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挑战与应对6
在大公讲完之后，奥斯塔德伯爵接过他未完的工作，宣读了对其他参战贵族的封赏。
这就意味着，参战贵族的功勋都已确定，非特殊情况不会更改。
当然，一场战争中，不会全部都是功臣。
或许是因为害怕过甚的原因，接到战争令的贵族中，有一些人一直到最后时刻，才终于相信野蛮人可以被战胜。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大股的野蛮人基本已被击溃。
追缴逃窜野蛮人的行动，完全就是僧多粥少。
结果导致最后加入战争的野蛮人，大多因为没能完成两项任务中的任意一项，而受到了大公的严厉惩处。
虽然没有人被褫夺贵族身份，但被一律消减领地的贵族却是大有人在。
这其中，甚至有贵族因为被消减了所有的领地，而成为有名无实的流浪贵族。
对于一个贵族来说，这几乎是与被褫夺贵族身份相当的处罚了。
在洛萨道听途说的消息中，甚至有贵族不堪折辱而自杀的。
让人不胜唏嘘。
不过关于贵族的处罚措施，其实在庆功宴举办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也就是说，庆功宴，真的只是“庆功”而已。
因此，当大公说出“让我们为这些尊贵的兄弟们欢呼吧”之后，庆功宴的第一个环节就算结束了。
接着，围拢在台阶下的贵族男子们四散开了。各自找到家眷后，与其他受邀的客人们一起，跟随着来到城堡花园中心的广场上。
在这里，参加宴会的人们，先是一起听了一段由军号和鼓声演奏的军乐。
然后，大公以“庆祝胜利”为名，向着受邀者们连续敬酒三次，庆功宴第一晚的流程就算走完了。
再之后，就是明天早上，为牺牲贵族准备的追悼会。
以及明后两天中午举办的，功勋贵族的正式封赏仪式。
先是大公方，之后才是伯爵这边。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贵族们其实就能够离开，各回各家了。
不过难得的交往机会，大家自然不会就这样草草结束。
而且这场盛大的庆功宴会，吸引众多贵族的东西还不少呢。
比如从埃辛岛带来的，陆上领主们少见的深海美食。
以及，从各地邀请来的，周边诸国知名的表演团队。
尤其是后者，很受在场贵族们的欢迎。
天可怜见，在这个文娱落后的时代，贵族们常见的娱乐方式，除了女人和比武外，就只能看点杂耍了。
可想而知，今天到场的这些表演团队会有多么受欢迎。
至少对于洛萨来说，清脆悦耳的竖琴声响起的那刻，差点让他感动地落泪。
讲真，在卡塔尔城的时候还好点，偶尔能见到些街头的表演，给乏味的生活增加点乐趣。
再不济，也还能通过看书来调节心情。
但是自从到了莱顿村后，就连这点可怜的娱乐方式都没有了。
算算时间，自从二月份出现战争迹象以来，洛萨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过娱乐活动了。
而要论起音乐，距离“终岁不闻丝竹声”的苦逼生活，也就只差半年多一点罢了。
因此，洛萨再也顾不上再和古修等人聊天吹牛，闭上眼睛开始欣赏竖琴的优美音符。
是的，虽然不知道如何赏析竖琴，但这段乐曲传到洛萨的耳中，却足以当得起“优美”的评价了。
至少，比起野蛮人的嚎叫来要好的多，不是吗？
可惜，美好的愿景并不总能轻易实现。
洛萨刚闭上眼睛三分钟，就听到一个极其讨厌的声音从右前方传了。
“喂，你就是那个欺世盗名的洛萨吗？”
几乎瞬间，洛萨的双眸就睁了开了，带着被打扰的怒火看向了出声的那人。
此刻，这个穿着全身板甲，带着一帮随从，一副来着不善姿态的贵族，还在一脸不屑地喋喋不休着。
“听说，你这无耻之徒自称功勋卓著，甚至将自己比作像威利尔殿下和霍勒姆阁下那样的‘将星’是吧？”
“啊呸，”来人毫不顾忌形象地将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一脸气愤地指着叫骂道。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凭你这无耻之徒，也配说什么‘将星’。
人家霍勒姆子爵，担任近卫统领十多年来，如同一面可靠的盾牌一样守护着大公，以及整个国家的安危。
像这样的伟大贵族，尚且没有炫耀自己的功绩，你这刚刚成为贵族半年的垃圾，也敢与他相比。”
“就算在这次的战争中，霍勒姆子爵也是在二十多倍敌人的包围下，辅助威利尔殿下，以两千人的部队，抵挡对方数个小时的进攻，甚至取得了斩杀了数倍倍敌人的战果。
他能够成为将星，靠的是逆境中奋勇战斗的精神，始终不曾放弃士兵的高尚品格，以及辉煌卓越的战功。”
“可是你呢，你有什么功勋。
哈，不过是巧合之下，用卑劣的偷袭手段，杀了一个野蛮人头目罢了。
就敢说他是野蛮人首领，还敢将自己称作将星。
我呸，真是好不要脸啊。”
伸手拦住身旁一脸怒火想要骂回去的古修骑士，洛萨扫视了一眼被此人吸引过来的贵族，暗暗叹了口气。
“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
这个叹气，不是为自己被人指着鼻子怒骂，更不是为后续的发展担忧。
仅仅只是单纯地，为被打断的音乐而感觉可惜罢了。
睁开眼看到此人的第一眼，洛萨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鸢尾花镇男爵，佐蓬尔奎·特林。
与被大公召见时的遭遇不同，在这场宴会中被这位男爵“刁难”的场面，早已经在洛萨的预料之中了。
毕竟，早在还没有入城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位男爵对自己的态度。
作为战争中异军突起，却又根基薄弱的小小骑士，受到贵族们的抵制是在所难免的。
好在这份抵制的心态，已经因为竞技大会上的表现被削弱了很多。
对于洛萨来说，这位男爵的针对并不是一个难题。
而是早已算计好的，进一步争取贵族认可的机会。
就连应对的方法，洛萨都已经准备了好几套了。
只是没想到，会因此，打断自己欣赏美好音乐的过程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位不自知的男爵，感受下最犀利的反击吧。
第六十九章 挑战与应对7
男爵饱含怒气的高声诘问，让周围的人们纷纷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这里“周围的人”，指的是除了那些对演出不感兴趣，已经离开花园广场外的，所有参加宴会的成员。
粗略来看，大概比一半多一些，接近四分之三的样子。
他们或许对这件事并不如何了解，但这并不妨碍看热闹的八卦心理。
再精彩的演出，会比贵族间的冲突，来的有话题性和趣味性吗？
受此影响，就连正在演出的舞蹈和音乐都停了下来，表演者们也踮起脚尖看向这边。
而作为这场热闹的焦点人物，洛萨表示丝毫不慌。
甚至，还有些想笑。
因为对方的操作，比他想象的还要配合。
不仅时间、场合，就连人物和发难方式都在洛萨的算计之中。
掐着时间赶到卡塔尔城，又只在市政厅、林朋家、城堡之间活动，正是为了控制时间和地点变量。
留给对方的，能够让他在众人面前身败名裂的机会，就只有竞技大会、宴会开始前和庆功流程结束后三种。
如果是在竞技大会上，只要拉着对方上场打上一架，自然能够解决问题。
不过对于双方来说，这都不是个很好的机会。
因为无论胜败，都不会折损一位“勇敢的”战士的名誉。
也不能打消那些嫉妒他快速晋升的贵族们，心中的不满。
宴会开始之前，那是对方机会最大，而对洛萨最为不利的情况。
尤其是在他刚刚踏入城堡，身边没有相熟贵族帮衬的时候，面对对方一群人的指责，很容易形成百口莫辩的场面。
即便最后能够辩倒了敌对者，也会将好不容易在竞技大会上赢得的声望，损耗大半。
虽然洛萨也想到了和其他人结伴而来，或者拖到宴会将要开始才到的应对之法。
不过最终，却是因为大公突然的召见，使得双方避开了这一次争锋的机会。
至于究竟是巧合地没有碰面，还是对方犹疑下的退让，洛萨就不得而知了。
无论如何，大公等人刚刚离开的现在，是对方最后的发难机会了。
虽然很多贵族对洛萨的敌意，只是出自单纯的嫉妒和不爽。
但如果是主动挑起冲突的话，那么终归还是有些特殊原因的。
佐蓬尔奎男爵与洛萨之间，有些不可调和的矛盾。
是的，虽然两人此前从未有过接触，但事实上却有着必须诉之以冲突的矛盾。
什么矛盾？
利益冲突。
简单来说，就是在这场与野蛮人的战役中，洛萨取得的功勋要在这位男爵之上。
而更加详细的由来，又得追溯到上一次与野蛮人的战争中去。
佐蓬尔奎男爵的姓氏，是特林。
特林堡的特林。
也就是说，佐蓬尔奎男爵的先辈是特林堡的子爵，而不只是鸢尾花镇的男爵。
第一次野蛮人入侵战役时，帕斯公国的反击，正是从特林堡一线开始的。
特林堡位于纽伦堡和卡塔尔城之间，絮弗伦堡的南方，其与毛莫若丘陵的距离，与纽伦堡基本相当。
既然是从这里开始，那么野蛮人又能离得多远呢。
而因为距离海岸线更近的原因，特林堡区域比起纽伦堡还要更繁华一些。
再加上野蛮人肆虐时间更长的关系，因此而产生的损失也更大。
于是战争结束后，经过与其他贵族的商议，前代大公以“抵抗不力”的罪名，将特林家族从子爵，贬为男爵。
就连家族根基的城堡和广阔的领地，也因为这次的罪名而被剥夺，只留下了盛产花卉的鸢尾花镇。
这一结果，导致了特林家族前任族长，也就是佐蓬尔奎的父亲郁郁而终。
也正因如此，在家族内外无数白眼中登上男爵之位的佐蓬尔奎，一直以来都都将恢复家族爵位当做头等大事。
他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才扭转了家族曾经狼藉的声名。
而现在，是这个已经五十多岁的老人，最接近子爵之位的时候。
因为与野蛮人的战争被贬为男爵，又因为第二次的战争重回子爵之列。
这未尝不是一段佳话。
然而可惜的是，创造这段佳话的道路，被一个横空出世的阻碍挡住了。
即便刨除野蛮人首领，和最先对野蛮人展开攻击不提。
仅以斩获的野蛮人首级而论，洛萨的功勋也比佐蓬尔奎要高。
那么在洛萨只是晋升男爵，封地不是偏远的莫温镇，就是受到战争影响人口大量流失的临湖镇的情况下。
功勋比他还低的佐蓬尔奎，有什么资格获得晋升子爵的机会？
有的。
只要让绝大多数贵族，认识到洛萨荣誉感的匮乏和品格的“卑劣”，进而“认识”到他的功勋并非用“正当”手段取得的就好。
这样一来，即便大公最终因为奖赏不可更改的缘故，没有取消对他原来的封赏。
也会在众多贵族的压力下，随后适当地调整其他贵族的封赏。
战功与洛萨只相差一位，又“揭露”了洛萨“丑恶”面具的老男爵，自然就有了晋升为子爵的机会。
考虑到佐蓬尔奎所不知道的，洛萨恶了大公的隐藏条件，他的谋划还真不能说没有道理。
可惜，幻想着将洛萨狠狠踩在脚下的男爵并不知道，他为了彻底败坏洛萨声名而选择的场合。
也正是洛萨所期望的，彻底赢得贵族们认可的机会。
于是在拦住了古修骑士怒火中烧的反驳后，洛萨上前两步，与一脸傲然的老男爵正面相对。
接着，在男爵那些同样抱有敌意的追随者开口附和之前，洛萨抢先说话了。
并不是针锋相对的反驳之词，那无非会造成一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糊涂局面。
因此，洛萨满面堆笑着，用一副惊喜的口吻说出以下这些，让老男爵惊讶莫名的话语。
“喔，这么说来，您也是霍勒姆子爵的推崇者吧。
能够看到眼光一致的人，可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啊。
说起来，我可是早在这一次的战争之前，就知道他是全公国最优秀的将领呢。
你知道，自从成为大公近卫以来，子爵为了保护大公，受了多少次伤吗？”
第七十章 挑战与应对8
看着老男爵那一副震惊莫名的样子，洛萨很有种恶趣味被满足的感觉。
但他还是强行维持住了无脑崇拜者的形象，只给了老男爵两三秒象征性的回答时间，就继续一脸兴奋地说着。
“整整十七次啊，每年一次都不止呢。
这十七次伤，还只是为了保护大公所受的呢。
算上他遭到敌人可耻偷袭，和剿灭凶恶海寇时，身先士卒而受到的伤害。子爵阁下几乎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是安然无恙的。
实在是让人敬佩啊。
哎，对了，你记得今年年初，被子爵剿灭的那股流寇吗？”
依然是两三秒的停顿，在男爵一脸“我TM哪知道你说的是啥”的表情中，洛萨用同样的语气接着往下讲道。
“是，‘铁桶’莫腊铎一伙啊。
那帮家伙，向来吹嘘他们海盗团就像铁桶一样牢不可破。
哈，结果呢，还不是被子爵率领部队给砸了个稀巴烂？
听说一直到被处刑的时候，莫腊铎还一位自己在做梦呢。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
还有啊……”
声音洪亮，语速飞快，抑扬顿挫，情感饱满。
与佐蓬尔奎喝骂时被放任不同，洛萨的发言，是根本找不到打断的机会。
除了佐蓬尔奎本人着急上火之外，其他人，包括那些跟着老男爵来找茬的贵族，都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平心而论，除了在这次战争中大意轻敌的表现外。
洛萨对于这位公国近卫统领的功绩和品格，还是非常认可的。
即便是在那场以失败而告终的遭遇战中，他指挥若定，在战局最危险的时刻毅然率领骑兵出击的表现，在洛萨心中也有不低的评价。
因此这些吹捧他的话，倒也确实有着几分真情实意。
但要说真的只是无脑的舔狗，那可真太冤枉洛萨了。
之所以一个劲地吹捧霍勒姆，目的是打破佐蓬尔奎男爵口中，洛萨狂妄地将自己与霍勒姆相比的说法。
洛萨不能直接矢口否认，虽然他自己未曾说过类似的话语。但这番言论的出处，却正是站在他身后的支持者们。
当然，他也不能就这样承认下来，因为在其他贵族的心中，洛萨确实是比不上霍勒姆的。
是的，即便他凭借一己之力让战局发生关键性的转折，却依然比不上一个败军之将。
为什么？
因为洛萨贡献最大的那场战役，是在野蛮人大军分散的情况下，凭借着偷袭的手段取得的。
而霍勒姆虽然打了败仗，但他却是在与数十倍敌人的正面交战中，因为悬殊的力量差距而被击败的。
由他协助指挥的部队，在战损接近九成的情况下，依然保持战斗意志的“奇迹”，为他赢得了公国贵族的一致赞扬。
如果这场战争继续糜烂下去，那么他自然会像上一个特林子爵那样，成为代替大公子的背锅侠。
既然战争最后干脆利落地赢了，那么遭遇战的‘失利’就不是不可原谅了。
如此一来，战争中所采用的手段，就是不谙军事的公国贵族们，评论功勋时的一个很重要的依据了。
有时候洛萨真的很想吐槽一把。
你说一个靠着海贸发展壮大的半商业国家，为毛就偏偏喜欢上了刚正面的风格呢？
不应该更喜欢“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多一点吗？
不过很可惜，一个国家的文化观念，是在这个国家长期的历史发展和自然环境共同作用中形成的。
那不是现阶段的洛萨可以评说，或者改变的东西。
他能做的，就只有接受现实而已。
因此吹捧霍勒姆，更深层次的意思，是在迎合贵族们长期以来的价值观念。
说白了，霍勒姆子爵，不过是用了打击敌人的一把武器罢了。
佐蓬尔奎用得，洛萨自然也可以用得。
偷换概念这种手段，他可是熟的不能再熟呢。
将老男爵对霍勒姆功绩的肯定，转化为对他本人的推崇，不过是洛萨操作的第一步罢了。
相比较之下，老男爵的手段实在太粗糙了，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浓浓的‘利用’意味。
而对于霍勒姆本人的吹捧，就有些春雨无痕的意思了。
只是如此，每一个“你知道……吗？”的问话，也足以让两人的角色在围观贵族们的心中调转过来了。
毕竟，一个兴致盎然地讲述着英雄的功绩，一个却支支吾吾作不出回应。
究竟谁才是真正认可霍勒姆功绩的人，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不过紧接着，洛萨的话题就开始调转了。
如果只是吹捧霍勒姆的功绩，只能化解佐蓬尔奎的指责。
贵族们喜欢的是正面迎接挑战的勇士，可不是和稀泥的懦夫。
……
“……对了，你知道子爵大人最喜欢的爱好是什么吗？”
不间断的絮叨又一次停了下来，洛萨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老男爵。
与之前的停顿不同，洛萨这次表现出了真的要听听佐蓬尔奎意见的姿态。
对此，终于从霍勒姆一连串事迹中回过神来的老男爵，表示一脸懵逼。
‘练武、女人、清缴海盗？’
‘MD，谁会去在乎一个不熟识的人的兴趣爱好嘛？’
“我是说，你知道霍了姆子爵平时的爱好是什么？”
‘或许是’以为老男爵没有听清问题，洛萨重复了一遍，依然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呃，当然是练武了，子爵阁下可是武艺非凡的人呢。”
能够扭转家族负面映像的佐朋尔奎，终究还是有些急智的，在良久的沉默后，给出了一个似乎很有道理的答案。
“哈？”
洛萨似乎听到了什么玩笑话一般锁紧了眉头，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
“什么练武啊，那哪能算是兴趣爱好啊。
子爵大人平日里最喜欢的事情，是镖鱼啊，镖鱼！
据说，他可是曾经在海浪中，镖到过两百公斤以上的尖嘴鲨鱼。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旗鱼呢。”
兴致勃勃地讲完最后一个事迹，洛萨终于像是意识到对方并不了解“崇拜”之人的样子，收敛起一脸的笑意。
他微眯着双眼，斜斜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老当益壮的男爵。
“看你这样子，不像是霍勒姆阁下的推崇者啊。
话说回来，你到底是谁啊？”
没等老男爵自我介绍，身后的古修骑士就很有眼色地，用着古怪的口吻说道。
“洛萨阁下不认识吗？这位，可是公国鼎鼎有名的‘佐蓬尔奎’男爵阁下呢。”
“佐朋尔奎……哦，”洛萨脱出恍然的长音，“原来是‘特林’男爵啊。”
说话间，身体已经向后退了四五步，还用手拍了拍身前，似乎染到了什么脏东西的样子。
第七十一章 挑战与应对9
还记得吗？
自从去年受封贵族，至野蛮人入侵前的这一段时间，洛萨曾抽空到过卡塔尔城几次。
在这期间，他在酒馆招募了9人雇佣剑士，6名年轻的南方贵族，10名雇佣射手。
这些部队，既没有参加对奥亚的袭击，也不在后续支援部队之列。没有留守莱顿村，也没有被丢在卡塔尔城。
那么他们去哪儿了？
当然不会是被遗忘了。（是的）
这一批从酒馆招募的现成战斗力，经过简单的磨合后，被分成了三支小队。
接着，洛萨花了一笔不小的费用，为三支小队增添了现实人手和器具，将他们伪装成了三支旅行商队。
一支在卡塔尔领活动，一支前往侯爵势力范围，一支出海成了海商。
显然，这些交易技能最高才二级的士兵，不会是很好的商人。
到现在为止，也不过靠着升级后整体武力不错的原因，赚一点运送商品的利润罢了。
不过洛萨将他们派到不同的地方，本也就不是指望他们能赚多少钱。
真正的目的，是像通过这些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士兵，获取些其他地方的情报罢了。
无论是雇佣剑士、射手，还是年轻贵族升级后的无赖扈从，都是在社会上混迹惯了的角色。
虽然不比达夏刺客的专业水平，但是从三教九流之中，获取些“无关紧要”的信息，还是没有太多问题的。
洛萨为什么知道自己与佐蓬尔奎男爵的矛盾，又是为什么对霍勒姆子爵的生平了如指掌，原因就在这里。
有了足够的信息，才有算计人心的操作空间。
洛萨知道佐蓬尔奎，并不是真的对霍勒姆子爵那么认同。
因为在他掌握的情报中，老男爵作为将一个家族从衰落，带领到重归繁荣的人。
行事风格，是堪称贵族典范的。
什么样的典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典范。
像这样一个枭雄式的人物，怎么会真的认为自己不如一个‘小辈’。
他讲霍勒姆的功绩，讲洛萨的“狂妄自大”，讲自己对洛萨的不屑。
目的，是为了让围观的贵族对洛萨产生一个坏的映象，而对他形成“言之有理”的认识。
这样的印象，影响着双方后续言论的可信度。
如此一来，佐蓬尔奎男爵就能够使用更阴狠的招数了。
比如，来句‘一个刚晋升不到半年的小骑士，凭什么能够斩获如此多的野蛮人首级？’
哪怕只是一种可能，洛萨并不想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因为事实有的时候，是会被谎言所遮盖的。
古修骑士等人，与洛萨不过只是战争时的短暂盟友罢了，私交尚浅。
能不能经受住利益的考验，洛萨完全没有信心。
一旦众人产生“他的这些功绩，说不定是从其他贵族那里巧取豪夺过来”，类似的想法的时候。
古修骑士等人会不会还愿意站在洛萨的立场上，可真不好说。
毕竟，只要保持沉默，属于洛萨的巨大功勋，可就有机会落在他们的头上了啊。
因此，洛萨要将话题的节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靠的，就是他提前命令成为海商的士兵，打探出的关于霍勒姆子爵的事迹。
或许关于他受过多少次伤，剿灭过什么海匪之类的事迹，有机会被佐蓬尔奎知道。
但是关于‘镖鱼’这一点，洛萨可以肯定老男爵不知情。
埃辛岛适合镖鱼的时节，每年就只有两次罢了。
而霍勒姆又并不是每次都能赶上这两次机会。
除了“有心人”，谁又会在乎这种偶尔一次的私人喜好呢？
至少，佐蓬尔奎男爵是不知道的。
但是与不知道这种小细节比起来，洛萨做作的神态更让他怒火中烧。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用带着浓浓不屑地语气开口呵斥道。
“胡言乱语，像霍勒姆阁下这样忠于职守的优秀贵族，怎么会将精力耗费在这种无意义的玩乐上。你是在给子爵阁下抹黑吗？”
虽然不知道洛萨所言真实与否，但老男爵的应对还是很得当的。
至少在围观者中，本来因为洛萨的讲述而恍然的人，又因为他这番分析而动摇了。
“哈？”洛萨怪笑出声，“你居然说这是无意义的玩乐？”
接着，他转身环顾注视着两人的观众，换上郑重的口吻说道。
“在场可能有人，看过我和子爵阁下的竞技。
当然，没看过也不要紧。
因为大家都知道，子爵大人最擅长的战斗方式，就是持枪居高临下的扎刺。
那种兼具角度和威力的攻击，对于任何一个对手都是致命的威胁。
要不是因为子爵今天手持的武器不合适，怎么会让我略胜一筹。
所以，怎样才能练出如此可怕的招数，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当然不是。
镖鱼是镖鱼，扎枪是扎枪，靠镖鱼怎么可能练出枪法来
不过说到底，镖鱼和扎枪还是有些共通之处的。
两者之间会不会互有补益，恐怕连霍勒姆自己都说不清楚。
而在围观的这些没有过镖鱼经历的外行人看来，洛萨的说法可真是太有道理了。
于是当洛萨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不少人都用“当然”、“就是嘛”之类的话语进行附和。
从一些回应最为热烈者的表现来看，恐怕还真有人动了回去尝试尝试的心思呢。
至此，佐蓬尔奎男爵算是彻底落入洛萨的节奏之中了。
接下来，就是洛萨的进攻环节了。
收回因为众人回应而堆满笑意的表情，洛萨换上了一脸的厌恶，看着面如黑炭的佐蓬尔奎男爵问道。
“佐蓬尔奎·特林？
就你们家族这样罔顾守土之责的‘贵族之耻’，怎么还有脸面出现在公国的庆功宴会上？”
首先，是‘翻老本’加‘戴高帽’。
接着，他又伸出右手，指着跟随老男爵一起来找茬的贵族们，若有所悟地说道。
“这么说来，你们这些人，就是当初和特林家族一样，那些受到处罚的贵族吧。”
离间，赤裸裸的离间。
此话一出，只是纯粹对洛萨不满，却又因两人第一轮争锋，心生犹疑的贵族们猛地一惊。
接着，连忙像被火烧了一样匆匆后退，一边说着“不是不是”，一边和老男爵划出了界限。
虽然佐蓬尔奎这些年确实扭转了家族的形象，但是当初被处罚的黑历史终归是洗不掉的污点。
只是单纯来找个茬的贵族们，可没有为了老男爵担上莫须有的骂名的意思。
第七十二章 挑战与应对10
即便如同洛萨怀疑着古修等人立场一样，佐蓬尔奎同样对那些一起过来对付洛萨的临时队友，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但当洛萨用一句简单的挑拨，就让他们以躲避洪水猛兽一般的姿态，躲闪开来的时候。
说实话，老男爵心中既觉得怒不可遏，又很有些荒唐可笑之感。
好歹都是贵族成员，传承久远，血统尊贵。
结果却因为对手简单的一句挑拨就分崩离析，难道不可悲可笑吗？
就这种表现，比起那些只会唯唯诺诺听命行事的平民，有何高贵之处？
可惜，洛萨既不是老男爵的朋友，也不知道他心中的愤慨。
否则的话，他可能会提醒这位自视甚高的贵族。无论唯唯诺诺、听命行事，还是分辨局势、明哲保身，都是处世智慧的一种。
而拥有这份智慧，从来不是被他人轻视的理由。
……
佐蓬尔奎冷冷地看了一眼大踏步后退的贵族们，双拳紧握。
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已经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当然知道洛萨这招‘揭老短’的阴狠。
应对不慎的话，恐怕耗费多年时间才扭转过来的家族形象，就会因此被再度打回原形。
然而老男爵并未慌乱，因为即便有很多贵族急着和他划清了界限，可在他身后，依然有着不少的支持者。
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很快，老男爵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到了他的身边。
接着，一个带着义正言辞之感的喝骂声，从此人的口中传出。
“放NN的狗屁。
且不说上一代的功过，与佐蓬尔奎男爵有没有关系。
就算有天大的过错，也早已随着前代大公冕下公正的处罚而结束了。
怎么，你一个晋升贵族不到一年的小小骑士，还敢妄言冕下的审判不成？”
这边话音刚落，又有一人站到了老男爵的身旁。
“就是，特林家族这么些年以来，一直对公国忠诚不二，坚决地履行着作为公国贵族的职责。
不仅将领地治理地井井有条，公国下达的任务也从未有一次懈怠。
种种表现，不光公国贵族们看在眼中。就连大公，都对佐蓬尔奎男爵的表现多有夸赞。
这次受邀参加这场庆功宴，不光是因为他卓著的武勋，也是冕下对于他功绩的肯定。
你有什么资格质疑大公冕下的决定，以为公国是你家的不成？”
看看，这就是得到其他贵族认可的好处。
无论是曾经的子爵家族，还是现在的男爵家族。
特林，在公国的根基，都要比洛萨强上太多。
这些没有因为洛萨的离间，而与佐蓬尔奎划清界限的贵族，或是与他私交甚好，或是与他的家族有着很深的利益纠葛，又或是想要借此与特林家族搭上关系。
无论哪种情况，这些贵族与佐蓬尔奎男爵的关系，都要比洛萨和古修骑士等人的关系牢靠太多。
与老男爵自吹自擂地的苍白辩驳比起来，其他贵族脱口而出的反击，显然更容易引起围观者的认可。
而反击的犀利程度，也让洛萨默默拍手叫绝。
“藐视”两代大公的大帽子，可不是洛萨能够戴得起的。
一边赞叹着几位贵族的反击，洛萨一边也暗暗为他们感到可惜。
当一方的言谈举止，被另一方完全看透的时候，如果不能用绝对力量破局，再多的急智又能如何呢？
“哼哼……哈哈哈……武勋？功绩？简直笑死人了。”
两人的叱问刚刚结束，洛萨如同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发出一连串的爆笑。
接着，他转向古修骑士问道，“古修阁下，你知道这位佐蓬尔奎男爵都有什么功勋吗？”
本来因为洛萨被扣上‘藐视’大公罪名，而有些惶恐不安的古修愣了愣神，有些莫名其妙地回答道，“洛萨阁下不知道吗？佐蓬尔奎男爵可是在战争中立下了不少的战功呢。”
‘啧，这就是双方队友的差别啊。’
洛萨暗自叹了口气，接着给出了下一个提示。
“唉！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儿啊？”
“什么时候？”古修骑士重复了一遍问题，终于反应过来了洛萨的意图。
“就在洛萨阁下给男爵发出邀请信后不久，大概也就四五天的时间，男爵好像就出兵讨伐野蛮人了吧。
洛萨阁下记得吗？当初男爵可是还通过你派去的信使，给你回了一段消息呢。
我记得好像是‘鸢尾花镇自顾不暇，没有功夫管你的破事’什么的吧。
对了，还说念在你还算有些勇气的份上，让你在领地被攻破后，可以去投靠他，他会给你一口饭吃呢。”
说这段话的时候，古修骑士装模作样的神态，几乎与洛萨是如出一辙。
“啧啧，结果没想到……”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佐蓬尔奎男爵镇定不了了，连忙暴怒着打断了古修的发言。
然而话语可以被打断，人们因此而产生的遐想却打断不了。
虽然洛萨与佐蓬尔奎之间的信息来往查证不了，但鸢尾花领是在洛萨向其他贵族发出邀请好多天后，才对野蛮人发起攻击，确实不争的事实。
如此一来，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听着耳畔传来的窃窃私语，洛萨嘿然一笑。
“啊，原来这就是佐蓬尔奎男爵‘卓著’的功勋啊。
啧啧，可真是好大的功勋呢。”
“就是，”古修骑士没有再掉链子，马上出声附和了。
“一个靠着捡别人剩下的东西，当做自己炫耀资本的人，也能被称为功勋卓著。
还说什么被大家看在眼里，说什么忠于贵族的职责。
你们这样颠倒黑白的本事，可比在战场上斩获功勋的本事强上太多了嘛”
“噗嗤……”
“咦……”
话音刚落，围观人群中就接连传来不加掩饰的嗤笑声。
这个时候，就连坚定站在佐蓬尔奎男爵立场上的朋友们，脸色都难看了起来。嘴角嗫嚅着，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满意地扫视了一眼现场，洛萨换上了一副郑重地表情，重新回到佐蓬尔奎的面前，开始自己最后的攻击。
第七十三章 挑战与应对 （完）
“佐蓬尔奎·特林。”
浮夸的表情被换下，冷肃的语气将正在徒劳地向其他人解释，‘从未收到过洛萨消息’的老男爵唤回。
在对方愤怒的逼视下，洛萨歪歪脑袋，早已准备好的言辞不紧不缓地说出。
“特林家族过往的过错也好，你今天带头找我麻烦也罢，我都可以不在乎。
只是有一件事，即便你不过来，我也要找你讨回公道。”
“公道？”佐蓬尔奎男爵怒极反笑，但他后续的话语尚未出口，就被洛萨更响亮的声音打断。
“四月九日的时候，比奇诺村，格瑞玛·艾福斯骑士，在他的领地边缘发现了一小股野蛮人的踪迹，于是邀请你一起对付这伙儿入侵者。
四月十日，你率部到达比奇诺村，会和了格瑞玛骑士的部队，一同击败了这一股野蛮人。
有这回事儿吧。”
“呃……不错，当时确实是帮……”错愕与傲然交杂的回答还没说完，就被洛萨再次打断了。
“你承认就好。
据我所知，剿灭这一股野蛮人并不全是你一个人的功劳，格瑞玛骑士和他的士兵同样参加了这场战斗。
可是战胜之后，你不仅带走了全部的野蛮人俘虏，就连格瑞玛骑士所部斩获的战功也被你强行归到了自己的名下。
是这样没错吧？”
佐蓬尔奎听懂了洛萨的意思，‘这不就是他准备用来质疑洛萨军功来源的说辞吗？’
不过他既然想到了这招，自然也有防止引火烧身的方法。
“那又如何？我与他同样是领主，他向我请求援助，本就应该支付给我报酬。
不光是他，其他向我请求援助的贵族都是同样的待遇。
而且这也不是我贪攻，只是格瑞玛骑士出动的兵力太少了，斩获的战功也少的可怜，不过只是个象征的意思罢了。”
“援助？”洛萨冷冷一笑，“是邀请还是援助你心里清楚。
试问，一股人数不到两百多的野蛮人，凭格瑞玛骑士还对付不了吗？还需要向你要援助？”
“艾福斯家族一直以来都和你们特林家交好，之所以在发现这伙儿野蛮人后，邀请你一起来围剿他们。是因为听说你急需野蛮人俘虏，想要分你一些好处罢了。
可是你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不仅自己偷偷先带兵包围了野蛮人，在被格瑞玛骑士发现后，还强说是接到了援助的请求。仗着自己兵力雄厚，将两家的功勋独自吞下。”
“一派胡言，凭格瑞玛一人的实力怎么可能独自对付一股野蛮人，我确实是接到他的求援，才前往比奇诺村的。”
佐蓬尔奎男爵猛地一挥右手，双目瞪着洛萨的眼睛，脸颊抽动间，却是暗藏了一丝慌乱。
他真没想到洛萨居然会知道‘邀请’与‘援助’之事，在这其中，他的所作所为确实称不上光彩。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战斗结束后，还要赖在比奇诺村两天时间呢？
总不至于是担心比奇诺村，再次遭到野蛮人的攻击吧。”
“那只是连番作战，士兵们太过疲累，暂时在那里修整了两天罢了。
我可不像洛萨骑士那样，明明战争还没有结束，就急匆匆地逃离战场。
怎么，洛萨骑士是着急回家生孩子吗？哈哈”
佐蓬尔奎男爵硬着头皮，将当初搪塞格瑞玛的借口拿了出来，接着将矛头指向洛萨，试图转移话题。
“修整？将自己的部队分散开来，四处搜捕逃窜野蛮人的那种修整吗？”
洛萨没有接他的话头，继续着自己节奏。
“啧，真是可怜格瑞玛骑士，一番美意，却给了你这种贪婪成性的鬣狗。
三颗野蛮人首级，只缺了区区三颗首级，格瑞玛骑士就没能完成大公的命令，最终被依律剥夺了家族仅有的领地。
格瑞玛骑士本人也因为这巨大的耻辱自杀身亡。”
“什么？格瑞玛骑士自杀了？”
佐蓬尔奎男爵惊呼一声，这的确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随着而来的，是几乎沉到湖底的心情。
洛萨向着在他的话语下，心情一步步低沉的佐蓬尔奎男爵逼近一步，就像贴着他的耳朵一样，用夹杂着冷冽寒风般的语气吐出一句话来。
“我尊敬的佐蓬尔奎·特林男爵，请你谨记，你此刻所获得的所有荣耀和赏赐，都背负着一位贵族的生命。”
这又是生拉硬套、牵强附会的罪名。
换做任何一个贵族，包括洛萨在内，与佐蓬尔奎男爵易地而处，都有可能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面对唾手可得的利益，谁又能顾得上其他人呢。
格瑞玛骑士的遭遇固然值得同情，但终归到底，没能完成战争令，是他自己胆怯畏战的缘故，与其他人何干。
至于被佐蓬尔奎男爵贪下的功勋，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本就该是比奇诺村给与他的报酬。
将格瑞玛骑士的死亡，归因到佐蓬尔奎男爵身上，是完全没有逻辑可言的。
但没有逻辑，并不妨碍洛萨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佐蓬尔奎男爵的声望进行打击。
同样，也不妨碍围观的贵族们，降低对这位老男爵的评价。
相比起事件的真相来，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的主观臆断
毕竟比起枯燥乏味的真相而言，一波三折的故事显然更有趣味性一些。
而用似是而非的理论说服他们，正是洛萨从一开始就选好的手段。
佐蓬尔奎男爵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感到心情低沉。
但在周围贵族们一片愈来愈响亮的指责声中，他真的触碰到了名为绝望的谷底。
虽然贵族间的尔虞我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当它被拿到明面上来的时候。为了一己私利，‘逼死’其他贵族的罪名，绝不是可以轻易担负的。
这一次，就连那些与佐蓬尔奎男爵关系深厚的盟友们，也不愿意贸然为他说话。
如此一来，至少在这场宴会上，老男爵已经被孤立起来了。
但这并不是结束，洛萨深谙‘宜将剩勇追穷寇’的道理，一遍遍讲述着特林家族与艾福斯家族之间过往的交情，反衬着老男爵行事的卑劣。
还想强撑着解释清楚的佐蓬尔奎，到底没有他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
在一片的鄙夷声中，恼羞成怒的落荒而逃。尚未到城堡门口，便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如此一来，还留在这个公开场合的洛萨，如愿以偿地成为了这次挑战的获胜者。
第七十四章 哑谜
“也就是说，不到十分钟的功夫，你就解决这一次的危机了吗？”
缓缓行驶的马车上，林朋听完小赫本的讲述后，一脸古怪地说道。
“你还的确是没有选择隐忍啊，唔，用这么狠辣的手段。”
不只是他，坐在他旁边，全程旁观洛萨操作的小赫本，也是一脸不能接受的样子。
即便是阅历还不太够的他，也知道今天晚上的失败，会给佐蓬尔奎男爵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被其他贵族打上‘不可信任’的标签，对于一个领主来说实在太过糟糕了。
此刻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宴会刚刚结束，洛萨两人蹭上林朋马车一起“回家”。
与佐蓬尔奎男爵的争锋，并没有给这场宴会带来太多的影响。
在他愤而离开后，该交际的继续交际，该演出的继续演出。
或许对于围观者们来说，这场争斗，真的就只是一场趣味十足的戏剧罢了。
就连那些老男爵的可靠盟友们，也只是尴尬了一小会，就各自找个圈子若无其事地聊着事情。
当然，改变还是有的。
佐蓬尔奎男爵离场后，洛萨如愿以偿地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享受了应有的收益。
之前默默旁观两人较量的贵族们，这会一个个换上热情洋溢的态度，凑过来说上一番对老男爵的鄙夷之词，以示对他的支持。
不排除这其中有些人只是单纯说说而已，但对洛萨来说，这也意味着他已经获得了大部分贵族的支持。
比起之前少数反对、大部分漠视，或者被佐蓬尔奎男爵得手后，声名狼藉的局面算是好上太多了。
然而坐在马车上，挑开车帘望向夜空的洛萨，却还有些未尽全功的遗憾感。
除了佐蓬尔奎男爵的针对外，洛萨还准备了大量，用于应对侯爵一方贵族离间的方案。
想想看，作为这场战争中异军突起的黑马，又是新晋贵族的身份。被侯爵方大庭广众之下拉拢一番，不是很正常的操作吗？
洛萨还指望借着大胜的气势，用侯爵方的说客，来强调一下自己的坚定地立场来着
可惜，大概是被他之前的表现吓住了吧，洛萨并没有在宴会上，碰到来算计自己的侯爵方贵族。
只是在宴会结束的时候，与侯爵方一位广为人知的幕僚打了个照面，互相来了几句言语的机锋罢了。
还没等洛萨主动挑衅，那位据说在宴会上很是活跃的贵族，就登上自己的马车离开了。
失去了这个大好的机会，这段和奥斯塔德伯爵的隔阂，可就只能用时间来填平了。
“唉……”
叹了口气，洛萨终于像是发现了师徒两人诡异眼神似的，放下车窗转过头来。
三人相视沉默了一会儿，洛萨主动开口说道。
“这就是大人和小孩之间冲突的区别。
小孩子之间的冲突，往往都是不怎么考虑后果的。
所以他们的冲突，小的可以转眼间就和好。
严重些的，可能几天，十几天，甚至更长时间不互相理会。
更严重的，却可能是以给对方造成永久性伤害作为结束。”
“‘大人’则不同，无论多大多小的冲突，都会因为顾忌到可能的后果而做出妥协。甚至只需一句主动的招呼，就可以化解彼此的怨气。”
“唯独涉及到底线的冲突，是没有妥协余地的。
当出现了这种冲突，不，是斗争的时候，双方就应该将对手摆在‘敌人’的立场上，竭尽所能地给‘他’造成最惨痛的伤害。
这是容不得留手的厮杀，任何一点犹豫，都可能会让自己面临败北的后果。”
“我和佐蓬尔奎之间，正是彼此碰触到底线的政治斗争。”
“不是同属于一个阵营，就不会成为敌人的。
赫本·艾克曼，我希望你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看着小赫本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洛萨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段话，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至于林朋，一个能够提议让伯爵与大公联姻的人，怎么会不懂得政治斗争的残酷。
之所以露出这样纠结的表情，大概是因为……
洛萨稍稍沉思了一会，突然说出一句话来，“虽然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得多了，总归是知道猪是什么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完，林朋马上换上了恍然的表情，舒服地靠在了身后的垫子上。
没好气地看了这老顽童一眼，洛萨接着说道。
“说起来，你居然也能参加这种高级别的会议，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这种高级别的会议’，指的是庆功流程结束后，大公带着子爵级以上贵族额外召开的会议。
这就是为什么，洛萨与佐蓬尔奎男爵争斗的时候，没有更高级贵族站出来制止的原因。
“那是，你总不能指望一帮大老粗，把什么事都说个一二三出来吧。
关键时候，还得看专业人士的。”
老学者露出个洋洋自得的表情，眼神中清楚地透露着“快来问，快来问”的意思。
洛萨抽了抽嘴角，但想了想，他还是用右手食指，比划了个‘1’的手势。
虽然知道既然林朋愿意说，这场会议的内容就应该没有严格保密。
但是由子爵级以上贵族参加的会议，讨论的问题必然与公国大局相关的大事，能够早一步掌握这种信息总是有好处的。
然而看到洛萨的手势后，林朋却是露出一个惊愕的表情，接着上身前倾，右手连续三次张开握紧。
洛萨回以同样惊讶的表情，接着直接转过头去，似乎是断了提问的念头。
“砰”，良久不见洛萨重新转头，林朋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再次张开右手，没有握紧。
然而洛萨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转过头去，逼着林朋伸出的手指不断减少，一直到僵持在两根的时候，他才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这一幕无声的话剧，看的本来还在思索的小赫本，真是一脸懵逼。
“其实也没说什么，也就是些‘家长里短’罢了。”
良久，从心痛中缓过来的老学者才没好气地说道。
敲了敲脑袋，洛萨接着问道，“缺口很大吗？”
“很大，不过公国倒也能够承受。具体要怎么补上缺口，还得看接下来几天会议。”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你最好做些心理准备，临湖镇那边，问题算是比较严重的。”
“当然，临湖镇距离战场还是太近了一些。若非如此，也不会给了一镇五村后，还要再加上一镇一村一庄园了。”洛萨了然地说道。
“洛萨大人，老师，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
小赫本终于忍不住直接出口询问着。
可惜，他问的两个对象都只是看了他一眼，接着又继续着那种不着边际交流。
“那关于侯爵那边呢，有什么应对措施吗？”
“或许有吧，”林朋想了想，“你知道，像这样的事情，肯定是不会拿在这种会议上来说的。
大公只说是‘不用担心内部隐患’，后续的东西只字未提。
不过照我的估计，就算有，恐怕也是什么敌我两伤的手段吧。”
这句话说完，两人又看了小赫本一眼，不再说话。
显然，这是两人联手给徒弟（扈从）布置的一道作业。
一直到下了马车，保持了一路懵逼状态的小赫本才想明白了其中之一。
‘好狠啊，居然拿别人的东西做筹码，大人的世界还真是恐怖呢。’
第七十五章 大公的“谢礼”
摇头晃脑，寻思着大人世界可怕的小赫本还没走两步，就发现洛萨两人还站在院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绕过他们的背影，小赫本发现院子中心，还停着一辆之前从未见过的马车。
一辆堪称“豪华”的马车。
拉车的两匹黑色骏马且不说。车身在昏黄的灯火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是用名贵木材打造而成。
精心雕琢的纹路，线条流畅的车体造型，绸缎金石作为装饰。
比起林朋那架，除车体和轱辘外别无装饰的‘老人车’，华丽太多。
不过洛萨两人都不是喜好奢华的人，因此真正让两人止步的，还是马车四角上垂下的，形状像是一轮弯月一样的蓝色帆船挂饰。
在卡塔尔城，一般是见不到这种样式的挂饰的。
因为，它是公国之主的象征。
“唔，这应该，是来送你之前说的那个，大公给予你的奖赏的吧。”
林朋若有所思地看了洛萨一眼，满含深意地说道。
“我知道，”洛萨嘴角抽动着，隐隐有种智齿发炎了的牙疼感。
“我好像，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这样一辆马车，怎么看，都不想是运送物品的吧。
那么，有什么是乘着这辆马车过来的呢？
一位……嗯……黄色三角耳朵，碧绿色竖瞳双眼，身后还带着一条黄色细长尾巴的……猫人少女？
看着对方凶狠敌视的眼神，洛萨默默将“猫”换成了“虎”，
上下打量着大公送来的“谢礼”，洛萨不仅牙疼没有缓解，就连胃都开始疼起来了。
“洛萨骑士，这就是大公冕下命令我们押送过来的‘礼物’。”
见洛萨似乎打量结束，站在洛萨身旁的一位，身穿链甲的大公护卫开口介绍到。
“今年年初的时候，公国一支商队在多隆特大陆行商时，遭到了一股敌对兽人的袭击。
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商队最终侥幸击败了这股袭击者，这个虎族少女就是其中的一名俘虏。
因为看着颇有几分姿色，商队就留下了这名少女的性命。两个月前商队返回了埃辛岛，将这位虎人少女作为礼物赠送给了大公冕下。
冕下非常喜爱这位少女，对她很是照顾，这次来卡塔尔城也特意带上了她。
可惜因为调教时间太短的缘故，这个虎人还没有完全脱去自身的野性。
而且她所处的部族比较偏远，通用语的说写都和我们帕斯有很大的区别。到现在为止，和她的交流依然比较困难。
也就是说，这个虎人少女还没有被完全驯服。”
对于这位护卫所讲的话，洛萨只信了一半不到。
虽然兽族素以勇武好战著称，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将一位仅十三四岁的孩子，送上战场的地步。
“商队”还是“捕奴团”，这真是个值得辩论的问题。
停顿片刻，护卫看了打扮整齐的虎人少女一眼，用满含艳羡的语气接着说道，“虽然如此，这样一位虎人奴隶还是非常难得的。
相信只要骑士阁下自己再调教上一段时间，就能得到优秀的兽人女仆了。
将这样一件喜爱之物赠送给骑士，可见他大公对您满意至极啊。”
‘呵呵’洛萨心中冷冷一笑，有一句‘MMP’直欲脱口而出。
但最终，他还是强行扯出一个笑脸：“既然这个兽人如此受大公喜爱，我又怎么能够厚颜收下，让大公为此伤心呢。
请转告大公冕下，洛萨深深感受到了他的谢意。至于这位兽人女子，还是请你重新带回去吧。”
护卫诧异地看了洛萨一眼，眼神中那股“你还是不是男人”的意味，差点让洛萨暴起砸烂他的狗头。
“咳咳，”许是注意到了洛萨眼角的凶光，护卫从心地收回了不友好的目光。
“那可不行，大公冕下给我的任务，是将这位少女送到洛萨骑士的手中。
而且来之前，冕下的侍从官曾经强调过，这是大公赠送给您的‘谢礼’。
是谢礼，自然没有退还的道理。
如果您果真不愿意手下这份谢礼的话，还请您自己告诉冕下吧。”
想了想，护卫又小声说道，“不过在我看来。公然将一个女子退还给大公，未免有些太过失礼了吧。”
这句话的意思，是个男人都能听懂。
可是听懂了之后，洛萨想要说上一句“MMP”的冲动就更强了。
就连那名护卫提出告辞的时候，也只是冷着脸点点头当做回应。
把一个女子退还回去太过失礼，那把她送过来就不算失礼了吗？
平心而论，这个虎人少女确实很合洛萨的审美观念。
兽耳娘哎，还是年轻可爱的少女，有那个地球人会不喜欢呢。
可是喜欢归喜欢，洛萨自觉不是什么色中饿鬼，确实没有收下一个少女当做“玩物”的想法。
尤其是刚刚和自己上司产生嫌隙的，上司的上司送来的少女。
简直是隐患无穷啊有木有。
更让人难受的是，洛萨还真不能将她强行退回给大公。
因为这样做的话，就会表露出‘不怕’大公的意思。
虽然两人之间确实没有直接的臣属关系，但赛卢迦戈，毕竟是帕斯公国的领袖。
站在人家的领土上，公然表示出对一国之主权威的藐视，怕不是在找死哦。
这可是连伯爵都救不下来的罪名呢。
正当洛萨揉着眉头发愁的时候，旁边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扭头过去，就看见林朋一脸猥琐地说着，“兽人女仆哎，在整个公国都不多见呢。大公确实对你不错啊。”
“你可拉倒吧，”洛萨没好气地瞪了这老不修一眼，“你要喜欢，我送给你怎么样？”
“不不不，”林朋连连摆动双手，继续调笑着说道，“这可是大公的一番美意，我怎么能插上一脚呢。”
见洛萨转过头不再理他，林朋才收起调侃的表情正色道。
“既然你真没这方面的意思，那就先想个办法暂时安置她吧，时间已经很晚了呢。
我们家可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像这样野性未训的兽人，可不能和两个女仆挤一个房间，那样危险性太大。
先说好，可不能让她待在厨房里，我可不想她吐在食物或者锅里。”
“嗯，那就我和小赫本挤一挤，空出我的房间给她吧。
等明天把她送到霍勒姆那边去。”
“这样也行，”林朋有些可惜地点了点头，“你还真是‘守身如玉’呢”。
“不过我想说的是，你今年也已经三十岁了吧，得要尽快找上一个妻子了呢。
要不然的话，这迟早都是个大麻烦。”
第七十六章 凯提亚
对于长者善意的告诫，洛萨选择了不予理会。
不是说不娶妻就拥有一个兽人女奴是个麻烦，而是不娶妻本身就是个大麻烦。
作为贵族来说，不娶妻，正统的继承人哪里来？
即便洛萨从现在开始努力造人，也得到五十岁的时候，他的子嗣才有足够的能力接过他的领地。行使贵族的权利，履行贵族的义务和责任。
如果算上妻子的怀孕几率，子嗣的夭折问题，或者其他一些乱七八糟事情的耽误的话。
这个时间，怕是还得再往后推上数年。
以炆代世界人类的平均寿命来说，活到五十岁以上，可不是个容易的事。
即便是洛萨，也对此没有太大的信心。
然而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洛萨却并不愿意因此，就赶紧找个女人结婚生子。
因为到现在，他还没有碰到合适……
好吧，真实的原因是，他自己在抗拒着婚姻。
结婚，就意味着成家，就意味着养育后代，就意味着传承自己的生命。
成家，对洛萨来说，是个陌生而又沉重的话题。
家人与朋友有着怎样的区别？
如何与将要陪伴自己一生的人相处？
能不能尽到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
要怎样才能将孩子养育成一个自己不讨厌的人？
这些问题，洛萨从来没有过答案。
也因此，洛萨一直在恐惧着婚姻。
这也是他唯一不曾尝试过，却害怕尝试的东西。
“还是，……顺其自然吧。”
躺在床上漫无边际地想了半夜，洛萨最终还是怯懦地选择了逃避。
……
另一边，手脚捆缚着铁链，抱膝团座在洛萨房间角落的虎人少女，也像他一样久久未眠。
洛吉斯特·凯提亚·德莱格，这是少女的名字。
其中，洛吉斯特是姓，凯提亚是名，德莱格是部族称谓。
正如洛萨猜想的那样，凯提亚并不是因为袭击商队失败被俘，而是被捕奴团捉到的兽人平民。
这里的平民，是相对于手持武器的战士而言的，却不是说她的身份只是普通平民。
事实上，凯提亚是她所处国家，一位虎人百夫长（相当于帕斯公国男爵或子爵）的女儿。
也正是因为有这层贵族的身份，加上符合人类审美的外貌，她才有资格被捕奴团的首领赠送给大公作为礼物。
对凯提亚本人来说，奴隶并不是多么陌生的事物。
这可不是崇尚自由民主的现代地球。处于封建时代的炆代世界，奴隶广泛存在于各个种族、各个国家之中。
在全世界地广人稀的大背景下，作为一种成本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的额外劳动力，奴隶，深受贵族和富商的喜爱。
由此，也衍生出了遍布世界各个角落的奴隶贸易。
不光人类的捕奴团会偷偷捕捉兽人作为奴隶，兽人也同样对其他种族奴隶充满了需求。
而因为种族和国家意识淡薄的原因，即便明知道有自己的成员在对方那里做奴隶，一般也很少有哪个势力会因为这个而将对方划作敌对势力。
至少凯提亚的家族中，就有不止一位的人类奴隶。
但知道并认可奴隶的存在，并不意味着她自己也愿意成为奴隶。
凯提亚认为这一生最为后悔的事情，就是她为了证明自己作为虎人的尊严，固执地脱离护卫们的保护，独自深入草原狩猎的天真行径了。
成为女奴的日子，一开始并不算太糟。
虽然已经远离了作为贵族子女的优渥生活，但为了她自身的价值，捕奴团的成员倒也没有像对待其他奴隶一样苛待她。
但这只是暂时的，当她被赠送给大公后，真正的磨难开始了。
“调教”一词，本身所代表的，就不是什么美好的意味。
到了这时，凯提亚终于明白了在捕奴团时，自己为何常常会被其他人忽略的原因了。
驯服野兽，不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情吗？
然而即便知道自己越反抗，就越会引起对方的兴趣，凯提亚也没有丝毫屈服的意思。
不是为了苟活下去，而是不愿堕了身为虎人的骄傲。
同样的道理，凯提亚也从未想过自杀。
因为自杀，是老年兽人独有的权利。
如果其他兽人选择自杀作为死亡方式，不仅他自身会被人看不起，就连整个种族都会一起蒙羞。
既不愿屈服，也不想自杀，等待凯提亚的，只剩下承受痛苦了。
这是虎人少女自己选择的道路，她已经为此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即便是知道自己像是货物一样，被赠送给其他人之后，少女的信念也没有任何动摇。
然而这绝望的未来究竟什么时候，才会以自己的死亡作为结束。
年仅十二岁的少女，还是为此茫然了。
……
与少女的猜想不同，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的新主人并没有再次与她相见。
想象中的那些折磨，也并没有施加在她的身上。
除了换了个关押地点之外，少女的待遇和她在捕奴团时几无二致。
那就是被人刻意地遗忘。
洛萨当然不是真的忘记了她。
在第一天册封仪式观礼完毕后，他有找机会面见大公。除了当面表示感谢之外，顺势提出了将少女退还的意图。
对他来说，这位兽人女奴除了一身的麻烦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价值。
可惜，大公确实没有将送出去的东西往回收的意思。冷淡地宽慰了两句之后，似软实硬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没奈何，洛萨只能真得将他至今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奴，给丢到了脑后，专心处理自己想做的事务。
比如，主动给侯爵的代表找找茬，申明申明自己的立场什么的。
不过这位侯爵的幕僚，大概也知道自己在卡塔尔城不受欢迎，只是象征性地参加了第一天的庆功宴，第二天就匆匆乘船离开了。
倒是让洛萨好一阵失望。
再之后第三天，就是包括洛萨自己在内的，卡塔尔一系贵族册封仪式。
除了人数更多一些之外，其实与洛萨受封骑士时没有太多区别。
不过接连两场贵族册封仪式，倒是让洛萨窥见了公国在这场战争中，损失的惨重。
除了晋升的男爵之外，两家总数高达五十多人的骑士，其实大部分都是在继承上一辈的爵位。
真正又平民新晋的贵族，只有可怜的六七人罢了。
或许对公国来说，比起平民和财产的损失，失去近五十多位贵族，才是真正让人心疼吧。
第七十七章 公伯的算计
这也就意味着，除去那些十几名跟随大公子威利尔出征，在遭遇战中不幸牺牲的战争骑士。
以及在后续围剿野蛮人的战役中，意外身亡的贵族不论。
单单因为遭到野蛮人进攻，防守领地失败而战死的贵族，就有二十多人。
要不是因为公国贵族有着将家中子嗣，托付给其他贵族作为随从的习惯。
那些成员集中在自己领地内的家族，恐怕连一个承继爵位的人都找不出来了。
事实上，这种举族尽没的情况，也不是完全没有。
粗略按照有直接领主的领地，与其他贵族分属领地一比一的比例来算的话，被野蛮人攻破的村镇超过五十座。
直接被屠杀，或者间接失去家园的平民，数量不会少于十万人。
这倒也难怪在之前的庆功宴上，大公会将损失一带而过了。
这种消息散播出来，除了让敌对势力受到鼓舞，让己方贵族信心受挫外，没有任何的好处。
反倒不如就这样遮遮掩掩的好，就算有人猜到损失不小，但究竟是怎样的‘不小’，总要多花些功夫和时间才能探查个大概。
而到了那个时候，被处理完的战后事宜，也就基本上将影响降到最低了。
相对来说，大公和伯爵，或者说帕斯和卡塔尔两家，是这场战争损失‘量’上最多的两家。
首先，得要洒出大把的金币，支付贵族贵族们完成战争悬赏的赏金，以及依据战功高低的额外赏赐。
接着，扶持被破坏村镇的重建，补贴被耽误的的农耕等，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再加上与侯爵长期对峙靡费的军资，真是把家底都掏了一遍。
所以说，和野蛮人的战争怎么样都是“你或许不赚，但我永远血亏”。
这还只是物力上的巨大损耗，领地和领民的消减同样让两位大佬十足肉疼。
晋升爵位的贵族和新晋的骑士不用多说。
就连承继爵位的贵族，大多也需要增封领地。
毕竟，总不能真就把他们除了名字，只剩下一片废墟的原有领地，给重新封回去吧。
那样的话，估计前脚给人家授予了爵位。
后脚，这些家产损失大半的贵族，就会顶着一个爵位的空壳，去其他国家谋求新的机遇了。
说到底，在这个文化水平极低的时代，有些家学传承的贵族，还是非常珍贵的人才来的。
一来二去，即便挑那些发展时间短，基础弱的村镇分封。
最后累积起来，也让公伯两家元气大伤。
正是靠着他们这种自损根基的付出，才让庆功宴呈现出皆大欢喜的局面。
当然，也只是表面上的皆大欢喜罢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那就只有自己才最清楚了。
比如洛萨。
虽然对于几个临近战区的新领地的糟糕状况，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
但是真的受封了这几个领地，从系统中得到具体情况的时候，洛萨的心情还是不怎么美丽。
在大公许可下，那座本来由伯爵直属，比莫温镇更繁华的临湖镇，流失了大量的人口。
在伯爵传来的消息中，临湖镇仅存的人口，只有八百多一点，也就一个小村庄的水平。
之所以还能剩下些人，除了附近村庄跑来避难的人员外。其他人，是因为家中老弱居多，抱了一丝侥幸心理罢了。
这还不算完，那座临湖镇下属的，名为贝克托的村庄，直接就是人去楼空了。
在系统地图上，显示出一个冒着浓烟的废墟的标志。
只有与临湖镇连接在一起的制皮庄园好一些。
战争期间，担任守卫的士兵，只是护送着匠人和学徒暂时转移到了伯爵的其他领地。
战争结束后，这一批人就又重新返回了庄园。到现在，庄园内的制皮工厂甚至已经重新运作一段时间了。
大概，这就是伯爵狠下心给出的安慰吧。
事实上，如果不是有这座制皮庄园的话，洛萨还真动了将临湖镇居民迁移到莫温镇的念头。
这可不符合公伯两人，动员公国贵族一起重建纽伦堡区域的规划。
现在则不同，即便洛萨明知道恢复两座村镇的生机，是一件既费时又费力的苦活。
为了这座效益良好的制皮庄园，他也不得不将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进去。
因为临湖镇周边，是卡塔尔领少有的优质牧草产区。
有了优质牧草，才能大规模地蓄养牛羊等牲畜。
有了大批的牛羊，才会有稳定的皮毛出产，才能让制皮庄园有效运作。
不得不说，伯爵的这一手算计还是很到位的。
虽然同样因为战争的原因，临湖镇周边的牲畜大大减少。
但只要用心经营的话，未来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洛萨估摸着，其他贵族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挑战和机遇。
……
时间来到了十八日的下午。
刚刚走出伯爵书房的洛萨，验证了他的猜想。
自从十五日第一场宴会之后，大公和伯爵就一直在和几位子爵开会。
即便是举行册封仪式的两天，也没有停止下来。
而得到暂留卡塔尔城消息的其他贵族，也就安心在城里等了几天。
直到昨天，公伯双方才算是敲定了，关于援建纽伦堡区域的诸多事宜。
今天上午大公返回埃辛岛后，伯爵就开始挨个召见自己一系的男爵和骑士，向他们布置具体的任务。
分封制国家，上级贵族虽然不能直接插手下级贵族的领地内事务，但是向他们摊派各种任务是很正常的。
作为新鲜出炉的男爵，洛萨很荣幸在第一批被召见的人员之列。
伯爵分配的任务倒也简单明了，除过今年因为战祸的影响可以减半外。他的领地，每年需要向伯爵提供两百件制式精良皮甲，三百件劣质皮布甲。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但基本也和皮货生产相关的东西。
任务简单，并不意味着好完成。
拿制式皮甲来说，基本上每一件，都需要消耗一张完整的牛皮。
当然，只要符合质量要求的话，用熊皮虎皮之类的皮毛制作，也是可以的。
不过在伯爵方收购价格，比市场价格还低一点的情况下。洛萨只要脑子没让牛踢上一脚，是不会用珍贵的野兽毛皮来制作的。
考虑到皮甲制作过程中的损耗问题，临湖镇需要自己宰杀，或者收购到一批数量不少的兽皮才行。
虽然不是太难，但也并不容易轻松完成。
除了布置任务，间接推动洛萨尽快恢复新领地外。
作为事件的共同经历者，伯爵还就宴会前大公展露的意图向洛萨问策。
显然，过于忧虑的心态，让这位素来精明的老狐狸钻了牛角尖，犯了和小赫本一样的错误。
因此洛萨只是点出了卡塔尔当前最主要的挑战，就帮助伯爵从无端的苦恼中挣脱了出来。
经此一事，倒是让两人的关系更亲近了一些。
第七十八章 结束
从伯爵那里拿到任务，就是洛萨在卡塔尔城最后的一件正事了。
再之后，洛萨并没有急着返回自己的领地。
就像来时说的那样，他在卡塔尔城‘赖’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五月二十四日的时候，才又一次踏上返程之旅。
之所以选择二十四日离开，是因为他抵达卡塔尔城的时候，也就是五月十四日，是一周的周五。
二十四日刚好是第二个周一。
在其他人寻常的十天时间里，洛萨总共经历了三次商店刷新和五次酒馆佣兵刷新，收获颇丰。
从莱顿村带来的木材和麻布已经全部卖出。
换回来的，不止有近九万的第纳尔。还有三次刷新中，杂货商店产出的所有食物。
领地和人口增多了，相应的粮食储备可得跟上才行。
在募兵方面，洛萨也是果断出手三次，得到了六名巴克利贵族，十名红色兄弟会眼线，以及八名女看守。
其中最受洛萨喜欢的，果然还是巴克利贵族。
这种初始等级达到三十级的士兵，可谓是实实在在的即战力。虽然作战素养方面不如凡斯凯瑞勇士，但在装备方面（主要是防具上），却是碾压了同等级的凡斯凯瑞勇士。
尤其是那件板链皮三复合而成的巴克利锁链板甲，5头部、52身体、19腿部的防护力，让还穿着骑士纹章甲的洛萨流了一地的口水。
比起只穿着单纯链甲的凡斯凯瑞勇士来，确实高了不止一截。
当然，这样的对比其实并不公平。
凡斯凯瑞勇士的作战定位是轻装突击步兵，巴克利贵族的作战定位则是常规近战盾兵。
真要让他们捉对厮杀的话，胜负也只在五五之间。
考虑到凡斯凯瑞勇士奇高的性价比，这个评价已经算是不错了。
不过对于洛萨来说，既然已经拥有了菲尔兹威侍卫，对于步兵的需求就不是很高了。
真正让洛萨喜欢巴克利贵族的，其实是这一兵种深厚的潜力。
巴克利皇家卫队，以及巴克利征服者。
前者，是巴克利贵族步兵向升级的成果。遍数整个潘德，论重步兵，也就仅次于萨利昂近卫军和达夏番直宿卫。竖起塔盾，简直就是会移动的城墙。
后者更牛逼，是潘德中数一数二的重装骑兵，与异端黑骑士、惩戒骑士相当。在重骑兵中，也就只有恶魔复仇者敢说单挑胜算比较高了。
论起战斗力，把全潘德所有兵种摆在一起，征服者也不会掉出前十之列。
唯一的缺点，就只有升级难度较高了。
不过洛萨倒不是很在乎这点。
开玩笑，又不像游戏中那样玩上一段时间还会乏味。
到了现实里，哪怕是单靠每日训练增加的经验，只要好好养着，洛萨也有信心把贵族一路养到征服者去。
毕竟，帅，是一辈子的事嘛！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那他还是洗洗睡吧。
除了巴克利贵族之外，剩下的两个兵种也同样让洛萨满意。
虽然红色兄弟会士兵的品行，就像他们的战斗力一样恶心。
但不得不说，在收集情报这一块，这帮阴沟里的家伙才是专业的。
靠商队收集情报终究只是权益之计，这次与佐蓬尔奎的较量，已经暴露了若是不能提前布置，就很难得到及时有效信息的缺点。
现在有了专业人员，自然是不能放过。
反正有洛萨的命令在前，他们也不至于再做出什么突破道德底线的事情来。
为了让这些家伙最快速度派上用场，洛萨甚至重操万事屋的旧业，飞速完成了多项委托任务，终于将练出来一位红色兄弟会成员。
然后，洛萨就带着他去拜见了自己的老相识，副市长卡特男爵和治安主管纽伦爵士。
从此以后，名为布莱德罗斯的红色兄弟会成员，就会以万事屋继任者的身份，成为治安所新的合作伙伴。
而有了这层官方的身份，收集起情报来也会更容易些。
至于最后的女看守，洛萨看重的也不是她的战斗力，而恰恰是最容易忽略的女性身份。
要记得，洛萨还有一帮野蛮人妇孺需要处理呢。
这方面的事情，总不能交给一帮大老爷们来干吧。
……
值得一提的是，洛萨并不是这一次，唯一‘赖’在城里的贵族。
舟车劳顿地来一趟大城市，前一段时间忙着参加宴会、旁观典礼这种正经事，没有多余的时间也就罢了。
现在正事儿忙完，大部分常年窝在小乡村的贵族们，再也按捺不住躁动的心情，在城里撒了欢地寻欢作乐。
就找乐子这一点，洛萨倒是难得和其他贵族保持了一致。
这倒不是说他也去跟着新交的‘狐朋狗友’去寻花问柳。
不过逛个街购个物，听听小曲看看杂耍什么的，不也是很好的娱乐方式吗？
娱乐，陶冶情操的事，怎么能叫不务正业呢。
可惜，因为宴会已经结束了关系。等到洛萨抽出时间去玩的时候，大多数比较优秀的表演团队已经离开卡塔尔城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少了很多，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遗憾。
当然，洛萨也没有一心只想着去玩，还是干了些有意义的事情的。
比如，和‘喧哗者’的卢卡斯等朋友聚上一聚，一边联络联络感情，一边商量着买卖些‘私货’什么的……
这一点上，洛萨又与自以为高人好几等的贵族们，有着截然的不同。
除此之外，洛萨也没忘了开导门罗都的事情。找了个机会直接带着兄妹俩去了趟‘喧哗者’，坑了老板几瓶好酒当起人生导师。
门罗都的问题倒也简单。左右不过是见识多了之后，认识到其他人的自私贪婪的‘丑恶面目’。曾经天真的，以为‘世界是美好的，所有人都会为其他人着想’的三观，碎裂重组罢了。
不过放任不管的话，年纪轻轻就承受太大压力的小伙子，也难免会有走上极端的危险。
洛萨的开导方法也很简单，只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告诉他。
“无论生命中存在多少磨难，请你记住，你至少还有我这样一个朋友，与你一同前行。”
安慰的话到此为止，对诺言的践行才刚刚开始。
与门罗都少年人常见的心理问题相比，洛萨一直以为活泼开朗艾尔莎，倒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吓”。
嗯，惊吓！
第七十九章 安森
“洛萨哥…萨哥……”
“我做你妻子怎样？”
“…妻子怎样？”
“……子怎样？”
……
“唔……”
即便已经离城二十多里地，但回想起女孩用着熟悉的口音，说出的那句让人舌桥不下的话语，还是让洛萨脑壳生疼。
比‘智齿发炎’的那次都疼。
那是二十二日的晚上，将醉倒的门罗都丢上马车，准备送他回家的时候。
站在马车下的艾尔莎，对伸出手想要将她拉上马车的洛萨说的。
明亮的月光，让洛萨得以清楚地看到亭亭玉立的女孩儿，那清浅弯起的嘴角和明亮的蓝色眼瞳。
以及，透出瞳孔的认真和倔强。
而女孩对面马车的车辕上，背对着月光的男子是怎样的表情，又做出了怎样的回应。
一整天过去，洛萨没能完全回忆起来。
昏乱的头脑中留下的印象，就只有依稀的瞠目结舌、手足无措而已。
至于之后那些絮絮叨叨、不知所云的废话，会给女孩造成伤害与否，也是不得而知。
仅有可以确定的，就只有从驾车的剑士口中得知。他那在酒精和心理双重作用下坏掉的脑子，最终还是清楚地表达了拒绝的意思。
以及与女孩告别时，她不知是真是假的平静态度了。
艾尔莎的这波直球攻击，是他三十年的光棍生涯中，第一次在女性面前如此狼狈。
并不是说在之前的人生中，真就可怜得没有被人表白过的经历。
但像如此直白的，还得追溯到学生时代去。
然而那个阶段的洛萨，对恋爱有着发自潜意识的抗拒。一心只想着充实头脑，锻炼交际能力。
面对其他女孩的表白，一律用委婉而果决的方式拒绝。
再后来，洛萨自己变得成熟了，接触的女性也同样成熟起来。
即便是面对那些互有好感的女性朋友，双方的交际总是谨慎而矜持的。表露心迹往往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直接了当的表白却是再也没有过。
这才让认清自己想法的洛萨，一直逃避到了临近中年。
但这种得过且过的状态，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所以，我原来是个萝莉控的吗？”
自嘲的话语，并没有让洛萨纷杂的思绪获得解脱。
今年十三，明年十四。
帕斯公国男子十五成年，女子十四。
再过一年，女孩就该被称作少女，到可以结婚的年龄了。
贵族之间的婚姻，当然不总是基于两人真挚情感的。
反而是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因为长辈安排的政治联姻而在一起的情况多些。
如果能够在宴会上认识，并彼此互有好感，那就再好不过。
因此，以一位伯爵女儿的身份，嫁给一位事业有成的男爵，对于艾尔莎来说并不是一个很糟糕的选择。
理论上来说。
洛萨当然知道那不是艾尔莎的本意。
或者说，不是任何一个还没有真正理解婚姻，只是天真地以为这样做能够让亲人满意的女孩的本意。
无论是心疼兄长的压力，想要帮他一把；还是出于什么其他，洛萨不知道的原因。
在洛萨看来，结婚都不是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应该考虑的东西。
诚然，洛萨并不否认自己对女孩的好感，甚至是喜欢。
但他的好感中，既有对她天真烂漫性格的喜欢，也有对她迄今为止美好人生的羡慕。
唯独，没有男女之间，相约共同度过生命之旅的喜欢。
或者说，爱慕。
所以尽管当时脑子乱成一锅粥，洛萨还是清楚地表达了拒绝的意思。
但经此一事，以后要怎么面对一位难得的真心朋友，成为了洛萨解不开的难题。
……
“我的大人，如果您再不停止那没意义的长吁短叹的话，请容许我换一辆马车可好？”
斜刺里，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洛萨的愁绪。
与他同乘一辆马车，在颠簸中伏案写写画画的青年，名叫安森。
潘德的预言中，一位并不太受重视的NPC人物。
是的，洛萨最终还是将那颗珍贵的、仅有的龙泪宝石，用在了招募‘NPC’上面。
之后，名为安森的青年，就以洛萨幕僚的明面身份，加入了他的队伍，和他一起返回领地。
这，是洛萨另一份巨大的收获。
因为这位游戏中并不起眼的角色，是他当前最需要的人才。
作为申德弗商人的儿子，安森曾在伊索斯的修道院中学习多年。
虽然最后当他从修道院院长的口中，得知父亲想要让他成为一名牧师时，他马上选择了收拾行装离家出走。
但修道院良好的教育环境，还是让这位年轻人，积累了丰厚的知识储备。
这一点，从他一开始就高达13点的智力，就能看出一二。
至少，担任一个书记官还是绰绰有余的。
正是因为有位新鲜出炉的幕僚的帮助，洛萨才有空闲的功夫，去想自己那点“儿女情长”的事。
否则，手头上那一揽子领地难题，就有够洛萨头疼的了。
而在技能方面，虽然安森的个人战斗技能糟糕得一塌糊涂，比一个普通的农夫都有所不如。
但三级的疗伤、手术、急救，二级的工程学，再加二级的交易，却让他有了辅助型人才的基础。
而且与能力固定不变士兵不同，作为英雄单位，安森是能够通过锻炼和学习提升自己的能力的。
甚至除了玩家之外，全游戏唯一一位等级只有1级的安森，拥有比其他NPC更大的潜力。
‘将他培养成一位顶级名医呢？还是培养成一位建筑大师，或者大商人比较好呢？’
‘啧，可真是个难以选择的问题呀！’
至于安森本人‘追寻更有男人味的事业’的理想，就被洛萨华丽地无视了。
谁又能说辅佐一位领主建功立业，不是‘有男人味的事业呢？’
许是从洛萨回过头来的眼神中，看到了他飞转的思绪。刚刚向表达了不满意见的年轻人，骤然猛地向后一退。
“洛萨大人，请您自重。安森并不喜好男色。”
语气之焦急，态度之坚决，让洛萨当场吐出一句：“去你丫的，老子也不喜好男色，纯正的爷们儿。”
“呵，”年轻的幕僚轻蔑的冷笑一声，“一个三十岁还没有结婚，刚刚还拒绝了一位美丽少女的人，也敢说自己不喜好男色吗？
洛萨大人，请不要侮辱安森的智商。”
在男女成婚年龄的问题上，战乱频繁的潘德世界，倒是与炆代世界非常类似。
说完上一句话后，安森起身郑重地行了一礼。
“我尊敬的大人，看在安森兢兢业业工作的份上，如果您真的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的话，请找其他人吧。
安森，还想将自己家族的血脉，流传下去。”
“我TM我，”洛萨狠狠地攥紧拳头，大声吼出一句，“不喜好男色！！”
这一刻，洛萨第一次为自己想要偷懒的想法，而感到后悔。
第八十章 突来的袭击
最终，安森也没能实现换辆马车的想法，还是老老实实地和洛萨待在一起，为他筹划领地事务出谋划策。
至于两人之间的‘互动’，那不过是彼此拉近关系的玩乐罢了。
又不是每个学者，都是林朋那样的老顽童。
作为洛萨可靠的幕僚，怎么会真那么不给面子地，在老板的伤口上撒盐呢？
(╬￣皿￣)
除了安森之外，这次返程的队伍中，还有一些非系统士兵的人存在。
他们大都有着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从其他国家流浪而来，尚没有在卡塔尔领登记造册，正式成为伯爵的领民，生活又比较困顿的人。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在短短一周的时间里，被洛萨的花言巧语打动，一同踏上前往他领地的旅程。
在挖上司墙角这一点上，洛萨倒是干的很心安理得。
说实话，对于洛萨这种每次来都要带走一批潜在人才的行为，伯爵差不多都已经习惯了。
虽然其他贵族，也会从城中外来流动人口中招募人手。
但像洛萨这样频率奇高，且生冷不忌的，他还真是头一个。
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别宝贵的人才（洛萨口中），伯爵也就随他去了。
这些随行的人员中，有作用直接了当的蹩脚铁匠、皮匠、木匠等手工艺人。
也有看似毫无用处的年老海员，色衰的妓女，甚至是一些只有一把力气的苦工。
当然，也包括大公送来的那位虎人女奴。
虽然带来了诸多的麻烦，但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洛萨也不会动平白放掉的圣母心。
带回去当个粗使婆子，总还是可以的吧。
相比起对虎人女奴的漠视，洛萨最为看重的，是两班杂技表演团队，以及三位吟游诗人。
这倒不是他自己贪图享受，而是比起那些只知道一味要求领民劳作的领主，洛萨更清楚满足精神文化需求，对于提高劳动积极性有多大促进作用。
一个充满活力的领地，总比一个死气沉沉的领地来得更好，不是吗？
尤其是在今年，大片农田荒废，领民闲散时间增多的情况下。
要是不给他们找点事情，估计会闹出不少的乱子。
洛萨可没有将宝贵的兵力，奢侈地耗费在治安管理上面的想法。
虽然杂技表演过于单调了些，但至少，也能够帮助领地实现娱乐方式从无到有的转变。
而吟游诗人，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担任宣传人员的角色。
在这个艺术工作者稀缺的时代，能够凑起这么一套班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啧，我可真是个，时刻为将领地发展壮大而努力的好领主啊。’
……
五月的最后一天，由十几辆租借的马车组成的队伍，沿着熟悉的路线到达了纽伦堡。
当天晚上，洛萨去拜见了早他一步回来的提斯特子爵。
虽然遭遇了和二十年前特林堡子爵相似的境地，但他毕竟不是主要责任人，且在后来的战争中有着积极的表现，因此倒也没有摊上相同的罪名。
在公国政治场上，也就保持了个不赏不罚的局面。
与所获颇丰，春风得意的洛萨是没得比了。
不过子爵本人倒是看得很开。大概在他的预期中，没有受到处罚，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所以对于洛萨的来访，子爵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嫉妒的情绪，反而是颇为热情地招待了他。
毕竟，虽然在政治上没有损失，但周边区域大范围的破坏却是事实。
茎叶受损，最为主干的纽伦堡又能好到那里去。
对于之后会下大力气，参与该区域重建工作的洛萨，提斯特子爵怎么会摆脸色呢。
而对洛萨来说，毕竟以后要在人家地的势力范围内恰饭，自然也是要和大佬打好关系的。
一个热情款待，一个乐意交好，这次会面自然是宾主尽欢。
一场晚饭下来，洛萨已经和子爵达成了，关于皮毛收购和皮甲售出方面的合作。
这对于洛萨完成伯爵交付的任务，可是大有帮助。
没有在纽伦堡久待，次日清晨，洛萨一行就继续出发。
不过出了纽伦堡之后，队伍只在熟悉的道路上走了一小段，就转到了另一条支线上。
目的地，是位于莫温镇西北方的临湖镇。
一来，是因为那里更近些，距离纽伦堡只有三十多公里的路程。
另一方面，也是相比起较为稳定的莫温镇来说，临湖的事情要更紧急一些。
没有领主的指示，仅剩的镇民们也不知道干什么才好，就连弥补春耕的工作都只是自发性地做了一小点而已。
眼下已经是六月，再不赶紧解决诸多问题，今年可就难过了。
“洛萨大人，是在担心伯爵大人交托的任务吧？”
注意到他皱起的眉头，一旁正在汇报自己耗时一周所做规划的安森，轻笑着问道。
“我们现在的状况其实并不是很糟。
临湖镇现有牛51头，羊147头。制皮庄园那边也还有牛32头。
只要要宰杀掉其中大部分的公牛、公羊，差不多就够今年近一半的量了。”
“而且人可以从家乡离开，那些往年累积的皮毛却是不会平白消失。
最多，也就是新换个地方存放罢了。
民众之所以将毛皮捏在手里，大多也只是为了等待个好的行情，多赚上一点。
不过眼下，却是大家都缺少粮食的时候，继续将那些不能顶饱的皮毛继续攥在手里的意义就不是很大了。
如果大人愿意用粮食交换皮毛的话，我想即便是他们的新领主，也会满心欢喜地同意的吧。
如此一来，不光能凑够今年的需求，就连明年的量也有一多半了。”
借助系统的功能，洛萨虽然人没到领地，却对那里的经济状况和安定程度了如指掌。
有了这些信息，本就聪慧的安森所做的规划，称得上是言必有物了。
“当然，这只不过是一时的权益之计。为了长远的考虑，我们……”
后面的话语还没说完，却被一阵石头砸在车壁上的“砰砰”声给打断了。
紧接着，马匹受惊的嘶鸣从各处响起，拉长队伍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乱之中。
“怎么回事？”
石头敲打在车壁上的第一时间，洛萨就将车帘半掀起，避开一些角度向外看去。
然后便发现一伙五十人左右的盗匪，正从路旁的树林中蜂拥而出。
一边发出“啊……啊…”的吼叫着，一边挥舞起简陋的武器向着车队冲来。
让人意外的是，冲在盗匪最前面的，居然是四个不着片缕，毛发旺盛的野蛮人。
第八十一章 审讯
“该死！全体迎敌！”
眼前的这一幕，让洛萨是既惊且怒。
惊，当然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但怒，却不是对这帮衣衫褴褛，说是盗匪没更像是流民一样的袭击者们。
洛萨怒的，是他自己本不该有的大意。
有着侦察地图的存在，按理说，洛萨早应该在队伍接近森林之前，就探知到潜藏的埋伏的。
然而之前在卡塔尔城的时候，因为城中鱼龙混杂，敌意目标和友善、中立目标夹杂在一起，侦察信号过于频繁的原因。
洛萨就选择性的忽视了这些信号，只是时不时地主动打开看上一眼。
结果没想到出城这么长的时间后，居然还没将这坏习惯给改正过来。
对于洛萨来说，这是不能原谅的错误。
‘以前干委托任务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嫌弃过信号频繁呢’
‘果然，最近还是太过放松了啊。’
……
当洛萨这边面色冷凝地，反思自己的过错的时候。
他的作战命令，却是早已通过部队界面，传递到了所有系统士兵那里。
袭击来得十分突然，结束的也非常迅速，颇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
事实上，根本就没一次像样的战斗都没有发生。
当六名巴克利贵族和十二名菲尔兹威勇士，扯去身上用于掩盖铠甲的白色斗篷，从车辕或者后门跳下来的时候。
那支由流窜的野蛮人和流民组成的盗匪团伙，就直接干脆利落地溃散开来了。
再之后，骑着旅行马的斥候们，就用他们手中的马鞭，将这群乌合之众又给重新驱赶到了一起。
顺便，还将洛萨指出的，还留在森林里边的埋伏人员，给一起赶了出来。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洛萨面如黑炭地带着安森走出马车。
“他M的，给我老实点。”
很快，几名似乎是盗匪头目的男子，就在斥候们的拳打脚踢下，跪倒在了洛萨的面前。
从他们动作的粗暴，和牢牢紧握着剑柄的手来看。显然，这些护卫在车队两侧的士兵们，心中有着和洛萨一样的愤怒。
甚至，比起洛萨的怒火更强。
毕竟，他们才是队伍的护卫，是专业的斥候，是最应该及时发现问题的人。
直到对方主动跳出来时才发现问题，这是对他们身份的侮辱。
其他同僚们冷冷看过来的目光，也让他们感觉无地自容，甚至有了已死谢罪的念头。
洛萨情知斥候们的心理，却既没有安慰也没有给出处罚措施。
不处罚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能说因为自己也犯了错误，就将下属的罪责一并给忽视了。
但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弄明白遇袭的缘由。
对斥候们的处罚，缓上一缓也不急。
“从左到右一个一个来，说说自己的姓名、年龄、身份。”
洛萨看着这几个疑似盗匪头目沉默了好一会，眼看着他们汗流满面、抖如筛糠的时候，才冷声说道。
终于得到回应的几人纷纷喉结耸动，两侧边缘的俘虏忙不迭地同时开口回答道。
“我叫……”
“小的……”
洛萨抽了抽嘴角，还没等他尴尬起来，站在头目身后的两名斥候，就一人一脚将他们给踹到在地。
“急什么急，没听懂大人的意思吗？”
‘还真没听懂吧。’
洛萨强行绷住冷峻的脸色，脑海里却是突兀地飘过一句吐槽。
“是，是，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两名被踹倒的头目一边连声认错，一边手脚并用地重新跪好。
接着，洛萨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那人，示意他来回答。
被指到的那人先是确认似的指了指自己，赶在斥候动手之前连忙答道。
“我叫朋克·弗塞米，今年23岁。米吉诺村，艾特诺骑士大人的领民。”
洛萨这边刚挑了挑眉，之前就走到此人身边的斥候，上去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还有呢，之前干什么的，在你们团伙中什么身份，还有什么……”
“好了，让他说就是了。”
洛萨这次没有在冷眼旁观，直接出声打断了斥候的施暴行为。
将自己的怒火，一个劲地发泄到没有反抗能力之人的身上，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行为。
“遵命，洛萨大人。”
认识到自己举动让洛萨不满了的斥候，连忙一脸惭愧地退下。
很快，这些头目们的第一轮自我叙述就结束了。
原来，他们本来的身份，都是在之前的战争中，逃离自己家园的普通平民。
只是往日里，那些对外来劳动力需求颇高的领地，在战争来临后提高了很多加入的门槛，没有一技之长的普通农夫，至少要有相熟领民的保举才会被接纳。
这些在其他领地中没有熟人，又只是听说过野蛮人可怕的家伙，只能自以为是地往山谷森林里边躲藏，以期能够避过这场战祸。
让洛萨纠结的是，再之后的问询中，这帮人居然都说自己只是参与者。算来算去，好几个村子的逃亡者中，居然连一个做主的人都没有。
无论真假，被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埋伏，实在是一件让在场众人面上无光的事情。
“那战争结束后，你们为什么没有回到自己的村子，反而干起盗匪来了呢？”
不带一丝情感的问题出口后，几个俘虏犹疑了好一会。直到洛萨指定一人，他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大人，我们之前一直都藏在森林里边，十多天前才从过路商人的口中听说了战争结束的消息。但是又不敢相信，因为森林里边还是会碰到野蛮人的踪迹。
呃，那个，嗯……”
嗫嚅了几句，他才再次说道，“大人，我们之所以袭击您的队伍，只是因为太饿了。
大人，我们真的已经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
“饿？以这座森林的物产，还养不活你们这么点人吗？”
“大人，森林里边的东西确实很多，但能吃的东西不多啊。
自从好多人吃了不认识的东西死掉后，我们就不敢再尝试其他的了。”
这倒是个不出洛萨预料的回答。
指望这帮一辈子活在小村子里，连左右都分不清的家伙，玩荒野求生？
求死还差不多。
“大人，大人。”
回话的俘虏在地上膝行两步，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声泪俱下地说道。
“大人，您要相信我们啊。
我们真的只是想弄口吃的，没想着伤人啊。
大人，您行行好，绕过我们这一次吧。”
“是啊大人，我们没想伤人啊，求您放过我们吧。”
……
有了带头者，其他的俘虏也连忙哭诉着求饶起来。
可惜，洛萨的面色，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讨饶，做出任何的变化。
第八十二章 处罚
洛萨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白，和盗匪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对这段罪犯、土匪、海寇等不法分子被抓后，惯例一般的求饶场面，那可不是一般的熟悉。
什么‘被首领/贵族逼迫的啊’、‘生计所迫啊’、‘我知错、我悔过啊’之类言论，也是听了不止一遍。
反正是怎么可怜、怎么像是真心悔过，就怎么来呗。
大多数时候，就连求饶的不法分子自己，也不对自己的讨饶抱有什么希望。不过只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毕竟，还有个万一呢嘛。
万一真被饶恕，那不就从地狱，一下子升到天堂了吗？
再不济，能够稍微减免点罪责，也是个意外之喜啊。
可惜，洛萨显然没有动无端的恻隐之情。
这些人既然已经犯下了拦路抢劫的罪行，那么自然就得为此得到应得的处罚才行。
不过俘虏们求饶的话语，倒是让洛萨有些相信他们之前，确实是普通平民的身份了。
一来，是这段一听就不合逻辑的求饶言论，不像是出自经年老匪之口。
要知道此时此刻，就有两名没有装备头盔，被匪徒们之前抛出的石块砸的头破血流的斥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他们呢。
当他们将抢劫付诸行动的时候，就没有不想伤人这一说了。
至于‘只想弄口吃的’，那更是无稽之谈。
真要抢劫成功了，这样一帮身无长物的家伙，会不对其他东西动心吗？
其二，还是因为他们身无长物。
这些盗匪所持的武器十分简陋，只有两把木矛，一柄单刀。
剩下的人，要不拿着样式杂乱的厨具、农具，要不就干脆用一根木棍、木棒凑活。最像武器的，也就是把伐木斧罢了。
穿着的衣服也基本上破破烂烂的，不光有树枝划开的口子，还沾满了泥土。
但是无论是简陋的武器，还是破烂的衣服上，都没有太多血污的痕迹。
最多，也只是一些厨具上有些血锈。
如果他们之前有干过打家劫舍之类事情的话，断然不会是这个样子。
这倒是个可以减轻处罚的理由。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他们之中，有些穷凶极恶之徒的可能就是了。
心里边飞快思索着，表面上，洛萨却是皱紧了眉头。
几乎只是一秒的功夫，之前连片的求饶声就停止下来盗匪头目们纷纷像个鹌鹑一样将头低下，大气也不敢喘上一下。
看来，之前斥候们的粗暴行为，还是有些效果的。
“继续说吧，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之前被点中的盗匪慢慢抬起头，顺着洛萨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结果发现洛萨所说的，是跪在另一边，模样比盗匪惨多了的四个野蛮人。
霎时，盗匪的面色就更加苍白了，转过头来一边用力磕头，一边惊慌地说道。
“大人，大人，不是一伙的，不是一伙的啊，我们和这伙蛮子没什么关系的，没关系啊，大人……”
即便是个目不识丁的农夫，也知道和野蛮人勾结，是个多么严重的罪名。
“我知道，实说就是了。”
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洛萨一眼，发现脸上确实没有什么怒意，盗匪咽了咽了口水，带着些哭腔回答道。
“大人，我们真的跟这几个蛮子没什么关系啊。
大概六七天前的时候，七八个蛮子不知道怎么地，就跑到了我们藏身的地方。
眼看实在避不开，这伙儿蛮子又十分狼狈的样子。大伙就狠了狠心，决定跟他们斗上一斗。
结果还没打起来，这几个蛮子看到我们人多，撒头就要跑。然后我们就追了上去，抓住了这几个人。
后来大家发现他们看起来凶，但其实只要随便吃上一口东西，就会安安静静地，也就不怎么害怕了。
本来还有一个人的，不知怎么病了几天，就给死掉了，只剩下这几个。
后来，……”
再次抬起偷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洛萨，盗匪硬着头皮接着说道。
“后来，大家伙都没吃的了，一起饿了几天。
就商量着说，干脆到外面看上一眼。实在不行，从其他人手上先弄点吃的对付对付。
出来的时候，还带上了这几个蛮子，想着还可以吓唬吓唬其他人呢。
再然后，就看到了您的队伍，大家伙都饿得有些受不了了，就决定直接抢上一把。还把，还把这几个蛮子给一起给放开了。”
“大人，真的就是这样，没有其他关系了啊。”
说完后，连磕了两下脑袋。忐忑不安地等了好一会，才再次听到了洛萨的声音。
“嗯。”
“像你们这样，躲在森林，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的人多吗？”
本来听到‘嗯’大喜过望的盗匪，听到后一个问题有些傻眼了，吞吐着回答道。
“应该还有一些吧。
大人，我们村当初有不少人一块逃了出来。很多人转了好几个地方没人要，才分开的，其他村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应该，还有些人也是躲了起来，只是没跟我们在一块儿罢了。”
“这样啊。”洛萨先是点了点头，接着转身问道，“小赫本，在公国，袭击贵族是个什么样的罪名？”
洛萨想要了解的都已经知道了。或许还有些隐瞒、不实之处，但已经无关紧要了。
突然的问题让小赫本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回答道，“公国律法，袭击贵族，可自行处置。”
‘自行处置’。
怎么处置由被袭击贵族或者所属家族自己说了算，公国只会帮助抓捕凶手的意思。
盗匪们刚想继续求饶，得到洛萨示意的斥候们，就麻利地把他们给捂住口鼻拖走了。
看着发出‘呜呜’声的盗匪头目被拖走，洛萨看了看天色，吩咐道。
“反正今天是到不了临湖镇了，在附近找个有水源的地方扎营吧。
西穆勒，你和小赫本两个再审审这些盗匪，让他们把还躲在森林里边的家眷所在位置给交代出来。
然后，小赫本带上斥候去把她们给一块带回来。
算是，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每人再记而是军鞭，此事就到此为止。”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斥候们说的。
“把盗匪和他们的家眷聚集起来之后，我们一块带回临湖镇去。
处罚方式上，成年男子一律十五年刑役，妇女八年。
如果有老人和小孩的话，看具体情况再说。
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