不是能够随便公之于众的东西。
而且这句话虽然简单，听在不同的人耳中有不同的联想。
比如在古修等人听来，洛萨这句话，透露出了他被大公看重的信息。
毕竟能够和大公坐在一起随意聊天，可不是谁都有那个资格的。
而如果传到了大公的耳中，就会变成洛萨拒绝其招揽的坚定，甚至到了不愿提及的地步。
相应的，在伯爵这边，就会是另一个加分项了。
所以说，信什么，也别信销售的嘴。
“哈哈，看来洛萨阁下很受大公看重啊，果然不愧是三大将星之一。”
古修骑士爽朗地笑着，出口的吹捧却让洛萨十足尴尬。
不过这位与洛萨一样将会晋升男爵的贵族，显然并不了解洛萨的想法。
自从有过跟随洛萨战斗的经历后，这个自我认识不错的贵族，已经将洛萨看做自己的至交好友。
只听他继续吹捧道，“我早就已经看出了洛萨阁下的过人之处，他可真是允文允武的大才。不仅阅历丰富，个人的勇武更是不用多说。
在战场上，他可是能够一个人追着上百个野蛮人打的。
你们也都看过今天下午那场比武，就连霍了姆子爵都不是他的对手呢。”
洛萨刚刚说出一句“侥幸”，另一边的因塞德也开口了。
“说起今天下午的那一场比武啊，可真是让人过瘾啊。那么厚的木盾，居然硬生生地被人用木剑给砍碎了。
哎，洛萨，你快来说说看是怎么做到的啊。”
随着话题转到竞技大会上，小圈子聊得越来越火热起来，时不时地还有其他经过的贵族加入进来。
虽然被别人吹捧让洛萨多少有些尴尬，但能够赢得这么多贵族的认可，还是让他颇感欣慰。
而且尴尬归尴尬，这种不停地被别人夸赞的感觉，还是挺爽的啊。
热烈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直到被一阵突然响起的鼓声和号角声所打断。
这，是庆功宴正式开始的讯号。
鼓声停息之后，散落在花园各处的贵族，一同向着城堡大门汇聚过去。
很快，多达四百名身穿铁甲的贵族及其扈从，将城堡大门围了一圈。
伴随着“嘎吱……”的开门声，一身金色板甲的大公带着几位大贵族，从城堡中走出。
瞬间，一阵阵高呼着“帕斯”的音浪，从城堡门前传向四周。
第六十七章 大公的演讲
欢呼声，在大公高举起长剑的那一刻到达高潮。
又在长剑立地的那一刻瞬间平息。
只剩下飘忽不定的余音还在众人耳畔回荡。
此刻，是晚上八点半。
在帕斯公国，这并不是一个太晚的时间。
远处的海平面上，太阳不过刚刚落下，在海水和大气的折射下，城市中的光线还不是特别黑暗。
但这，并不包括在堡垒阴影遮蔽下的区域。
当代大公赛卢迦戈站在城堡门口的平台上，背靠着熊熊燃烧，放射出明黄色光辉的灯火。
在他眼前的台阶下，围拢着数百名穿盔戴甲的公国贵族成员。
打磨光滑的铠甲，迎着明亮的灯火反射出幽邃的金属光泽。
而在更远处，是只能分辨服装颜色，面孔却已看不清的，人数更多的其他参加者。
光与暗的对比，让他的心中豪气顿生。
虽然这些年里，埃辛岛也不是没有召开过庆功宴会。
但那最多，也不过是为剿灭了某一个大型海盗团，或者某一股盗匪召开的。
参加宴会的人或许不少，但却没有一次，能具备眼前的这种威势。
毕竟剿灭盗匪什么的，可不能与这次动员了大半个公国力量的战争相比。
一位伯爵，九位子爵，十七位男爵，一百六十多为骑士。
除了继任公爵的典礼外，赛卢迦戈再也没有同时见到过这么多贵族。
在激荡的情绪影响下，就连他演讲的声音都比以往来得洪亮许多。
“我亲爱的兄弟们，此刻，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的荣耀时刻。
因为我们，在一场保卫家国的伟大战争中，取得了完全的胜利。”
话音刚落，“嗷”的一阵欢呼又起。
听到大公声音的，被他称为“兄弟”的贵族们，先是抽出武器高举高呼。
接着，他们又用各式各样武器敲击着自己的铠甲，似乎要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演奏一曲激昂的音乐似的。
喧闹的场面，比起一开始的齐声高呼还要热烈许多。
良久，杂乱地声音才在大公再一次的示意下，平息下来。
这一幕，落在洛萨的眼中，着实让他有些艳羡。
别看这四百多人中，老、弱、病、残俱全，战斗力参差不齐。
可在他们身后，却聚拢着一个公国，大半的力量。
现在的他，还没有资格与这股强大的力量抗衡。
无论军事，还是政治、经济。
“好在，我现在也算是这股力量的组成之一，而不是它的的敌人。”
默默将这份羡慕压在心底，洛萨开始专心倾听着大公接下来的发言。
然后他发现，即便是到了异界，领导们的讲话，总还是有些相似的。
那就是连篇累牍的空洞之词。
三十分钟的演讲一开始，大公就花费了足足三分之一的时间，来追忆过往先辈们建立国家、抵御外敌的功绩。
这些功绩并不只是帕斯家族一家的。
时不时地，就能够从大公口中听到某一个贵族姓氏的出现，进而引来该家族的高声呼应。
追忆之后，话题终于转到了这次的战争上。
但大公所讲的内容，并不是公国如何组织动员军队、进行过哪些战役，又是如何与野蛮人战斗这些。
在这里，大公再次花了三分之一的时间，用大量的辞藻，将入侵的野蛮人描绘成了强大、残暴又卑鄙的对象，将战胜野蛮人形容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对贵族们坚守荣耀与职责，与野蛮人英勇战斗，为此不顾牺牲的高贵品格的赞扬。
真正与战役经过相关的，大概就只有赞誉贵族们英勇奋战时，所讲的最开始的那场遭遇战了。
这场两千对四万的遭遇战中，公国士兵和贵族所展现的那种战斗意志，可是让许多周边国家为之称道的。
为了进一步给自己的长子造势，大公可不会放过这个很好的宣传机会。
而从台阶下众人的欢呼来看，他的目的是已经达到了的。
不过对洛萨来说，这二十分钟的演讲就有些无聊了。
老实说，洛萨不是不清楚大公讲这些东西的目的和意义。
讲述先辈们的功绩，可不是沉浸在过往的荣光中。
真正目的，是将这次的战争与先辈们相比。
所图的，是激起贵族们的历史荣誉感，进而引导出当代贵族不输于先辈的认识。
而讲野蛮人的强大、威胁和贵族战斗的英勇，则是为了点出胜利的不易，功勋获取的艰难。
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迎合贵族们获取封赏的诉求，告诉国内国外，这之后的封赏是合情合理的。
但知道归知道，该无聊的还是会无聊。
毕竟，他既不是公国传统的贵族，也不是对这场战争一无所知。
对于大公言过其实的表述，实在很难生出如其他贵族那样的认同感来。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始终和公国贵族有些隔阂吧。
好在上面两段讲完之后，大公没有“最后再说一点”，而是直接转到了这场宴会的重头戏上。
再度赞扬了贵族们的英勇后，大公先是公布了整个战争总的战果。
紧接着，就是众人所有人最为期待的奖赏环节。
当然，因为参战贵族人数不少，大公就只是宣读了其中功勋最高的十六人。
毫无疑问，洛萨正是这其中之一。
大概是为了彰显公正的缘故。
即便不久前，大公刚刚和伯爵起了些龌龊，却也没有因此擅自更改洛萨的功勋评定。
在所有的十六人中，洛萨的名字排在了第二位，仅次于近卫统领霍勒姆子爵。
晋升男爵，封地莫温镇及下属五座村庄，临湖镇及下属一座村庄、一座制皮庄园。
此外，就像洛萨预料的那样，除了应得的赏格之外，还有额外的两千金币的金钱赏赐，以及一些布帛、粮食等物资。
总体来说，这些赏赐还是超过了洛萨预期的。
不过他有注意到，大公宣读的贵族名单中，大公长子威利尔并没有出现。
当然，并不是说否认了他的功绩。
如果是那样，霍勒姆子爵就不会排在所有贵族的首位。
之所以没有出现在名单，大概是因为他得到的赏赐，与寻常贵族不同吧。
“恐怕很快，威利尔就会被正式确立为，大公继承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