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语重心长
阿凤一惊一乍的看完信后,把信拿在手上,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她怎么也没想到田甜会再次遭遇不测,同时,她也不由自主的为田甜的安危担心起来。
回到宿舍后,阿凤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她委托同宿舍的阿香帮自己请假,便咚咚咚咚地下楼了。可是,快到厂里的大门处时,忽然,她又转身奔跑着返回宿舍。
当她再次下来时,手上便多了一封信。
阿凤步行到村口的候车亭等着公交车。因为这里只有一辆巴士去那儿的,所以,她翘首期待了很久,那车才姗姗来迟。
那车刚一停稳,人们便蜂拥而入。因为车次少,人又多,所以,上车后没有位置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然而,不巧的是阿凤所乘坐的那辆车在半路上竟然出故障了。于是,司机突然把车停下,随即下车查看。
只见,他打开并支起引擎盖,左看看,又看看,这儿摸摸,那儿动动。然而,他拨弄了好一会儿,却仍眉头紧锁着。或许,遇到大难题了。
于是,司机吩咐那个女售票员下车等候并拦下同公司同路公交车。
见车久久不动弹,车内坐着的乘客有的开始纷纷唉声叹气,怨声载道了。有几个男的甚至不惧外面的寒冷干脆走下车去。当然,也有人不耐烦的叫嚣着“师傅,到底走不走啊?”
“大家稍安勿躁呃!车马上就到了!”车下的司机对着车上的乘客安抚道。
其中,也有性急的气冲冲的换乘别的车了。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售票员在车门处探进一个脑袋来道:“所有乘客下车来哦!全部下来!车到了。”大家才相继快步走下车,在女售票员的引领下踏上了另一辆公交车。
因为是同路同公司的车,所以,大家只要手持刚刚购买的车票,就可以不用再重复买了。
不过,因为是两车的乘客合并在一起,所以,车厢里顿时变得比刚刚更加拥挤不堪了。
幸好是冬天,如果是炎炎夏日,那么,就更加异味杂陈,难以忍受。
在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中,终于,到达了医院。可是,这时都是晚上七点了。
到住院部咨询了护士后,阿凤才知田甜住的病房号。
“田甜,沈田甜,沈田甜!”
来到病房门口,见里面有两张床,可不知哪个才是田甜,那些人自己又一个都不认识,所以,无奈,阿凤只有斗胆大声呼喊起来。
听到喊声,里面的人都齐刷刷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阿凤。随即,靠窗户边那个床旁有一个高高的年轻人向她走过来。
“你好!你是……?”
“我是田甜的好朋友阿凤。”
阿凤开门见山的介绍道。
“呃,我是欧阳鲲鹏。进来吧!田甜是那个床。”于是,他们俩一前一后地来到病床前。
看到田甜身上插着管,纹丝不动地躺着,阿凤很震惊。
“天哪,怎么会这样?田甜就这样一直昏迷不醒吗?”说着,她疾步上前拉着田甜的手怜悯地打量着病床上可怜的田甜。
“大妹子,你坐吧!”阿姨搬过来一张椅子给阿凤坐下。
看着好朋友这般模样,阿凤既心疼又手足无措。
她起身抚摸着田甜的脸和头发,然后,坐下来,紧紧的握着田甜的手。
“田甜,我是阿凤。田甜,你这是怎么啦?我们部门及宿舍的所有人都希望你早点回来呢?可是,你怎么又躺医院了?
“知道吗?我们所有人都特别想念你。你快点儿醒过来吧,田甜!今天早上,阿香还找你呢。她说每当她有什么打不开的结或棘手的困难时,就喜欢在第一时间跟你敞开心扉的聊一聊,和你聊完后,所有的郁闷和不快都将烟消云散;所有的结都将迎刃而解;原本沉重的心霎时释然。
“还说你的眼睛简直就是一双火眼金睛,像孙悟空一样能精准的辨别真假对错善恶,你说的话,特别有哲理,你的见解也很独到,你的思想特别睿智。
“你分析事物总能入木三分,说你不会仅仅停留在表面上,会透过现象看本质,说你特别理智,不会被有些表面虚假现象所迷惑,你不但判断精准,而且分析在理,让人心服口服,还说什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田甜,不知为什么,阿香这两日又开始愁眉苦脸了?你快点醒过来帮她排忧解难吧!她需要你!
“田甜,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回,我帮你交给厂部办公室的医疗费报销的凭证厂里已经盖章同意了,不过,那报销的钱要你亲自去领。田甜,你早点儿康复出院去把钱领回来吧!
“还有,知道吗?田甜,你被提升为办公室文员了。听说,是因为你工作认真负责,且文笔佳,字迹俊秀工整,我们主管才力荐你的。
“前几天都已经公示了。
“祝贺你,田甜!
“不过,你如果不快点儿好起来,说不定会被别人抢了咯!
“当你做了文员后,就不用每天晚上加班至十点了,而且,待遇也更好。田甜,听了这个消息后,你是不是特别高兴和激动?
“对了,前几天,我帮你收了一封信,是从你的老家寄过来的,很有可能是你爸爸给你写的。
“田甜,你想不想听,要不要我帮你念?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我拆开啰?”
“田甜,我的女儿,你还好吗?我和你妈都非常想念你。
“你独自在千里之外的他乡异地一定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累太节俭了,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你堂哥他们商量,也许,他们可以帮帮你。多一个人,多一个主意,俗话说‘三个臭皮匠抵得上一个诸葛亮’。
“假如有病有恙的,也不要太逞强了,不要傻傻地硬撑着,一定要积极就医。遵循‘无病预防,有病早发现早治疗’的原则,不能因小失大,等到非常严重了,实在受不了,才去医院。
“你奶奶说这几天她的眼皮儿跳得厉害,非要我来问一问你有没有什么事,所以,我才急忙给你写信了。田甜,你真的没事吗?你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们,千万别瞒着。
”知道吗?亲人永远是你的精神支柱,家永远是你挡风避雨的港湾。还有,交朋友一定要选择品德好的人交往,所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坏人只会把你带坏的。
“因为年纪小,你的阅历不丰富,所以,你很单纯。希望你不要随便轻信他人,尤其是不太熟悉的陌生人,千万不要轻易和陌生人说话。
“田甜,你一定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知不知道,有些人看起来是好人,其实,是一个居心叵测的大坏蛋,当然,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总而言之,外面的世界很复杂,也充满诱惑,所以,女孩子在外尤其要‘自尊,自爱,自立,自重,自强’,千万不要随便接受别人的恩惠,你永远都不要忘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上天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掉下香喷喷的馅饼来!
“此外,还要有一定的意志力,不要贪婪,不要占小便宜,这样,也就不会成为骗子的猎物。
“田甜,也许,你一定觉得我更加偏宠你的三妹,而对你不公。当你多年以后,做了母亲做了长辈就知道了,每一个父母都爱自己的每一个孩子。只是,有的被忽略了,有的被重视。可是,这并不是父母的天平秤不平衡的问题,而是,有的弱小,需要特别关注;有的独立,父母可以放手。
“就像刚生下不久的婴儿,父母要时刻搂着或背着,因为怕他摔了或碰了,而三四岁的会走会跳的孩子,父母就不用时时刻刻抱着他跟着他了,因为他可以自己独自去找小火伴儿玩了,况且,父母也不会有太多的担忧。
“在所有的兄弟姐妹中,田甜,你是最懂事、最不用我和你妈操心、最有远大理想抱负、也是最独立的孩子,我为你骄傲和自豪。所以,对你嘘寒问暖也许少了一些,孩子,你一定以为爸妈都不爱你不关心你吧?
“怎么会呢?作为父亲,我无时无刻不希望自己所有的孩子都有出息,都永远幸福平安!
“当然,每一个父母都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里,可是,成龙成凤的人毕竟寥若晨星。能成龙成凤固然很好,可是,你知道父母们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那就是孩子们幸福的过着每一天;即便不能‘幸福快乐’,也要顽强地活着。
“因为,在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自己的孩子好好的活着,让给他(她)缔造生命的父母更加欣慰和幸福的了。所以,田甜,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和挫折,你都要好好的珍惜生命,笑对人生,笑对生活。
“只是,我有些奇怪的是,你好像好久都没有给家里写信了。
“知道吗?你妈妈每次上街赶集时都习惯去桥头零售店门口的信箱那翻找着信,田甜,她多么希望能常常收到你的来信呵。每当收到你的信,你妈就乐不可支,逢人就讲你的近况。
“对了,家里一切都好,请不要挂念!
“好了,就写到这儿了。希望你工作愉快,每天都好!(盼着你的信。)
爸爸
写于1996年1月15日晚”
第057章 快醒醒吧
当阿凤抬起头把目光头投向田甜时,竟然发现两颗大大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悄然滑落。
“天啊,你们看,田甜流泪了!田甜流泪了!”阿凤不禁激动的大呼。
旋即,欧阳鲲鹏和阿姨赶紧上前查看,还真是,只见豆大的泪珠正徐徐流向耳朵旁。
见状,欧阳鲲鹏立即转身向门外跑去,阿姨忙扯下床头柜上的纸巾帮田甜擦拭。
“田甜,田甜,你是不是听到我说话了?是不是听到我给你读信了?你是不是心里什么都明白?真是太好了!太好了!田甜!”阿凤摇晃着田甜的双臂无比兴奋的叫嚷着。
不一会儿,欧阳鲲鹏带着医生急冲冲的来到田甜的病床前。
当医生给田甜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对欧阳鲲鹏说:“现在,患者能流泪,只能说明她已经有一定的意识,但也不是就说明她完全苏醒了。不过,也许,很快了。加油!继续多跟她聊聊她记忆深刻或特别感动的事情,争取一鼓作气把她唤醒。好,我们一起努力!希望我们同心协力创造奇迹!”
听了医生那激奋人心的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在场的人都特别开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真是太好了,田甜也许就要醒来了!
敢肯定几乎所有人都这样想。
很快就快十点了,欧阳鲲鹏提出送阿凤回厂。想到可能没有公交了,听着外面鬼哭狼嚎般的北风,于是,阿凤欣然点头应允。
从屋里一走出来,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子般划过,特别疼。阿凤不禁本能的缩了缩脖颈。不过,一钻进车里,就暖和多。它就像一所密闭的小房子。
天空黑压压的,没有璀璨的星星,也没有月亮。幸亏是在灯火通明的大城市里,如果是在贫穷偏僻的乡村,这样的冬夜将阴森森黑漆漆的让人瘆得慌。
很快,欧阳鲲鹏就驾车驶离了医院。
虽然车外的景物都迅速地不断往后倒退着,可是,在明亮的路灯下,还是可以看见,街上几乎没有几个人,显得好冷清。
也是,天那么冷,谁愿意没事出来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田甜就要醒过来时,然而,却事与愿违。第二天,田甜还是没醒来。
阿凤想找田甜的老乡去医院看看,可奇怪的是这些天没有看见他。
这天傍晚,阿凤一走出厂门,就看见从外面迎面而来的田甜老乡——阿聪。
可阿凤还来不及张口说话呢,他就抢先向阿凤问话了:“诶,这些天,我一直在找田甜,怎么没看见她了?听说,她没在厂里住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她现在在医院呢!你去看看她吧!”
“医院?田甜她怎么啦?”
闻言,阿聪诧异极了,他圆瞪着疑惑的双眼,神情分外紧张。
“是的,她煤气中毒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煤气中毒?几天了?”
阿聪看上去特别的焦急。
“有四五天了吧。我昨日去看她了。”
“对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想找你,可没碰到你呀!”
“对不起,我这几天是上夜班。”
“她在哪个医院?”
“安康。”
“田甜身边没有人陪护吗?”
“应该有吧,一个阿姨。”
“阿姨?谁?”
“我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护工?”
“对了,田甜住院,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个叫欧阳鲲鹏的人写信给我。”
“欧阳鲲鹏?又是谁?”
“我也不认得。”
“呃。”
阿聪不禁皱了皱眉,然后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好,我等下就去看看。”
阿聪说着像一阵狂风般旋向男工公寓。
不一会儿,换上西装革履的他走出厂门。坐在颠簸不定的公交车上,阿聪的心里也跟着忐忑不安起来,此外,他心里揣着的还有一个又又一个的疑问。
阿聪在一位护士的指引下,来到四楼最边上的一个病房。见里面除了躺在床上的病人外,只有一个着装朴素的中年男人坐在床沿上看报纸。
听到阿聪“咚咚”的敲门声,那个男的抬起了脑袋,疑惑地盯着站立在门口的阿聪。
“叔叔,你好!请问沈田甜是在这个房间吗?”
“沈田甜?哦,那个女孩就是!”
只见,那位大叔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然后,用手指了指隔壁的那个床道。
“谢谢!”
阿聪一边道谢,一边三步并作两步走向田甜的病床。
看看静默得如石头一般的田甜,阿聪简直无法想象这就是那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可床头挂着的“沈田甜,女,汉族,十九岁”的名牌,却让他不得不相信。
阿聪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本能的往后倒退了两步。
“不,不!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会这样?”
“田甜,田甜!沈田甜!”
可是,任凭阿聪怎么贴近田甜的耳朵呼唤,她就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犹如一尊雕塑一般。
阿聪坐在床旁的椅子上,身子向前倾着,看着眼前的田甜,他刹那间心如刀绞。他咬了咬嘴唇,想尽力克制自己想哭的情绪。
好一会儿,他才几乎哽咽着用家乡话道:
“田甜,我是阿聪。我来看你了。听说你在这都住了好多天了,干嘛都没有人告诉我呢?你知道吗?田甜,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太可怜了!快点儿好起来吧!
“对了,田甜,你今年回去吗?如果要回去,那么,现在就要开始向厂里请假了。我已经申请了。知道吗?今天就是农历十二月十七了。我们打算十二月二十二日回家过年。
“老乡们今年又将像往年一样包班车回去,前几天,你哥还叫我问问你是否回家,要帮你报一个名呢,可是,我一连几日都没有遇见你。后来,一打听,才听说你在外面租房了。
“可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今日你会静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田甜,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好好的就煤气中毒了?还昏迷不醒?知道吗?我真为你担心。
“田甜,现在,你爸妈知道吗?你堂哥堂弟知道吗?假如不知道,那么,我要告诉他们吗?······”
这时,到外面晾晒好衣服的阿姨回来了,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正在与田甜说着听不懂的方言,她很是奇怪。
于是,阿姨禁不住打断了正在娓娓而谈的阿聪:“小伙子,你是谁?”
“我是田甜的老乡,你是……?”
阿聪诚恳的回答后,又满脸疑惑的问道。
“我是田甜的男朋友请的保姆。”
“男朋友?她的男朋友?”
阿聪指了指躺在床上的田甜吃惊地反问道。
“是的,我就是田甜的男朋友,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说话声,阿聪和阿姨不禁好奇的一起扭转头看个究竟。
原来欧阳鲲鹏早已一声不响的站在他们俩身后,而他们却浑然不觉,所以,固然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
阿聪的大脑立即高速的运转并搜索着,哦,想起来了!他不就是常捧着鲜花出现在厂门口的那位吗?
虽然自己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也猜到有可能是他,可是,当他出现在面前时,还是难免有一些吃惊,确切的说也有一丝愤怒。
只见,那个男的,穿一件长长的翻领双排扣深灰色风衣,因为,没有扣扣,可见,里面裸露着的黑白相间斜方块的羊毛衫,下身是黑色紧身直筒牛仔裤。脖子上系着一条雪白的毛线围巾。
见对方竟然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阿聪感到浑身不自在,于是,试探着问道:“莫非你就是欧阳鲲鹏?”
那男的双手交叉在胸前歪着脑袋回答:“对,老子就是欧阳鲲鹏。怎么啦?······田甜的老乡?”
突然,他用手指指着阿聪道:“你说你是田甜的老乡?那么,这个东西是你那天塞给我的?”
说着,欧阳鲲鹏从口袋里搜出了张皱巴巴的纸来,把它展开后,在阿聪面前晃了晃。
“是的,是我写的。”
阿聪坦诚道。
“好一个尽职尽责的老乡啊!佩服佩服!”
欧阳鲲鹏酸溜溜的讥讽道,并自顾自的拍起掌来。
阿聪想:这人疯了,简直不可理喻!现在最迫在眉睫的是怎样让田甜早点儿苏醒过来,可他倒好,却乐此不疲地对自己冷嘲热讽。
真想过去给他狠狠的一拳!
可是,这是医院,田甜还在昏迷中,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于是,阿聪那拽得嘎吱响的拳头又慢慢地松开了。
“你别这样好不好?你看田甜都还躺在病床上呢!”
“不,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和田甜是什么关系?”
可对方不依不饶,完全不理会阿聪的大度和忍让。
“老乡。”
“老乡?真那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可我不信!”
欧阳鲲鹏说完白了阿聪一眼。甚至,还得寸进尺地上前一步用力地揪住了阿聪的衣领。
阿聪胸中的怒火腾的往上蹿,可仍然痛苦的压制着且低声命令道:“放手!请你放手!”
可欧阳鲲鹏依然充耳不闻,紧紧揪住不放。
于是,阿聪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你想怎么样?你还没完没了了!岂有此理,难道我……?”
第058章 追忆往事
“干嘛,干嘛?你们俩干嘛?想打一架是不是?要打架到外面去打,这可是医院,是病房,需要肃静,你们不知道吗?
“你们是哪床的家属?十六床?十六床还没醒呢!你们居然还有心思在这打架?我真不知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替沈田甜着急吗?有功夫还不如好好跟病人聊聊!
“记住呃,刚才的一幕绝不允许再次出现了!“
不料,他们俩剑拔弩张、像两只不甘示弱的斗公鸡的样子,刚好被端着托盘进来送药的护士逮了个正着,于是,护士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护士走后,他们俩虽沉默不语,可是,可以明显感觉到都不服。
欧阳鲲鹏坐在床尾上,气呼呼的把屁股对着阿聪。阿聪则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脸懊恼。一下子没有动静,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气氛忽然变得异常尴尬。
于是,阿聪起身走了出去。他想出去透透气,避免难堪。
医院的走廊上,大厅里,花园里,到处可见进进出出的人。被别人搀扶着或坐着轮椅的行动不便的病人也随处可见。看着他们那特别痛苦和无助的神情,阿聪顿生恻隐之心。
他自然就想起躺在病房里的田甜,一想起她,阿聪不由得无奈的长叹一声,然后,满眼忧虑的眺望着远方。
突然,不远处,小鸟的叽喳声把阿聪的思绪和目光拉了回来。原来受到路人的惊吓,正在石头小径上悠闲散步的鸟儿们“噗”的飞了起来。
诶,那个人的背影怎么那么像阿祥?可是,他身旁依偎着一个年轻女孩。
嗳,与其在这独自生闷气,不如去看看热闹。于是,阿聪尾随着他们上了门诊大楼,只见,他们进入到妇产科的大厅。
刚在长椅上坐下不久,那个男的便起身,向厕所走去。阿聪终于看到他的正脸了。没错,是他,阿祥。
此刻,阿聪真想立即大声叫住他,可又觉得不太妥。
于是,他大步的走向那个厕所,想在那与阿祥汇合。他假装在水池前洗手,守株待兔般的候着。
当阿祥从厕所里出来后,猛然看见镜子里的阿聪,果然非常吃惊。他不禁高兴地猛地拍了拍阿聪的肩膀道:“哎呀,是你呀!好巧哦!”
阿聪关掉水龙头,突然回头,也假装惊喜道:“哟,阿祥,我们又见面了!诶,你在这干嘛?”
“没什么?”
阿祥有些不自在的嘿嘿的笑着,一看他那眼神游离不定的样子,就足以断定是谎话。
“鬼话,没什么会跑到医院来吗?”
“那你呢?你哪里不舒服?”
“我是来看病人的。”
“谁?”
“你一定不知道吧?田甜住院了。”
“啊,田甜怎么啦?”
“煤气中毒,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啊?”
阿祥听后,立即目瞪口呆。
“阿聪,带我去看看田甜吧?”
“可是,你方便独自离开吗?”
“我……我有什么不方便的?”
“我看你还是算吧!下次再去看田甜也不迟,如果惹美女生气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哪有什么美女?”
“你看,你看,还嘴硬,狡辩。实话跟你说吧。我早就盯上你了。我执意要找到你,就是想拜托你把田甜住院的消息转告给他堂哥或堂弟。”
“好啊!”
“带人家来医院打胎吗?第几次了?”
闻言,阿祥没有做声,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
“别太风流了,小心得风流病!”
阿聪突然凑到阿祥的耳畔神秘地说着悄悄话,然后,又露出一脸诡异的笑容。
“我走了呃!”
阿祥看着阿聪离去的背影,脸上唰的火辣辣的,他拧开水龙头,鞠了一捧水洗脸。
见欧阳鲲鹏久久地坐在椅子上不声不响,阿姨想跟他说什么,可又不想撞倒枪口上。
看看他情绪渐渐平息,阿姨才战战兢兢的走过去跃跃欲试地问道:“先生,你希望大妹子快点儿醒过来吗?”
只见,欧阳鲲鹏毫不客气地瞟了她一眼,又迅速地把目光移到别处,然后,没好气的道:“废话!”
“医生说,要跟田甜说些‘熟悉的事情’,我看可以请他试试看。”
“谁呀?”
“就是刚刚大妹子的那个老乡啊!”
“他?不行!”
“可是,你就愿意田甜一直躺在这儿吗?”
“他就一定行吗?他是天上的神仙啊?”
欧阳鲲鹏不屑道。
“我们总要试一试吧!哪怕只是一线希望。”
听后,欧阳鲲鹏一言不发。
“可是,人家都赌气走了,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可我相信他还会回来的。只是,先生,如果他回来了,我们都回避一下好不好?”
“哼,凭什么?”
“先生,没关系的,男子汉能屈能伸。”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阿聪已经离开了。
当阿聪在窗户外面等待很久也不见欧阳鲲鹏离去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他只好暂时离开。
半个小时后,当阿聪蹑手蹑脚地从田甜病房的窗户中看见欧阳鲲鹏不在时,他才迅速潜入病房。
正帮田甜擦身的阿姨,抬头看见了阿聪,立即放下手中的活,笑逐颜开道:“小兄弟,你回来了?来,你坐下跟大妹子说说话,医生说了跟她多说说她感兴趣的事情,她就醒得快。你说吧,我去外面走走。”
“谢谢你!”
等阿姨的背影消失在病房外后,阿聪才在床前坐了下来。
此刻,他凝视着病床上的田甜,心中真不是滋味儿。
他目光落在田甜那细嫩光滑且修长的手上,他真想伸手摸一摸,可是,他不敢,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光明磊落的形象被冠之以“乘人之危”的骂名。
阿聪不禁为自己刚刚掠过的龌龊思想而羞耻不已。
“田甜,你知道我刚才遇到谁了?阿祥。你还记得吗?就是鬼岭顶的那个阿祥,高高瘦瘦,长得还可以的那位老乡。他也来医院了,不过,不是他怎么啦,而是,他陪别人来医院。
“我跟他说了你的事了,他很关心,也很着急,我想,他很快就会来看你的。对了,我请他帮忙把你生病的消息告诉你哥和你弟了。我这样擅自做主,你不会怪我吧?
“田甜,你还记得吗?那年夏天,你还很小,大概刚刚学会走路的样子,就跟着我们去六七个小孩去小溪里游泳。
“正当我们在竹林的阴影处享受着溪水的凉意时,远远的看见你妈拿着一根竹子气汹汹的来了。年纪稍大的孩子迅速地从水里跳起来奔跑着到对岸的大石头上拿起自己的衣服就往身上套,然后,拼命的逃跑。可是,当我们躲藏在高排上的一棵草丛里时,我才猛然发现你和另一位小弟弟没来。细细一想,原来你们都还小,还不会自己穿衣裤。
“真是太好笑了!我好想知道,后来,你妈打了你没有?不过,再后来,你就没跟我们去游过泳了。
“还有一次,我们四五个人去放牛。当我们把牛赶到山谷后,就结伴上山去采摘野果子吃了。看着漫山遍野的各种各样的野果子,我们喜出望外,两眼放光。
“于是,我们嬉闹着贪婪地采摘一种又一种好吃的果子,整块山头不时回荡着我们的喧闹和欢笑。终于,我们累了,也吃饱了,甚至,我们每个人的舌头都被吃进嘴里的野果子染得紫莹莹的,才一身疲惫地从茂密的木子林里钻出来。
“可是,我们却突然发现原本在山谷里吃草的牛不知去向了。我们特别着急,于是,立刻去寻找,可是,遗憾的是,当我们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还是没看见那些牛的身影。然而,天却渐渐的黑了。
“无奈,我们只好胆战心惊的回家,并把实情跟大人说。当然,因为我们严重的渎职行为,回去后统统少不了一顿打骂。
“你还记得那些牛去哪了吗?
“当第二天大人去寻找时,才打听到因为我们的牛偷吃了人家的菜,所以,被窄坑里的一户居民关进牛圈里了。田甜,难怪我们找不到啊!
“还记得小学三年级六一儿童节时,你表演的节目吗?我们学校只有一个节目,那里就有你。是在我们镇上电影院演出的,记得是歌舞,就是边唱歌边跳舞的那种,歌名叫《祖国的花朵》。田甜你那天太美了!
“第一次看见你化了妆,穿上演出服,梳着有些夸张的羊角辫。虽然台上所有人都一样的发型,一样的妆容,一样的服饰,可是,我还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你。因为你有与众不同的气质和笑容。在那些人中,你俨然鹤立鸡群。真可惜当年没有相机!如果有傻瓜相机,那么,我一定帮你拍几张美美的相片送给你。
“小学五年级时,我留了一级,所以和你同一个班。记得我们班上有一个女的有狐臭。
“夏天时,那种味道太让人受不了了,几乎班上所有人都不喜欢坐在她后面。可是,偏偏上体育课排队做操时,她就站在你我附近。于是,我们只好屏住呼吸,盼着快点解散,盼着体育老师下令自由活动。
第059章 加油加油
“阿狗哥,你还记得吗?他是我们村最调皮捣蛋的。有一天,阿狗哥、你、江帆和我原本在路边的竹林里捉竹笋虫,后来,见罗傻妹远远的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于是,他迅速带着我们来到路旁的一处悬崖沟里悄悄躲藏起来。当听着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我们跟前时,我们突然从崖沟里蹿出来,阿狗哥上前二话不说就从傻妹背后把她的裤子退到脚跟。然后,我们撒腿就跑。
“当我们躲在路坎下的一株老槐树下偷瞄着傻妹站在那东张西望茫然失措的样子,我们再也无法控制住笑,于是,大家都肆无忌惮地狂笑不止。
“哎呀,小时候的事真是太好玩了!
“可是,田甜,听说傻妹嫁人了,很早就嫁了,且已经当妈了,老公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盲人。
“好了,田甜,我该回厂了,还要上夜班呢!”
说完,阿聪站起身。可奇怪的是,他似乎看见田甜的食指微微的动了一下。
咦,是我的幻觉吗?阿聪不相信地用手使劲地揉揉眼睛,想再次证实一下,可没在动啊。
于是,他不禁自嘲道:“你看我真是神经质!田甜,刚刚,我还以为你醒过来了!”
然而,此时,怪异的事情真的出现了,阿聪惊讶的发现田甜的双眼慢慢的睁开了。
阿聪喜不自禁地高呼:“田甜,你醒啦!醒啦!”
阿姨正好从外面回来,听到呼声,也疾跑着凑近来看看。
“大妹子,真是太好了,你终于醒啦!”
阿姨激动得喜极而泣。
可很快,细心的阿聪就发现不太对劲,因为田甜虽然眼睛撑开,可是,看上去目光呆滞,眼珠子都不会骨碌碌的转,好像并无意识。
“田甜,你认得我吗?我是阿聪啊!”
可是,田甜不说话,看都懒得看一眼自己,根本就不搭理。可平时田甜不是这样的。
“阿姨,田甜怎么看着傻乎乎的?还是叫主治医生来看看吧!她的主治医生是谁?”
“哟,还真是。小兄弟,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呢!我去叫医生。”
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后,阿姨带着医生来了。
医生检查后说:“中毒太深,目前还没有完全苏醒,要等病人慢慢康复,不过,值得惊喜的是病人的求生意志特别强烈。”
“没有完全苏醒”,阿聪刚刚格外兴奋的心情好像立即被泼了冰水般。
“田甜,田甜!”
阿聪临走前又在田甜耳旁呼唤着,他希望她有所反应。可遗憾的是田甜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不动。
无奈,阿聪只好失望地离开病房,离开医院。
阿聪坐在回工厂的公交车上,心想:自己为什么要失望要闷闷不乐呢?应该庆幸才对呀。田甜从闭眼到睁眼,按理说是在进步,是登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我该因此高兴的呀,为什么却那么贪婪呢?
当田甜不会睁眼时,是那么迫切的盼望她能睁眼;可是,当已经睁开双眼了,我又因为她不会说话不会认人而沮丧失望。我是不是期望得太多了?
对,不管怎么样,田甜已经上了一个台阶了,已经不易了,我应该为她高兴才对。
想到这,阿聪不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傍晚时分,一辆呼哧而来的摩托车驶进了医院大门,停在了住院大楼的门前。下来三个带着头盔的年轻人。
他们各自取下头盔,并把头盔放进摩托车的箱子里锁好,在一阵交头接耳的简单的商谈几句后,他们便肩并肩地走进楼。
不一会儿,田甜的病房门口便出现了三个探头探脑的小伙子。
在门口推让扭捏一阵后,一位高个子的男孩朝病房探进来一个脑袋问:“您好!请问沈田甜是哪个床?”
里面的黄大哥听到问话,连忙热情地指着靠窗户的那张床道:“那个。”
“呃,多谢!”
于是,他们三个便款款的走了进来。
“田甜,你好些了吗?我阿祥啊!”
见已经睁开眼睛的田甜,阿祥有些激动。
“阿姐,我来看你了!”
堂弟几乎哽咽道。看着姐姐今日忽然楚楚可怜地躺在病床上,他难受极了。定睛一看,可以发现他的眼里溢满了泪水。也难怪堂弟本来就和田甜感情深厚。
“田甜!”
见田甜对大家不理不睬,没丝毫反应,向来不善言谈的堂哥神色凝重,他似乎在隐隐的担忧着什么,好像感觉有些不妙。
按理,睁眼后,就该醒了,干嘛还不能言语,也不会认人呢?
堂哥正在纳闷时,阿姨洗碗回来了。
她见有三个男的围在田甜的病床上,忍不住问道:“你们是……?”
“我们是田甜的老乡。”
口齿伶俐的阿祥抢着回答。
“哦,你们也是田甜的老乡啊!刚刚离去的那位也说是她老乡。”
“阿姨,我姐现在算醒过来了吗?”
“没有,不过,医生说快了。说什么她求生的信念很强。”
“诶,我想知道她是怎么中毒的?洗澡时,煤气泄漏?”
堂哥禁不住把自己心中憋了很久的疑问抛了出来。
“唉,这说起来呀,都怨我这个老太婆!”
阿姨满脸惭愧的自责道。
“怨你?”
他们三个不由得异口同声。与此同时,在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可不是吗?那天晚上,大妹子说第二天不吃早餐,想多睡一会儿,所以,我就没吵她。让她睡,直到第二天十点左右,我忽然发现家里没鸡蛋了,因此,我就去菜市场了。”
“哎,等等,等等,什么‘不吃早餐’‘多睡一会儿’?这什么意思?你和田甜一个宿舍?”
堂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啊,我们俩住在一个两房两厅的套房里?”
“两房两厅?不是,这么说田甜没有住在工厂宿舍里?”
“是的,她搬出来住了。”
“为什么?之前,我好像没听她说过厂里的宿舍条件不好啊。”
“对呀,是什么原因呢?”
一旁的阿祥也忍不住打破砂锅问到底。
“因为欧阳先生说田甜的腿脚受伤了,需要加强营养,所以,叫她搬出来,并特意请我来照顾她。”
“欧阳先生是谁?”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有一天,大妹子掉沟里后,是欧阳先生把她救起来,然后,送到医院的。”
“哦。”
堂哥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可是,你还没说田甜是怎么中毒的。”
“我不是去市场了吗?在那,我见到了我一个老乡,她执意要我去她家玩,所以,就去坐了一会儿。没想到当我回到家后,只见,家里大门敞开,大妹子不知去向。我正奇怪呢,走到厨房才发现有一股浓烈的煤气味,而且,砂锅里的汤溢出了一大半。我想,糟了!
“果然,一会儿,欧阳先生就回来告诉我说大妹子煤气中毒了,在医院昏迷不醒。当时,把我吓得呀!——全身瘫软。”
听着阿姨侃侃而谈后,他们三个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埋怨她吗?埋怨她不该炖着汤却外出或不该忘记出门前把煤气关掉?
可人家也不是故意要害田甜的,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任何埋怨、指责和谩骂有用吗?显然,无济于事了。现在,他们唯一能祈祷的就是田甜快点好起来。
于是,他们纷纷不由自主的看看在床上躺着的可怜的田甜。
堂弟悄悄地走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自言自语的絮叨着:“阿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快醒过来吧!家里人都盼着你回家呢。知道吗?还有十三天就过春节了。我们都包好班车了,现在,就差你没有报名了。你快点儿醒来吧,阿姐!你回不回也要告诉我们一声呀。大家都在等你呢!”
“田甜,你快点醒来和我们说说话吧!你干嘛眼睛瞪着一动不动的?知不知道,得知你在这住院后,我们所有的老乡都十分牵挂你,都由衷地希望你能早日康复。我们喜欢从前那个永远笑呵呵的漂亮女孩。”
阿祥也发自肺腑地感慨着。
“动了,动了!”堂哥突然莫名其妙的叫着。
“什么动了?”阿祥一脸迷茫。
“她,她动了!”堂哥指着田甜激动地道,“田甜动了!”
定睛一看,原来,田甜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想要说什么,眼珠子也不时会转转。
闻言,阿姨也好奇的快步走过来。见状,不禁欣喜的打趣道:“看来,田甜还是喜欢你们,你们一来就有动静!可我在这的这些天里,没一点点反应。”
阿祥立即上前把耳朵凑近田甜的嘴巴,可是,遗憾的是,依然听不到她说什么。
“阿姐,阿姐!阿姐!”
“田甜,田甜!”
“田甜,你想跟我们说什么?”
早已望眼欲穿的他们,也许,希望一鼓作气把田甜唤醒,把她从昏迷线上彻底拉回来。
然而,几经努力后,他们猛然发现田甜还是没有进展。
一晃,时间来到十点半了,无奈,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只好先回去了。
第060章 振奋人心
田甜的三个老乡走后,阿姨也着手帮田甜洗脸擦身,然后,准备睡觉。
她躺在便携式的折叠小床上,心里不禁在想:亲情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真没想到田甜的老乡来了,她就有所反应。当然,自己应该为田甜的好转而欣慰。
以前,也曾听说过有些临终的老人,因为某个喜欢的子孙不在而久久不肯咽气,当对方一到前,立即头一歪就走了或因为牵挂某个子女,没有完成某个心愿而死不瞑目,难道他(她)心里真的有念想吗?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欧阳鲲鹏来到了病房。
他一进门,阿姨就立即把“田甜会睁眼了”的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告诉了他。
“是吗?”
他听后也十分震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听错了。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了田甜的病床前。
天那,田甜真的能睁开眼睛了!
“田甜,田甜,你醒来啦!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欧阳鲲鹏掩饰不住内心的无限喜悦。
“田甜,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去买。”
只见,田甜的眼睛微微的眨了眨,好像极度疲惫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田甜的嘴唇轻轻的动了动,然后,用非常微弱的声音道:“你……你……是……谁?”
这时,欧阳鲲鹏一听,愣住了。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的他不禁啼笑皆非道:“田甜,我是欧阳鲲鹏,是你鲲鹏哥啊!你不认得我啦?”
看着欧阳鲲鹏满眼的惆怅,阿姨连忙插嘴道:“先生,我们应该高兴才是!你看,大妹子都会说话了!”
看着阿姨脸上溢满了兴奋和满足,欧阳鲲鹏有些惭愧的点点头。
“医生来查房了吗?”
“查了,八点左右就来了。”
“他怎么说的?”
“他笑眯眯的说,‘恭喜,这是好现象!’”
“哦,那就好!”
中午十二点左右,欧阳鲲鹏离开了病房。得知田甜有所好转后,他开心极了。坐在驾驶室里双手握着方向盘的他,竟然情不自禁地的吹起口哨来,似乎脸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笑着。
是的,如果田甜果真成了永远昏迷不醒的植物人,那么,自己一定是十恶不赦的千古罪人,将一辈子活在自责和愧疚当中。还好,上天开眼了!
至此,欧阳鲲鹏心中那沉重的包袱总算慢慢地放下来了,他感觉无比的轻松和愉悦。
因为,他渴盼这天实在盼得太久太久了。
知道吗?这些天以来,他是多么的煎熬呀!他的压力是多么大呀!他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现在好了,放下了,终于放下了!
欧阳鲲鹏一边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路面,一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吃过饭后,阿姨倒了一盆热水帮田甜洗脸。像这样的擦洗,每天不少于三次。阿姨也是位爱干净的人,所以,她喜欢看到田甜干干净净的样子。
她一边埋头擦洗,一边嘀咕着:“大妹子啊,你醒来就好了!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你不会醒过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着急,自从你出事后呀,我几乎没有睡过一宿好觉,每天吃饭呀就像咀嚼蜡烛一般。
“常常,睡着睡着,便突然被惊醒了。因为,我总是梦见你抱着我的腿瞪着眼怒视着我说,‘你真是个蛇蝎心肠的老太婆!你为什么要害我变成植物人?我花一样的年纪,我的美好前程就这样被你毁了,全毁了!’然后,又痛哭流涕的,‘我该怎么办?怎么办?不,我不想在床上度过后辈子,不想!’;
“有时,又梦见你父母把我五花大绑的捆着,不停地对我挥棒猛打,最后,还把我扔进冰冷的河里;
“我甚至还梦见警察给我戴上了冷冰冰的手铐……好了,现在好了。我想,今晚,我应该不会噩梦缠身,可以一觉到天亮了。哈哈哈!“
说完,阿姨下意识的瞄了田甜一眼。
只见,田甜蠕动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
阿姨很诧异,忙停了下来,“大妹子,大妹子,你想对我说什么?”
说着,忙俯下身,把右耳贴近田甜,希望能听清。可是,遗憾的是,什么也没听到。
“大妹子,我没听到,你再说一遍!”
于是,田甜似乎拼尽全力的发声,终于,阿姨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她是说:“对……不……起!”
闻言,阿姨不禁感动得潸然泪下。心想:真是位善良的好姑娘!
阿聪早早地吃过晚饭后,就搭乘摩托车去第三工业区找老乡打探回家的具体时间,比如早上或下午几点几分,自己才好做准备。
刚好田甜的堂哥和堂弟也在,彼此见面,自然少不了谈及田甜,而一谈到田甜,大家的心里难免忧伤和沉重,不过,稍稍感到欣慰的是田甜略有好转了。
于是,他们便一起坐着摩托车去医院看看她。
而当他们来到田甜的病房门前时,奇怪的是房门紧闭着。于是,堂弟疑惑地敲了敲门。这时,里面传来了阿姨的声音,“谁呀?等一下!”
等了大概三五分钟后,门开了,阿姨惊喜却略带歉意道:“哟,是你们啊!对不起,让你们等久了!刚刚,我在给大妹子换衣服呢。”
阿姨一边把衣服放进脸盆上,一边兴高采烈的叨叨着:“跟你们说啊,大妹子会开口说话了!”
堂弟一行人将信将疑的靠近田甜的病床,果然,田甜的眼睛好像会眨了,眼珠子也不会像昨天一样黯淡无光,好像有一丝神采了。
“阿姐!”
“田甜!”
“田甜!”
他们依次和田甜打着招呼。
田甜扫视着那三张真诚而憨厚的笑脸,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是谁了。因此,她茫然极了。
“你……们……是……谁?”
一会儿,他们的耳畔传来田甜弱弱的都囔。
“什么?田甜说什么?”
阿聪似乎没听清楚,正急急的向堂弟打听道。
“我姐说‘你们是谁?’”
“啊,难道田甜不认得我们啦?”
阿聪有些焦急。
“田甜,我是哥啊!你忘记了吗?”
“我是阿聪啊,田甜!”
“阿姐,我是你堂弟——阿均古啊!你好好看看,好好想想。”
“哥……弟……阿……聪……阿……聪……弟……哥!”
田甜轻轻地反反复复念叨着,可似乎仍然满头雾水。
从她焦虑的眼神中可知,她极力想搞清楚这些关系和人,无奈,却力不从心。
在病床前围站成一排的他们仨虽然也替田甜着急,可是,还是面带笑容的让田甜盯着自己的脸看,希望她能想起什么来,能有所突破和进展。
“来,小兄弟,你们坐吧!站着多累呀!”
阿姨从旁边搬过来一张椅子。这时,回过头来的阿聪才发现,另外一张床上没人,被子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
于是,他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咦,阿姨,他们呢?”
“呃,你是说那个床的啊?回去了!”
“回去了?出院了?”
“对,好了!说什么只要定时来医院做高压氧治疗就行了。”
“真羡慕他们!”
“可不是吗?”
“诶,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上午。”
后来,他们三个分别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田甜唠叨了一阵,以为没有什么起色,而正要离开,他们一一和田甜告别时,奇迹发生了。只听,她突然断断续续地开口道:“想……起……来……了!阿……阿……聪……哥……弟……嘿……嘿!”
田甜的脸上浮起一抹可爱的笑意。那是迷人的笑容,也是久违了的笑,久得几乎都快被淡忘了。
虽然田甜说起话来是那么缓慢而吃力,像脑瘫患儿似的,可是,他们已经特别欣慰和满足了。
“嗳!”
他们一个个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呆若木鸡般。
然而,盈眶的热泪已经完全出卖了他们的情绪。傻乎乎的笑容,让所有人都感知到了他们内心的喜悦,当然,包括在病床上躺着的田甜。
“大妹子,你还认得我吗?”
见状,正要端着脸盆转身去洗衣服的阿姨也不禁折返回来凑到田甜身旁笑嘻嘻的询问。
“你……你……你……不……记……得!”
听到田甜的回答后,阿姨有些心酸和失望的走出病房。
奇怪,为什么田甜会选择性记忆?是因为阿姨和田甜相处时间不长,印象不够深刻,所以就无法辨别吗?
等阿姨回到病房后,阿聪他们就离开了。看得出,田甜眼里万般的不舍。可能,她真的把他们认出来了。
踏出病房的他们再也不会像上回一样忧心忡忡,满脸惆怅,双脚如灌了铅般沉甸甸的,取而代之的是笑容满面,健步如飞。
真好!
田甜终于在逐渐康复了,真好!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也许,他们仨都心照不宣的这样想着。
随着“突突”几声,他们熟练地跨上摩托车,然后,一溜烟的远去,一眨眼,便不见影儿了。
在厂门口,阿聪刚从摩托车下来,就碰见了正要外出的阿凤。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把“田甜会说话”的喜讯告诉了阿凤。
第61章 依依告别
“真的吗?太好了!哈哈哈!”
阿凤那激动不已的神情及响切云霄的大嗓门,着实吓了阿聪一跳,同时,也引得路人纷纷驻足侧目。
顿时,阿聪觉得异常难堪,于是,他赶快逃也似的钻进了厂里。
是的,这的确是个难以置信的好消息,可是,有必要那么夸张吗?在心里乐乐不就得了?这个女的如此毫无掩饰、大大咧咧的,唉,真让人受不了!
与此同时,阿聪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并走向男工公寓。
可站在原地的阿凤仍然咧开嘴,展示着最灿烂的笑及沉醉在无限美好的遐想中。
心想:星期天如果不用加班,自己一定要去看望田甜!
又过了两天,田甜不但可以简单缓慢的交谈,而且手和脑袋都分别能轻微的动一动了。
欧阳鲲鹏每天都会来医院探望田甜,这天也不例外。
瞧,他早早地就到了!
他踏入病房时,恰巧阿姨正在帮田甜洗脸,于是,他急忙上前几步从阿姨手上抢过毛巾。
“阿姨,我来吧!”
阿姨意味深长的看了欧阳鲲鹏一眼,然后,退到一旁。
“田甜,乖!洗脸了呃!我们要洗得白白净净的!”
他一边滑动着毛巾,一边嬉笑着说。
温热的毛巾温柔地触及着田甜的眼角、鼻梁、额头、脸颊及脖子,她瞬间感觉暖暖的,舒服极了。
看着欧阳鲲鹏娴熟而麻利的拧着毛巾的侧影,田甜眼里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也许,这泪水里,有感动,也有愧疚和不安。
欧阳鲲鹏转身把脸盆和毛巾都递给了阿姨后,便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可是,他一抬头就发现了田甜那滚落下来的泪珠,于是,特别惊讶:“哎呀,田甜,你怎么啦?”
随即,他立即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巾帮田甜擦去泪水。可田甜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欧阳鲲鹏看。
他两只手搀扶在田甜的床沿上莫名其妙的注视着仰面躺着的田甜。
忽然,欧阳鲲鹏感到自己的右手手背好像被一个软软滑滑的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原来是田甜的手指。
他疑惑不解的看着田甜,只见,她微启朱唇有气无力道:谢……谢!”
“嗨,这有什么好谢的?区区小事而已,况且,我也愿意为美女效劳!”
说完,病房里响起了欧阳鲲鹏十分爽朗的笑声。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耳畔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欧阳鲲鹏回首一看,原来是田甜的主治医师。于是,他连忙起来笑着招呼道:“医生,你好!”
“沈田甜今天感觉怎么样?”
医生边询问,边向田甜靠近,并俯下身来检查。
“应该好多了吧!”
欧阳鲲鹏回答道。
“你,现在,哪里不舒服?”
医生一字一顿的问田甜。
“我……头……痛……头……晕……耳……鸣……有……时……还……眼花……心……慌。”
医生耐心地听田甜说着,不时微笑着点点头。
然后,他转脸对着欧阳鲲鹏说道:“她这些症状是正常现象,(它们)将随着身体的恢复而逐渐消退的,所以,(你们家属)不用太担心了。沈田甜有这样的现状,已经是可喜可贺了,甚至,堪称‘奇迹’!因此,我们要继续齐心协力!”
“好的,我们一定积极配合医生治疗!”
欧阳鲲鹏喜笑颜开的应允着。
医生走后,欧阳鲲鹏坐到田甜身旁,并朝着她竖着两个大拇指道:“好样的!你真棒!”
见此,田甜情不自禁地笑了。
这天,老乡阿聪前脚刚离开,堂弟后脚就到了。
今天,堂弟是来田甜告别的,因为明天他们就要乘车回去过春节了。
虽然田甜有时因为眼花,有些看不太清,可是,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亲人面前,仅凭声音及气息,她都能够精准的辨别出来。
“姐!”
“阿……均,是……阿……均……吗?你……来了?”
田甜掩饰不住发自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阿姐,你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
“阿姐,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
“哦……!”
“知道吗?我们都特别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回家,可你……”
“我……就不……回……了,别……忘了……带点……好吃的……年……味……儿给……我尝……尝,蛮……想……吃的。”
“好的。”
可是,一会儿,田甜又紧锁着双眉若有所思道:“只……是……只是……别跟……我爸……妈……奶奶……说……我……正……在……住院,以免……让……家里……人……担心。要说……我……被……厂……里……安排……加……班,工……资……每……小时……翻……三倍,而且……工作……非……常……轻松,伙食……也……好,又……有……伴儿。”
“啊?这样哄骗他们好吗?”
忠厚老实的堂弟吃惊极了。
“没……事,你就……那……样……说吧!因为,我……不想……他们……忧……心……忡忡的……过年。”
说完,田甜的鼻子酸酸的。
其实,她何尝不想回家过年的。毕竟自己已经两年没回去了,挺想家里人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万万没料到自己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田甜很想给家里人写写信问候并告知自己的“近况”,可是,她的四肢还不是很协调,不能握笔,请人代笔吧,又担心爸爸看出端倪来,这样,家里人就会更加担心她的。
“均,几……点……出发?”
“清早七点钟。”
“呃,车……票……多少……钱?”
“六十。”
“直……达……到……镇上……吗?”
“嗯。到镇上的汽车站。”
“你……做好……一切……准……备……了……吗?”
“整装待发了。我买了一个密码箱六十五元,还在友谊商场买了一双波鞋,花了一百三十八元,心好痛!”
“应……该的,是……要……装点……自……己,否则,会……让……人……以为……没……赚到……钱呢!”
田甜一本正经道。
“还给我娘买了件呢子大衣。”
堂弟呵呵的笑着说。
“呃,好……啊!你……真……懂……事!”
“可是,不知道合不合适?我买了三个加的。”
“你娘……那……么……瘦,应该……不需……要……那……么大……吧?虽然……老人……喜欢……宽……松,但……一个……加……应该……足够了。”
“不管了,买都买了。”
“不过,她……里面……还……要……穿……毛衣……的。”
“我也是这样想。”
“姐,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你好好养病!过完年,我再来看你!”
“好,一路……顺……风,春……节……愉快!”
田甜笑眯眯地送上祝福。
堂弟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病房,他疾步在长长的走廊上,心里直为阿姐感到悲凉和无助。
第二天清晨,田甜早早地就醒来了。
堂弟他们今日就要踏上回家的征途了,她打心里羡慕他们,羡慕他们今晚就能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们了!
她在脑海里反复想象着他们拉着密码箱,扛着大包小包依序上车的情形,卧铺车箱里的喧闹和杂乱的情景。
汽车飞速地在山间穿梭着一点一点的缩短着家的距离。
载着满车老乡的汽车,同时,也载着一车亲切而熟悉的浓浓的乡音一路随风飘扬着。
“田甜,田甜!”
隐约听到门外像是谁在呼唤自己,田甜很震惊,不由得竖起双耳聚精会神的倾听。
“田甜!”
很快,阿凤一脸灿笑的出现在田甜的病床前。
“凤,来……了?”
见好友来了,田甜笑盈盈的,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怎么样?好多了吧?”
“嗯!”
“很好!你的气色比上回好多了!”
“是吗?风,你……不……回家?”
“不回去,火车票不好买。知道吗?以前,我是托在惠州的老乡买的,然后,我们从惠州上车。可是,今年一票难求,根本就买不到,尽管我老乡半夜就在窗口排队了。哎呀,烦死了!所以,只好不回去了。诶,我好像看见你老乡回去了。”
“嗯。”
“你想回去吗?”
“想啊,可……”
“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吧!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再说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不是?”
“是的。”
“你现在有明显好转,我就放心了。田甜,你知道吗?你昏迷不醒的那几天,都快把我急死了!那几日,我心里空落落的,整天都心神不宁,精神恍惚的。我几乎每天都寝食难安!
“田甜,你快点快点好吧!我好想像从前一样每天下班后和你勾肩搭背地去散步,再说,我还有一肚子的话好想跟你说呢!”
说完,阿凤无所顾忌的大笑起来。
“对了,田甜,我帮你收了一封信。”
说着,阿凤从工裤的口袋里搜出一个信封来。
“看,是从上海寄过来的。”
是江帆,田甜想。
于是,她示意阿凤把信放到一旁。
第062章 回家真好
“谢……谢!”
“不客气!前天就收到了。”
“对了,凤,你……表……妹……在……厂里……还……习……惯吗?”
“她啊?就是太习惯了,每天都和那些人在疯。哎呀,你不知道,我都快气死了!她们居然每晚下班后都去看录像!”
“可是,看……录像……怎……么……啦,下……班后,娱乐……娱……乐……不……是……很好……吗?”
“关键是看通宵录像。”
“通……宵?那……不行,没……休息……好,身……体……会……吃……不消……的。”
“田甜,这不是吃不吃得消的问题!主要是她看的是乱七八糟的录像啊!”
“乱……七……八糟?是……指……打……打……杀杀的?”
“不是,是那方面的。”
“哪方面?”
“黄色的。”
“啊?”
“我就说嘛,才十五岁的孩子,小小年纪,早晚会腐蚀思想的。”
“她……跟谁……在一起?”
“就是优伶那一伙。”
“哦!那……你……没……劝劝……她?”
“怎么没劝告?我天天劝,可她不听有什么办法呢?哎呀,我都急死了!”
“那……就……顺其……自然吧!别……太……操心……了!”
“是啊,现在,我懒得管她了!反正,我该说的说了该劝的劝了,已经尽了我的义务了。”
“你……真是……一位有……责任感……好……表姐!”
“哎……”
阿凤长叹了一口气后,使劲地摇摇头,流露出了一副特别无奈的神情。
不久,阿凤离开后,田甜艰难的把信挪过来,她好不容易把信拆开,刹那间,江帆那熟悉的字体便映入眼帘。
田甜:
殷切期待的假期总算到了,此刻,我说不出的兴奋。
天哪,我终于放寒假了!
我明天就回去了,坐火车。
想到能和家里人团聚,我激动极了。对了,田甜,你今年回去过春节吗?好久没见你了,真想见见你!
跟你分享一个好消息,田甜,上次参加的辩论赛中,我获得了“最佳辩手”奖。另外,我们学校还奖给我二十元钱呢!那些钱,我用来做伙食费了。
还有,那些同学都邀约着春节期间一起去拜访我们高中的班主任,田甜,你去吗?上了大学后,我才深深的感受到高中的老师是那么兢兢业业,那么用心良苦、诲人不倦。
知道吗?田甜,现在,我特别感激并思念他们。常常会想起他们那语重心长的话,那鼓励和赞赏的笑,那恨铁不成钢的焦虑……你呢,你是否想见见老师们?
好了,不多说了。田甜,回家见!
江帆
1996年2月3日晚
年关将至,人人的话题似乎都离不开“回家”二字。这更加勾起了田甜对回家的渴望和向往。
难道自己不想见见那些好久都不曾谋面的同学和老师吗?可看看自己还不能完全活动自如的躯体,田甜脸上写满了落寞和无奈。
三天后,田甜好多了,能够坐起来倚靠在床头,说起话来也比较流利了。
见田甜日益好转,阿姨开心极了。
早上,欧阳鲲鹏一进病房,阿姨就迫不及待地告知田甜那渐好的病情。欧阳鲲鹏听后,特别欣慰。
他坐在田甜的身旁,想和她分享逐渐痊愈的喜悦,却发现田甜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
“田甜,你难道不为自己日益康复而开心吗?”
他觉得奇怪极了。可田甜仍然面无表情的低头不语。
“大妹子一定是想家了!”
阿姨善解人意的猜测道。
“田甜,虽然你老乡他们都回去了,可是,不是还有我在你身边吗?”
欧阳鲲鹏握着田甜的手安慰道。可是,田甜看了欧阳鲲鹏一眼,什么也没说。
下午,医生突然来到病房。说什么田甜受伤后快一个月了,可以拆掉腿上的石膏和钢钉了。
于是,田甜被他们用轮椅推走了。
因为田甜患病后躺了太久了,她回来后,医生叮嘱阿姨要搀扶着她慢慢的做复健运动,锻炼腿部的行走机能。而且,每天最少要两次,每次二十分钟。
第二天早上,田甜扶着墙壁的栏杆在阿姨的指引下艰难地迈着脚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着。这时,恰巧,欧阳鲲鹏碰见了。于是,便由他代替阿姨帮田甜锻炼。
此后,那个艰巨的锻炼任务均有欧阳鲲鹏完成。
也许,是欧阳鲲鹏给了田甜力量,后来,田甜的锻炼居然有着突飞猛进的进步。不久后,她竟然可以不用扶着也能慢慢的移动两三步了。
对于自己的进步,田甜欣喜不已。她明白,这和欧阳鲲鹏的鼓励、安慰和赞赏分不开。冥冥之中,是他给了自己勇气和力量。
总算可以不用一天到晚地躺在床上了,田甜就像一只囚禁在笼中许久的小鸟突然被放飞了,说不出的开心。
一个礼拜后,田甜就康复出院了。
她踏出医院的大门,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仰望着蓝天白云,闻着花的芬芳,聆听着街市的喧嚣,田甜感到全身的轻松。终于,自己可以不用二十四小时的闻着医院那刺鼻的氨水味了。真好!
一会儿,一辆小轿车停在了田甜的身旁。
欧阳鲲鹏从驾驶室下来,打开后座的门,搀扶着田甜上车。然后,他从阿姨手中接过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把它们一一放在后备箱上。
一眨眼功夫,疾驰的车就来到了出租房楼下。
回到出租房里,目之所及都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从田甜脸上那绽放着的久违的灿烂笑容里,可见,她很高兴。
是的,只有真正病痛过的人,才能感觉健康是多么好;只有在医院长时间呆过的病人,才能深切的体会到家是多么舒适和温暖。
田甜刚在沙发上坐下,欧阳鲲鹏就帮她把电视开开,并把遥控器递给她。是的,有太久没有看电视了。
一会儿,阿姨也来到沙发上坐下,跟田甜说:“大妹子,等下,你去洗洗澡吧,去去晦气!在我们农村,从医院回来的病人,进门前,一般都要跨火把或火盆,用来去除晦气。可这里是楼房,我不敢去弄,害怕着火。”
听后,田甜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你洗吗?”
欧阳鲲鹏问。
“洗啊。为什么不洗?我都那么久没洗澡了,早都担心身上要长虱子了。”
田甜回答道。
是的,尽管是冬天,尽管阿姨每天帮她擦身,可终究没有自己淋浴洗得彻底和痛快。
于是,田甜开始脱掉袜子,并换上凉拖鞋。
阿姨把她的换洗衣服挂在卫生间里的墙壁上。
因为田甜的腿还不能完全用力,欧阳鲲鹏只有把她搀扶到卫生间里。
旋即,阿姨搬了一张凳子放进去,说:“大妹子,你如果累了,可以坐着歇一歇,以免摔倒了。”
随着身上的衣裤一件件的退去,田甜感觉越来越冷,一刹那间,全身就浮起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了。为了不让自己冷得够呛,她连忙打开花洒。
当温热的水自上而下的流经身体的每个部位时,田甜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汩汩的流动着,全身立即变得温暖起来。她特别享受着沐浴带给自己的舒适和愉悦。
在这个热气喧腾的小小的卫生间里,田甜感觉自己就像置身于雾气袅袅的仙境中,心里美滋滋的。
取下花洒,田甜来到镜子前,想一睹自己的风采。不料,镜子被雾气笼罩着,根本就看不见。
无奈,她只好用手把上面的雾气及水珠擦拭。
随即,镜子里便呈现了一个美丽少女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性感而灼红的唇,红红的肌肤,魔鬼般婀娜的身材,无比自信而满意的笑。
田甜静静地欣赏着镜子中的自己都惊呆了,花洒里的水汩汩溢出,然后,肆无忌惮地从自己身上哗哗地流淌下来,犹如瀑布一般。
猛然发现自己失态后,田甜不由得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然后,笑笑。
卫生间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欧阳鲲鹏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阿姨正在弯腰低头的打扫着客厅的卫生,这段时间,没人住,到处都是灰尘。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卫生间的门被打开的声音,欧阳鲲鹏立刻起身去迎接田甜。
天哪,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出浴图”吗?
湿漉漉的长发,洁净俊美的脸蛋,红艳的唇,俨然一株出水芙蓉。
“鲲鹏哥,你干嘛这样看着人家啊?”
田甜一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一边不解的质问道。
这时,欧阳鲲鹏陡然醒悟到自己的失态,顿时,尴尬极了,脸上也火辣辣的。
“田甜,你真漂亮!”他由衷的赞美道。
闻言,田甜不置可否的莞尔一笑。
随后,他赶快上前几步搀扶着田甜往客厅走去。
就这样,他们俩紧紧相偎着前行,田甜身上散发着的淡淡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调皮地钻进了欧阳鲲鹏的鼻子里,不一会儿,他几乎都要被陶醉了。
第063章 喜忧参半
阿姨买菜回来后,忽然,对欧阳鲲鹏说:“先生,过几天,我就要回去了。”
听后,欧阳鲲鹏一怔:“回去?是回老家过春节吗?”
“嗯。”
“哦!”
他似乎有些难为情的应道。
“先生,对不起!”
“没事。你回去吧。到时,你说一声就是了,我才好把工资算给你。”
“好,谢谢!”
说完,阿姨感激地向厨房走去。
看着一旁的欧阳鲲鹏闷闷不乐的样子,田甜知道他是懊恼将没人帮她做饭洗衣。
于是,她便安慰道:“鲲鹏哥,你是担忧阿姨回家后没有人帮我买菜做饭吗?其实,你完全不必担心,你看我的腿都一天比一天好了,我能行的。再说,我还打算过几日就回厂里住了。”
“不行!”
可是,不曾想被欧阳鲲鹏坚定的阻止。
田甜分外惊愕的看着他,问:“为什么?可是,我可以上班了。”
“你看,马上都要过春节了,过了春节再说吧。”
“但是,我怕黑,我根本就不敢一个人住在这儿。况且,也没必要了。不是吗?”
“我陪你!”
“什么?你……不,不要,不要!”
田甜把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头摇得像拨浪鼓般。见状,欧阳鲲鹏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这可是相当严肃的问题。再说,也没必要浪费租金了。”
“可是,还不到一个月呢。我不可能要求房东退剩下的十多天的租金吧?”
“这……”
田甜有些犯难了。
“这样吧,田甜,这里的钥匙给你,你想什么时候来住就什么时候来,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叫上你的工友。”
“真的吗?鲲鹏哥,你真是太好了!”
说完,田甜会心的笑了,露出了两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三天后,阿姨离开了,田甜也打算回厂里住。
欧阳鲲鹏把田甜送到厂门口。
下车前,田甜发自肺腑的感激:“鲲鹏哥,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照!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了,住院的单据给我吧,我一定要慢慢还你。”
“什么单据?不是全部还给我了吗?”
“哪里?我是说煤气中毒的那次住院。”
“笑话!那次,怎么能让你出钱呢?说起来,我才是罪魁祸首呢?如果不是我执意要你搬出来住,你就不可能煤气中毒,你也不会那么遭罪。田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而不是你。只要你不怨恨我,我就要阿弥陀佛了。”
“鲲鹏哥,你快别自责了!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责怪过你及阿姨。因为,我明白,你们也不想我发生意外。事情已经发生了,而我现在也安然无恙,所以,鲲鹏哥,我们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好了,翻篇了。”
“谢谢!理解万岁!”
“鲲鹏哥,再见!”
“你回去吧,我要看着你进去。”
田甜抿嘴一笑地拎着包裹下了车。
在回宿舍的路上,总能陆陆续续遇见迎面而来的提着行李准备回家的工友们。田甜和她们招呼着,与此同时,也感染着她们即将踏上归途的喜悦。
回家,在春节期间,也许是每个归心似箭的游子们心中最向往的事情。
回到宿舍,田甜整理好床铺,收拾好衣物,便进卫生间洗澡去了。趁着她们上班去了,自己可以尽情地洗浴,而不会被他们像催命鬼似的不停地催促着。
田甜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不久,穿着拖鞋及一身工衣工裤的阿凤回来了。
听到阳台外的卫生间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她倍感奇怪。因为宿舍里只剩下两个人了,而另一个人去邮局寄信去了。
于是,纳闷的她,一边往阳台边走,一边问:“厕所里的是谁?是谁在卫生间里?”
“是我啊,阿凤,你下班了?”
听到熟悉的嗓音,田甜赶忙关掉花洒回应道。随即,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从卫生间里传了出来。
“田甜!田甜,是你吗?”
阿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呀,我回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这个家伙‘重色轻友’呢!”
接着,响砌耳畔的是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我出来再慢慢聊呃!”
“那好吧,你接着洗!”
于是,阿凤斜靠在折叠好的被子上拨弄着手上的微型收音机。
下班后,听听广播,是阿凤的一大乐趣。是的,广播里,有阿凤爱听的歌,有打工者的心声,有情感剧,有最新鲜的新闻纪实……
不一会儿,穿着厚厚的睡袍的田甜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她笑盈盈地走向阿凤,并依偎着她坐下。
阿凤急忙关掉广播,突然,她惊讶的叫嚷着:“天哪,田甜,你的腿也好了?”
“嗯,好啦!都那么久了,还不好,我都要崩溃了!”
“好了就好,否则,太不方便了!”
“就是。”
“你呀,今年可谓‘多灾多难’了!”
阿凤轻轻地拍了拍田甜的大腿道。
“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谢谢你的吉言!对了,阿凤,厂里什么时候放假?”
“后天。”
“难怪见好多人都准备回家了。”
“是啊,好多人都回去了。我们宿舍只剩下我和阿慧。对了,田甜,你明天赶快去领你的住院报销金吧!我看见那个会计还在。”
“好啊。阿凤,我想和你们一起留下来加班,可以吗?”
“啊?你怎么现在才说啊?我们是早就填了申请表并审核通过了的。”
“是有些为难呵!要不,就算了吧!”
田甜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为情。
“可是,你也没地方去呀。这么晚了,你肯定买不到回家的车票了。要不,我帮你去问问?不过,我估计希望不大。”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谢谢你!”
这天晚上,阿凤抱着被子来到田甜的床上睡。
在寒冷的冬夜,与其两人独自在各自的被窝里蜷缩到天明还是手脚冰凉,不如彼此抱团取暖更加明智。另外,还可以尽情的说说枕边话呢。
这晚,她们俩天南地北地聊到很晚。
第二天早上,田甜就去了四楼办公室。
万幸,会计还没回去,所以,田甜顺利的领到了钱。抚摸着裤兜里那鼓鼓的钞票,她心里乐开了花。
为了不把钱丢失,在留下该还给工友的钱后,剩下的,田甜打算把它存到银行。
于是,田甜在宿舍清点好那些钱后,便马不停蹄的向银行走去。
从银行出来,田甜看着存折上那串逐渐增加的数字,嘴角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的确,对于每一个外来工来说,抛妻弃子,背井离乡,不远万里地出来打工,每天不辞辛劳,忍辱负重的工作,不就是为了多赚几个钱吗?
暂且不去追究钱是不是能使鬼推磨,不去追究钱是不是万能的。但是,出身贫寒的田甜却深切的体会到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真理,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所以,没错,田甜非常看重钱。她从来不会滥用每一分钱,从来不会。
从小,田甜都是一位节俭又懂事的孩子。
她从来都没有买过一颗糖、一根冰棍吃,所以,也就没有嗜好吃零食的习惯。
路经一个超市门口,见一无腿乞丐躺在自制的有轮的木板上乞讨。
因为天上淅淅沥沥的下着雨,雨水顺着那个乞丐额前的鬓发流淌下来,衣服也几乎湿透了,那样子,狼狈极了。
田甜的恻隐之心油然而起,善良的她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身上仅有的两元钱递到那人面前的奶粉罐里。
然后,田甜若无其事的走了。
然而,田甜刚刚走出去没几步,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假的,是假的!”
“哎哟,怎么可以这样骗人?”
……
田甜不由得停下前行的脚步,好奇的回头看看。
只见,超市门口围了一圈人。人群中,似乎还有弯腰拉扯的动作,也有人义愤填膺的指指点点着。
那边怎么啦?
疑惑不解的田甜不禁向人群走去,可是,尽管田甜蹬起双脚还是看不到究竟,因为被别人严严实实的挡住了。
“让你天天在这骗人!”
“冤枉,我还每天投钱给他!唉,我真瞎眼了!”
……
人群中不时传来了阵阵埋怨声。
这时,田甜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咦,难道是他?
可是,田甜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呢,只见,一个滑板车呼的离去。
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刚刚可怜兮兮的乞丐吗?诶,他那盘在屁股后面的不是双腿吗?天哪,这么说,他其实是有一双健健康康的双腿的?
看着那个滑板车渐渐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田甜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与此同时,身旁此起彼伏的议论和谴责声充斥着田甜的耳旁。
瞬间,一种被人玩弄和欺骗的感觉嗖的涌上田甜的心头,是的,有种如鲠在喉的不舒服。
这真是天大的嘲讽!
当我们在同情、可怜他人时,万万没想到其实自己才是最最可怜的人。
阿凤下班后,立即告诉了田甜可以加班的好消息。听后,田甜喜不自禁。
检查科一共安排了七个人春节加班。
然而,加班的第二天,就收到日本那边发来的传真,说有一批十万火急的产品不合格。
第064章 喜从天降
据说那是即将要出货到德国的表把,更要命的是对方催促得特别紧。
因为主管回去过年了,一起留下来的只有一个来自上海的经理,他姓夏,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这件事,让他心急如焚,不知所措。
当天上午,那个经理要阿凤和田甜各自上交一张两寸彩色半身照片及身份证,至于干什么却没说。
因为平时从来都没有跟他打过交道,又见他眉头紧锁、焦虑不堪的样子,田甜俩就更不敢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免得自己被撞到枪口上。
可是,相片及身份证交上去后,田甜却心神不定。因为她不清楚将有什么任务降临在自己身上。
田甜环视着偌大的车间里只有寥寥几人在工作着,没有主管那虎视眈眈的监督,没有平时那繁重的任务,没有催促和责骂,没有喧嚣和紧张,有的是边工作边嬉笑的轻松,有的是检查完一包产品后伸伸懒腰照照镜子的自在,有的是一天抵三天的高额薪酬。
其实,留下来加班,除了有点不能回家和亲朋好友团聚的小小遗憾外,田甜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
半做半玩,还有三倍的工资,何乐而不为?
所以,田甜十分享受着和工友们加班的每一天,她甚至希望不用放一天假,即便除夕,就这样,一直加班至厂里年后开工的那一天。
然而,有一天,经理要田甜和阿凤立即收拾行李要去日本一趟,因为要返修并筛选那批不合格品。
听到这个消息,田甜和阿凤特别震惊。
想到自己不懂日语,无法与人交谈的尴尬,田甜心里有一点点恐惧;当然,想到自己可以坐飞机,可以出国,她心里更多的是兴奋和惊奇。
刚听到消息回到宿舍时,性格外向的阿凤激动得禁不住大喊大叫、手舞足蹈起来。
看着她喜出望外的样子,田甜也欣慰不已。
“阿凤,好了,别高兴得忘乎所以了!你说厂里为什么要叫我们千里迢迢、漂洋过海的去日本呢?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把产品寄过来给我们检测完毕后再回寄过去?你说,厂里让我们亲自过去,这成本会不会太大了?阿凤,你知道吗?我心里有些忐忑。”
田甜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坦诚自己心中的想法。
“有什么好忐忑的,再怎么说厂里也不可能把我们俩给卖了吧?你这个人哪,就喜欢想东想西的。你难道不累吗?啊!”
“但愿我是多虑了。”
“你就是太多疑了!你想啊,他就是想拐卖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堂而皇之的。”
“可是,从前,我们厂都没有去日本返工的先例呀!”
“是没有,可什么都有第一次,不是吗?我猜,是因为日本技师回去了,没有人给我们技术把关,怕我们检查后寄到日本仍然不合格,然后,往往返返的,耽误了宝贵的时间,而客户又催得紧,时间有限。而在日本不同,如果再不合格,那里有专门的日本技师在第一时间里亲自指导。”
“嗯,听你这么说好像有几分道理。”
田甜不由自主的地点点头。
“田甜,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就开开心心地坐一次飞机,出一次国吧!不管怎么说,我们要好好珍惜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对。诶,阿凤,经理说在哪等他?”
“四十五分钟后,厂门口等候。”
“那我们动作要快点儿了。阿凤,洗发水、沐浴露,我拿了,你就不用带了,到时,我们共用就好了。”
“好!牙刷牙膏这些要不要带?”
“带上吧,能带就带上。否则,我们不懂日语,简直跟哑巴差不多,怎么跟人家交流?”
“也是,那,我水杯也带上好了。”
“可是,阿凤,我听说飞机上好像不能放太大的行李,否则,要托运的。”
“管它呢,托运就托运咯!”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后,田甜习惯地再最后检查一遍,当她来到卫生间时,她忽然看见了挂在墙壁上的梳子,不由得惊呼起来:“哎呀,我差点忘了带梳子了!”
“不用,不用,我带了。走吧!”
阿凤在催促着。
于是,田甜小跑着过来。提着自己鼓囊囊的行李走在前面,阿凤走在后面。因为没有带体积庞大的外套,所以,她们的行李并不是很多。
田甜和阿凤在凉棚下的石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见拉着一个小拉杆箱穿着长长的风衣还系着围巾的夏经理走了出来。
“你们各自就一个包?”
他一出来就笑眯眯的打开话匣子。
“嗯!”
阿凤受宠若惊的抢着回答道。
因为之前,这个经理留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少言寡语、非常严肃的,从来就没有见过他的笑容。
今天,见他大方地绽放着笑,简直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当然,也许,是他怕同行的两位女孩会过于拘谨,而故意故作轻松地套近乎般的笑笑;也或许工作之余的他本来就是如此平易近人的。
“走,我们出发吧!真不好意思!因为司机放假了,所以,我们只好委屈一下了。等下,我们先坐的士到s市,再坐船去香港,然后,坐飞机到日本。”
“好。反正,我们跟着你就是了。”
阿凤毫不在乎的坦然道。
而田甜始终面带微笑的在一旁沉默不语。
于是,经理在前,阿凤和田甜并排的走在后面,他们要到路口去拦的士。
在路口,他们等候了好一会儿,终于拦下了一辆绿色的的士。
只见,那辆车掉转了车头后,停在了田甜他们面前。
经理打开后备箱后,把大家的行李一一放了进去,接着,帮田甜俩拉开后座的车门,然后,自己钻进了副驾驶座。
“老板,去哪?”
经理一上车,那个司机师傅就问。
“s市的蛇口码头。打表。”
经理脱口而出。
司机看上去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不知是为了缓和车内有些沉闷的气氛,还是他本来就健谈。
反正,自打上车后,他就开始滔滔不绝,问东问西的。可是,坐在前面的经理好像不太想回答他,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不外乎就“嗯,啊,呃,嘿”之类的词。
也是,作为每天都在跑的的士司机来说,那部车就是他的世界,就是他的全部。
想想,每天十二小时地待在那,难免单调、枯燥、乏味。每一拨上车的新乘客,就像给他异常无味的生活注入了新鲜的血液,犹如被突然投射进来的一缕阳光一样,因此,他会迫不及待地想与人交流。
虽然小小的方向盘上承载着他对乘客的使命和责任,可是,与人沟通,又是他驱走疲惫和无聊的方式,也是他的一大趣事。
一个的士司机,每天都接触着形 形 色 色的人,听着各种各样的故事,说不定,他们的人生才是最丰富多彩的。或许,都能汇编成一部纪实小说了。
是的,每个人的生活不同,他的人生轨迹就不同,田甜想。
教师的工作永远是三尺讲台、粉笔和一届又一届的学生;医生面对的永远是疾病和患者;轨道维护工,他一辈子的职责就是每一辆火车都能正常行驶在轨道上……
太久没有外出了,外面的一切,对阿凤和田甜来说都倍感新鲜。为了不轻易错过外面的每一个街景,田甜甚至都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与此同时,心里不时的惊叹着:啊,这楼真高!哇,这里真美!咦,那个雕塑太有创意了!
为了不让人笑话,尤其经理在,田甜不得不竭尽全力的收敛自己,尽可能的做到涵养而矜持。
轿车里飘荡着悠扬悦耳的音乐,不时夹杂着“哒哒”声。经仔细辨别,田甜才发现原来是驾驶室里打印机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
“老板,到了呃!”
司机说着扯下一长条纸递给经理后,便下了车。同时,经理扭头对田甜俩说:“下车吧!”
司机贴心的帮她们俩打开车门,田甜从车上钻出来时,顿时,感觉寒风阵阵,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妈呀,好冷啊!”
阿凤也尖叫起来。
只见,司机把他们的行李从后备箱取了出来。
经理递给他八十元车费钱,他接过钱,满脸堆笑地说了声“谢谢!”
旋即,的士车便绝尘而去。
她们俩跟随经理来到轮船售票大厅,听话的坐在长椅上等候。
不一会儿,经理就手拿着三张船票出来了,然后,分别把阿凤和田甜的票发到各自的手上,因为,待会儿好验票。
开船的铃声响起后,大家都手持船票依序排队经过踏板进入到船上。
哇,这船好大呀!这是田甜上船的第一印象。
原来坐船并不是像坐火车一样,每人依票对号入座的,就像坐公交车,座位是先到先得。
随着汽笛的轰鸣,田甜从人缝里隐约能看见船尾被激起来的白花花的海浪,感觉船应该开动了。可是,让她特别诧异的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行驶中的船会这么平稳。只是,好像风有点大。
忽然,一股十分浓烈的香水味随风扑鼻而来。
第065章 漂洋过海
原来,那味道来自于那几个外国佬身上。
在田甜的左侧,就有几个鹰钩鼻、蓝眼睛、白皮肤的外国人正在兴致勃勃的用外语交谈着。
之前,田甜一直以为香水只是女人,尤其是爱美的女人的专属,真没料到,连外国的男人都那么爱臭美!
各种交杂的对话声,海浪拍船声以及轮船的马达声奏起了一个美妙的交响乐,从海的这边到海的那边,一路随行。
不多久,田甜他们就随着人流涌入了香港码头。
到了香港国际机场,田甜不禁为如此宏伟而漂亮的建筑叹为观止。
偌大的机场,很容易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好在有经理这个领队及向导,她们俩只要如影随形就是了。
想到这,田甜不禁暗自庆幸起来。
夏经理把换好的登机牌分发给田甜和阿凤,到检票处检票,然后,安检。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在经过安检门时,阿凤和田甜的包里都发出了“滴滴”声。
经理立即紧张起来,着急的问道:“你们带了什么?”
可是,她们俩一脸茫然。
阿凤怯怯的低声说:“没有带易燃易爆等违禁品哪?”
“是啊,我们只是带了一些衣物、日用品、钥匙及指甲钳等。”田甜也倍感莫名其妙的附和道。
于是,她们俩被一位穿着制服的女工作人员带到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
田甜的心砰砰直跳,她实在不清楚为什么安检不能过及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结果。
一进去,那个女的就命令田甜和阿凤分别拉开旅行袋的拉链,并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放在台面上。
接着,她用眼扫视了一番,并用手左捏一下,右捏一下。
一会儿,只见,她把其中的洗发水、沐浴露、牙膏挑出来放在一边,毫不客气地说:“这些不能带到飞机上去。”
“啊?”
看着那个女工作人员严肃而冷峻的面孔,田甜和阿凤都吃惊得目瞪口呆,她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些日常生活用品也不能带。
“那怎么办?”
向来节约习惯了的田甜不甘心,特别无助的询问道。
“要不扔到垃圾桶里,要不选择托运。”
工作人员冷冷的建议道。
“那托运要多少钱?”
“哎呀,田甜,算了!你就别傻了,我们连地址都不知道,你要托运到哪里去?再说了,说不定托运费还要二十块钱呢!划不来。扔掉算了!”
阿凤一边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一边迅速的把自己的行李重新装进了袋子里。
一会儿,阿凤连拉带拽的把田甜带出来。
阿凤心里明白,田甜特别心疼那瓶沐浴露,因为是新买的,才用了一两次。
从里面一出来,阿凤就十分委屈的苦笑着跟在外翘首等候的经理诉说:“真不可思议,连洗发水那些都不能带!”
“那个是不能带上飞机的。抱歉,我事先没跟你们说。不过,没事,我们的飞机还没那么快飞。走吧,现在,我们去候机厅!”
来到候机厅,田甜他们选择了一个地方坐下。
经历了刚刚煞风景的小插曲,田甜那前所未有的兴奋、惊奇和期待似乎在一点点的消退。只见,她一声不响的坐在椅子上。
辉煌的大厅上方不时响起女广播员那好听的飞机将要起飞的告知和提醒。在熙熙攘攘的大厅里,随处可见匆忙的身影。地板干净极了,那瓷砖就像镜子一般,可以照出人影。
大约一个小时后,蓦地,耳旁传来了田甜他们所要乘坐的飞往日本的飞机将要起飞的广播,阿凤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
随着人流,田甜沿着飞机的舷梯拾级而上。
舱门前有一个身着制服化了妆的美丽空姐在迎候着登机的每一位乘客。
飞机里面,比田甜想象中的还要大许多。
他们买的是经济舱的票,经理坐在前排。田甜的和阿凤位置紧挨着,幸运的是田甜的座位居然是靠着窗户。见如此得天独厚的优越位置,田甜终于嘴角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当所有人都上机后,飞机门被关上了。
一会儿,广播里传来了空姐的温馨提示和嘱咐。
将要起飞时,飞机跑得很快;在猛烈的颠簸之中,飞机上升了,田甜的心往下沉,感觉耳朵有点涨。
不一会儿,飞机载着所有乘客就飞上了高空中,湛蓝的天空,棉花团似的云,显得格外美丽壮观。
地上的人小如蚂蚁,房子就像一个个火柴盒子,有的也像一个个白色的蚕蛹。弯弯曲曲的河流及逶迤的盘山公路,就像一条条或匍匐在山谷,或趴在山间巨大的白蛇。
飞机有节奏的发出轰隆隆之声,犹如一曲欢快的音乐。
空姐来送饮料了,问“要咖啡,还是牛奶?”
因为从没喝过咖啡,田甜想尝尝鲜,于是,便要了一杯。
田甜兴高采烈的抿了一小口,谁知难喝死了,既不香也不甜,甚至,还有一点苦味。于是,她肠子都悔青了。想倒掉吧,又不知倒到何处,因此,她只好龇牙咧嘴十分痛苦的倒进了自己肚子里。
哎呀,下回打死也不要咖啡了!田甜都囔道。
见田甜如此难受的表情,阿凤真是啼笑皆非。
飞过高山,飞过平原,飞过海洋,三个小时后,飞机便顺利地降落在大阪关西国际空港。
走在异国的土地上,看着随处可见的自己根本就不认得的日文标识,不时耳边飘过来几句特别刺耳又不懂的日语,田甜感觉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随着人流想着走着,从机场一出来,田甜就看见有一人举着一块牌子,上面用中文写着大大的夏经理的名字,右下角写着个小小的“欢迎你们!”
见状,走在前面的经理快步走了过去,用日语与人愉悦的交谈着。
夏经理还会讲日语?
阿凤和田甜都惊呆了。
她们俩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同时,也说不出的羡慕。
经理回头告诉田甜俩说:“他是厂里吩咐来接机的。”
于是,他们跟着那个接应的人移步到了一个停车场。在一辆商务车旁,那个人笑呵呵的分别帮忙打开车门,并弓着腰致敬。
看着他那恭恭敬敬的样子,让人想起古装戏里的中国礼仪。田甜在心里想着。
一路上,经理和接应司机似乎在聊着什么。
因为是日语,田甜听不懂,如云里雾里,不过,看样子,他们俩相谈甚欢。
透过轿车的窗户玻璃,可以看见外面的街道特别干净整洁。
大概四十五分钟后,汽车钻进了一个有点像工业园的地方,然后,在一个工厂门前停了下来。
下车后,田甜一行被安排在一楼的接待室里休息。这时,有个面带微笑的日本女的分别给他们倒上茶水后,就出去了。那个接机的男人在门口与人打着电话。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来了。一进门,她就对着他们三个笑盈盈的鞠了一躬,嘴里说着什么。
因为语言障碍,田甜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呆子。
经理翻译并解释道:“这人是管后勤的。她现在要带我们到工厂宿舍,分别给我们安排住处。”
于是,那个接机的男的抢着帮田甜和阿凤提行李,并主动走在人群的后面。
田甜心想:应该不远,否则,也不会步行。
果然没走多久,就看见了一排排鳞次栉比的楼房矗立在不远处,从阳台上那晾晒着的清一色的密密麻麻的工衣工裤可知,那应该就是员工宿舍了。
田甜和阿凤被带到其中一栋宿舍的一楼的最边上的一间小房间。
那个女的喋喋不休的跟她们俩说着什么,可她们俩尽管微笑着竖起两只耳朵在洗耳恭听,可是,最终一个字也没听懂。无奈,她们只有一齐向经理投去求助的眼神。
经过经理翻译后得知,原来她是说:“这个房间原来是厂里育婴妇女的哺乳室,现在,腾出来给你们两位贵宾住。别担心,这里很安全。这一栋都住着女工,而且,旁边就有一个二十四小时值守的警卫亭。
“这里,有独立卫生间,热水全天供应。有阳台,朝南的,晾衣服也方便。且南北通透,空气清新,晚上很安静。以后,有什么疑问、意见和建议可以随时来找我。希望你们俩在这住得愉快!”
听完翻译,田甜俩方恍然大悟,高兴之余,她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谢谢!”
另外,她还跟经理说着什么。
于是,经理翻译道:“她说,明天你们起床洗漱后,先在房间里呆着,不要乱跑。因为,到时,将有人接你们去车间。”
该交代的都差不多交代完了,于是,他们转身离去。
田甜和阿凤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回到房间,田甜细细的参观着每一个角落。
房间里的确是一尘不染、井井有条、布置精美。
也许是喷了空气清新剂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有点像茉莉花的味道。
第066章 啼笑皆非
“哎呀,累死我了!这一天,又是坐车,又是坐船,又是坐飞机的!”
阿凤四脚朝天的躺在床上感叹道。
“还别说,我们今天可谓上天入地过海,各种交通工具都体验了,阅历还挺丰富的。”
从阳台上进来的田甜接过话茬。
随即,她也在阿凤的身旁躺了下来。
“田甜,今天让你印象最深刻的经历是什么?”
“嗯。”
田甜一边盯着天花板,一边骨碌碌的转着眼睛回忆道,“最深刻?最……就是飞机起飞的那一刹那。你呢?”
“当我从飞机上俯瞰下面时的震撼。天那,那云,那地,真是太美了!我甚至有‘高高在上,一览无余’的自豪感。”
“是啊,之前,每当我昂首遥望着头顶上那轰隆隆的飞机时,感觉它就像只大鸟。而真的飞机,没见过,更没坐过。今天一看,没想到飞机里面还那么宽敞,像个小客厅似的。”
“是啊。田甜,我们坐了飞机了,这辈子也算没白活了。呵呵呵!”
“哈哈,你也太知足,太夸张了吧!我不,我这辈子才不仅仅满足于坐一次飞机,出一次国呢!”
说完,田甜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没错,田甜心中有梦,有憧憬。
这是一个从来都不安于现状,也不相信命运的女孩!她无时无刻不妄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或获得。
因为晚饭时间已过,厂里的食堂没饭吃了。
田甜一行被人带到附近的一家餐馆里接风洗尘。虽然说礼多不怪,可是,过于彬彬有礼,且又有陌生人在场,也让田甜感觉十分拘束和不自在。于是,她随便扒拉两口。
因为晚饭没有吃饱,到了下半夜,田甜被饿醒了。她抚摸着咕咕直叫的扁扁的肚皮,更加难于入眠了。
就这样,来日本的第一夜,田甜竟然失眠了。
早晨,在刺耳的铃声的催促下,宿舍楼里的人纷纷苏醒了,不一会儿,就开始沸腾起来。
田甜一起来就正襟危坐在写字台前看书。
阿凤从床上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有点诧异的看着田甜:“你怎么那么早?”
“嗯。”
“田甜,你刷牙洗脸了吗?”
“洗了脸,没刷牙。”
“为什么?”
“你忘了,我们没买牙膏。”
“啊?那怎么办?现在去买嘛!”
“现在?来得及吗?再说,我们俩人生地不熟的,又语言不通,我们根本不知道在哪才有商店或商场,更不知道离这儿有多远,要乘坐哪路车或哪条线的地铁。算了吧,你就将就一下得了。像我一样刷白的,即便不用牙膏,但是,刷了也总比没有刷强些。你说是不是?”
“那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这样了。不过,今天,一定要想方设法去买回来了。”
“嗯。”
七点左右,门外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阿凤打开门,见门外站着的是夏经理。
“早啊!”
“夏经理早!”
“我们去食堂吃早餐吧?”
“好。田甜吃早餐了。”
阿凤扭头大声招呼着田甜。
正在阳台上看风景的田甜听到喊声,连忙小跑着出来。
“经理,早上好!”
田甜羞涩的打着招呼,然后,她和阿凤手挽着手相依着尾随在后面。
后来,在保安的引领下,他们顺利到达食堂。
突然到来的三个外国人,几乎吸引着在场所有人新鲜而好奇的目光。他们像看怪物一般地盯着田甜一行。这让田甜多少有些不舒服。
也许,日本人比较讲究饮食,即便是早餐,也从不马虎。不会像我们一样把早餐看做是无关紧要可有可无随随便便的一餐。
瞧,他们的早餐,有米饭,鱼肉蛋等,荤素搭配,并且有汤。
不过,那个大酱汤实在不敢恭维,那煎蛋和烤鱼还行。也许,没喝习惯吧。因为没有美味汤的润喉,田甜也只吃了半碗米饭。
阿凤可不像田甜,她把所有食物都席卷一空,托盘上只剩下空荡荡的碟子和小碗。
在回宿舍的路上,可见迎面而来去食堂的工人。
或许,没有穿着和他们一样的工作服,又说着满口的异国语言的缘故,传递给他们的信息是“三个外国人”,所以,几乎让每一个擦身而过的人都诧异的驻足回首。
田甜和阿凤开始慢慢地习惯日本人那异样的目光了。
于是,旁若无人的继续前行。
一会儿,他们便各自回到宿舍等候。
八点一过,宿舍楼里突然很安静。也许所有人都去上班了。
不久,院落里便响起来“沙沙沙”的扫地声。
急性子的阿凤因为无事可做而变得有些焦躁不安,见状,田甜也无可奈何,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大概九点钟,外面终于响起来了敲门声。是经理和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走吧,我们去车间!”
在经理的召唤下,于是,田甜立即把门锁好,跟着他们往外走。
那个男的一边走,一边向经理介绍和讲解着什么。
不知不觉,他推开了一个车间的门,并让田甜一行走在前面。
这是一个特别干净、整洁、安静的车间,所有人都戴着一样的帽子,一样的服装和鞋子。
这三个来自远方的新鲜客人,一进来,就成了车间里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一会儿,他们被引领并安排坐在一角落里的空桌子旁坐下。
不久,一个手里拿着一包产品和两把千分尺的矮胖男人走了进来,并径直来到田甜他们跟前。
他如此这般的跟经理说了一大通,可听不懂的田甜和阿凤只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一会儿,经理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一个公差。
然后,他对田甜俩说:“这是该产品的头部公差。测量时,一定要注意力度,不能太用力,也不能力量不够。这位是这边的技师。等下,他会拿一两个产品做示范。你们就按他那样的力度去筛选就行了。”
田甜和阿凤认真听过后,点点头。
原来他是一位了不起的技师。那是一个做事十分严格、认真及细心的人。
只见,他把样品量好后,分别放在玻璃瓶中,并立即用油性笔分别写上它们相对应的尺寸。
虽然国与国间的语言和文字不一样,可是,全世界的阿拉伯数字是一样的。幸好是相通的,才不至于让她们俩总是一头雾水。
为了拿捏到位,并熟练到习惯成自然,技师要求她们俩拿着那几个产品的头部反复测量。
虽然田甜不太喜欢一直在他人的注视下工作,可是,也没办法。
当终于他核查通过后,他才分别拿来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并叮嘱她们俩一个装良品,一个装废品和次品。
当他看到阿凤和田甜都是业务熟练、工作认真后,与经理交代几句就出去了
原来他跟我们经理说:“就这样慢慢选,到时,我会来检查。”
见那个技师离去,田甜总算没那么紧张和拘谨了。
其实,那个产品之所以出入那么大,是因为日本的图纸上标示的尺寸和田甜他们用的图纸上的尺寸不同,这里的要偏小很多。
于是,她们俩就这样静静地测量着。
时间过得真快,不久,就下班了。
吃饭时,阿凤向经理说起要买牙膏、洗发水及沐浴露的事。于是,饭后,他向旁边的人打听哪里有商店。
谁知有一位大叔十分热情的带着他们去目的地。因此,他们感激不尽。真没想到,在这异国他乡,也能幸运的遇到热心助人的好人。
有会讲日语的经理在身旁,很快,就非常畅通无阻的沟通好了。
为了不浪费,这回,她们选购了那种独立包装小小包一次性的洗发水和沐浴液,牙膏也是买小管的。
然而,当田甜拿出人民币来付款时。那个老板连连摆手。原来,他只收日元,不收外币。
见自己选好的东西又被老板拿走了,田甜沮丧得想要哭了。
因为太匆忙,连经理也没有换到日元。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几乎要绝望之时,有一个来买东西的女孩在一旁看见了,主动表示愿意帮忙兑换。
听经理翻译后得知,原来她的堂姐嫁到中国了,她需要人民币。
于是,按当今的汇率兑换好了日元。
田甜特别感激那个善良的女孩。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这样一来,田甜便如愿以偿的买好了自己所需要的物品。
因为不熟悉地形,又不懂当地言语,田甜和阿凤几乎每天都上班下班,车间、食堂、宿舍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
不知不觉中,一晃五天过去了。
欧阳鲲鹏每天去出租房看望田甜,可是,总是铁将军把门。
这天,他来到厂房门口,却发现静悄悄的,没有人影,原本干净的小路上,铺着厚厚的树叶。
于是,他透过窗户问那个年轻的保安‘有没有看见田甜’,可是,那人是新来的,虽然热情得很,然而,却一问三不知。
几天不见田甜,欧阳鲲鹏心里空落落的,同时,也分外忐忑。
奇怪,田甜是回家去了,还是躲在宿舍里?
清晨,睡梦中的田甜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呼唤她。
第067章 窘迫不堪
睁开眼,原来是阿凤。
“田甜,很抱歉,把你吵醒了!我想问你,带了卫生巾吗?”
阿凤俯下身子非常愧疚的低声对着田甜的耳畔道。
“啊?”好一会儿,田甜才回过神来问道,“你?你大姨妈来了?”
“对呀。怎么办?田甜,我都没有带‘面包’呢!”
“可是,我也没带呀。不过,好像有个护垫,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
“那么,你去拿吧,我旅行袋里面那个小袋子里。”
这时,刚才眼睛还像粘了胶水般的田甜完全醒过来了。
她有些不解的问阿凤:“阿凤,你难道没算好日子吗?为什么不备用?”
“算了,可没那么快呀!本来月月都很正常,很准时的,谁知道这次它偏偏给我提前那么多天咯!哎呀,气死我了!怎么办?”
也许,因为太着急了,阿凤语调自然提高了八度。
“我也不知道啊。如果是在国内,我立即帮你去买回来。可是,这是国外呀!我们不但身上没有当地的货币,而且,还不懂语言。请经理帮忙吗?阿凤,反正,我是不好意思开口。在一个不太熟悉的男人面前说‘卫生巾’,还不如杀了我!”
“是有些难为情呵!可是……唉!”
阿凤长叹一口气后,转身来到田甜的旅行包前。
唰的拉开拉链,她果然看到旁侧的小袋子里面有个粉红色的护垫。于是,阿凤把包随手放回原处后,便一头钻进厕所里。
“怎么办呢?”
愁云笼罩着的田甜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想到这个棘手的问题,田甜再也躺不住了。虽然墙上的钟才显示六点,可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翻身下床,离开暖烘烘的被窝。
见阿凤出来了,在一旁梳头的田甜建议道:“凤,要不向人借?”
“借?向谁借?怎么借?田甜,你就别天真了!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在日本,且没有一个熟人,又不懂日语的可怜的中国人!我们连‘你好’或‘谢谢’都不会听不会说,连最基本的语言沟通都不会,你说,我们跟几个月大的婴儿又有什么区别呢?”
“是呃。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即使人家有,也愿意借,可是,我们不会用日语沟通,她就无从知晓我们的需求和焦虑。即便在这厂里有懂中文的日本女人,也要我们认识,当面索求,另外,还要对方乐意。”
“对呀!所以,我们要直面残酷现实!”
“这么说,就束手无策了?”
“可不是吗?”
“那,难道你不去上班?”
“去,为什么不去?”
于是,她们俩各自梳洗着。
漱洗完毕,田甜便把昨晚换下的衣服拿出来洗洗。
七点十五分,田甜她们准备去吃早饭了。因为熟悉了,所以,她们这些天都不用经理带路了。
然而,刚走出房门,走在前面的阿凤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啦?”
田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道。
只见,阿凤脸色难看,附在田甜的耳旁道:“田甜,好多!”
“什么好多?”
“唉,看下面。”
下面,可是地上没有什么啊?
但是,田甜定睛一看,阿凤的雪白的袜子的内脚踝处一片殷红,她下意识的轻轻掀开裤腿,见一条血带子延伸下来。
“啊!天哪!”
田甜不禁捂住嘴巴小声的惊呼。
偏偏,今日阿凤又穿了一条军绿色的裤子,这样一来,红色显得更加耀眼。只见,她屁股后面就像绣了一朵大大的梅花。
“后面脏了没有?”
阿凤小声而谨慎的问。
“脏了。我们回去吧?”
“好的。”
为了不让太多的人看见,好心的田甜用自己的帽子下意识地帮好友遮挡着有些难为情的屁股,然后,依偎着前行。
房门一开,阿凤就一溜烟地钻进了卫生间里。
“田甜,你有没有外面穿的长裤了?”
“没有。我刚刚洗了一条,现在身上穿了一条,我总共就两条裤子。”
“哎呀,怎么办?我的也是洗了没有干。”
“啊?”
“田甜,幸好我多带了几条内裤,否则,更加窘迫不堪。”
“对了,你现在用什么?”
“纸。”
“什么纸?是我们擦手擦嘴巴的那种卫生纸吗?”
“嗯。”
“啊?阿凤,不能用。因为那种纸不卫生,没有经过特殊的消毒处理,会严重危害健康的。”
卫生间外的田甜不禁为阿凤担忧起来。
“砰”,门开了。
阿凤从里面走了出来,毫不在乎道:“管它呢,现在是非常时期,哪有那么多讲究?”
接着,她咬着田甜的耳朵说:“喷涌而出,像倾泻而下的瀑布般。”
闻言,田甜惊愕的瞪大双眼,“我的天,怎么会怎样?”
“我招架不住了,也怕了!”
阿凤紧锁着双眉摇摇头道。
“田甜,你知道吗?我现在很想很想回去。”
不一会儿,阿凤又哽咽道。
看着好友痛苦、伤心和难堪,田甜也难受,于是,眼眶也湿润起来。
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道:“可是,什么时候回去,不是你我说了算呀。你以前也这么多吗?”
“不会呀。”
阿凤也纳闷不已。
“我们回国后,你一定要去看看中医,看看究竟是怎么啦。”
“是。肯定要尽快治好它,否则,要害死我了!”
“哎呀,阿凤,快八点了!那你去上班吗?”
“我怎么去?不去了。可是,田甜,你说可以吗?”
“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试着帮你请一下假了。”
“谢谢!再见!”
“再见!”
随着一声沉闷的关门声,一扇小小的门瞬间把田甜和阿凤分别隔离在两个不同的空间里。
此时,一起袭向阿凤的除了百无聊赖的孤独外,还有七上八下的不安。
心想,自己不去上班,不知将受到什么样的处罚?那个技师老头会勃然大怒吗?
因为没时间吃早饭了,所以,田甜只有空着肚皮径直去车间上班。
田甜刚坐下,还没有来得及戴好头上的帽子,上班铃声便响了起来。
端坐在对面的夏经理,见田甜如此急促且气喘吁吁的,而且也不见阿凤的身影,难免特别奇怪。
于是,问道:“诶,沈田甜,她呢?”
“她,不舒服。”
这个经理是个结了婚的男人,见田甜那闪烁的眼神,及被羞红的脸蛋,很快便读懂了女性口中的“不舒服”的特定含义。当然,为了避免尴尬,他就没有继续追问“是哪里不舒服?”、“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等傻傻的问题。
可是,一会儿,那技师过来一看,发现少了一个人。非常生气,他歇斯底里的对经理咆哮一通。
虽然听不懂他究竟在说什么,可是,从他的语气语调中,从他那狰狞的面孔中,田甜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愤怒和不满。
把田甜吓坏了。
果然,一会儿,经理告诉田甜,技师很生气。
技师说,他最讨厌员工找借口旷工。生理期每个女性都有,难道每个人每个月的那几天都是不上班的理由吗?
所以,现在立即去叫她来。
顿时,田甜觉得那个日本老头简直不可理喻,没有丝毫的人情味。
“可是……”
“可什么是,你快去呀!”
见田甜犹犹豫豫的样子,经理很不解,也有些恼羞成怒。
无奈,田甜只能硬着头皮离开,可,很快,她又回来了。并把经理叫到了车间门外的走廊上。
“什么事?”
田甜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想下决心说出真相。可看到经理那一眨不眨的眼睛,她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田甜小声的回答道:“经理,阿凤,她是有苦衷的。”
“什么?”
大概是田甜的声音实在太小了,经理没有听清楚,于是,他不得不又追问道。
“我是说,阿凤有难以启齿的原因。因为,她来例假了,没有卫生巾,而且,裤子弄脏了,没办法出门。”
为了不让自己没勇气说或张口结舌,田甜像连珠炮般一口气说完了,旋即,把脸别向一边。
她可不敢和对方对视。
尽管如此,田甜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
“怎么不去买?”
“可是,我们身上带的只有人民币,上哪买去?”
听后,经理也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是好。略思片刻,他叫田甜站在那等他,他先进车间一下。
俄顷,经理推门出来。奇怪的是他脸上竟然洋溢着笑。田甜倍感奇怪。
当他走到田甜的跟前时,像魔术师般扬了扬手中的一沓钱。
田甜呆愣了一下后,定睛一看,不由得欢呼道:“钱,是日元!”
“天哪,经理,你真是太伟大了!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田甜接过钱,激动得不能自已。
“这里是一百元。是技师送给你们用的。”
“技师?你是说刚刚大发雷霆的那个老头?”
“对,就是他。”
“可我不相信。瞧,他刚刚多么冷漠无情!像一头愤怒的公狮子。怎么可能如此慷慨呢?”
“可是,事实上就是他。信不信随你。想想,这些天,在这厂,我们和谁打交道最多?不就是技师吗?”
第068章 怅然若失
听后,田甜若有所思,感觉似乎有些道理。
于是,她紧紧地抓着那些钱像怕被掉了或被人抢了一般,傻笑着,突然,转身,拔腿就跑。
可是,田甜刚跑出去没多远,又掉头疾奔着回来了。她对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的经理呼唤:“夏经理,你能和我一起去吗?充当我的临时翻译?因为我怕没办法和人家沟通。”
“这儿?”
夏经理有些难为情,因为上班时间擅自离岗,是向来恪守原则遵守时间的日本佬最最忌讳的。
当然,最后,他还是犹豫着点点头,“好吧!不过,我要先去请示一下才行。”
“谢谢!”
听到经理答应帮忙,田甜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于是,她在走廊里静静地等待着进车间请假的夏经理。
在经理那流利的日语的有效沟通下,田甜很快很顺利地帮阿凤买好了三包卫生巾。道谢后,她飞快地奔向宿舍。
“阿凤,阿凤!”
一打开房门,田甜就迫不及待高兴地呼喊着。
“嗳!”厕所里传来了响亮的回答声,“咦,田甜,你怎么回来了?”
田甜连忙来到厕所门口,“阿凤,你把门开开,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啦?”
于是,阿凤把门打开一条缝。
当她接过田甜塞进来的一包卫生巾时,不禁欣喜若狂起来。要知道,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于是,禁不住问道:“田甜,你从哪弄来的?”
“买的呀!”
田甜洋洋得意道。
“可是,你有日元吗?”
“这,你就不要管了。好了,我要上班了,剩下这两包,我就放到你床上了。”
田甜关上房门后,就匆匆忙忙地回车间上班了。
这辈子能认识田甜这个好朋友,真是三生有幸!这真是一个难得的善良、真诚、热情的好女孩!
阿凤抚摸着手里的卫生巾想。
与此同时,她脸上露出了自豪而满意的笑。
中午下班后,吃过午饭的田甜帮阿凤打包回来了。当阿凤从田甜的口中得知是技师帮她解决了燃眉之急后,诧异得目瞪口呆。
因为风大,所以,下午一点半左右时,阿凤那挂在阳台上的裤子就干得差不多了。因为实在不好意思继续旷工,因此,阿凤决定下午去上班。
来到车间,看到那位特别严厉的技师,阿凤不再是讨厌了,取而代之的是感激。于是,她脱口而出:“谢谢!”
经理翻译给技师听后,他只是微微一笑,旋即,依然像面无表情的如雕塑般坐在那,手里却在抽检着那些良品。
经过大家不懈的努力,晚上,他们终于把那些货修理并挑选好了。
总算圆满完成了任务,这意味着第二天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听到明天就可以回国,阿凤甭提有多高兴了。
当他们辗转于飞机、轮船、的士后再次回到厂门口时,这已经是七天后的傍晚了。
站在熟悉而亲切的国土上,看着大门上挂着大大的“欢度春节”的字样,环顾着周围那一派冷清而萧条的景象,田甜不禁感慨万千。
回来了,我们终于回来了!
宿舍楼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阿凤用钥匙打开自己宿舍的门,一股难闻的异味扑鼻而来,田甜下意识地捂住口鼻。
她进来放下行李后,立即,把通往阳台的门和窗都相继打开,好让空气尽快流通起来。
“哦,天哪,好脏呃!”
见阳台上布满了灰尘和落叶,田甜不禁尖叫起来。
尽管一路奔波后感觉很疲惫,可是,她还是赶忙拿起一旁的扫帚开始打扫。
“管它呢,你不累吗?”
出来上卫生间的阿凤有些纳闷。
“累。可实在太脏了,我看不惯。”
田甜一边低头忙活,一边回答道。
直到把阳台搞得洁净如新,田甜才把洁具放下。然后,把自己的毛巾和未干的衣服挂好,并把包里的东西整理好。然而,阿凤早已软瘫在床上休息了。
可田甜有些洁癖,从外面回来后,如果没洗澡,没换衣服,她是绝对不会上床的。因为在她看来,到外面后,衣服上不仅极有可能沾有灰尘,还有各种各样的病菌。
这是一个静谧的冬夜,两个疲惫不堪的女孩早早的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当田甜醒来时,她左腕的电子表告诉她,已是清晨的九点了。
只见,窗外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投射到宿舍里的地板上。
田甜梳洗完毕后,见对面的阿凤仍在沉睡。
于是,她便走了过去,呼唤道:“阿凤,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阿凤起来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突然,又倒了下去,继续睡。
“哎呀,你怎么又睡了?”
田甜下决心想把她吵醒,可是,这时,阿凤都囔道:“让我再睡一会儿吧?我正在做梦呢。”
“你还要做白日梦吗?都九点多了。”
“什么?九点?”
阿凤倏地坐起身,一脸惊讶的神情。
“对呀。你以为呢?你以为才六点呀。”
阿凤两眼无神的正襟危坐在床上,呆呆愣愣的,好像没睡醒的样子。
“我跟你说,饭堂的早餐是肯定没有了,阿凤,我们在哪儿吃呀?要命的是,附近的大排档和士多店也都关门了。”
“不吃啰!一餐不吃又不会饿死。”
闻言,又看看阿凤那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田甜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她继续往脸颊上涂抹着雅霜。
“田甜,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干脆睡到吃中午饭了,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好无聊哦!”
“还睡啊?你就不会腰酸背痛吗?”
“不会。”
“可是,这样,对身体不好啊!你要下来多活动活动。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走?去哪?”
“随便走走嘛!”
“可我懒得动呢!”
阿凤一动不动地盯着田甜道。
“唉,我真服了你了!”
说完,田甜莞尔一笑。
过了好一会儿,阿凤才懒洋洋的下床,然后,刷牙,洗脸。
“田甜,你饿吗?”
“有点儿。”
“哎呀,我的肚子在不停地唱歌了!”
“可是,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呢!再忍忍吧?”
“我都前胸贴后背了。”
说着,阿凤流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
“要不我们下去走走,到十二点时,再回饭堂吃饭?”
田甜提议道。
“好啊!反正,在这儿也无聊死了。”
原本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突然变得空荡荡冷冷清清的,街道两旁的商铺全都关门了,可见,人家都回去过春节了。
偶尔,能看见在垃圾桶旁翻找,蓬头垢面的流浪汉或迎面走过来笑嘻嘻的看着你笑衣衫褴褛的疯子。
只有菜市场仍然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不时有人提着活蹦乱跳的鸡鸭鱼出来,看着一个个来去匆匆的身影,看着那一张张洋溢着笑容的脸,田甜忽然觉得自己和阿凤的闲逛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似乎她们俩是来自外星的局外人。
“阿凤,今天是不是除夕?”
田甜忽然幡然醒悟。
“今天?好像是诶。”
想到这儿,阿凤两眼放光,很是激动和兴奋,可随即,她便垂头丧气,落寞至极,“唉,我们注定在这儿过一个凄凉的年!如果有锅有灶就好了,我们可以为自己做一顿简单的年夜饭。”
听到阿凤的絮叨,田甜忽然想起了欧阳鲲鹏给了自己出租房的钥匙。
“阿凤,你真的会做饭吗?”
“自己吃的粗茶淡饭,当然会做啦!”
阿凤饱含自信道。
“那么,我让你如愿以偿。走,我们买菜去。”
“不是,你有锅吗?”
阿凤很惊讶。
“有。”
“在哪儿?”
“哎呀,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到时,你不就知道啦?”
于是,阿凤被田甜连拉带拽的走进嘈杂喧闹的菜市场。
直到买好菜,田甜用钥匙打开一出租房的门时,阿凤将信将疑的心才放了下来。
不过,她很是疑惑:“田甜,谁租的?”
“一个朋友。”
“男朋友吗?”
“不是。诶,你不是见过他吗?”
“谁?”
阿凤十分感兴趣的竖起了耳朵。
“欧阳鲲鹏。”
“他呀!知道。不过,田甜,我想,他一定是对你有意思,否则,他不会对你那么好。”
“说什么呀!你的思想怎么那么复杂和龌龊?再说了,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没有那个意思。”
“你真没有?”
阿凤说着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诡秘的笑容。
“没有,真没有。嗳,我就纳闷了!阿凤,你说男女之间的相处,难道只有图谋不轨的爱情,不可能有纯洁的友情吗?”
“友情?你真的以为我们身边到处都是雷锋?告诉你吧,女人,在男人的眼里,只有**,说得直白一点儿,那就是上床。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有些男人不惜一切代价和付出,不惜鞍前马后,不惜如哈巴狗般的讨好奉承。”
“所有男人都这样?”
“不敢说所有,但,最起码大部分都是这样的。”
“啊!大部分?听你这样说,我后背凉飕飕的。好怕!”
“当然,运气好的,也能遇到真正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好男人。”
看着田甜一脸的失落,阿凤有些愧疚,于是,连忙安慰道。
第069章 美丽邂逅
说着,阿凤好奇的四下张望起来。
后来,她干脆不由自主的起身到处参观。
这是一个大二居,一厨一卫两厅两阳台,客厅非常宽敞明亮,主次卧房都是大大的转角落地玻璃窗,装修简单而雅致。
真好!
“田甜,你上回是住在这儿吗?”
“对啊。”
“你住哪个房间?”
田甜连忙跑过来,用手一指,“是这个房间,里面那个小的阿姨住。”
“哦!这个房间很好啊。光线好,空气也流通,而且,既大,又温馨。”
“嗯,还可以。”
田咧开嘴微微笑着。
随后,田甜领着阿凤来到厨房。
她想看看米放在哪儿,可是,奇怪的是,尽管她接连打开四五个壁橱,也没有看见。
“啊?米不会被吃完了吧?”
想到这儿,田甜不禁紧张起来。
想了想,她又移步到了阿姨曾经住过的那间屋。
幸好在一个墙角处发现了一袋还没有吃完的米。
于是,田甜出去把洗干净了的电饭煲的锅拿来,问道:“阿凤,我们要多少米啊?”
阿凤闻声走了进来,看了看田甜手上的杯子道:“我也不知道,两杯应该差不多吧?”
田甜淘好米后,严格按照锅中内侧相应的刻度放好水,然后,用布擦拭干净锅体外面的水,置于电饭煲中,再轻轻转动一下,使之吻合,接着,盖上盖,然后,按下“煮饭”键,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这是田甜平生第一次用电饭锅煮饭,是否好吃,她既期待,又忐忑。
随后,田甜把碗筷找来并清洗干净,并一一摆上桌。
阿凤在厨房里准备菜肴,田甜想帮忙打打下手,可是,她说不用。于是,田甜想在旁边看看,顺便陪她聊聊天,却被阿凤赶了出来,说什么厨房里油烟大,对健康不利,叫田甜出去看电视就好。
无奈,田甜只好退出来。
随着厨房里噼噼啪啪的声响,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菜就端上桌了。
“好勒,吃饭了!”
阿凤一边解下围裙,一边叫唤。
“哇,怎么那么快?”
“快吗?”
“看着这些菜,我的肚子更加饿了!”
“饿了,正好,开动啊!”
桌上摆放着的是两菜一汤,分别是香菇炒肉片,韭黄炒蛋,鲫鱼豆腐汤。
一坐下,阿凤就对田甜说:“尝一下,看味道怎么样?应该不会差。”
“嗯,好吃极了!尤其这鱼汤,特鲜美!”
田甜优雅地品尝后赞不绝口。
听到田甜的夸赞,阿凤高兴得合不拢嘴。
可是,吃着吃着,不一会儿,阿凤却皱起了眉头,“田甜,你确定你说的不是违心的话吗?”
“当然是发自肺腑的啦!怎么啦?”
“可我觉得这个韭黄炒蛋好像太咸了。”
“不咸,这样才更香呢。”
田甜说着又夹起韭黄往嘴里送。
“阿凤,你辛苦了!谢谢你!”
“客套话就不要说了,这样显得生分!田甜,我们俩都那么多年的好朋友了,有必要分彼此吗?”
当田甜把碗筷洗好后,来到客厅里时,正在看电视的阿凤揉着肚皮笑着说:“我好像吃得太多了,肚子好胀呃!”
“早知道,剩下那些饭倒掉就是了,你偏说你能吃得下。”
“谁知道呢?田甜,我想,下次,我们只要煮一杯半米就够了”
“也许吧!那么,要不要下楼去走走,好促进消化?”
“可以啊。”
于是,她们俩亲密的手挽着手悠闲自在地走在了街道上。
不知不觉中,她们来到邮局门口。田甜惊喜的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人上班。
“阿凤,你打电话回去吗?”
“不了,那天,我叫老乡带了一封信回去。”
“哎,我好想打电话,可是,家里没电话。我们村只有村口的一家零售店有一部电话,有时,我会打到那。”
“那你现在可以打呀。”
“但是,我没有告诉家里几点打电话回去。这样,我爸妈就不可能在零售店里的电话机旁等候,也就无法通上电话了。”
“你现在打回去,叫你爸明天来接呀!”
“可是,你看,人家今天下午三点后就开始放假了。”
田甜指了指不远处竖起来的告示牌子道。
“呃,还真是呢!那么,你难道没有买ic或ip卡吗?”
“没有。”
“你干嘛不买一张?有了那种卡,在路边的电话亭就能打,而且随时都可以打,多方便!”
“是呵。”
“可惜我的卡没钱了,要不就借给你用。”
“谢谢。没事,大不了,我过几日再打了。”
“诶,你也可以投币呀!”
“知道,我用过。可是,一个硬币投下去,当你正兴致勃勃的说着说着,就会莫名其妙的断线了,特别煞风景。而且,我们根本就无法预知它什么时候就会没钱,好尴尬的。”
每逢佳节倍思亲。
春节,是一年之中最隆重的传统节日。
对于仍然漂泊在外的游子来说,这天不想家,那是没有人相信的。
多愁善感的的田甜脸上分明挂着淡淡的忧及淡淡的愁,当思念的潮水涌上心头时,她几乎都要哭了。
田甜和阿凤就这样肩并肩走着,聊着,相互感慨着。
当她们俩往回返时,突然,有一辆迎面而来的小轿车在身旁戛然而止,把田甜吓了一大跳。她们俩赶忙闪身到路旁,继续小心翼翼地赶路。可是,奇怪的是 身后传来了响个不停的汽车的喇叭声。
“田甜,田甜,沈田甜!”
咦,像是在叫自己?可是,是谁呢?
于是,田甜本能的回头想看个究竟。
只见,一个男人正从驾驶室上下来。脖子上系着一条深灰色的毛线围巾,穿着一件卡其色的外套,身材修长挺拔,像一株亭亭玉立的白杨。
“田甜,是我。”
这不是欧阳鲲鹏?天哪,怎么那么巧?
“鲲鹏哥。”
“田甜,真的是你吗?”欧阳鲲鹏看上去异常兴奋,“我刚才还以为眼花了呢。你们去哪儿?”
“回厂里呀。”
“走,上车,我请你们吃年饭。”
“我?”田甜看上去有些矛盾和犹豫,“阿凤,去吗?”
“不,我不去。你们俩去吧!”
阿凤拒绝。
“一起去吧!”欧阳鲲鹏也热情相邀。
“就是,阿凤一起去啦!今天是过年呢。”
“真的不用!”
阿凤笑着道。
“可是,我不忍心把你孤零零地丢在宿舍里。要不我也不去好了?”
“田甜,千万别!你们俩都那么久没有见面了,肯定有好多话要说,我就不当你们俩的电灯泡了。再说,我还有一个老乡没有回家,说不定等下他会来找我。拜拜!”
阿凤说着自顾自的向前走。
“那我送你回去吧!”
欧阳鲲鹏对着阿凤的背影呼喊着。
阿凤停下脚步,想了想道:“好啊。”
于是,把阿凤安全地送到目的地后,欧阳鲲鹏开着车载着田甜又出来。
车开出来好远,田甜还扭头看向车后,看着阿凤那孤独落寞的背影,田甜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怎么啦?很愧疚?”
“嗯。”
“别内疚了,等下给她打包回来不是一样吗?”
“哪能一样呢?”
“可是,我们邀请了呀。”
“对啊,平时都大大咧咧的阿凤怎么今日变得那么忸怩和固执呢?”
“别自寻烦恼了,也许,她是对的。”
不一会儿,车就在一个装修豪华的酒店门口停了下来。欧阳鲲鹏帮田甜打开车门。
锁好车后,他们俩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一进门,立即有服务员迎了上来问道:“先生,想在大堂还是包房?”
“我要一间包房。”
欧阳鲲鹏回答。
于是,他们俩被带到了一间“嫦娥”的包厢里。
包厢里面环境优雅,放着一张长形的桌子,桌子的两旁是长长的柔软的布艺沙发。灯光柔和而温馨,播放着悦耳美妙的轻音乐。有点像情侣包厢。
田甜和欧阳鲲鹏分别相对着坐下。
不知为什么,这次和欧阳鲲鹏在一起,田甜似乎没有从前那么别扭和不安,或许,是更加熟悉的缘故吧。
点好菜后,服务员给他们俩分别倒了一杯水后便离开了,并把门带上。
在这十几个平方的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俩后,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
欧阳鲲鹏目不转睛地久久地凝视着田甜,害得田甜浑身不自在,根本不敢迎向他的目光,只好低下头局促不安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突然,他把手伸过来紧紧地握住田甜的双手,不知所措的田甜本能的想把手抽离,但是,没能如愿。田甜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心里如揣了只兔子一般。她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接下来要干什么。
欧阳鲲鹏急切的问道:“田甜,这些天,你去哪儿啦?知道吗?我都快急死了。”
田甜忽闪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大惑不解:“你来找过我?”
“当然。我还以为你离开s市了。你到底去哪儿啦?”
“日本。”
“什么?你去日本了?”
“没错。”
“干嘛?”
“检修一批返品。”
“那你和谁一起去的?”
“阿凤,还有一个部门经理。”
“就三个人?”
“对。三个人。怎么啦?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第070章 异乡除夕
“没有,只是有些好奇,那个经理是男的还是女的?”
“奇怪,你为什么对人家的性别感兴趣?”
“不。我只是随便问问。那么,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傍晚。刚好出去了七天。”
“真让人羡慕!公费出国。去哪儿玩了?”
“玩?哪有时间玩?因为根本就没时间,也因为语言不通,我们在那儿,每天就宿舍——食堂——车间,过着三点一线的日子,了无情趣,都快无聊死了。”
“啊,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你会顺便旅游观光几日,将拍很多美美的相片回来呢?”
“哼,你想得美!再说了,那个厂是在郊区。”
“你们会和那里的工人沟通吗?”
“不会。怎么沟通?他们说什么,我们不懂;我们说什么,他们也不明白。”
“那工作怎么开展?”
“我们是特意去处理一批返品的,所以,被安排在车间的一角。因此,和他们几乎没有交集。”
“可是,住宿呢?”
“住,我和阿凤不是住在集体宿舍里,而是一个独立的双人套间。”
“刚到那,你有什么感受?”
“感觉自己有点像动物园里的孔雀,几乎每个人都用一双好奇的目光盯着自己看,因此,我浑身不自在。”
“万众瞩目,难道不好吗?”
“反正,我不喜欢,觉得好别扭!”
“咚咚咚”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你好!(我是)服务员。”
“请进!”
欧阳鲲鹏对着大门应允道。
随即,服务员端着菜走了进来。
“先生,您的菜好了!”
服务员一一娴熟的把菜摆上桌后,微笑着说:“先生,小姐,你们好!菜上齐了,请慢用!另外,我就在包厢门外,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吩咐!”
“好的,谢谢!”
看着这个满脸稚气的女孩,田甜回应道。
欧阳鲲鹏帮田甜打开椰子汁,并倒在她面前的杯子上。另外,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
“田甜,来,我们碰一个。”
见欧阳鲲鹏端起了玻璃杯,田甜也羞涩的把杯子端了起来。
“田甜,能认识你,我真的很荣幸!祝你越来越漂亮!也祝你每天健康快乐!”
看着欧阳鲲鹏那款款深情的眼神,田甜不好意思的微启薄唇道:“谢谢!”
“田甜,吃菜。这是牛肉,这个是羊肉,这个是猪蹄,猪蹄要多吃一些,它富含胶原蛋白,美容养颜的。这个是菌菇煲,菌菇类也有利健康,不但美容养颜,还能提高免疫力,甚至,有的还有抗癌的功效。”
“谢谢!鲲鹏哥,你真有心!”
“女人的饮食一定要营养均衡,荤素搭配,才能保持好身材及细嫩肌肤。”
“你怎么有点像营养师?可是,我不是特别注重容颜,我几乎没有买过化妆品及洗面奶等。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位怪女人?”
“那是因为你天生丽质。”
“更确切的说是性格使然。也许,现在,二十来岁的我的确青春靓丽,可是,三十岁,四十岁,当青春不再时,我想我依然不会刻意的用化妆品来伪装自己,这就是我。我喜欢像野外的小草一样,任凭风吹雨淋太阳晒,任凭自生自灭。”
“田甜,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那就是你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和性格。你就像矗立在淤泥中的一株荷花,让人耳目一新,让人赏心悦目;又像夏日里的一缕清风,让人倍感惬意。”
“你是诗人吗?”
“不,可是,这就是你给我的真实感觉,真的。你没有一般的女性那种虚伪、虚荣、做作和世俗,你很简单,也很真实。”
“能简单为什么要那么复杂呢?我也不喜欢与满肚子心眼和诡计的人相处。别人坦然对我,我一定坦诚待他。我的处事原则就是:你敬我一尺,我就敬你一丈。”
“田甜,你最忌讳什么?”
“欺骗。我最痛恨别人处心积虑的骗我。”
“哦。”
欧阳鲲鹏低头抿了一口可乐,表情好像有些怪异。
“对了,我们是不是要先打好包给阿凤?”
“当然。难道我们要把残羹冷炙给她吗?”
于是,欧阳鲲鹏叫服务员拿了两个快餐盒,一个装饭,一个装菜。田甜亲自把每一个菜都夹一些给阿凤。
“田甜,你对阿凤真好!如果你对我也那么好就好了。”
“鲲鹏哥,什么意思?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田甜嬉笑着。
欧阳鲲鹏没吭声,以微笑作答。
“你什么时候上班?”
俄顷,欧阳鲲鹏问道。
“正月初八。”
“初八。”
欧阳鲲鹏一边不停的咀嚼,一边若有所思的重复着。
“那么,在这期间,我能来找你吗?”
“能。然而,你可能找不到。”
“为什么?”
“因为,我和阿凤可能要进入冬眠状态。”
“冬眠?什么意思?”
“那就是昼夜都窝在宿舍睡觉而拒不出门的意思。”
“你们不吃饭吗?”
“饭?可吃可不吃。到饭点,起来了,就吃;睡过头了,就不吃。”
“那怎么行?田甜,这样会搞坏身体的。”
就这样,田甜和欧阳鲲鹏一边吃一边聊着,他们愉快地共进晚餐。
当他们俩走出酒楼时,才五点十五分。
送田甜回去的路上,欧阳鲲鹏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可奇怪的是他没有接。
因为响个不停,所以,坐在副驾驶的田甜提议靠边停下来接电话。可是,欧阳鲲鹏说:“没事。肯定是我妈催我回家吃饭了。我把你送到目的地后,再打回去也不迟。”
见状,田甜就没说什么了。
回到宿舍后,田甜发现阿凤还在床上睡觉。于是,连忙把她唤醒。
当阿凤打开香气扑鼻的饭菜后,她开心极了。因为她真的没有料到田甜会帮她带饭。
“诶,凤儿,我不明白,你刚才干嘛不和我们出去吃呢?”
“傻瓜,我去合适吗?”
“为什么不合适?我和他真的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闻言,阿凤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阿凤,好不好吃?”
“好吃。”
“可是,这大过年,你却吃盒饭,我很内疚,真的。”
“虽然是盒饭,可是,菜品丰富,味道鲜美。最主要的是我爱吃。”
“那,你喜欢就好。”
“田甜,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宿舍太静了,静得有些吓人。”
“可不是吗?冬天本来早早的就天黑了,又出奇的冷清,整栋楼都感觉阴森森的。”
“听说,这里以前是打靶场呢!”
“什么是打靶场?”
“就是枪决犯人的地方。”
“啊?阿凤,你别说了,我害怕。糟糕,我今晚一定要做噩梦了。”
说着,田甜不由自主的缩紧了身子。
“对了,田甜,要不我们去出租房住吧?你不是有钥匙吗?”
“当然可以。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听后,田甜有些兴奋。
于是,阿凤用完餐后,她们各自拿了自己的生活用品及几件换洗衣服就去了。
第二天清晨,田甜醒来后,恍惚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是在出租房。
田甜和阿凤在出租房里一直住到正月初八,厂里开工之日。
春节后的第一天上班,每个人都笑盈盈的领了“开门红”,金额是各自一个月的工资底薪。
因为工龄的不同,所以,每人的底薪也各异,因而,“开门红”亦不尽相同。
田甜领的红包里装着捌佰元人民币。
中午回到宿舍,室友们都热情的把自己的家乡的年味拿出来供大家品尝。所谓恭敬不如从命,田甜也应邀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室友们都是来自*的人,所以,年味也各具特色。
傍晚时分,听说有人找。田甜飞奔着下了宿舍楼。
原来是堂弟来了。
“阿均,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田甜老远就神采飞扬的向对方打着招呼。
“嗯,我下午一点多到的。”
还是不紧不慢的的语调,还是憨憨的笑容。
“坐火车还是包车?”
“包车。”
“见到我家里人吗?”
“见了,他们都很好。呶,这是奶奶给你的年果子。”
堂弟说着递给田甜一个小包裹。
“姐,你还好吧?”
“很好。”
“你是什么时候出院的?”
“你们回去没多久,我就回来了。”
“呃。在这过年,会不会很无聊?”
“还好啦。后来,我加班了。”
“什么?你还上班了?”
“对。我还去了一趟日本呢。”
“啊!”
“是的,我十二月二十九日才回来。”
“公司派的?”
“嗯。”
“还有别的人吗?”
“有啊,一共三个人。”
“好玩吗?嘿嘿嘿。”
“没得玩,每天都上班,上班。”
“姐,我见到江帆了。”
“是吗?”
“他长高了,一下子就蹿到一米八。”
“天哪,这么高了呀!记得毕业时,他顶多一米六几。对了,他爸恢复得怎样啦?”
“他爸,可以睁眼了,可是,不能开口说话,不能下床,生活也不能自理。唉,真够惨的!我看,江帆的娘突然老了许多,头发全白了。”
“家中的顶梁柱突然倒下了,没有经济来源不说,还要治病,自己不但要料理家务农事,还要照顾床上的病人,你说能不心力交瘁、力不从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