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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铁板烧地雷     吾皇君临奥运txt下载     吾皇君临奥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二零章 捡来的残简

    说话间,新营区到了。

    在前方引导的吞金兽率先落下,停靠在巨大的码头里。在半空里看着,那情形,象极了一只筷子上沾了一粒白芝麻。

    沈云忍俊不禁:“清尘,你这长远规划也太长远了!”

    这么大的一座码头,停靠上百艘吞金兽,完全不成问题。可现在,他们拥有的大小黑鱼、吞金兽,加起来是一个巴掌也数得过来。而以青木派的财力,再多一些飞船,光是供养都成了问题。所以,用得修占据了新营区近三分之一的地盘的一座码头吗?

    不想魏清尘却反驳道:“我还嫌它不够用呢。也就是现在手头紧,只能暂且修一座。”说着,他冲旁边呶呶嘴,“主公看到了两边的山头吗?这些山头将来都是要推平,用来修码头的。”

    话音刚落,云景道长等人跟一齐犯了牙痛似的,滋滋的吸气。

    就连沈云也难得失态的傻了眼:“还要扩建?”他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两边的连绵起伏的山头。与之相比,码头就显得小了。是以,他一度以为这些山头是用来遮掩码头的。没有想到,竟是手头太紧,而暂且没有动工的码头用地。

    如果把这些山头都修成码头……他疑惑的看向魏清尘:“我们的新营区其实是一座巨大的港口?”

    这是要做什么?模仿天神宗的内门,将来用数以万计的吞金兽把整座新营区拉起来,从码头上起飞?如此一来,就算是仙山整体崩陷了,新营区也不会跟着遭殃……

    “所以,你真是在未雨绸缪?”他惊讶极了。并不是因为新营区将来可以悬浮于半空里,而是魏清尘先斩后奏,没有提前上报长老会和他。这太不象魏清尘的作派了。心思一转,他第一想到的便是,这里头另有隐情。

    果然,魏清尘老老实实的点头:“最初上报方案时,没有想这么多。是一次巡视中,无意中发现了一枚残简,里头记录了一套悬浮宝阵。我反复研读之后,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心,一门心思的想要实践。所以,就修改了方案。如果成功的话,将是新营地的绝密。如果不成功,也就是费些钱,修了一座大码头而已。故而没有上报,等着向主公面禀。”

    “这么巧?”沈云难以置信的举目看向天边。

    那里只有墨绿色的山峦。象波浪一样,重重叠叠,起伏不定。

    “莫非我们运道好到吓人,捡到宝了?”他看不出有什么奇异之处来,收回目光,又问魏清尘。

    魏清尘清了清嗓子:“当时,我也如主公这般想法。所以,在一个月里,访遍云雾山脉。没有其他的发现。那枚残简……怎么说呢?我个人觉得,象是有人特意送给我的。”

    “他的目的?”沈云挑眉。

    魏清尘目光灼灼的应道:“我和主公是一样的猜测。他就是教我悬浮宝阵。”

    “所以,你觉得非付诸实践不可?”

    “是的……”

    他们俩一问一答,不是打机锋,却象极了打机锋。云景道长等三人在一旁都听傻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嘛!求详解!

    不过也就他们仨听得肠子打结,脑子发抽。此时,大黑鱼正效仿吞金兽,慢慢的靠港,成功的抓住了船上其他弟子的注意力。大黑鱼靠港依旧是精准而快速。不同的是眼前的码头。弟子们的目光很快的转移到了码头上,并且被牢牢的粘住,再也无法挪开:

    “哇,这座码头与我们野鸡岭的完全不一样!”

    “看着更加高级!”

    “那必须是啊!这可是新营区!”

    “这用的是仙山这边的技艺吧?”

    “看着应该是。仙山不愧是老神仙窝……”

    “不是仙山的技艺。巨剑派和边界的码头,也比不上呢。”

    “真的吗?”

    “真的。这是我在仙山看到过的最精美的码头!”

    很快,大黑鱼靠港成功,稳稳的停在吞金兽的旁边。

    沈云和魏清尘的谈话也恰好结束。后者伸手请他们下船。沈云是神色自若。云景道长等三人心里藏着事,神色有些恍惚。尤其是王长老,一脚高一脚低的,下船时,差点儿直接叩地上。

    还好在他旁边的袁峰眼疾手快,反手将人一把捞起来。

    魏清尘笑道:“老王,你莫不是晕船?”

    “哪有。”王长老也不瞒他,指着自己的脑门如实答道,“是这里快要炸了!”可怜地,他过往几十年的见识,被船头听到的这一席话碾成了碴碴。这还不够。新东西没有被参悟透,在他的脑壳里东冲西撞的。现在,他是头痛欲裂。

    好在这一次他顺利的完成了接引任务。而在启程做这次任务之前,已经将手头的事务都交接出去了。所以,他现在完全可以马上闭关。

    对,我急需闭关,好好的理一理新东西。不然,这脑瓜子非炸了不可!

    思及此,他按着一边的太阳穴,连忙对沈云说道:“主公,我不行了,这里突突的跳得厉害。要赶紧的闭关才行!”

    沈云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形。见状,笑道:“行啊。老王,你这是运气来了呢!等你出关,最起码心境是要涨不少!”

    “借主公吉言!”王长老匆匆一抱拳,道了谢,直接捏碎了一枚十里瞬移符,赶去幽兰谷。

    云景道长啧啧的叹道:“老王的性情是越来越活泼了。”

    当然不是夸老王。而是有点儿暗贬的意思——想一出是一出,连十里瞬移符都用上了。

    倒也不是十里瞬移符有多宝贵。此符早就能在青木派里大量绘制了,难度也由五阶迅速降成了两阶。基本上所有的符修弟子都能绘制出上品来。只是上品率因人而异,有高有低罢了。

    他看得真切,王长老刚刚才捏碎的就是一枚上品符。最大能传送三十里。

    在他的印象里,老王是个沉稳之人。没想到才来仙山三两年,就变得这般毛躁了。

    不应该啊。

    魏清尘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新营区比野鸡岭那边要大一些。所以,各营各部都辟有专门的闭关场地。本部的闭关场地叫做幽兰谷,在二十多里开外。中间要过好几道风口。平时的话,御剑过去,不算得什么。老王头痛难忍,御剑过风口,难道有些大。”

    云景道长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老王,笑道:“所以,这是地头太大了。主公说得没错,我们终于阔起来了呢。”

第八二一章 更重要的事

    新营区太大,再加之沈云他们长途劳顿,所以,抵达本部后,首先是安置。

    沈云的院子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和野鸡岭营区里的一样,也是分成前后两院。就连两院间的隔断都是一模一样的处理。

    看完后,沈云好无语——如今的他,已不是当年的愣头小子。知道后院是为谁而修。他娶亲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正院、东、西两院,齐齐整整的,是这上好的青砖不要钱呢,还是一人合抱的房梁木太便宜?野鸡岭的院子是齐伯修的,齐伯阅历有限,一直无法摆脱凡人的思维,也就动了。魏清尘身为堂堂的元婴大能,也原封不动的照抄,这是为哪般?

    没想到的是,陪同他看院子的魏某人见状,误会了,尴尬的解释道:“如果将来院子不够用,后面的那一片山林挖平了,马上就能扩……”

    话未说完。因为沈云突然剜了他一眼。

    魏清尘本是一颗玲珑心,心思一转,立马明白自己很有可能是完全说反了——他家主公穷抠穷抠的惯了,这是见不得这么大的一片院子白白的闲置起来呢。本来就心疼之极,结果,他还跟主公说,后面的那一大片山林也是闲置的,是将来的扩建之地。主公痛极之余,只是剜他一眼,真是客气。

    “主公,世事无常。我们在这里不是三两年的事。做些长远准备,有备无患嘛。”他笑眯眯的解释道。

    沈云又不傻,自然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当下,目光流转,故意问道:“什么有备无患?”

    魏清尘没有回答,而是四下里看了看。

    一到本部,沈云就打发云景道长他们各自安顿,是以,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他四下里看,是看周边的暗岗,以及有没有人恰巧经过。

    因为接下来的话,他觉得不好给旁人听了去——在众弟子眼里,门主大人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然而,却是一只未经人事,甚至还没有开窍的“童子鸡”。传出去,恐损门主大人的威严。

    而眼下,他要给自家主公好好说道说道了。

    略微想了想,他缓声说道:“当然是天地阴阳,男婚女嫁啊。”

    沈云讶然。他没有想到,魏清尘还真说出了口。不愧是元婴大能,比当年的齐伯强悍多了。这些话,齐伯可是在心底里打了好些年的腹稿,编得的是一套一套的。然而,却硬是在他面前开不了头。

    见他没有出声,魏清尘又误会了,当成是默许,继续讲了起来:“我等修士于万千危机中,搏一丝生机,说白了便是逆天行事。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不论男修与女修,越是高阶,子嗣便越是艰难。但是,修道之难,又难于上青天。自鸿蒙生,迄今未见有人修得正果,飞升成仙。这就使得我等修士也不得不为繁衍子孙计。不管是以前的天神宗,还是现在的仙山,皆是非常重视子嗣。尤其是高阶修士们。他们拥有常人不敢想象的资源,更是怕一朝身死道消,后继无人。在繁衍子孙上,可以说是想尽了办法。妻妾、道侣,数不胜数者,是常态。”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又道:“我知主公心有大志,不在子嗣。故而只是暂且修了这几座小小院落。换在仙山里,用来安置寻常一位金丹真人的妻妾,都是勉强之极。或者说,世事无常。以主公的这番人才,将来还能少得了红颜知己?我以为,这些院落空置不了多久。只是,主公莫要怪我多管闲事才好。”

    沈云又不是真正的不食人间烟火。在仙山行走多年,他怎么不可能知道修士生活之荒唐。不要说高阶修士,便是炼气境的小菜瓜们,在仙山的凡人们眼里,也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他们往往也是左拥右抱,妻妾成群。高阶……只有更荒唐,没有最荒唐。

    并且,是不分男修与女修的——一方面,修真界是个讲究实力的地方。强者就是规矩,是修真界一贯的原则。是以,凡人界里,对于女子的种种约束,在真正的实力女修面前,全是狗屁。另一方面也不全是图女修大能们的权势。而是能修至高阶的女修,往往都是资质过人之辈。她们很难诞下子嗣。但是,一旦孕育子嗣,比其他女子生下高资质的子女的可能性要高得多。为了这份高机率,男修们也趋之若鹜。

    可是,沈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成为这样的修士。

    至始至终,他都牢牢记着,自己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而修行。

    在他明白了自己对钱柳的心意后,便更不屑于成为这样的修士了。

    更重要的是,在他心里,如果将男女之情当成是一条清澈的山泉,引导凡人修行,便是汪洋大海。山泉,他心悦之,汪洋大海,他更向往之。他在追逐汪洋大海的同时,也不放弃山泉。但是,绝不会因为喜欢山泉,而耽搁了对汪洋大海向往。

    说白了,他以为,事有轻重缓急。在他的心里头,汪洋大海和山泉都是不可或缺的。但是,两者有排位。汪洋大海排第一,山泉排第二。前者才是更重要的事。

    所以,这些年来,他并不急于向钱柳坦露心声,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叶罡步步紧逼,青木派处境越来越艰难,他不得空闲。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怀疑钱柳修的是无情道。以他的观察,还有目前对无情道的理解,若是冒冒然的向钱柳坦露心声,一旦被拒绝的话,他们两个怕是连师兄妹都做不成了。

    所谓的畏首畏尾,说的就是他眼下之心态。

    而这些,全是他的私事。公私分明,亦是他一贯的主张。他不想在门派里讲太多。

    “多谢你。”沈云诚心诚意的向魏清尘道了谢,接着却是话锋一转,说道,“家眷的安置,在《弟子手册》里也是有相关条例的。我们青木派人人都要遵守《弟子手册》,我也不能搞特殊。”

    魏清尘没有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主公却搬出了《弟子手册》来反驳。

    “可是,可是……”他发现自己刚刚所讲的那些,在主公的理由面前,竟无招架之地。

    是啊,如果他们成为了天神宗和仙门各大门派、世家里的高阶大能们,他们的诸多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所谓的引导凡人修行,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

    “是我的错。”想通这些,他痛快的认了错。

    话音刚落,识海里云蒸霞蔚,气象万千。

    这是……心境涨了一大截呢!

    心思电转,他惊喜的发现,果然,先前很多云山雾罩的问题,已经不复是他的困扰!

第八二二章 火姬

    到底是元婴大能,识海里的这一番变化,魏清尘仅仅是眼底有一道亮光飞闪而逝。抬起眼眸来,他依旧是刚才那副虚心认错的模样。

    沈云佯装没有看见,问道:“说到私事,我这里也有一桩,想要问你呢。”

    “什么?”魏清尘不禁挑眉。

    沈云笑道:“你是不是每个月都私底下去北海那边啊?”

    孰料,魏清尘一听到“北海”两个字,竟然老脸飘红。

    得,王长老没有胡乱八卦。而沈云也彻底放下了心底的担心——这副样子显然是动了真情。所以,不会是动了与北海那边联姻的心思。最多就是这里头有这方面的算计而已。

    但是,沈云觉得还要是提醒一下。他以“公私分明”为由,表达了青木派不搞联姻的那一套老把戏。哪怕是顺带着的,也不要搞。

    果然,魏清尘向他坦诚,最初的时候,确实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是,近来,他也开始动摇了。

    “为什么?”沈云很好奇。是什么让魏清尘动摇了呢?

    魏清尘的脸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追随主公这么些年,他多少猜到主公有一些看穿人心的神秘法门。以前的话,他觉得自己心坦荡荡,不惧怕被主公看穿心思。所以,从来不畏惧与主公对视。但是,现在嘛……心里最甜蜜的这一部分,他很珍视,同时,不想与第三人分享。故而,他垂下眼眸,避开自家主公那探究的目光。

    “呃,一点私事……主公刚才也说了,公私要分明么?”

    沈云没有想到他吱唔之后,竟然憋出这么差劲的一个答案来。这副模样,跟峰哥说的“老房子着火”简直象极了,哪里还有往常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模样?他忍俊不禁:“对,公私分明。”心里却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修,点着了青木派最老的这栋木房子?

    魏清尘见状,又佯装咳嗽。

    偏偏他这副样子,更加能激起人的好奇心来。便是沈云也按捺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笑道:“真不跟我先透点风?我现在是私底下跟你说话呢。不涉及公事……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参谋参谋……”

    “呵呵。”谁叫他说是“私底下”!魏清尘很不给面子的打断了他,“你拿什么参谋?”童子鸡!

    太不友好了!沈云翻了个白眼:“没吃过猪肉,还没看到过猪跑?别看你比我多活了两百多岁,可是,你在市井里呆的时间,还能有我多?我在世间百态里打滚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做傀儡,主持角斗,对吧?那里头可没有人情世故、儿女情长!”

    说得挺有道理的……魏清尘拧了拧手指头。

    沈云瞥见他这个小动作,便知道这是动摇了,自然是乘热打铁:“就象人和人不一样是一回事,妖和妖也是不相同的。不要以为妖族都阿莽、飞飞、二子他们在门派里表现的那般纯良。北海妖族在仙山是出了名的奸滑。你可要长点心啊。”

    魏清尘果然受不住,反驳道:“火姬不是那样的!”

    这就是恋爱中的人啊!活了两百多岁,差不多三百岁,又怎么样?老房子着起火来,都是一发不可收拾!沈云得逞的坏笑道:“原来嫂子是叫火姬啊!”

    其实魏清尘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中了计。

    罢了,反正也没打算一直瞒着。当然,更重要的是,这声“嫂子”完全打消了他心里的顾虑。之前,他有些担心自家主公不会接受他与妖族女修双修。

    他红着脸说道:“其实,火姬也算是主公的故人。”

    “谁?”沈云惊呆了。当即将记忆里的妖族面孔全翻了出来。却发现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这里头莫非有什么误会不成?

    魏清尘垂下眼眸,轻声提醒道:“伙计,石头岛的伙计,主公还记得吗?我第一次带弟子们过来这边勘察,伙计与我们同行。”

    修士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沈云没有记起这位“伙计”来,是因为……根本想不到啊!

    脑海里冒出当年伙计顶着一只大大的空陶钵,每天准时到石头岛换酱牛肉吃的大黑个,再看看耳朵尖子都红透了的魏清尘,他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而我太年轻,见识太少”的感觉。

    “你,你是说,那只七阶黑海蟒?它,怎么改名叫火姬了?”

    七阶的黑海蟒挺稀少的,是难得一见的高阶妖兽。而伙计也确实有过人之处。一是,它炼化了喉管,能够口吐人言;二是,它会数数,虽是**,却深知公平交易的道理。别看它挺好吃的,却从来不白受弟子们的投食。

    是以,当年余莽也挺喜欢伙计的,说它也就是运气差了些,没有碰着龙气,受血统的拖累,否则肯定是个有大造化的。

    沈云这么惊讶,真不是因为伙计血统低下,是只妖兽。而是,他的印象里,当年在石头岛的时候,魏清尘也没见得有多喜欢伙计。相反,最喜欢伙计的是端木光。就连伙计这个名字,都是端木光取的。后来,伙计说自己家住北海,决定随魏清尘回北海寻找家人,端木光还挺舍不得呢。

    还有,伙计明明很**。以至于雌雄尚未定。而据他所知,黑海蟒的天寿很长,幼年期也是长达以万年计。这才过了多少年,听着这名改的,伙计象是变成了女妖……

    啊啊啊,我错过了什么?

    结果,魏清尘又抛出一记强雷:“是的。火姬当年回到北海后,没多久就化蛟了。五年前化形。按照他们家族的规矩,改了名字,叫做火姬。哦,姬在他们族里是公主的意思。”

    “化蛟?公主?”沈云又觉得自己的脑瓜子不够用了,艰难的问道,“黑海蟒能够化蛟?”从来没有听说过!就连余莽也没有提过这回事。

    魏清尘跟他解说道:“不是所有的黑海蟒都能化蛟。只有黑海蟒里的王族才有化蛟的可能。火姬的父亲是黑海蟒王。她本是黑海蟒一族的公主。在还没出壳的时候,被歹人偷走了,流落在边界那边的海域里。她呆了很多年,不知自己是谁。后来,多吃了几顿酱牛肉,竟然开启了黑海蟒的传承,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恰好我们要来这边,她的传承里有回北海的路线,正好与我们合作。”

    沈云忍着笑,点头道:“她挺会算计的。还骗了你的酱牛肉方子。”

第八二三章 好好说他

    在院子外围转了一圈后,沈云与魏清尘一齐回到前院的书房里——魏清尘真的是太懒了。给沈云修的院子完全是照搬野鸡岭本部的那一座。就连格局、摆什、装饰等都是一模一样。

    不过,这样也好。熟门熟路,沈云就跟回到了野鸡岭的院子里一样。和以前一般与魏清尘在书房的西窗下坐下来后,他打商量:将后院做为本部的藏书院。如此一来,就要再另外辟一道大门……

    正在这时,透过敞开的木格子窗户,他看到端木光跟屁股上着了火一般的跑了过来。

    “端木来了。看样子不是象找我。”他冲魏清尘挤挤眼睛,“估计是知道了火姬的事。”

    魏清尘一脸的不相信:“不可能。我只告诉了主公。”

    沈云笑道:“你千万莫小看了底下弟子们哟。”

    魏清尘何等人!一点就透。两只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红了——他以为自己瞒得紧。结果,弟子们早在心里有了猜测。并且,从端木光能这么快的找来,说明他们猜得还瞒准的。

    下一息,端木光噌噌的跑进门来。

    在进门的那一刹那,他的神色完全变了,不再是火急火燎的。刹那间变得沉稳极了。先是跟沈云行了一礼,然后才对魏清尘说:“魏长老,我有件事想要请教你。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当然不能!魏清尘想都没想,张嘴就给婉拒了:“眼下有很重要的事向主公汇报。怕是走不开。”如果说刚才他是将信将疑,那么,现在是能百分百的肯定了。主公说得没错,端木确实是知道了火姬的事!

    他顾不上去反省是哪里泄了馅,叫弟子们都猜到了火姬。因为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当年,端木光很喜欢火姬。每天给火姬送酱牛肉,最积极的就是端木光。后来,火姬要离开,最舍不得的也是端木光。

    这些都是陈年老醋,也就罢了。让他耿耿于怀的是,火姬的父兄根本就不接受他。

    因为火姬的血脉难得,如果嫁给他,生出来只会是半妖,那就是白白的浪费了可能化蛟的黑海蟒王族的血脉。所以,火姬的父兄们不止一次劝说过火姬,哪怕是下嫁给一只寻常的黑海蟒也比嫁给他好。劝说不了,他们便想尽了办法往他身上泼脏水。反正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拆散他们两个。

    但是,如果换成是端木光去求婚的话,火姬的父兄们会满口应下不说,指不定还会倒贴大笔的嫁妆。

    这是为什么呢?

    归根到底,还是血脉之故——如果火姬嫁给魔族,哪怕是血脉最低等的血魔,生出来的后代,要么是妖,要么是魔。如果是妖的话,火姬的妖族血脉会被大大提纯,这就意味着,化蛟的可能性会更加大。如果是魔的话,也不差。因为魔的战力完全可以吊打同等修为的妖。他们黑海蟒一族得了一高战力的外孙,也是喜事一桩。

    而端木光不但是魔,而且是血统高贵的天魔!

    火姬要是嫁给端木光,他们俩生下来的孩子,如果是妖,那是肯定能化蛟的。如果是魔,运气差到爆,再不济也只是降一等,是心魔。

    再说了,据他所知,鸿蒙界里,除了端木光这只天魔,暂且还没有第二只。

    他虽然与火姬两情相悦,但是,在妖族,两情相悦是一回事,婚嫁又是另一回事。火姬也受血脉传承的约束,不可能为了他,真正违背父兄们的决定。如果她的父兄们真的决定将她嫁给端木光,她最终也会接受。

    所以,他真没那底气与端木光出去摊开来说。

    尤其是眼下,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跟端木光说之前。

    端木光一向很敬重魏清尘。如果是平常,肯定是会出去耐心等待的。但是今天,他却罕见的拧巴了起来,闻言,梗着脖子问道:“魏长老是知道了我想问什么,是吗?”

    魏清尘看向他,又强调道:“我现在正与主公谈事……”

    “我只问你一句话!问完我就走!”端木光竟然粗鲁的打断了他。

    此时,连沈云也觉得他过了,出口轻喝道:“端木!不得无礼!”

    “大人,我……”端木光转过目光,看向沈云时,眼里全是委屈。顿了顿,他使劲的吸了吸鼻子,不再是刚才的咄咄逼人,而是黯然道,“我知道了。”

    撂下这句莫明其妙的话,他扭头就往外冲。

    “这……”沈云打了个哆嗦,赶紧的起身,“端木,莫冲动,去院子里等我!”

    端木光站住,应了声“是”,急急的出了门。却比刚才慢了许多。

    魏清尘在沈云起身的时候,也站了起来。他满脸愕然的看着沈云——主公怎么了?

    沈云再看向他,只觉得头大如箩。

    这叫什么事!

    可是,谁叫他是主公呢!这事,他没法不插手!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问魏清尘:“魔族一直和妖族有通婚的传统,你知道吗?”

    魏清尘心头打了个突,面上不显,淡淡的摇头:“不知道。在天神宗的时候,我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所以,师尊和先父都不曾跟我提起过这方面的事情。我与火姬相互吐露心声之后,一直苦于如何劝服她的父兄们,见面之后,也顾不得说旁的事。”

    沈云苦笑——魏清尘这回是很坦白了。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头痛啊。这么一来,就得由他来告诉魏清尘魔族为什么要和妖族通婚。

    “魔族之所以与妖族通婚,全是为了子嗣计。”别看魏清尘表面很冷静,不缺理智,其实,以他的了解,魏清尘这会儿非常之敏感。搞得他必须小心翼翼的组织词汇,生怕造成误会之类的,“因为魔与魔很难孕育子嗣。但是与妖族的话,几乎都能成功。不过,只有一半的机会诞下魔,并且还有可能血脉降低一等。”这是祖师她老人家,还有各位前辈们留下来的玉简里都不曾有的隐秘。也就是端木光受血脉压制,在他面前,心思跟摊开了一般,他才在刚才的那一刹那间知晓。

    魏清尘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难看起来:“所以,当年端木对火姬好,是真的动了心思?”

    沈云轻拍他的肩膀:“你先莫急。我去院子里找端木,好好说他。”

第八二四章 鸡同鸭讲

    沈云为什么脱口而出“好好说他”呢?

    原来,除了妖魔通婚的秘密,刚才,他还从端木光那里知晓了人族与妖族通婚的弊端。换而言之,魏清尘与火姬相恋,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就是一场孽缘,会受到火姬的亲友们的百般阻挠。与之相比,端木光的愤怒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在他看来,端木光也没有资格愤怒。

    当年的事,他记得很清楚,是端木光自己先放弃了火姬。如今见火姬不是妖兽,化蛟成了高血统的灵兽,又后悔了。这是典型的吐了吃。

    如果火姬没有喜欢的人,也就罢了。端木光凭本事再去追回来,他绝对不会说什么。但是,火姬和魏清尘都对上眼了,并且还不是一天两天,端木光这会儿跑来表示愤怒……他真不知道,臭小子哪来的脸愤怒。

    端木光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魔。长偏了,他觉得自己完全有必要纠正。

    另一边,一句“好好说他”,成功的让魏清尘又冷静下来。他很感激的抱拳道:“有劳主公。”他和火姬实在是太难了。到目前为止,主公是唯一对他们俩的感觉表示出善意来的。四个字,入了他的双耳,无一不化成阵阵春风,瞬间抚平了他心中的愤怒与暴躁。

    沈云抬手示意他先坐下来,自己匆匆的出了门。

    端木光果然背着对门,站在门廊前的台阶下。从他绷直的腰背,沈云就能看得出来,臭小子还憋着气呢。

    “你跟我过来。”沈云下了台阶,直接往影壁那边走去。

    端木光应了一声,抬脚跟上。

    沈云带着他绕过影壁,出了院子门,脚跟一转,去了后院——那里目前是空置的,不但没有人入住,而且花木也还没有栽种。暗岗也只有两处,全在垂花门的附近。可以说是地头宽敞,又最是僻静不过。是个开解人的好去处。

    过了垂花门,踏进正院与东院间的夹道后,沈云的脚步明显放慢了,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打腹稿——可怜见的!端木光身为天魔,要想找个好的配偶,在鸿蒙界,其难度不亚于飞升。说起来,他挺同情这家伙的。但是,同情归同情,子嗣艰难,不能成为端木光倒插一杠的理由。从目前来看,魏清尘与火姬感情正好,没有分手的可能,所以,他只能劝说端木光放弃。而另一方面,他太清楚端木光对于子嗣的执着。不然的话,端木光也不会曾经生出拐一头明显要聪明一些的高阶妖兽幼崽当童养媳的心思。魔族都是很执着的。不好劝服啊。一个劝不好,惹得魔性大发,虽说有他在,不至于伏尸千里,但一地鸡毛却很难避免。他得好好组织词汇才行。

    如此一来,这腹稿就打得异常之艰难。以至于他蒙着头在前头走,眼见着就要碰到夹道另一头的青砖壁了。

    “大人,小心!”端木光一个闪身上前来,伸手拦住。

    沈云紧急立住脚跟,这才发现自己与前头的青砖壁只隔着尺把远的距离。

    他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端木光,叹了一口气。

    “大人……”端木光抿抿嘴,黯然的垂下眼皮子,嗡声说道,“我,我错了。”

    本来,他觉得很理直气壮——男婚女嫁是为了什么?其根本在于繁衍子嗣。这一点,不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魔族,都是相通的。

    现在很明摆的,魏长老与伙计成亲,最多就是生出一个半妖来。而半妖是受诅咒的,在人族,无人能容;在妖族,处处被排斥。

    但是,他与伙计成亲,生出来的,要么是有很高的机率化蛟的高血统妖,要么是高血统的魔。

    所以,魏长老凭什么他去抢伙计?明明他与伙计才是鸿蒙界里最般配的一对。

    但是,跟在主公身后走了这么远,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主公的为难。

    为什么为难?他觉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让主公为难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的怒火立马蔫巴了。

    然后,整个人迅速回归冷静。

    再去看这件事,他觉得也没有先前的那么重大了。

    呵呵,他端木光是要追随主公飞升的。换句话说,在鸿蒙界里,最好的配偶是伙计,可能没有其他。但是,飞升之后呢?上界不仅仅有高血统的灵兽,还有神兽呢。

    说起来,他还是没有摆脱以前做魔修的思维。

    他不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魔修了。

    如今的他,拥有着一万年的天寿。并且,随着修为的提升,天寿还会大幅度的增加。等他真的成就魔仙,天寿最少也是百万年。

    他现在的岁数,连零头都称不上,用魔族的话来说,还是只幼崽。

    所以,他急什么呀!

    甚至还令主公如此为难!

    简直是错!错!错!

    故而,不等沈云开口,他主动承认了错误。

    沈云见状,哭笑不得——认错是对的。但是,此“错”非彼“错”。

    按端木的意思,只要他不感到“为难”,将来,碰到更好的配偶,还是会不管不顾的去争去抢。或者说,当端木的地位更高了,就有了换掉配偶的本钱了?

    想了想,他问道:“端木,你见过火姬了没?”

    “火姬?”端木光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眼底全是懊恼,“它它真的化蛟了?”

    就知道会这样。沈云点头,说出火姬的近况。

    端木光再次沉默了。火蛟是高血统的灵兽。其血脉难得。鸿蒙界里,怕就此一头。也难怪黑海蟒的王族里有人犯了妒忌,将伙计偷出去。又因怕天道降罪,所以才只是远远的扔掉,任其自生自灭。

    真是越想越是心仪的配偶啊……

    此念刚一起,他立刻又给掐灭了——主公为难呢。

    他暗地里握了握拳头,劝说自己道:端木,出了鸿蒙界,去上界后,你不但能见到大把的高血统灵兽,而且还有很多的机会接触神兽。但是,天魔仙却是真正的凤毛麟角。所以,不要因为一棵歪脖树,放弃了整片森林啊!

    想到这里,他不再纠结,果断的抬起头来,认真承诺道:“大人,我决定了,不成就天魔仙,不谈子嗣。真的,我可以发誓。”

    此话成功的堵住了沈云所有的劝说——罢了,在儿女之情上,端木根本就没开窍,一心是为了配种而成亲。跟他说得再多,也等于是鸡同鸭讲。而且他已经完全熄了对火姬的心思,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八二五章 他还小

    接下来,沈云看着端木光,挑起一边眉毛说道:“清尘与火姬的事,我也是刚才听了清尘亲口所说,才知晓。清尘还告诉我,在此之前,他没有告诉别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端木光心中凛然,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拧眉说道,“大人,我知道了。有人想拿我做刀呢!我马上去查!”

    “不要声张。”沈云赞许的点头。端木光还是那个端木光,只要不涉及感情,脑瓜子不是一般的好使。所以,从这一点上说,端木还真是只天魔幼崽。

    “是。”端木光领令而去。

    而沈云目送他走出了夹道后,笑了笑,背负着双手,悠悠然的踱回了前院,径直走进书房里。

    此时,魏清尘坐在西窗下已经灌了一肚子的红叶果茶。听到脚步声,他连忙起身:“主公……”

    沈云边摆手,边大步走过去:“没事了。端木光刚才承认了错误。”

    魏清尘苦笑:“叫主公为难了……”

    沈云又一次打断他:“我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但是,没用上。”

    魏清尘大吃一惊。不过,他转念一想,连连点头:“端木对主公忠心耿耿,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让主公难做。”

    沈云在他的对面坐下来,哈哈大笑:“端木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我觉得这只是表象。”

    “哦,愿闻其详。”魏清尘说着抬手提起桌上的胖肚子白瓷大茶壶,给他倒了一碗茶。

    沈云还真有些渴了。当即接过来,端着喝了一大口,这才一五一十的道来。

    魏清尘听完,静坐片刻,无奈的笑了笑:“他原来是冲着子嗣去的。”不过,这样的端木光,肯定不会对火姬上心。他终于可以完全的放心了。紧绷的心弦放松了。此刻,他只觉得掌中的粗茶格外的香醇,深吸一口茶香后,好心情的端起茶碗品了一口。

    沈云知道他的意思,这是说端木光还没开窍,不懂男女感情,对婚姻的理解也肤浅得很。

    而沈云也很赞成他的观点。是以,点头道:“他还小。”

    “噗——”,魏清尘听到这句话,猝不及防,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

    还好,他反应够快,及时扭过头去。所以,茶水全喷在了旁边的木格子窗上了。而不是喷主公一头一脸——当然,以主公的身手,他便是没来得及扭头,也不可能被他真喷着。

    “抱歉!抱歉!”他忍着笑,连声道谢。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曾一度,他也以为主公的年纪与自己差不了多少。后来,他与袁峰夫妇接触多了,才知道,主公如今才不过二十几岁。便是在凡人里,也是真年轻。

    而端木光也确实年轻,只有几十岁。按天魔族的算法,还是只幼崽呢。

    但是,端木光不是天生的天魔啊。他是后天修炼成的天魔。如果是凡人,他这把年纪都是做太爷爷的人了。

    是以,听到主公用一种长辈的口吻说端木光“还小”,他不笑喷了才怪。

    没想到,沈云接下来一本正经的跟他解释端木光“年少,不懂事”——“他从小是个孤儿,在仙庭的育孤院里长大。听他的说法,那里头不是养孩子,是养死士,养盅。所以,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爱。他也不知道。别看他活了几十岁,却连如何爱自己都不知道。一个人连爱自己都不知道,叫他如何能爱他人?后来,是到了我们青木派,他才慢慢的有了人气,感情变得丰富了起来。可是,还跟个幼童似的。这样的他,能指望他对婚姻有什么深刻的认识吗?他冲着子嗣去,其实就是世间万物对婚姻的本能认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那么容易的看上火姬,也很容易的就放下了。”

    说白了,在端木光的眼里,火姬只是最佳的生娃工具。这样的定位,与一件高品阶的法宝无二。以端木光对他的忠诚,怎么可能因为一件法宝而让他为难呢?那必须给舍了啊。

    “主公所言极是。”魏清尘心里想到了一个问题,即,是哪个给端木光点的水?

    想到这里,他心里很不好受。因为新营区是他一手一抹建起来的。结果,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挑拔离间,搞事情,他竟然连个怀疑对象都拟不出来。绝对是他的失职。他都不好意思在主公面前提,只能自己悄悄的去排查。等将来查出结果来了,再向主公禀报。

    沈云故作不知,捡起先前的话题,继续讨论将后院改建成藏书院的事情。

    天擦黑的时候,端木光沉着脸回来了。

    “查得如何了?”沈云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是有了结果。并且结果不怎么样。

    果然,端木光气呼呼的说道:“是有些长老认为魏长老在新营里一手遮天,见大人过来了,想立个功呢。”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搁青木派的这些长老身上,是一样的道理。是以,沈云老早就动了重组长老会议的心思。因为崔九浩的围剿,这事还没开始,便不得不放下了。

    而眼下,显然也不是重组的好时机——新营区这边事情也很多的,北海妖族,北地的精怪妖们,叶罡……哪一桩不棘手?归根到底,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真正的在云雾山脉站稳脚跟。眼下,青木派里最需要的是稳定。经不起重组长老会议而掀起的风浪。再者,那一次齐伯等人出走的教训,实在是太惨痛了。

    他叹了一口气,抬手轻轻的敲了敲自己额头,问道:“你去见过清尘了吗?”

    “什么?”端木光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心思电转,他摇头道,“我先来大人这边,还没有来得及跟魏长老说。”顿了顿,又道,“魏长老已经察觉到了,下午的时候,也好象在查这事儿。”

    沈云点头:“这种小把戏怎么能瞒得过我们的魏长老。既然查出了结果来,你去跟魏长老也通个气吧。这事儿才起苗头,你们商量着掐了它便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闹开了,没有好处。”

    端木光听明白了,大人这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

    唉,大人的脾气越来越好了……

    想到自己差点儿被人当了一回刀,端木光便气不打一处来。就这么轻拿轻放的,叫他怎能心甘?

    想了想,他面上不显的应道:“是,我这就过去。”

    沈云轻轻挥手,垂下眼皮子,继续盯着桌面上的北海地图——这两三年里,魏清尘每个月都去一次北海,也不全是为了见火姬。事实上,他们俩一直在秘密的测量北海的四象。说来奇怪,能过近三年的测量,魏清尘发现,北海的四象也有所扭曲,但是,其速度是放缓的。尤其是近半年里,放缓得非常明显,有启稳的趋势。眼下,魏清尘还没有悟出个所以然来。沈云没有去过北海,现在得了北海的最新地图,必然要尽快的熟悉下来。

    另一边,端木光出了主院,果然直接奔向魏清尘的院子。

    魏清尘在很多方面确实很懒。他的院子也是照抄野鸡岭那边的。几息之后,端木光熟门熟路的出现在他的大门口。才抬手要敲门,那崭新的黑油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魏清尘笑吟吟的站在门后:“用过晚饭了吗?”

    端木光有些不好意思:“还没。”

    “我这边也是刚刚送来的。一起吃点罢。”魏清尘说着,转身进了门。

    “好咧。”端木光跟上去,挠着头,嗡声嗡气的说道,“呃,对不起。”

    魏清尘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笑道:“主公跟我说了,你还小,不懂事,叫我莫要与你一般见识。我深以为然。”

    “我还小……”端木光指着自己的鼻子,老脸羞得通红。

    魏清尘哈哈笑道:“天魔幼崽,可不还小吗?”

    确实是事实。端木光发现自己辩无可辩,也呵呵的笑了。

    这一笑,事情便翻了篇。

    说起来,这是端木光他们在新营区里的第一顿饭。大部分的弟子都以为今晚肯定是要会餐,打牙祭的。事实上,也有长老当时就提出来了。是沈云否决了。理由是,大家一路赶过来,疲乏得很。现在是吃龙肉,都不觉香。洗涮干净,美美的睡一觉,那才是最香的。于是,会餐推迟了,定为三天后的中午。

    所以,第一顿饭就变成了常饭。

    但端木光还是很期待的——王长老给他们带去了那么多的灵米和妖兽肉,也不知道新营区这边的伙食如何?

    很快的,他跟着魏清尘进了正屋的门,一眼便看到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正中间的那张小圆桌上。

    “今晚吃什么呢?我看看……”话未说完,他已看清楚桌上的饭菜——两碗堆得岗尖岗尖的水煮野菜和满满的一桶糙米饭。

    居然连白米饭都不是!

    比起东海的药庄里吃得还要差。完全和被围困的野鸡岭营区一个伙食标准。

    “这……不会吧?”他讶然的走上前去,盯着桌上的饭菜,看了又看,“你们平时就吃这些?”

    他收回刚才的话——水煮野菜的汤面上连个油星子都没有,还不如被围了三年的野鸡岭营区里。后者也是顿顿野菜就糙米饭。但是,野菜里头是放足了油的。因为丹部种了将芝麻、黄豆等近十种油料作物。从而野鸡岭那边不缺油。

    “丹部不是去年就撤过来了吗?”他问道,“他们没种芝麻豆子之类的了?”

    魏清尘耸耸肩:“种了,没种活。这边障气重,全给捂死了。”

    “哦。来的时候,是好象看到了障气。不过,新营区的周边还好。”端木光在小圆桌边坐下来,很直率的质疑道,“这点障气不至于捂死吧。”新营区里有大阵护着,肯定不会有障气。但是,对大阵之外的周边地区便没得效果了。可是,周边却没有多少障气。这只能说明,这一带本身就是障气少的。怎么可能连芝麻豆子都种不活呢?真种不活的话,人也扎根不下来啊。他表示不信。

    “那是因为火姬送了一枚去障珠给我们。”魏清尘在他的对面坐下来,挑眉道,“最初的时候,我们就是凭着那枚去障珠,才在这里顺利的布下第一道防障阵。去障珠的有效范围只有方圆两里。所以,第一道防障阵也只有方圆两里。这么点地方,种了灵米,就不够种别的了。”

    听着很艰难的……端木光闻言,再看桌上那没有油的水煮野菜,觉得没那么清汤寡水了,问道:“是我们两个的量?”

    魏清尘笑道:“我去领饭的时候,掐指一算,你会过来,所以,就帮你一道领了。”

    “你还掐指一算!”端木光切之,拿过一只空碗来,给自己盛了满满的一大碗饭,“是主公叫我过来的。”说着,简要的道出来了下午查到的结果。

    说归说,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到他吃饭。事情说完了,半桶米饭和那一大碗的水煮野菜全吃得精光。

    他意犹未尽的瞅了瞅木桶——那里还有一桶底的饭。

    魏清尘瞪了他一眼:“想吃就自己盛。真当自己是小娃娃呢。”

    “那必须是。我还小嘛。”端木光说着,将木桶里的饭全刨进了自己的碗里。

    这时,魏清尘将菜碗里剩下的野菜全夹进了他的碗里,说道:“我知道了。主公说得对,眼下不是管这些鸡毛蒜皮的时候。你有空吗?明天是去北海测量四象的日子。如果有空的话,跟我一起去。”

    “什么意思?”端木光本来要扒饭,闻言,从高高的饭菜堆里抬起头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魏清尘答道,“我手头上的事情很多,想请你帮我分担一些,去北海测量四象。这活,你以前在边界的时候,不也常帮我做吗?你是熟手,上手快。”

    端木光眨了眨眼睛:“那火姬……”

    “火姬也会帮你的。”魏清尘吃完了饭,放下碗筷,“有三个测量点藏在黑海蟒的族地里。必须有她带着,才能顺利拿到的数据。”

    端木光略作纠结,觉得还是要把话挑明了:“你不担心我?”

    “担心你什么?”魏清尘满不在乎的瞥了他一眼,“一只还小的天魔幼崽?”

    端木光的脸又瞬间红了,抱拳请求道:“大哥,我错了还不成?求放过……”

第八二六章 歪风邪气

    端木光跟沈云报备后,第二天天不亮,便随魏清尘一道去了北海。两天后的下午,只有端木光回来了。他直接去了主院,向沈云汇报:“北海的四象数据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发生变动了。魏长老一直怀疑北海里藏有一座修正四象的大阵。只是他腾不出手来自己去找寻,是由火姬在暗地里查访。这次,火姬查到了一条线索。魏长老与火姬一同去查探了。所以没有回来。”

    沈云首先想到的是:“清尘有跟你交代联络的方式吗?还有,他大致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端木光知道自家大人一直是将属下们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是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如实答道:“魏长老说,他和火姬不是头一回联手查探了,不会有什么危险,叫我回来跟大人说,不用担心他。以前的还有,不管这一次有无发现,他都会在会餐之前赶回来。”

    沈云便放心的点了点头。

    初到新营区,事情多如麻。沈云忙得两脚不沾地,只觉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全放在处理这些事务上,也不够用。如果不是有冰雪秘境这个时间利器,每天雷打不动的练功、画符、炼丹等功课都排不出时间来完成。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这天中午便是大会餐。

    这件事是王长老负责。提前一天,他便到主院向沈云汇报大会餐的安排。

    恰好当时云景道长正在汇报第五批弟子的安置情况,听王长老道明来意,沈云笑道:“会餐的安排,道长才是内行。我从来都只是负责到时带嘴和肚子去海吃海喝的。所以,老王,你跟我说没用,这事得跟道长说。他听了,才能跟你说出个一二三来。这样吧,你先莫急,坐下来喝碗茶。等道长说完他的事,你把道长拉到你那院子里去,你仔细跟他说。”

    王长老目光微闪,嘴里应得很是爽利:“好咧。那我先跟主公讨碗茶喝。”

    沈云指着搁在西窗小几上的胖肚子白瓷茶壶:“自己倒。我这里还是老规矩,想喝茶,自己动手。”

    “哎。”王长老走过去,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随口问道,“主公,你这边要不要安排一个弟子来帮着打理内务?”

    这是新营区才有的新现象,在沈家庄、野鸡岭,还有东海的药庄等处都没有:即,出现了一批专门负责打理内务的弟子。

    所谓的内务,包括了烧水、打饭、清扫屋舍等生活上的琐事。

    说白了就是端茶倒水伺候人。

    负责打理内务的弟子们有男有女,都是资格和修为都相对而言要浅一些的。

    人数也不少,目前有小百了。

    但是在沈云看来,就是新瓶装旧酒。在仙都的时候,全是丫头婆子小厮长随们做的事,现在换成是内务弟子了。

    并且,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在野鸡岭时,一些人鼓吹健全礼法,实则是暗搓搓的夹塞仙庭时候的那些破烂玩意儿。

    他们的那点子小心思从来就没能逃过沈云的一双法眼。只是他们很会蛊惑人心,也会造势,更会把握时机。

    那时,沈云时隔六年多,重返野鸡岭,手里头有更重要更急需着手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他们的狐狸尾巴藏太得深,故而,沈云打算先缓一缓,处理了更迫切的问题,再来挑破这个脓包。

    然而,世事难料。不等沈云动手,先出了齐伯等人分裂青木派,公然叛逃的恶**件。自家事自己最清楚不过。这些人虽然没有参与齐伯的叛逃,但是,自己心里是什么打算,他们自己知道啊。后是,一群人象是惊弓之鸟,不但收了手,而且还将首尾收拾干净了,积极的拥护和参与后面一系列的整改。

    如此一来,他们的小算盘又遮得严严实实。沈云要再去处理他们的话,竟是站不住理了。而沈云也有心看他们将来的表现。如果就此真的改了,也就罢了。他可以装着没有察觉。但是,如此他们只是缩起来,避一时之风头,将来又择机而起的话,他肯定是要狠狠的刹一刹这种歪风邪气的。

    是以,哪怕是现在发现他们果然又冒出来了,沈云也只是当成一股歪风邪气。因为齐伯的叛逃可以说是成功的考验了他们。他们确实是忠于门派,没有生出背叛的心思。并且还都有大局观,懂得大局为重。

    他们也依然很小心。沈云一行人抵达有三天了,内务弟子的事也不见推到他们面前来。

    而沈云也在等。等他们用什么样的方式,将事情摆到他面前来。

    他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王长老。他很清楚,王长老不是那一拔里的。

    这就有意思了。说明对这拔人警觉的,并非只有他沈云啊。

    沈云佯装不解的问道:“专门安排一个弟子打理内务?打理什么内务?”

    这时,云景道长也加入了进来:“内务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现在,新营区里设有专门的内务弟子呢。”

    沈云并不意外。以云景道长之能,如果三天了,还没能发现内务弟子的存在,那么,只能证明云景道长心里有鬼。但是面上还是要表现出惊讶来的,遂挑眉看向他:“内务弟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景道长很配合的道出原委来。

    他说他是在安置第五批弟子时发现的。

    先是负责的执事院管事特意问了他,说,还有十来个内务弟子的名额,要不要给安排上。

    然后云景道长就问了,内务弟子是什么,名额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管事本来就是存了心思要告诉他的,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景道长当然不会偏听偏信。这两天里,他自己也下了些气力暗中查访,可以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对于内务弟子,他的观点其实与沈云是不谋而合,也是认定这是一股歪风邪气,不能听之任之。

    本来他今天是打算汇报完弟子的安置工作后,再汇报这件事的。没有想到的是,王长老看似随意的在主公面前点了水。

    他对设置内务弟子的推手们了解得比较清楚,知道王长老并不是与他们一块的。所以,听出来了,王长老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思。

    有了这样的认识,他当然就会帮王长老一把。王长老想汇报的事实,他讲了,而王长老不方便直言的话,他也全讲了出来。

    沈云听完,不置可否,而是转头去看捧着茶碗喝茶的王长老:“老王,你呢?院子里有没有内务弟子?”

    “他们安排了名额。因为我的明确反对,所以,名额是空的。”王长老放下茶碗答道。

    沈云点点头,问道:“就是那十个空名额里的一个,对吗?”

    “是的呢。”王长老答道,“他们一直在抱怨名额太少,不管用。如果道长用上了这十个名额的话,我怀疑他们就有理由再增加一批名额了。”真不怪他打小报告。而是现在哪里都缺人手。他们却还要变着花样增加人员的内耗,真是愚蠢而又不自知。叫他忍无可忍。除此之外,魏长老对此事的态度不明,也让他上火得很。

    沈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难为这些老爷太太公子小姐们忍了这么些年!”

    王长老闻言,终于放了心。接下来,他只要听从主公的指令行事便是。

    果不其然,沈云皱着眉头吩咐道:“老王,你尽快将所谓的内务弟子们造成名册给我。还有,哪些人用了内务弟子,也要制成名册给我。”说到这里,他又哼了一声,“我要好好看看,哪些人又做起主子做威做福了,哪些人又成为了奴仆。”

    王长老起身应道:“是。”

    沈云抬手示意他坐下来,又示意云景道长继续说弟子的安置。

    不一会儿,云景道长汇报完毕,沈云说到做到,真的打发他们两个去一起商议第二天的大会餐。

    王长老听出意思来了——主公是要将新营区的庶务交给道长负总责,而他应该是要给道长做副。

    这正是他想要的格局。

    说起来,这两年多,他管着新营区的庶务,人累心更累。过得比前面几十年加起来还要累。

    很多次,他在半夜里垫高了枕头自我反省:怎么会这样?

    明明在野鸡岭的时候,他也打理过整个门派的庶务。那时,他还是新手呢。也是累成了狗,但远不及现在这般累。

    思来想去,左对比右比较,最后,他得出了结论:一是,没有主公给他坐镇。魏长老的威望虽高,但还是比不过主公;二是,他自己也确实欠些火候。

    那时他就想,如果换成是道长的话,定会四平八稳了。

    但是他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长处在于打理庶务。

    所以,如果道长愿意带他一带的话,那就是他的造化了。

    而他敢生出这种心思来,全是因为打心底里觉得主公知人善用。

    果然,他如愿以偿。当即高高兴兴的请了云景道长去自己的院子里小坐。

    他们俩除了商议大会餐,还花了不少时间商量撤消并重新安排内务弟子们的事情。虽然主公没有布置,但是,以他们对于主公的了解,肯定是马上就要做的事情,也将是他们两的分内之事。

    第二天上午,王长老将两份名册报呈到了沈云面前。

    后者却没有立刻看,而是问起了中午的大会餐的准备工作。

    王长老早有准备,正要仔细的汇报。

    沈云却从长案后面起身,招呼道:“我这几天都是在屋子里忙得团团转,有些闷。你陪我去外面走走,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是。”王长老应承下来。

    这一走便拐到了与后院的夹道里。

    后院还没有改建。连风都没有放出去。故而,僻静得很。除了几道暗岗,几乎看不到人影。

    王长老陪在沈云的右手侧,详细的汇报着准备工作。

    刚说完,却见主公停了下来,皱了皱眉头,看向西南方向,问道:“那边是什么部门?怎么有人哭闹?”

    王长老连忙侧耳细听。

    还真是有人哭有人叫,闹得很。估计是那院里的隔音阵有点毛病,时灵时不灵,所以,吵闹声断断续续的,且时高时低,让人听得不真切。

    但他还是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

    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他答道:“那边是本部的家属院。这些天,不少家里合家团圆了,本是件喜事。却因分别的时间长了,有些矛盾一下子全显了出来……大慨是院子里的隔音阵坏了。我去瞧瞧。”

    本部院子里的隔音阵坏了,得立刻按排人去修好。是他分内之事,并非是因为主公过问了,他才去处理。

    沈云轻轻摇头:“一家团聚是好事。什么样的矛盾要吵成这样?”

    王长老心中一动,应道:“我过会儿去问问。”

    “好,你去忙罢。我也要回院子里去了。”沈云背着双手,转身回去了。

    等他回到院子里,因为主院里的隔音阵的作用,那隐隐约约的吵闹声便完全听不见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王长老去而复返。

    这一回,他是来报告家属院里的事。

    一是,那院里的隔音阵确实是出了点小毛病,导致失灵了。现在已经修好了;

    二是,吵闹的原因查明了。如他所说的,是一名管事家里夫妻两个拌了几句嘴。

    “那动静只是拌了几句嘴?”沈云抬头看着他,笑道。

    王长老越发的肯定,主公这是管定了。

    他心里觉得很奇怪——小夫妻两个的事,婆家娘家都没打算太多干涉来着,主公怎么这么大的兴致,非管不可?

    奇怪归奇怪,他还是道出了原委。

    吵架的两个是小夫妻俩。说是小夫妻,其实还是在老仙都的时候成的亲。只是因为一直没有孩子,再加上修行之后,大伙儿的容颜都是越来越年轻。这夫妻两个也是,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所以,在大家的心里,还是小夫妻。

    为什么吵架呢?

    问题主要出在男的身上。男的是本部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管事,在同辈里,称得上是佼佼者。

    女的也不差,在女营里,当小队长。

    夫妻感情一向不错。只因为女的是第一批撤离野鸡岭的弟子,而男的是第五批的弟子。他们两个有三年多不曾见面了。

    按理说,久别重逢,夫妻两个应该是欢天喜地才是。

    第一晚确实如此。男的在本部的家属院里领了新院子,女的从女营那边赶过来。夫妻两个手拉着手,高高兴兴的搬进了新院子。

    哪知,昨天上午的时候,就闹了起来。动静还不小,都动上手了。也就是隔音阵在,没有闹得象今天这般响。

    不过,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打架的原因也在本部和女营里传开来——原来是男的要娶二房。

    他们俩都是有钱人家,两边的父亲也都是有姨娘的。再加上,女的长年在女营里,一年到头,只有轮休的时候,才会回家来,所以,这事情闹出来后,不论是婆家,还是娘家都真没当件大事来对付。

    哪知女的坚决不干。

    再得知男的是早两年就在外头搭上了人,女的几乎是原地爆炸。两人由吵,上升到了动手。

    “昨天是劝和了的。”王长老叹道,“谁想到女方回了一趟女营,一大早回来又吵上了。三个女人一台戏,估计是听了女营里一些女的的挑唆。”

    沈云也哼了一声:“等中午会餐之后,你请刘营长过来一趟。”

    还真要管到底?王长老应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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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七章 截然相反

    提起刘营长,王长老不由的又想起了当年小丫头休夫的壮举来。突然间,他的心里生出了不祥之感——要公开纳二房的那小子怕是有麻烦了!

    可是,男子三妻四妾自古有之,是人伦正理啊……

    此念刚一起,他立刻自己给摁下去了——不遵父命,当众休夫,哪一点不是狠狠的踩在了人伦正理的命门上!再看看主公这些年行事,什么时候真正在乎过人伦啊纲常这些!

    不知道这一回,主公要怎么做……

    想到这里,他暗地里在自己的大腿外侧使劲的捏了一把——昨天晚上,他在家里跟儿子们说这段八卦时,臭小子们言谈之间,都是站纳二房的。太危险了!他得赶紧的回去,将他们的苗头全给掐死了。

    王长老出了主院后,半道里回了一趟家,将儿子和孙子们都紧急叫回来,临时宣布了一条新家规:不管有儿子没儿子,都不许纳小。

    “为什么呀?”

    “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我们吃了那么多的苦,终于到了神仙窝里,不多娶几房,多多的开枝散叶,亏不亏啊……”

    儿孙们炸了锅,强烈表示不满。

    王长老铁青着脸,啐了嗷嗷叫得最厉害的长子一口:“开枝散叶?你孙子都娶亲了好几年了,还用得着你这把老骨头来给我生孙子!”再一次感谢主公!带着他们全家人修行。所以,现在他们祖孙四代站在一起,跟兄弟十几个似的。他这个高祖父的面相稍微老一些,看上去象大哥。

    长子当场目瞪口呆——被自己的亲爹嫌弃太老了,他真的反应不过来……

    其他的儿孙也是齐刷刷的愣住了。

    小儿子素来在王长老面前口无忌惮,这回也是反应最快,红着脸强辩道:“爹,我们不老,您瞅瞅,头发丝乌黑乌黑的,一根白的也没有。脸皮儿光滑的跟刚剥了壳的水煮蛋一样,没褶子……”

    “你给我住口!”没想到他爹这回是逮谁咬谁,完全无差别,“老黄瓜刷绿漆,别人不说,你自个儿心里也没点数吗?”

    小儿子是一众儿孙里模样最好的,面相变得越来越年轻后,比当年真正年少那会儿更加自得,常常以玉树临风自夸。前些年,眼瞅着他要往花孔雀的路数上发展了。是反围剿和接踵而来的大撤离计划生生的扼住了这种趋势。做为第五批弟子,他抵达新营区后,这才三两天的时间,就换上了这边最时新的装扮,正把自己美得睁不开眼呢。没想到他家亲爹呼啦一下,照他脸上糊了一句“老黄瓜刷绿漆”!

    跟他大哥一样,他也被整蒙了。

    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他“嗷”的一声大叫,握紧一双拳头,转头冲出了小书屋——啊啊啊,没法再在这屋里呆下去了!

    小儿子,大孙子是传统的老仙都人的心头肉。王长老也不例外。象今天这样直接打小儿子的脸,至少在几个大孙子的印象里,是生平头一回看到。错愕、震惊……的同时,他们看到老爷子横眉立眼的朝自己扫视过来,立马的,一个个低下了头,连气都不敢往粗里出。

    玄孙们是真年轻。反应一个顶一个的快,见状,跟着他们的爹一起低了头。

    这时,长子终于缓过劲来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跟小弟一起在爹面前挨训。上一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啊,久得他都快记不起来了。再次重温久违的难兄难弟感,他的理智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恢复得快一些,迅速的复盘整件事:

    整件事的由头,是因为不许纳小。好端端的,他爹为什么要提这事呢?因为前头院子要纳二房。那院子里刚刚才吵闹了一场狠的。为的就是纳二房的事。

    本来有隔音阵,只要不拆房子,动静是闹不到外头去的。哪知女方今天带了女营里相好的姐妹们过来讨说法,男方一见架式不对,缩在屋里硬是不肯开门。这下可好了,惹毛了女方的一干小姐妹们。其中就有一个是阵修。这姑娘嘴里说着“非得看看他是不是耳聋了”,抬手就将那院里的隔音阵拍开了。

    也就是说,如果还不开门,就直接砸门了。

    男方也被逼出了硬脾气,刷的一下把门打开。接着,双方针尖对麦芒的吵了起来。

    隔音阵只是被拍开,并没有完全拍坏。昨以,是时灵时不灵。不灵的时候,院里的动静全传了出去,引来了周边的所有人。大家合力,好不容易才将双方劝开来。

    事后,也没有人把这事真当回事。昨天,那院里就已经闹过一场了。他爹也是知道的。昨天晚上的饭桌上,他爹还聊到了这事。听那口气是,纳二房,不反对。但是,必须跟家里的媳妇们商量好了,不要闹得鸡飞狗跳的,失了颜面。

    但是,才一个晚上,他瞅着,他爹的态度是截然相反了。

    怎么会这样?

    电光石火间,他记起来了——早上出门的时候,他爹说过,要去一趟主院,向门主大人汇报会餐的准备工作来着。现在这个点了,肯定是已经见过了门主大人。而他爹可是出了名的唯门主大人的马首是瞻!

    理清这些,他战战兢兢的指着前头院子方向:“爹,是门主大人发话了?”

    王长老摇头:“门主大人没有说什么,问清了事情的原委后,说会餐后,让我通知刘营主去主院一趟。”

    “啊?”长子的眼珠子都快瞪落了。

    王长老见状,就知道长子和自己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放心下来——不容易啊,长子如今是真的历练出来了。往后,他遇事也有个可以商量的人了。其他的儿孙都不行,尤其是小儿子,还得使劲的磨。

    正欣慰来着,二儿子的一句话,又让他略微压制一些的火气呼的窜出了新高。

    “门主大人是怪刘营主大人御下不严吗?”二儿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王长老指着这只没长脑子的,气得直打哆嗦,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如果没有修为护着,还是以前的凡人体格,他现在肯定是被气昏过去了。

    长子连忙解释道:“刘营主大人当初是怎么加入私营的,大弟这么快就忘了吗?”

    次子闻言,脸色刷的变了。

    和他一样脸上变得没有血色的,还有小儿子的长子。

    也是嫁了女儿当了好些年岳父大人的人了,这名玄孙象个毛头小子一样的弹了起来:“不好!我爹跑出去后肯定会找扶叔诉苦。爷爷,我得赶紧去把我爹找回家来!”

    他嘴里的“扶叔”是谁啊?正是闹着要纳二房的那个扶家小子的亲爹!

    王长老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小儿子还有这个爱好,当即被气得两眼冒金星,咬牙怒道:“快去!”

第八二八章 护着

    中午,设置在大演武场上的大会餐如期而至。

    魏清尘踩着点儿在开餐之前出现在大演武场。他行色匆匆,身上的海水味儿都没来得及掐个去尘术除掉。

    修士的鼻子都灵着呢。不少人为此而挤眉弄眼。怎么看都不象是好的。

    他们做得太明显,魏清尘想忽视都难。

    可是,他偏偏拿这些人没有办法——人家什么都没有说,就是几个人你冲我挤挤眼睛,我冲你挑挑眉毛,然后表情阴阳怪气的再看一眼你而已。《弟子手册》里有哪一条写着,不许弟子在公众场所里表情夸张一点,不许旁人看你了?

    沈云等很多人也注意到了。

    又来了!王长老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毛,眼底厌恶飞闪而逝。也不知道是人越老,变得越贱,还是怎么的。门派里,有些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用一些小姑娘家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恶心人。并且还越用越上瘾。近来频频往魏长老身上使不说,这一次更过分,还在主公座前也不知道收敛一二。

    沈云觉得好无语。魏清尘在汇报工作时,一个字也没有提在门派里遇到的阻力。但是,沈云通过气息感知,这两三天里,不止一次的有所察觉。

    很多歪风邪气,就象是会恶性传染的瘟疫一般。第五批弟子才到几天?里头竟然也有人沾染上了,而且还已经抱上了团。

    怎么会这样?

    沈云思来想去,觉得是大家都不同程度的有所放松。有的人甚至是飘了起来,连自己姓什么都快记不得了。

    他们能不飘起来吗?

    他们是在神仙窝里,拥有了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小院,安安稳稳的住了下来。凡人出身的他们,活到这份上,不知道强过了多少老仙都的公侯贵族们!觉得自己此生已圆满的,不在少数;还有一些人是纯粹的补偿自己。这几年,他们过得实在是太苦了。终于到了新营区,到了自己门派的地盘,必须得好好的享乐几年。然后再说发愤图强,努力修行的事。

    说来也好笑。崔九浩的三年围剿,没有放倒青木派;叶罡的大军一路围追堵截,也没有放倒青木派。然而,现在,沈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青木派自己快把自己给放倒了。

    看到这些眼睛鼻子都快挤抽了的家伙们,他的感觉更甚,心里的小怒火是噌噌的往上直窜。

    这时,心里冒出一个声音来使劲的提醒他:“别气啊!现在是大会餐,不能因为几粒老鼠屎而坏掉了老王、执事院、伙房的弟子们费尽心思准备的美味。还有,大家辛苦了这些年,终于胜利的完成了大撤退计划,也确实值得用这一顿美味来嘉奖自己。”

    劝过自己后,沈云很快的完全按住了心里的小怒火们。不过,他也不能假装没看见,就这样放过这些家伙们。当即抬手冲匆匆走过来的魏清尘大声招呼道:“清尘,快些过来,大家就等你一起入座了。”说完后,还特意从那些使小动作的家伙们身上一一扫视过去。

    他是什么修为?那些人又是什么修为?哪怕他不用威压,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也是跟凝成了实质一样。不重,但是,足以感觉到。

    顿时,这些人安分了,衣服底下,冷汗涔涔。

    旁边的人也感觉到了,要么快走两步,要么刻意放缓步伐。总之,纷纷与他们拉开一点距离。

    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在这些人的眼里,门主大人是宽和仁厚的。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门主大人的第一次公开露面,便是亲自用他们的手段,当众给他们没脸。

    也有不少人在心底里喝彩。王长老就是这样的。他比一连干了三大碗美酒还觉得痛快,同时,也有点小小的懊恼:我怎么就没有想到用这个法子治一治这些贱人!

    魏清尘心里感觉暖洋洋的。说实在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根本伤不到他。从角斗场里摸拿滚打出来的他,早已经练就了一般的铜皮铁骨。他们连恶心他都做不到。所以,在汇报工作时,他在主公面前,连提都没有提一嘴。

    但是,主公能这样为他出头,护着他,他很受用,也很感动。

    “总算没有耽误。”他笑吟吟的赶过去,向沈云抱拳道,“抱歉,来迟了……”

    沈云一把拦住他的拳头:“完全没迟到。时间掐得非常准,不早也不晚。大家说,对不对?”

    两旁,云景道长等人皆笑嘻嘻的应和:“对。”

    王长老快活的说道:“都快入座,马上就要上菜了。今天绝对是大餐!我保证……”

    话音未落,周边的弟子们已经笑着起哄:“王长老,你哪回不是这么保证的?”

    “悄摸摸的给地瓜取个名字叫做大餐,然后跟我们说,今晚吃大餐。然后就把蒸熟的地瓜端上来了……”

    “老王,你还有这等手段,厉害啊!”沈云挑眉问道。

    “呃,一般一般……”

    “哈哈哈……”

    笑声是会快速传染的。转眼间,刚才的那一幕便完全被淹没在这一片的笑声里。

    大碗的灵米饭,大块的酱牛肉,还有香甜的米酒,统统管够。刹那间,又象是回到了以前在沈家庄的好日子。场面空间的热闹、欢腾。

    吃饱喝足后,人们散去。沈云也回到了主院里。不多时,在门口当值的弟子进来通传:“门主大人,刘营主求见。”

    沈云一边泡茶,一边应道:“让她进来。”

    “是。”

    不一会儿,刘营主大步流星的从外面进来。

    不等她行礼,沈云招呼她在屋子里唯一的小圆桌旁坐下,自己提起胖肚子白瓷茶壶走过去,问道:“知道我今天请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刘营主心思素来敏捷,抬头答道:“是因为我营中的小队长宋慧娘要和离的事。”

    “哦,她什么时候提出来要和离了?”沈云倒了一碗茶,推到刘营主面前来,又接着给自己倒茶。

    刘营主道了谢,如实答道:“昨天晚上。我见她心意已决,便派了几名平时与她关系亲近的弟子陪同她回去商议和离之事。没想到,一言不和,打闹了起来。这样是不对的,太冲动了。我已经骂过她们了。”

    沈云不由笑了:“你觉得宋慧娘的错,是今天商议和离时,太冲动了,不该被对方牵制情绪,当场打闹起来。”

    “是的。”刘营主不躲不避,迎着他的目光,很坚定,也十分信赖的答道。

    沈云不置可否,换了一个问题:“现在呢?宋慧娘还坚持要和离吗?”

    刘营主一听,就知道什么也瞒不过门主大人。提起后面的事,她便禁不住恼火,面上也带了一些出来:“她还是要和离。可是,扶家那边突然间齐齐的改了口,说知道错了,保证不再有纳二房的心思。她的娘老子也一昧的苦劝,让她别再闹了。她被怄得吐了。真的是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她娘老子还要拉着她和扶家一起来参加会餐,说吃了这顿饭,什么怨气都不许有了,从今往后,两口子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我把人骂走了。让宋慧娘在营里好好的休息。”

第八二九章 切入点

    接下来,沈云虚心向刘营主请教:“和离是什么时候传下来的法令法规?它与休弃有什么不同?”

    刘营主意外极了——当年她休夫那会儿,门主大人做得挺老道的。相反,她自己那会儿倒是想一出是一出。可谓漏洞百出。全是门主大人明里暗里的给她描补全了。这也使得她一直以为,门主大人精通仙庭的各种律法。万万没有想到,门主大人竟然象是连和离的最起码常识都不知道。

    沈云见状,解释道:“我读过的仙庭律法,主要以刑律等大典居多。涉及婚姻的,在仙庭好象更多的建立在约定俗成的基础上。要读精了,必须先懂得这里头的民风由来。相比之下,大典相反要显得明白清楚很多,更容易理解。”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所以,这也算得上是我的一个盲区了。”

    归根到底,还是出身的问题。他是一个从穷山僻壤里走出来的孤儿。对于民风民俗的了解,全是基于他那些年在市井里的生活。刘爷爷、郑伯等人倒是一点儿也没有藏私,将自己的见识全教给了他。可是,他们也受出身的严重限制,所知仅限于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甚至可以说,离完全参悟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差得远。所以,又能教给他多少?

    他真正的见识大涨,并且初步形成体系,是在鸿云武馆里的学习。

    可是,鸿云武馆侧重于经典法理,对于偏民生的婚姻等方面,基本上没有涉及。

    再加上,这些年里,他所经历的事,也确实没有涉及这些方面,便没有花费什么心思。

    等到现在,他陡然发现宋慧娘的和离是个很好的切入点,却沮丧的发现,自己对于相关的法理知之甚少。

    经验告诉他,这样绝对不行。

    当年,刘营主当众休夫,他也确实是什么都不懂。

    但那时的情况与现在完全不同。

    那个时候,三条街的人们都是凡人,一来见识少,二来,他们从出娘胎开始就被驯化,要无条件服从强者。所以,哪怕他支持刘营主离经叛道的当众休夫,他们反抗一二下,便很快的被他镇住了。

    当然,这里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刘营主当众休夫,对三条街的大多数“老爷少爷们”的切身利益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充其量就是挑动了他们那根敏感的神经。

    而现在完全不同了。

    一来,经毕竟他们是在娘胎里,就开始被驯化。所以,说话行事,肯定有凡人的影子,很多观念,已经深入他们的灵魂,不是时间的冲刷能够改变的。必须得经过血与火、生和死的反复洗礼。但是,有一点,他们已经明显的变了,那就是对于修士和强者的无条件屈服。

    经过十几二十年的修行,他们一点点的变得自信起来,自我意识在逐渐的苏醒。从而,他们有了反抗的勇气与胆量,并且敢付诸行动。

    尤其是从野鸡岭一路突围,就连叶罡的十万修士同盟军也没能拦住他们前进的步伐,更是让青木派弟子们的自信心空前高涨,战意更是前所未有的蓬勃。

    这是好事,是他一直着力培养和执切期待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它同样也是一柄双刃剑。

    比如说,就眼下造成的局面便是,他要再给宋慧娘撑腰,其难度比当年支持刘营主要难得多。

    他不能再象当年那样,跟着刘营主的节奏,只管在后面描补漏洞就行了。这一次,在上手之前,他得有一个全面而详细的方案。

    二来,如今他对婚姻的理解,与当年刚从鸿云武馆出来,初至老仙都的时候完全不同了。他不敢再苟同鸿云武馆的观念,是确确实实的认识到,婚姻之事,看似寻常,却牵涉甚广、甚深。在婚姻方面的任何改变,必须是影响深重且广远的,不可儿戏。

    也正因为牵涉到了所有人的切身利益,所以,如果从律法的角度动了既得利益人群的利益,势必招来他们强烈的反对与阻挠。而很残酷的事实是,这样的人群恰好是门派里的强势人群。象刘营主这种天生就站在他们反面的反对者,在门派里,实在是太少了。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沈云的本意不是要人为的制造青木派的分裂。相反,他的出发点是,通过修改婚姻里的不平等,释放一直被压制的广大弱势人群们,从而更进一步的激发门派的活力。

    就象当年,他通过建立私营,释放三条街的奴仆们一样。

    因为喜欢上了钱柳,他才对男女之情有了更多更深刻的考虑与理解。婚姻,不应该是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冲着开枝散叶去的。它应该是男人与女人的一种双赢。所以,不存在谁压倒谁的问题。

    他眼下想从和离入手,改变青木派里的婚姻制度和观念,就是冲着双赢去的。

    所以,他才有底气相信,能够化解不同利益人群间的冲突,扭转人们的观念。

    如此一来,刘营主就成了他的天然盟友。在盟友的面前,他从来都是坦诚而直率的。不会刻意掩饰去自己。

    刘营主也确实接收到了他的善意,心念飞转,很快的想明白了——前仙庭的诸多法令法规从来就不是约束修士的。门主大人又没有在凡人界娶亲,不完全了解和离,再正常不过。

    是以,她敛去杂念,将自己的所知,事无巨细,倾囊相告。

    沈云听着,心里惊艳不己,简直对眼前的女子刮目相看——他听得出来,他才考虑到的问题,刘营主早就在考虑了,并且已经做了很充足的准备!

    如此一来,他更有底气和信心了,这个“盟友”选得好!

    甩手掌柜再次走起!

    沈云高兴地给刘营主布置了一个任务,即,先在女营里展开关于和离的调研。

    刘营主立刻领会了。眼珠子一转,她故作为难状:“门主大人,我们女营也人手缺得很。我能不能跟你讨要一个人过来帮忙?”

    “谁呀?”沈云立刻想到了一个人选,但他不会先说出来。

    “沈九娘。”刘营主认真的答道。

    还其和沈云想到一块儿去了。他爽快的应道:“九姐是峰哥那边的人马,现在我们与他们还没有正式的整合,所以,她眼下还不是我能调动的。不过,我全力帮你去请!”

第八三零章 沈九妹的实在话

    待刘营主离开后,沈云便去找沈九妹。

    在中午大会餐的时候,沈云才见过沈九妹,知道后者因为重伤初愈,目前仍是休养为主,身上没有担具体的差事。故而这几天里都是在新分得的院子里,收拾院子。

    沈九妹兴致勃勃的告诉沈云,以前在巨剑派,袁峰是有自己的宝山和洞府的。但是,她硬是没有归属感。而这次不同了,一进新院子里,她立刻就产生了一种“这是我家”的亲切感。这几天里,几乎是足不出户的在小小的院子里忙活,尽做一些琐事的小事,但是,她却一点厌烦的感觉也没有。哪怕是拔除一根杂草,或者搭个花草木架子,她都是干劲十足。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单单我是如此,峰哥也一样呢。这两天里,明明忙得团团转,但是,峰哥只要回家来,便是见有什么活,就干什么活。”

    沈云没防备,又被猛秀了一把恩爱,笑道:“那是姐夫体贴你。怕你身上的伤刚好,累着了。”

    沈九妹笑得跟朵花一样,啐了他一口,骂曰:“竟是学坏了!”

    这样的九姐,于沈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却也是沈云非常担心的。就象新营区让部分弟子完全放松下来,开始不思进取,只想着怎么享乐一样,他很担心九姐也会从此满足于在她家的小院子里拔草、或搭个花草木架子之类的。

    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提醒一下九姐,刘营主便向他讨要人了。

    什么叫做“刚好要打瞌睡,头便碰到了枕头”?这就是。

    不敢停留,他马不停蹄的游说九姐去了——真不敢耽搁。他怕再晚一点,九姐收拾新院子收拾出更大的成就感来,从此沉沦于其中,不可自拔,甚至,他也把人拔不出来。

    果然,他在那一处新院子里找到了沈九妹。隔着半人多高的青砖院墙,他看到只见沈九妹用青布帕包头,高高的捋起两只袖子,蹲在院里的泥地上,用一根小树枝写写划划着。

    “九姐!”他在外头唤了一声。

    地上的人这才发觉到,一脸惊喜的回过头来:“秋宝?你怎么来了……峰哥不在家呢。”

    说话间,她扔掉了手里的小树枝,在腰间系着的粗蓝布围裙上使劲的擦了一把手,三步并做两步的过来开门。

    沈云只觉得好眼熟。稍稍一寻思,他的眼里不由得起了泪意——娘生前就是这番做派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更加的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太对、太及时了。

    “我不找姐夫,就只找你。”他分辩道。

    “啊?找我?”沈九妹意外极了。明明中午会餐的时候,她把话说得再清楚不过:她在家里养伤呢。外面的事,百事不管,万事不问,秋宝找她做甚?

    院子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打开竹篱笆门,将人请进来:“先进屋。我刚刚做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油螺泡。正想着等忙完手边的事,给你送一盘子过去呢。”

    “现在我也爱吃啊。”沈云两眼亮晶晶的欢呼,“上一回,在沈家庄,你给我做了一回,我就吃了那一回。这些年,可把我想死了。”

    说着,目光扫过沈九妹写写划划的那块泥地,问道,“九姐,你要忙什么呢?”

    沈九妹边走,边伸手指着那片泥地:“我寻思着把这块地挖开,种点豆子芝麻什么的。这样的话,就要挖一条水沟。刚才你来的时候,我正蹲地上画,水沟怎么挖。”

    沈云目光沉了沉,说道:“九姐,你先别忙着种豆子芝麻什么的。我现在有桩很紧急的事,想请你帮忙。”

    果然,九姐还是他的那个好九姐。闻言,沈九妹瞬间敛了笑容,正色道:“你跟我啊说什么帮忙?有事要我去做,只管招呼一声便是。”

    沈九妹一直是袁峰的左膀右臂。是以,沈云半开玩笑的问道:“你不怕姐夫吃醋?”

    “招打是吗?”沈九妹的脸立时红了,抬手装模作样的往他的一只胳膊上拍去。

    沈云和小时候一样,嗖的一下,大长腿一抬,人便窜进了正屋里。

    沈九妹收回手,笑了笑,转身去了西厢房那边的厨房里,从里头端了一盘油螺泡,送进正屋里。

    此时,沈云已经熟门熟路的在正屋里的四方桌旁坐了下来——可能都是凡人出身的缘故,袁峰夫妇也和青木派的弟子们一样,家具什么的,都是随身带着走。所以,每到一处,不管住的是什么屋子,家里的布局、摆设都是差不多的。比如说这间正屋,他们夫妇二人就是照着以前的屋子一模一样的收拾。故而,沈云进屋后,满目皆是熟悉的,完全没有陌生感。

    沈九妹将油螺泡摆在他面前,自己在他的下手那方坐下来,解释道:“秋宝,我们都知道你做的事是很伟大而光荣的事。也是我和峰哥想要做的事。所以,峰哥和我已经商量好了。他那边是要大调整的。我正好是养伤,就不参加调整了。等我的伤养好了,再去找你,让你给我派个活儿。”

    原来如此。沈云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还以为九姐以后只想着躲在这院子里种豆子芝麻呢。”

    沈九妹抿嘴笑了笑:“峰哥一开始倒是打了这主意。说什么男主外,女主内,我只管跟他享福就好了。可我不干。”

    “为什么不干?”沈云故意问道。

    沈九妹挑眉:“托仙符兵的福,我打十一岁起就在外头讨生活。到今天,才算是有了一个安稳的窝。这么多年来,我吃过苦,也享过乐。经历了那么多,我越来越赞成阿爹当年教我们的一句话,叫做,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所以,别想着享谁的福。都是靠不住的。只有自己一双手搂出来的福,才是最可靠的。人心易变。现在,你姐夫说这话是真心的。但是,将来呢?谁能保他不变?说句实在的,我也不能保证我自己永远不变。”

    沈云听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后面的那几句,简直刷新了他对自家九姐的认识。

    “你的这些心思,姐夫他知道吗?”他弱弱的问道。

    沈九妹笑道:“当然知道啊。我这么跟他一说,他便不再提让我跟着他享福的话了。只跟我提了一个要求,近段时间里,不得频繁的使用真气。”

    沈云心里有了底,拍着胸脯子保证道:“我找你做的事,肯定用不着动用真气。”

第八三一章 跟着你干

    听沈云简要的说完,沈九妹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指着盘子里的油螺泡,招呼道:“现在醒得正是时候,来,尝一尝,看看我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油螺泡是牛头坳村特有的一道吃食,也是逢年过节,家家户户祭祖时,必须有的一道供品。它的做法看上去很简单,至少在沈云的印象里是简单的:先是往磨好的面粉里打上鸡蛋,加上猪油,用长柄的木质小圆勺舀上满满的一勺,浇在烧热的油锅里。不能一下子就浇下去,而是要转着圈儿浇。沈云一直以为,这一步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否则做出来的便不成样子。

    “滋啦”作响后,油锅里便会象是变戏一样的浮起来一只象极了大号田螺的油螺泡。

    刚捞出锅的油螺泡不好吃,又热又软。得醒一会儿,待热劲过去了,这时再吃的话,嚼在嘴里,咔嚓嚓的响,又酥又脆,满嘴里都是暄闹的香味儿。

    沈云最喜欢吃了。只是做油螺泡一来是上好的细面,二来特费油,所以,村民们必须得逢年过节,祭祀祖先的时候才给做。并且每次还不会做太多。即便是年景好的时候,象他们家这种家景不上不下的,也只会多做一盘。而一盘的量是多少呢?不大不小,成年人恰好一口一个的,正好是五个。

    象眼前沈九妹做得这一盘,一层层堆码着,跟座小山似的,搁以前,往往一年到头总共加起来也做不了这么多。

    “好啊。”沈云拿起一只来,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去。

    刹那间,油螺泡特有的香味儿象是在唇齿间炸开了一般——吃油螺泡也是有讲究的。一口一个,并且第一口咬下后,不要急着嚼第二口。得略微的停一停。因为油螺泡的香味跟它的外形一样,是一层裹着一层的。其中只有头一阵的香味儿是热烈而浓郁的。等这道香味儿过去了,再嚼第二口、第三口……直至吃完,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了。

    沈云就是这么吃的。他抽抽鼻子,惬意的哼了哼,待满嘴喷香之后,这才闭着嘴巴大嚼特嚼。

    几息之后,这只油螺泡下了肚。

    他舔了舔手指头,叹道:“一个哪里够吃哦!”说着,又拿起一个来,送进嘴里。

    沈九妹也被勾起了回忆,感慨道:“我们家里是最好的,人人都能捞一只吃。村子里其他的人家,如果不是丰年里,炸得多,而是刚刚只能够炸上一盘的年头,全是紧着家里的男丁来。如果男丁也不只五个,而家里又穷,不能再多炸一盘的,男丁里也要分个三六九等来。所以,那个时候,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最羡慕我了。回回都能吃到油螺泡。不象她们,往往一年到头,也吃不到一回。”顿了顿,她冲沈云八卦道,“据我所知,我们村里,那些活到了儿孙满堂的奶奶们,一辈子只炸油螺泡,却一世都不知道油螺泡吃起来是什么味道的女子,不只是一两个呢。”

    沈云眨了眨眼睛,咔嚓,咬下第一口。他总觉得,九姐这话说的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所以,生出一种预感来:他请九姐去帮刘营主,很有可能是打开了一道他完全未知的门。

    沈九妹却若无其事的也从盘子里拿起一个来,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不多时,一盘油螺泡被姐弟两个你一个、我一个的吃完了。

    沈云这回吃到尽兴了,摸了摸肚子,笑道:“忘了给姐夫留了呢。”

    “这东西醒好之后就吃,最香酥。放得久一些,便会回油。那时候再吃,口感全败光了,吃进嘴里,只会觉得油腻。”沈九妹不以为然的说道。

    “九姐,你知道得可真多。谁教你的呀?”沈云好奇极了。在他幼小的记忆里,奶奶做的油螺泡是村子里的头一名。但是,娘不擅长此道。所以,每每做油螺泡的时候,娘只配给奶奶打下手。到了最重要的那一步,也就是浇面糊到油锅里,让油螺泡瞬间成型,都得奶奶亲自来。娘尚且如此,九姐就更加派不上用场了。和他一样,也是在一旁口水巴巴的看着。所以,九姐是从哪里学到的做油螺泡的本事呢?

    沈九妹冲他翻了个白眼:“在我们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知道做油螺泡。但是,每一家做油螺泡的方子都不一样,你猜是为什么?”

    沈云是真不知道。他那时还小……

    “因为传媳不传女。”沈九妹哼了哼,“娘是从外面村子嫁进来的,有奶奶手把手的教拌料、看火候,还有起勺的手法。可是,我是不能学的。因为我是要嫁出去的女儿。只有将来嫁在村子里,不外嫁,才有学油螺泡的资格。不过,也不是跟奶奶和娘学,而是跟未来的婆婆学。”

    只是一道名不见经传的吃食而已,对女子也是束缚重重。小时候,她不知事,不以为然。现在再回头来看,她除了感觉到愤怒,更多的是窒息。

    吐出一口浊气,她接着说道:“我会做这东西,全是靠当年的一点记忆,慢慢摸索出来的。那个时候,我不敢跟任何人说真实的来历。到了年节里,只能以嘴馋为由头,炸一盘油螺泡做供品,暗中祭祀一回。”

    沈云听明白了,那时应该九姐已经成为了叛军里的圣女。他知道,对于九姐来说,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痛苦时光。故而,他伸手轻拍九姐的一只手背,安慰道:“九姐,都过去了。如今,我们姐弟两个想吃油螺泡,随时都能敞开来吃。以后,我们的日子也只会越来越好。”

    沈九妹笑道:“是的呢。往前回去二十多年,回到村子被烧,我牵着你的手走出村子的时候,我真是做梦想不到我们姐弟两个会有今天的造化。”

    沈云正要附和来着,沈九妹话锋一转,热切的看着他,又道:“可是,这天底下,和我们姐弟俩当年一样孤苦伶仃的人,何其多啊!所以,秋宝,我完全琢磨明白了你要做的是件什么样的大事后,就下定了决心,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全心全意的支持你。峰哥也是一样的心思。本来,我们的打算是,等你过来这边,再带了弟兄们加入青木派,跟着你干。可是,这边形势变化太快,泰阳真君养伤不怎么管事后,叶罡更是变本加厉,容不下我们了。我们实在是等不到你来,只好匆匆造了他的反。还好,我们运道好。你恰好过来了。”

    “我知道了。”沈云还能说什么,只能紧紧握住九姐的手,点头道,“谢谢!”

    他知道,九姐永远都是他的好九姐。以前,他错将王思恩当成了九姐一样的女子,真真的辱没了九姐。是他眼太瞎!

第八三二章 古阵残片

    问清楚了九姐的意思,沈云当着她的面,给刘营主传讯,告诉后者,九姐这边已经应下来了,问她那边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刘营主的声音听着非常高兴,回复:我觉得是越早越好。沈九娘如果手边没有旁的事,方便的话,今晚过来女营吃个便饭。大家一起商议具体的方案。

    沈云没有立刻回复,而是看向沈九妹。

    “我没问题啊,方便得很!”后者又变回了那副干练爽朗的模样。

    这是答应今晚去女营那边用晚饭。沈云讶然的问道:“不用跟姐夫说一声吗?”

    沈九妹摆手:“不用。我给他留个条道明去向就行了。”

    “你家的水沟呢?不挖了?”

    “有正事做了,还挖什么水沟啊!”

    沈云是和沈九妹一道出的门。不过,两人一出门便是各自转身,背向而行——新营区里的规定,在生活区里不得使用任何飞行法宝。所以,御剑去女营,得先出生活区。如此一来,姐弟两个恰好是一南一北的两个方向。

    接下来,沈云前脚进了自家院子门,魏清尘后脚便追了进来。

    他是来向沈云汇报这一次的北海之行。

    四象的新测量数据,他三言两语的带过了。这是因为之前,他已经把结论让端木光带给了沈云。

    他想要汇报的重点是,与火姬追查的线索及结果。

    “我们确实找到了一小块阵图残片。它是嵌在海底的岩石壁上,我没法带回来,只能拓印一份。”魏清尘说着,取出一枚玉简,递给沈云。

    以沈云的修为,不用把玉简里握在掌心,也能读出玉简里的内容。但他还是接过来,握在手里,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时,尴尬来了!他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玉简里拓印的残图,在他看来,不象是阵图,一些没有规律的涂鸦。

    再敛神细看,还是看不懂。不过,感觉是阵图。

    仅此而已。

    多的再没有了。

    沈云将玉简还回去,如实说道:“我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的阵道修为。完全看不懂画的是什么。”

    魏清尘接过来,放在桌面上,叹道:“我也看不懂。因为从其中辨认出了两个阵符,所以,才敢断定这是一块阵图残片。”

    沈云立时来了精神,探身问道:“是哪两个阵符?”

    魏清尘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张图纸来:“我把它们单独拓印了出来。主公请看。”

    沈云定睛细看,点头:“里头确实有。它们都是阵符吗?我从来没有见过。”

    “确切的说,我是在‘那里头’曾经看到过两回。”魏清尘不知不觉的压低了声音。

    ‘那里头’不就是大泽中心的神秘角斗场吗?沈云挑眉:“当真在别处没有看到过?”

    “绝对没有!”魏清尘说完,垂眸看着两个阵符,苦笑连连,“可惜我也只是认得出这是两个阵符。再多一点的,不知道了。”

    沈云却心思飞转,以往很多孤立的想法因为魏清尘透露的这道信息刷刷的迅速联了起来。转眼间,在它们的基础上,生出了一个全新的推论:“你说,它会不会就是你要找到那一座神奇古阵?”

    魏清尘吐出一口浊气:“我也这么考虑过。可是,它显然只是一块残片。如果真的是的话,那就意味着,古阵已经残缺了。残缺了的古阵怎么可能慢慢的缓解北海四象的扭转,甚至象现在这样,完全将四象稳住呢?”

    沈云被问住了。阵图一旦不全,不管什么阵,都立刻土崩瓦解。这是阵道常识。从鸿蒙界传承下来的阵道来看,从来就没有过例外。

    这时,魏清尘又接着说道:“当时我也考虑过,这座古阵看上去与我们鸿蒙界的阵道完全不同。它极有可能来自上界,远远高出我们鸿蒙界的阵道。即便只剩下这一块残片,古阵也能发挥作用。所以,当时我仔细在四周找寻过。但是,除了这块残片,我再没有别的发现。”

    沈云觉得自己现有的阵道见识完全不够用了,拧眉问道:“所以呢?你的结论是什么?”“我认为,首先,我以前的推论是对的。在北海里确实有一座可以稳定四象的古阵。并且,此阵现在仍然在发挥一部分的作用;其次,这座古阵不是我们鸿蒙界的产物。在很久以前,甚至是一直以来,鸿蒙界里,都有来自上界的势力在活动。只是我们不知道。”魏清尘答道。

    沈云也是这么想的,赞同的连连点头:“这么说,仙山的四象扭曲不是不可阻止的。关键是要找到那座由来自上界的神秘势力修建的那座古阵。”

    “是的。”

    沈云微微一笑:“这么说来,我大概知道仙山那些有名气的阵道大师们去哪里了。他们应该就在北海吧?一直都在寻找这座古阵,你说是不是?”

    魏清尘微怔:“主公的意思是,通过追寻这些人的去向,来间接的寻找古阵?”

    沈云向他摊开双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我们人单势薄,并且见识少呢?”

    仙山的四象扭曲,不是一两天,或者说,一两年的事了。按魏清尘的推导,极有可能是因为当年覆灭天神宗时对仙山造成了不可修复的损伤而造成的遗祸。这么一来,仙门长老会肯定是早就察觉了,并且一直在试图修复仙山的四象。

    那么多知名的阵道大师被仙门长老们征集,两百多年来,几乎没有现身于人前,便是一道明证。

    十几年前取仙门而代之的修士同盟军高层也肯定是知道内情的。明证之一,这些阵道大师依旧没有现身于人前;明证之二,钱柳查到的,巡边司的账面里,用于维护边界守护大阵的资金与实际开销相差可谓巨大。但是,每一年相差的数额却是大致相同的。之前,他和钱柳一样,以为这是修士同盟国管理不力,令巡边司明目张的闹起了窝贪所致。现在看来,他们俩都有可能冤枉了巡边司。巡边司敢于留这么大的一个资金空洞在账面上,不是胆大妄为,而是他们确实是清白的。

    再加上几年前,北海出了大异状,包括泰阳真君在内的所有化虚真君们,争先恐后的急赴北海,沈云大胆的猜测:那些知名的阵道大师们一直在北海里试图修复古阵。

    只要找到这些人,就能确定古阵之所在。

    魏清尘略作沉吟,想通了里头的关节,迫不及待的起身道:“我这就去找伯堂。”论找人,青木派里除了沈云之外,谁最厉害?听风堂堂主赵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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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三三章 改变

    “别急。我这里也有一桩事要跟你说。”沈云将人拦住,道出修订一门专门的关于婚姻的法典的意向。

    “专门的法典?”魏清尘讶然,“有必要吗?”

    沈云反问道:“没有必要吗?”

    魏清尘吐出一口浊气,坐正身子,缓声说道:“新营区里确实有一些弟子的心浮起来了。但我觉得,这恰好是修士必须经历的一种考验。脱凡超俗,不仅仅是肉身上的,更重要的是心灵上的。如果一个修士无法做到发自内心的抵制来自尘世的种种诱惑,那么,他终有一天会被自己的**拖累,多年修行尽毁也是早晚的事。”顿了顿,他的声音变得从未有过的清冷,“终是咎由自取。”

    沈云这几天一直觉得很奇怪。对于新营区里的很多歪风邪气,魏清尘确实给他一种视而不见的感觉。当年,魏清尘打理石头岛,可不是这样的。

    态度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原来如此。

    但是,他并不赞同。

    在他的道里,是没有仙凡之别的。因此,也没有什么心灵上的超凡脱俗之说。在他看来,生而为人,不可能没有**。被**所诱,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既是无法回避,那么,勇敢面对,是首要的;其次,必要且适其得法的约束,也很重要,并且是必须的。

    勇敢面对的这一条,主要在于自我。

    而约束自我的**,既在于自己我,也在于周边的监督。他以为,象魏清尘所说,单纯的靠自我约束,修心养性,是很不可靠的,根本就是耍流氓。自上古以来,修士堆里,这样的流氓还少吗?说句重话,整部修真史,就是一部流氓史。修为高的,是大流氓;修为低的,是小流氓;夹在中间的,修为不高不低、不上不下的,是中流氓。

    从青木派建立,再到发展至今,他最有感触的就是,来自周边的监督越是积极、恰当与平等,弟子们的自我约束才越是严格,抵制**的能力也越强。

    这也是他这些天思来想去,最后决定从修订青木派自己的婚姻法典入手,进一步整顿和规范青木派的最主要原由所在。

    现在,他与魏清尘之间显然是产生了很大的分岐。

    在他看来,有分岐不可怕,可怕的是,大家不肯坦诚的交流,各执一念,顽固到底。

    所以,他对魏清尘说道:“清尘,我有不对意见。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俩都放下手里的事情,论道一番,如何?”

    通过论道来消除分岐,在青木派里是再常见不过的。魏清尘本来火急火燎的想去找赵宣,见自家主公如此坚持,心里禁不住想:难道修订这样的一部法典真的很重要?

    此时,元婴上人的养气功夫派上了用场。他心思一转,静心敛神,伸手请道:“请主公赐教。”

    论道便开始了。

    沈云已经打好了腹稿,一条一条的说给魏清尘听。刚开始的时候,他说一条,魏清尘便辩驳一条。但是,渐渐的,魏清尘辩驳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他的观点讲完了,魏清尘沉默良久,起身欲抱拳行正式的道礼,表示服教。

    沈云眼疾手快的起来,一把将人拦住,顺着先前的结论,说道:“我觉得,象这样的繁文缛节,也可一并改了。”

    魏清尘道了声“惭愧”,认真自我反思道:“与主公一番论道,我方知,在我的心底里,还是很有一些仙凡有别的残念。我会认真反省。”接着,他也说了一些对于修订一部专门的婚姻法典的看法:一是,他被说服了,持赞同的意见;二是,修订这样的法典,他觉得,必须态度和立场都保持公正。既不能站男弟子,也不能刻意偏颇女弟子。

    “暂且只想到了这些。等以后有新的想法,我会及时说出来。”

    沈云高兴的握住他的手:“谢谢。我都记下来了。等专门的修订小组成立后,这些意见,我一定会转达给他们。”

    魏清尘闻言,打听道:“主公,这个专门的修订小组要如何组建?”

    沈云挠头:“我现在还只有一个大致的想法。你呢?在门派里,你可是不止主持一次两次法律法规的订定。在这方面经验足得很呢。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魏清尘笑道:“一时之间,我也说不上来。我现在就一个想法。”说着,他指着自己,问道,“主公,你看,我可不可以加入到修订小组里?”

    这态度转变得不是一般的大。沈云欣喜道:“可以,当然可以!你愿意参加,是再好不过的了。我们的婚姻法典至少成功了一半!”

    “主公过奖了。”

    离开主院后,魏清尘没有回自己的小院,直接去找赵宣。

    后者这会儿还在忙。与数名弟子一道,在整理听风堂这些年的资料。

    魏清尘将他叫到外面的院子里,道明来意,末了说道:“我会尽快拟一份名单给你。你先查名单上面的。如果在查的过程中,发现到有不是名单上的人,却也与修复古阵有关。你万不可顺道去查,而是要先将名字、门派等身份信息先报给我。这里头牵扯的势力太多,甚至还有可能牵涉到了上界,必定是真真假假的。你来仙山的时日还不太长,对于仙山各势力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了解也有限。难免会上他们的当。”

    赵宣正色道:“我明白了。师父,明天上午有空吗?我今晚先拟出一个方案来。到时,师父帮我掌掌眼。”

    魏清尘点头应下,又吩咐道:“事关重大,必须秘密进行。你务必要想出个妥善的法门出来,让人瞧不出我们在查名单上的那些人。”

    “是。”

    魏清尘吩咐完后,心弦松懈了下来。同时,倦意涌上心头。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呵欠,跟赵宣说了一声“我走了,你去忙罢”。

    看到赵宣转身又进入被落桑灯照得亮若白昼的屋里,他突然间意识到,这些年来,自己确实变了许多。

    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如果换成是以前的他,这件事如此之重要,且隐蔽,他肯定是要亲力亲为,轻易不让旁人插手的。可是现在呢?他就这样十成十的派给了赵宣。

    “呵呵。”他摇头轻笑起来,在心底里对自己说道:魏清尘,你也跟主公学懒了。做起了甩手掌柜。

第八三四章 行家

    沈云确实是将魏清尘的建议听进了心里。从中受到提醒和启发的他,在第二天的上午,请来云景道长,也一样的道出了在青木派里修订一部专门的婚姻法典的想法。

    与魏清尘不同,云景道长听完后,是持赞同的态度。并且接下来主动说起了扶家的小夫妻两个闹和离的事情。之后,他稍微做了一下调查,方知动了纳小念头的不仅仅是扶家的小子。这是在野鸡岭营区不曾有过的新变化,令他立刻警觉起来,有意识在新营区里暗中查访了一圈。结果是,他发现有不少弟子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也不能说他们变了。我更倾向于认为,他们一直有到了仙山后,就功德圆满,可以尽情享乐的念头。之前一直都是压在心底。如今,到了新营区,心底的念头才被释放出来。”云景道长说到这里,正色道,“主公,我个人觉得,这种思想是很危险的,不管是对于他们个人,还是对于我们整个门派。所以,必须尽快想办法扼制。这两天里,我也一直在考虑要如何去做。但还没有理出个头绪来。主公以修订婚姻法典为切入点的法子,我觉得甚好。眼下也正是好时机。”

    沈云忍不住冲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法修,一说就说到了点子上。”所谓的,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是这意思啊。

    云景道长早已习惯了他这种直白的称赞,微微一笑,问道:“主公,女营那边正在高的对和离的调研,就是给修订法典热场子,对吧?”

    沈云连连点头:“没错。我最初的想法是,让女营起个头,修订时,也让她们挑大梁。不过,清尘一席话,让我认识到此举太过偏激。是典型的由一个极端,要走向另一个极端。这样很不好。所以,我改变了主意。修订法典,道长,你在我们青木派里,是绝对的行家。这不,我向你讨主意来了。”

    云景道长抚须仰头大笑:“固所愿也!”又道,“跟主公交个底吧。如果主公还不来找我,我也要自己送上门来了。”

    简直是一拍即合。沈云当场拍板,让他先将手边的其他事情都暂且交给王长老:“下午,就是从今天下午开始!刘营主昨天跟我汇报了,她们那边的调研很不顺利。她们一时想不出解决的法门来。你是这方面的行家,事不宜迟,中午吃过午饭,你就赶过去,先帮她们把调研搞起来。同时,你还要务色一批苗子,修订和推行实施法典时,好及时推上去。”

    “也不等吃午饭了。现在天色还早,我去刘营主那边先蹭一顿午饭,权当是收学费。”云景道长乐呵呵的指着自己的脸,“主公可能有所不知,修炼一张厚脸皮,其实也是我们法修的基本功呢。”

    沈云咂巴着这句话,越品越有味。

    云景道长见长,施施然起身,告辞而去。

    没两天,女营那边闹出来的动静,让沈云越来越觉得将云景道长派过去,简直是太明智不过了——多亏有云景道长这个厚脸皮的坐镇,不然,刘营主怕是撑不住。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女营全营范围内的调研很快象风一样的传遍了整个新营区。于是,不少人的某根神经被挑动了。他们不愿再象从前一般,躺平了,听之任之,而是迅速的抱成团,打算先下手为强。

    从哪里下手呢?

    当然是事情从哪里开始的,就从哪里掐住。

    于是,扶家和宋家的父母迅速达成了和解——其实他们本来也没有太大的分岐。扶家的父母是赞同幼子纳小的,但是,他们绝对没有要拆开儿子儿媳的心思。而宋家的父母也不愿意女儿和离。在他们看来,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在凡人界的时候,但凡家里宽裕点的,哪个不是冲着多子多孙去的。纳小就是为了多生儿子嘛。宋父自己也是有一房姨娘的。再加之,女儿成亲几年了,肚子一直没有鼓起来过,他这个岳父做得是越来越底气不足。同样是男人,也是父亲,他完全能够理解女婿和亲家。现在,人家父子两个诚诚恳恳的带了厚礼,三番两次的上门来道歉、认错,并且保证不再纳小了,以后和他家闺女和和美美的做一对神仙眷侣。而他们两家也是肝胆相照的好亲家。人家本来就没有错,又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给脸不要脸,不是老仙都体面人家的作派。他必须得将自家闺女的心给扳回来啊。宋母一向听宋父的,完全没有异议。

    接下来,宋母二去女营。

    前一回去,宋母只是劝女儿回家去。这一回,她是亲自去接人,要送回扶家。

    谁料,宋慧娘这回是铁了心,连面都没有现——闭关了!生死关的那种。出关之日未期!

    宋母虽然也是修士,但是,胆子一如既往的小。她一个人不敢在女营里闹,遂铩羽而归。

    下午的时候,宋母再至,却是跟在一大群人的后头。

    这一群人都是女子。仔细一看,全是宋家的三姑六婆们。她们一行人有十几个之多,浩浩荡荡的杀进,呃,是冲进女营。

    估计是有这么多撑腰了,宋母跟前两回象是换了个人似的,一改那温良的模样儿,进了女营的门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开吼,字字句句全是在痛诉刘营主见不得她家女儿夫妻和睦,使劲的要拆了她女儿的小家。

    刘营主闻讯而来,气得嘴唇都白了。

    还好云景道长早料到了这一出似的,打宋母离开后,便吩咐罗阿花务必守着刘营主,不管外头闹成什么样子,都不能让刘营主出面去。

    所以,她被体修罗阿花直接扛进了女营的门房里。

    然后,她们两个在屋里头听了一出热闹的大戏——云景道长派了十名嘴巴子比刀还要利的女弟子和迎战。她们甩出一系列的铁证来,证明宋家根本没有真心为自家女儿着想。这些女人,包括宋母在内,身为宋慧娘的亲眷,全是被扶家收买了。

    宋家的女人们辩无可辩,想寻死觅活的耍泼,也奈何不了对面的十名女弟子,遂惨败而归。

    刘营主何时见过这种阵式?

    “太丢人现眼了!她们不要脸,难道我们也要不要脸吗?”她是真生气了。奈何罗阿花铁了心不松手,一直死命的拦腰箍住她,不许她出去制止。所以,她只能继续听。等外面终于安静了,她发现自己的脑壳是一抽一抽的痛。

    这时,云景道长自门外进来,对罗阿花说道:“阿花,松开营主吧。”

    罗阿花这才松了手。

    刘营主又被她气到了:“你到底听谁的?”

    罗阿花笑嘻嘻的说道:“谁能治宋家的那帮又蠢又坏的女人,我就听谁的。”

    刘营主没词了。她不得不承认,云景道长确实是简直粗暴的治住了那帮女人。并且,她也明白了云景道长的用意——经此一事,宋家的行径无疑被宣传开来。人心都是肉长的,女营的弟子们会彻底寒了心。她们中间不少人本来还在摇摆、犹豫,现在,肯定是要站宋慧娘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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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大帝,成为最强奥运之王,谁对您最重要?”“或许,是一只猫……”“您真会开玩笑,怎么可能是一只猫呢?”“不好意思,我说错了,应该是一群猫。”“……”燕依依瞪了伍环一眼,迈着猫步,不怀好意地走了过来。伍环不由看得痴了,奥运火炬竟然掉在了地上。奥委会主席,玩命地喊道:“快打119!”伍环笑了,这肯定会成为最火的一届奥运会……-----------------------------------------------书友群:482287564.体育迷,说体育事,竞技烽烟起都市。小萌新,写小爽文,谈笑之间话古今。吾皇君临奥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吾皇君临奥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吾皇君临奥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