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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木林先生     武林雨潇潇txt下载     武林雨潇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1章 喜忧交织

    不久,那个女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对着田甜说:“我们老板同意破格录用你。”

    “呃,谢谢!”田甜愣了愣后,连忙道谢。

    “按规定,每位新员工都要交四十元的押金,当你出厂时,再如数退给你。另外,要两张一寸的彩色照片及身份证要复印两张,明天交给我,。”

    田甜点点头,于是,从包里取出四张大团结放到桌上。那人把钱收进抽屉并锁好。

    然后,她写了一张收据递给田甜。

    接着,她又弯腰从一旁的纸箱子里拿了两件折叠整齐的工衣给田甜并叮嘱道:“上班时穿。”

    这时,她站起来说:“你跟我来!”

    只见,她带着田甜来到了宿舍楼,长长的走廊上方挂满了衣服,有的仍在滴滴答答的滴着水。

    来到二楼的第三个宿舍,昏暗的宿舍里,摆放着十二个上下铺,不过,还不是特别脏乱差。

    她打开灯,指着空着的一张上铺道:“你就住这了。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找我。”

    “好,谢谢你!”

    田甜目送着那个女的离开后。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发现每个人的床前都挂着花花的帘子。

    田甜的床上被堆放了许多杂物,她想收拾一下,并把床擦洗干净,无奈,自己没有抹布。

    于是,只好有些遗憾的走了出去。

    田甜来到车站,乘坐“381”去了坪地,她要把自己的行李拿过来。

    到达花厂,找到堂哥,并简明扼要的说明来意。听说田甜找到事做,堂哥也很高兴。

    顺便,田甜跟哥哥说及金元宝和被跟踪的事。

    堂哥说,那个金元宝是假的,那些妇女都是职业骗子,千万别去买;还说,那个跟踪的人,极有可能是人贩子。

    并提醒田甜以后出门一定要提高安全防范意识。

    还说,有的人贩子开着面包子在马路上物色对象,当他们看到有独自行走在路旁的年轻女性猎物时,就把车开得很慢很慢,只要一靠近,车上就有人忽然拉开车门,立即把毫无防备的女路人抱上车,然后,一溜烟,极速逃离。

    所以,尤其年轻漂亮的女人要更加注意。

    闻言,田甜不禁后背发凉。

    天哪,真是太可怕了!

    那些坏蛋也太猖狂了!

    “可是,他们抓年轻女孩干嘛呢?”田甜不解。

    “干嘛?抓去卖掉呃!卖给那些偏远而贫穷的地方的老光棍做老婆。”

    “啊,不会吧?”

    回到宿舍,因为舍友们都上班去了,宿舍里静悄悄的。

    为了答谢阿芳,田甜从包里拿出纸盒笔,准备留个条给阿芳。因为宿舍里没有桌椅,所以,她只能蹲在床边,把纸放在床上的席子上写。

    阿芳:谢谢你收留了我!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所以,我把我的行李拿走了。欢迎你来坑梓玩!

    再见!                             一九九四年十月六日

    田甜

    田甜和哥哥告别后,就提着行李离开了。

    因为是路过的巴士,所以,田甜只好在龙田村下车,再自己走回厂里。

    刚欲横穿马路(这是一条六车道的深汕公路),田甜就被震耳欲聋的剧烈的撞击及特别刺耳的刹车声吓了一跳。当她循声望去时,还以为自己在录像厅里看警匪片呢!

    只见,五十米外的十字路口处,四部轿车连环相撞,其中,有一辆车腾空而起,飞跃另一辆车顶后,“砰”地坠落在地。

    撞击声,惨叫声,刺耳的刹车声,玻璃碎裂声……顿时,充斥在耳畔。那一刻,这些声响把原来道路上各种喧嚣给完全淹没了。

    与此同时,有人从车里被狠狠的弹了出来,有的被甩到深深的水沟里;有的被甩到对面车道上后,瞬间,被疾驰而过的车碾压。

    一声“砰”的爆炸后,其中一辆车瞬间火光冲天,不一会儿,就被熊熊大火吞噬了。

    在路旁纷纷伸长脖颈围观的人群中,不时发出连连的惊叫声。

    田甜也惊呆了!

    有人赶快跑到电话亭中报警,幸好,打报警电话可以不用插卡也不用投币。

    不一会儿,警车、消防车便鸣着气笛呼啸而来。接着,120急救车也赶了过来。

    为了不破坏现场,也为了不造成二次事故,交警首先封路。消防战士十分敏捷的拉出水管往着火的轿车喷水。

    都说媒体记者的鼻子是属猫的,不一会儿,就有很多记者扛着摄影机器陆陆续续来到事发现场。

    看着记者们拿着麦克来到观看的人群中,田甜知道他们要采访群众,让目击者描述事发经过。

    见状,田甜脚底抹油——开溜了。因为田甜不想上电视,不想出风头。

    一路上,田甜都不敢相信这是她亲眼目睹的真实的交通事故现场,她还以为这是她的一个梦境罢了。

    回到手袋厂,田甜还是心有余悸。

    因为正是晚饭时间,宿舍里,室友们都坐在床沿端着盆吃饭呢。

    见陌生的田甜走了进来,几乎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她。成为那么多人关注的焦点,田甜难免有些尴尬和不自在。

    田甜下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她主动跟田甜搭讪:“你睡那个床啊?哪个部门啊?”

    “嗯,台面工。”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有人跟自己搭腔,田甜感到无比荣幸,于是,莞尔一笑道。

    “台面啊。她跟你说多少钱一个月?”

    田甜茫然地摇摇头道:“不知道诶,可是,她没有跟我说呀!你呢?”

    “我是车工,我们是计件的,多劳多得。台面工是计时的。”

    “那你们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刚进来,田甜想摸摸底儿,可以理解。

    “我们啊,不一定。因为要看有没有货,有做,加班多,就能多做些,自然工资就高。”

    看着那位大姐很和蔼,田甜继续跟她攀谈起来:“那最高多少,有没有一千元?”

    “没有。有那么高,我做梦都会大笑了。哈哈哈!”说着,她爽朗地笑了起来,“跟你说吧,没货做时,两百元;只有每日加班至十点,才有六百多元。”

    “呃,那也不错啊!”

    “可是,那又怎么样?全都被寄存在老板那里呢!”

    “啊,我不明白什么意思呢?”

    “不懂啊?就是老板没有给我们发工资哦!知道吗?我们有四个多月没领工资了。”

    “啊!那你们不用钱吗?”

    “要,可以向老板申请预支每月五十元的伙食费。”

    “这样啊。”

    听说这个厂会拖欠工资,田甜的心情不禁有些复杂和矛盾。自己究竟是该留还是走呢?

第012章 欣喜进厂

    田甜不禁有些失落,于是,陷入深深的沉思中。此时的她特别忐忑不安,因为她突然感觉自己“前途未卜”。

    “小妹妹,你要铺床吧?” 见大姐在跟自己说话,田甜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那么,我把我的东西拿走。”她定睛一看,原来那个大姐吃完饭了。

    一会儿,舍友们都分别陆陆续续地拿着自己的饭碗出去了,这样,刚刚喧腾的宿舍渐渐地安静下来。

    最后,整个宿舍只剩下田甜一个人。

    田甜敏捷地爬上自己的床,用抹布仔细擦拭着床上的灰尘。

    她一边擦一边想,管它是好是坏呢,暂且先做着吧。

    最起码这里可以解决吃住的问题,再说自己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接下来,还要买棉被席子及桶等生活用品呢。所以,说严重点儿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

    把床沿床板都分别擦拭干净,并把墙壁都细心的用报纸张贴好后,田甜便谨慎的爬下了床,然后,走下楼去。

    她实在又渴又饿了,所以,首先要填饱自己的肚子。

    她要了一个炒河粉,田甜喜欢河粉,因为那种丝滑高弹的口感与家乡刚蒸出来的烫皮米果无二。

    置办齐了那些生活用品后,居然花去五十三元,田甜心疼极了!她一手提着脸盆和桶,一手扶着肩膀上的棉被和席子走出了百货店。

    一回到宿舍,田甜就迫不及待地把手上肩上的东西小心地放下,然后,爬上床,铺好席子,再把棉被套在被套里,咦,刚好!

    真漂亮!田甜不禁为自己精心选购的好看的被套而骄傲。

    然后,她便三下五除二地把被子叠成长条形放在靠墙的位置。为了省钱,她没有买枕头。

    踩着小小的楼梯下来后,她把洗衣粉和香皂拿出来,与桶一并放在下铺的床底下。

    这时,田甜想去洗澡,可是,不知澡堂在哪?于是,下楼去找找看。

    原来一楼右边靠近楼梯那是一个卫生间兼澡堂,旁边是电视房,电视房的隔壁就是饭堂了。饭堂旁边那栋灯火通明且高高的楼应该就是车间了。

    见电视房没有人,电视却开着,田甜便走了进去。自己有一段日子没看电视了。

    可是,因为初来乍到,田甜完全听不懂粤语,所以,根本就不知道电视上在说什么。田甜正要寻找遥控器想换一个台时,她看见了荧屏下方显现的中文字幕,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在播放新闻。

    不一会儿,田甜惊讶的从电视上看到了下午那场交通意外。因为有特写,所以,那触目惊心的画面,比在现场看得更加清晰,只是,太血腥了,让人不忍直视。

    听说这场事故造成五死四伤后,田甜很震惊。

    报道称那辆着火的轿车一家五口刚从海边游玩回来,分别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及孩子。

    爸爸是司机,除了爸爸和爷爷系了安全带外,其余三人都没有系。结果,妈妈和孩子被甩到沟里死了,奶奶被甩出另一边,也死了。没有被甩出来的父子俩,也未能幸免,被大火活活的烧成焦炭。最可怜的是那个小男孩才三岁,却死于非命。

    观看完那个报道后,田甜心里很不是滋味,在扼腕叹息的同时,她不禁感慨生命的脆弱!

    太可怕了!生与死,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

    晚上,洗了澡,田甜就爬上了床。她躺在床上,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田甜想家了。她想八十八岁的奶奶,想亲爱的老师和同学了,他们都还好吗?

    想想大部分同学都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中走进了大学校园,而自己却南下打工,田甜眼眶湿润了。

    田甜很想和他们写信,想听听他们的近况,同时,也对大学生活颇感好奇和神秘,可是,现在不是时候,因为不确定自己能在这个厂做多久,担心将来收不到对方的回信,所以,只好先忍一忍,等自己稳定下来再说吧。

    田甜从包里拿出一叠毕业照,看着那一张张熟悉而亲切的脸庞及有些人极其怪异夸张的表情,田甜忍不住“噗嗤”地笑了起来。

    虽然睡在简陋的床上,但是,田甜也一觉到天明,甚至,室友们昨晚什么时候下班,她都浑然不觉。

    睡醒了真好!

    田甜下床,梳好头发,就拿着脸盆牙膏牙刷等走出宿舍,来到左边走廊上的水池洗漱。

    只见,水池旁齐刷刷地站了一排人,田甜捡了一个空位钻进去。刷着刷着,突然,田甜想起了自己忘记复印身份证了。

    于是,匆匆忙忙洗了脸后,田甜就来到厂外的照相馆里。复印一张三毛。

    吃过早饭,田甜又来到了宿舍,因为那个女的说好了自己要在宿舍等她。八点半,她会带田甜去相应的车间上班。

    眼看约定的时间将到了,田甜把身份证复印件和两张相片拿在手上,做好未雨绸缪的准备。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一阵“嘟嘟嘟”高跟鞋着地由远及近的响声,听着这不紧不慢的有节奏的脚步声,田甜估摸着是那个女的。

    于是,忍不住起身走到走廊外面看个究竟。果然,是她,她今日穿的是白衬衫配黑色的高腰裤。

    款款而来的她对田甜笑笑说:“走吧!”田甜上前一步,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

    因此,她们俩一前一后的爬上了四楼的车间。

    一迈进车间,扑鼻而来是一股浓烈的胶水味儿。还有,乒乒乓乓的敲敲打打的声响及不绝于耳的“哒哒哒”的机器的声音。

    车间里大部分是女人,所有人都低头忙碌着手上的活,也有人一边干活一边好奇地抬头瞥一眼走进来的田甜俩。

    那个女的把田甜带到一个胖胖的妇女面前说:“来,阿美,给你一个人。”

    那个妇女笑着说着什么,不知道是粤语还是闽南语,田甜听不懂。不过,从那胖女人的神情和肢体语言看,估计应该是说:“谢谢!”

    看样子,她们俩应该很熟。简单聊了几句后,那个女的便转身离开了。

第013章 姐妹相煎

    胖女人把田甜领到一张台桌前,并搬来一张黄板凳,让田甜坐下。

    接着,她从台面上拿来一块三四厘米宽的长条形的皮条示范给田甜看,只见,她先抹上适量的胶水,然后,对折,再一手按住皮条,另一手挥锤敲打,并逐渐后退至末端,让它们上下两片间完全粘合在一起就行了。

    一会儿,她叫田甜学着做做看。于是,田甜非常认真的按部就班的操作着。见她领会并掌握了,那个胖女人才离开。

    不一会儿,旁边一个瘦长脸的女孩小声地与田甜搭讪:“你是哪儿的?”

    田甜抬起脑袋看了看她道:“江西的。你呢?”

    “我,四川,多大了?”

    “十七岁。”

    也许,是因为新来的,被特别严格关注。

    见她们俩在窃窃私语,那个胖女人立即走了过来,板着一个脸说:“上班时间不许说话!”见被抓到,田甜的脸唰的红了,慌忙闭上嘴巴,低头工作。

    也许,怕工人们太无聊,车间里放着广播,不知是哪个台,反正,是个点歌节目,那悠扬的歌声在车间里荡漾着,没商量地钻进每一个工人的耳朵里。

    不知不觉中,田甜忽然听到了电铃的声音,正纳闷呢,见有些人拔腿就往外跑,接着,大家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关掉电源,起身往门外走去。

    原来下班了。

    四川妹拉了拉田甜:“走。”

    于是,田甜与她肩并肩的走下楼。她们一边走,一边聊。田甜这才打听到那个胖胖的女人原来是组长,那个高跟鞋女人是办公室的文员。

    田甜跑步上宿舍拿来饭盆。今天吃冬瓜和豆腐。也许,是饿了吧,她觉得不会太难吃。

    饭后路经电视房,见里面人满为患,田甜便没有进去,而是回了宿舍。

    因为中午才休息一个半小时,大部分人都不敢跑得太远。所以,大家在宿舍或坐在床沿上聊天,或听着收音机,或蹲在床旁写信,或洗鞋,或洗头……就是不敢睡觉,因为担心睡过头了。

    不久,一阵急促的电铃响起,要上班了。大家纷纷从四面八方涌向各自的车间,各就各位在自己的岗位上,继续工作着。

    田甜也来到自己上午坐过的位置。刺鼻的胶水味让她几欲作呕,可自己默默地忍住了。

    田甜惊魂未定的捂住嘴巴,禁不住把目光投向斜对面的一个女的身上,因为她发现那个人挺着个大肚子,难道她不会不舒服吗?顺便扫视一下别的人,看着她们那么淡然,田甜委实羡慕。

    台面工就是用胶水刷面料的背面,然后,粘合、折边等工作,它是车位工的前一道工序。有利于车工更好缝合,使得边距及线条更加流畅、均匀、美观。

    于是,田甜每日就是涂胶水,粘合,折叠,敲打……做着重复、单调而乏味的工作。

    不过,随着,一天天过去,田甜和工友们越来越熟悉了。原来她们那小小的台桌旁却围坐着来自*的人,有河南、湖北、贵州、四川等地。

    也许,是新来的,田甜有时会被发配到别的地方帮忙,比如,压注纽扣、剪线头、折叠并包装等。

    这天,田甜被组长带到三楼车间。一跨进车间,耳畔就传来了不绝于耳的“呜呜”的电车声,相比楼上,这里显得更加拥挤和嘈杂。

    只见,每部电车一个车位工,电车的正前方有一个大大的用来装货的蓝色的筐,右侧堆着高高的皮料。做好的就滑入那个大筐里。

    田甜就负责把做好的手袋剪去那稀稀拉拉的线头。

    从旁边那个女车工胸前的厂牌得知这个人叫黄丽花。因为是计件的,所以,她们每领一回料,就要如实记在本子上,当然,组长那也有底单。

    因为不同的工序,它的单价是不一样的。有的是一毛,有的是五分,有的三分或一分,甚至,两厘钱。

    也许是因多劳多酬的缘故,所以,车工们只会争分夺秒地埋头苦干,根本就没空理会别人,更不会与人家长里短的闲谈。

    见人家那么忙,田甜也不好意思打扰,于是,只好沉默不语的工作着。

    “哎呀,烦死啦!”突然,车间内升起了一句愤怒的咆哮,让所有人都纷纷侧目。只见,那边有个女的把手中的手袋猛地扔在了地上。

    原来是组长又叫她返工,已经是第四次返工了,没有想到还是不行,所以,她忍无可忍。

    刚转身离去的组长听到响声后,停下来,狠狠地白了她一眼,没有理会,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死八婆!”

    那个女车工对着组长的背影狠狠的低声嘟囔道。

    然而,尽管她压低了声音,可是,还是被没走几步的组长听到了,于是,她猛地转身过来。

    凶神恶煞怒吼道:“你说什么?”

    眼看,双方都剑拔弩张,在场看热闹的人无不屏气凝神、不敢吭声。

    也许在气头上,也许想着豁出去了,只见,那个女工脖子一歪叫嚣道:“我说了又怎么样?我就说‘死八婆’、‘死八婆’‘死八婆’!”

    “好哇,你自己没做好,你还骂人!”组长咬牙切齿的说完,就毫不留情地给了那车工一巴掌。

    那个女车工摸着自己那火辣辣生疼的脸,怒火腾的点燃了,于是,她毫不示弱地猛踹了对方一脚。

    这样一来,两个女人的战争就开始了。

    只见,那两个女人扭作一团,不断撕扯着,叫嚷着,现场一片混乱。

    一会儿,不知谁叫来了车间主任,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他大喝一声“住手”,可是,她们谁也舍不得先松开,似乎谁先放手就会吃亏一样。

    无奈,车间主任只好弯下腰用暴力把她们两个分开来,可是,她们就像搏斗中的牛,谁都不愿善罢甘休,彼此杀气腾腾的怒视着。

    真是两败俱伤,两个人都分别受伤了,脖子,耳朵,脸上,手臂……头发被抓得像鸡窝一般。

    最后,组长被叫走了。

    那个车工气呼呼地坐在自己的车位上。

    后来,心情稍加平复后,她上前弯腰捡起被自己扔掉的那个待返工的手袋,然后,用小剪子小心的把线拆掉,而正要重新把它车一下时,被一脸严肃走过来的车间主任叫去了。

第014章 让人唏嘘

    不久,那个女车工便神情沮丧的回到自己车位上坐下,可不一会儿,她忽然一边拍打着电车面板,一边大哭:“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就是故意跟我过意不去,才总是鸡蛋清里挑骨头!”

    知道她特别需要安慰,可是,大家都在埋头干活,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一来,不知怎样安慰,才不会让她受伤;二来,不敢得罪那个组长。

    那个车间主任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她,那双严厉的眼睛就像两把寒光闪闪的利剑。

    不一会儿,只见,那个女车工抽噎着走出了车间。

    可是,第二天,一整天都没有看见那个女车工。

    田甜不禁有些好奇,于是,小声地问身旁的黄丽华:“大姐,那个女的今天怎么没来?”

    “哪个?”

    于是,田甜朝那空空的电车机位上努努嘴。

    这样,黄丽花马上就领会了,“呃,她呀?被炒鱿鱼了。”她一边低头干活,一边轻描淡写的说着。

    “被炒鱿鱼?”可田甜愣在那半天,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于是,怯怯的追问:“什么是炒鱿鱼?”

    看着田甜那茫然的眼神,黄丽华忍不住笑了,“你不知道‘炒鱿鱼’是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老板不要她来上班了,把她给辞退了。”

    “啊!”闻言,田甜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她诧异极了。

    心想,难道就是因为昨日的冲突吗?看来我们打工者的命运完完全全被老板主宰者,谁去谁留?何去何从?完全是老板说了算。

    想着,想着,田甜忽然觉得像她们那样的打工妹很心酸,很无奈,也很凄凉,不禁喉头硬硬的,特别难受。

    这天是星期天,傍晚时分,田甜刚下班,就被人告知“外面有人找”。于是,她倍感疑惑地走出厂门。

    原来是堂弟。

    一看见田甜,坐在自行车上的堂弟就露出了憨憨的笑容,叫道:“阿姐!”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是在外来工中特别流行和时髦的一句话。

    当然,这句话只有那些作别亲人,背井离乡,来到他乡异地后,历经无数坎坷又寂寞难耐的打工者们才能深深体会的。

    看到眼前无比熟悉而亲切的亲人,田甜说不出的欣喜和激动。瞧,她那笑靥如花的模样!

    堂弟问田甜:“在这个厂感觉怎么样?”田甜说:“还可以。美中不足的是每天都要和胶水打交道,而且,那种胶水味儿特别刺鼻。不知有没有危害?”

    这时,堂弟告诉她说:“有个做表把的日资厂,工资很高,各方面的待遇都很好。不但每年有旅游,而且还有医保,那里的工人一旦生病去医院看医生,还可以报销95%的医药费呢。

    “不过,那厂要求很高,进厂不但要有高中毕业证,而且,还要有人介绍才能进去。

    “刚好,我们有个老乡在那个厂,阿祥认得他。听说最近要招工,你要不要去看看?”

    田甜一听,当然高兴。

    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去,肯定要去!只是,那个厂要压几个月的工资呢?”

    “那个厂不会压工资,发工资特准时,每月的二十六日。”

    “那太好了!”田甜由衷的感慨道。

    接着,他们俩天南地北的聊了好久,站累了,就蹲下来,蹲累了,就坐在矮矮的花基上。

    自打那天堂弟来看望过自己后,田甜就殷切的盼望着他能常来。田甜喜欢和老乡用熟悉而朗朗上口家乡话轻松愉快地谈天说地,说说笑笑。

    三天后,田甜回归到四楼的台面上班。

    可是,她惊讶的发现那个大肚子没有上班。一打听,才知人家生孩子去了。

    听说她生的是男孩,不过遗憾的是是怪胎,那个婴儿的眼睛长在额头上了,鼻孔只有一个且没有鼻梁骨,另外,有一个耳朵没有耳廓。

    田甜听后不禁目瞪口呆。

    因为她怎么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不用说,是因为孕期长期接触胶水的原因,更何况听说那个女的在这个厂做台面工做了八年了。

    那是个勤奋而节俭的女人,因为想多赚点钞票做月子养孩子,不料却落了个得不偿失的结局。

    听了这个故事后,田甜禁不住不寒而栗,她突然十分迫切的想离开这个厂。因为她才不想自己钱没有赚到,身体又搞垮了。

    下班后,看着自己手指头上无论如何都无法彻底清洗干净的胶水,田甜开始害怕了。

    于是,一连几日,田甜都在车间神情恍惚,心不在焉。

    终于,有一日,堂弟在老乡的陪同下找到了田甜,说带她去面试。田甜不禁欣喜若狂。

    转身,田甜就以“不舒服”的缘由要求请一天假,可是,那个车间主任却以“现在正在赶货,很忙,人手不够”为由拒绝了。

    无奈,在老乡的建议下,田甜只好胆战心惊地咬咬牙旷工。原因是,那个厂不会每日招工,一年或数年才那么一回,现在恰逢招聘,所以,可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因此,田甜打算搏一把。

    那天,一场暴风骤雨刚过,雨水冲淡了空气中原有的滚滚热浪,却夹杂着一丝丝尘土的气息。

    在老乡阿祥的带领下,来到路旁的一栋宿舍楼,他们要找另外一个可以介绍田甜进厂的老乡。

    就这样,在那个叫阿聪的老乡的介绍下,田甜顺利的跳槽到那个人人羡慕的日资厂。

    那里果然环境优美,车间干净整洁,伙食也好,不时有培根或炸鸡腿等美味儿享用,另外,还设有“员工俱乐部”,供员工们下班后娱乐。

    田甜被分到检查科,具体的工作是用千分尺测量产品的尺寸及用显微镜观看防水管或表把的外观(若上面毛刺太多就不能防水了)是否合格。

    走进车间,必须换上专用的行头——布鞋,帽子及白大褂。穿上它们,田甜感觉自己像极了医生或科研人员。

    每天下班前,每人都要把自己的台面用酒精擦拭得干干净净的。

    在那里,还有一个别的厂所没有的优待,就是可以去厂里的办公室用员工专用机打电话回家,话费从自己当月工资上扣。

第015章 畸形爱恋

    坐在安静的车间里,享受着中央空调的惬意,田甜工作得很愉悦,同时,她也和工友们打成一片,也相处得特别和睦。

    弹指一挥间,田甜来到这个日资厂就一个多月了。

    那天,田甜第一次领到工资条,看着那又窄又长的纸条上罗列着各种各样的项目,最后,当她把目光落在工资总额“1085·62”上时,心里不免有些激动。

    原来自己的底薪是贰佰五十元,加上各种津贴及加班工资,所以,就有那个颇高的数额。

    当然,人家工龄长的工资就更高了,因为有工龄奖。田甜忍不住羡慕他们。

    那天,三楼的文员给同一车间的阿英一条折叠得很整齐的新毛巾及一个贺卡。

    贺卡一打开,《生日快乐》歌那熟悉而优美的旋律便在车间里荡漾开来。

    原来那日是阿英的生日。那是厂里给员工派发的礼物。

    田甜真是羡慕!可惜,自己今年的生日早就过了。

    有人说有人群的地方,就有男欢女爱,也许,是对的。

    几个月来,让田甜感触最深的就是男女情。

    男女间就像正负极,触碰并胶合在一起,它就极易产生火花。

    田甜宿舍住了二十个人,其中,有一个叫安琪的女孩,她是和田甜一样是同一批被招进来的。

    也许是学校与工厂联盟,那段时间,来了一伙男女技校生,是湖北的。

    这个安琪特别外向而开放,同时,也酷爱打扮,总喜欢穿那种特别紧身或暴露的衣服。

    有人说,男人的眼里只有性。男女相处所谓的“情”,也只是为了奔向“性”。也许,是有一定道理的。

    所以,那个性感的安琪,刚进厂没多久,就和别人好上了。

    忙于拍拖的她,几乎每晚都半夜三更甚至凌晨才回宿舍,一开始,听到“梆梆”的敲门声,有人会从床上爬起来,主动帮她开门。可是,随着,冬天的来临,天气越来越寒冷,室友们的埋怨声一浪高过一浪。

    有一天,终于,没有谁愿意帮她开门了。这样,安琪在门外的走廊上蹲了一夜。

    当然,田甜是事后才听说的,因为她是典型的粘床即睡型。

    凌晨时分,即便自己卧室的窗户外,有人杀猪,猪那嗷嗷的惨叫都无法将田甜吵醒。

    有时,妈妈说“昨晚有人杀猪”,田甜还不相信,直至她亲眼看见地上的猪毛及血迹,才得以相信。

    不过,在田甜看来,安琪让大家排斥是有原因的,第一,她是新来的;第二,大部分人看不惯她那种开放的做派;第三,她拍拖了,而且拍拖的对象偏偏是检查科的一名回家产子的女员工的老公,而在那宿舍住着的有那人的好友。

    尤其看着她身上穿着那男的花三百多元买的套装并不时炫耀时,令不少人恶心至极。

    当然,后来,安琪总结了教训,再也不敢太晚回宿舍了。

    于是,晚上,当宿舍所有人都在车间加班时,她却请假,和男友在宿舍尽情享乐。

    因为那男的是开数控机床的,所以或早班或晚班。上早班时,上到傍晚六点半即可。

    这样一来,那个宿舍就成了他们爱情的温床,成了他们两人独享的世界。

    可是,当别的舍友们下班回来后,常常开门没反应,就知道是他们俩从里面反锁了。于是,有性子急的人便使劲的用手锤或用脚踹门。巨大的动静,在偌大的宿舍楼里回荡,所以,经常引得别的宿舍的人围观。

    许久许久,安琪才姗姗来迟的把门开开。面对门外恼怒而骂骂咧咧的舍友,她选择沉默。

    当然,这是明智的。最起码田甜这样认为,因为一旦顶嘴,就将引发一场剧烈的口水战。再怎么说,安琪是理亏的一方,她不该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把舍友们拒之门外的。

    当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的床帘内有个男的,大家虽然不喜欢,可也无可奈何。

    本来宿舍就是下班后彼此放松的地方,总是一进宿舍就有个男人在那,这让宿舍所有人都特别别扭和不满。

    于是,有一个心直口快的大姐,十分明确地向安琪表露了大家的对她的不满,希望她以后不要带男朋友来宿舍。

    这样,一连两三天,大家就没有看到那个男的来宿舍了。因此,田甜由衷的感到高兴。

    可是,此后的一天,厂里的通报栏前被围得人山人海。因为好奇,田甜也随着人流挤了进去。

    只见,通报称,

    1995年1月5日0:29时,保安进行突袭检查时,发现男工宿舍207室内,女员工安琪和男员工崔新生在一起睡觉,这严重违反了我厂“女员工不能擅自进入男员工宿舍”之规定。因为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也为了杜绝后患,所以,现分别给予二人处一百元的罚款。望引以为戒!

    1995年1月6日上午

    ?厂办公室

    看后,田甜拨开人群,默默地离去。

    心想,就说呢,怎么这几天下班后不见安琪的人影,原来混入男宿舍了。

    可是,是怎么抓到现行的呢?田甜不禁有些好奇。

    说实话,其实,在田甜的心底里,有一丝大快人心之欣喜。

    田甜也不喜欢他们,因为安琪就住在自己的上铺,本来就质量不太好的铁架床,经他们在上面折腾后就更加摇摇晃晃了,而且那床还不时发出那吱呀吱呀刺耳的响声。

    随着那男的老婆从老家做完月子回来后,安琪和崔新生的恋情便戛然而止。

    让田甜感到特别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三个人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非常坦然?

    尤其那两个女的,还在同一个部门,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如此若无其事,她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换作是田甜,她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因为那是多么的尴尬啊!

    如果田甜是安琪,就算不立即换厂,也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换一个部门吧。

    还有,崔新生的老婆,她为什么也如此淡定?

    难道看见那个曾和自己老公睡过的女人,自己心里就一点儿也不会刺痛吗?不会愤恨吗?究竟是怎么想的呢?难道要感谢安琪在自己不在的那几个月里,代替自己给予了老公生理上的慰藉?

    当然,这是从未恋爱过,甚至,几乎不跟陌生男人说话的田甜所不能理解的。

第016章 观念扭曲

    在一次厂里举行的歌咏竞赛中,有一副好嗓子的安琪得了一个女生组第一名,因而,被许多人仰慕着,其中,包括同是技校出来的男生组第一名的谭默。

    于是,安琪和谭默,这两个志同道合的人顺理成章的走在一起,并成为了男女朋友。不久,他们便在外面租房同居。

    都说热恋中的男女是最甜蜜和幸福的,看秦芳就知道爱情有多么美好了。

    瞧,即便是在车间上班时,她也总是“噗嗤”一笑或咧开嘴无声地灿笑着,常常让坐在她身旁的田甜感到特别莫名其妙。

    还有十五分钟快下班时,车间里肯定没有秦芳的影子,因为,她早已迫不及待地钻进厕所里化妆去了。

    她那张洋溢着幸福的脸无不是在告诉大家“我已经恋爱了”。

    在他乡异地的打工者们,不甘寂寞,有些人会找个伴侣相携着前行;日本来的技师,在远离国土远离亲人后,同样孤独难耐,于是,他们找 小 姐也再正常不过了。

    甚至,有时,常见一人同时带两三个小姐回公寓。听说,当钱用完了后,他不惜把相机抵挡给那些小姐。

    那个日本老头的相机质量特别好,即使是晚上,拍的相片也特别清晰。不会像傻瓜相机,晚上拍出来的效果一塌糊涂。

    田甜是个喜静且内向的人,她厌恶那些乌七八糟错综复杂的男女情。

    她觉得那些男人都是不怀好意的,就像居心叵测而狡猾的猎人。

    为了心中的猎物,猎人总是不惜辛苦地挖好深深的陷阱,然后,为了更逼真一些,将煞费心机的在上面用树枝搭好架子,再把新鲜的草和花种在上面,把小兔子皮儿趴在上面,远看,就像兔子趴在那睡觉呢。

    路过的梅花鹿看见这里不但有那么茂盛而鲜嫩的草,而且有兔子,于是,兴高采烈地奔跑过来享用,谁知一脚踩上去,便“扑通”掉了下去,再也无法爬上来了。

    可是,田甜就像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她有自己独有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所以,面对男人“殷勤”的各种邀请,她总能做到无动于衷,无一例外地拒绝。

    因为田甜永远忘不了奶奶那“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教导。

    于是,在男人的面前,田甜总是一副冷漠而高傲的样子。因此,有人帮她取了一个绰号叫“冷艳玫瑰”。

    其实,冷漠的外表是田甜“自我保护”的方式。

    你说,这男人贱不贱,你越不理他吧,他越对你感兴趣,对你死缠烂磨。有的人甚至会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和田甜说一句话而感到无比自豪,尽管田甜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情人节时,有人还给田甜送玫瑰,可是,总是被田甜毫不留情的当面扔在宿舍门外的垃圾桶里。

    因为,田甜明白自己不需要这种“过家家”般的爱情游戏,同时,自己也不想做一个只是满足男人*的牺牲品。况且,也不想像别人一样爱占小便宜,明明知道彼此不可能,也一点儿都不喜欢对方,却偏要以男女朋友相处而骗吃骗喝的。

    田甜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她不要逢场作戏,她是一个认真而有原则的人,没有心仪的异性,她绝不会随意撒播爱情的种子,一旦投入感情,那个人就一定是“老公”的人选,而不仅仅是情人。

    若不是,又何必开始呢?

    难道只是为了昂贵的服饰?只是为了节约租房的成本?可是,事实证明,最后,受到最大伤害的无疑是女人。

    当自己一次次躺在冷冰冰的手术床上接受着刮宫的疼痛时,女人们肯定后悔未婚先孕。可是,偏偏有一些女人总是患“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毛病。

    田甜的对面铺,是一位广东妹,矮矮胖胖的。

    她曾经跟田甜说现在的人有女儿宁愿嫁给人家当二奶,也不愿意嫁给家里穷得叮当响的青年才俊。

    因为她们村里就有鲜活的例子。

    有一户人家家里很穷,而且老婆还有严重的尿毒症,可是,当他大女儿嫁给人家当二奶后,不但把老婆的病治好了,还建了一栋非常豪华的三层小洋楼,家里还置办了彩电,冰箱及摩托车等。

    于是,村里的人都特别羡慕他们家。

    有一个四川妹说,她有一个老乡原来只是一个电子厂流水线上的打工妹,可是,后来做了一个香港老板的二奶后,住着大别墅,吃穿名牌,手握大哥大,而且,不用上班,还有每月两千元的零花钱。

    可是,打工时,在那个厂再怎么加班也就最多拿五百元工资。屈指一算,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田甜不是这样认为,她不认同当二奶有多么好,只是利欲熏心,看到眼前的虚荣和奢华而已。其实,当二奶不见得拥有对方情真意切的爱,而且,也没有丝毫的保障。

    那些找二奶的男人,只是,用金钱换取婚外情的刺激及消遣玩乐的工具而已。又谈何责任和义务呢?

    就像小孩手中的玩具,总有腻烦的一天,到时,他就可以随手一仍,再找一个或数个三奶、四奶。

    没有婚姻的约束和束缚,也无法对他追责,最后,打落大牙往肚里咽的只有女人。

    有人把男女间比作是锁头和钥匙的关系,说男人是锁头,女人是钥匙。锁头配多个钥匙,似乎无可厚非;而一把钥匙只能对应一把锁。

    有的男人可以同时拥有几个女人,就像一把锁可以同时配一串钥匙一样。男人拥有数个或数十个女人,那是炫耀和骄傲的资本,将让所有男人们敬仰。

    可是,如果女人拥有除了老公以外的男人,那么,就会被众人戳脊梁骨,被鄙夷的冠以“伤风败俗”,就会一致认为“红杏出墙”、“不守妇道”。

    所以,也就没有一把钥匙配多把锁头的现象。

    在田甜的心里,她特别鄙视那种拈轻怕重、不劳而获、爱慕虚荣、没有骨气和贞操且自甘堕落的女人。

    她觉得每个人做人都要有原则,有道德底线的,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要有个度。

    于是,田甜特别崇拜那些意志坚定、自强不息的女强人。她,就想成为那样的人。

    一天,爱看书的田甜在某杂志上看到了一个女强人的故事,主人公叫郑宗英,是崇义县人,是一个由打工妹摇身一变成为女老板的真实案例。

    从此,郑宗英的伟大形象,便深深的在田甜心里扎下了根。

    她想,有机会,自己也要奋斗拼搏一番,混出个人模狗样来!

第017章 路在何方

    可是,自己该怎样才能如愿以偿地成为那样的人呢,田甜又不得而知。

    因此,她特别彷徨和迷惘,不知“路在何方”。在这样心理的作用下,田甜每日都过得很痛苦。

    她多么渴望有人来指引自己前行啊!

    很快,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了。有不少归心似箭的工友们开始做着回家准备,可田甜不打算回去。

    一来自己才来几个月;二来因为自己还没有完成出门前所定下来的“伍仟圆”的目标;况且,听说春节假期内上班一天算三天(三倍)的工资,她觉得很划算。

    所以,田甜在《加班人员》的表格上毫不犹豫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就这样,田甜和二十来个工友连续加了十天班。

    可是,春节那几日,街上所有的店门都关闭着,几乎没有人走动,外面如此萧条和冷清的情形,也让留在厂里的人感到特别孤独。

    于是,在不上班的日子里,田甜和别的工友一样,在宿舍里睡觉,直至午饭时间才起来。因为,真的无处可去!

    不久,在大家领了“开门红”后,就开工了,田甜又开始了定时上班、下班及加班的紧张而忙碌。

    和田甜同宿舍的有一个叫阿霞的小妹,有一天,在只有她们两人在宿舍时,突然,阿霞给她一小包东西,说要田甜代替她保管。

    看着那个精致而美丽且被紧紧扎着袋口的紫色抽口袋,田甜接过来疑惑地翻来覆去看着。

    她不禁脱口而出:“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这时,阿霞满脸通红,有些羞涩的回答道:“这是日本老头给我的。”田甜怔了一下。

    接着,阿霞吞吞吐吐的说:“里面是三百块钱,一支口红和一个粉饼,田甜,你千万别告诉我姐夫。如果他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田甜有些矛盾的点头答应,因为阿霞的姐夫也在同一个厂,平时,把她管得比较严。

    只是让她不明白的是厂里有七八百女工,那个日本老头为什么偏偏给阿霞带礼物呢?

    每年的七月一日,厂里都会组织全厂的员工去海边玩。

    大海,真是美丽、浪漫而又让人释放情怀及幻想的地方。也是男人们最喜欢去的,可以免费欣赏美色的地方。平时,看腻了厂里女工穿着清一色工衣的样子,偶尔,尽情的一览她们比基尼或泳装的风采,也是不错的体验。

    于是,每次,海边之旅回来后,总能促成几对情侣。

    那次,去大亚湾回来后的一个礼拜,就有一个女的被破格提升为做文员。

    正当大家都百思不得其解而面面相觑时,有人爆料说,海边之行回来后,那个部门主管就喜欢上了那个女孩。

    一开始,不少人像田甜一样将信将疑,因为那个女的,连一句普通话都说不流利,又特别内向,而且,连自己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不堪入目。

    只是,长得还算漂亮,有人说,她像李嘉欣,当然,这未免太夸张了。

    不过,很丰满和白皙倒是真的。

    后来,当田甜亲眼数次看见那个女的从主管的出租房里走出来后,又不得不相信了。

    厂里常常给员工加压,当平时只做“一百五十万”时,要求完成“两百万”的生产目标,当如期如数完成后,接着,要完成“三百万”,然后,“五百万”,甚至“八百万”,就这样一次次叠加并挑战全厂员工的极限。

    无奈,全厂上下为了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只有拼命的加班,加班,有时加班至晚上十一二点,甚至,通宵。

    当千赶万赶地完成任务后,厂里便组织一次旅游,让员工们放松一下,高兴一下。

    田甜觉得他们这些外来工就像鸬鹚,被主人扎着颈脖子奋力工作并抓了一条又一条鱼后,收工时,主人会赏一些小鱼小虾犒劳一下它们。

    不过,田甜喜欢通宵达旦的加班,因为只有这样工资才能暴涨。看着工资条上的数字飙升至1805·3,田甜那因为没有休息好而略显憔悴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天,收到高三时班主任的信,田甜终于知道了自己是被谁顶替了。

    那人是田甜隔壁村的,听说人家的爸爸是中央的某个部长。他爸爸回家时,县长都要亲自去迎接,镇长也要陪他吃饭,并点头哈腰,极尽讨好。

    唉,真是“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啊!

    就说嘛,那个人的成绩从来都没有进过校三百名前,怎么可能考上那么赫赫有名的好学校呢!

    这时,田甜早已赚够了伍仟元了,完全可以回校去复读,可是,而今的她又不想去挤那座独木桥了。

    因为,像郑宗英一样当老板也不错呀。况且,辛苦上了大学后,还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呢。

    那天,堂哥来厂门口找田甜。于是,她向哥哥坦露了自己不想做普工,想做文员的想法。

    因为做普通工人,没有意思,每天都与千分尺、游标卡尺和显微镜打交道,就算做一辈子,又能怎么样呢。可是,长期用高倍的显微镜,视力却越来越不好了。

    所以,不想多年后,虽赚了些钱,可眼睛却坏了。

    堂哥说:“可以试一试呃,抽空去找找看。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最好先不要急着辞工。边工作边找。刚好,每逢星期‘二、四、日’,龙岗有一家大型的职业介绍所将召开‘招聘会’,你不妨去那看看。”

    “可是,我没有去过呢,去龙岗往哪个方向去,是在哪上车,然后,又在哪下车呢?”

    “就在龙田村门口上车,这里出去,不用过马路,注意,千万别跑到马路对面坐,对面是往淡水方向的。”说完,堂哥和田甜相视而笑。“然后,在龙岗的立交桥那下车,什么站?诶,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好像是什么广场吧。”

    田甜认真听着,并牢牢的记住了。什么时候,自己一定去看看。

    不过,临别时,堂哥有些严肃的说:“我理解你‘人往高处走’不甘平庸的心里,只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天下午,田甜收到了一封来自家乡的信,看着那熟悉的地址及刚劲有力的漂亮字迹,她就知道是谁了。

    奇怪,他怎么会突然给自己写信呢?

第018章 远方来信

    他不是如愿地上了上海复旦大学吗?

    原来,他,是田甜同一个村的邻居,同时,也是田甜的同班同学,叫江帆。上学时,他们俩的成绩不相上下,都是班上前三名的尖子生。

    田甜一直没有给他写信,是因为他上大学了,而自己却外出打工,所以,心里难免有一些失落和自卑。

    再说了,人家是大学生,寥若晨星的天之骄子,而自己只是千千万万个外来妹中的一个,他们俩已经不是在同一平面上了,身份的悬殊,简直就是天渊之别。

    诶,奇怪,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地址的呢?自己可从来都没有告诉她呀。

    田甜一肚子的疑问。

    回到宿舍,田甜就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的口子,小心的取出信,然后,读了起来。

    果然是江帆。

    田甜不禁为自己准确的猜测而自豪,不由自主的莞尔一笑。

    田甜:

    你还好吗?

    我是江帆。此刻,你一定很意外吧?你一定在想,我是怎么获得你的通讯地址的?

    告诉你一个更加出乎意料的消息,我辍学了。

    知道吗,田甜?我回来五天了。

    听村里人说你在s市进的厂子不错,所以,我也想去看看。只是,你们厂还招工吗?

    现在,你应该猜到了我是怎么晓得你的地址了吧?没错,那天,我专程去了你家,问你妈要的。

    田甜,你家一切都很好,请不要太牵挂了!

    你妈特意要我给你带话,说“谢谢你让家里逐渐脱离了贫穷,现在,家里越来越好了!只是,你要多注意保重身体,别太节省太委屈自己了,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田甜,这是你妈的原话。

    你没有如愿上大学的事,所有老师和同学都感到特别遗憾和惋惜,也为这不公平的黑暗社会而愤愤不平。田甜,让你受委屈了!

    ……

    看到这里,田甜早已泣不成声了,喷涌而出的泪水立即模糊了双眼,她已经无法继续往下看了。

    为了不让泪水打湿了自己手中的信,她赶忙把它移到一旁。

    田甜是感性的人,无论是感动,激动,还是伤心,怜悯,只要触动了她的心灵,她都会泪如雨下。

    她一边抽噎着,一边用纸巾擦着眼泪或鼻涕, 还一边想“江帆为何要辍学呢”?田甜真搞不懂为什么他放着那么好的大学都不上,却想出来打工呢?

    自己出来打工,是无奈之举,难道他不明白?

    当晚十点下班后,田甜就坐在床前的地板上打算给江帆言写一封简意赅的信。

    帆子:

    你好!

    今天,收到你的信后,我既高兴又无比激动。谢谢你!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辍学了?帆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至于打工,我觉得你能上学就不要打工,因为,我认为无论如何打工不是现在的你的一个最好的选择。

    当然,你有你的想法和选择的自由。

    不过,我想说的是,打工,也许,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是,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帆子,这就是打工者的真实写照。

    也许,你会嘴角一撇,很不屑的说“不就是吃苦吗?我才不怕呢!我自小就特别能吃苦耐劳。”

    可是,帆子,有些事不是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不是像我们上山挖笋或砍柴,自己想收获更多,就早早的去晚晚的回,甚至,中间不歇息,一味的埋头干活。

    你知道深圳有多少人找不到工作的吗?你相信有人因为没有找到工作而又没有老乡接济的情况下,无奈,住在大桥下,住在路旁的水泥管里,甚至住在坟墓里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没有“携带三证”而被治安队员野蛮的抓走后分别被送到深圳或惠州监狱里拘留十天半个月吗?

    帆子,你一定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在吓唬你。

    可是,这就是事实,残酷的事实。

    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我堂哥,他就曾经被关押过。

    女性还好找一点,什么电子厂啊玩具厂啊,人家都要女的;可是,男的,更确切的说那些没有文凭又没有技术的男的真的很难找到如意的工作的。

    因为在信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所以,我想跟你通一次电话。帆子,我们村的那个零售店里装了电话吗?

    如果有,我把我堂哥的bp机号码给你,你把电话号码告诉他,并说明你什么时候(最好是我下班后或礼拜天)在那等候,然后,我给你打过去。bp机号:2768825

    帆子,祝你开心快乐!

    1995年10月29日田甜上

    写好后,田甜先从头至尾的浏览了一遍,确认语句通顺且没有错别字后,就把它折叠好方块状,然后,装进早已准备在旁的信封上。接着,她分别在信封上相应的写上收信人的地址姓名等。因为没有胶水,只好,明天去邮局再封口了。

    当田甜从地上爬起来,习惯地拍拍屁股时,才发现自己的屁股凉冰冰的。

    哦,哦,右脚好麻好麻呃!哎哟,难受死了!田甜本能地龇牙咧嘴的发出痛苦的呻 吟。

    于是,她赶快斜靠在床上,不敢碰触那条腿,只是默默地闭着眼咬着下唇忍着。

    从她那张极度扭曲的脸上可知,她是多么难受啊!

    大概两三分钟后,也许,那种不适才逐渐消失。

    田甜睁开双眼,发现别的室友都各自上床睡了。她看了看右腕上自己花了二十五元买的表,原来快十一点了。

    哦,时间过得真快!田甜不禁在心里惊叹道。

    次日是星期日,因为不用赶货,所以全厂休息。

    可田甜照样六点起来,她不喜欢睡懒觉。

    她喜欢到外面去呼吸格外新鲜的空气,喜欢感受清晨的静谧,及到一处她和好友常散步的芒果林里聆听鸟儿们那异常美妙动听的奏响曲。

    在厂里吃过早饭后,田甜就走出了宿舍,她先去邮局把信寄了,然后,折回到村口,候车。

    这时,有一辆中巴过来,为了揽客,车门敞开着,当田甜从司机的嘴里确定此车将经过龙岗时,她才放心地踏上了车。

第019章 招聘现场

    田甜一上车,站都没来得及站稳,车便启动了。害得毫无防备的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了,多亏田甜眼疾手快,瞬间就抓住了那个立柱。被吓了一跳的她有些不悦,但又不敢斥责和抱怨。

    田甜环视一下车厢,见车上的人不是很多,车尾还有空座,于是,她便扶着椅背小心翼翼地慢慢走过去。

    也许,这车是私人承包的。

    因为田甜发现有司机严重抢客源的现象,当有同线路的车并行时,他总是恶意超车,而且总是像开飞机一样把车开得飞快。有好几次的猛然加速,害得差点儿要把田甜摔出座位外面了。幸好,她双手死死的把住前面的椅子。

    行驶至立交桥时,田甜就开始往窗外翘首观望窗了,因为堂哥说了那个招聘会就在这不远处,她不想坐过站了。

    哦,看到了,看到了!不一会儿,田甜就欣喜的看见了“人才市场现场招聘大会”那大大的横幅。

    当马路右侧悬挂在三楼窗外那异常醒目的横幅映入田甜的眼帘时,她禁不住激动不已。

    于是,到站后,她就下了车。

    田甜走到那一看,果然是职业介绍所。

    可是,奇怪的是却有保安坐在门口的桌旁拦截那些想进去的人,一打听才知,原来招聘会还没有开始,要到九点半。门口,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应聘的人。

    可是,田甜不太喜欢像电线杆一般直挺挺地站在那,觉得有些别扭。

    于是,她就不紧不慢的在周边溜达,正好,自己第一次来龙岗,了解和熟悉一下,也无妨。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一家商场门口,见已经开门营业了,田甜便信步走了进去。

    也许,是刚刚上班,里面显得有点闷,有可能是空调刚开还未制冷的缘故吧。不过,这里很大,客人也不少。

    从电梯旁的商场布局图可知,一楼是卖百货的,二三四楼是卖衣服的,五楼,有录像厅和滑冰场,六楼是饮食。

    田甜打算先在一楼看看,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许花一分钱,只能欣赏一下,饱饱眼福而已。因为自己本来就是在这消磨时间的。

    里面的商品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田甜喜欢细细的欣赏一切美丽的东西,比如,新颖而极具创意又特别精致漂亮的茶杯,造型各异的饼干盒、茶叶盒等。

    都说女人都喜欢吃零食,可是,田甜根本就不会像别人一样在零食档面前挪不开步伐,甚至,她看都懒得看一眼。于是,也就更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嘴馋”。

    也许,与田甜从小就没有吃零食的习惯有关。

    因为家里穷,懂事的田甜从来都不会吵着买零食吃。即便买本买笔等找回了很多钱,她也总是把剩余的钱一分不少的给还爷爷。

    当然,除非爷爷特意买给她或允许她买一分钱好吃的。

    田甜就会用那宝贵的钱买一点自己盼望了很久很久的糖豆,那是一种备受孩子们喜欢的像小豌豆那么大且五颜六色的糖,一分钱能买十粒。

    田甜主要是喜欢那五彩缤纷的颜色,有黄的绿的红的蓝的粉的白的……放在一起,真是好看极了!

    此外,当看见身边有人买好吃的时,她总是主动离得远远的,她可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可怜虫。

    楼上的衣服真是漂亮极了,只可惜太贵了,动不动就一百多,两百多,田甜可舍不得。

    她认为,衣服不就是蔽身遮羞之物吗?何必买那么贵的呢?自己穿市场上那三十元一套的裙子就挺好看的。

    当然,如果是送给别人的,那就另当别论了。送别人的东西,一定要买最好最高端的,省得人家说自己小气。

    田甜拾级而上,原来楼上依次是女装,男装,童装,最上面是美食城。

    也许,还早,除了店家在低头忙碌外,没有看到什么客人。

    只见,这里有各个地方的特色小吃。

    小小的食柜前,各自贴满了自家宣传的招牌小吃的图像,真是太漂亮,太诱人了,看着就流口水。

    见到田甜,立即,有女的拿着画册向她走过来,并邀请田甜去她家尝尝,原来是来推销的。田甜听完她的说辞后,便抱歉的笑着摇摇头。可是,后来,接二连三的有人出来拉客,田甜实在受不了了,只好仓皇逃窜。

    天哪,太热情了!

    田甜尽管站在电梯上了,仍然心惊惊,这时,她看了看表,才猛然发现已经十点了。于是,只好匆匆沿路返回到职业介绍所。

    不久,她就到了。

    见有人源源不断地进去了,田甜也款款走过去。可是,却被保安拦住了。原来要登记身份信息并且要交十元钱。

    咦,堂哥没有说要交钱呀?这……不会是骗子吧?田甜有一些犹豫。

    唉,管它呢,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再说吧!是好是歹,眼见为实。再说,万一能找到如意的工作,十元钱,又算什么呢?

    于是,田甜只好把自己的身份证给他,然后,再从包里拿出十元钱放到桌上。保安填好信息并收好钱后,递给田甜一块胸牌,并叮嘱她要挂起来。

    随着人流,田甜来到二楼的招聘现场,哦,天哪,好多人啊!看着那黑压压的脑袋,听着喧闹不堪的嘈杂声,田甜不由得感叹道。

    只见,每个展位的上方,都挂着或红或白的两张大大的纸,上面的字或手写或电脑打印的,其中一张是公司简介,另一张是招聘启事。

    田甜艰难的挤进去一张一张的仰着脑袋看,然而,逛了一大圈回来后,自己脖子都酸了,却没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

    于是,她不禁有些失落,原来自己不是“人才”。也许,来错了。

    瞧,这里招的要不是高级技术工,如钳工,电焊工等,要不就是总经理或财政总监,抑或是董事长秘书、设计师或翻译等。

    人家除了要大学本科以上的学历外,还要有至少四年以上的相关工作经验,而且还要专业对口,甚至,有的还要求“有本地户口”。

    没有招普工的,要求最低的就是主管和文员,高中毕业就可以,可主管要至少两年以上的相关工作经验,而且人家指定要男性。

    文员呢,田甜倒符合要“形象气质佳,普通话流利”这项,可人家还要求“懂电脑,能熟练使用word和excel”,有的还要求“会粤语”。

    看着别人能坐下来和招聘的工作人员愉快的攀谈,田甜羡慕极了。而自己只能远远的观望着,似乎是一个置身事外只是来看热闹的旁观者。

    唉,看来那十元钱要打水漂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不禁有些心疼。十元,八分钱一张的邮票能买很多呢!

    于是,田甜十分沮丧地走出了如“猪仔行”般闹哄哄的招聘现场,顿感外面清静多了。

    她想到前面过天桥后到对面坐车回去,可是,当田甜正往前走着时,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扑通”的一声巨响。

第020章 伸出援手

    田甜吓了一跳,随即,好奇的转身一看,这才发现有一个人倒在了地上。顿时,被惊呆了的她立即捂住了嘴巴,圆瞪着双眼,慌乱无措。

    片刻,回过神来的田甜才战战兢兢地上前去查看。那是一个六十来岁的大伯,只见他嘴唇发紫,好像晕过去了。

    “大伯!大伯,您醒醒!大伯!”田甜一边尝试着呼喊,一边蹲下身摇晃着那人的手臂。然而,遗憾的是都没有任何反应。

    “啊!”田甜不由得慌了神。

    只见,她站起来连连后退了两步,她本能的想向人求救,然而,那刻,她周围却没有一个路人。

    忽然,她看见了两米远的街边电话亭。

    于是,田甜二话不说的百米冲刺过去,她抓起电话听筒,颤抖着双手拨打着120。没错,她要请医生帮忙救助大伯。

    电话那端传来了“嘟嘟嘟”的声响,不知为什么,田甜此刻格外紧张,心儿“咚咚咚”地跳个不停。不由得默默祈祷“快点接,拜托,快点儿接!”

    终于,田甜听到那边传来了说话声,于是,便急不可耐的抢着说“不好啦,不好啦!这……这里,有……有人晕倒了……你们快……快点来呀!”

    也许,电话那头的人听到田甜想要哭的声音,感应到了她的焦急不堪,于是,连忙安慰道:“姑娘,先别急好吗?先告诉我,你在哪儿?”

    “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啊。反正,这里有一个天桥,旁边有一个麦当劳,哦,对了,我看到对面有一个”沃尔玛“商场。不跟你说了,你们快点来吧!”

    说完,田甜就匆匆地挂掉了电话。

    她可没心思和接线员打太极,因为大伯还躺在地上呢,还是救人要紧,她急忙奔向大伯那边。

    这时,田甜看见有三三两两的人驻足观望,也有人视而不见地匆忙路过。

    田甜想起了,好像电视上说过急救的最佳时间是四分钟之内。可是,等救护车到达,也许,四分钟早过了。

    怎么办呢?田甜不禁心急如焚起来。

    要不自己学着电视上示范的样子,来做心肺复苏?

    不,不,不,我不敢!再说了,自己从来都没有做过,万一不小心伤害到大伯怎么办?

    可是,也许自己能救人一命呢,万一错过了最佳救治的时间,医生也无能为力,岂不是很遗憾和愧疚?

    还是试试吧!

    于是,田甜放下女孩所特有的矜持,蹲在大伯的右边,颤悠悠的用摸一摸他的颈动脉,她惊喜地发现有跳动。

    随即,她赶忙抬起他的下巴,尽量保持呼吸通畅。接着,她用手指的指甲反复扎他的人中位置,然后,双手交叉叠加放置大伯的胸部进行均匀有序且不间断地按压。

    可是,一会儿,田甜就感觉很别扭,不便操作,于是,便由蹲位转为跪位。

    反正,田甜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竭尽所能的进行救治,等医生来了,再转交给他们。

    然而,不间断的按压,对于瘦弱且缺乏运动的田甜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考验,这可是个体力活。所以,不多久,田甜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精疲力竭了。

    久久跪在地上的双膝也又酸又痛又麻,好几次,田甜都想休息一会儿,可是,她又顽强地忍住了。

    因为她不能前功尽弃,毕竟是一条生命啊!

    因此,医生没来之前,自己是绝对不能休息的,田甜不断在心里鼓励自己:沈田甜,加油!加油!田甜,你是最棒的!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她听到了救护车那由远及近的汽笛声,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欣喜。

    当救护车呼啸而至,医生护士从车上迅速下来时,田甜才放心地起来。

    她揉揉自己那既算又麻的膝盖,这才发现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

    看见大伯躺着的右前方有一个黑色的包包躺在地上,田甜想有可能是大伯的,于是,便过去把她拾起来。

    只见,其中有一位医生上前摸了一下大伯的颈动脉,听了心音后,立即吩咐护士给他插上氧气袋,打上点滴,然后,用等候在旁的担架抬上了车。

    田甜把那个黑皮包递给医生想转身离去,可医生建议她先留下来,因为想向她了解一些情况。无奈,田甜只好上了急救车,跟着去医院。一到医院,大伯就被医用车送至急救室紧急抢救。

    不一会儿,有护士过来嘱咐田甜去办住院手术及缴住院押金。可是,田甜却有些尴尬道:“对不起,我没有钱!不信,你看。“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没撒谎,她向护士展示了那用纸皮折叠的钱包,并一格一格的扒开,只见只有十块零八毛五分。

    “那你把他的姓名地址年龄分别写在这张纸上吧?”

    “可是,我不知道大伯叫什么名,因为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那个护士似乎吃惊极了。

    “是的,我不认识他,我只是路过时,见他在我身后晕倒,所以,便下意识地打了一个电话而已。”

    三个多小时后,医生拖着疲惫的身躯从手术室出来,那位大伯也被医护人员送至重症监护室。

    主刀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是严重的心脏病发作,幸好救治及时,否则就无回天之力了。”

    听到这,田甜感到很欣慰,可是让她不解的是为什么还要进重症监护室呢?追问之下,才知因为仍然昏迷不醒。

    “病人是不是先天心脏病吗?如果不是,有几年的心脏病史,那个瓣膜是什么时候换的?”听医生那一连串的问题,田甜只好无奈的把自己和患者不相识的实情相告。

    短暂的惊诧过后,医生露出了一筹莫展的神情,田甜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激动地说:“医生,你看,这是事发现场的一个提包,不知是不是患者的,也不知有没有你们所要的信息?”

    于是,田甜扬了扬手中的包,并递给了他。

    “可是,原则上说,在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前,我们擅自打开人家的包是不礼貌及容易引起误会的。”

    “可是,你总要把那位大伯的家人找到吧。”

    医生转念一想,也是,病人需要护理,再说了,住院的费用还等着他家属来交呢。

第021章 恍然大悟

    于是,医生拉开拉链后,把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翻出来,放在办公桌上。

    只见,有大哥大一部,身份证一张,派克笔一支,还有电话簿一本,有合同一份,还有现金若干……医生首先翻阅着那本小小的电话簿,里面密密麻麻的书写着很多电话,有“家里”,有“大哥”,有“三妹”,有“老王”等。

    医生先用办公室的电话打给“家里”,可奇怪的是,久久没有人接;再打给“大哥”,又被告知已停机了;打给“三妹”,电话里传来了“对不起,这是空号,请您查证后再拨!”的语音提示。

    无奈,那位医生只好拨通了“老王”的电话,这回有人接听了,可对方称他只是老先生的生意合作伙伴,没有他家人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住哪。

    于是,医生和田甜面面相觑,满脸愁容,不知如何是好。

    见时间不早了,田甜只好离开医院,乘坐公交车回厂里。

    站在拥挤不堪的车上,见旁边有人在啃咬玉米,田甜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没吃午饭。也许,饥饿过头了,她居然没有感觉到饿。

    回到厂内,幸好赶上了吃晚饭的时间。

    坐在宽敞明亮的饭堂里,热气腾腾的饭菜忽然勾起了田甜的食欲,于是,她禁不住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田甜嘴里咀嚼着饭菜,可脑海里却在想着事情,她今天的心情很复杂,可谓百感交集。

    是的,自己没有如愿找到文员的工作,特别失落;可见大伯突然发病倒地,又觉得平安健康才是福;公交车司机的野蛮和失职,倍感不满和心寒;还有,医生的救死扶伤又让自己感动不已。

    听说,第三工业区有一个电脑培训班,田甜想去看看。她想学电脑打字。

    因为如果自己想跳槽当文员,首当其冲的条件就必须要懂得最基础的电脑操作。

    晚饭后,田甜就想动身去看看,可宿舍里空无一人。没伴,自己又不太想去了。

    终于,有一天,不用加班。

    傍晚,田甜就和好友阿凤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步行到了五六里外的培训中心。只见,大大的广告牌特别醒目,一百米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田甜和阿凤沿着窄窄的楼梯拾级而上,不一会儿,就到了三楼。门楣上贴着大大的“电脑培训“几个字。

    她们俩跃跃欲试地走了进去,一进门的右侧有个小房间,里面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坐在电脑前,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里应该是办公室吧。

    显然,里面的人发现了她们俩,有个男的盯着她们热情地问:“你们是来学电脑的吗?”

    “嗯,我们俩来咨询一下。”田甜回答道。

    于是,他站起身并走了出来,说:“你看,这是我们的培训室,一共有三十部台式电脑,我们这边有三个老师,他们都是特别资深、负责而又有耐心的难得的好老师。我们对每个学员都是手把手地教授,一直到学会为止。”

    听着他那天花乱坠的吹擂,田甜心里却倍感奇怪,为什么只有两三个女的在学。按理,今天是星期天,而且是晚上七点半了,应该学员们都来了。

    可是,那个老师接下来的话却打消了田甜的疑虑,说“就是因为星期天,人家忙着拍拖,所以,人,才没有平时那么多。”

    “那么,基础班要多少钱?”

    “四百五十。”

    “像学打字,一般要多久才能学会呢?”

    “这个,因人而异,有的半个月就会了,可有的要一两个月。”

    “那在你这儿学打字的一般都是什么人呢?”

    “有的是想要去应聘文员,有的是已经是文员,可以前什么都是手写,现在改用电脑了,所以,与时俱进地来学习。”

    “哦!”田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好,我们回去考虑一下。再见!”

    于是,田甜和好友相拥着走下楼。

    一路上,她们俩讨论的焦点是“能不能学会”的问题。如果能学到一技之长,那么花点钱也毫不在惜;可是,万一学不会或者老师不认真教授,那么,钱就浪费了。四百五十元也不少,有的厂工人的月薪说不定都还没有这个数呢。

    因此,畏惧风险的阿凤想退缩。

    可是,田甜有些不甘心。心想,自己不去试一试,又怎么能知晓实情呢?

    几经犹豫之后,她们还是决定试试看。

    第二天的傍晚,田甜她们俩便带着钞票前去,一起报了一个基础初级班,学一期是四百五十元,时间为一个月。

    就这样,田甜每日晚上都请假去学电脑,一连学了五天,从最起码的熟悉键盘及背五笔口诀表开始。

    虽然有些枯燥,但田甜也认认真真耐心地学着,因为,她坚信熟能生巧,苦尽甘来。

    可是,第六天晚上,当田甜俩兴致勃勃地准时赶到时,却惊讶的发现那个培训中心已经是人去楼空一片狼藉了。

    见状,田甜立即软瘫在地上。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那么倒霉!

    后来,一连几天,田甜都闷闷不乐,不言不语。

    一个礼拜后的星期天上午,田甜看见堂哥来找自己,原来他是特意来告诉田甜“江帆十二点将在电话旁等电话”,并把家里的区号及电话号码告诉了她。

    于是,十一点四十左右,田甜就来到电话亭。

    她交了三十元押金,领了一张号牌,便乖乖的来到所对应的自己手上的“08”号牌的电话亭后面静静的排队等候。

    虽然不是太多人,可是,当轮到田甜时,已经到了十二点零三分了,想到让对方久等,田甜不禁有些歉意。

    一跨进电话房,她便顺手关上门。

    在这自己独享的私密空间里,田甜一个键一个键的按下了刚刚写在自己左手上的那一串电话号码。

    一阵“嘟……嘟……嘟”响过之后,电话那端传来了江帆熟悉的“喂”。

    “喂,是江帆吗?我田甜。”

    “我是江帆,你下班了吗?”

    “不,我们厂今日没有加班。你呢,吃饭了吗?”

    “还没呢。”

    “帆子,我建议你不要轻易出来打工。做普工没意思!我都做腻了。

    “每天都像机械一般做着相同的事情,没有任何长进,除了你手头的工作之外,你将学不到任何东西。就拿我来说吧,每天和千分尺、防水管、表把打交道,就算再做三十年又如何?

    “留在你脑海中的只有每个产品相对应的公差数值及更加熟练的操作,可是,对于我们人生来说,除了可以获取那可怜的工资外,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当你有大学本科以上的文凭后的待遇却天渊之别,就有一定的高度,会得到所有人的羡慕和仰视。

    “知道吗?虽然我们厂待遇不错,可我无时无刻不想回去上学呢。

    “然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到自己曾经的遭遇,到现在,我都心有余悸。那个挥之不去的阴影一直笼罩着我,所以,每每想到这,我就会特别彷徨和害怕。

    “因此,现在,我又不敢去复读了,想跳槽,去当文员。可那天我去人才市场招聘会,才猛然发现,其实,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鬼‘人才’,连应聘一个最底层的文员,自己都不合格。

    “人家要的条件是,一要懂电脑,二要董粤语。稍稍好点儿的工作,人家都要过硬的文凭或技术。

    “当然,帆子,以我对你的了解,我想那么聪明的你,不可能拿自己的大好前程开玩笑的,除非,你有什么难言的苦衷。那么,你,能告诉我吗?”

    “我……我……没有什么,就是想出去赚钱,用来证明自己长大了。”

    “鬼信!你始终不肯和我说实话,帆子,看来,你一点儿的都不信任我。”

    听到电话那端的田甜有些生气的样子,江帆才鼓足勇气的道:“好,我告诉你算了。”

    静静地沉默后,飘进田甜耳朵的话语是,“你知道吗?田甜,我爸爸前段时间从工地的脚手架上摔下来,脑部重伤后,变成植物人了。”

    “啊!怎么会这样?”田甜震惊极了。

    她知道,江帆的爸爸为了供孩子们上学,早早地就去g市某工地上做工了,他可是他们家唯一的顶梁柱啊!他爸倒了,那么,整个家不就塌了吗?

    想到这儿,田甜也不由得特别着急和揪心起来。

    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沉默片刻后,她关心的问道:“那你爸,现在在医院吗?”

    “没呢,在家。在医院每天都要五六百元呢,家里哪有这么多钱?现在能借的都被我妈借遍了。”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打算退学,打工赚钱给我爸治病。”

    听到电话那端江帆那坚定并哽咽着的语气,田甜特别欣慰和感动。也许,江帆是孝顺且有担当的男子汉,可是,如果选择辍学打工,那无异于得不偿失。

    在越发偏僻落后的农村,在越发贫困的家庭里,众所周知,跳出农门的唯一的途径,就是步入大学校园,成为人人敬仰的天之骄子,然后,找一份安稳的好工作,再结婚生子。

    而不是过着漂泊四处居无定所前途未卜,甚至被人蔑视毫无尊严的打工生活。

第022章 倒打一耙

    “帆子,首先,我为你的孝顺和高度的责任感而钦佩!真的,我对你肃然起敬,同时,我也深深理解你。帆子,你真的很棒!

    “可我还是请你冷静下来想想,你是你家唯一一个男孩,也是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而且是名牌大学的孩子,你认为当你爸哪天醒来后发现你已然不是大学生而是一个奔波四处,挥汗如雨的打工仔,他会高兴吗?

    “打个比方,你已经历尽艰辛爬上了柚子树上了,只要你伸伸手,就能摘取到美味的硕果了,可你为什么还要两手空空的跳下来呢?

    “江帆,我知道你想做出牺牲,想用你前途来换取你爸爸健康的身体。

    “可是,真的你辍学,你爸就能有钱看病,就能康复吗?当然,所有人都希望你爸能像从前一样生龙活虎。可是,江帆,你真的以为出来就能如愿以偿地赚得盆满钵满吗?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出来打工,造化不好,没有进到厂,没有赚到钱,怎么办?

    “当自己都餐风露宿蓬头垢面时,你还会为你的伟大牺牲而喝彩吗?所以,请三思!

    “你的四个姐姐虽然已嫁做人妇,可是,救治你爸爸的钱,她们可以齐心协力想办法凑一凑。然而,你的前程,你的命运,将无人能代替!不是吗,帆子?

    “你还是好好考虑吧!还有,如果你只是为‘钱’所困,那么,我可以帮你。再说了,因为你的学费是全免的,只需生活费等,也用不了多少钱的。”

    “不,不,我怎么好意思用你的钱呢!”电话那端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声调提高了许多。

    “哎呀,你就别客气了!你现在要考虑的是‘在没有经济困惑的前提下,你是读还是不读’。至于,我给你的钱,你也不要有沉重的思想包袱,这样吧,算我借给你好了,将来你参加工作后,再还我,不就行了?”

    这时,电话那端是久久的沉默。

    “好了,帆子,你好好想想,过几天,我再打给你。记住:三思而后行!”

    挂掉电话,田甜若有所思的站在一旁,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一会儿,她推开门,走了出来,径直来到柜台,把自己的号牌给老板。

    用了五分四十五妙,当然,按六分钟算,三块三毛五一分钟,一共是二十块一毛。

    田甜从老板手上接过找来的九块多钱,一边往裤口袋装,一边往门外走。

    当她回到厂门口时,站在岗亭里的保安告诉她有人找。

    “哪里?”可当田甜再次仔细地逐个扫视着门口的那些人时,却没有看见一副熟悉的面孔啊。

    于是,保安指了指不远处站在奔驰车旁的一个年轻男子说:“就他。”

    只见,那是一个戴着墨镜,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他是谁?可自己并不认得呀!

    田甜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时,只见,那个男人径直走向她。

    那人理着当下最流行的中分发,眉毛似箭,鼻梁高挺,嘴唇微微翘起,皮肤白皙,高挑而匀称的身材,玉树临风。手腕上戴着一个金灿灿的手表。

    他在田甜面前站定后,帅气的摘下墨镜道:“你是沈田甜吗?”田甜战战兢兢地地点点头。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欧阳鲲鹏,我们能借一步说话到那边谈谈吗?”田甜很牵强的“嗯”了一声,便跟在他身后来到稍稍僻静的一角。

    “可是,你为什么认得我?又干嘛来找我呢?我可从来都没见过你呀!”不知为什么田甜心里忐忑不安的,禁不住怯怯地问。

    “你十多天前,是不是去了龙岗,而且,救了一个老头?”

    “是啊!”田甜颇感自豪的笑着回答。

    “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那老头的三儿子。”

    “是吗?”田甜忽然兴奋起来,同时,关切地问道,“那么,大伯现在痊愈出院了吗?后来,医生是怎么联系到你们家属的?”

    可是,欧阳鲲鹏那严肃而充满仇恨的眼神,却让她不寒而栗。

    田甜真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会如此怪异,好像谁欠了他的债似的?难道他不该对自己说声“谢谢”来表达“救父之恩”的感激之情吗?

    只见,他一阵冷笑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可是,我怀疑那天是你撞倒我爸的!”

    顿了顿,他接着道:“否则,没有那么好的人,又打电话,又做心肺复苏?所以,你一定要承担全部责任。”

    “什么?”因为情绪激动,田甜本能的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引得厂门外所有人的侧目,“你,你……你……白眼狼!”震惊不已的田甜已经语无伦次,几乎都站立不稳了。

    她用手捂住因过于愤怒而隐隐作痛的心。

    然而,欧阳鲲鹏接下来的举动更让田甜诧异。

    瞧,他居然不由分说的拽着她便往车里塞,田甜条件反射般的往后退,她瞪着铜铃般的眼,惊恐万分的挣扎着。

    无奈,自己九十多斤的瘦弱身躯怎么抵得过一位身材魁梧力大如牛的青年男性呢?

    坐在豪华的车里,田甜委屈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是的,这是田甜平生第一次坐轿车,第一次坐如此高档豪华的轿车,可是,万万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于是,首次坐轿车本应有的新鲜、好奇、兴奋及格外激动统统被现有的惊恐和伤心所替代着。

    田甜紧张得心如擂鼓,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听天由命了。

    “诶,你要带我去哪里?”田甜不禁担忧起来。

    “等下就知道了。”

    “你不会是骗子或人贩子吧?等一下,我要下车!”田甜几乎是哀求道。

    “坐好,不许动,不许叫!”那人瞟了一眼一旁躁动不已的田甜,厉声呵斥道。

    见那人如此凶神恶煞,田甜不敢激怒他,因为她不知道把他惹毛了,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难以想象的不堪后果,于是,只好像一只温顺待宰的羔羊般安静地坐着。

    在兜兜转转中,只见车被开进了派出所的院内。

    那个自称是欧阳鲲鹏的男人帮她打开了车门,并恶狠狠地叫她下车。田甜小心翼翼的钻下车,极不情愿地跟着他走进办公楼。

    “警察同志,我是来报案的。”一进门,欧阳鲲鹏就朝坐在办公桌前的其中一个民警嚷嚷道,那人抬起头,吃惊的看着他,问道:“什么案?”

    只见,民警展开笔记本刚要开始记录,才忽然发现自己的笔没墨水了。

    于是,他娴熟的拧开一瓶“碳素墨水”瓶的盖子,再旋下笔帽,把笔尖伸向瓶里,按压几下钢笔的塑料管,瞬间,白白的透明管子就变得黑黑的,墨水被吸上来了。然后,撕下一小块卫生纸擦了擦溢出在笔尖周围的墨水,再把笔帽子套上,然后,手拿着笔尖朝上的钢笔,往身旁甩了甩。最后,盖好墨水瓶,并把它放回到原处。

    “好,你可以说了。”

    “警察同志,是这样的,我爸爸现在因为心肌坏死、心肺衰竭、脑部大面积血栓等原因,至今,仍躺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都十多天了。”闻言,民警倍感莫名其妙,“可是,这是你爸的健康问题,这应该是医生的职责,而不是我们警察。”

    “不,不,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可是,那一切都是因为罪魁祸首就是她。”说着,欧阳鲲鹏指了指身旁浑身颤抖的田甜。

    警察很震惊,他原以为这两人只是夫妻或兄妹的关系。

    田甜本能的辩解道:“不是的,警察同志,你别听他瞎说!”

    “闭嘴!”听到欧阳鲲鹏歇斯底里的怒吼,田甜吓了一跳,只能委屈的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于是,欧阳鲲鹏以“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雷锋’,这件事一定有蹊跷”的荒诞逻辑如此这般的跟警察又说了一大通,甚至,还诬蔑田甜有可能拿了他爸的现金、存折及银行卡等财物。

    此时的田甜真是“有口难辨”啊!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好心做好事却让自己“自取其辱,惹祸上身”。

    她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停下了前进的步伐,自己还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啊!

    由此可见,当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私的人要比做一个热心肠的人要简单得多,省事得多。

    可是,难道奶奶教导自己“要尽可能地帮助他人”的话过时了,不再适用了?自己也要想有些人一样,见别人处于危难之中而熟若无睹的从容而过吗?

    细心的民警觉察到了一旁的田甜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焦急不堪的神情,于是,请欧阳鲲鹏先回去,因为他要和田甜单独谈谈。

    见欧阳鲲鹏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田甜才一五一十的把那天的经过娓娓道来,虽然,一位有着多年丰富经验的民警,从她那坚定的眼神和真诚的话语等微表情中,可以明显的感知到这个姑娘没有撒谎。

    可是,由于没有相关证据来支撑,所以,也不好妄加断定。

    一没有路人,二没相片或监控视频,三当事老头子没有苏醒过来。

    所以,尽管民警虽想帮田甜,但也无可奈何。

    于是,田甜只有黯然神伤地离开。

第023章 忍无可忍

    可回到厂里,田甜的心情跌入谷底,就连上班也心不在焉。

    阿凤发现了田甜的异样。于是,她便趁和田甜散步时来到寂静的荔枝林处好奇的问起缘由来。

    这样,田甜只好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和盘托出。阿凤听了田甜那义愤填膺的倾诉,或时不时地摇摇头,或时不时地发出“怎么会这样?”“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简单的感慨。

    渐渐地,田甜几乎忘记了那件曾给自己带来屈辱的事情。每天周而复始的上班,下班,加班。

    以前,厂里都把工资分别每月准时存入每个工人的存折里,可是,随着街边柜员机的涌现,现在改存入卡里了,说什么存取更加方便。

    因为是新鲜事物,立马勾起了大家的好奇,那几天,大家谈得最多的就是银行卡。

    有些按耐不住的急性子,纷纷拿着卡跃跃欲试的来到柜员机前,尝试着取钱,可因为操作不当,十人就有九人的卡被柜员机毫无商量地“吞”下去了。

    顿时,那些银行卡被吞掉的工友们便陷入无尽的恐慌之中。

    因此,在车间,在宿舍,在回厂的路上,都能听到“怎么办”“怎么办”那心急如焚、茫然不堪的哀怨声。

    当假期结束后,急忙道银行咨询后,方得知可以从银行处把卡领回来后,于是,他们的心里才安定下来。

    因为那卡是厂里帮忙办的,所以,全厂所有员工的密码都是一样的——666666。因此,为了安全起见,只有把密码改掉。

    那天下午下班后,田甜也约好阿凤一起去银行柜员机更改。

    谁知回到宿舍后,田甜翻遍了自己的箱箱盒盒也找不到自己的卡。奇怪,田甜明明记得自己放在床底下的鞋盒子里的,而且还把它夹杂在厚厚的《乱世佳人》中,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

    见田甜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旁的阿凤劝她找仔细一点儿。然而,田甜几乎是掘地三尺,最后,尽管把自己累得筋疲力尽,却仍然一无所获。

    只见,田甜一声不吭,特别懊恼地坐在床上。

    过了几天,听说别的宿舍也接二连三的有银行卡丢失的现象,田甜这才意识到不是自己大意找不到了,而是有人故意偷窃。

    因为有了那个公共密码,任何人都可以把卡上的钱取走。

    所以,她真后悔没有及时去做密码更改,当然,万幸的是只是一个月的工资而已。

    哎,权当用钱买教训吧!

    于是,慢慢的,田甜便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有人说某某有重大嫌疑,后来,不知谁报警了。

    果然是那个被大家怀疑对象。

    田甜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是她,一个时刻笑靥如花,活泼开朗,打扮时尚的女孩。

    为了掩人耳目、避开嫌疑,听说当她把卡上的钱取走后,便立刻一一把卡销毁或扔掉了。

    说真的,一开始确定是她后,想到她曾经假装惊愕和关切的“啊?田甜,你的卡不见了?会不会你忘记放哪儿啦?来,我帮你找找!”暖心表演,田甜恨得牙痒痒。

    因为考虑到同是天涯沦落人,所以,当她把所有人的钱都一一还回来了后,那被盗的二十位工友经讨论并再三犹豫后还是选择原谅她。

    就这样,那个小偷又重新回到流水线上。

    自这件事后,田甜终于明白了“人心隔肚皮”这句话。

    于是,那二十个人只好自己重新去办了一张银行卡,并把卡号报给厂里的会计,以便于她把工资存进去。

    有一天午后,有工友转告田甜说大门外有人找。于是,她立即奔跑着下楼去。她想一定不是堂哥就是堂弟。

    然而,当田甜隔着铁门看见不远处的凉棚下的石头椅子上坐着的是他时,她不禁惊讶得连连后退,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一旁躲藏了起来。

    是他?居然是他?他来干嘛?不会是又来找我的什么麻烦吧?真是癞痢头不好惹!

    怎么办?

    是见,还是不见?

    不见吧,好像不太礼貌;可是,想到他那凶神恶煞、面目狰狞的样子,田甜又害怕得不寒而栗。

    犹豫再三后,为了保全自己的安危,田甜还是咬咬牙,转身回了宿舍。

    可是,在宿舍里的田甜却有些坐立不安,觉得自己把人给冷落了,特别不厚道,特没有人情味。

    于是,半个小时后,她又鬼使神差地来到大门处,像特务般探出个脑袋悄悄地向外张望着。

    说实话,田甜真希望他离开了。

    然而,田甜失望了,原来他并没有走。

    于是,她只好有些尴尬地厚着脸皮出去。

    让她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欧阳鲲鹏一脸灿笑地迎接田甜,害得田甜以为自己眼花了,禁不住揉一揉眼睛,想看清楚一些,可是,的确是嘴角上扬啊!

    怪哉,怪哉!

    田甜满腹疑惑却装作很冷淡的打开话匣子:“干嘛!”

    “沈田甜,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上回,让你受委屈了,真对不起!”听了欧阳鲲鹏的话,田甜骤然觉得恶心极了!

    “哼,不敢当!”田甜正眼都不看他一下,十分愤怒而傲慢地昂起高高的头,眼睛看到天上了, “况且,田甜我受不起!我呀,只求你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把我当作是居心叵测、唯利是图的坏人就阿弥陀佛了。”

    说完,田甜转身欲离去。

    可是,却被欧阳鲲鹏死死地拽住了胳膊。

    “田甜,我这次来是受我爸之托,说一定要找到你,你能和我一起去一趟医院吗?”虽然他看上去不乏诚意,可是,田甜还是奋力挣扎掉了欧阳鲲鹏的手。

    然后,白了他一眼,冷冷地一字一顿地道:“不能!因为我终于明白了好人做不得!”

    “田甜,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我爸爸想见见你,他有话想跟你说!”

    “够了!知道吗?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演苦情戏了!你上过学吗?学过《农夫和蛇》及《东郭先生和狼》吗?

    “你想过没有,假如那只被农夫用体温捂醒了的蛇没有把农夫咬死,而只是咬伤了,那么,下回,那个农夫看见路边冻僵了的蛇,他还敢不惜用身体帮蛇取暖吗?

    “还有,那东郭先生,还敢听信中山狼而欺骗猎人吗?”

    说完,田甜愤然离去。

    “诶,沈田甜,田甜!……”

    眼巴巴地看着田甜回厂,欧阳鲲鹏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于是,连忙追了过去,可不知为什么没跑几步他却停了下来。

    看着田甜那毅然决然的背影,他十分沮丧和落寞的摇摇头。

    欧阳鲲鹏想,也许,自己没理由和资格去埋怨和责怪沈田甜,因为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可是,爸爸拜托的任务自己没有完成,他老人家一定会特失望的。

    “唉——!”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神情漠然地转身走向自己停放在路旁的奔驰车。

    他打开驾驶室的门,弯腰钻了进去,并随手关上门,再启动车。

    坐在车里的欧阳鲲鹏懊恼极了!

    他一点儿也不不明白自己已经如此低声下气的向田甜道歉了,为什么她还不能原谅自己呢?要知道他这个人是从来不会轻易向人认错的,更别说是道歉了。

    真是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以为你是谁呃?还如此假装清高的端着!

    岂有此理!

    想到这儿,他心里骤然升起一股恼怒。

    不就是错怪了她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谁会没有犯过错呢?真是一个心胸狭隘、小题大做的女人!

    (因为沈田甜是一个非常敏感而自尊心特强的女孩,所以,欧阳鲲鹏的言谈举止早已把她深深伤害了。)

    田甜气呼呼地回到宿舍,依靠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窗外。她觉得那个欧阳鲲鹏真是不识相,都已经把人家伤得体无完肤了,还好意思再来找我,而且还要请求自己帮忙。

    哼,那种不知好歹又诬蔑人的无赖,我恨不得永远不再见到他,恨不得不跟他生活在一个星球上,恨不得和他不共戴天!

    想起上次他的那些话,那副嘴脸,自己就心如刀割。同时,也恨得咬牙切齿。

    哼,我又不是有健忘症的大笨蛋!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这就是古人总结出来的生活智慧。

    在生活中,我们难免会摔跤,会被人欺骗或伤害。可是,如果我们总是在同一个地方被绊倒,总是被同一个人欺骗或伤害,那就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大脑进水了。

    更何况自己一点儿都不喜欢那种游手好闲,唯我独尊、盛气凌人、飞扬跋扈、为所欲为的富家子弟,特讨厌那种自私、虚荣及目中无人,当然,并不是说田甜有仇富心理,而是,他们的确憎恶至极。

    人一旦安静下来,思绪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它将无拘无束地肆意狂奔到远方,远方……

    于是,田甜自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亲身经历。有些事,有些细节,至今,仍历历在目,犹如就发生在昨日,同时,也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一片难于抹去的浓重的阴影。

第024章 飞扬跋扈

    田甜家的右侧是一条奔流不息的小河,河对岸矗立着一栋三层小洋楼。在周围全是低矮的泥瓦房甚至茅草屋的情形下,那个房子显得特别抢眼,大有鹤立鸡群之势。

    听大人们说那是村长的家。

    田甜他们无论上学还是上街都要经过村长家门前的那条石头小路。

    朱攀是村长四十多岁才生下的小儿子,因为被家人百般溺爱,所以,特别蛮横霸道。

    因为特别肥胖,所以,有人戏称“朱胖子”。而田甜她们干脆就在背后偷偷的叫他“胖猪”,这样,更加简单好记、朗朗上口。

    老实本分的田甜她们是从来不会随意给人取外号的,可这次是例外,因为朱攀实在让人讨厌至极。

    他总爱欺负善良的田甜她们。

    一到放学时,“胖猪”就会早早的赶回家,然后,手拿一根两米多长的竹子守候在路上,守株待兔般地等着田甜他们。只要看见田甜她们一出现,他立即就两脚岔开在路中央,双手分别向两边伸展,严严实实的拦住去路。

    每当看到田甜她们一脸焦急和无奈的被堵在那,久久回不了家,“胖猪”便趾高气扬的狂笑不止。

    田甜和小伙伴们心里又气又恨,可又无可奈何。

    想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吧,他一棍子“呼”地煽过来,把自己疼得龇牙咧嘴,眼泪直流。

    于是,田甜和小伙伴们也七嘴八舌与“胖猪”打过口水战,可他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还对你嬉皮笑脸。

    无奈,刚刚上一年级的田甜她们只好在路上若无其事的玩打石子或踢毽子的游戏,把“胖猪”当视而不见的空气,这样一来,他自感无趣或折磨累了,便会放弃坚守。

    因此,田甜她们就解放了,便飞也似的奔向家里。

    可是,有一次,胖猪又把田甜她们拦下来,因为自己尿憋得不行,所以,想到“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田甜陪着笑脸恳请他放行。

    然而,不料,他看田甜软弱,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她。田甜想快速的冲过去,却被他一脚踢过来,刚好踢在她左脚的脚踝处,剧烈的疼痛让田甜苦不堪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下来。

    可是,此时,田甜心里突然“腾”地蹿起一股熊熊的怒火。只见,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疯牛一般拼尽全力的把“胖猪”推向路旁的水田里,因为用力过猛,在惯性的作用下,她还差点摔倒。

    同行的小伙伴们都被田甜那出乎意料的举动惊呆了,好一会儿,她们才惊慌失措的跑过去,并伸长脖子往路下的水田里俯瞰,看着在那不停挣扎的恶人以及他那烂泥糊身、狼狈不堪的样子,她们的心里油然涌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喜悦——活该!

    心想,田甜今日总算替大家出了一口压抑许久的恶气了。

    可是,很快,田甜却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猛然感觉到自己闯祸了。捅了马蜂窝的结局是可想而知的,所以,她开始忧心忡忡。

    身后传来了水田里“胖猪”的哇哇叫,才不管他呢,田甜一行人头也不回的离去,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果然,田甜从三百米外的厕所回到家附近时,就看见“胖猪”的妈妈气势汹汹的来到家里向妈妈告状。

    本来田甜想一直静静地躲藏在篱笆下不出来,可她看不惯妈妈一味的唯唯若若及“胖猪”妈妈那“贼喊抓贼”的样子。

    于是,她忍不住出来极力为自己辩解。然而,自己一现身,田甜就发现自己决定错了。

    因为她立即成为众矢之的。

    瞬间,被两个妇女轮番轰炸,田甜一顶嘴,妈妈还操起赶鸡鸭的竹片打她,幸好她灵敏的她左躲右闪,才没有被打死。

    后来,田甜索性转身回到自己房间里并反锁起来。

    她真不明白,明明错的是死胖子,为什么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自己?就算自己有错,也是出于无奈的防守和自卫。

    记得爷爷曾说过,在自己的人身受到严重危害的情况下,我们有权反击和防卫的,即便失手伤害到侵害自己的人也不用坐牢的。

    试想,如果没有死胖子的“拦路”及“踢”这样的因,会有自己“推他”的果吗?

    不明白他妈妈还那么袒护和纵容他,死胖子迟早将成为罪大恶极的坏蛋的!更加不解的是,妈妈怎么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批评自己,也不问问“为什么”?究竟谁才是你的亲人,你的孩子?

    别人都“护犊情深”,妈妈倒好,不但替对方说话,而且还把自己的女儿往外推。

    真是莫名其妙!

    因为还在生妈妈的气,所以,吃晚饭时,田甜依旧一声不吭。

    妈妈这时才想起问事情的经过,可田甜没好气道“我不是你女儿,我只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这时,妈妈说:“我知道你不可能无理取闹,惹是生非,可是,人家的爸爸是村长。如果我们把人家给得罪了,你知不知道将对我们家没有一点儿好处,所以,委屈一下有何妨?”

    闻言,七岁的田甜觉得妈妈好软弱,也许,自己还小,不懂要左右逢源的人情世故。

    可是,已经读二年级的她却明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道理。

    为什么要像软柿子一样让人尽情揉捏践踏呢?

    田甜不喜欢没有原则和主张的人。

    当然,随着一天天长大,后来,田甜终于明白不见机行事的一意孤行地主张自己的立场,有时也是一种鲁莽的表现。

    比如在恶人面前,无异于鸡蛋碰石头,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粉身碎骨或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在惊愕和无奈过后,田甜只好选择远离,选择沉默。

    下午,田甜意外的在厂门口见到了另一个堂哥的儿子——侄子,他叫阿龙。原来他初中毕业了,准备来s市打工。

    两年不见,阿龙长高了,也长帅了。在异乡见到亲戚,田甜总是感到分外的亲切和激动。

    两天后,在老乡的介绍下,阿龙顺利的进了厂。作为一个才十五岁的男孩,能进厂就已经很欣慰了。

    于是,为了祝贺侄子,田甜请他在大排档吃饭,还特意给他买了一瓶金威啤酒。

    饭后,田甜还帮阿龙买了桶、脸盆、席子、饭盒、蚊帐及洗衣粉等日用品,并送到他厂门口。

    时间过得真快,弹指一挥间,侄子就长大了,可以出来赚钱了,可是,他一岁多在自己家狼吞虎咽地吃发糕的情形仍历历在目。想到这儿,田甜不禁会心的笑了。

    路经一家小书店,田甜欣然地走了进去,找到自己喜欢的书认真地读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很快。

    可是,埋头沉浸在书海中的田甜丝毫不觉,也无心去左右观望探头探脑的察言观色,直至,老板娘把音响开得震耳欲聋,田甜才吃惊的把视线从书中那密密麻麻的铅字中移开。

    她抬起了脑袋,猛然看到了坐在收银台后面的老板娘那张拉得长长的晦黑的脸。哦,那个老板娘不高兴了!

    于是,田甜连忙把书放下,知趣地向门外走去。

    是自己脸皮太厚了,还是那个老板娘太小气了?她一边走一边想。

    广场上,南边的一角坐了一排补鞋或檫鞋的中年男人或妇女。另外,还有卖冰棍、甘蔗汁的,也有卖氢气球和麻花的……喧闹声、吆喝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田甜有个老乡是安装不锈钢门窗的,吃住在老板家。

    老板是一个本地人。他有一个儿子,可惜,因为儿时发烧没有及时医治,结果大脑被烧坏了。所以,尽管十二岁了,可还是一个三岁小孩的智力。

    因为这天是星期天,田甜和堂弟相约去找这个老乡玩。

    田甜进门一坐下,那个小孩就特别喜欢她,不时凑过来玩,甚至,还拿饼干给田甜吃。可是,看见这个白白净净一直傻笑的男孩,田甜却有一丝紧张,不禁本能地闪到一边。

    老乡看见了,安慰说:“你不用怕他,他不会怎么样的!”

    可是,过了不久,突然,那个小男孩就倒在地上,两手高高举起,全身抽搐,嘴角吐泡沫,两眼翻白。老乡立即弯腰把小孩抱到到后面的房里进行急救。

    田甜被这眼前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她几乎不敢呼吸。

    一会儿,老乡出来后十分镇静的说:“没事,他一会儿吃了药就好了。他经常这样,我们都习惯了。”

    田甜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尽管这样,可田甜的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心想,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一片天,一个孩子不幸患病,家里人将是多么的辛苦和心疼啊!

    聊了一会儿,因为老乡他们要外出干活,所以,田甜只好坐着堂弟的自行车回去。

    在厂里五十米外的路口,田甜就和堂弟分别了,堂弟则继续骑车前行,因为他的厂还在前面呢。

第025章 惊讶不已

    真是太巧了!

    田甜一回到厂门口,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他正往厂里焦急的翘首张望着。

    诶,那不是侄子吗?

    “阿龙!”

    听到喊声,阿龙猛地回头,叫了句“阿姑!”然后,嘿嘿地笑笑道:

    “你去哪了?”

    “去小宇叔叔那了。诶,你今日不用上班?”

    “嗯。”

    可是,细心的田甜发现侄子眼神有些躲闪飘离,笑容也有点不自在,似乎有心事。

    于是,忍不住关心的问道:“阿龙,你怎么啦?在那个厂不开心吗?”

    “嗯,太热了!上班时,打赤膊都大汗淋漓,几百上千度,你以为啊!一开始,我想“既来之,则安之”,于是,想咬咬牙坚持下去,可是,实在受不了!

    “阿姑,我不想做了!想回去算了。我这次来呢,一是向你告别,二是向你借路费的。”

    “可是,现在就回家,你甘心吗?要不,换一个厂试试?”

    “不想找了,没有文凭,没有技术,我还是回去学制衣好了,将来去进制衣厂。”

    听后,田甜只好无奈的苦笑道:“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不挽留你了。只是,你要多少钱呢?”

    “三百。”

    “够吗?要不给你五百吧?好不容容易出一趟们,也好给奶奶买一些好吃的。只是,阿龙,我身上没钱,明天给你,怎么样?”

    “好!”

    “那,你明天几点走?”

    “最好是上午。”

    “但是,上午,我要上班,八点之前,银行又没开门呢。这该如何是好?要不,我干脆把存折给你,你去银行取,用完后,把存折放到阿均那,好不好?”

    “我去取?可是,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这样,你在这等我,我现在就上宿舍去拿给你。”

    于是,田甜转身便飞快地奔向厂里,一眨眼,便消失在阿龙的视野中。

    不一会儿,田甜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她把存折递给侄子,并把自己的密码写在一张纸片上,并再三叮嘱用过后要把密码立即销毁。

    第二天早上,大概九点四十五分左右,正是田甜那个部门休息的时间,突然,有个保安来转告田甜说“外面有人找你”。

    田甜满腹疑惑的往厂门外走去,可她实在想不出现在上班时间会有谁来找自己。

    然而,当她一迈出厂里的大铁门时,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了,看着肩扛摄像机,手握麦克的那些人,田甜惊呆了。

    还没等她站稳,人家已经先开口了,

    “你好!你是沈田甜吗?”

    “对啊!可是,你们……?”

    “哦,我们是电视台的,特地来采访你。”

    “采访我?对不起,你们一定搞错了!那个摄像的机器别对着我好不好?我都不好意思了。”见那么多摄像机如此近距离的对准自己,田甜觉得别扭极了,“可是,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妹而已,既没有三头六臂的奇特,也没有惊天动地的事迹,按理,我没有任何采访的价值。可是,这是为什么?”

    说完,田甜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们,她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心想,普通人被上电视,要不就是好事,要不就是坏事,自己是属前者还是后者呢?

    “沈小姐,是这样的,你曾经救助过一个老先生吗?”

    “是啊,怎么啦?”田甜继续疑惑的看着他们,“好。我们就是为这事来采访你,希望所有市民都向你学习,发扬‘助人为乐’的精神。”

    “咳,那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根本就不值一提!对不起,我不接受你们的采访,因为我不想小题大做。”田甜说完,转身欲走。

    可是,却被一位女记者迅速拉住了。

    “对不起!妹子,我们是从s市、g市及z市等地专门过来的,你给点面子好不好?”

    田甜抬起脑袋,一副特别无奈的样子,“可是,不是面不面子的问题,知道吗?我根本就不喜欢出风头,我只想静悄悄的生活着,更何况针眼般大的小事情还弄上电视,真的会让人笑掉大牙的。在我们老家救死扶伤的事比比皆是,几乎每日都有,所以,一点儿都不稀罕。”

    “拜托!还是帮我们说说当时你救人的详细情形吗?”

    “当时……”田甜眼睛转了转,低头陷入沉思中,忽然,她又抬起头来,“对不起,我现在特别想知道那位欧阳先生现在还好吗?醒来没有?能说话吗?”

    “这个?我们不太清楚。”

    闻言,田甜不禁有些失望,

    “唉!”

    田甜长叹一声,她实在不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话,也不喜欢五六个麦克被举在自己嘴巴附近,真的难为情极了;她真想像土拨鼠般钻到地洞里“蹭蹭”的极速溜走,或者自己有隐身术,让这些记者们奈何不了。

    “那天,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我参加完‘现场招聘会’后,便非常沮丧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可是,当快到天桥时,我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咚“的一声,把我吓了一跳。

    “于是,我好奇的转身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老先生倒在地上。我回过神来后,连忙奔跑过去,大声呼喊‘大伯,大伯,你醒醒!快醒醒,大伯!’谁料却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我就一边呼唤,一边使劲摇晃他的手臂,可依然没有回应,这下把我吓坏了。我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想求助他人,可奇怪的是,当时,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正当我几乎要绝望时,突然,我看到了不远处的电话亭,于是,我二话不说的就奔跑过去拨打了“120”。就这样。”

    “除此之外,你还做了什么措施呢?”

    “心肺复苏。”

    “你曾经有过这方面的培训吗?你又是怎么想到这个急救措施的?”

    “我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只是,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而已,当时,我就用心的记下了,没有想到后来还真用上了。”说到这儿,田甜的嘴角向上扬了扬。

    “请问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救人不讨好反被诬蔑或讹诈的新闻,我们也时有耳闻,难道你不害怕吗?”

    “我们农村人的特点是‘憨’,思想简单而纯朴,所以,没有城里人那么精明及瞻前顾后。

    “当我们身旁有人陷于危难中时,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我觉得那是人的本能,是条件反射般的行为。而想这想那,犹豫不决,甚至,视而不见的漠然路过,才是不正常的。”

    “如果你不幸被患者家属敲诈,你会作何感想?”

    “如果真那样,只能怨自己倒霉了!造化不好。同时,我会感到特别心寒。”

    “你曾经帮过别人吗?”

    “当然,帮五保户挑水、推磨、砍柴等;在路上,碰到陌生老人挑着重担前行,帮他(她)挑一程;送同学去医院等等,不过,都是不足挂齿的区区小事。”

    “你真是新时代的活雷锋,我们要提倡你这种崇高的精神!”

    “哪里?没错,我帮过别人,可别人也帮过我。在医生的帮助下,我来到了人间;我在月子里就没有奶喝,是邻居妈妈们给我喂了一次又一次的奶才让我度过那关键的一个月……我们生活在社会上,就应该互帮互助,这样,社会才更加和谐和美丽!

    “你老家是哪里的?”

    “江西。”

    “你是什么时候来s市务工的?”

    “一九九四年秋。”

    “你有老乡在这边吗?”

    “有。”

    “作为打工浪潮中的一份子,在s市的这些年里,你有什么感受呢?”

    “感受?……唉,很无奈!”

    “你能说具体一些吗?”

    “我觉得我们只是老板的一台廉价的赚钱机器而已,有时,我甚至觉得我们一点儿也没有被尊重和关爱。虽然在这儿能赚到一些钱,可是,我们又不得不要忍受远离故土和亲人的悲哀;在这千里之外的他乡异地,听着我们不懂的白话,其实,我们是孤独和寂寥的。”

    “你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我才不想那么早就谈婚论嫁,我出来打工的唯一夙愿就是彻底改善家中的状况,尽早摘掉‘贫穷’的帽子而逐渐奔赴‘小康’。”

    “你会像大多数人一样嫁到外省去吗?”

    “不,我才不那么傻呢!嫁那么远干嘛?隔着千山万水的,到时,想要回一趟娘家都千难万难的。再说了,我不想让自己的父母担忧,所以,我根本不会去考虑外乡人。”

    “好,非常感谢你接受我们的采访!再见!”

    于是,那些记者们开始收拾工具。

    已经走出去很远的田甜忽然又折了回来,记者们好奇的看着迎面而来的田甜。

    尽管仍距离很远,田甜还是迫不及待地问道:“记者同志,我一直很奇怪,请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救人’一事的?还有,你们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上班呢?”

    可是,他们只是诡异地笑笑,说什么他们有线人,至于那个人是谁?无可奉告。因为他们有保密的义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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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帝设宴,神仙下界,雪山派惨灭,要命的蜡皮芯片,谁扛正义大旗,揭穿武林阴谋。 帅气逼人、武功高强的董七郎 年少成名、桀骜不训的沈飞扬 金不换、钱不多、秦不移、化不少、谭不拢 多情的百花公主…… 为你带来不一样的视觉盛宴武林雨潇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武林雨潇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武林雨潇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