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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虚我生     望海潮传奇txt下载     望海潮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6章 独闯王府

    第256章  独闯王府

    胡琼气得要晕倒,老家人劝说了几句,把食盒放下,就此离开。

    胡琼气急,在狭窄的牢房里来回走动,也想不出一个救妹妹的办法来。

    老头道:“这定是楚王使的坏。”

    “不会吧!”胡琼道:“我实没得罪他,他为什么下此毒手?”

    老头道:“你恼了他,他就不问青红皂白,把你关进牢里,半天的时间,就把你妹子掳走,不是他还会是谁?这小王爷可歹毒的很啊!我怎么着也得惩罚他一下。”

    胡琼见他说大话,也不去理他,只是踱着自己的脚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也毫无办法。

    那老头走到牢门前,对着牢头叫道:“你过来。”那牢头依言来到近前。老头道:“我也吃了你不少的酒,我想出去,拿一些银两来还你。”

    那牢头不以为怪,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放老头走了出去。想是老头出出进进惯了的,胡琼瞪着眼睛,想到,难道真是如老头所言,有钱能使鬼推磨?

    老头出了牢房,来到大街上,已是夜黑天,天上繁星点点,街道上行人稀少。老头低着头,拐了几个弯,走进一条小巷子里来。高高的围墙那边就是楚王府了。老头左右望望,没有人影,一个拧身,拔地而起,飞落到了墙头上。

    老头站在墙头上,望那王府里房屋密集,重重叠叠,花园池沼,树木掩映,几处灯火,歌声沸天。老头轻蔑一笑,他闯荡江湖,什么龙潭虎穴没有闯过,今夜哪里会把楚王府放在眼里?老头撕块破布,蒙着脸,他要夜闯王府了。

    老头飞身下房,沿着大道直朝前冲去。那王府巡逻早已望见一个人如黑影般飞跑而来,知道是刺客,纷纷跑上前来拦截。老头不放在眼里,迎上前去,如一阵风般,直接从他们中间跑过,头也不回地朝前跑去。后面的巡逻大呼小叫地追过来。

    这一片喊叫声,早已惊动楚王府里的守卫,都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老头坐了几个月的牢,手里也有些发痒,就直冲到这些守卫中间,一番拳打脚踢,守卫纷纷倒地哀嚎。

    只见一个头领一刀劈来,老头一个侧身,一把抓住对方钢刀,那头领吓得半个身子都不能动弹。

    老头问道:“你们抢来的那个胡家的女娃关在哪里?”

    不想这个头领正是抢来胡琼妹子的那个人,他当即道:“不知道。”

    老头拿着钢刀不放,左手伸出,一下拿着头领脖子,用劲一捏,快要把他的脖子捏断,这一下,他要是不说,小命可就没有了,只得结结巴巴地道:“在后面屋里关着。”

    老头知道房屋众多,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就对他道:“你带我去。”放开了手。

    这头领也有一身的本事,在王府中也有些地位,今夜只一招就被对方捉住,在手下一帮人中丢了面子,现今见对方丢开了手,他恶向胆边生,一个转身,一刀朝老头拦腰砍来,势要把他劈为两半。

    这老头逞强,不退反上,一个急步早跑到头领身前,他的钢刀就再也使不出力来。

    老头扬手,一巴掌打去,打得头领转了两三圈,方才站住,满嘴的血。老头喝道:“再不老实,小心你的狗命。”

    这头领算是被制服了,不敢反抗。老头命令道:“带我去。”其他的守卫远远地围着,并不上前来帮忙。

    头领再也不敢耍什么花样,只得带着老头,走向后院,曲曲折折,穿过几个庭院,其他的守卫远远地跟着,哪个敢上前来救助?

    原来,小王爷身边的那些帮闲见王爷把胡琼关进牢房,他们心有不甘,继续使坏。一人道:“听说小胡的妹子已长大,如花似玉,我前几天还见过,鲜嫩的很啊。”

    这小王爷把胡琼关进牢房,本已出气,不想再生事端,不想这些帮闲谈起胡琼的妹子来,他是色中饿鬼,听说是个小美女,又惹起他的环心事来。

    小王爷坏笑道:“你们现在去胡家,对他母亲说,只要把他妹子送入王府中来当丫环,就救他胡琼出去,否则关他几年,不放他出来。”

    “何必那么麻烦,小王爷想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别人还管得了!”

    小王爷被这些人一哄,想了想,就道:“我们接美女到府里来,就像只绵羊一般,有什么意思?还是派个人青天白日地把她给抢来,你们说,这多有意思!”

    这些人纷纷称赞,拍起巴掌来。

    “是,是,这很热闹。”

    “小王爷真像个英雄。”

    “英雄爱美女,必定要闹他个轰轰烈烈。”

    这伙人跟着一阵起哄,小王爷兴致很高,当即叫人把王府里的一个守卫头领请来。这头领原来是个江洋大盗,被官府通缉,无处藏身,就投靠到楚王府里当了个守卫的头儿。小王爷也见识过他的本事,因此就把他给叫来了。

    小王爷对他道:“胡琼这小子不识抬举,得罪了我,你现在就去把他的妹子抢来。”

    这头领本来不是个什么好人,被王府恩养了多年,对主人是言听计从。他今日得了令,就跑到街上,来到胡琼家,翻墙进入院内。见屋内一老一少两人坐在一起闲话,那女娃果然长得如花儿般美丽,知道就是小王爷要的胡琼的妹子了。

    他推进门,二话不说,抓起娇小的胡琼妹子,背起在身上。这胡琼妹子被强盗背在身上,挣扎不脱,只得高声呼救,早惊动院子里的家人仆妇。

    那头领还是有些本事,背着女孩,飞身上房,窜房越脊地飞跑了。剩下的人哪里能够上房?只是在下面大呼小叫。

    头领背着女孩一阵飞跑,那女孩吓得早晕了过去,不能呼救。头领背着她,径直跑到楚王府里来,去找那小王爷去复命。哪知这时小王爷已转了兴致,带着一帮人出门游玩去了。

    头领没法,只得把女孩关进后面的一间屋内,派几个仆妇照管着,免得她寻死觅活。

    不想,到了半夜,竟出现一个江湖高手来相救,让头领丢尽颜面。

    老头望见前面屋里有灯光,从窗户朝内望,果然望见一个女孩坐在凳上,脸上泪痕还没干呢,想来她就是胡琼的妹子了。

    老头冲上前,对着头领就踢了一脚,虽然他是一个干瘦的老头,这一脚却是力大无比,只听“咔擦”一声响,头领的肋骨就断了几根。头领痛得哇哇大叫,忙跑开去招集人手了。

    老头一脚把房门踢破,走了进去,那胡家妹子花容失色,果然是一朵娇嫩的花儿。老头年近七十岁,猎色一生,早已淘空了身子,见着小美女,没起一点色心。

    老头问道:“你是胡琼的妹子?”

    女孩只是放声哭泣,没有回答。老头道:“小娃娃,你不用害怕,我是来救你的,你是不是胡琼的妹子?”

    “嗯。”女孩说道,“我是。”

    “我来救你回去。”

    老头也不客气,上前背起女孩就出了房门。那些楚王府的守卫早都来到这庭院内,黑压压的站满了人。这王府守卫岂能都是些酒囊饭袋?多的是些逞强斗狠、欺软怕硬之徒。他们拿着刀剑的上前把老头围得水泄不通,有用暗器弓箭的,纷纷朝老头射来,不把他射成刺猬,誓不罢休。

    那老头背着女孩,就算插翅也难飞了。

第257章 忘年之交

    第257章  忘年之交

    老头见对方人多,急返进屋,把女孩放下,道:“你先藏在门后。”

    老头冲出屋外,如一道疾风般,冲进守卫群中,如穿花蛱蝶一般,对这帮守卫拳打脚踢。那些站在远处放暗器、羽箭的,见老头杂在自己人中间,怕误伤了自己人,都不敢放暗器弓箭了。老头少了顾忌,拳脚凶猛,下手狠毒,好一阵痛杀,打得这些人躺满一地,鬼哭狼嚎般喊痛。

    老头过罢瘾,返身进屋,背起女孩,飞身上房,踏着屋脊飞跑而去。房下纷纷发出暗器来,呼啸声不绝,可哪里能够打得着老头?

    王府中也有几个轻功了得的,纵身上了房,在后面直追。追了一段路,只见在星光之下,老头如一颗流星般一闪而过,就再也没有了身影。

    你道这老头是谁?

    老头就是当年威震河北省,人人惧怕的否卦教主白光华。

    去年,几位英雄大闹盘龙山五福教,杀得人仰马翻,还一把火把房屋给烧净。这五福教主冷洪国还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事后恼羞成怒,誓要把这几人斩尽杀绝。

    冷教主联合其他山寨的几个高手,带领精锐赶到武当山。武当剑派叶木苍探得消息,知道不能撄其锋,带领本派弟子躲入武当崇山峻岭之中,时不时出来伏击五福教。五福教受到损失,气得把武当剑派房屋焚毁,无功而返,不再提及。

    武当别院也遭了殃,玄云道长解散了各位弟子,烟消云散,四处去躲避了。

    五福教恼恨江湖四侠烧了他们的巢穴,四处去寻找他们,江湖四侠也只得东躲西藏,最后渡海了事。

    他们追查冷玉虎跟蒙面人,蒙面人即袁传华,哪知这两人当年就渡海到七星岛上去了。五福教掀天揭地的寻找,连一个人影儿也抓不到。

    只有这白光华,他恼恨五福教灭了他的否卦教,倒主动上门来寻仇。五福教高手追杀他,他就隐藏起来,五福教退去,他就突然出来,专杀落单的五福教徒。冷洪国大怒,带领几个高手,明查暗访,一下子就围住了白光华,几个高手联手杀他,白光华身上受了重伤,拚命冲出包围,仗着绝妙轻功,才逃得一条性命。

    从此,白光华见到五福教如同老鼠见到猫一般,掉头就跑。而五福教杀其他的人不着,以后偏一心一意地追杀白光华。

    白光华无奈,从江西跑到湖北,甩掉五福教高手的追杀,最后跑到了荆州城。他装成一个老年乞丐,在大街上装疯打伤了几个人,被官府关进了牢房。他躲在牢房里,年岁大了,精力不济,又怕五福教,躺在牢房里,觉着倒是一件安全无忧的事。

    牢头瞧不起他,饭菜待得差,白光华就说某某处有一袋银子,你们去拿了分了吧。牢头不信,禁不起白光华信誓旦旦的话语,就跑去一看,果然发现了一袋银子。牢头得到了好处,就好酒好菜地管待着白光华。

    过一段时间,见牢头孝顺心一驰,白光华又说某某处有一袋银子。这牢头去了,一摸一个准。从此,满牢的牢役都把白光华当着财神爷般供养着,还生怕他不高兴。

    白光华打伤几个人,早过了坐牢期限,白光华赖着不走,牢头也不愿财神爷走,白光华就在牢里呆了几个月时间。牢头跟牢役贪着白光华的银子,嘴里是守口如瓶,生怕其他的人来分他们的银子,因此,白光华坐在牢里几个月,五福教的人硬是没找到他。

    今夜,白光华见胡琼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年纪大了,也算是动了恻隐之心,跑出牢来,硬闯楚王府,救出胡琼妹子,也算得一生中做过的唯一的一件好事。

    白光华的轻功剑术,当世能与他比肩的屈指可数,也就那么几个人。今夜他哪会把王府的守卫放在眼里?打得他们哭爹喊娘,自己也觉得过足了瘾。

    白光华背着女娃,在房脊上一阵急跑,急风吹在脸上,不觉豪情顿生,背着女娃,来来回回地在荆州城上跑了几个来回。

    在女娃的指点下,白光华飞落到胡琼家中。胡家今天失了人,愁天惨地,哪里有人会睡得着?突听见屋外喊一声:

    “娘……”

    熟悉的声音,胡母如梦中惊醒过来一般,忙立起身来,朝门外跑去。可不是,女儿活生生地站在庭院里。胡母忙跑上前,拉着她的手,忙问怎么了?

    胡琼妹子刚要说话,胡母拉着她的手进屋。家里仆妇也闻声走了进来。胡母怕家丑外扬,刚欲叫家人出去。胡琼妹子道:“娘,不用的,让大家都来听听吧。”

    胡琼妹子把经过一说,才知是被小王爷掳去了,幸又被人救了回来,毫发无伤。胡母大叫阿弥陀佛。一夜无话。次日绝早起来,胡母怕王府报复,忙叫老家人带着小姐出城去,到乡下的一个远房亲戚家去躲避。

    却说白光华做了生平第一件好事,得意非常。他又施展轻功,跑到一家祠堂前,打开门,走进堂内,飞身上了屋梁,把寄在上面的一袋银子取了下来。

    白光华跑回牢房,把钱袋子丢给牢头,自己走进了牢房里,前前后后所用时间还不到半个时辰。白光华倒身躺倒在床上,侧眼望见胡琼还在愁云满面。胡琼望见他回来,心里赞道:“他可算是一个守信用的犯人啊!”

    白光华问他:“你知道我刚才去干什么去了?”

    “不是去取银子去了?”

    “不是。”

    “那我就不知道了。”胡琼天大的愁事还没解决,哪会有心思为他猜来猜去。

    白光华见他不答,就道:“我刚才去把你的妹子救了回来。”

    “真的?”胡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不骗你。”

    胡琼见老头年纪大,又不疯癫,态度诚恳,不像说谎的样子,想着他在牢房里任性的作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准是他拿钱救了自己的妹子。这老头定是个风尘奇侠啊!遂相信了老头的话。

    胡琼站起身来,爽然如病后初愈,叫道:“我怎样感谢你老人家啊!”

    走到食盒前,打开食盒,里面的菜肴还冒着热气呢,还有剩酒。胡琼道:“我请您老人家喝酒。”

    白光华道:“跑了半天,也睡不着,喝酒吧。”

    摆好饭菜,席地而坐,倒满酒,两人大口喝了起来。胡琼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碗来酒干。白光华讲着救出胡琼妹子的经过。胡琼见他年事已高,瘦骨嶙峋,竟有这么高深的武功,不由赞道:

    “老人家真是风尘奇侠啊!”

    白光华听着这句话,高兴得白胡子直翘起来,哈哈大笑。

    两人很快就把剩酒喝完,天将亮,两人才呼呼大睡起来。

    直到牢头叫唤,两人才揉着眼睛起来。胡家的人送饭来了,并不是先前的老家人,这个仆人面露喜色,胡琼不问便知,自己妹子真如老头所讲,已是救出来了。

    仆人果然开口道:“小姐回来了,公子请放心。”

    打开饭盒,两人吃早饭。

    从此之后,两人关系更进一步,变成了一对忘年之交。白光华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牢房里,昼长无事,两人以酒当茶,畅谈心事。这白光华壮年时作官,宦海沉浮,老年时创建否卦教,东流西窜,作恶多端,这许多多多的传奇故事,都从他那一张嘴里滔滔不绝地讲了出来。

    或许是白光华英雄迟暮,情怀落寞,才会把他平生所做的坏事倾囊说出。只是那些丧尽天良、残害百姓之事,经他的嘴说出,一桩桩、一件件,都变成了光明正大、为国为民的好事来。

    胡琼听得是心驰神往,对白光华佩服得是五体投地。他年纪轻轻,涉世未深,哪里会想到,眼前这个精瘦的老头竟是个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徒?

    胡琼听得津津有味,热血沸腾,“咚”的一声响,跪在地上,对白光华道:“我拜你老人家为师。请师父答应收我为弟子。”

    白光华拿眼把他看了又看,这才说道:“我不能收你为徒。”

第258章 被盗银两

    第258章  被盗银两

    却说胡琼听到高兴时,当即跪在地上,要拜白光华为师。白光华却摇头不答应。

    胡琼问道:“为什么?难道我太愚笨。”

    白光华望着胡琼道:“你是很聪明,但你身子太弱,不是练武的料。学文嘛,我倒可以指点一二,你知道我也考过进士,作过官的。”

    胡琼道:“学文固然好,可这世上歹人太毒,学些防身术也未为不好。”

    白光华对胡琼看了又看,叹了口气,道:“你我牢中相遇,也是一种缘分。不是我吝于剑术,公子确实不是练武的料,也是可惜了。”

    胡琼不再强求,只要能跟老人在一起,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怕他不教自己一些剑术。遂不再纠缠拜师的事。两人坐在牢中,只是说些这世上有趣的事,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在牢中,已是整四日了。这一日,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权相严嵩的身上,五福教灭了否卦教,白光华对严嵩也是恨得入骨。

    胡琼道:“严嵩早已下台了。”

    “什么?”白光华张大了嘴巴。

    胡琼道:“去年底,严嵩就被皇帝罢免了。”

    白光华站了起来,兴奋地在狭窄的牢里,来回地走了几圈,严嵩倒台,五福教失去了后台,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了,自己不用再怕他,从此可以走出牢门了。

    白光华很高兴,倒了两碗酒,道:“来,满饮一碗,庆祝一下。”

    两人碗到酒干,哈哈长笑。

    白光华问道:“这严嵩倒台具体是哪一天?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胡琼道:“传入到我们荆州城的时间,也就是冬月十几的。”

    白光华昂头一想,也就是自己被关进牢房的时间,要是自己早知道,哪里会在牢房里呆上这几个月呢,可又想到,在这四处不透风的牢笼里,哪里会得到这个好消息呢?妈的,这严嵩临死之前,还害得老子坐牢。

    这白光华正在出神地想。牢头走了过来,对胡琼道:“你的事情已查清楚了,可以走了。”

    胡琼想,我坐了几天牢,斯文扫地,连当官的面也没见过一次,就算查清楚了?就道:“我要去见王大人。”

    牢头好心地道:“你还是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胡琼想道,我要是跟王大人去理论,就是跟他过不去,跟他过不去,不就是跟小王爷过不去,要是跟小王爷过不去,岂不是拿鸡蛋去碰人家的石头,还是算了吧,吃个亏,以后再也不跟他来往了。

    胡琼对白光华道:“老人家,我回家一趟,事情安排好了,我来看你。”

    白光华大叫道:“哪怎么行?要走一起走。”

    说着,就跟胡琼踏出了牢门。牢头牢役忙过来拦着,白光华叱道:“你们得我的银子,够这一辈子花了,还不放我走?”

    牢头哪里不放他走,只是不想放财神爷走罢了。

    白光华抬腿就走,牢头伸手来拦,道:“大爷,你不能走。”

    白光华恼道:“大爷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人拦得了我?”

    拔步就朝前走,牢头又要拦,白光华猛地一拳打去,那牢头直飞了起来,“咚”的一声,撞在牢墙上。

    “反了,反了。”其他牢役见状,拔出刀来,就朝白光华身上来招呼。白光华说道:“贪得无厌的家伙,不教训你们,你们不知老爷是谁?”

    牢役仗着人多,欺负老头年高体弱,蜂涌而来。白光华咧嘴轻蔑一笑,反冲上前去,拳脚凶猛,一阵拳打脚踢,把他们都打倒在地,个个哭爹喊娘。

    白光华拉着胡琼的手,哈哈大笑,扬长而去。那些牢役,不敢上前再阻拦,生怕事情闹大了,到手的银子怕是保不住,只得眼睁睁地望着他离去。财神爷走了,牢头跟牢役可惜地念叨了一个多月。

    白光华两人来到牢外。他迎着耀眼的阳光,感慨地道:“终于出牢了,不用东躲西藏了。得好好庆祝一下。”

    胡琼正要想法留着他,缠着让他教防身之术,自然迎着他道:“我们到荆州城里最大的酒楼,去喝酒庆祝。”

    “好!”两人大踏步就朝东顺酒楼而来。

    这东顺酒楼在荆州城东,处在热闹地段,远远望去,三层楼高,门前车、马、轿子停满一地,食客不断地进进出出,想见酒楼是多么的生意兴隆。

    两人来到酒楼前,门前知客认识胡琼,忙叫里面请。走进里面,一个大厅,已是坐满了人,真是声音嘈杂的很。胡琼皱皱眉,叫住一个小伙计,问道:“还有雅间吗?”

    那伙计道:“相公来的刚好,刚收拾出一个雅间来。在三楼,位置好的很,靠街的窗。”

    胡琼就带着白光华走上三楼,有一间房门开着,走上前去,里面正好空着,就走了进去。三层的伙计跟了进来,叫道:“两位爷请坐。”

    两人临窗坐好,伙计问道:“两位爷,点些什么菜?”

    胡琼道:“点最好的菜,上最好的酒。”

    “好嘞。两位稍等。”伙计急步走了出去。

    两人坐在窗前,望那街上人来人往,果然如楼下伙计所言,是个喝酒谈心的好地方。

    不一会儿时间,伙计就麻利地摆满了一桌的菜肴,无非是鸡鸭鱼肉,只是经过厨师的精心烹制,盘盘菜肴,色香味俱佳,当然也有荆州特产,像那皮条鳝鱼、黄焖甲鱼、鱼糕丸子、红烧野鸡,望上去就让人口角生涎。

    伙计留下一壶当地的名酒,据说是唐朝大诗人李白曾喝过的酒,远近驰名。

    当地传说,李白乘船在南湖上喝这荆州酒,喝醉后,站在船头,飘飘欲仙,见天上有一轮明月,湖下也有一轮明月,两月上下交辉。他醉后就要跳下湖去捉这湖中之月,幸有好友把他一把抱住,才没掉进湖里。这一夜,李白就醉卧在湖上船中。这荆州酒经李白一醉,就远近出名了,号称“捉月醉”。

    伙计很识趣地走了出去。胡琼两人就坐在窗边,吃菜喝“捉月醉”。

    酒喝到一半,白光华道:“你先坐着等我,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胡琼以为他去上毛厕,就不放在心上。这白光华走出东顺酒楼,走出这条热闹大街,拐进一条小巷子里,脚步加快,如飞般朝前跑去,跑过几条巷道,又来到一条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白光华四周一望,闪身走进一座门里,里面香雾缭绕,正是荆州城里的关公祠堂。

    里面有几个人,白光华身影极快,从一旁的松树影里闪过,跑到祠堂的后院来了,没被一人望见。后院耸立着一座高塔,有八层,飞檐翘角,铁马在风的吹动下,叮当作响。后院无人影,白光华飞步就进了塔里,沿着楼梯快步走上最高层,旁边有窗,他耸身窗外,整个祠堂就尽收眼底,松桧掩映,哪里会有人发现塔顶动静。

    白光华探身塔外,伸直身子,伸长手臂,从檐缝里拿出一个包裹来。

    白光华直接从高塔上跃下,把包裹系在身上,大摇大摆地走出关公祠堂。

    白光华快步走到东顺酒楼,上得楼来,走进房间,胡琼坐在原处等他。白光华把包裹“当”地一声放在桌上,坐下身来,把包裹打开,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

    胡琼道:“哪能让你老人家花钱。我来付帐。”

    白光华笑道:“不谈钱。今儿高兴,来,我们喝个痛快。”

    两人接着喝酒,白光华讲起江湖上的趣事。

    两人酒还没有喝完,正说得热闹,就听见“登登登……”楼梯间一连声地响起,接着就有一伙人走近房间,“通”的一声,把胡琼所在的房间门给踢开了。荆州城的捕头,还带着好几个捕快,涌了进来,拿着明晃晃的钢刀,指着胡琼两人。

    胡琼有些醉意,问道:“你们干什么?”

    那捕头厉声道:“找你们几天了,没想到在这儿快活。”

    胡琼疑惑道:“我们怎么了?”

    捕头道:“城里连续几夜被盗银子,撒下大网来捉拿你们,不想正逮着你们。”

    胡琼道:“我们刚从牢里出来,哪里会盗银子?”

    捕头用钢刀一指包裹,问道:“这是什么?”

    胡琼不言语了,白光华也不言语,而是用手把包裹慢慢地打开,露出白花花的银子来,他道:“这是我的,不是盗的。”

    捕头把钢刀一摆,不耐烦地道:“哪个跟你耐烦!统统到衙门里再说。”

    白光华把头一偏,道:“我不去呢?”

    捕头道:“那我的刀就不客气了。”举起钢刀就朝白光华头顶上劈来。

第259章 誓学武功

    第259章  誓学武功

    眼见那钢刀迎头劈来,白光华一个侧身,身子都没站起来,那钢刀“咔”的一声响,劈在了木桌上。

    那捕头大叫道:“盗贼拒捕,大家一起上啊。”

    房间里就这么大一点儿地方,又涌进七八个捕快来,连转身就很困难,实在不是打斗的地方。白光华皱着眉头,对胡琼道:“本来要跟小兄弟喝个痛快,不想有这些俗人来打扰。我还是费些力,把他们请走吧。”

    白光华站起身来,捕快们警惕,都用钢刀对着他。白光华笑了一下,突然从刀缝里冲了进去。动作之快,只觉眼前一花,捕快们根本没有看清,只觉老头已到了身前,手中刀来不及撤回,就觉腹上被人踢了一脚,自己身不由己地飞了出去。

    “反了,反了。”众捕快在外面大叫着。

    原来,白光华得意,把包裹里的银子露了一下,这一下就被躲在外面的小伙计望见。这几夜,城里几家大户连续失盗,被盗金银财宝不少,富翁们都涌到衙门里来告状。王大人无法,每天责打着捕快们,要限期破案。白天,捕快们到处去查访,夜里又有大户被盗。这些捕快又被王大人一顿好打,只得奋勇破案,城中到处布满眼线,一有风吹草动,捕快们就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这小伙计望见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赶忙就跑到衙门去报告。捕头立即招集所有的捕快快速赶到东顺酒楼。本想一战成功,哪知老头拒捕,对方武功了得,这些捕快也不是酒囊饭袋,他们见打不过,就把老头围在房间里,一面派人急急地到衙门里去搬救兵。

    白光华对着胡琼,低声说道:“这些人败兴。我们换个地方,到城北的半山亭里再聚。如何?”

    胡琼望向包裹,白光华笑道:“小兄弟,你放心,这银子不是荆州城里的。”说着就把包裹系在身上,大踏步走了出去。

    那些捕快知道厉害,也不冲上来,只是远远地包围着他,等待着救兵到来。白光华却冲了上去,捕快就朝楼下跑,白光华跟在后面,一顿拳打脚踢,楼梯上躺满了捕快,钢刀丢在一旁。白光华就从这爬满捕快的楼梯上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来,走出东顺酒楼外。

    这些捕快挣扎着起来,哪里能够放过这个江洋大盗?拿着钢刀就追了上去。

    白光华知道背后有一群的捕快在追,他故意放慢脚步在前面走,想把捕快引开,好让胡琼脱身而去。

    不紧不慢地转过几条大街,后面有一队官兵加入了追捕的队伍。白光华立着脚,朝后一望,大声道:“老爷不陪你们玩了。老子去也。”

    将身一扭,飞身上房,越房窜脊而去。这些官兵跟捕快见老头上了房,忙七手八脚地搬梯上房,站在房上一望,哪里还望得见老头的身影?

    却说胡琼在酒楼里,耳听捕快们已走远,叫来伙计,道:“你看看,并不是我盗的银子吧?”

    小伙计亲眼所见事情经过,忙陪笑道:“是,是。”

    胡琼道:“我身上没带现钱,你跟我回家去取。”

    胡琼带着店伙计走过几条街,来到胡家大门前。早有一个在门口站着的家人望见胡琼回来,忙飞步朝屋内跑:“公子回来了。”

    胡琼走进屋内,早望见母亲迎了出来。母亲拉着胡琼的手,左看右看,问道:“你可回来了!”

    母亲寡居多年,眼见儿子回来,万千之喜,拉着手不放,问千问万。

    胡琼安慰母亲:“娘,没事,一切都好。”

    见伙计还站在身后,就叫母亲回屋拿出一两银子来。递到伙计手里,道:“不用找了,赏你吧。”

    伙计道声谢,走出房门外。

    母亲还有许多话要问,胡琼道:“儿在牢里,结识了一位风尘奇侠,武功高不可测,儿要向他学些武功,好来防身。现在他约我在城北半山亭相会。我怕去晚了,他走掉了,我现在赶去。”

    母亲还是拉着手不放。胡琼问道:“妹子在家吗?”

    母亲道:“得罪了王爷,我还没敢叫她回来呢。”

    “这就好。”胡琼安慰罢母亲,抽身走出胡家大门外,也不带家人,急步走到大街上,雇了一头驴,急急朝北城门走去,要去赴白光华的约会。

    胡琼骑驴走出北城门,沿着小路朝小山上走去。远远地望见白光华在前面慢慢地走着。胡琼翻身下驴,叫道:“老伯……”

    白光华转身,欣喜道:“公子真是信人也。”

    胡琼走到近前,双膝一弯,跪在尘埃中,道:“请受弟子一拜。”

    白光华忙把他扶起,道:“我不是说了嘛,你不是习武的料。”

    胡琼道:“师父不教我武功,徒弟就一直跪在这里不起来。”

    白光华拉着胡琼,复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一个遍,又用手把他骨骼捏了又捏,直摇其头,道:“你不是习武的料啊。奈何?奈何?”

    胡琼道:“师父只教我一些粗浅的武功,用来防身就够了。”

    白光华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低着头朝前走,胡琼在后面小心地跟着。一前一后,两人不说话,一直朝前走。走到小河边,沿着河堤朝西走。

    走到一棵老柳树下,停了下来。白光华望着柳下的悠悠流水,喃喃地说道:“我的徒子徒孙众多,都叫官兵暗暗联合着五福教给杀了个一干二净。我一身的武功,放眼天下,要称第二,还没人敢称第一呢。眼见我近七十岁的人了,现在连一个传我武功的人也没有。”

    说罢,不住地叹息,神情寂寞。胡琼走到近前,小心地说道:“师父武功高深莫测,您就拣那最易学的教我一件不就行了。”

    白光华望着胡琼,唉了一声,道:“我的武功,任是哪一件,练好了都能横行天下。你让我教你哪一件呢?”

    胡琼不敢回答。

    白光华突然眼睛一亮,道:“你要学些粗浅的防身之术,我倒考虑考虑。”

    胡琼心里一喜。白光华用手一指身旁的这棵老柳树,这棵柳树也有碗口粗细了,曲身歪脖,垂下万条的绿丝绦来。他说道:“你看好了。”

    抬起右脚,猛力一踢,这棵柳树“咔嚓”一声,断为两截,上半截轰地一声倒向河水里。

    胡琼吐出半个舌头来,却缩不回去,没想到这个精瘦的年迈老头,脚上何止有千斤的力量,不觉气馁起来:“这个武功,看来我是学不成的。”

    白光华摇摇头,道:“这件硬功夫,看你瘦弱的骨头,想来是学不成了。”

    朝前走了十几步,又来到另一棵柳树前。白光华用手攀下一枝细长柳条来,突然道:“有了,你可以学这迎风摆。”

第260章 弱柳迎风

    第260章  弱柳迎风

    胡琼问道:“什么迎风摆?”

    白光华道:“你天生力弱,就像这柳条。柳条跟柳树,一弱一强,强的被我一脚踢断;这弱的,我怎么踢得它断呢。”

    胡琼是读书人,一听便明白,这就好比水跟石,石头强硬,常被击碎;而水柔弱,却能无坚不摧。

    白光华道:“你用拳击它。”

    胡琼依言上前,握手成拳,去击打那柳条,那柳条受力摆动,哪里能损伤它半毫,连柳叶都没击打下一片来。

    白光华道:“这就叫迎风摆。迎风摆剑法,看似简单,其实却是高深的剑法。学好它也是当世高手了。你就随着自己的悟性,学多少是多少吧。我们爷孙儿相聚一场,我好歹给你留点念想。”

    两人走到半山亭。胡琼就是在这亭子里,跟小王爷第一次混在一起,无端遭受牢狱之灾,差点还害了自家的妹子。

    桃杏已谢,其它的山花还在鲜艳地开放,有鸟雀在枝头欢叫着。

    白光华坐在亭子里,把“迎风摆剑法”的要诀一字一句地教给了胡琼。半天儿时间,已是傍晚,山下村子里炊烟袅袅,两人肚饥。白光华道:“我不耐进城,我们在这村里吃饭吧。”

    牵着驴,走下山坡来,一个十几户的村庄就在眼前。已是暮春天气,林花谢了春红,树叶已是长满枝头,满身青翠,发出脉脉的清香。两人沿着池塘朝村里走去,一只大黄狗最先发现客人,从田间小路上跑来,“汪汪汪……”地叫,迎接客人。

    地里还有劳作的农人,抬头望见两人,忙站起身来招呼,问客从何处来?

    白光华说是到城外来游玩,错过了宿头,来村里吃饭、歇宿。那农人放下农具,走过来,道:“到我家来吧。”山里农人自是淳朴,热情待客。

    在农人的带领下,两人来到农家,这家虽然寒素,但房屋收拾整齐,地面干净,家里人都回来了,站满一屋,招待城里客人。

    主人当场逮住一只母鸡,送到厨房。不长的时间,厨房里就飘出鸡肉的香气来。

    点上油灯,端上鸡肉。主人问喝酒否?客人答:喝一点。主人叫小孩到邻家去赊了一罐的包谷酒来。

    油灯昏黄,主人殷勤劝客,客人也不客气,吃着芳香的鸡肉,把一罐的包谷酒给喝完了。

    吃罢酒饭,安排客人睡下。

    两人躺在床上,白光华对胡琼道:“迎风摆的要诀你已背熟了,至于达到什么地步,只有靠你的悟性了。我想来,这还不够,俗话讲,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要是你遇见比你强的人,你怎么办?”

    胡琼笑道:“那我只有求饶了。”

    白光华道:“我再索性教你逃跑的武功吧。”

    胡琼坐起身来,问道:“什么武功?”

    “随风飞。”

    “好啊,跑得像风一样快,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白光华道:“我教你随风飞的初级要诀吧。学好它,一般的人就追不上你了。说起我这随风飞的轻功,不是我自夸,跑起来,天下能追得上我的,还没有几个人呢。”

    “我想,武当剑派的轻功,也是很了不得的。”

    白光华立时没好气地道:“没比过,不知道。”顿了顿,平息了一下心情,道:“我教你口诀,你记好了,回家自己琢磨吧。”

    白光华把“随风飞”口诀念了几遍,又讲解了一下。胡琼是读书人,很快就背熟。白光华睡觉,胡琼在梦里练习“随风飞”,把被子踢得老高。

    第二日,鸡叫第二遍,勤劳的农人就起床来了,厨房里生火做早饭。

    吃罢早饭,白光华给了一两银子,农人摆手不要,白光华硬塞到他手里。

    牵着驴,走过山这边来。白光华道:“小兄弟,你回家里,好好练习这两件武功,一生受用不尽。”

    胡琼见白光华要分别的意思,忙道:“师父就到我家里住着吧,我好早晚向师父请教。”

    白光华道:“我没正式收你做徒弟,你以后不要叫我师父吧。你我牢房相聚,也是有缘,说不定以后还能相遇,我们就此别过吧。”

    胡琼问道:“师父到哪里去?”

    白光华道:“五福教灭我否卦教,我与它誓不罢休,我这就要去找他们。”

    胡琼道:“师父一人怎么行?还是多联合江湖人士……”

    白光华道:“严嵩倒台,五福教失了后台,我看他们还能嚣张到何时!再说,你还不信我的本事吗?”

    胡琼诚恳地道:“师父到我家里住些时日,我好好地孝顺你老人家。过几日,我再为您送行。”

    白光华道:“我心里急得很,恨不得插翅飞到盘龙山上去,过一日也等不得。”

    说罢,也不顾胡琼,转过身来,白光华施展起“随风飞”轻功,头也不回,一阵风似的,朝东跑去,眨眼之际,消失在一片烟霭迷漫之处。

    胡琼想到,我什么时候能练到这种来去如风的地步啊?胡琼呆了一起儿,骑上驴子,赶进荆州城里来。还了驴子,胡琼步行走到家门前,早有家人接着进屋。

    母亲迎着,屋里谈着话。妹子还在乡下,没敢接她回家。

    从此,胡琼闭门不出,只在自家后院,把白光华教的“迎风摆”跟“随风飞”武功,慢慢地自家揣摩练习。胡琼是富家公子,遭受了一些变故,练功心切,日夜勤练不辍。

    如此过了两日。这一日,胡琼正在后院练习“迎风摆”剑法,突然听到前面吵闹声,遂施展起“随风飞”轻功,快步跑到前面来。还没露面,就听到前面是熟悉的捕快的声音,忙躲在门后,张眼望去,捕头正跟母亲争论。

    母亲道:“琼儿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哪里会是江洋大盗?”

    “不是他,会是谁?”

    母亲道:“城里失盗时,他正在坐牢,王大人能做证的。”

    捕头笑道:“你还维护你的儿子呢,东顺酒楼里,人人都看见你儿子跟江洋大盗坐在一起喝酒。”

    “他们是牢友,出来喝个酒,怎么就是大盗了。”

    捕头道:“你也不要跟我理论了,我们请他去衙门,他要是大盗,国法不饶;他不是大盗,大人也会还他一个清白。你快快叫他出来,到衙门里去一趟。”

    “他不在家。”

    捕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给我搜。”

    一众捕快推开胡家人,分头跑进后院深堂,大肆搜查起来。柜里床上,房梁砖缝,墙角地洞,仔细搜寻,甚至还挖了一块地,没有搜出胡琼来,倒是搜出几罐的金银首饰出来,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捕头拿着一枝头钗,道:“这不就是赃物了?老头偷盗,你家小子负责窝藏。”

    胡母气得脸发白,嘴哆嗦,道:“这本是我胡家之物,怎么是赃物了?”

    捕头道:“你也不要争辩,衙门里自有公论。”

    胡母道:“我跟你到衙门里去。”

    捕头道:“这个倒不必。你还是叫你儿子到衙门里来吧。”

    “我儿子不在家中。”胡母答道。

    捕头大声道:“胡琼在逃,赃物已获。我们回衙门交差。”手一挥,一众捕快,呼啦啦出门去了,留下一家的人不住地长吁短叹,这伙捕快比强盗还来得凶!

第261章 掉进陷阱

    第261章  掉进陷阱

    却说胡琼正躲在房门后偷听,早有老家人走来,对小主人道:“跟这些人说不清。公子还是出门躲几天吧。”

    胡琼不想再坐牢了,听从老家人的话,飞步跑到后院,一个纵身,趴到墙头,爬了上去,翻到围墙外面去了。

    城里不能再呆了,胡琼尽捡些背街小巷,跑出北城门外。站在旷野之上,茫茫天下,不知到何处去?想到乡下找自己的妹子,却又怕把祸事引到亲戚家。

    想了想,还是朝城东去吧。城东望城寺里的老和尚跟自己相善,到那里去躲几天,请老师父给自己指点一下迷津。

    主意打定,胡琼迈步朝城东而来。走了半个多时辰,来到城东。东边远远有一座小山,树木蓊郁,座落在平畴之上,好像女子高耸的螺髻一般。胡琼加快脚步,朝那小山走去。走上山道,那望城寺就在半山腰处,坐东朝西,掩映在林木之间。

    胡琼走到寺门前,转身朝西望,荆州城就在远处,望得那城东门一清二楚,这望城寺名就因此而得。

    寺前寂寂,寺门虚掩。胡琼是这里的常客,也就迈步而进。寺院里树木高大,枝柯交错,浓荫满地,沿着石路走进大殿,寂无人声,穿过大殿,来到大雄宝殿前,里面就传来说话声了。

    胡琼快走几步,上了台阶,走到殿门前,里面的人大呼小叫,不知是什么俗客在这里喧哗。

    胡琼不便擅闯,便走到侧边,从窗缝里朝大殿内张望,却望见两个人,一个披发,一个光头,好像是一僧一道,相对而坐,桌上摆着菜果,正对着举杯喝酒呢。胡琼走了半天,感觉自己的肚子饿得也快叫起来了。

    “大哥,我们明早就离开这里?”

    “可不是吗,城里的富户被我们偷得一干二净,不走更待何时。”

    “可笑城里的那些捕快,屁本事也没有,把荆州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想不到我们哥俩儿坐在这儿喝酒。”

    那光头扭头望望殿外,道:“这望城寺就是好,城里有什么动静,站在这里一望就知。”

    “没想到这荆州城里富户不少,这一趟捞得不少,够我们花的了。”

    “兄弟,不是我说你,我们这干的也是杀头的罪,你不要把什么都送给那个**。”

    那人不服气,嘀咕道:“你不也一样,把钱都送给赌桌上了。”

    “我这次回去,一定戒赌。”

    “大哥,你戒赌,我一定戒嫖。”

    “兄弟,好样的,我们兄弟喝一个。”

    胡琼站在庙门外,听见里面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得热闹,没想到把荆州城闹得天翻地覆的江洋大盗,竟然是这两个人!竟然会躲在望城寺里。胡琼想去报信,以辩自己之冤。

    胡琼身处险地,转身就跑,一不小心,把阶上摆的一个花盆给撞翻了,“通……嘭……”,在这寂静之地,花盆倒地之声,甚是响亮。

    “什么人?”

    话声没止,两个大盗已拿着刀冲了出来,望见惊慌失措的胡琼,问道:“干什么?”

    胡琼强作镇静,道:“我来找老和尚。”

    “老和尚不在。”

    “你还跟他说什么!他在门外,一定知道我们的事了。”

    胡琼道:“什么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胡琼道:“我不知道,我刚来。”

    “饶你不得。”

    嫖客、赌徒兄弟俩心意相通,一起挺刀冲了过来。胡琼哪里还能跟他们争辩,早吓得转身就逃。两人随后就追。胡琼感到就快追到背后,刀锋已达自己的脖子了,只得一个急转身,朝左边跑去。两人眼见追上,见对方一个转身,收脚不住,等转过身来,对方已跑到殿侧了,两人忙追赶来。

    胡琼逃无可逃,只得围着大雄宝殿逃奔,两人在后不舍地追赶。跑了两圈,没有追上,胡琼这才缓过劲来,施展白光华教的“随风飞”轻功来,逃命的脚步真的如风般飞了起来。围绕着大殿,跑了一圈又一圈,那两个大盗哪里能追赶得上。

    胡琼正在得意,不想那两个大盗分头包抄过来,胡琼无法,只得舍了大雄宝殿朝右侧跑去。胡琼稍一松乱,那“随风飞”的轻功就施展不出来,顿感气喘吁吁,脚步乏力。

    那两个大盗左右夹击,势要杀死胡琼。胡琼逃无可逃,望见前面有一棵大松树,树身四五个人合抱不来,铁杆龟裂,松枝夭矫,有一枝斜着伸出,似在招手,叫胡琼朝它那里跑去。

    胡琼就朝那大松树奔去。眼看快到松树前,只听“吱呀”一声,地面翻开,胡琼掉了下去。胡琼如石头般坠落,还没来得及张嘴喊那“啊”字,就“咕咚”一声,掉进地底。

    这是一个陷阱。

    陷阱底有近一人深的积水,“啪”的一声,胡琼已是摔昏,却在水的浮力下,又很快飘了起来,昏昏迷迷,仰面飘在水面上。

    “是谁?”一个声音响起。

    胡琼还没从晕迷中清醒过来,故没有回答。

    “谁?”

    “我。”胡琼似乎有点清醒了,随口答道。

    听到鬼声,这是地府了!

    胡琼吓得一时头脑清醒,毛发直竖,飘在水面上,不敢稍动。只听划啦啦,一阵水响,只觉那鬼朝这边走来了。胡琼一动不动,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只觉一只鬼手伸过来,把胡琼捞起,地府里黑暗,看不清胡琼的脸,把他的头摇晃了几下,胡琼忍不住,“呼……”的一声,出了一口长气。那鬼遂又问道:“是谁?”

    事到其间,不能不答,自身上还热乎乎的,装死是不可能的,遂颤声问道:“我死了吗?”

    “你没死。”

    “噢。这是哪儿啊?”

    “这是地府。”

    “啊。还是死了。”

    胡琼吓死过去。四周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那鬼抱着胡琼的身子好一阵乱摇,叫道:“你没死,只掉进陷阱里了。”

    胡琼听说没死,马上活了过来,静下心来,壮起胆来,慢慢想起了事情经过,想明白自己跑着、跑着,确实是掉进陷阱里了。

    胡琼头脑一下清醒,连叫:“这怎么办?这怎么办?我还不想死。”

    “你是胡琼吧?”那人听出胡琼的声音,故问道。

    “是我,你是谁?”

    那人哈哈大笑,道:“我是白光华。”

    “原来是师父!”胡琼绝地逢生,有些欣喜,却又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白光华自名英雄了得,纵横半生,临老被这两个无名之辈设计,掉进陷阱里,饿了几天,已是有气无力之际,心中气恼,遂没好气地道:“被那两个小子陷害,掉进陷阱里了呗。”

    白光华又问道:“你怎么会来到这儿?”

    胡琼就把别后之事,一五一十地就说了。说是遭官府陷害,自己跑到望城寺来躲避,遇见两个大盗,正要回城报信,洗刷自己的冤枉,不想被他两人发现,两人要杀他,他就跑,不小心掉进了陷阱里。

    白光华道:“看来,我们爷俩儿有缘。”

    胡琼站在齐胸深的积水里,眼望着黑黝黝的头顶,愁闷地道:“这么高,我们怎么上去啊?”

    白光华“嘿嘿”地笑道:“本来是上不去的。你来了,就有办法上去了。”

    胡琼马上想到是不是“叠罗汉”上去?只听白光华道:“你站稳了。”

    胡琼依言在水中站稳,白光华**的爬到胡琼身上,双脚踩在胡琼肩上,手扶着阱壁,叫道:“站直了。”慢慢站起了身子。胡琼想到,果然是叠罗汉,叫道:“到顶了吗?”

    “还早着呢。”

    “这阱壁光滑,怎么爬上去啊!”

    白光华站稳了身子,不再理他,自己吸一口长气,一个旱地拔葱,身子突地笔直朝上飞去,只听“咚”的一声,头碰在木板,忙伸手伸进缝隙里,另一只手也忙伸进缝隙,吸一口气,用一只手推开了木板。

    一线光亮照进陷阱里,胡琼望见,只见这陷阱有三四人深,要不是师父有本事,自己一人困在这里,不上几天时间,就会饿死在这里,永无出去之日了。

    胡琼正在感叹,白光华推开木板,就爬了上去。木板复位,陷阱里重现黑暗。

    胡琼在陷阱里等了半天儿时间,不见白光华来到,他想到:“难道师父不来救我了吗?”

    又等到半天儿时间,仍不见师父来到,胡琼心底的绝望慢慢升了上来。

第262章 栽赃陷害

    第262章  栽赃陷害

    原来白光华掉进陷阱里,站在积水中,轻功施展不出来,虽然努力地朝上冲了好几次,连个水面都没有离开过。用手去爬那阱壁,阱壁光滑,连一个缝隙也没有,白光华朝上爬了半天,次次掉落下来,只是陡费力气,累得力竭,只得伸开四肢,漂在水面上,把那两个大盗骂个不休。

    最要命的是没人送饭,白光华饿了两三天,身上无一丝力气,漂在水面上,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了,只得认命,想着在这一两日里就要饿死。

    不成想胡琼掉了下来,这算是在黑暗中有了一丝希望的光芒。他站在胡琼肩上,离开水的束缚,飞身而升,离开了陷阱。

    白光华恨极,不顾陷阱中的胡琼,返身就朝大雄宝殿跑去。那两个大盗还没有离开,还坐在大殿里,在弥勒佛笑迷迷地注视下,正快活地吃肉喝酒。

    白光华气冲冲地一脚踢开殿门,冲了进去。那两个大盗是亡命之徒,久走江湖,反应也算机灵,眼见白光华进来,“唉呀”两声,早已站起,拿起桌边的钢刀来迎敌。

    白光华站住,“嘿嘿”冷笑。那两个大盗扬头就冲了过来,迎头砍下,白光华哪容他砍着,一个闪身,避开来刀,一拳已打在另一人的胸上,那人登登登退后几步,“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白光华的这一拳凝聚了他的全身力量跟多日的仇恨。

    另一人见状,从背后来偷袭,白光华一个侧身,一个飞脚就踢在那人左肋,那人如一只大鸟一般就飞出了殿外,爬在地上挣扎不起。

    吐血的大盗忙要转到殿后逃跑。白光华捡起地上的钢刀,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刀就结果了那人。白光华提着血淋淋的钢刀一步步走出殿外来。另一个大盗还趴在地上,叫道:“英雄饶命。”磕头如捣蒜。

    白光华困在陷阱里,早把这两人杀了不止千遍,现今怎么会手软,再去饶他?大盗见形势不妙,爬起身来就跑,白光华急步赶上,一刀挥去,结果了他。两个大盗死后,继续干他们的老本行,一个赌博,一个嫖娼,自由自在,世上的人再也不去管他了。

    白光华杀了两人,自己力尽,一阵眩晕,差点倒地,忙收摄心神,强勉站住。他慢慢地走进大殿内,桌上还有剩菜剩酒,他已是快饿死的人了,也不客气,坐了下来,就吃肉喝酒。

    一顿狂吃滥喝,干瘪的肚子也鼓起来了,白光华盘腿坐下,调匀呼吸,半个时辰不到,精力恢复。白光华这才站了起来,在殿内找了一根绳索,来到陷阱旁,把胡琼救了上来。

    来到大殿,叫胡琼吃饭。胡琼见殿角一个血淋淋的死人,门外还躺着一个死人,他怎么吃得下?

    白光华的包裹也被这两人搜去。没有钱,英雄寸步难行。两人把殿前殿后搜寻一个遍,也没有找到两人的埋金之处,庙内老和尚也不见踪影,想是被此两人杀死了。

    来到大雄宝殿前,在院内仔细搜索,来来回回,终于发现就在陷阱旁,有一块石板被别处要干净些。白光华叫道:“有了。”

    用刀撬开地板,露出一个坑来,里面不是金灿灿的金银珠宝,还会是什么?

    白光华跑到殿内,找到自己的包裹,走出来,把坑内的银子着实拿了不少,装进包裹内。对胡琼道:“你也拿一些吧。这是赃银,白拿白不拿。”

    胡琼见是赃银,怎好去拿它,复把地板盖上。两人在殿内外搜寻,费去不少时间,这时已是傍晚了。

    两人走下望城山来,不能回城,就朝东走。走了一个多时辰,望见前面有一处村庄,就走进去,在一户人家处借宿。

    翌日起来,白光华要朝东去找五福教复仇,问胡琼今后打算?胡琼想荆州城里的江洋大盗已被杀死,赃物犹在,自己被冤已是无疑,就说道要回家去。白光华作官任上,贪赃枉法、栽赃陷害是个中能手,能不知道厉害?就劝胡琼不要回城,以免自投罗网。哪知胡琼天真,执意要回。虽是胡琼无意中救自己出了陷阱,白光华也不能带他朝东,劝说也无效,只得听天由命罢了。

    于是,两人在村口分手。

    胡琼一步步朝西而来。走到城门口,想到自己冤情将雪,也就不再惧怕,昂昂然地走进城门。本想要到衙门去报案,可想到望城寺里的两个死尸,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分辩不明,反受其殃,也就不上衙门,先回家再说。

    胡琼从热闹的街道走过,没想到一个江洋大盗,大摇大摆地在闹市上行走,也就没人会注意着他。胡琼安然地回到家门前,早有一个望风的家人望见,忙迎接着公子进了家门,关闭大门。

    母子相见,自是一番惊喜。讲道胡琼逃后,捕快们翻箱倒柜,把家里的积蓄全搜罗走了。捕快还来过一次,见正主不在,也不能把老主母捉回衙门,见胡家已被搜尽干净,实在也捞不到什么油水,也就不再上门了。

    自此,胡琼闭门不出,相信冤情终有大白的一天。

    这一日深夜,胡琼练罢迎风摆、随风飞,上床睡觉。正在朦胧,突听到打门声,忙穿衣而出。老家人道:“不好了,后院里有两具死尸。”

    忙走到后院,也就刚刚自己练功的地方,草丛中间躺着两具死尸,忍着走上前一望,这不就是望城寺里的那两个江洋大盗吗?怎么会跑到自家后院里来了?

    老家人倒还镇静,道:“我睡到半夜,听到后院通通两声,还以为进贼,就起身来看,不想就是这两个死尸。想来,这定是有人把他们扔到这里,要栽赃陷害。”

    胡琼跺脚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老家人忠心耿耿,出主意道:“趁夜黑没人,我们把他扔到外面去吧。”

    胡琼道:“这就是连盗城中富户的那两个江洋大盗。”

    正在慌乱,听到前面一阵的打门声,不好了,衙门里的捕快来了。

    胡琼道:“你去开门,就说我不在家。”

    已有家人跑到前面,把门打开,一伙捕快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大叫道:“胡琼呢?胡琼呢?”

    “我家小主人不在。”

    “我们奉命来搜查江洋大盗。如有抗拒,与大盗等罪。”

    捕快们如一阵风般就朝后院闯来。老家人急道:“公子,你还是赶快逃吧。逮到衙门,有理也说不清,就任由他们摆布了。”

    这时,母亲走过来,已知事情经过,劝说道:“儿啊,你快快逃吧。他们栽赃陷害,到衙门里也说不清。你逃吧,我一个女人在家,他们也拿我无法。你千万不要回来,到重庆去找你的舅舅吧,让他给我家洗冤。”舅舅郑文俊现在重庆作通判。

    胡琼听从母亲的话,转身欲逃。母亲拉着他的手,不舍地道:“家里的现金被搜得一文不剩,你走这么远的路,没钱怎么办?”

    老家人道:“我身上还有买菜找的几文钱,小主人快带上吧。”

    事情紧急,哪里容他们细细安排?这里还再依依不舍,千万叮嘱,突听到那边一声:“在这里了。”只见一伙捕快,拿着明晃晃的钢刀就冲了过来。

    胡琼转身欲逃,却发现两腿酸软,不听使唤。

第263章 公子西走

    第263章  公子西走

    几个捕快举着钢刀,快速地冲过来了,胡琼转身就朝后院跑。跑过花园,使出“随风飞”的轻功,跑到围墙边。这时从墙头上跳下两个捕快来。胡琼转身朝回跑,后面的捕快迎了上来,举刀便砍,胡琼危急之中,使出“迎风摆”来,躲过这几人的追杀,复跑到墙边,急使“随风飞”,身子纵起,趴在墙头上,翻过围墙那边去,如飞般地跑了。

    围墙并不高,院内的捕快纷纷爬上墙头,翻过墙去追赶。胡琼扭头望见捕快追得正急,脚步加快,朝前飞奔。转过一个巷道,见一处破墙,一头冲了进去。院内狭窄,树木很少,杂物不多,无法藏身,靠墙边有一个茅房,这时再转身出去已是不能,只得冲进茅房里,躲在墙角。

    几个捕快随后追来,见院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茅房差可藏人,遂跑到茅房旁,一股臭味儿直冲鼻子,忙转身走开。

    “这小子会爬墙头,说不定就翻墙跑掉了。快追。”

    这伙捕快七手八脚地趴上墙头,翻到围墙的那一边去了。

    胡琼藏在茅房里,臭气熏天,可他哪里再敢出去?只得忍着臭气,躲在里面并不出来。

    忍耐很久,这时远处有几声鸡叫,天色微亮。胡琼这才一步步走了出来,也不敢回家,躲在人家屋檐下。

    过不多久,有一个老头推着车走了过来,这是“夜香郎”推着粪车,“呀呀……”地走了过来。

    胡琼迎了上去。那“夜香郎”惊问道:“是谁?半夜里干什么?”

    胡琼不顾粪桶臭,流泪道:“我就是前面胡家的胡琼。捕快诬我是江洋大盗,昨夜追捕我。我逃了出来,不敢回家。”

    那夜香郎把胡琼左看右看,瘦瘦弱弱、斯斯文文的一个年轻人,哪里像一个江洋大盗的模样?遂道:“我看胡公子也不像一个大盗,定是捕快冤枉你。”又问道:“胡公子要到哪里去?”

    胡琼伤心,不由哭出声来,道:“我有家难回,也不知到哪里去。”

    夜香郎道:“我看你也怪可怜的。这样,胡公子不嫌恶臭,我带你到城外去,你躲几天再回家吧。”

    胡琼道声“多谢”,弯腰帮着推着粪车,已忍了半夜臭味,此时也不觉得难受,一步步朝城北走来。此时夜色反转为黑暗。

    来到城门口,城门未开,夜香郎叫开城门,两人推出粪车,一步步来到城外。跟夜香郎道谢分别后,胡琼站在夜色中,不知身向何处?

    原来,那班捕快没能逮住白光华后,只得把心思放在跟他一起喝酒的胡琼身上。来到胡家,一阵搜刮,把金银珠宝卷走,最后都落入他们自己的腰包。王大人责打,限期破案。

    这一日早上,望城山的村民来报,望城寺里被杀两人。捕快们赶到现场,一阵搜寻,找到了石板下面的赃物。他们又动起了歪脑筋,眼见胡琼家富足,夜里就把两具尸体抛进胡家,来个栽赃陷害。不成想胡琼逃走。

    第二日起,捕快们天天到胡家威逼,只有寡母在堂,他们敲诈勒索,连吓带骗。胡母无法,只得卖掉了祖宅和城外的田地。捕快们得到银子,见胡家已无油水可榨,遂到衙门销案。

    这王大人虽然贪赃,但心里清楚,知道胡家被冤,也就不再追查此事。江洋大盗已死,赃物已得,也就结案了事。

    胡母只得搬到乡下,住在祖坟旁的几间草屋内,遣走家仆,只留下老仆在家照应着。最后连剩下的三十亩田地也贱卖了,只因一桩没来由的案子,把一个富裕之家,弄得几乎无立锥之地。

    却说胡琼逃到城外,思想要到重庆舅舅家,却身上银子不多,寸步难行。想了想,只得先到乡下远房亲戚之家,借些银钱,好作长行。

    胡琼栖栖惶惶地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小河边的一处村庄,也不敢进村,只在村外张望。这时早饭已罢,村里人扛着农具,走出来干活。胡琼怕人望见,躲在树丛中,可恰就望见亲戚来到田地里干活。胡琼这才现身,叫道:“表叔……”

    那表叔听见,一抬头望见胡琼站在树下,忙走过问道:“侄儿,这么早来到这里?想是想你妹子了?”

    胡琼道:“不是。我被人陷害,逃到这里的。”

    表叔道:“快快到家里去。”

    胡琼道:“我现在要到重庆去投我的舅舅。”

    表叔望着胡琼,关心地问道:“看你还没吃饭吧?先到家里,吃了饭再走。”

    胡琼期期艾艾,只是不动身。表叔开玩笑地道:“你怕我去报案吗?”

    “不是。”

    “那我叫你妹子来这里跟你见面。”

    “那算了。”胡琼情绪低落,低着头,不多言。

    这表叔六十多岁,见过世情,心里马上明白过来,道:“侄儿身单影只,想是缺少盘缠?”

    “正是,走得匆忙,身无分文。”

    表叔道:“你妹子来时,带有二两银子,我去拿来交给你,好去走长路,到重庆找你舅舅。”

    胡琼忙摇手道:“这是妹子在你家的费用,我不能要。”

    表叔道:“唉,你妹子在我家,只不过多一双筷子,锅里多添一瓢水,吃的、用的都是自家产的,哪里能用到银子?我去给你拿来。”

    表叔放下农具,转身就朝家里走。过了半会儿时间,表叔带着妹子,家人来到地头。

    表叔把二两银子交到胡琼手中,道:“这里到重庆路途遥远,你一个人,身子单弱,哪里走过这长路?”说着,他也不觉掉下几滴老泪来,用手背擦了一下,又道,“你一路上小心谨慎,与人多说客气话,夜里睡觉也要警醒些。到了重庆,也好叫人给家里回个信。”

    胡琼也含泪一一答应。妹子也走了过来,把头上的一枝金钗取下,递到哥哥手中:“哥哥,你把它换成银子用吧。”

    表叔把早上吃剩的半块饼塞到胡琼手里,道:“你在路上吃吧。”

    胡琼跟妹子,表叔家人告了别,忍着泪,朝西而来。

    这时,太阳已是升起老高了。胡琼一边走,一边把这半块饼吃完,向田地里干活儿的农人讨了一碗水喝。胡琼吃饱喝足,迈开大步,沿着长江边,只是朝西边一步步走来。

    一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已是走了好几天了。这一日走到枝江地面,已是离开荆州辖境了,想家的念头越来越重,不知家里吉凶祸福。

    走过枝江城,前面就是偏僻小路。已是初夏时节,树木长满了新叶,亭亭如盖,一路上黄鹂的鸣声清脆悦耳,时有野鸡惊飞走,倒也充满野趣。胡琼走得发热,就把长衫脱了下来,继续朝前走。走了一个多时辰,道路上却是荒凉无人烟。

    这时,胡琼正走在一片芦苇丛中,突望见前面就冒出一个人来,拿着钢刀,拦在道路上。胡琼“唉呀”一声,遇见拦路强盗了,急转过身来,这边也冒出两个人来,只得朝右边跑,右边早就一刀迎了过来,复跑到路中间,这时,前后左右有五个人包围住了他。

    强盗叫道:“留下钱物来,饶你不死。”

    胡琼见不能逃走,只得定了定神,开口道:“我要到重庆去。没带多少银子。”

    “少废话,是要命,还是要银子?”

    胡琼当然是要命,看着不能过关,只得从怀里掏出妹子的金钗来,道:“这里有一枝金钗,送给各位好汉。”

    “拿来。”那强盗伸手就抓了过去。

    强盗把金钗装好,又叫道:“把身上的银子拿出来,快点,免得大爷动手。”

    胡琼老实地道:“我要到重庆,要用银子。”

    强盗喝道:“看来你是不要命。”把钢刀一晃,耀着阳光。

    胡琼胆颤心惊,忙把身上的银子掏出。

    “还有吗?”

    “没有了。”

    “再掏一掏。”

    胡琼用手掏一掏口袋,确实是一干二净,没有了。

    那头领一使眼色,五把钢刀就朝胡琼头上招呼。强盗要杀人灭口了!要命的时刻,胡琼拿出看家本领,使出一招“迎风摆”来,躲过前面一刀,闪过后面一刀,从第三只刀下逃了出去。

    “好小子,本事不小,饶你不得了。”

    五人又把胡琼围在中间,杀了起来。逃命之际,胡琼把那练得纯熟的“迎风摆”、“随风飞”用上了,左冲右突,如小鸟般乱飞乱撞,居然身上没有受伤。

    那五人望见胡琼只是躲避,并不还手,打声招呼,一起把包围圈缩小,一齐举刀朝胡琼身上砍来。

第264章 沿街乞讨

    第264章  沿街乞讨

    危急时刻,救命要紧,胡琼也不管姿势难看,爬在地上,从两人腿间快速地爬了出去。逃出包围,胡琼不再犹豫,发足狂奔,真是如一阵疾风一般,一口气跑了三里远,扭头一望,哪里还有那五人的影子?

    身无分文,不能再向西,只得朝枝江城走来。艰难地走了二十里路远,早已是双腿无力,如灌铅般沉重,更要命的是,这时肚子也饿了起来。

    太阳已偏西,胡琼咬牙坚持着朝前走,沿途连一户人家也没有,到处是荒僻的原野,哪里有吃食?天早已黑了,胡琼才勉强走进枝江城里。

    街道上到处飘散着诱人的饭菜香气,还有做娘的在声声呼唤玩耍的孩子快回家吃饭。身无分文,公子从没乞讨过,站了半天,实在肚饥难挨,胡琼只得磨磨蹭蹭,挨到一家饭铺前,里面饭菜的香气更是扑鼻而来。胡琼揉着肚子,可怜巴巴地站在饭铺门前。

    早有一个伙计走了出来,招揽生意道:“公子,进来吃饭吧,色香味俱全,包管公子满意。”

    胡琼嗫嚅道:“我没钱。能不能……”

    偏那伙计耳尖,听到了,道:“没钱啊,没钱到别处去。”

    胡琼道:“不是,我的银子被强盗抢去了。”

    伙计冷脸道:“我们这里概不赊帐。”

    胡琼突然想到,可用身上长衫赊几个馒头,低头一望,身上的长衫在逃命时,早已丢掉了。胡琼无颜在门前纠缠,只得拖着脚步朝前走,走过几家,饿得几乎头昏眼花。他是富家子弟,从小衣食不愁,哪里曾想到落到这般境地。

    走到一户人家前,望得见屋里人家围坐一桌在吃饭,挪不动脚步,只在人家门前呆站。里面的人望见胡琼站在门口不走,主人走了出来,问道:“干什么?”

    胡琼道:“钱被抢了,还没吃饭。”

    主人二话不说,就狠力地把大门关上了。

    走过几家,胡琼都是站在人家门前,也不会张口乞讨,只是站着,让人家先发现他,走出来问话。一听说是要饭,就把他赶走了。走过几家,晚饭早已结束,只听见洗锅涮碗的声音。他说要一顿剩饭,人家说道:“喂狗也不给你吃。”

    再挨过几家,已是家家关门睡觉了。

    胡琼饿着肚子了,又走到一家酒楼前。酒楼上面传来欢声笑语,随之飘下来的还有酒肉香气。

    胡琼生性洒脱,哪里会为钱财衣食担忧,今日这般境地,只得硬着头皮走进酒楼,伙计见机早迎了上来。

    “公子,定的是哪间?”

    胡琼鼓起勇气道:“我没钱,能不能赊帐?”

    “去,去,去。”直接被人推了出来。

    胡琼面薄,被人拒绝几次,哪里会再有勇气来个下一次?只得一步步朝前走。墙角处坐着一个老年乞丐,拿着一个要来的馒头,正在津津有味地享受着他的晚餐。胡琼望着老头吃馒头,咽了一下唾沫。老头抬头望见一个小子站在面前,眼露馋光,可怜巴巴。

    老乞丐问道:“小子,望我干啥?”

    “我饿。”

    老乞丐道:“你是个公子哥儿,还会饿?是不是打趣我这个老叫化子?”

    “不是,我的银子被强盗抢去了。”

    “唉呀,这是公子落难啊。”老头打趣道,一口把手里的馒头吞进肚里,免得落难的公子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它,打它的坏主意。

    胡琼无奈地朝前走,刚走几步,就听到老头说道:“你回来。”

    胡琼听见,就走了回来。老乞丐道:“我看你太可怜,我这里还有一个馒头,给你吃吧。”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来,递给胡琼。胡琼望见他的双手又脏又黑,染得那白面馒头也变成了大黑脸。老乞丐好心地道:“给你吃吧。在我怀里,暖得还是热乎着呢。”

    胡琼想到,自己也不会乞讨,不要这个馒头,不知前面还有没有吃的,先填饱肚子最重要,遂伸手接过馒头。

    胡琼拿过馒头,早已不再嫌弃它是个大黑脸,把它快速地吞进肚里,他的肚子早已在欢迎这个大黑脸呢。

    老叫化子端起一只破碗来,道:“先喝口,别噎着。”

    胡琼也是渴了,接过破黑碗,喝了几口。这时,肚子已不再唱空城计了。

    老叫花子道:“我看你啊,是个公子哥,平常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的。你也不是个要饭的样儿,你也不会要饭,你去要饭,人家还以为你耍着玩儿呢。你长得白干白净的,何不到酒楼里去打工挣钱吃饭呢。”

    胡琼想想也是,就道:“多谢老伯指点。”

    “走吧。”

    胡琼睁着眼睛疑惑地望着老叫化子。“吃饱饭,去睡觉啊。”老叫花子说道。

    老叫花子站起身来,领着胡琼朝前走,拐过几个弯,就来到一座破房前。胡琼一望,是个城隍庙,想来这个城隍也落魄了,变成了叫花子窝。

    小小的城隍庙里,还没有一张床大,里面塞满了稻草。老叫花子钻了进去,腾开一块地方,招手叫胡琼也进去。这还是初夏天气,夜里还是很冷的,要是着凉生病,更加艰难,胡琼只得侧身钻了进去,把鼻子露在外面,以供呼吸新鲜空气。

    躺在稻草上,老乞丐才问胡琼姓名,为何来到枝江城?胡琼把自己被栽赃陷害,家财被劫一空,准备投重庆舅舅去,在路上遇见强盗打劫的事说了。老乞丐听了,把狠心的捕快骂了个半死。

    夜凉很快下来,又没有被子,胡琼把身子向老叫花子贴近了些,只是把脖子伸得老长,好让鼻子露在外面。

    一夜哪里能够好睡,只到鸡叫,才朦胧睡去。这一睡去,就睡得很深,只听见人们来往的脚步声在自己的头边不停地响过,胡琼才睁眼醒了过来。

    恰好,老叫花子也端着破黑碗,笑眯眯地走了过来,道:“还是热的呢,公子趁热吃。”

    胡琼端起破碗,里面是黄黄的稀粥,用两根树枝作为筷子,昨夜没吃饱,今早更饿,也不再讲究,低头三下五去二就吃得一干二净。

    胡琼在家,虽不是顿顿山珍海味,但家里也有厨师,每顿也是荤素搭配,盘盘精洁可口。不想今日做起了小叫花子,倒不如一只狗吃得好。真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何况这“狗食”还要叫一个老叫花子给自己乞讨来的呢,真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叫花子了!

    老叫花子道:“现在你吃饱了,可以到酒楼里去打工了。记着,公子,乘着人不注意时,把剩饭给我倒一碗吧。”

    胡琼答应,向回走,拐过几个弯,来到大街上,向西又走到酒楼前,一步步走进去。那伙计望见,问道:“公子带钱了?”

    胡琼道:“我给你打工,洗碗筷,扫地,擦桌,不要工钱,只赏顿饭吃。”胡琼一路上早把这句话背熟,故一来到,就不顾一切地一口气说出。

    “去,去,我们不招工。”

    胡琼哀求道:“你试用一天,再说。”

    “不用,不用。”伙计朝前推他,胡琼站定不走。两人正在推搡之际,掌柜的望见,就走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我来打工,不要工钱。”胡琼抢着说道。

    “一大早的,真是晦气。快给我赶走。”掌柜的十分生气,大声吼道。

    伙计得到掌柜的支持,勇力倍增,一把就把胡琼推出门外去。

    一连走了几家饭店,人家都不再招收新人。把小小的枝江城来来回回走了几遍,走得两腿疲软无力,也没有一点儿收获,只落得人家的一顿冷言冷语。胡琼是一个公子哥,要饭不行,打工不行,已是午后了,肚子饥饿难耐,只得又转过身来,投靠老叫花子去。

    他找到老叫花子,把自己的经过,前前后后地讲给老叫花子听。老叫花子听得同情心起,一会儿气愤,一会儿泪流,道:“公子,你以后就跟着我了,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

    从此日起,胡琼就在枝江城里跟着老叫花子,学做一个小叫花子了。每天沿街乞讨,食不裹腹,面黄肌瘦,哪里能够挣到钱,好回转到那温暖的家去?

第265章 有美一人

    第265章  有美一人

    不觉已是夏季了,天气一天热似一天。这倒也好,身上衣服单薄,不怕夜里着凉生病。

    这一日,老叫花子单独去要饭去了,留下胡琼坐在一棵老槐树下歇息乘凉,那槐树散发出的清香让人如沐春风。

    这时,“得得得……”有马蹄踩在街石上发出的声音,有远而近地传来了。胡琼睁开眼来,望见自东向西,有两个女子骑在驴上,一前一后地走过来了,在这躺着两三个叫花子的长街上,恰如两朵白莲花慢慢飘来。

    前面一女子年龄约三十多岁,相貌端庄,双目有神,后面的一个女孩,年约十七八岁,秀雅清丽,清新脱俗,婉如清扬。胡琼怦然心动,不觉站起身来,望着那女孩从左边街道上走来,如一朵水莲花从雾气迷漫的湖面上飘来;走到自己的眼前来,好像是一缕清风拂过了青翠的山岗;走到右边街道去了,却留下一缕花香在空气中缥缈。

    胡琼茫然地朝右踏上一步。近二十岁的年龄,多情的少年,做着一个美妙的绮梦,梦里有一位仙女若隐若现,不想今日亲眼遇见。

    胡琼不敢向前,呆呆地凝望。那女孩走了很远了,仿佛发现了身后呆望的胡琼似的,她转过身来,望见了胡琼,带着驴复走了回来,走到依然呆着的胡琼面前。

    胡琼停止了思索,嘴微张了一下,就呆着不动。那女孩翻身下驴,从袖里掏出三文钱来,递到胡琼眼前,她把胡琼当着真的叫花子了。胡琼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掌,那女孩把几文钱递到胡琼手掌里,启樱唇,露玉齿,说出一句来:

    “对不起啊,我只有这些。”

    虽仅一句话,却如泉水滴落般清脆,如娇莺啼唱般婉转,一直在胡琼耳边回响,经久不绝。

    “朵云,还不快走。”前面的女子扭过头来叫道。

    这朵云骑上驴,道:“来了。”

    朵云骑驴跟上前面的女子,依旧一前一后地朝西走去。胡琼手掌里还托着那几文钱,跟着走了几步,可哪里能够追得上,不一会儿时间,两人的身影就望不见了。

    天空中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春梦少年的波心,云儿早已飘走,云影却留在心底。胡琼呆站在街道中间,如痴如梦一般。

    “胡琼,是你吗?”

    仿佛有人在喊,胡琼从迷梦中惊醒过来,大脑还是迷蒙一片。

    “胡琼……”声音有气无力。

    胡琼听得清楚,赶紧朝四周张望,哪里有个熟人?

    “胡琼,真的是你啊。”

    胡琼终于发现,墙角躺着一个老年叫花子在喊着自己。忙走了过去,一望,并不认识,那老叫花子道:“你连我也不认得了。”

    “请问,您是……”

    “我是白光华啊。”

    胡琼大惊,把老叫花子上下左右地望了一遍,叫道:“师父,真的是你啊!”

    白光华道:“你背起我,赶快朝北城门外跑。”

    胡琼疑惑道:“为啥?”

    “不用问,赶快。”

    胡琼知道师父有危险,忙把三文钱放进衣袖,背起白光华,这白光华如婴儿般轻,遂施展“随风飞”的轻功,一道烟般朝北城门飞跑来。

    街道上的人望见小叫花子背着老叫花子飞跑,也不奇怪,叫花子们往往做的事都很奇怪,也就见怪不怪,只是这一对叫花子跑得有些快罢了。

    跑出北城门,白光华说道:“继续跑,跑到前面的那座山上去。”

    胡琼依言继续飞跑,跑到道路旁的山边,又沿着崎岖的山道一直朝山上跑。跑到半山腰,白光华说道:“放我下来。”

    胡琼依言放下。瘦小的白光华走到一棵松树前,靠着树坐下,眼望山下,山下的情况一目了然。白光华脸色惨白,望着胡琼道:“你过来。”

    胡琼依言走到白光华的左侧面坐下,嘴里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一言难尽啊。”

    原来,白光华听说严嵩倒台,以为五福教失去靠山,必定星散,正好可以去各个击败,以报灭教之仇。因此,他坚决辞了胡琼,昼夜朝东而来。

    哪知严嵩虽然倒台,皇帝念他劳苦功高,留他仍住在京城,只是让他的儿子严世蕃回到家乡。那严世蕃归家时,毫无顾忌,耀武扬威,把京城家里的金银珠宝、世上奇珍,装满大船,足足装了四十多艘,沿运河而下,过长江,过鄱阳湖,来到江西老家,一路上,船只连绵二十多里。他还怕有强盗打劫,专门派京城军队保卫,一路南下。

    严世蕃回到江西老家,翻屋盖房,那房盖得跟皇帝住的宫殿相似,规模稍小,而雕梁画栋足可与皇宫媲美。

    严世蕃早蓄异志,加紧经营五福教,好作为对抗朝廷的一支有生力量。这五福教的势力跟过去比,越发的盛大了。

    白光华并不了解这些,一味朝东,恰一头撞在五福教的几大高手跟前。大半年不见,几大高手还认得白光华的模样,把他围在中央,好一阵地厮杀。这白光华纵有通天的本领,可也是七十岁的老人了,几十招过后,自然落败,只得仗着“随风飞”轻功,从刀剑缝里像一阵风般飞了出来,又像一阵风般逃跑了。

    这白光华气馁,再也不敢朝东了,只得朝西,去见胡琼。十几天急行,精力耗竭,加上心情沮丧,早已是油尽灯枯了,只是仗着一口气,还活到现在。

    在荆州城里,没有遇着胡琼,想想东边不敢去,只得顺着长江,继续朝西边而来,准备进四川,以避五福教。

    这一日走到枝江城,已是强弩之末了,白光华也明白,自己大限将至。

    不期这一日,白光华躺在街上人家屋檐下等死,已是奄奄一息,仅存一口气了。却望见对面一个小叫花子站了起来,恍惚是胡琼模样,又望见他朝前走了几步,确定是胡琼无疑了。遂呼喊胡琼,把自己背出枝江城,背上小山来。

    白光华坐在草地上,对着胡琼,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早已是气喘吁吁,就闭嘴歇息一会儿。胡琼心想,师父这么了不起的大英雄,没想到晚年也是如此凄凉,一时也是百感交集,眼眶里流出泪来。

    白光华歇了会儿,回过神来,遂对胡琼道:“我有绝世武功,想要传给后人。胡琼,不是我不传你,你不是学武的料啊。我将不久于人世,我把这秘笈传给你,你代我找一个优秀的年轻人,把秘笈传给他吧。”

    胡琼知道他在交待遗言,连忙点头。白光华道:“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把秘笈交给你,我放心。你附耳过来。”

    胡琼依言把头凑近白光华头边,白光华低声说出了藏秘笈之处。白光华道:“洞里还有一大包金银,就交给你花吧。”

    胡琼点头,坐直了身子。

    白光华道:“人死如灯灭,世上的人都去追求那《仙人经》,我也得到过一本,看了看,就把它毁了,尽是骗人之言。”眼望着胡琼道:“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看那世上人,日聚月积,昼思夜算,从来不花费一分一厘,到头来两手一撒,都便宜了别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实,人之未死,其言也善。白光华临死时讲的这些道理,世上人,人人会讲,个个都想得明白,可无人真能提得起,放得下,包括这个将死的白光华。

    胡琼含泪点头。白光华道:“五福教灭了我否卦教,可我教中聚集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他们可没得到半点儿,我都藏在一个隐密的山洞里。我现在也告诉你,你代我找到徒弟后,把洞中所藏都交给他,让他藉此,重整我否卦教。”

    白光华说出此句话来,不由想起过去的荣光,如死鱼般的两只眼睛突地放出光芒来。

第266章 迎风剑术

    第266章  迎风剑术

    白光华道:“你俯耳过来。”胡琼重把耳伸到白光华嘴边,白光华低声说出了藏宝之地。

    白光华把临终之事全部讲完,一无牵挂,这才靠在树上歇息。胡琼道:“师父,我请个大夫来给您看看?”

    白光华道:“没有用了。”靠在树上,面如死灰,一张瘦皮的脸上睁着两个无神的眼睛。

    胡琼知他不可救,跪在一旁流泪。白光华问道:“你为啥离家?”

    胡琼便把捕快栽赃陷害的事说了。白光华道:“我早就知你回去,必将被他们所害,我劝你,你不听啊!”

    胡琼道:“我哪晓得他们这么歹毒!”

    白光华道:“我跑到荆州城,本想去找你,以托余年。不料,你家被害,祖房、田地已卖,你母也只带个老仆住在祖坟旁的草屋里,你说他们歹毒不歹毒?啊?”

    胡琼听说别后自家遭遇,悲从中来,恨从心生,道:“歹毒!”

    白光华已是有气无力,于是放缓语气,慢慢地道:“那天,我走在荆州街上,那些捕快们发现了我,一齐围着我,要捕拿我。我哪里跟他们客气,一口气把他们全杀光了。又跑到府衙,一刀把王大人也给杀了,放火烧了衙门。你说解气吧?”

    胡琼“啊”的一声,跪直了身子,喃喃地道:“他们罪不至死呀。”

    白光华厉声道:“他害你家破人亡,逃亡天涯,他们不该死?我明白了,人家欺负到你头上,你连个屁也不敢放,是吧?有恩不能报,有仇不能报,有家不能回,还是人吗?是个懦夫,简直是禽兽不如!”白光华说得声色俱厉,力气耗尽,竟然昏死了过去。

    好半天儿,白光华才悠悠醒转了过来,睁眼见胡琼跪在一旁,满脸泪水。白光华有些感动,知他生性怯懦,自己说得他也太狠了些,就温柔地问道:“你不是到重庆找你舅舅,怎么流落到枝江城里当了个叫花子?”

    胡琼便把遭到五个强盗抢劫,身无分文,回不了家,只得当个叫花子的事说了。白光华道:“你用迎风摆杀他啊。”

    胡琼道:“迎风摆也能杀人?我以为是躲避人家杀的呢。”

    白光华就知他不是学武的材料,本不想把秘笈交给他,可自己眼前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也就只有认命了,说道:“迎风摆剑法,能躲人,自然就能杀人了。”

    “原来如此。”胡琼恍然大悟,又端正跪好,“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叫道:“多谢师父指点迷津。”

    白光华本来躺在街上温暖的阳光下等死,不想遇见了胡琼,这才让他多活了会儿,现在诸事一毕,无可交待,精力焕散,一口气上不来,喉咙里一阵咕噜咕噜之声,就不再吭声,头一歪,就死掉了。

    胡琼用手探他鼻息,气若游丝,惨白的脸,如人睡着了一般。胡琼本来最怕死人,现在处于荒山野岭之中,面对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却早已忘记了害怕。

    胡琼再探他鼻息,已是只有出来的气息,再一探,连这一丝出的气息也没有了。“师父。”胡琼叫喊了一声,白光华彻底死绝了。

    胡琼从白光华身上搜出银子来,也还不少。他一步步走到山下,从山边绕到山的另一边,望见山脚处有十四五家农户,就走了过去。胡琼遇见一个从村里走出来的一个闲汉,道:“我师父死了,我想请人把他火化了。”

    那闲汉无事可干,自然家里一贫如洗,既然一贫如洗,自然也就没有家室了,他是一个穷光棍。烧人、埋人也能挣不少钱,他何乐而不为?

    穷光棍跑进村里,喊来一个跟他志同道合的“歪嘴”,两人扛着铁锨,就跟胡琼上山了。来到山坡上,果然躺着个死人,一个干瘦短小的老叫花子。

    两人抱来一堆的枯草树枝,燃起火来,开始火化白光华。由于加了一些湿的草木树枝,那浓烟滚滚,呛人口鼻,三人只得站在上风口。

    胡琼跑到枝江城里买来一个土罐子,两光棍把一些烧灰装进罐子里,由于这里是一座无主荒山,就近挖了一个深坑,把罐子埋进去,堆了一座小坟。

    两个光棍得了一些银钱,欢天喜地而去,商量着要去买酒喝。

    荒山野岭,一堆新坟,雄图霸业,富贵荣华,尽为尘土。

    翌日起来,胡琼想到,师父也是一位响当当的英雄,死后岂无一座墓碑。就在城里找了一位工匠,要刻一个碑来,上面刻“白光华之墓”,下面刻弟子立的时候,初想要把自己姓名刻上,后想师父并没认自己是他的弟子,遂最后模糊地刻成“弟子立”。请工匠把墓碑立在坟前。

    一切停当。从此,胡琼日夜在小坟前陪伴着师父,除开到城里去吃饭。胡琼站在师父坟前,心中不知是悲是哀?眼眶里蓄满泪水,这白光华所作所为,当然英雄了得,可他滥杀无辜,害得自己不敢回家,不知他是个英雄,还是个奸雄?始终没让那泪水从眼眶里流下来。

    胡琼坐在坟前,想那师父的指点,要把那“迎风摆”由守变攻。他是个读书人,根据要诀,从头思索,果然想出一些眉目来。心里欢喜,胡琼跪在师父坟前,磕了几个头,感激师父。

    胡琼折了一根松枝,又把这二十多句的要诀琢磨出几个招式来,拿松枝作了演练。第二日,又琢磨出几个招式来。就这样,胡琼一鼓作气,勇猛精进,日夜操练,总共练成五十多招的迎风摆剑术。

    胡琼走进枝江城里,吃罢早饭,在店铺里买了一把剑,这剑比手中经常把玩的折扇长不了多少,也就是一把小孩的手中玩物而已。

    胡琼跑到山坡上,手拿小剑,把这五十多招的“迎风摆”练得熟练。这时,在小山上已呆有七八天时间了。胡琼自觉剑成,可以防身了,遂拜别师父,下山离去。

    在胡琼离去的五年后,有一个从北方而来的剑客,偶然路过此山,发现了这一座小小的坟墓,见墓碑上刻着:“白光华之墓”。这白光华可是河北响当当的人物,他人虽死,他留下的财宝据说可是富可敌国。

    这个剑客就把坟刨开,里面只是一个土罐子,倒出烧灰来,什么也没有,遂气恨得把罐子扔在墓碑上,摔得粉碎。剑客把坟四周的土地都翻了一个遍,什么也没有,只翻出大大小小的几百条蚯蚓来,还有十几只乌龟壳。

    剑客并不死心,把墓碑看了又看,弟子下面写个“立”字,琢磨半天,这“立”字是不是弟子的名字呢?遂到附近的村子和枝江城里打听,有无名带“立”字的人,可是五年过去了,早已是人去物非,到哪里去打听一个小叫花子的踪影?

    这剑客就在小山附近住了下来,用余下的光阴,穷究白光华墓地的秘密,日思夜想,耗尽心思,最后剑客死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得到,连北方自己的家乡也没有回去。

    山下村里的人以他是外乡客,就把他的的遗体埋在白光华原来的埋尸之地,又把白光华的墓碑竖在他的坟前。

    后来,胡琼路过此地,感念师父,就跪在坟前,对着师父的墓碑,来祭拜坟下的河北剑客。

    却说胡琼自觉剑术已成,就又来到技江城里,找到老叫花子。老叫花子道:“好几天不见,你死到哪里了?”

    胡琼骗他道:“我遇见一个老乡。”说着,就从衣兜里掏出两块银子,塞进老叫花子手中,道:“感谢老伯照顾我。这银子送给你。”

    老叫花子接过银子,两眼放光,诧异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莫不是抢来的吗?”看看胡琼瘦弱的身子骨,就怀疑起自己的想法来,只拿疑惑的眼睛望着胡琼。

    胡琼道:“是老乡送给我的。”

    老叫花子兴奋地道:“我就知道公子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哪能一辈子做个小叫花子呢?现在连带我就不做叫花子了。”

    胡琼离开老叫花子,在衣铺买了新衣,到澡堂里洗了一个澡,穿上衣服,走在枝江街上,俨然又是一个俊雅的公子哥儿模样。

    胡琼身上有的是银子,在集市里买了一匹马。翌日起来,骑上马,出城准备回转家乡。走在城东的道路上,满脑子兴奋的胡琼这才想起,白光华把王大人跟全城捕快都杀光了,这必然要牵扯到自家,这家乡是万万回不得了!

    只得勒转马,绕城北道路,朝西走,到重庆,去投自己的舅舅郑文俊。

第267章 初试成功

    第267章  初试成功

    胡琼骑马转到城北,想去探白光华交待的剑术秘诀跟金银,却又怕自己身单力薄,不能保护,岂不有负师父临终所托,遂不顾,一路朝西而来。

    走到城西,那马却又裹足不前,胡琼犹豫不决起来,城西三十里处,不是还有五个拦路强盗吗?还是朝北走,绕过吧。遂朝西北而来。走了一段路,忽又想到,我连五个强盗都害怕,怎么能万水千山地去投奔舅舅?恐怕没走到一半,就横尸荒野了。

    胡琼以口问心,那马只是在原地绕圈。胡琼想到,自己冥思苦想,练成迎风剑法,为什么不鼓勇向前,跟拦路强盗打一场呢?以此来检验自己的剑术,再作打算。

    主意打定,遂决意朝西走。绕到城西十几里路远,就又带住马,胡琼想到,师父所说的秘笈跟金银不知是真是假?待我去看看。就又把马带到城北来,纵马扬鞭,一直朝北而来。

    一路奔驰,来到枝江城的北面,前面现出一座山来,比师父埋骨之地,要高大一些。骑马来到山前,山上居然流下一股溪水来。师父并没骗自己!胡琼把马拴在山脚树下,从溪流中,踩着石头朝溪水深处走去。

    虽是一条小溪,那两岸甚高,很是陡峭,这是一条幽僻的行进路线。胡琼时而踩在石块上,时而踏进流水中,鞋子已是湿透了。走了三四里深,走到一处断崖前,目的已到,胡琼抬头张望,四处无人,连鸟也不叫一声,风吹树摇,寂静无声。

    断崖中间,有一块石头,把石头拿开,现出一个小洞,用手掏摸,果然掏出金银珠宝来,还有薄薄的二十多页的一本小书,一看正是师父所说的剑术秘笈了。

    胡琼想到,师父临终之前,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我一定不能丢失了,现在我的剑术还是不能保护得了它,还是放在这里比较安全,虽然师父有所交待,洞中的金银珠宝是自己的,但身上所带已是不少,带多了也是非福是祸。

    遂一无所取,重取石封好。顺着原路,踏着溪水,顺流而下。不觉已走了一半路程。

    “你在干啥?”突然头顶上传来声音,胡琼吓得一跳,忙抬起头张望,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站在山崖上。

    这是一个放羊的老头儿,因为听见了羊的咩咩叫声,以为它落了单,就找了过来,还有一只有好奇心的羊随着老头儿,一起站在了山崖前。胡琼还是吓得心里嘣嘣乱跳,骗他道:“我在抓鱼玩呢。”

    “抓着没有啊?”

    “没抓着,鱼儿滑得很。”

    老头儿道:“等到冬天,沟里水干了,就能捡到鱼了,很多小娃子都跑到这条沟里来捡鱼。现在早一些,鱼也没长大。”老头儿天天放羊,每天只跟羊说话,今天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人,故说话多一些。

    胡琼不再理他,顺着溪水,走出山外来。骑上马,复向西走。

    又走了十几里路远。胡琼就又想到,老头儿说道,有很多小孩到溪水里来抓鱼,说不定,有个好奇的小孩会无意间掏出石头,露出那个小洞来,哪可怎么办?

    金银珠宝被人拿走,倒是无所谓;要是剑术秘笈被人拿走,那问题大了。被那志诚的人拿去,惩恶扬善,能造福百姓;要是被奸恶之徒拿去,岂不是乱杀无辜,遗害江湖!他没想到的是,白光华藉此就是遗害江湖,成为人人喊打的大恶人。

    可他剑术未成,怎能保护秘笈?想来想去,决定把秘笈转藏另一个地方才妥。遂骑马又朝东北而来。

    马行踟蹰。胡琼在马上想到,换一个地方固然是好,可是自己若死于非命,这秘笈怎能重见天日?不是一样有负师父临终重托?遂决定把秘笈放在自己身上,可又想到西边道上有五个强盗还在等着自己呢,自己不敌,不就把秘笈拱手相让了吗?想着还是从重庆回来之后,再来取秘笈。

    主意打定,复朝西南行。走上大道,朝西而去。这里已是一片荒野,无有人影,树木杂列,芦苇丛生,风吹叶摇,小鸟惊飞。

    三十里外,还有五个拦路强盗等着。胡琼有些犹豫,复想到,连这五个强盗都对付不了,何能仗剑走天涯?何能保护师父的秘笈,替他寻找优秀的徒弟,以发扬他否卦教的威名?想到此,已然不惧,打马一鞭,慨然西行。

    离城三十路远,已来到当时遇劫之地。果然那五个拦路强盗还在固守岗位,望见胡琼骑马来到,立时拿刀把他围住。

    一打照面,大家都还认识。头领想到:“他换得一身好衣服,骑着高头大马,马后还有一个大包裹呢,看来是一个小财主了。”就叫道:“小子,留下买路钱来吧。”

    胡琼决心已定,要拿这五个强盗来试剑,已是昂然不惧,跳下马来,道:“大王,把你上次抢的金钗还给我,它是我妹子的东西。”

    头领心道:“他倒先抢起我来了。”叫道:“把包裹扔过来,免得老子动手。”

    “把金钗还给我。”

    “老子换酒喝了,你待怎样?”

    “还我。”

    “你还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头领不是一个在嘴头上讨便宜、说话啰里啰嗦的强盗,他举起刀就朝胡琼头上砍来。胡琼一个迎风摆,躲过来刀,使出一招“迎风摆柳”,一剑朝头领身上刺去,出其不意,一剑就刺中身子。头领低头望见身上流血,抬眼望见胡琼已跑到另一边远远地站着,叫道:“给我杀啊。”五人一起又把胡琼围在中央。

    胡琼一剑成功,信心大增,使出“迎风摆”剑法来,如穿花蛱蝶一般,在五人之间来回穿梭,而手中小剑东一刺,西一刺,一招“柳枝曼舞”划伤一人,一招“长条留客”刺中一人,一招“千丝万缕”,连刺中了三人,顷刻之间,五人受伤,鲜血淋漓。

    胡琼犹自站在五人中间,见自己剑术初试,已然奏凯,十分得意。

    那五人只觉眼前一花,个个受伤,而对方毫发无损,心中气馁,发一声喊,四下而逃。

    胡琼使出“随风飞”轻功,单追强盗头领。头领哪里能跑得过?几十步后,就被追上,只觉得剑尖就在背后。

    头领跑不过,只得转身求饶:“公子饶命啊。”

    胡琼道:“把金钗还给我,万事皆休。”

    头领从怀中掏出那枝金灿灿的金钗来。这枝金钗做功精致,头领知它是宝物,放在怀里,始终不离,哪里舍得换酒来喝?看了看,只得交上。

    胡琼拿在手里,复问道:“十天前,是不是有两个白衣女子从这里经过。”

    “没有。”头领怕公子是来寻仇,忙坚定地回答。

    “你敢骗我!”胡琼用剑尖一指。

    “见过,见过。那天她们两人从此经过,把我们教训一顿,走了。”

    “朝哪里走了?”

    “朝西走了。”

    胡琼心中还惦念着朵云,愣了半天儿,一抬起头来,自己的马也不见了。

第268章 邻家有女

    第268章  邻家有女

    在胡琼一愣神的时间,那四个强盗见有机可乘,一人翻身上马,骑着马就朝北跑。

    胡琼听到马蹄声,一抬头望见马被骑,忙使出“随风飞”轻功随后就追。那马四蹄翻飞,奔跑如电,而胡琼也是如一阵疾风般,很快就追上了。原来,那个强盗哪里骑过马?他趴在马背上,打马一鞭,那马扬蹄,如电奔跑,他害怕得抱紧马脖子,生怕掉了下来。

    胡琼追上马,抓过马缰绳,那马止步。那强盗见此,乖乖地从另一侧溜下马来,跑掉了,马上包裹还在。

    这一战,胡琼以一敌五,犹获全胜,骑在马上,不由得意。这时信心大增,人的想法就改变了,他想到,还是把师父的秘笈放在自家身上稳妥些,自己舍命保护,保护不了,在临死之前,也要毁了秘笈,以免落入奸恶之徒手中,在地下见了师父,自己也好交待。

    这次主意打定,胡琼不再犹豫,那马一路狂奔,很快就来到山前。照样踏着溪水而进,走到尽头处,来到山崖前,掏出石头,拿出秘笈来,放在身上贴肉之处。想了想,胡琼又伸手到洞里,掏出很多银子来,放在包裹内,其他的珠宝还留在洞里,等待有缘人。把石头封好,顺着溪流走出山外来。

    骑上马,朝西南而来,上了大道,一直朝西而去。这一去就顺风顺水,不再有惊险。走了多日,已到了夷陵。只见那西边重重叠叠、无穷无尽皆是高山,翠峰耸天,云雾缭绕,一条大江从万山丛中奔涌而出,惊涛拍岸,浩浩荡荡。

    这夷陵是个不大的山中小城。胡琼骑马进城,在城里待了一天。直到第二天午后,胡琼牵马走出城西,来到长江岸边,沿江停泊着很多的货船,都是上四川、下湖广的大货船,帆樯林立,船舷相接,接连七八里路远,真是一个热闹繁华的大码头。

    胡琼牵着马,立在岸边。

    “公子,到四川吗?”

    “公子,坐我的船吧,又大又安全。”

    “坐我的船吧。”

    “不,不……”胡琼摇头道。他想独包一只小船,沿峡游赏,随时下船到山上去。胡琼谢绝,一直朝西边去,却早望见岩石边泊着一只船,不大不小,舱里宽敞,十分满意。一个老船工坐在船头,胡琼就朝这船走去。那些船主见胡琼衣着锦绣,腰上多金,都想作成这笔生意,跟在后面,纠缠不休。

    胡琼走到船头前,问道:“老伯,你这船上重庆吗?”

    老头跳下船来,答道:“上重庆,下武汉,什么地方都能去。”

    “我想一人租你的船到重庆去,不再载其他客人,沿途要能随时停下来,上岸去看风景,你可愿意?”

    “公子是租家,你想怎样就怎样。”

    “好,一言为定。我就租你的船。”

    其他的船主见生意已谈成,悻悻地离开。

    胡琼正跟老船主商谈租船事宜,只见从岸上急匆匆地走来一伙人,为首的一人身材中等,有些发胖,雄纠纠地走来,跟着他的人,个个是彪形大汉。那为首之人走了过来,叫道:

    “王宝石,到处找你,你躲在这儿?想干什么?”

    不一时,这伙人来到近前,船主王宝石道:“到船上想揽个买卖。”

    “你孙女找到没有?”

    “还没找到。”

    那人道:“你不用做买卖了,你快去找吧。”

    王宝石道:“实是找不到。我不做买卖,全家好几口人指望这只船过生活。”

    “你不要费话,是不是你把青儿藏起来了。”

    王宝石双手乱摇,道:“我没有,我没有。”

    那人道:“我不跟你费话,你今天说个清楚,一是把青儿交出来,一是还钱。你看着办吧。”

    “青儿跑了,实在找不到。”

    “看来,你是一不交人,二不还钱了。兄弟们,把船给我砸了。”

    那伙人闻声就要跑上船来,王宝石忙伸手去拦,叫道:“船是我全家的命,你们……”

    那伙人一句话不说,伸手把王宝石推翻在地,就纷纷跳上了船,准备寻东西砸船。

    胡琼忙高声道:“且慢。”

    那头儿诧异道:“你是哪里人?你有啥话说?”

    胡琼问道:“船老大欠你多少钱?”

    头儿白眼一翻,道:“五十两。怎么样?”

    王宝石道:“我向他借了四十两,过了两月,连本带利五十两。”

    胡琼问道:“欠钱还钱,天经地义,怎么扯到什么青儿?”

    那头儿道:“这是我们签下的合约,他五十两还不起,就让他孙女做我儿子的老婆,现在钱不还,青儿也被他藏起来,怎么?想赖帐不成?”

    “五十两吗?区区小钱,我替他还了。”胡琼现在身上多银,为人就豪爽起来,他本来就是个富贵公子哥。他说罢,转身从马上取下包裹,打开,取出五十两的雪花银子,递到王宝石手中,道:“你把银子还给他,一切事就解决了。”

    王宝石双手乱推,道:“五十两不是小数目,我不能要。”

    胡琼道:“你再推让,过了明天,要涨到五十五两了。”

    这王宝石一听要涨价,心里惊怕,马上接过银钱,几步走到头儿跟前,倒催起那头儿快走,好在涨价前还帐了事。

    那头儿见两月时间不到,赚得十两银子,倒也满意,手一招,一伙人就跟着他回城里,等待王宝石去还账。

    王宝石回身对胡琼千恩万谢,道:“恩人唉,你可救了我全家了。我带恩人先到我家里去。”说着,就牵着胡琼的马,带着胡琼,转身朝岸上走来。胡琼跟在一旁,上了岸,前面是一片高山,山坡上长满绿油油的庄稼。老头用手一指:

    “上面就是我家了,恩人慢走。”

    一路上,王宝石说道,春上家里遭灾,急用钱,不得已就到城里向这董天仙借了四十两,言明一月后归还,哪知两月将到,连本也花光,算起利钱来,倒要给他五十两钱了。五十两还不上,他就要把孙女青儿嫁给他儿子。他儿子瘫在床上已是好几年了,我的青儿模样俊,嫁给一个瘫子,岂不是守了活寡?

    这董天仙是城中恶霸,得罪不起,我只得把青儿藏了,这不,今天,他就带人来砸我家的船,这船是我全家的生计,要是砸了,我全家可怎么生活啊。恩人,你看,前面不就是我家吗?

    抬头一望,一条山道通向半山腰,那里有一坳处,盖了三四间瓦屋,倒也整齐,也算是山上的一户中等之家。

    山坡上,有一人正弯腰在田里忙碌,王宝石叫道:“老大,五十两有了,你看。”把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举得老高。

    那老大抬头望见王宝石双手举着白花花的银子,忙丢了农具,跑过来,欢天喜地的问道:“老爹,怎么得的银子?”

    王宝石对那老大道:“是这位恩人给的。”

    那老大望见胡琼二十岁将近,相貌俊雅,是个富家公子哥,他一下子跪在地上,一连磕了几个响头,激动地叫道:“谢谢恩人,谢谢恩人!”想来青儿是他的女儿了。

    王宝石道:“我陪恩人在家。你快去把老二叫回来,陪着恩人,再叫青儿也回家来。”

    那老大答应一声,如飞般跑去。

    这边王宝石牵着马,引着胡琼走到房前来。房前地面打扫得整洁,旁边有一个石磨,一条小溪从山上流下来,泠泠作响,靠山边还有一间草屋,看布置应是一间牛屋了。

    王宝石引胡琼走进屋内,有女人过来,擦拭桌椅,沏上香茶,招待客人。屋内家俱齐整,布置得宜,要不是为这五十两银子,这家也算是自给自足之家了。

    不一会儿时间,一个年轻人满头大汗的跑进屋来,身子粗壮黝黑,是个农家子弟了。他跟胡琼见了面,叙了礼

    王宝石吩咐道:“老二,你陪恩人坐着说话。我现在进城去还帐。”

    那老二答应一声。老头告辞胡琼,喜滋滋地走了。

    这里,老二陪着胡琼,说着闲话。又一会儿时间,老大带着一个女孩进屋来了。那女孩虽是农家孩子,倒不害羞,偷眼把胡琼望了两眼。她爹道:“这就是恩人,你赶快谢他。”

    那青儿闻言,当即跪在地面上,朝着胡琼磕头。因她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胡琼不便上前搀她起来,倒让她磕了几个头,欢喜着站了起来。

    一家人陪着胡琼说话,家人也叫青儿坐在一旁,不让她离开。

    这青儿衣服朴素得体,脸上不施粉黛,细眉大眼,模样清秀,仔细打扮起来,倒不像是个干农活、风吹日晒的农家女孩,却像是一个小家碧玉一般。她皮肤不是很白,有些微黑,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黑牡丹”了,怪不得城中恶霸定要把她娶为儿媳了。

    这青儿正当妙龄,头发漆黑,插着一枝洁白的金银花,散发出脉脉的香气来。

第269章 半夜醒来

    第269章  半夜醒来

    家里有几个女人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天快黑之前,王宝石回家来了,殷勤地陪着客人。

    把菜肴端上桌来,堆满一桌。山里人实诚,菜肴虽然色相不好,但味道鲜美,非城里可比。鸡是自家喂养的土鸡,鱼是从小河沟里现逮的鲜鱼,肉是自家熏制的腊猪肉,蔬菜就是从山坡上自家菜地里现摘来,酒是自家酿的包谷酒。

    一家人都围着恩人,坐满一桌,连青儿也坐在一旁,家人催促她给恩人夹菜,她也不十分害羞,给胡琼夹了一块鱼、一块鸡肉。

    王家人都给胡琼敬酒。这酒跟荆州城的酒风味不一样,初饮时,味道极淡,容易下口,胡琼感他家盛情,两口就喝完一碗,家人忙给倒满酒。哪知这酒后劲十足,七八碗之后,胡琼就感到天旋地转,醉眼乜斜,已是当场醉了。

    胡琼又喝了几大碗,已是醉醺醺,眼目难睁,意识模糊,急欲觅床躺下,只觉有人搀扶着他,送他走进一间小屋,坐在床边,脱掉鞋袜,给他洗了脚,又替他脱掉衣服,倒在床上,有人给他盖上了被。胡琼头靠枕头,有一缕清香,不像是青儿头上的金银花香,像是什么香气,也想不明白,一时就睡着了。

    半夜里突然醒来,只是口渴,要找茶水喝,眼睛还没睁开,抬起手来一摸,触处光滑柔腻,感觉舒服,就上下一摸,柔柔软软,温温滑滑,像是人背,就顺势一摸,摸出一段玲珑体态来。

    胡琼猛然惊醒,睁开眼来,扭头一望,枕上一团黑丝,半张脸如火般红艳。

    胡琼吓得惊跳起来,颤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惊醒,立起上身,以被遮胸,月光从小窗口里照进,分明是青儿了。

    胡琼忙跳下地来,发现自己也是赤身露体,忙拿衣服遮住前身,颤声问道:“青、青儿,你怎会在这里?”

    那青儿满面含羞,低眉不语,裸露着双臂。胡琼忙穿好衣服,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喝醉了,走错了房间。”马上就要走出去。

    青儿见此,反急得要流下泪水来,只得道:“恩人……”

    胡琼转过身来,慌乱地道:“请青儿恕罪,我不是有意冒犯。”

    青儿喃喃地道:“不怪恩人,我是、我是自愿的。”

    胡琼忙推手道:“不可,不可。”急要去拉门逃出房外去。

    青儿急得泪水流了下来,叫道:“恩人啊……”

    “怎么?”

    青儿低头,轻声道:“我爹娘同意的。”

    “那也不行。”急拉开门。

    “恩人,我……”

    胡琼心内愧疚,转过身来,月光朗照,屋内清清楚楚,只见青儿双眼里流下泪水来,晶莹闪亮。胡琼满面羞惭,道:“我实是醉得很,实没做过什么……”

    青儿把粉脸埋在被中,轻声地道:“恩人是看不上我,嫌我长得丑。”

    胡琼忙道:“青儿长得漂亮,”想要安慰伤心的姑娘,想一想,又道,“就像金银花一般。只是、只是我不应该这么做。”狠一狠心,走出房门外。

    站在房外,只听见屋内传出伤心的啜泣声。堂屋内没有人声,门窗关闭,一片黑暗,胡琼拉开大门,走到房外来。屋里的哭泣声更响了。

    胡琼站在庭院里,月光皎洁,山野里的夜静寂无声,有夜鸟鸣叫,像是猫头鹰的声音,夜凉如水,胡琼忙裹紧衣服。屋内的哭声还是不断地传了出来。

    “恩人,天冷,还是进屋吧。”不知何时王宝石已站在了身后。

    胡琼羞愧,忙急走几步,走到石磨处,那小溪的流水声在静夜里显得更加响亮了。

    王宝石跟了过来,胡琼背对着他。王宝石道:“恩人救了我家的急,我们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胡琼道:“我醉了,实是什么也没有做。”

    王宝石道:“我们知道恩人是志诚公子。”

    胡琼道:“我没有冒犯青儿,我这就下山去。”

    王宝石道:“要不是恩公,青儿就要嫁给那个瘫子,岂不是掉进火坑,毁了她一生?恩公救了她,她把处女之身,献给公子,这是她的福气。恩人就不要难为情了。”

    胡琼摇手道:“我不做那禽兽之事。”

    王宝石无言,半天儿方道:“恩人的五十两银子……”

    胡琼道:“我不用你还。”于是,就说道自己本来是荆州城里富户,因遭人陷害,到重庆去投奔舅舅,包裹里的银子、珠宝都是师父临终所送,钱财是身外之物,自己并不看重。

    “小老儿全家感激不尽啊!”

    胡琼道:“大错未铸成,青儿尚称完璧。我只是路过此地,见你畏难,出手相助,并没有其他用心。这事不要再谈了,恐怕对青儿将来不好。”

    王宝石道:“天还没亮,还有两个时辰,恩人到这屋里来睡一觉。”

    胡琼答应。王宝石引着胡琼走到另一间屋里,喝了茶,又倒头睡下。翌日起来,洗漱已毕,青儿已没在房屋,这也避免尴尬。吃罢早饭,胡琼立意要走,王宝石见挽留不住,只得随他。一路到重庆,全是水路,马儿用不上,就留在王家,帮着喂养,待回来时再骑走。

    胡琼从包裹里取出五两银子,道:“这是租船的钱,当着安家银子,先付给你家。”

    一家人双手乱摇,道:“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胡琼道:“我哪里在意这些银子呢。只是这一去,定要游山玩水,不知什么时候才回转来,先把银子留在这儿,以备不时之需。”

    胡琼包裹里银两充足,出手大方,那王家人见不能拒绝,只得收下。

    王宝石带着两个儿子,引着胡琼一起走下山来。天光大亮,太阳还没升上山来,山道两旁树叶、草丛上露珠晶莹闪亮,空气清新,鸟儿鸣唱,一路都有金银花的香气萦绕。走到半道,青儿跑了过来,满脸含羞,就如那翠峰上的朝霞一般,她跑到胡琼跟前,拿出一方手帕,道:“给你。”

    胡琼不觉接过手帕,无话可说,只得找话道:“青儿,你把我的马喂好吧。”

    青儿不答,扭过腰身,慌急地踏着田埂跑远了。胡琼把手帕放进袖里。

    层层的梯田,绿意盎然,有几只白鹭在田地上空盘旋。对面山上突然传来婉转清脆的歌声: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那歌声出自一个年轻女子之口,随着那清晨的清凉山风飘来,宛如黄莺鸣唱,流泉滴响,清清脆脆,无限深情。

    于是一行人,随着那多情的歌声,一步步走下山道来。来到码头上,走上船来,王宝石掌舵,他的小儿子回去,大儿子夹在其他三个纤夫中间,在那蜿蜒的山道上拉纤,大船沿着峡江,朝西缓缓驶去。

第270章 夜半人头

    第270章  夜半人头

    行了半日。王宝石用手朝高山上一指,对胡琼道:“上面就是三游洞。恩人上不上去,游玩一遍?”

    这“三游洞”是夷陵的一个大名胜,不能不游。胡琼答应。大船靠岸,胡琼跳上岸来,王宝石、王老大父子要背着胡琼走上三游洞,胡琼哪里会让他们背着。沿着弯弯曲曲的石砌山道,走上山来,一直走到半山腰中,胡琼微微出汗。王宝石道:“快到了。”

    走上一段路,再朝前走上一段平路,远远地就望见前面有一个山洞,这里就是“三游洞”了。胡琼走到洞前,那洞口有半间屋大,走了进去,洞却不深,钟乳石也不多,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奇之处。它的出名,完全是唐宋时的一些大文人来过,留下诗篇,洞以人显,才远远地出名起来。

    洞里洞外遍布石刻,胡琼慢慢地把每一块石刻看完。王宝石父子俩站在洞外,并不进去,他们也不明白,这位公子为什么对刻字感兴趣。胡琼走出洞外,站在悬崖前,对面山峰如屏障,如墙壁,直立在天地间,林木苍翠,朝下望,哪里能望得见江水的影子。

    胡琼游罢,三人下山。来到船上,大船继续朝深山里走。江水奔涌,快如奔马,那下江之船犹如利箭一般直朝下游冲去,船上之人,欢呼惊叫声不绝。那上江之船,逆流艰难而上,悬崖峭壁之上,拉纤之人如蝼蚁一般,“唉哟……唉哟……”之声,河谷回响。

    就这样,在峡江上艰难行了几日,昼行夜宿,望那两岸山峰上插云霄,峰峰争雄,急流险滩,奔流不息。这一日,来到了崆岭滩,只见那江水如煮沸的开水一般,漩涡处处,一个接着一个,喷沫吐波,有的如脚盆般大,有的如石磨般大,有的如一间房大,气势汹涌,望之生寒。

    王宝石谨慎掌舵,从漩涡边小心穿过。出了漩涡,王宝石才顾得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这时,有一艘大货船从上游而来,恰似脱缰之马,不由控制,横冲直撞而来,那船上人惨叫声不绝。

    王宝石叫一声:“不好。”忙双手握舵,避开那大货船,那大货船一头冲进漩涡里,恰如一片树叶般,在漩涡里转了几转,翻了船。那船上人掉进河里,哪里还露出身影,那大船带着散落在水面的货物,半沉半浮地冲向下游,眨眼没了踪影。

    胡琼趴在船舱中,看得一清二楚,早已吓得心胆俱裂,脸色惨白,没想到长江之险,一至如斯,后悔不该有西行之举。

    这一日,船行兵书宝剑峡。只望见悬崖峭壁之上,有两处岩石,一似宝剑,一似兵书,故名。其实兵书岩并不是岩,而是悬棺。相传兵书、宝剑都是诸葛亮入川时所留。胡琼当然不信,却又想到,要是能够飞身而上,把师父念念不忘的秘笈、财宝埋在其上,也是最好不过,可是要飞身上去,谈何容易!

    出了兵书宝剑峡,眼前境界开阔,两边地势平坦,山坡上长满了绿油油的桔树,江面宽阔,水流也缓慢了下来,岸边也有许多的人家。这时,天已傍晚,船将停在岸边宿夜。王宝石到村里买了几只鸡,一罐酒,拿到船上来。夜里,一船的人坐在一起,吃鸡肉,喝酒。

    酒罢,睡在船上,半天劳累,很快睡着,呼噜之声直响到岸上来。

    胡琼不是出力之人,夜里哪里能够睡得着?遂站起身来,拿起小剑,跳下船头,去踏月夜行。

    一条山道通到对面山村,两旁尽是稻田,蛙鸣声不绝,不时听到“扑通”一声,有蛙跳进水里。对面半山上有一点灯光。胡琼是读书人,见到灯光感到欣喜,今夜无聊,去找个知音夜话,也是一桩趣事。

    走过稻田,上得山来,那露出灯光的一家孤独的住在村的西头。胡琼来到房前,望那窗户大开,里面两人坐在桌前,高声说话,想来是喝多了,声音响亮。胡琼见是两个醉鬼,不是同道中人,正欲转身离去。

    突然听到一人说道:“我今儿在江边,望见乱草丛中缠着一个人头。”

    另一人“嗤”的一声:“江里流个人头,有什么稀奇?”

    那人道:“要是个猪头,今夜不就是我们的下酒菜。”

    “说的也是啊,是个人头没用。”

    “怎么没用?我们拿它去吓人。”

    胡琼一听到有人拿人头去吓人,心里就很敏感,想要上前喝破,却又想到,先观其所为,要是做那栽赃陷害之事,我再出手不迟。遂躲在花丛中。

    “去吓谁?”

    “去吓老龚啊。我那次从他家门前经过,他家炖鸡肉,我顺着鸡肉香,就走进他屋里,没想到他一顿乱棒就我把打了出去。”

    “好,就去吓他。”

    两人计议一定,打开大门,灯也不关,就走了出来。两人不提防背后有人,一直不回头地朝大江边走去。天上一轮明月,照得道路上如下了白霜一般,胡琼远远地跟着。

    两人来到大江边,寻着那人头,打捞上来,装进布袋,提在手里,就朝回走。走到山坡上,朝东头村里走去,顿时那村里一阵的狗叫声,“汪汪汪……”,引得对面山坡上村户里的狗也叫了起来,狗声沸天,跟吵架似的,此起彼伏,有几户人家点起了灯。

    那两人来到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有个院,两人站在院外,手一扬,就把那人头扔了进去,“咚”的一声响,引来院内一阵的狗叫声。

    两人转身朝回走,走出村外,走在田埂上,突然听到背后有声响,扭过头来一望,月光之下,一个白色人影蹦跳着走来,叫道:“还我头来……”,声音凄厉,鬼影乱舞,那两肩之上哪里有个头来?

    两人“妈呀……”一声,腿一软,一个跟头跌进稻田里,连滚带爬,身上满是泥浆,拖泥带水地一阵乱跑,跑掉了。

    原来胡琼望见这两人去吓唬别人,并没有栽赃陷害的意思,就决定稍吓唬他们一下,以免他们下次再为。他就把衣服提上来蒙着自己的头,双腿绷直,蹦跳着走路装鬼。

    胡琼吓跑两人之后,心想,这老龚不知被吓得怎么样?我得去看看。复转身朝村里走去。来到老龚家院门外,院内亮着灯光。

    原来老龚两口正在睡觉,听到狗叫声,也醒过来了。

    “是不是村里来贼了?”

    “狗叫得这么厉害,说不准。”

    “你去看看鸡笼,不要被贼偷了。”

    “我不去看,要偷也是李狗子来偷。他上次跑到我家来,死皮赖脸的要吃鸡肉,被我一棍子打走了。”

    老两口正在被窝里说话,赖着不起床,突听院里,“咚”的一声响,接着一阵的狗叫,就没有了声音。两人喑叫:“不好,进贼了。”

    老两口赶忙起床,拿起木棒,走到门前,颤声问道:“是谁?”

    门外没人回答。等了许久,两人虽然害怕,可也等不及,把门打开一条缝,月光之下,院内清清楚楚,哪里有个人影?只见自家的狗正在啃吃什么东西。

    两人壮胆打开大门,走进院内,四下一望,毫无人影。两人胆大起来,走到狗前,去看它啃食什么?见是一个布袋,忙把狗打跑。老龚蹲下身来,把布袋打开,里面赫然露出一个人头来,突睛张嘴,面皮雪白。老龚“啊”的一声,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婆望见,尖声叫道:“这是哪个天杀的,把人头扔到我家来?”遂千刀万刀地尖声骂个不止。

    老龚道:“你闭嘴,这定是刘老嘴干的好事。”

    “你怎么知道?”

    “这几天,我跟他斗过气,不是他是谁?”

    “那怎么办?”

    老龚道:“我再给他扔回去。”

    “那不行,你扔去,他扔来的。”

    老龚道:“我到他家牛屋里,把人头藏在稻草里,不就行了。过些时日,他去扯草,露出人头,吓死他!”

    “这还差不多。”

    原来,村里有个老寡妇,老龚跟她相好,哪知半月前,刘老嘴也勾搭上了老寡妇,两个老男人争风吃醋,差点打起来。故老龚一看见人头,就知道是刘老嘴干的好事。

    胡琼见老龚没有被人头吓倒,也就不再关心,转身离开,要回船上去睡觉。走过稻田,远远望见江岸边,不知何时又停泊了一只大船。这时,从那船上跳下几个蒙面大汉来,拿着明晃晃的钢刀,直奔自家船上而来。

    不好,来强盗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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