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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铁板烧地雷     吾皇君临奥运txt下载     吾皇君临奥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五七章 合阵

    第四五七章合阵

    考核过后,沈云很是满意。胡宁等二十人的清风掌练习程度深浅不一,但是,都达到了五星无上聚灵阵的结阵要求。其中,胡宁最为突出,竟然在短短的五天里,清风掌小成。确实大大的超过他的预料。

    “我推算过了,后天晚上的月华之力是近几天里最为强盛的。那邪魔这些天都没有给阴云灌注月华之力,定然也能算出来,准备到时行事。”他当众宣布道,“所以,后天晚上,我们摆阵,叫他不能得逞。”

    这些天,他早出晚归的,就是在监视阴云。

    给阴云灌注月华之力,关系重大。他本以为北山镇的那只邪魔是每天定期作法,吸纳月华之力。不想,经过仔细的观察后,他险些惊落下巴——那厮实在是太儿戏了。居然接连好些天都没有吸给月华之力的举动,自然也没有灌注月华之力。

    难不成那厮是懒于每天作法,只是五天里选一天作法不成?

    联想到这几天查探到的相关情况,沈云很快便想通了。这一带,没有别的修士,想必那只邪魔是放松了警觉,松怠了。毕竟在没有外界压力的情况下,天天做一件事,难免不会生出厌烦之感。

    这样一来,倒是便宜了他,叫他有了可乘之机,不用接连五天都跟那邪魔抢夺月华之力。

    他虽有对付聚阴阵的克星,即,五星无上聚灵阵。但架不住他是带着一群凡人武者结阵。那邪魔只要吃一次亏,就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有空中的阴云为虎作伥,那厮稍微费点心思,便能找到他们摆阵的地方。而他带着胡宁他们,肯定是打不过顶着那么大的一片阴云的邪魔,唯有得手之后,马上撤退。第二天晚上,另外再换一个地方,接着跟邪魔抢。总之,一定要坚持在连续的五天里,叫阴云没有月华之力的滋养。

    这片阴云尚未成气候,五天已是它能撑住的极限。一旦接连五天里,没有月华之力滋养,它便好比禾苗久旱缺水,力量大减。

    届时,沈云才能够将之驱散开来。

    而驱散了阴云,于那邪魔来说,不仅仅是断臂那么简单。阴云被完全驱散的那一瞬间,会反噬邪魔。

    阴云的规模越大,其反噬之力将越强。

    这片阴云直径达百余里,反噬之力定然不小。

    到时也不知那邪魔能不能挺得住!

    沈云预测,那厮不死也定是重伤……总之,这一次,他若是得手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邪魔自己作死,犯了懒病。因为它的懒惰,才给了沈云一击即中的机会。否则,不说别的,单说寻五个适合摆五星无上聚灵阵的地点,就够沈云焦头烂额的了。

    考核过后,沈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又静下心来,再一次捋了一遍斩魔计划。

    计划的关键就是驱散天空中的这片阴云。再细一步,吸纳月华之力,便成了关键中的关键。

    计划的第一步是,把清风掌教给胡宁他们,并叫他们练熟。

    现在,这一步已成。

    接下来,要实行第二步计划,即,练习结阵。

    他本人自然是结阵的关键所在。胡宁他们只是打下手的。

    自从定下计划之后,他不管有多忙,每晚回到房间里,都要温习三遍结阵流程。所以,第二步要做的,是从明天开始,与胡宁他们进行一系列的配合练习。

    而胡宁他们要做的,并不难。灵阵启动之后,不管周边发生什么事,他们只要听从他的指挥,站在指点的阵位上,一遍又一遍的把清风掌打齐即可。

    这里的重点是“齐”。怎样才叫做“齐”呢?做到了二十人如一人,才符合要求。

    沈云觉得问题不大。一来,他们已经将清风掌练熟了;二来,他们都一起出生入死过很多次,彼此之间早已形成了默契。应该稍微练一练,就能做到。

    第二天,沈云没有出去。同时,他也暂时停止了胡宁他们的轮值。清晨的时候,将二十人都叫到了练功场上。

    首先,他指着地上用炭石新画出来的二十个黑圆圈,叫他们每人自行挑选一个,站进去。

    待他们都选好了之后,他叮嘱道:“记住你自己的位置。结阵时,你们就是照现在这样站位。如果记下来了,便告诉我一声。”

    胡宁他们都是老兵,对此,都没有压力。很快,他们抱拳齐声应道:“记下了。”

    接着,沈云叫他们在各自的圆圈里试着打一路清风掌。也有要求:至始至终,两只脚不能离开地上的黑圈。

    地上的黑圆圈一般大小,每一只都是直径三尺有余。

    清风掌的腿部动作最简单不过,就是扎马步。

    胡宁他们练的全是杀人的功夫,马步扎实得很。一路掌法打完,个个站在黑圆圈里,纹丝未动。

    “很好。下面,我们进行合阵的练习。”沈云满意的连连颌首,“你们听从我的口令,再打一路清风掌。记住,掌法要齐,做到二十人如一人。”

    胡宁他们齐齐的抽气。呃,这个难度就大了。

    因为先前他们是自行练习的。虽然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但是每个人的领悟,还有出掌的速度、习惯都有所不同,所以,一样的清风掌,单是速度上,便有些人快一些,有些人慢一些,各不相同。

    沈云曾教老罗用口令领私勇出早操,效果很不错。他想着,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孰料,第一遍打下来,状况层出不穷。不要说齐整,众人连打熟了的掌法也频频出错。

    他有些尴尬的挠头:怎么会这样呢?明明用口令领操,在私勇那边挺管用的。

    所有人都急了。明天晚上就要见真章了,他们却还是这副德性!

    “先生,刚才我只要一分神去听口令,掌法上就会出错。”余头沮丧的握拳去打自己的脑袋,“我这是越活越蠢回去了。”

    胡宁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老余,不只是你,我也是这样。”

    “对啊,我们都是这样。”其他人也是愁苦不已。

第四五八章 沈云的宝贵经验

    沈云听着,意识到自己犯一个“想当然”的错误。他以为,口令对私勇们管用,便对胡宁他们也一样的管用。却没有细想,两拔人的情况完全不同:

    老罗教的那些私勇最初都是完全没有拳脚底子。他们就跟白纸一样,自然是任老罗怎么教。

    而胡宁他们不同。别看他们只有二十人,但是,武学修为、领悟能力等都参差不齐。最重要是,他们都已学武多年,早有了自己根深蒂固的习武方式。这些岂是几句简单的口令就能一下子统一起来的?

    更何况,胡宁他们的清风掌也还没有练到真正的炉火纯青。故而,他们练习时,完全分不得心。

    当然,假以时日的话,口令肯定也能管用。只是,眼下,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容不得大家扎扎实实的练拳,从从容容的彼此磨合,最终在口令的指挥下,二十人有如一人,成为一个整体。

    所以,口令这个法门是行不通了。

    要想个什么法子才好呢?沈云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这时,胡宁略作沉吟,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先生,我有一言。”

    沈云伸手请道:“请讲。”

    “先生,我觉得刚才练习时,不是口令分了我的心,而是我因为掌法不熟,不能分一点点的心。”胡宁环视众人,“除了口令,刚才令我分心的地方太多了。象我的掌法比大家都要快一些,所以,我就要时时刻刻留意周边的人,尽量与他们保持一致。如此一来,自己越打不越不顺畅。还有,我发现我们每个人练掌时,都或多或少的会带出一些使惯了小动作,这也令我们很难做到齐整如一人。”

    他的话说到大家心坎里去了。余头他们都一边听着,一边忍不住赞同的连连点头。

    而沈云听着,脸上不由现出赞许的笑容。同时,在心里感慨不已:在仙都游学三年,他做了一千多人的主公。最大的领悟就是,每个人都有长处和短处。身为主公,要懂得让手底下的人扬长避短。把握全局,将事情分给擅长的人去做,才是正解。而现在,他又领悟到了一条心得,即,正解就是正解。哪怕只有二十个人,他从三年的实践里领悟出来的宝贵经验也是同样的实用。

    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之后,他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待胡宁说完,他笑眯眯的说道:“我很赞同阿五的观点。阿五是从千万人里拼杀出来的将军,擅长领兵练兵。我的师父曾说过一句话,叫做‘能者多劳’。”说着,恳切的望着胡宁,“阿五,合阵之事,我就全权拜托给你了。这一步,直接决定了计划的最终成功与否,至关重要。请务必在明天下午之前,完成合阵。“

    胡宁吓了一大跳。

    他在大人身边,向来出谋划策惯了。与先生相处下来,他知道先生性子宽和,有容人的大气量,又因为急着斩邪魔,救大人,是以,心里一着急,便没能忍住,放肆了一回,在先生面前大发厥词。

    其实,话一出口,他的两个手心就出汗了。

    但他并不是在后悔站出来说这一番话。事实上,如果给他再选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他只是担心,自己直言口令分心,会惹恼了先生。先生觉得被一个凡人说长道短,颜面大失,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不再管他们这一档子事。那该如何是好?

    不想,先生不但不恼,而且还言词诚恳的将合阵的练习大任交予他来主导。

    在大帅的军中,不乏仙官大人。他从军近十载,品阶渐渐上升,接触这些仙官大人的机会也渐渐多了起来。他这人天性敏锐。很快就发现一个不争的事实,即,哪怕是那些被大家私底下评论为“最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仙官大人们,其实也是从骨子里看不起凡人。说句大不敬的话,大帅对待他们这些凡人将士,更多的象是工具。

    这样的认识,曾经让他很是苦恼。

    好在大人及时发现了他的异常,时不时的提点几句,很快引导他走出了痛苦。

    大人对他说的最多的就是,仙凡有别,是天生注定了的。就象雄鹰不能与麻雀相提并论,是同一个道理。其实,做麻雀也不错啊,只要够勤奋,一样能飞上蓝天,一样能飞向想要去的远方。为什么一定要在意雄鹰对自己的看法呢?大家又不是一路人。

    他觉得大人说得很有道理。自那以后,他不再幻想仙官大人们的世界,也不再在意他们对自己的态度。

    仙凡有别嘛,他充分理解了。

    可是,先生却是完全不同的。

    先生的话不多,只有寥寥数语,然而,他却充分感觉到了先生的真心,并不是假意客套。

    “先生,我怕是无法胜任。我对仙阵一无所知。不知道合阵。”感动归感动,这任务,他真接不住啊。

    沈云笑道:“本来应该跟你详细解说一番的。只是,时间紧急,来不及了,只能以后再补。至于合阵,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对于你来说,就是把大家训练起来,做一举一动,二十人如同一人。具体用什么方法?我觉得你肯定比我更有办法。还有一天多的时间,你们只管放手去做。大家一心想救祁督使大人,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相信你,还有大家,肯定能做到的。”

    一番话,说得所有人热血沸腾。

    与此同时,他们也都完全听懂了任务的内容。

    “是。”没有人再有畏难之心。他们抱拳,齐斩斩的应道。宏亮的声音冲出练功场,其势如利剑出鞘。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老兵,这杀气,一撩就全出来了。沈云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满意的冲大家点了点头:“你们练吧。”说罢,干净利落的转过背,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看着他离开后院,余头他们不禁面面相觑——先生真的不管了!

    胡宁紧紧的握了握一双拳头,按住澎湃的心情,转过身,面向曾经的部下们,扬声说道:“先生刚才把话说得很清楚。能不能救回大人,全看我们明天晚上能否做到二十人如一人。先生是完全信任我们,才叫我们自己练习。你们呢?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事关大人的性命。必须有啊。所有人齐声大吼:“有!”

    此时,沈云已经走到了前院。听到后面的这番动静,他不由笑了,心道:瞧,把事情交给对的人去做,多好!

第四五九章 胡宁的成功

    事实证明,沈云没有看错人。不管是胡宁,还是余头他们,都没有令他失望。

    第二天的下午,胡宁来前院请他:“先生,请再考核我们一次,看我们哪里还需要改进。”

    见他红光满面,沈云欣然应允,当即,与他一道去了后院的临时练功场。

    地上的二十个黑圆圈依然在。余头他们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见他来了,一个个站得笔直,好比标枪一般。

    胡宁小跑到自己的位置上,双手抱拳,朗声问道:“先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请示下!”

    “开始。”沈云点头。

    胡宁闻言,右脚“砰”的一声,重重的跺了一下。旋即,他闭上眼睛,深呼吸。

    静心敛神以蓄势,这是清风掌起式前的准备。

    他跺脚的声音就是信号。与他同步,余头等人亦闭眼,深呼吸。

    刹那间,整个练功场上,杀气腾腾。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沈云不由眼前一亮。单是从蓄势这一点上来看,众人已做到了浑然如一体。他知道,合阵这一环节,已成。

    果不其然,接下来,胡宁他们的一招一式,行云流水,掌起掌落,清风徐徐。

    这正是沈云心目中的清风掌!

    同时,也是他头一次见识合阵的威力——一个高级武师级别的凡人武者,领着一群连真气都未凝结的中低阶凡人武者,竟然打出了徐徐清风!

    难怪祖师在玉简里说道,五星无上聚灵阵在阵法之中,是以弱搏强的典范。

    他在这边感慨连连,对面,胡宁他们已经将清风掌完整的演练了一遍。

    掌收,清风止。

    所有人齐刷刷的睁开眼睛,看向沈云。那一双双的眸子,象刚刚用清水洗濯过一般,干净、清亮。

    “啪啪啪……”

    沈云情不自禁的为他们鼓掌喝彩:“你们刚才打出了清风掌的真意。好到远远超过我的预料。今天晚上启阵之后,你们只要保持这个状态,保管叫那邪魔抢不到一丝月华之力。”

    “太好了!”

    “成功了!”

    ……

    所有人都忘我的欢呼起来。

    胡宁走到沈云面前,竟是长揖到底:“先生,谢谢您!”

    沈云不解:“谢我什么?”虽然合阵成功了,意味着今晚的胜算大大提高,但是,一切尚未正式开始,胜负成败到底如何,仍然充满了变数。此时言谢,未免太早了些吧!

    胡宁的神情很激动,语速比往常要快上许多:“我是一介凡人,先生却从未看轻过我,将合阵这样的重要任务也全权交给了我。我不知道今晚会如何。但是,这一刻,是我有生以来最为高兴,最为自豪的时刻。此生再无憾矣。”

    沈云听懂了——胡宁是个骄傲的人。可惜,他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沈云可以想象,在这个仙凡之别森严的世道里,胡宁的骄傲在修真者面前是多么的可笑。想必在大帅的军中,胡宁没少因此而受挫。

    而今天的合阵成功,于胡宁来说,等于是一种自证。他用实际行动找回了他的尊严与自信。

    对于一个身怀傲骨的聪明人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为重要的了。所以,他说,此生再无憾。

    沈云是过来人。他比谁都清楚这种痛苦。与胡宁不同的是,他还很清楚,所谓的“仙凡有别”完全是得利益者们的无耻谎言。一句“仙凡有别”,不知道扼杀了多少优秀的凡人。

    此刻,看到胡宁他们神采奕奕,一个个生龙活虎,完全不惧即将到来的恶战,沈云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

    很小的时候,面对仙符兵们高高举起的屠刀,他曾扼腕立誓:此生要做一个除强扶弱的大侠士。

    那时,他心中的弱者,仅仅是千千万万与他一样,被仙符兵欺凌的贱民们。而所谓的强者,就是无恶不做的仙符兵们。

    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他刻苦练拳,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学习,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后来,他幸运的碰到了师父。

    短短的一年多里,师父教了他《青木宝典》、针炙术、拂花越柳等大本事。不过,与之相比,他得益最多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师父讲解医案时的掺与进来的时事评论与江湖经验。

    师父好比是为他打开了一扇窗户。透过它,他看到了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对比这个世界,他渐渐的发现,自己心目中的“强者”与“弱者”是多么的狭隘与幼稚。也使得他生平头一次对报仇的对象产生了质疑——杀了那队屠村的仙符兵,真的就算是为爹娘、奶奶,还有村民们报仇了吗?

    师父又好比是一座指路的灯塔。什么是道?是师父留给他的终极疑问。也让他明白,报仇并不是自己的全部,也不应该成为自己的全部。

    带着师父的问题,他进了鸿云武馆。机缘巧合之下,他见到了紫瑛真君的残魂。

    得知仙凡之别的由来,他真的愤怒了。然而,怒过之后,却又无可奈何。

    迷茫之际,他听从了钱师尊的忠告,多读书,读各种书。

    后来,再经过游历,他越来越深刻的认识到,仙凡之别后面的谎言,才是所有凡人痛苦的根源所在。此时,心中的“强者”与“弱者”已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但是,他除强扶弱的志向却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也正因如此,到了仙都之后,他才意外的当上一千多人的主公。在一系列的实践中,他尝到了强大的乐趣,也头一次领悟到了自己将来要努力的方向。即,与强大的“仙官”集团相比,他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再者,受尽苦难的凡人太多。他救是一个,只有一个。与其他来救,不如唤醒被欺骗到了麻木的凡人们,叫他们自救。

    就在这时,他惊喜的发现自己一举脱凡超俗。

    可是,他还是不知道“道”为何物。

    就是现在,他也仍然不知。

    不过,他知道,答案就在他前行的路上。

    师父生前曾说过,做事只要找对了方向,坚持下去,不愁事不成。

    他坚信,只要自己不忘初心,坚持走下去,终有一天能找到“道”。

    胡宁等人的成功,再一次证明了,他找寻答案的方向是正确的。一直以来,他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沈云,加油!你肯定能成功的!

    想到这里,沈云暗地里握了握拳头。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丹田里有如雷动,轰隆作响。

    发生什么事了?

    匆匆交待了胡宁几句,他急忙回到房间里,在床上盘腿而坐,敛神内视。

第四六零章 丹田生变

    这一“看”,吓了沈云一大跳。

    丹田里真的是电闪雷鸣。与此同时,象雾气一样,占据着整个丹田的五行灵气团急速紧缩。

    这是怎么回事?丹田对于修士来说,至关重要。祖师在玉简里对此进行了大量而又细致的描述。可是,却没有提及过里头的五行灵气会有类似的急变。

    沈云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里,屏息以对。

    大约三息之后,丹田空出一大块来。

    在刻录《青莲无上功》的玉简里,祖师几乎在每一重小境界里都反复提到了“丹田壁”。如今,沈云总算“看到”了它的真容——眼下,它是粉嫩的,看上去弹性十足。

    按祖师所言,随着修为的变化,丹田壁也会有规律的变化。比如说,刚突破某一重小境界时,丹田壁有如新生,颜色粉红新嫩,质地也非常的柔韧;随着修为的不断提高,颜色会渐渐加深,质地变得坚硬起来;当临近突破这一重小境界时,丹田壁的颜色已红艳如火,外壁坚硬如壳,内壁迅速紧绷,变得脆性十足。

    从这一点来判断,他离突破之时,还早得很呢。

    又过了两息,丹田里终于恢复了平静。五行灵气团又亮又白,体量紧缩为原来的三分之一,但依旧是混沌一团,

    丹田里顿时显得空荡荡的。

    他凝视内视了近半刻钟,发现自己的丹田跟没发生急变之前还是一样,可以自动从外面吸纳灵气进来。

    只可惜,丰成县不比仙都。这时在灵气稀薄到几乎没有。

    是以,过了差不多半刻钟,他才“看到”十来个灵气小光点被吸进丹田里。

    来丰成县有几天了,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灵气吸纳速度。

    紧接着,沈云又内视了旁边的任督二脉。它们有些发瘪。原因是里头的灵气在迅速的减少!

    沈云心中打了个突,赶紧的定睛细察。

    呃,虚惊一场。

    减少的那些灵气都跑进了丹田里。

    同时,他也注意到,持续有灵气注入任督二脉之中。它们都是从周边的经脉里自动涌过来的。

    这种后续变化,沈云不担心,因为平常当灵气将近时,他体内的灵气也是这般自动迁移的。有句老话说,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通过平时的观察,他总结出来了丹田与任督二脉,以及其它大小经脉的灵气分布状况,与之很是相近。

    见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沈云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睛——祖师描述的那些修行情况,全是针对有灵根的修真士来说的。他没有灵根,很多情况都与之对不上。是以,他早已习惯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只要发生异常变化之后,丹田还能正常的吸纳灵气,灵力,以及周身经脉皆无不妥之感,那就没事儿,不必太在意。

    平时碰到这种情形,在仙都的时候,丹田很快就能从四周吸纳到足够的灵气,经任督二脉补充到周身的经脉里去。故而,他只要静坐一会儿就好了。

    离开仙都之后,一路南下,各地的灵气分布有好有坏。很多时候,光是靠从四周吸纳灵气,已经不足以补充灵气的消耗。这时,沈云会服食一枚蕴灵丹。待丹药化开,很快,他体内的灵气便又变得满满当当的了。

    沈云寻思着,这回也应该是一样的。于是,也服下了一枚蕴灵丹。

    药液化开,紧接着,与往常一样,他感觉丹田里散发出阵阵暖流,迅速传至周身。经脉里的灵气在迅速回满。

    然而,丹药的效力过后,满满当当的感觉却不复有。他头一次生出没吃饱的感觉。

    沈云连忙内视。呃,丹田里的空荡依然没有大的改观;任督二脉以及周身经脉里的灵气流动止住了,数量也恢复到了往常的五成。

    也就是说,蕴灵丹管用,只是效力不足。

    那就再服食一枚吧。沈云没有犹豫,又服下一枚。

    这回终于感觉到满满当当了。

    只是,小小的白玉**里只剩下五枚蕴灵丹了。

    莫名其妙的,丹药的用量加了倍。照这样的情形,这点点蕴灵丹根本就撑不了多久。沈云怅然的叹了一口气。

    祖师从未象他一样感觉丹药是个大问题,那时因为,她老人家资质出众,一入天神宗,便是嫡系亲传弟子,各方面的供给都足足的;后来,进入炼气三层之后,选的是丹修。从此,“丹炉一开,灵石滚滚而来”(祖师语),更不缺丹药了。

    沈云没她老人家那么好命,要想解决丹药的问题,要么与非丹修的其他大多数修士一样,花大价钱购买;要么自己学着炼丹。

    沈云本人更倾向于后者。因为他得天独厚,有一位化虚真君的全部丹修传承。

    不过,前提是,他得想办法搞到一只衬手的炼丹炉才行。

    想到这里,沈云心念一动,又不由自主的从百宝囊里拿出了白柯送的那只青铜鼎来。

    前些时候,他在祖师留下来的那几枚关于“器”的玉简里翻到一句话,说,有了器灵的法器,等于是有了灵智。要想让它认主,法门有二,一是,强力压制;二是,诱之以利。总而言之,不再是简单的滴血能了事的。

    有了这句话,沈云对青铜鼎认主又起了想法。

    只可惜,李道长说过,器灵一直在沉睡。祖师提及的两个法门,此刻都派不上用场。他空有宝物,不得用。把玩了一会儿,只能重新又收回百宝囊里。

    所以,还是得先打探到附近有没有坊市。实在不行的话,只能等空闲下来,再去一趟玉周山坊市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对付北山镇的那只邪魔。

    沈云敛了杂念,再一次温习五星无上聚灵阵的流程。

    因为城外的山坡上已经有人布下了一座五星无上聚灵阵,所以,他不敢再冒冒失失的在其附近布下第二座五星无上聚灵阵。

    好在,祖师的玉简里提到了两种布阵的法门。

    一种是摆阵。就象山坡上的那样,以石头等外物为阵柱,摆出阵形来。启动时,己身入阵,化为阵心;

    还有一种是列阵。它是以人为阵柱、阵心,至少要有五人一起,通力合作。这种法门更加隐秘,在天神宗里,五脉嫡系的弟子们只有到了长老级别,才有权学习。

    到目前为止,当年逃出天神宗的五大护法长老,沈云仅剩下一位不知。

    他寻思着,如果山坡上的法阵是这位布下的,他一点儿也不用担心敌友问题;如果不是这位,他更不用担心。因为他最担心的冰梦儿根本就不知道还有列阵这回事。

    这也是那人一直没有消息,他却仍然气定神闲的底气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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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多谢书友响响响的平安符,谢谢!

第四六一章 启阵

    沈云掐算出来,子丑相交时,正是今晚的月华之力最盛之时。不出意外,那时,北山镇的邪魔会做法引月华之力去灌注半空中的阴云。而他也要在那时启动五星无上聚灵阵,与邪魔争夺月华之力。

    所以,胜败,就在今夜的子丑相交之时。

    傍晚时分,吃过晚饭后,胡宁领着众人又合了一次阵,便命令众人回屋睡觉,以蓄精养锐。

    子时,他又将众人唤醒。

    这时节的半夜,还冷嗖嗖的。

    不过,胡宁早有准备。他按贝大帅军中的作派,在下午的时候,就宰杀了四只老母鸡,与米饭混在一起,老大一锅,搁大灶上,用小火焖着。这会儿,肉烂饭软,香气四溢,刚好够火候。

    大铁锅被抬到了后院的临时练功场上。胡宁也亲自去前院请了沈云过来。

    在寒冷的夜里,这锅热气腾腾的鸡汤焖饭显得分外香。锅盖一揭开,顿时,练功场上,“咕噜咕噜”,肠鸣一片。

    沈云笑道:“这个好。”

    接照大帅军中的规矩,每一碗当盛给出任务的最高长官。胡宁盛了一大碗,端至沈云面前:“先生,请乘热用。”

    沈云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他们当成了一个锅里吃饭的弟兄,笑眯眯的接过去,道了谢。

    见大家仍然是站在锅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他端着饭碗,一头雾水的问道:“咦,你们怎么都不盛饭啊?”

    “您不是还没吃吗?我们在军中时的规矩是,您动筷子之后,其他们才能盛饭。”余头咽着口水在一旁解释道。

    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沈云无奈,只好赶紧的扒了一大口——二月的夜里,刮着冰冷的风。他若是再做谦让,这饭真的会冷了。

    “盛饭!大家动作快些。吃饱饭,有了力气,好做事。”胡宁招呼道。

    众人一窝蜂的围了上去。不一会儿,大铁锅见了底。人人端着一只大海碗,蹲在地上,呼啦啦的埋头大吃。

    饭里放了姜等辛辣之物。一大碗油糯糯的焖饭下肚,连沈云的额头上也直往外冒热汗珠子。虎子等武学修为较差的,更是头上热气腾腾,一个个跟刚出锅的大包子一般。

    “痛快!”将空碗搁到大铁锅里,他们用袖子抹了一把油亮的嘴巴,快活的直叫唤。

    沈云暗中留意到,虎子等人刚才还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如今,全没了。有的只是精神抖擞,意气风发。他忍不住跟胡宁问道:“这个法子是贝侯想出来的吗?真是个实用的好办法。”

    不料,胡宁摇头:“最先是大人的主意。那时,大人还只是一名斥侯小队长。每每夜里出任务时,他都会自掏腰包,给弟兄们焖一锅鸡汤饭。说是,阎王还不差饿鬼呢。后来,大帅知道了,也跟您一样,说这个法子很好,很实力,在军中推广开来。打那以后,大人便入了大帅的眼。”

    竟然是祁督使大人。沈云想起他那张千年冰山一般的冷脸,好不意外。

    “也不知道大人现在有没有想军中的鸡汤焖饭。”胡宁黯然的抬起头来,看向夜空中的那轮胖月亮。离十五月亮之夜,还有些时日。大人应该无恙吧?

    沈云笑了笑:“听你说着,我都想品尝一下祁督使大人亲手烧的鸡汤焖饭了。”一大锅鸡焖饭,调得士气高昂。对于接下来的启阵,有百益而无一害。他自然不能说让人扫兴之话,坏了眼下的大好形势。

    “那先生就大有口福了。”胡宁立时眉开眼笑,“大人做得鸡汤焖饭是公认的最好吃,能把人的舌头都给吃吞下去。”

    按照流程,沈云至少要提前一刻钟启阵。

    吃罢饭,大家再消消食,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到了子时半。

    “差不多了。叫大家列阵。”沈云对胡宁说道。

    “是。”胡宁用最快的速度将人召集起来。

    地上那些用炭条画出来的大圆圈已经被磨光了。不过,他们早已将位置牢记于心,少顷,各就各位。一个个屏息敛神,目不转睛的望着沈云,蓄势待发。

    沈云细心的核对了一下阵位。没错,所有的人都恰好站在阵点上,不偏不倚。

    他满意的点点头,刷的撩起前袍,将之别在腰上,大步走到了阵心的位置上。

    启动之前,先要敬四方五星。

    所谓四方五星是五星无上聚灵阵特有的说法。其中,四方是指东南西北等四个方位。而五星则是金木水火土。故而,最简易的五星无上聚灵阵必须有四方和阵心。用列阵的方式,则要求有四人站四方以掠阵,一人充当阵心。而一个完整的五星无上聚灵阵则包括二十个阵点和一个阵心。沈云他们现在列的就是完整的无星无上聚灵阵。

    这也是他们人手有限,时间紧促,只能做到这个样子。如果时间充分,人手足够的话,每一个阵点都可以扩充成一个最简易的五星无上聚灵阵。那样的话,象今晚的这点子月华之力,启阵之后,数息之内就能抢得精光。哪里还用得着提前一刻钟启阵?

    言归正传。沈云拂衣,整理衣容,面向东方而立。他先行了一个道礼,然后,飞快的掐出一道指诀,交叉护在胸前,嘴里吟唱道:“东方五星请护阵。急急如律令。”

    这一方位上站着的胡宁为首的五个人。他们遵照沈云之前的吩咐,也还以道礼,齐声回应:“喏。”

    东方毕,沈云踏在南方、西方和北方,也依次如此行事。而站在这三个方位上的人也同样齐声回应。

    至此,四方已安,五星也请动了。沈云驱动体内灵力,脚踏罡步,分别在四个方位上,用最快的速度,各自甩出一记流云袖。

    刹那间,劲风起,他的青布夹袍猎猎作响。

    胡宁等人只看到中间的空地上四面八方都充斥着先生的青色身影。好似有无数个先生或站,或立,或跳跃,或急奔……每一道身影动作各异。相同的是,它们都带着残影。

    好快的身法!胡宁的眼里全是惊艳。

    而余头他们则是恍然大悟——原来真正的施仙法是这样子的。以前看到的那些全是骗人的鬼把戏……

    突然间,他们听到沈云大喝一声“启”。

    应声,空地的正中间竟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龙卷风。

    透过它,众人依稀能看到沈云盘腿坐于其中。只见他双手依然是各自掐着一道指诀,交叉高举过头。

    这是信号!

    轮到他们合阵了!

    胡宁“趴”的跺脚。众人闭上眼睛,杂念全无,清风掌象潮水一般,绵绵不绝的打了出来。

第四六二章 绝对是大机缘

    呼——,清风起。

    一道道清风,好比小溪入江河,加入了龙卷风里。

    后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大,变大,再变大……

    最终,所有人都被龙卷风包括了进去。

    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它好似一朵巨大的白玉兰的花骨朵,含苞欲放的挺立在寂静的深夜里。

    五星无上聚灵阵,启动成功!

    沈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仍然保持两道指诀相交叉,将之由头顶下落到胸前。

    而此时,胡宁刚好打完一遍清风掌。

    他睁开眼睛,看到沈云的手势变了,知道已经启阵成功,按下心中的喜悦,施令道:“坐!”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大伙儿坐下来,歇一歇,调息静心养神。因为他们马上就要与北山镇的邪魔抢夺月华之力了。那绝对是一场硬仗。

    与刚才打清风掌不同,这个环节对齐不齐整,没有任何要求。不过,他们平常练习时,每次都是严格按照流程来的。所以,也一并练得齐斩斩的。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席地而坐。不同的是,坐姿各有不同。胡宁在内的大多数人,是学着沈云的样子,盘腿而坐,两个脚心向上。他们的两只手自然而然的落在两个膝头之上,掌心同样向上。只有余头等三人,因为腿部受过伤,做不到中规中矩的盘起来,坐姿显得随意一些。但是,他们的两只手放在大腿上,也是保持掌心向上。

    启阵之后,他们要做的唯有静静等候。

    原本,在这一环节,沈云对他们的坐姿要求是:尽量放松,不拘形式,哪怕是躺着也行。但有一条,即,必须保持头脑的清醒,不能睡过去。

    结果,他们发现,合阵之后,累归累,但是身心舒畅得能飞起来。他们也试着尽量放松,随心所欲的摊开手脚,躺在地上。往往不出半刻钟,练功场上就是鼾声一片。

    经多次实验,他们发现象先生一样的盘腿而坐,既能放松,又能保持头脑清醒,不至于睡过去。于是,他们自行决定都采用这样的坐姿。

    对此,沈云果然没有任何意见。

    很快,所有人调匀了呼吸,真正空闲了下来。他们忍不住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察看启阵成功之后是什么样的情形。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每个人都象是坐在一个梭状的乳白色巨茧里。哪怕是身边最近的那位同伴,也只能依稀辨别出一个淡墨样的身影来。

    短暂的错愕之后,他们几乎都是仰头去看头顶。换了一个角度,不复有乳白色的巨茧。他们看到的是一条由大到小,迅速缩小的白色管子。大的这一头,张着大口,立在他们头顶三尺来高的地方。小的那头却象是蜿蜒的伸向了夜空之中。

    再仔细一看,哪有什么白色管子哦?分明还是呼呼刮着的龙卷风!只是,它是倒过来的。

    总而言之,太玄妙了。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就在这时,耳畔再次响起沈云的声音:“月华之力下来了!”

    啊哈,真的抢到了!所有人不由精神为之一振。

    胆小些的,连忙闭上眼睛,按照先生之前的吩咐,接连做着深呼吸,以保持心绪的平稳。

    也有几个胆大的,比如胡宁,他们好奇的抬起头来,往上看。

    说时迟,道时快。一个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白色亮点出现在白色管子的最顶端。滋溜一下,它沿着管子迅速落了下来,后面还拖着长长的“尾巴”,好比一条亮白色的长练。

    胡宁愕然的瞪圆了双眼——这是月华之力?

    刹那间,长练的最前方已然抵近。它是圆柱形的,比大拇指粗不了多少。当它滑落到白色管子的最端头,也就是离胡宁的头顶三尺来远的地方时,陡然化成点点银光,飘然而下。

    顿时,胡宁好似回到了儿时。仲夏夜,他常常与小伙伴们结伴去后山玩耍。眼前的情景,象极了山脚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他情不自禁的将双手高举过头,去接那些小小的银色光点。

    一片,两片……它们悄然无息的落在他的掌心里。

    掌心清清凉凉。

    好舒服!

    这只是开始。顷刻之间,越来越多的银色光点洒下来,或落在他的头顶,或落在他的肩膀,或落在他的后背之上……

    好似无数双温柔的小手在替自己做按摩。他忍不住“嗯咛”的哼了一声。

    听到自己的声音,胡宁迅速回过神来。

    低头察看,自己全身闪闪发光,象是镀上了一层银子。

    这些肯定就是月华之力!

    先生说,月华之力有治愈能力。自从练清风掌以后,他就充分体验到了。然而,没有哪一次象现在这般强烈。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后背上的那个老疤子在不断的变软变薄。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这个无药可治,折磨了他好些年,令他多年来武艺不得寸进的暗伤便能痊愈。

    眼里好热。胡宁微仰着头,咬了咬牙,极力按住心中的感激,不叫自己心绪失常。

    原来头顶的那个“白色管子”是用来引导月华之力的!

    月华之力是月之精华,绝对是修仙的好宝贝。

    他万万没有想到,先生竟然无私的将如此珍贵的月华之力分给了他们这些凡人。

    托先生的福,他多年来的旧疾终于得治了!

    能用这么珍贵的月华之力来给一群凡人疗伤的仙官大人,普天之下,怕也只有先生了。

    十来息之后,胡宁感觉到后背完全轻松下来。没有厚重之感,不再麻木,不再与周边扯着拉着,他再也感觉不到老疤子的存在。

    他愣了一下,本能的反手去摸后背。

    当手摸到那一处时,他再也忍不住,眼泪滚滚而落。

    好多年来,他终于又能反手摸到自己的后背心了!

    然而,周边仍然是银光点点。它们前仆后继的落在他的身上,钻进他的身体里……

    胡宁正想出声,说,他的伤已好,请沈云收走月华之力。这时,一股恶臭骤然腾起。他没留神,险些被熏晕过去。

    好臭!

    他低头一看,立马找到了臭味的源头——他的手、胳膊……等裸露出来的肌肤上,正不断的往外分泌黑色的丝状物。

    这是……毕竟跟修士们混了几年,他的脑海里瞬间冒出两个字——淬体!

    机缘!绝对是大机缘!

    胡宁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朝一日能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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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多谢书友呢子a、云a6的平安符,谢谢!

第四六三章 虚惊一场

    沈云对五星无上聚灵阵充满了信心。但他还是低估了此阵的威力。月华之力一下来,立马尽数涌入阵中。其中,有七成以灌顶之势,注入了阵心,也就是他的身上。其余的,平均分成二十分,注入到各阵点里。

    发觉这一情形之后,他吓了一大跳。

    他是幸运的:先是从紫瑛真君那里传承了大手印,能够随心所欲的从外界“借”用灵气、日月精华。日积月累,周身经脉得到了充分的锻炼,其柔韧度远远超过一般的大武宗;然后,又先后两次进入千年白果树精白柯的气海。两次洗髓伐筋下来,不但他的丹田、周身经络之柔韧度不让寻常的筑基期修士,而且身体的强横也大幅度提升,堪比上品法器。

    再加之,他有筑基三层的灵力撑着,故而,不怕这些凝成一条白练状的纯正月华之力,可以将之直接注入头顶的天灵穴灌顶,进行第三次洗髓伐筋。

    可是,看到余下的三成月华之力分成二十缕,第一缕都比成年男子的大拇指还要略微粗一些,齐刷刷的注入到了各阵点的引灵柱里,他差点儿跳了起来。

    胡宁他们虽然是武者,但是,严格的说起来,他们仍然是凡人。不管是身体的强横度,还是丹田、经脉的柔韧度,他们其实比普通的凡人好不了多少。一下子接纳这么多的月华之力,于他们来说,无异于将一只斗烧得血红的铁水浇到一只仅能容纳一升水的木碗里。其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怎么办!沈云的心思转得飞快,搜肠刮肚的想着对策。

    然而,月华之力沿着各阵点的引灵柱下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是他这边的十倍还不止,根本就容不得多他想。

    沈云好久不曾碰到问题心慌过了。这回,他着着实实的慌乱起来。额头上象雨后春笋一般的冒着豆大的冷汗。

    完了!

    他只能绝望的瞪着那些飞速下落的月华之力:是我的错。我太自负,自以为能驾御得了五星无上聚灵阵,害死了阿五他们。

    眼见着,它们都已然抵达引灵柱的底端,就要向胡宁等人劈头盖脸的浇灌下去。

    孰料,就在这时,情形突变!

    那些月华之力无不雾化。它们化成一片闪闪发光的银色小光点,徐徐飞洒而下,极其轻柔的落到胡宁等人的头顶、双肩等身体各部。不一会儿,胡宁他们的周身覆盖上薄薄的一层,发出一圈淡淡的银色光晕。

    沈云看得真切,这些月华之力象春风化雨一般,悄然的滋润着胡宁他们。

    首当其冲的是替他们疗伤。

    胡宁等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带有旧伤暗疾。

    因伤势的不同,月华之力的消耗速度也各有不同。总的来说是,伤重一些的,多一些的,月华之力便消耗得又快又多。

    十来息之后,伤势较轻的胡宁等人,已然伤势痊愈。

    这时,月华之力继续内渗,先后进入经脉、丹田等处。所到之处,含在肌体、经脉里的废血、废渣,化成黑色的泥泞,通过肌肤上的毛孔,一丝丝的排出体外。

    也就是淬体了。

    沈云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完全放下心来。祖师传下来的玉简里没有说明,五星无上聚灵阵还有这般操作,虛惊一场。

    没多时,他这边的月华之力也下来了。

    沈云敛心,将之尽数引入丹田里——月华之力被抢夺得一点也不剩,北山镇的那只邪魔不可能不会发觉。是以,眼下不是他洗髓伐筋的好时机。

    在祖师传下来的玉简里,有提到过将月华之力、灵力等储存在丹田里的经历。

    之前,他的丹田里满满当当的全是白雾状的五行灵气,不见一丝空隙。

    他寻思着,这应该是有无灵根的区别所在。对于祖师提到的法门,他也就只是看看而已。

    不料,经下午之变,他的丹田里突然空出来了那么大的一块来。

    虽然搞不懂是什么原故,但并不妨碍他翻出那枚玉简里,细细研读用丹田储存灵气等的法门,以备不时之需。

    很顺利的,浓郁如米浆的月华之力被引进丹田里,紧紧的凝聚为团。其体量堪比成年男子的拳头那么大。

    不过,紧接着,银白色的光团晃了晃,眼见着就轰的一下,重新散开。

    沈云右手的指诀仍然护在胸前,左手的指诀内旋,正对着丹田正中,飞快的祭起“凝”字诀。

    顿时,指尖迸出一道白色的灵光,嗖的钻进丹田里。

    一入丹田,它便象一张细丝渔网,罩在了那团踊踊欲动的光团之上。

    “啪”的一声,“渔网”紧收,牢牢的缚住光团。

    紧接着,白色的灵光一闪,细细的“渔网”消失不见了。

    光团稳稳当当的浮在灵气大光团的旁边。

    事毕。沈云睁开眼睛,抬眼再看各阵点。

    引灵柱已尽数散开,它们象一朵朵吐蕊绽放的白玉兰,散发出浓浓的恶臭之味!

    呵呵,二十个人同时淬体,并且都是生平头一次淬体,从体内排出来的废物都在体表结了厚厚的一层壳,这味道能不大吗?

    不要说别人,这会儿,胡宁他们自己都被自己通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臭味熏得“欲仙欲死”,呈浑浑噩噩之状。

    沈云一一细看众人的情形。

    见淬体已经全部结束,他呼的站起来,将双手的指诀再一次高举过头,大喝道:“五星无上聚灵阵,收!”

    呼——,一直笼着他们的龙卷风应声散去。

    狂风将胡宁他们身上结出来的黑色硬壳刮得粉碎,连同恶臭之味,一并带走了。

    胡宁他们齐齐回神,难以置信的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旧伤。

    好了,真的全好了!

    只是他们还来不及欢呼,沈云已然走到他们的面前,急声催促道:“走,快离开这里!”

    这是事先安排好了的。一是,沈云预料北山镇的那只邪魔吃了大亏,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寻仇。他们不能连累丰成县的数万余口人,必须出城去,在半道上劫杀那只邪魔;二是,在南郊山坡上摆阵的那位,至今没有露过行迹。沈云担心他看到这边的动静,也会寻过来。不管是敌是友,眼下都不是与他有牵扯的时候。

    “是。”众人心中一凛,跟着他,仍然保持先前的阵列,纵身翻跃一人多高的青砖院墙。

    “哎呀”,余头轻呼。呃,老伤腿突然好了,身体又从未有过的轻盈,力量也陡然增加到不知深浅总之,诸种因素叠加,他刚才的那一跃,竟然向冲天炮一般,直往月亮上飞窜。

    还好,虎子在一旁,眼疾手快的把他拉住了。

    两人相对一笑,都从对方那流光溢采的眸子看到了难以言状的喜悦与惊艳。

第四六四章 情况危急

    沈云领着众人当即潜出城,往北山镇而去。

    孰料,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出城不过十余里,突然间,飞沙走石,刮起了冰冷的大风。

    此时,胡宁他们跑得热气腾腾,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冷凛之风刮了个正着,不由打了个哆嗦。

    “好冷!”他们纷纷束紧衣带,脚下自然而然的慢了下来。

    沈云敏锐的察觉出这股寒风不同寻常。他赶紧的抬头看向夜空。

    皎洁的胖月亮已不见影踪。

    阴云的正中间象一锅开了花的沸水,翻起了数不清的黑色云浪。它们象是狰狞的獠牙,还有阴森森的鬼爪,气势汹汹的涌向丰成县上空。

    突如其来的寒风就是它们带起来的。

    沈云暗道一声“糟糕”。半空中的这片阴云规模太大,以他的能力,做不到短时间里,无伤无损的驱散开来。好在它经过了很多次月华之力的灌注,绝大多数的阴气已然被淬化成阴煞之气。如果没有外力作用,光靠它自行散开,少说也要有个十几二十天。是以,他的计划是,斩杀了北山镇的那只邪魔之后,再寻个清静之地,一心一意的驱散这片阴云。

    结果,他对事态的发展预测,出现了重大的失误。

    巨大的阴云里饱含阴煞之气。如此巨量的阴煞之气要是尽数汇于丰成县里,非得把县城整个儿冻成冰雕不可。

    半夜三更的,人们绝大多数都在睡梦之中。而照阴云的这般推进速度,不出一时三刻,其前头部分便能抵达丰成县。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丰成县的人们根本就不可能弃城逃生。

    怎么办?

    沈云停下来,仰头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心里沉甸甸的。

    阴云本身是没有灵智的死物。它不可能突然发难。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一切都是北山镇的那只邪魔的疯狂报复。

    这一次是沈云生平头一次接触真正的邪魔。在此之前,他只在戏文里,或者杂书里,还有祖师的玉简里看到过对邪魔的相关描述。

    通过这些描述,他知道了邪魔之恶。然而,实际上,他还是低估了邪魔的凶残与疯狂。

    坏邪魔好事的,只是他。可是,邪魔连对头到底是谁也不问,直接发难,要一举毁掉整座县城。数万条人命,在那厮的眼里,貌似与一窝蚂蚁没什么两样。

    疯子,心肠歹毒的大疯子!

    沈云握了握拳头。这场祸事是因为他思虑不周,而带给丰成县的。是以,他必须竭力阻止。

    只是,这片阴云的规模实在是太大了。里头的阴煞之气更是数量庞大。以他之力,冒然出手,心里完全没底

    胡宁等人跟在他的身后,也齐齐停了下来。大风突然而至,阴冷得好不邪性。多年来出生入死的经历,使得他们对危险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

    “先生,这风似乎不太对劲。”胡宁上前一小步,眉眼之间起了愁云,“邪性得很。”

    沈云含糊的答道:“是北山镇的那只邪魔推动阴云急速行进而带起来的风。”

    阴云的前进方向非常明确。胡宁回头看向黑夜笼罩下的丰成县:“先生,它是要赶去丰成县,对吗?”

    沈云点了点头:“是的。”

    余头使劲的打了个哆嗦:“先生,它看着来者不善呢。”

    虎子等人也都感觉到了危险,无不关切的齐齐望着沈云。

    “没错。邪魔定是察知了我们列阵的方位。我们坏了他的好事,他这是要立刻报复回去。”说话间,沈云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此事与他无关,关乎数万人的性命,他也要出手全力阻拦。更何况,邪魔的报复根本就是因他而起。

    胡宁神色大变:“先生,邪魔要做什么?”

    “是啊。他想做什么?”其他人也纷纷问道。

    沈云指着头顶翻涌的阴云答道:“他要将这片阴云驱使到丰成县去。这片阴云里饱含阴煞之气,完全释放出来,足以将丰存县瞬间冻成冰雕。”

    “啊!”众人无不惊呼。

    “先生,没有办法阻止吗?”胡宁最先反应过来。

    “有啊。”沈云故作轻松的答道,“邪魔不过是恃阴煞之气的寒冷而已。只要在阴云赶到丰成县之前,将之驱散开来就没事了。”

    只要有解决的法门就好。大家闻言,无不长吁一口气。没有人怀疑他的话。

    “先生,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吩咐。”胡宁抱拳,主动请缨。

    “还有我。”

    “我!”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

    沈云颌首:“我要留下来驱散阴云。一时之间,脱不得身,不能按计划赶去北山镇。这样吧,你们先赶过去。记住,切莫惊动邪魔,只是远远的监视他,留心他逃走的方位。待我这边事了,再赶过去,与你等汇合,一道斩杀那邪魔。”

    这些说的就全是谎话了。其一,以胡宁等人的脚力,不用速行符的话,起码也是一天之后。届时,邪魔若是先后扛过了聚阴阵和阴云的反噬,早已逃之夭夭;其二,胡宁等人哪来的能耐,去盯一只邪魔的梢?其三,“这边事了”?谈何容易!他心里真的完全没底,好不好!

    他编出这一通谎话来,无非是留下来太危险,想将胡宁等人支走罢了。

    胡宁的眼里闪过狐疑:“先生,我们赶过去,邪魔会不会已经逃了?”

    沈云摆手,继续胡编:“不会。我在这里驱散阴云,就是与他斗法。在阴云被驱散之前,他会被我缠住,根本就没法脱身。反过来,我也一样。阴云的速度很快,我必须马上做法。你等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北山镇。”

    是这样啊。胡宁也不懂,但是与先生相处了这么久,他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非常信任先生。闻言,他果断的抱拳:“是。”

    “弟兄们,目标北山镇,急行军!”一挥手,他干净利落的带走了所有人。

    待他们的身影完全融进了阴沉的夜色里,沈云收回目光,施展穿云步,往周边最高的那座山飞掠而去。

第四六五章 丹田,超大的储物罐

    越往山上走,越是寒冷。沈云赶到山顶时,第一波阴云乘着狂风,以不可一世之势,眼见着就要抵达近前。

    狂风肆虐,雪粒子象筛豆子一般的下来了。噼哩叭啦的,里头时而夹杂着鸡蛋大的冰雹。

    四周的气温急降。转眼间,地上已现雪色。很多大树的顶部被冻住了。冰雪之下的树枝还保持着刚才剧烈摇摆的弧度!树身的冰线,自上而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更多的枝叶、树干

    这还只是阴云的前头部分,并不是阴煞之气最为精纯、浓郁的阴云中部!

    情况万分危急!刻不容缓。

    沈云顾不得调息,用最快的速度,在地上摆起五星无上聚灵阵来。

    他刚刚才见识过此阵吸纳月华之力的威力,故而,想着用它来吸纳阴煞之气。

    阴云看着有冰封一切之势,全是因为有海量的阴煞之气在撑着。只要他吸走了这些阴煞之气,阴云自然而然也就散了。

    祖师的玉简里说过,五星无上聚灵阵可以吸纳、聚拢五行灵气、日月精华。但是,没有提及阴煞之气。不过,据他总结的玉简里对阴煞之气的诸多介绍,不难得出,阴煞之气谈不上是天地间的精华,却跟五行灵气一样,也是天生地养的,并且纯正的阴煞之气也是干干净净的,并不是污秽一般的存在。故而,他大胆推测,五星无上聚灵阵极有可能也派得上用场。

    而眼下,他又想不出能抢在阴云抵达丰成县之前,将它里头的阴煞之气驱走的其他办法,只能冒险一试。

    胡宁他们都被他打发走了。好在山顶四处可见一人高的巨石,可供使用。

    时间紧迫,他连五方都来不及摆,只能匆匆劈下四块巨石,辟出四方来,摆下一座最简易版的五星无上聚灵阵。

    忙活完,最多也就是半刻钟的样子。沈云一个箭步,站进阵心里,甩了一把脸上的热汗,扫视四周。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地上已经积了半指来深的砂雪。周边的树木大多被冻得结结实实。尤其是树顶,更是夸张,上面挂起了长长短短的冰棱子。他就是扫了一眼而已,半尺来长的冰棱子比比皆是!

    沈云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用最快的速度静心凝神。

    如果五星无上聚灵阵对阴煞之气也管用,那么,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双手各自掐成一道指诀,他忙而不乱,严格按照流程,有条不紊的开始敬四向。

    当第一记流云袖甩出去之后,那一边的风雪竟然象是遭强力撕开了一般,现出一个老大的豁口!

    管用!

    沈云感觉含在嘴里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

    暴风雪更加凶残,从天而降的砂雪变得有黄豆那般大。里头夹杂的冰雹亦是更多更快。

    天地间好象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用白色涂抹得一塌糊涂。万物不可视。

    然而,就在这一片迷离的白色之中,突然间,现出一点青色。

    随着清亮的吟唱,它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当沈云敬完四方,整座五星无上聚灵阵都象是被罩在一只巨大的水晶罩里。风也好,雪也罢,统统被挡在了外面。

    启阵!

    沈云干脆利落的盘腿坐于阵心,将两道指诀交叉,高举过头,大喝:“启!”

    巨大的水晶罩原本是呈半球状的。应声,半球见风而长,顷刻之间,它被拉长成了一个水晶漏半状。狭长的斗柄劈开风雪,风驰电掣般的直指阴沉沉的夜空。

    十几息之后,半空之中传来一声轰隆巨响。

    那是“斗柄”象利剑一般插在阴云之上。

    阴云里竟然象是一个大活人中了剑一般,“嗷”的一声惨叫。

    凄厉的声音自半空里落下来,沈云被吓了一大跳。

    不过,他的一双手反应更快。护在胸前的指诀马上“叭叭“的往声音方向各自打出一道雪亮的灵光。

    它们接连拉出两条光尾,笔直的打在阴云里。

    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暴风雪依旧,然而,落下来的砂雪和冰雹都是红艳艳的,还带着阵阵腥臭之味。

    呃,这是流血了吗?

    阴云既非人,又非邪魔,哪里来的血?

    沈云好不奇怪。

    红色的暴雪只持续了三四息的样子。把雪白的山顶瞬间又涂成了触目惊心的艳红。然后,天上又继续下起了正常颜色的暴雪。同样,很快,大地也恢复成白茫茫的一片。好象刚才全是他眼花看到的幻影一般。

    眼下最重要的是吸纳阴煞之气,而不是去纠结天上为什么会下红雪。

    沈云敛神,只留一道指诀护在胸前,另一道指诀下移,留在丹田上方,随时待命。

    说时快,道时迟。阴煞之气沿着“斗柄”一倾而下。

    没有其他阵点的分流,它的速度快如闪电。眨眼间,已然灌满了整只倒扣的“漏斗”。

    沈云头顶的发髻“扎扎”作响,结冰了!

    紧接着,他的眉毛,眼睫毛上都挂满了厚厚的一层冰花。

    好冷!

    沈云咬得后牙槽咯吱作响,用全力掐着指诀不松。

    阴煞之气已经被五星无上聚灵阵吸引下来,接下来,他只要将之统统收进丹田里就行。

    刚才吸纳月华之力的经验告诉他,不要小看丹田。它有自行压缩的能力。那点子空档容纳大得很哩。

    当然,阴云的规模太大了。到底能收走多少阴煞之气,他到现在还是没底。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能装多少就是多少。总之,他尽力就是了。

    阴煞之气象浓浓的米浆子一般灌进了他的丹田里。

    沈云紧张的内视着。很快,他不禁咧嘴笑了。

    别看这些阴煞之气跟冰坨子一般的冷。但是,它们到了丹田里之后,他只感觉到有一丝丝的凉意散出来,完全受得住。

    更让他高兴的是,丹田将阴煞之气压缩得很厉害。三息过去了,阴煞之气滚滚涌入丹田,却里头被压缩成绿豆大的一坨。

    照这样的情形,他完全有信心用丹田装下阴云里九成的阴煞之气。

    余下的一成,最多也就是给丰成县带去一场薄雪。眼下是二月,半夜里下场小雪,也不是太反常的事情。完全不足为患。

    却不知,他完全是无知无畏

    天底下,胆敢把自己的丹田当成一只超级大的储物罐的修士,怕是除了他沈云,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好在木灵子身为化虚真君,身死道殒,一死百了,无坟无碑。不然的话,唯一的传人如此作死,这会儿她的棺材板肯定是压不住了。

第四六六章 问心

    阴煞之气象瀑布一般,沿着引灵柱飞流直下,注入沈云的丹田里。尽管有丹田的压缩,其体量也跟吹皂角泡泡一般,急速暴增。不过是十来息的时间,它已然由最初的绿豆大,变成了与丹田正中的灵气团一般大小!并且还在呼呼的疯长!

    与此同时,丹田里散发出来的不再是丝丝凉意。

    冷,刺骨的冷!

    沈云调动了周身的灵气,也扛不住来自丹田里的冰冷。

    “扎扎扎”以他的丹田为中心,冰层象水纹一样的扩散出去。他身上的青袍夹袍很快变成了一件冰衣。

    半空之中,越来越多的黑色云浪聚拢过来。它们带来了更多、更加精纯的阴煞之气。

    在引灵柱的最上端,竟然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巨大漩涡。

    刚开始时,沈云还能睁开眼睛看一看头顶的天空,分心估计一下,还剩下多少阴煞之气。

    不过十来息之后,他连睁眼这种最简单不过的动作也做不到了——先是上下的眼睫毛被牢牢的冻在一起;没过多久,两个眼皮子也被涌上来的冰线吞没。

    当全身都被冰冻起来之后,沈云惊喜的发现,刺骨的冷意突然消失了,身子似乎在回暖。这种感觉令他情不自禁的想起小时候的冬天。每每碰到大雪封山的时候,爹爹都会往堂屋的火灶里扔几个红薯。很快,满屋都弥漫着烤红薯特有的香甜。他和九姐都恨不得立刻从灰堆下面扒一个出来吃。可是,爹爹总是说“还没熟”那时,他的年纪尚小,往往都是没等到红薯熟了,便靠着九姐的肩膀睡着了。

    真暖和呀!沈云好象又回到了家里的火灶边,不由的翘起嘴角,脸上现出幸福的笑容。

    睡意如潮,汹涌而来。

    不能睡!沈云打了个激灵,整个人警醒起来。

    暖意一下子不见了。他好比掉进了千年的寒冰洞里,再一次被令人窒息的寒冷整个裹住。

    更要命的是,因为刚才开了一会儿的小差,他体内的灵力消耗到了警戒线之下。没有灵力抵抗,身上水叶结出一个厚实的冰壳。受其束缚,他连手指头也动弹不得。

    丹田里的空隙眼见着就要被全部填满了。而阴煞之气还在源原不断的注入。

    我的丹田不会被撑爆吧?沈云傻了眼。原本,他估算得很清楚,当丹田被注满时,阴云里的阴煞之气也只剩下一成左右。这点子阴煞之气不会给丰成县造成太大的危害。到时,他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哪知,他太高估了自己,同时,也太低估了阴煞之气的威力。以至于,眼见着他的丹田快要被填满,然而,他却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更不用说收阵走人。、

    难道今天我会被余下的那一成阴煞之气撑爆丹田,横死在没有人烟的冰天雪地里吗?

    沈云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害怕、惶恐。

    “沈云,你怕死吗?”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清冷的声音。

    沈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怕,我当然怕死。”经历了两次大屠杀,直面血淋淋的死亡,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懂得生命只有一次,死了,便是什么也没有了。活着弥足珍贵。所以,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很怕死的。

    “现在知道怕了!”声音呵呵,“为了几万不相识的人,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你是后悔,对吗?”

    此时,沈云已经意识到,这个声音不是旁人作祟,而是他自己的心声。

    是以,听到这句反诘,他微怔,不禁在心里反问:我真的是后悔了吗?

    脑海里飞闪过很多的画面:小时候,依偎在爹爹的怀里,听爹爹说古;半夜里,牛头坳村火光冲天;九姐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头一次走出牛头坳村;被表叔无情的扔在深山野林里;刘家拳馆里,傅大哥教他扎马步,识字;刘爷爷慈爱的给他夹肉最后,他启动五星无上聚灵阵,将阴煞之气引入自己的丹田里。

    只是一瞬间,过往的点点滴滴象连环画一般,浮现在他的面前。

    “不,我没有后悔。”他坚定的对自己说道,“很小的时候,我就立下志向,变强,再变强,做一个除强救弱的大侠。这是我的初心。即便是超凡脱俗,成为了修士,我亦从来没有违背过。到现在为止,我仍然是以济世为己任。丰成县的数万人,确实与我无亲无故。我救他们,也不是出于亲情或者友情,甚至乡情,也不是图他们有所回报。我救他们,只是因为我的志向如此。纯粹是因为我愿意这样做。既是我情我愿,又何来后悔之说?不但我现在没有后悔,而且假若我这一次能脱险,将来也不会后悔。”

    声音沉默片刻,又问道:“现在,你知道将阴煞之气引进丹田里有多傻了吗?如果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你还会这样做吗?”

    因为刚才已经在脑海里回忆过了,所以,这一次,沈云没有再犹豫,接口就很肯定的答道:“我还会这样做。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是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来。”

    “那么,为了救这几万人,你只有死路一条了!”声音恶狠狠的骂道。

    沈云闻言,反倒是释然了:“人固有一死。用我的一条命,换来数万人的安生,值!”

    话一出口,他的脸上现出了然的微笑。原来,在他的内心深处,不是怕死,而是怕死得不值。

    见过了太多的死亡,他早已明白,人生下来,必然是要死的。

    他不畏死。而是怕象猪羊一般,被所谓的强者欺凌死。

    那样的死,太卑贱,太不值。

    推已及人。他也看不得万千凡人象祖辈一样,继续卑贱的死去。

    只是他个人的力量太小了。所以,他只能尽全力去教身边的凡人识字、练拳,引导他们思考,用自己的眼睛审视这个世道,最终摆脱麻木,变得自立自强起来,从而实现自救。

    在仙都的三年,他获得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成功。

    这一点点成功,让他看到了光明的前景,对自己实现愿望,充满了信心。

    而一旦身亡,再美好的未来也会化成乌有。是以,他很怕死。

    但是,他不会因为以上的原由,便放任北山镇的那只邪魔将魔爪伸向无辜的丰成县人们。

    不知道则已。只要他知道了,定会全力除魔。

    “对,就是这样!”沈云无比坚定的对自己说道。

    清冷的声音没有再响起。被挤到丹田边上的五行灵气团突然迸发出夺目的亮光,将几乎冰冻起来的丹田照得雪亮。

    沈云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灵力自冰球一般的丹田里冒了出来。

    没有迟疑,他立刻调动这一丝灵力。

    “啪”,两道指诀脱冰壳而出。

    “五星无上聚灵阵,收!”

    一线亮白的灵光冲上引灵柱。后者立时散开,好比一朵盛开的白兰花。

    失去引流的阴煞之气重重的砸了下来。

    轰隆隆——,巨大的“白兰花”被砸个正着,节节崩塌。

    电光石火之间,做为四向的那四块巨石齐齐迸射出一道夺目的白色亮光。它们搭成十字桥,而沈云正好盘腿坐于桥的正中心。

    后者只觉得身上骤然一轻,耳畔风起。

    紧接着,“砰”的一声音巨响。巨大的气浪掀起来。

    象是挨了一记黑棍,沈云连叫唤都都来不及,两眼一黑,完全失去了知觉。

第四六七章 一夜变老

    一道金色的强光直射过来,劈开了四周的黑甜。沈云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时,耳畔响起两个刻意压低的声音:

    “呀,快看,先生在动眼皮子!”

    “这是要醒了吧?“

    沈云听出来了,说话的两人是虎子和余头。

    大爆炸之前的事情,象潮水一般的涌上心头。

    他心里不由冒出一个问号:他们俩不是随胡宁一道,都被我支到北山镇去了吗?怎么找到了我?

    一用力,眼睛完全睁开了。

    眼前现出两张放大的,充满期待的脸。

    果然是余头和虎子他们两个。

    看到他睁开了眼睛,两人象孩子一般的手舞足蹈:“啊,先生终于醒了!”

    注意到两人脸上的黑眼圈都快挂不住了,沈云意识到自己昏睡的时间怕是不短。是以,出声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这一开口,可把自个儿吓了一大跳。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有如八十岁的老翁。

    与此同时,各种不适蜂拥而来。沈云的医术不错,几乎是呼吸之间,从这些不适里提炼出来了四个字——垂垂老矣!

    哈,我今年才十四岁,怎么会有垂老的表征呢?

    他难以置信的将一双手举到眼前。

    “叱咤!”

    好比被强雷击中。

    沈云望着自己的一双手,双眼瞪得浑圆。

    这哪里是他的手!

    鸡皮鹤骨,发枯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老年斑。

    余头和虎子立在床前,见状,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扑直落。

    “先生,您昏睡了整整二十七天。”虎子用袖子擦干眼泪,问道,“先生,您不会有事的,对吗?”

    先生一夜之间,在他与余头的眼皮子底下,由青葱少年郎变成了耄耋老者。这样的剧变,完全超过了他们俩的认知。两人最初是被吓得差点儿三魂不见七魄,以为先生被北山镇的那只邪魔附了体。后来,见先生躺在床上,始终一动也不动。两人的胆子才渐渐大了起来。真正冷静下来后,他们俩为自己先前的怀疑愧疚不已——他们怎么能那样怀疑先生呢?以先生的性子,是宁愿与邪魔同归于众,也不会让邪魔附体上身啊。

    余头想起了在军中曾听说过的一则秘闻:有一位仙官大人因为受了很重的伤,一夜白头。

    “先生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呢?”他将心中的推测告诉了虎子,“如果是的话,只怕县城里最好的郎中也治不好先生。搞不好,走了风声,还会让旁人误将先生当做妖怪。”

    是以,两人商定,一切等先生醒来之后再说。

    而最初的震惊与恐慌过后,沈云很快就释然了——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这回是死定了。没想到,竟然又叫自己给捡回了一条命。

    在祖师的玉简上,讲解丹田时,恰巧提到过一则丹田被重挫,伤者突然变得老态龙钟的实例。虽然没有内视,但是他心里挺清楚的。他十之**是伤到了丹田。

    有伤就治伤喽。伤太重,就慢慢治。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活着。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如此一想,他的心中大定,恐慌不复有。

    “原来我昏睡了这么久!”他放下双手,咧嘴笑了笑,环视四周,见是个天然形成的山洞,随口问道,“这里是哪里?”

    余头抹了一把脸:“还是在丰成县的北郊。我们想着,寻常的郎中对您没有什么用,说不定他们还会出去胡说八道。所以,就没有回城。”

    沈云轻轻颌首:“没错。寻常的郎中确实不会治我的伤。”

    “那您的伤,要怎么治?”余头关切的问道。

    虎子在一旁急急的附和:“先生,要抓什么药,还是要去哪里请郎中,您都只管跟我们说。”

    眼下,沈云也不知道。眼波一转,他呵呵轻笑,含糊的应道:“我这伤,只能慢慢的养。不着急。”不等余头他们俩再次发问,他换了一个话题,“你们找到祁督使大人了吗?”

    虎子一时之间跟不上他的思路,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余头的反应要快一些。闻言,展颜笑道:“托您的福。伍爷他们在北山镇的一处山洞里找到了大人。大人很好。他被抓起来后,越想越觉得是有人故意放消息引他来北山镇。只是他没想明白,那人抓他的意图。听了伍爷说了我们这边的情况后,大人猜测,那人定是想以他为诱饵,对付大帅。所以,大人脱身之后,急着要赶去给大帅报信。伍爷担心大人路上又出状况,领着十个弟兄一并跟着去了。”

    沈云其实一直都是这么猜测的。是以,并不意外。

    “祁督使大人平安无事就好。”他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邪魔呢?”

    “具体的情形,我们俩不知道。我们是听苏老三说的。他说,在山洞里找到了一个道士装扮的小老头儿。他的眉心,还有心口留有一个指头大小的血洞。被他们找到时,小老头儿已经死了十多个时辰。伍爷说小老头儿长着一副奸邪的样子,定是那邪魔。除此之外,他们还找到了一百多副棺材。每一副棺材里都装有一具僵尸。有的还起了绿毛。大白天的,看着也怪瘆人的。伍爷下令,将小老头儿,还有那些棺材、僵尸,一道搬至洞外,堆在太阳底下,放火烧成了灰。”余头说完,又补充解释道,“那晚,我们离开后,没过多久,突然碰上了暴风雪。我们根本就走不快。顶着风雪走了不到十里,后面传来一阵巨响。回过头去,是有座山整个儿给塌掉了。好端端的,山怎么会塌了呢?伍爷担心是您做法的结果,很不放心,就派我跟虎子赶回去找您。”

    “还好伍爷叫我们俩回来找您了。”虎子想起找到沈云的情形,仍是心有余悸,忍不住爆料道,“我们在塌掉的山附近找了好久,也没看到您的身影,便以为您不在那里。正要换个地方寻找时,余头在乱石堆里找到了一小块布料,跟您身上穿的夹袍是一模一样的。余头推断,你可能被乱石埋了起来。结果,我们俩还真的刨到了您。”

    “当时,我就是这副样子了吗?”沈云问道。

    余头跟虎子齐齐摇头:“不是。”

第四六八章 同门师叔

    余头与虎子你一言,我一语,很快说清了当时的具体情形。

    沈云刚被从乱石堆里刨出来时,身子冰冷。不过,当时,余头和虎子都没在意。因为那时暴风雪刚停,天冷得能将人的耳朵冻落。沈云埋在冰天雪地里,身子能不冷吗?

    两人粗粗的检查了一下,见沈云只有几处皮外伤,周身的筋骨都好好的,便放心的将人背到了这处山洞里。

    他们的计划是,先在山洞里将就一夜。既然先生没有大碍,相信很快就能醒来。说不定,先生醒来之后,还能带着他们去追赶伍爷他们。

    担心沈云是被冻坏了,他们用在军中学到的土法子,从山洞外面取了干净的雪团,轮流给沈云擦身子,直到将他的周身的肌肤擦得泛红。这时,一旁火堆上的姜汤也熬好了。他们俩将沈云扶起来,灌了一大碗。

    想着沈云年青体壮,很快就能醒来。

    哪知,一碗姜汤灌下去之后,沈云却在他们面前跟变戏法一样的,飞速老去——头发先是由黑变灰,最后最白;紧致细嫩的皮肤迅速松驰,跟风干了的桔子皮一般……

    两人拿定主意后,寸步不离的守在沈云身边。

    四天后,苏老三等人奉胡宁之令,前来接应他们,一并返回省城。

    沿着余头留下的暗记,苏老三他们很顺利的找到了山洞。

    看到沈云的情形,他们冷静下来后,也认同余头的做法,都觉得不用去丰成县里请郎中。

    因为省城那边还有要紧的任务,不得过多拖延,所以,苏老三派了谷雨去追赶祁督使大人和伍爷。向他们报告沈云的近况。祁督使大人是大帅的亲信。大帅军中的那些仙官大人通常也会卖他几分面子。而以他的性子,知道了沈云出了事,肯定会去请熟识的仙官大人们想办法救人的。

    余头和虎子则留下来,一边继续照顾昏迷的沈云,一边等谷雨的好消息。

    只可惜,二十多天过去了,谷雨仍然不见回转。

    “先生,以谷雨的脚程,这两天里一定会有消息的。”余头按下心中的焦虑,温声说道。

    沈云早已打定主意去祖师的玉简里翻找治伤的法门。祖师是丹修,又是化虚大能。放眼当时的修真界,见识超过她老人家的,能有几个?想来大帅军中的那些得道高人都没法跟她老人家相比。

    是以,他并不在意谷雨能否带回来治伤的良方。

    “好。”他没能忍住,张嘴打了一个呵欠。

    余头见他倦意浓浓,遂弯腰替他掖紧被子,跟虎子使了一个眼色,双双去了山洞外边。

    “余头,什么事?”一出山洞,虎子急切的问道。

    余头答道:“我在这里守着。你去官道上迎一迎谷雨。他差不多也应该要到了。”

    “是。”虎子二话不说,噌噌的下了山。

    沈云是真的乏了。这一觉又睡了两天两夜。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多了一个谷雨。

    “先生,您醒了!”谷雨眉开眼笑,神采奕奕。

    沈云目光一转,又看向余头和虎子。他们两个脸上的黑眼圈没了,眉心的愁云更是一扫而光,神色比捡了金元宝还要高兴。

    “看样子谷雨哥带来了好消息。”他笑道。

    谷雨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双手奉上:“先生,这是大人令我带回来的。大人吩咐,信在人在,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此信一定要亲手交到您的手上。”

    “有劳了。”沈云应了一声,努力的抬起右手去接信。

    他真的是太老了,以至于象抬手这样的动作,做起来也是哆哆嗦嗦的,吃力的很。

    余头眼圈泛红,伸出一双手稳住了他那抖得不成样子的右手。

    信封上有火漆。旁边写的是“沈先生亲启”。

    沈云只能呶呶嘴:“余头,帮个忙,替我把信打开。”

    “哎。”余头含糊的应着,替他去掉火漆封印。

    信封里有三页对折的信笺。

    余头没有展开,直接搁在沈云的手里:“先生,要不要扶您坐起来?”

    “好。”沈云点了点头。

    余头他们用的都是储物袋。所以,虽然住在山洞里,但是他们用的、盖的,无一不跟家里一样。

    闻言,虎子上前,将沈云扶起来。谷雨则在他的身后塞了一床卷起来的厚棉被。

    然后,三人找了个借口,避出了山洞。

    沈云吃力的展开信纸,没想到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副小画。

    具体的来说,第一页的信纸是一张草图。上面画着一副玉佩。

    莲花玉纹!

    沈云的眼睛不由眯缝了起来,变得迟钝了许多的脑海里现出三个字“玉密使”。

    没错!这副玉佩的主玉石上正中刻的恰好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与他在秦管事那里找到的水墨莲花图没两样。

    一直以来,赵宣都在奉命寻找这样一副古玉佩。不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儿,这副玉佩竟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眼前。

    沈云迫不及待的去看后面的信。

    翻到第二页信纸,他又是大吃一惊。

    上面的字迹,与多年前,他得到的李棠亲笔荐书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这封信不是祁督使大人写的,而是李棠亲笔!

    他定了定心,眯起一双昏花的老眼,认真看信。

    开头的称谓是“沈师侄”。

    这封信果然是李棠亲笔所书。他在信的开头直接道出身份。原来,他竟然师承天神宗的五大内门护法之一的玄清真君。

    也就是说,李棠也是天神宗的五脉嫡系传人。

    在信里,李棠坦言,在省城的时候,曾暗中搜查过沈云的住处。他找到了那只红云宝匣,确定了沈云的同门身份。因为红云宝匣是他的师尊玄清真君亲手所制。而他的师尊是炼器大师。红云宝匣是他送给心上人的定情信物,世间仅有一只。旁人便是想仿制,也仿制不出来。

    可惜得很,沈云是没有灵根的凡人之资。他便歇了认下沈云这个同门师侄的心思。了解到沈云想入鸿云武馆学艺,他便送上一封荐书做礼物,以全了同门的情份。

    不想,这回祁督使暗地里找上他,道出沈云布仙阵与邪魔抢夺月华之力之事。

    他从中听出来了,沈云目前少说也是一名筑基修士了。

    他不知道沈云是如何在短短的三年里做到脱凡超俗,并且成功筑基的。他只知道,沈云足以做他的同门师侄。于是,写下了这封信。

    接下来,他说起了沈云的伤。他认为,沈云是丹田受到重伤。丹田至关重要,所以,这伤必须马上治。

    他恰好有一个疗伤的好去处,叫沈云不妨去那里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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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一章 玉宁副教使的真实身份

    沈云努力睁开一双老眼,抬头闻声望过去。

    两位一般打扮的红衣少女背着太阳光,一前一后的站在三步开外。其中,前面那一位手里提着一卷画像。

    从沈云的角度,红衣少女们恰好正对着太阳。是以,沈云本来就不太睁得开的眼睛,被阳光刺着,更加睁不开了。

    眼前全都是眩光,沈云不得不闭上眼睛。两颗浊泪从眼角泌了出来。

    “罢了,师妹。一个捡柴火的乡野老货,又老又糊涂,能知道什么!”后面的那位红衣少女将人拉走了。

    “真倒霉,摊上这种差事。”

    “都是老黄头没用,连个凡人武者也看不住,坏了主人的大计。他倒是一死百了,却连累我等姐妹受罚。”

    “哎,你说,主人要找这个凡人武者做什么呀?”

    “哦,这个我知道。我听曲姑姑说,老黄头一直在北山镇替主人炼仙药。这个凡人武者可不简单,杀了老黄头不说,还抢走了马上快要炼好的仙药。令主人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你说,主人能饶过这个凡人武者吗?”

    “真的还假的?老黄头阴测测的。我听说他是炼气期的高手呢。怎么会折在一个凡人武者手里”

    “我哪里知道……”两人一点儿也没有避嫌,边走边叽叽喳喳的说笑着。

    沈云的耳力远不如从前,但是架不住两人说话的声音太大。是以,前面几句也听得见。他复又睁开眼睛,满是疑惑的看着她们俩远去的背影。

    尽管太阳光刺眼,但刚才他还是看清了两位红衣少女的穿着,以及她们展开的那卷画像。

    两人的年纪,言谈之中带出来的傲气,还有衣饰的风格,令他马上想到了玉宁副教使身边的那群红衣侍女——后者的衣饰更加华美,不管是材质,还是做工,都不是这两位能比拟的。但是,两者显现出来的风格,如出一辙。

    更让沈云吃惊的是,画像中的人是祁督使。

    玉宁副教使身边的两名侍女在寻找祁督使!原因是祁督使抢了玉宁副教使着人秘密炼制的“仙药”!

    到底是什么情况!

    心思一转,沈云不由坐直了腰背,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了手里的简易木拐。

    电光石火之间,种种蛛丝马迹在他的脑海里,飞一般的串了起来,最终将“玉宁副教使”与“冰梦儿”这两个点重合。

    玉宁副教使就是冰梦儿?

    以此为前提,沈云发现很多事情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比如说,玉宁副教使在鸿云武馆传授给弟子们的紫云剑法是魔剑;冰梦儿能针对李棠布出北山镇之局,显然对后者的行事风格,甚是了解。可是,李棠在信里透出来的意思,却是完全不知道冰梦儿的存在……

    甚至于,沈云还想起了多年前,吴家丽在武馆里,莫名其妙的惨死于魔修之手。

    莫非当年的那几起魔修杀人之事,都是玉宁副教使所为?

    如果玉宁副教使真的已经堕魔的话,那么,两位侍女话里透出来的“马上快要炼好的仙药”,十之**就是阴云里的那些阴煞之气。因为据他所知,魔修们修炼的法门千奇百怪。其中,他们也有炼气士。但魔修里的炼气士炼的不是五行灵气,而是阴煞之气。

    先前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阴云里的阴煞之气甚是纯粹,只掺有极少量的血煞之气。如果它们是玉宁副教使着人精心炼制的“仙药”的话,就完全解释得通了。

    想到这里,玉宁副教使的那绝美的艳容,立时化为蛇蝎。沈云禁不住狠狠的打了一个寒战,睡意全无。

    他再也坐不住了,恨不得能插上翅膀,立刻飞往野鸡岭,马上疗伤。待治好丹田的伤,他头一桩事就是要灭掉玉宁,兑现对紫瑛前辈的承诺。

    接下来的两天里,他又陆续碰到几次搜查祁督使的红衣少女们。

    沈云体内的真气被通身的寒气遮掩得严严实实。再加之,他一路风餐露宿,刻意连脸都不洗,俨然就是一个无依无靠,在山野里拾柴烧炭的孤老头。是以,这些红衣少女们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一眼,便傲然离去。

    没了半空中的阴云作祟,天天都是艳阳天。

    虽然丹田不能再自动吸纳日煞之力,但是,阳光还是对驱散他身上的寒意有明显的作用,令他的手脚要灵便许多。脚程自然而然也提升了不少。

    接连两天没有在周边发现红衣少女们的影踪后,沈云果断的从近道赶往野鸡岭。

    这条近道是上次他回来时,小溪村的猎户们告诉他。如果按照地图上所示,他要从丰成县赶往野鸡岭,途中必须经过北山镇。而走这条近道的话,不但不用经过北山镇,而且路程起码能缩短一半。

    如果天公再做美,这些天都是艳阳天的话,以他的脚程,最多只要十来天就能赶到李师叔所说的那处疗伤秘地。

    至于北山镇那边,邪魔已死,连他炼的那些僵尸也一并被伍爷他们给烧成了灰。而沈云现在这副样子,跑到那里去,纯属是浪费时间和精力罢了。是以,他根本就无需再去北山镇。

    沈云的运气不错。接下来,天天都是艳阳当空。也许是因晒多了太阳的缘故,尽管丹田里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周身经脉里的灵气也依然凝滞不行,但是,沈云明显的感觉到,手脚一天比一天灵活,气力也在缓慢的恢复之中。他的脚程渐快,预计要走十天的路,竟然只用了不到七天。

    按照信中的地址,七天后的正午时分,沈云终于抵达野鸡岭南麓一座小山头的山顶。

    前面是悬崖,再无路可走。

    李师叔所说的疗伤之地,便在这处悬崖之下。

    信里,李师叔附上了跳下悬崖的方位和时间。

    眼下的时间是对的,正好是太阳居中的正午时分。

    真的要跳下去吗?沈云不由握紧了拳头,嘴里更是紧张得发干。

    如果没有受伤,他肯定是不会犹豫。因为以他的身手,不过是几十丈的悬崖,跳下去最多也就是受个轻伤而已。但是,现在,他要是就这么跳下去,非把老骨头摔散不可。

    来都来了……沈云深吸一口气,果断的拄着木拐,脚踏罡步,依信中的指示,纵身跃下了悬崖。

    “哎呀,快看,那边有人跳崖!”

    “唉,老掉牙了,连口食都讨不到了,不跳崖,还能做什么?”

    殊不知,他刚跳下去。对面半山腰的林子里现出两位红衣少女。她们目睹了整个过程,亲眼看着那个拄着一根破树枝的老头儿在空中划出一道黑线,重重的摔到山脚的树林里。

    阳光下,老头儿的那一头雪白的白发好不亮眼。

第四七零章 独行

    虎子和谷雨着了大急。先生这副模样,身边怎么能离得人呢?

    正欲开口,余头抢先问道:“先生准备什么时候闭关?”

    沈云答道:“我的伤刻不容缓,自然是越快越好。”

    “是。”余头没再多问一个字,抱拳应下。

    随后,他拉了虎子和谷雨收拾东西,辞别沈云,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出了山洞,虎子压低声音问道:“余头,我们是假装离开,对吗?”

    不料,余头看了他一眼,正色道:“先生现在是得道高人。别以为先生受了伤,就变得好糊弄了。”

    竟是真的离开!虎子愕然。

    谷雨结结巴巴的指着身后的山洞:“可,可是,先生需要人照顾啊。”

    余头叹了一口气:“你们觉得碰上真正的妖魔,我们三个能护得住先生吗?”

    当然不能。虎子和谷雨难过的低下头。以前,他们以为只要体内凝结出真气,成为高阶武者,就能无所不能。这次跟随先生与邪魔抢夺月华之力,他们终于也凝结出了真气。同时,也个个眼界大开。他们知道,在仙法面前,凝结出真气的高阶武者仍然是一个凡人。碰上真正的妖魔,他们还是不堪一击。

    “走吧。听先生的吩咐,去做我们能做的事。莫要给先生添麻烦。”余头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先生有大人找来的灵方,肯定不会有事的。”先生的话,他是将信将疑。但是,他留下来,真的帮不到先生,甚至有可能会给先生招来强敌。所以,他选择了相信先生的话,带着人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虎子和谷雨明白了他的意思,耷拉着头,跟随他快步下山而去。

    待三人出了山洞,沈云从百宝囊里取出碧玉丹,试着服下一枚。

    丹液化开,丹田里生出一点暖意。

    可是,并没有什么用。

    其情形好比点燃一张巴掌大的草纸,去煮开一池子的寒冰。这点暖意在顷刻之间被丹田里的森森寒意吞噬得干干净净。

    好在沈云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自己这次的伤不是碧玉丹这种常见的丹药能治得了的。药不对症,再服用的话,纯属浪费。他挑了挑眉,将丹药**收回百宝囊里。

    如今,他的精神差得很。先前看完李师叔的信后,便已经起了睡意。强忍着,又与余头他们周旋了一番,这下,更是连眼皮子也难睁开了。所以,他决定万事莫管,先听从身体的指意,卷上被子,好好的睡一觉再说。

    很快,他便靠着棉被卷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饿醒了。

    睁开一双老眼,他首先看到是金灿灿的阳光从外面照进山洞来。

    看样子是早上。自己就这样睡了一天一夜。沈云自嘲的笑了笑:“都说老人觉少。我却这么贪睡,果然是个假老头儿。”

    好消息是,山洞里没有人动过的迹象,表明余头他们三个是真的走了。

    他伸了一个懒腰,从百宝囊里拿了一张羊肉饼,跟往常一样,张嘴就咬。

    不想,满口的牙齿都是摇摇欲坠,根本就使不上劲儿。

    阿花姐烙的饼,搁在百宝囊里,跟刚出锅时没什么两样,香喷喷的,热乎着呢。可是,他的“老牙”却奈何不了。

    没办法,沈云只能苦笑连连的从百宝囊里倒了一碗热水出来,哆哆嗦嗦的将羊肉饼撕成指甲盖大小的碎块儿,搁热水碗里泡软,用筷子搅和着成面糊糊。

    他真是饿得狠了,三两口喝光了一大碗面糊。

    好象才垫了个底儿。

    呀,我的胃并没有一并跟着并老!

    沈云摸着空瘪瘪的肚子,禁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这是高兴的泪水!

    身为医者,他知道,吃是人的本能。一个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只要胃口还好,还能吃嘛嘛香,就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此去野鸡岭,翻山又越岭,还有百把里山路呢。

    他真的担心自己走不到。如今,他摸着依旧年轻强健的胃,信心又回来了。

    接下来,沈云又如法炮制,接连吃掉了三张羊肉饼。

    热食下肚,身体渐渐回暖。就连丹田也好象变得松快一点点了,不复之前的冷硬。

    可惜,睡意也象潮水一般的再次袭来。

    沈云是医者,决定再次听从身体的指挥,果断又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时间不长。醒来时,从外面照进来的金色阳光才往处挪了半尺来长。

    沈云估计最多也就是半个时辰的样子。

    但是,他的精神却恢复到了受伤之后的最好状态。手脚也明显的有了一些力气。

    沈云试着挪到床边坐好。

    搁在平日里,也就是抬抬腿的事儿。然而,此时,他却费了几十息的时间不说,还累得气喘如牛。不得不坐在床沿边上,很认真的歇息。

    待气息调匀了,他从百宝囊里取出青霜,以之为拐,尝试着站起来。

    很好,应该是刚才下床的时候,手脚活动开了一些,所以,这一步他做得比先前要轻松一些。

    接下来,他将木床、被褥等物都收进了百宝囊里,高一脚,低一脚,慢慢的挪向洞口。

    只不过是十几步的距离,于他来说,象是一次艰辛的长途跋涉。几乎走到两眼发黑,他终于扶到了洞口的石壁。

    这时,阳光已经完全退了出去,到了正午时分。

    外面艳阳当空,春光明媚。

    沈云情不自禁的扶着石壁,战战微微的站在洞外,沐浴在明媚的阳光里。

    好暖和呀!这是他有生以来,觉得最暖和的太阳!

    但也仅此而已。

    以前,若是这般站在日光里,他的丹田定能自动吸纳其中的日煞之力。可是,这会儿,丹田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依旧感觉是一团坚冰。

    沈云只能再一次自我宽慰道:没关系,至少我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就这样,他拄着青霜,在阳光下慢慢的挪动着。

    有太阳光照着,手脚暖和了起来,行动便灵活了许多,同时,也不复先前的吃力。不一会儿,他竟然拄着青霜,颤悠悠的走出了二三十步,来到一处树林子的边缘。

    没了太阳光照着,身体又骤然冷了起来。

    沈云明白了,眼下,晒太阳,对自己最管用。

    是以,他决定乘着阳光正好,抓紧时间,多行一些路。

    青霜虽然用得很顺手,但它毕竟是法器。沈云怕招来修士,在树林里,特意捡了一根婴儿手臂粗的长枯树枝当木仗,将青霜收回百宝囊里。

    一个行将就木的孤老头儿,独自走在荒山里,行迹未免太可疑。沈云从百宝囊里取出一身破旧的衣裳换上。边走,边捡了一小把柴火,用裤腰带捆着,拖行。

    就这样,走走停停,到了下午时分,沈云终于下得山来,来到山脚。

    好累!

    山路边恰好有一块光滑的花石头。他拄着树枝,往上一坐,磕睡便嗖的上来了。

    “喂,老头儿,你看到这个人没有?”

    正将睡将醒之际,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娇斥。

第四七一章 玉宁副教使的真实身份

    沈云努力睁开一双老眼,抬头闻声望过去。

    两位一般打扮的红衣少女背着太阳光,一前一后的站在三步开外。其中,前面那一位手里提着一卷画像。

    从沈云的角度,红衣少女们恰好正对着太阳。是以,沈云本来就不太睁得开的眼睛,被阳光刺着,更加睁不开了。

    眼前全都是眩光,沈云不得不闭上眼睛。两颗浊泪从眼角泌了出来。

    “罢了,师妹。一个捡柴火的乡野老货,又老又糊涂,能知道什么!”后面的那位红衣少女将人拉走了。

    “真倒霉,摊上这种差事。”

    “都是老黄头没用,连个凡人武者也看不住,坏了主人的大计。他倒是一死百了,却连累我等姐妹受罚。”

    “哎,你说,主人要找这个凡人武者做什么呀?”

    “哦,这个我知道。我听曲姑姑说,老黄头一直在北山镇替主人炼仙药。这个凡人武者可不简单,杀了老黄头不说,还抢走了马上快要炼好的仙药。令主人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你说,主人能饶过这个凡人武者吗?”

    “真的还假的?老黄头阴测测的。我听说他是炼气期的高手呢。怎么会折在一个凡人武者手里”

    “我哪里知道”两人一点儿也没有避嫌,边走边叽叽喳喳的说笑着。

    沈云的耳力远不如从前,但是架不住两人说话的声音太大。是以,前面几句也听得见。他复又睁开眼睛,满是疑惑的看着她们俩远去的背影。

    尽管太阳光刺眼,但刚才他还是看清了两位红衣少女的穿着,以及她们展开的那卷画像。

    两人的年纪,言谈之中带出来的傲气,还有衣饰的风格,令他马上想到了玉宁副教使身边的那群红衣侍女——后者的衣饰更加华美,不管是材质,还是做工,都不是这两位能比拟的。但是,两者显现出来的风格,如出一辙。

    更让沈云吃惊的是,画像中的人是祁督使。

    玉宁副教使身边的两名侍女在寻找祁督使!原因是祁督使抢了玉宁副教使着人秘密炼制的“仙药”!

    到底是什么情况!

    心思一转,沈云不由坐直了腰背,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了手里的简易木拐。

    电光石火之间,种种蛛丝马迹在他的脑海里,飞一般的串了起来,最终将“玉宁副教使”与“冰梦儿”这两个点重合。

    玉宁副教使就是冰梦儿?

    以此为前提,沈云发现很多事情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比如说,玉宁副教使在鸿云武馆传授给弟子们的紫云剑法是魔剑;冰梦儿能针对李棠布出北山镇之局,显然对后者的行事风格,甚是了解。可是,李棠在信里透出来的意思,却是完全不知道冰梦儿的存在

    甚至于,沈云还想起了多年前,吴家丽在武馆里,莫名其妙的惨死于魔修之手。

    莫非当年的那几起魔修杀人之事,都是玉宁副教使所为?

    如果玉宁副教使真的已经堕魔的话,那么,两位侍女话里透出来的“马上快要炼好的仙药”,十之**就是阴云里的那些阴煞之气。因为据他所知,魔修们修炼的法门千奇百怪。其中,他们也有炼气士。但魔修里的炼气士炼的不是五行灵气,而是阴煞之气。

    先前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阴云里的阴煞之气甚是纯粹,只掺有极少量的血煞之气。如果它们是玉宁副教使着人精心炼制的“仙药”的话,就完全解释得通了。

    想到这里,玉宁副教使的那绝美的艳容,立时化为蛇蝎。沈云禁不住狠狠的打了一个寒战,睡意全无。

    他再也坐不住了,恨不得能插上翅膀,立刻飞往野鸡岭,马上疗伤。待治好丹田的伤,他头一桩事就是要灭掉玉宁,兑现对紫瑛前辈的承诺。

    接下来的两天里,他又陆续碰到几次搜查祁督使的红衣少女们。

    沈云体内的真气被通身的寒气遮掩得严严实实。再加之,他一路风餐露宿,刻意连脸都不洗,俨然就是一个无依无靠,在山野里拾柴烧炭的孤老头。是以,这些红衣少女们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一眼,便傲然离去。

    没了半空中的阴云作祟,天天都是艳阳天。

    虽然丹田不能再自动吸纳日煞之力,但是,阳光还是对驱散他身上的寒意有明显的作用,令他的手脚要灵便许多。脚程自然而然也提升了不少。

    接连两天没有在周边发现红衣少女们的影踪后,沈云果断的从近道赶往野鸡岭。

    这条近道是上次他回来时,小溪村的猎户们告诉他。如果按照地图上所示,他要从丰成县赶往野鸡岭,途中必须经过北山镇。而走这条近道的话,不但不用经过北山镇,而且路程起码能缩短一半。

    如果天公再做美,这些天都是艳阳天的话,以他的脚程,最多只要十来天就能赶到李师叔所说的那处疗伤秘地。

    至于北山镇那边,邪魔已死,连他炼的那些僵尸也一并被伍爷他们给烧成了灰。而沈云现在这副样子,跑到那里去,纯属是浪费时间和精力罢了。是以,他根本就无需再去北山镇。

    沈云的运气不错。接下来,天天都是艳阳当空。也许是因晒多了太阳的缘故,尽管丹田里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周身经脉里的灵气也依然凝滞不行,但是,沈云明显的感觉到,手脚一天比一天灵活,气力也在缓慢的恢复之中。他的脚程渐快,预计要走十天的路,竟然只用了不到七天。

    按照信中的地址,七天后的正午时分,沈云终于抵达野鸡岭南麓一座小山头的山顶。

    前面是悬崖,再无路可走。

    李师叔所说的疗伤之地,便在这处悬崖之下。

    信里,李师叔附上了跳下悬崖的方位和时间。

    眼下的时间是对的,正好是太阳居中的正午时分。

    真的要跳下去吗?沈云不由握紧了拳头,嘴里更是紧张得发干。

    如果没有受伤,他肯定是不会犹豫。因为以他的身手,不过是几十丈的悬崖,跳下去最多也就是受个轻伤而已。但是,现在,他要是就这么跳下去,非把老骨头摔散不可。

    来都来了沈云深吸一口气,果断的拄着木拐,脚踏罡步,依信中的指示,纵身跃下了悬崖。

    “哎呀,快看,那边有人跳崖!”

    “唉,老掉牙了,连口食都讨不到了,不跳崖,还能做什么?”

    殊不知,他刚跳下去。对面半山腰的林子里现出两位红衣少女。她们目睹了整个过程,亲眼看着那个拄着一根破树枝的老头儿在空中划出一道黑线,重重的摔到山脚的树林里。

    阳光下,老头儿的那一头雪白的白发好不亮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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