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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虚我生     望海潮传奇txt下载     望海潮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5章 皇权如渊

    邬羁来了!

    虽然他还带着面具,但熊俊已经见过这张脸,认出来他的身份当然不难。不止是熊俊惊讶,就连李云逸看到邬羁都眉头一扬。

    “怎么来的?”

    邬羁冲熊俊一扬眉算是打招呼了,听到李云逸的询问,下巴朝营帐外一抬。

    “喏,明玉郡主。她是楚贤王的小外甥女,从小就备受她这位舅舅宠爱,丈夫清丰侯死了连婆家都不回,直接住进贤王府了。”

    明玉郡主?

    李云逸循着邬羁所指朝外望去,果然看到在虎牙军营地外一辆马车等待,是他来时的另外一个方向,所以刚才并没有看到。车帘时而掀开,露出一张……怎么说呢?

    不可描述的艳脸!

    看到这张脸,就连李云逸这个向来对女人外表不甚在意的人都忍不住一撇嘴。出身达官贵人林立的豪门,明玉郡主这种女人肯定是不缺钱财保养自己的,前世为鬼医,李云逸观骨可辨人面,自然也能看得出来,这位明玉郡主在年轻的时候定然也是一方红颜祸水级别的人物,只是现在——

    楚贤王的外甥女……楚贤王是芈熊的亲叔叔,今年至少也得七十又五了吧,那么这明玉郡主……

    李云逸打了一个激灵,甩甩头,好不容易把那张完全被胭脂水粉盖住的脸抛却脑后,颇为感慨地望向邬羁。

    “你小子,口味真是越来越重了。”

    “重?”

    邬羁显然知道李云逸在说什么,不以为然的一撇头:“这又怎么了,好用不就行了。”

    好用……

    我怀疑你在开车,并且还有证据!

    李云逸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在一旁憋笑偷乐的熊俊,作势一巴掌朝邬羁拍去:“滚开!”

    邬羁一撇嘴,侧身闪过李云逸这一巴掌,这才施施然从躺椅上爬了起来,就像屁股抬不起来似的,一边挪嘴里还在碎碎念着。

    “啧啧。”

    “小熊,瞧见没,这就是你家无情的主子,就是这么对景国大功臣的,以后你小子可千万别学他,要知道,你能活着回来,这条命可还有我的一半呢。”

    熊俊能活着从大周回来,邬羁的确功不可没,只是当熊俊闻言下意识点头之时,突然身体一僵,就差问号印在脑门上了。

    我什么时候成小熊了?

    这边,李云逸又嫌弃地瞪了邬羁一眼,道:

    “行了,天天就知道贫嘴。说说看,你怎么就是大功臣了?”

    李云逸嘴上虽然不留情,但眼底还是很期待的。他知道,邬羁说的轻描淡写,但他这次出城的过程定然没有那么简单容易。并且在这个节骨眼上邬羁亲自来了,并没有选择密信传书,定然是有极其重要的事,生怕拦截才冒此风险!

    “呵呵。”

    邬羁轻轻一笑,脸上浮起得意,只是还没等他做好姿态,突然。

    “易风军师,丁喻肖狐求见。”

    营帐外传来福公公的声音,李云逸眼瞳一亮,伸手止住还在炫耀的邬羁:“都进来吧。”

    “是。”

    福公公应声,这才掀开营帐布幔走了进来,在他身后是江小蝉、丁喻和肖狐,当几人走进来看见坐在李云逸身侧的邬羁,同时一惊。

    “邬羁公子!”

    丁喻肖狐连忙施礼,福公公江小蝉就没有那么多礼数了,但邬羁当然不会在意,一摆手就算是和众人打过招呼了。

    “殿下!”

    当丁喻肖狐回过神来向李云逸行礼,李云逸也是轻轻一扬手:“找地坐吧,邬羁从城里带来了消息,先听他怎么说。”

    李云逸发话了,福公公等人自然不会懈怠,即便他和江小蝉都满心狐疑,特别想问问李云逸,之前是如何知道会有偷袭爆发的,但在这种情况下显然不合适,他们只好忍住了。

    邬羁从城里带来了消息?

    人人好奇。

    但众人里最为激动的莫过于肖狐了,双瞳发亮,心头激动。虽然他也是从虎牙关开始就跟随李云逸的,但之前一直是龙陨的副手,直到上次叶向佛派李云逸率领虎啸军直入东齐,龙陨镇守景国,他才临时上位,成为了神箭营的代位统领,无论是东齐一战还是大周一战,他都在尽力表现自己,生怕错过良机。

    而现在——

    “找地坐吧……”

    李云逸看似家常话的一句话,却让他真切感受到了来自前者的认可。

    “殿下连邬羁公子带来的秘密情报都愿意同我分享?”

    肖狐内心激动莫名,极力把控也无法完全掩饰。而他的这些反应,自然也落在了李云逸丁喻熊俊其他人的眼中,李云逸并没有多说什么,丁喻熊俊则投来了善意的目光和微笑,让肖狐激荡的内心终于平复了不少,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

    邬羁没有注意到这些,或者说,他注意到了,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刚才准备要一鼓作气的装逼被李云逸打断了,立刻失去了装逼的兴致,有些垂头丧气道:“好好好,我说。”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来到楚京之后,我就想方设法接触到了明玉郡主,只可惜,没能入住贤王府……”

    邬羁一脸幽怨,真的差点让李云逸又是一巴掌扇出去。

    你多大的脸啊,勾搭了人家外甥女不说,还想入住贤王府?真以为自己是小白脸呢!

    “然后呢?”

    李云逸提醒,终于把邬羁拉回来了。

    “这明玉郡主也不是什么好鸟,据我所知,她虽然是楚贤王的外甥女,但是背地里,却和楚贤王的三儿子芈寅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我的那份消息,就是从芈寅那里听到的。”

    明玉郡主和楚贤王的三儿子……她可是楚贤王的外甥女啊!

    这是……

    邬羁此言一出,营帐里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诡异起来,尤其是江小蝉,低垂着头,原本雪白如玉的脸简直比晚霞还要艳丽。

    李云逸有点坐不住了。

    “说正事!”

    “说着呢,你急什么。”邬羁顶了一句嘴,但脸色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认真道:

    “我听明玉郡主说,这些天来,贤王府每夜灯火通明,客人络绎不绝,甚至连她都很多天没见芈寅了,我这才找到了机会。被我连续怂恿了好几天,她去找芈寅兴师问罪,偶尔听到芈寅和一些人的谈话,她回来说与我听,有内荐二字!”

    内荐?

    什么意思?

    只是这两个字,就让邬羁这么严肃?

    众人惊讶,一头雾水,对这个陌生的词表示惊疑,就在这时他们看到李云逸眉头一扬,眉宇间闪过一丝涟漪。

    “就这?”

    熊俊等人闻言没有任何反应,邬羁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他原本也没有对他们抱有任何希望,可是李云逸……

    邬羁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眼里甚至带有了一些急躁。

    “这是内荐啊,我的殿下!”

    “难道你忘了咱们南楚的规程条例了么?!”

    条例?

    这又和南楚规程有什么关系?

    熊俊等人闻言下意识开始思索,可很快他们发现……想个屁啊!南楚规程条例我根本不懂啊!

    好在,邬羁很快做出了解释,急迫道:“据我所知,内荐二字只出现在一种条例中,那就是举荐新君!”

    “先皇有令,若王君殡天,身下皇子尚未成年,则可由王朝三品以上军侯臣子举荐新君,提交内阁,由内阁辅佐,直到储君成年继位……”

    这边,邬羁还在背诵着南楚先皇定下的条例,这边福公公等人的脸色已经变了。

    举荐新君?!

    楚贤王从数天前就开始筹划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早就知道五皇子会死?!早知道,芈虎弑君暴露天下,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早就失去了登临天子之位的资格。三皇子早就被他杀了,剩下的三位皇子,五皇子在叶向佛这边,七皇子和九皇子一个才刚刚三岁,一个尚在襁褓之中,按道理说,之前的局势是不符合这条例律的,除非……

    正如今天,剩下唯一有资格登临天子之位的五皇子身死!

    “嘶!”

    转过这个弯,人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感到彻骨的冰寒。他们本以为五皇子的死是芈虎下的手,但是现在邬羁提出的证据让他们瞬间失去了之前的坚定。

    “他们肯定是在谋划新君继位!”

    “芈安,也是他们杀的!”

    邬羁一锤定音,言辞凿凿,一脸的肯定,分外认真。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令在场众人都没想到的是,当李云逸听完他的这些话,依然神色平静,眸瞳深邃,毫无波澜,似乎在说。

    就这?

    直到。

    邬羁更是一愣,诧异道:“你早就知道?”

    李云逸笑了,摇头道:“你说的这些,我的确不知道。不过,这也的确是楚贤王的性格,未雨绸缪,先行算计。并且,有一件事你说错了。”

    说错了?

    什么事?

    邬羁闻言一怔,皱起眉头,正苦思之时,听到李云逸平静的声音再次传来:“五皇子,不是他们杀的,自然也不是芈虎。”

    不是芈虎?

    也不是楚贤王?

    那是谁?

    众人闻言一愣,听到李云逸如此平静和笃定的叙述正诧异之时,突然,邬羁脸色猛地大变。

    不!

    不应该说那是谁,而是应该说……还有谁!

    当时在场的,除了楚贤王芈虎叶向佛之外,并无其他人,既然李云逸直接否决了两个,那么剩下的一个就是……

    “叶向佛?!”

    邬羁大惊失色,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破音了,可见其心头震荡。幸好,当李云逸说邬羁有事要说的时候,福公公江小婵两人已经联手用罡气封锁了整个营帐,否则只是邬羁的这一声惊呼,就足以给他们引来大麻烦!

    熊俊等人更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彻底懵了。

    怎么会是叶向佛?!

    他杀五皇子?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最想杀芈安的,难道不是芈虎么?

    再不济也是楚贤王啊,其实邬羁所说楚贤王的那些筹谋都能解释,毕竟,五皇子是站在叶向佛这边的,这一点从他发现芈虎弑君的秘密,第一时间没有禀告楚贤王而是投奔叶向佛就能看得出来,而一旦五皇子得势,叶向佛三军朝政无冕之王的地位将会彻底坐实,没人能够撼动!所以,楚贤王完全有理由在这个原因上杀掉五皇子,重新立下一个尽在掌握的储君,南楚皇室依然还在芈家掌控之下。

    但是叶向佛……他杀了五皇子,岂不是把自家最粗的大腿给砍了?!

    连邬羁听到李云逸的话都瞠目结舌,更别说其他人了。足足许久,邬羁盯着李云逸平静的脸,心头一震:“你早就知道了?!”

    “你发现了证据?!”

    证据!

    福公公江小婵两人闻言心头一震,蓦地想起五皇子身死之前李云逸的示警和制止,不由大惊。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李云逸又一次摇头,道:“不,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李云逸眼底闪过一抹精芒,五皇子乘坐马车碎裂时的残垣和枯骨再次浮现。纵然邬羁还是不懂,但李云逸这句话当然不是隐瞒,事实正是如此。当叶向佛带着楚贤王一干去见五皇子的时候,他只是因为叶向佛如此顺从的回应而心生不祥预感而已,直到,五皇子身体炸裂的残肢被抛出,他才终于确定,叶向佛究竟做了一个何等心狠手辣的决定。前世身为鬼医,李云逸见过的尸体实在是太多了,别人从那些染血的残肢里看不出来什么,他又岂能看不出,那些残肢的主人,至少已经死去半个月了?!

    并且,五皇子之死不是外力,而是毒杀!这一点从骸骨上幽深的黑印就能看出!

    “确实是叶向佛杀的。”

    李云逸望向邬羁,再次平静的肯定,视线从面前吃惊的众人身上掠过,眼底闪过一抹严肃。

    “皇权如渊,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不过你带来的情报确实还有点用,起码让我知道,这件事已经进行到哪个层面了。”

    层面?!

    皇权如渊。

    对李云逸来说,这四个字只是纵观全局的一道感慨而已,但是当它传入邬羁等人耳中,却与一道春雷炸响无疑。反应最快的邬羁更是瞬间色变,整个人都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就像屁股底下有刀剑刺骨。

    “你的意思是说,叶向佛要争皇位?!”

第256章 关系甚大

    轰!

    随着邬羁的一声惊呼,整个营帐,炸了!

    福公公江小蝉脸色大变的同时忍不住朝营帐外望去,当发现外面风轻云淡一片平静,这才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惊讶。即便早有罡气桎梏营帐,他们的心还是乱了,可想而知,邬羁这句话到底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冲击。

    杀五皇子的,是叶向佛!

    楚贤王对南楚皇位的谋划从十数天前就开始了!

    当然,最令他们感到心头冰寒的,还是邬羁最后一句话——

    叶向佛,窥觊南楚皇位!

    这是真的么?

    当一个人受到的心理冲击太大的时候,他们本能地就会询问自己内心最信赖的人,而这方营帐里,最让他们信服的除了李云逸之外当然就没别人了,他们清楚看到,李云逸勾起嘴角,笑了。

    “你小子终于开窍了。”

    “不过要说皇位有点太过分了,倒不如说,咱们这位镇楚王,对于真正掌控南楚皇室,还是很有想法和倾向的。”

    皇位。

    掌控南楚皇室……

    这他娘的不是一个意思么?

    熊俊等人一脸茫然,但是邬羁听懂了,震惊之余,失声道:“当婊子,立牌坊?叶向佛想垂帘听政!”

    邬羁这话着实有点难听了,连李云逸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但是话糙理不糙,邬羁这句话着实精准无比的点出了叶向佛的目的——

    无冕之王。

    南楚之主!

    “连五皇子他都不愿意留,他的野心……”

    邬羁是个聪明人,有些话甚至不用李云逸明说就能想得明白,脸色变得格外复杂,阴沉而严肃。虽然他不知道李云逸为何如此笃定五皇子就是叶向佛杀的,但从这件事的背后,他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了叶向佛的城府之深,心思之狠!

    李云逸微笑,道:

    “他不愿意让五皇子抢夺他的功勋,压在他的头上,这或许是原因之一。更何况,五皇子早已成年,天生聪慧,叶向佛想要将他全部掌控也不容易,很可能纵火烧身,远不如一个身在襁褓里的孩童来的方便。”

    “不过听你传来的消息,也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邬羁闻言本能反问,只见李云逸笑道:“或许他也知道,这件事之后,五皇子不可能活下去。在这种情况下,动手杀掉五皇子,也是一种威慑。”

    威慑!

    这两个字熊俊等人能听得懂,但是前面半句话——

    五皇子不可能活下去?

    茫然间,他们突然想到,邬羁先前所言。贤王府日夜宾客络绎不绝,登门造访者无数,更有“内荐”之语流传……

    这意思是说,哪怕叶向佛不杀五皇子,楚贤王一方也会对他下手?这五皇子……也太惨了吧!

    皇权如渊。

    这一刻,听着李云逸和邬羁之间的交谈,熊俊等人只感觉浑身冰冷,心头震荡不息。

    太黑暗了!

    这就是皇权之争么?

    玩脑子的人,这么脏?!

    只是李云逸邬羁说的这些,就足以让他们头晕脑胀了,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邬羁闻言面色一整,道:

    “所以,叶向佛也知道内荐一事?”

    李云逸点头。

    “你能知道,他肯定也能。咱们这位叶国公,于一隅庭院隐居多年,手段可比你我想象的更多啊。”

    邬羁闻言沉沉点头,深以为然,脸色全所未有的严肃,如临大敌,大脑更是极速旋转着,不断分析当前的局势。

    “所以,楚贤王心里定然也清楚,五皇子的死就是叶向佛所为,但是他今天执意查出真凶不见得是真的打算这么做,现在他被叶向佛突然出手打乱了阵脚,必然正在加班加点的筹备如何应对叶向佛的压迫,准备内荐之事!”

    李云逸闻言轻轻点头,并没有插嘴,看着邬羁不断碎碎念般自语着,突然,后者如想到了什么,脸色放松下来。

    “但这件事和我景国无关。”

    “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互相斗去呗,只要不干涉我景国不就行了?”

    邬羁情绪转变的如此突然令福公公熊俊等人诧异,李云逸则轻轻一笑,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邬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某一点上,他们是一类人,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但是与自己无关之事……谁在乎呢?

    邬羁的执念,就在于景国。

    他的父亲因守护景国而死,或许是受到父亲的影响,这一点在邬羁身上展现的更是淋漓尽致。

    但只是一瞬间,李云逸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认真摇头道:

    “不。”

    “不仅重要,而且关系甚大!”

    这次轮到邬羁惊讶了,脑门上印着巨大的问号。但他也知道,虽然他小聪明多,点子密,可对于天下大势,他只怕一辈子都比不上李云逸,也不质疑,直接问道:

    “怎么说?”

    李云逸也不卖关子,道: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看起来,这只是叶向佛和楚贤王之间的皇权之争,但是,无论他们中的任何一方,对南楚而言,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一方管控三军,一方固守内阁,如此震荡,对于任何一个王朝来说,都有可能化为致命的打击。尤其是现在,咱们南楚刚经过一场内乱,数十万兵士惨死,兵力可以说是十年来最虚弱的一次,如今南阳城一战才刚刚结束,还未传出,倘若东齐、大周得到消息,你猜猜,他们会怎么做?”

    东齐。

    大周?

    邬羁根据李云逸的提示发散思维,脸色大变。

    “他们可能会出手!”

    可能?

    不!

    是很有可能!

    “大周与北越酣战数月,早就打红了眼,彼此不让,国力恐怕早就空虚了,只是在为一口气拼杀。而东齐于数个月前刚刚大败于我南楚,定然还怀恨在心,只是没有机会发兵而已。但这一次,恐怕早在叶向佛动身之际,百里渊就已经惦记上了。”

    “除此之外,还有西晋。”

    “总而言之,现在咱们南楚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大蛋糕,谁都想咬一口,更凶险的是,怕是谁都能真的咬上一口。如果真的掀起大战,你认为我景国还能置之度外么?”

    邬羁闻言脸色凝重。

    大周或许威胁不大,因为它在南楚的最北边,想要威胁到景国,怕是楚京都被攻破了。可是东齐和西晋……他不得不考虑。

    南楚的这场内乱,真的会引来外患么?

    这边,邬羁还在盘算着其中的可能性,李云逸又开口了:“更何况,在当前这种局势下,叶向佛应该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叶向佛,希望王朝大战?

    邬羁眼珠子一下子瞪大了。

    “别以为这不可能。”

    李云逸笑道:“叶向佛执掌三军,如今南楚绝大多数兵力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若是王朝大战开启,哪怕楚贤王对内阁的把控再强,手里没兵,他还是要仰仗叶向佛的,这也是他最大的问题所在。”

    “所以,现在他心里肯定很着急,否则也不至于从十数天前就开始筹备重立新君之事了,因为他知道,和叶向佛的对抗中,实际上他是处在绝对被动的。”

    叶向佛身在楚京皇城之外,居然还占到了绝对的优势?

    李云逸说的离谱,但邬羁知道,这是真的!一旦王朝大战开启,楚贤王在叶向佛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想到这里,邬羁脸色更沉重了。

    “所以,叶向佛会不会……勾连外敌?”

    邬羁此言一出,全场纷纷色变。这想法,也尼玛太疯狂了吧!但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如果叶向佛真的对南楚皇权如此疯狂痴迷的话,连皇子他都敢杀,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李云逸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对邬羁这疯狂的猜想不置与否,轻轻一笑道:

    “谁知道呢。”

    “皇权之争,风云激荡,只怕任何一方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却又不可能决定所有,这就是我们的难处。”

    “若是叶向佛最后赢了,我景国或许无忧,至于怎么赢,赢的过程中对我景国是否会产生冲击,这一切都不好说。但倘若楚贤王赢了……只怕我景国处境会更加不堪。”

    李云逸三言两语概括所有,邬羁闻言脸色凝重,突然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楚京皇城,气恼道:

    “我就该呆在里面,不该出来!”

    邬羁急了。

    至于他说出这番话的原因,自然是李云逸对当前局势的这些分析判断。

    皇权如渊,暗潮涌动,现在的情况实在太复杂了。自己这次出来没能给李云逸带来些许帮助,还不如在城里继续搜集消息呢。李云逸听到他这句饱含自责的话却笑了,安慰道:

    “不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世间之事怎可能事事如意?对我景国来说,这或许是场灾劫,也可能是一场福缘,现在看来就是个站队取舍的问题,还没到必做决定的时候。先让他们斗着吧,总会出现良机的。”

    良机?

    邬羁听到李云逸的宽慰脸色却没有好看多少。他知道李云逸说的这番话也没毛病,可关键在于——

    站队!

    接下来,该站在哪一方才是?

    皇权未落,风雨飘摇,今夜还算安静,但是明天呢?南楚皇位是块大蛋糕,但在吃到这块蛋糕之前,得引来多少血雨腥风啊!

    邬羁担心的没错,李云逸分析的也没错,就在他们于营帐里交流眼下局势之时,楚京皇城,有一处灯火彻夜未熄,通明如昼,高墙之外不时有人走动,有人来,也有人走,只是当他们离开之际,都会忍不住回头望上一眼,眼底深处有敬畏忌惮,更有忐忑不安。

    府门径深,一方牌匾在灯火照耀下散发着幽幽碧光,上面印刻着两个大字。

    卫府!

    卫,这是个相当罕见的姓氏,尤其是在楚京皇城之中,当前朝野留名的更只有一个,却令人一提及这个姓氏就忍不住感到头皮发麻——

    南楚右丞。

    卫钊!

第257章 叶向佛的反击

    在东神州,无论是南楚还是其他王朝,亦或者是各大诸侯国,其实朝野内部的分割都很相似,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分为文武两派。

    像南楚这般,在东齐侵入,叶向佛出山之前,基本上是南楚三大巨头执掌大权。朱圭为左丞相,文官之首,整个内阁都在他的一掌之下。定南公公羊裘、镇南公司马跃是武这一派的,作为南楚两大军神,分别固守南楚的南北两侧,即便是六部也已经被他们瓜分的彻彻底底。现在,芈虎弑君,南楚内乱,朝野颠沛流离,早在十数天前就引发了一场大震荡。

    三皇子惨死!

    一向站在三皇子这边的司马跃也死了,整个司马府都被芈虎以雷霆手段在一夜之间推平了!

    公羊裘还算幸运,第一时间没死,因为就在芈熊殡天的时候,他还在回京的路上呢。之前东齐南楚大战,腾国灭国,大战平息后,他承君命随梁宇峰前往腾国收复失地,才刚刚结束,就在路上听到了芈熊殡天的消息,而后果断直接掉头去找叶向佛,最后却在路上落得了个音信全无的下场……

    这一直是个谜团,但是现在,当听到李云逸这番分析,哪里还猜不到他的下场?

    公羊裘肯定死了,甚至极有可能也是叶向佛下的手!

    不过他死不死都不关键了,就在芈熊死的那天晚上,公羊府和司马府一个下场,他即便活到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芈虎强势“登基”,作为他的死忠,朱圭自然是意气风发,嚣张的很,在整个楚京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六部都被他换上了自己的人,只可惜,他在自己人生的巅峰也只待了不到一个月。

    南阳城破,芈虎被捆,至于朱圭,他是半点价值都没有,早就被楚贤王宰了。于是乎现在,曾经的南楚三大巨头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全部惨死,不由人唏嘘感叹。

    这就是皇权之争!

    哪怕你有天大的本领,一旦站队错误,到最后就是一个死,甚至连一块墓碑都不会有!

    叶向佛大军临近城下,就在捆缚芈虎之后,楚贤王终于露出了他对整个朝野的掌控,尤其是当宣读右丞相卫钊掌控内阁后,整个朝野都震动了。

    卫钊!

    他不是已经退隐多年了么?

    从时间上来说,卫钊和叶向佛是一个时代的人,当年叶向佛掌控三军之时,南楚内阁的唯一话事人就是卫钊!在那个时候,朱圭在他面前就是个弟弟!后来叶向佛归隐,卫钊也出乎意料地向芈熊申请了隐退,一度让人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后来芈熊答应了卫钊的申请,可也保留了他的职位,朱圭才能以左丞相一职崛起。

    现在,他回来了?

    “他是楚贤王的人?”

    卫钊再掌内阁,在朝野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尤其是在今夜,当五皇子芈安身死城下的第一时间,楚贤王虽然没有回来,但卫钊露面了。

    “内荐储君。”

    楚贤王等待的机会终于到了,并且他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卫钊来做,可见对他的信任。但即使卫钊在十数天前就开始准备了,楚贤王更借助自己的威势做了诸多铺垫,卫钊仍然有些忐忑。

    直到。

    “呼!”

    一间密室,头发花白的卫钊已经在这里呆了整整一夜了,吃喝拉撒都在里面,不敢让仆人收拾,进来收拾的都是他最信任的一个死侍。

    烛火飘摇。

    卫钊正望着身前桌面上满满当当的贴子发呆,它们都被打开了,无论格式如何,上面必然都有一句话——

    “臣内荐,列七皇子芈英为储……”

    这些都是内荐书!

    它们被卫钊整齐的放在身前长桌的一端,高度甚至超过了三尺!

    “差不多来齐了。”

    忙碌大半夜,卫钊终于感到了一丝轻松。这是他重回朝堂楚贤王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并且很可能事关南楚未来数十年的皇位所属,让他如何不紧张?

    这是一个秘密任务。

    李云逸分析的没错,楚贤王知道,即便五皇子死了,他对南楚朝野的控制根本不是叶向佛所能比拟的,但若真的按照南楚条律内荐下一任储君,他真的不一定能赢。

    有资格行使内荐权利的可不只在朝堂,叶向佛麾下三品以上的军侯一样有这个资格,包括李云逸在内的各大诸侯国,他们的态度也很关键!所以,楚贤王选择了暗自行动,因为按照南楚条律,一旦内荐开始,时间限制只有两天,两天之后再举荐就不算数了。毕竟,王朝不可一日无主,内荐是不可能拖太久的。

    利用条例,在一定规则下通过运作来取得最大的好处,这就是政治!同样,这也是楚贤王甘愿冒险在城外拖住叶向佛的原因。

    “还有二十五人,应该问题不大。”

    卫钊透过窗棂望向外面的明月,心情放松。在之前他和楚贤王的估算中,南楚文武两派有资格参加内荐的人数差不多,都是一百五十人左右,但武派大多都在叶向佛麾下,正在城外。

    “只要他们入不了城,应该稳了!”

    卫钊心里就像是一块大石头落地了。此时摆在他面前的内荐都是指向七皇子芈英的,亦是楚贤王的安排,足足一百一十多份,在他看来,文派剩下没来的,要不是在摇摆,要么是要弃权。但无论如何,只要叶向佛等人无法入城,卫钊心里都不怕。

    人都进不来,谈何提交内荐名额?

    哪怕在最终决定前每个人都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选择,但是,二十五人而已……

    “无足挂齿。”

    卫钊整个人轻松了,甚至还有心情弯腰拿起竹条勾动了一下炉火。此时正值初冬,楚京虽然身处东神州偏南位置,这个季节还是有点冷的,更何况卫钊年龄已大,的确不抗冻。

    正在他望着越发旺盛的炉火出神之际,突然。

    笃笃笃。

    密门传来叩动声,卫钊惊醒,叩门声恰好落下,有细语传来:

    “国公,翰林院学士沈世斌递来信帖。”

    卫钊眉毛一挑,当即踩下脚底的机关,嘴上应着:“进来吧。”

    这动作他已经持续大半个晚上了,早已熟悉,果然,密门开启,外面显露出死侍的身影,手上捧着两本信帖。卫钊的视线下意识划过,突然一顿。

    两个?

    “这种事,竟还有人偷懒?!”

    “等此事过后,我定要禀给楚贤王!”

    卫钊有点气愤,毕竟他可是在这里没日没夜的忙了大半宿了,竟然还有人偷懒,不亲自递上内荐,这让他如何不气?

    “第二封是谁的?”

    卫钊一边没好气的说着,一边就要从死侍手中接过信帖,可就在这时他没有看到,死侍眼底闪过一丝惶恐和无措。

    “是……是镇楚王。”

    “镇楚王?”

    “这家伙真是……”

    卫钊骂骂咧咧的,正要宣泄心头的郁闷和暴躁,突然,他一颗心蓦地一抽,手臂一僵,刚刚落入手里的两个信帖差点掉落在地,只感觉如重千钧!

    镇楚王。

    叶向佛?!

    这是他的内荐信帖?!

    卫钊顾不得驱赶死侍,精神一震,连忙将其打开,只见上面清楚的写着——

    “臣内荐,九皇子芈烜为储君……”

    出现了!

    第一个和楚贤王向左的内荐出现了!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封内荐信帖,竟然是叶向佛的!

    “他竟然知道了?!”

    “有内鬼!”

    卫钊在朝野也很多年了,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此事暴露的缘由,心头一震的同时,连忙又打开了手上另一封内荐信帖,属于沈世斌的那一封。

    “臣内荐,九皇子芈烜为储君……”

    除了信帖最后的署名不一样,两封信帖其他部分完全一样,只字不差!

    “叛徒!”

    卫钊的脸一下子涨红了,眼睛更是如此,几乎要喷出火来。

    十数天的密谋,关键时刻,竟然有人选择了背叛,不仅把这件事告诉了叶向佛,还改变了自身的阵营!

    啪!

    卫钊勃然大怒,把两封信帖狠狠摔在了长桌上,同另一端高达三尺的信帖相比,这薄薄两张似乎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卫钊知道,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这两封内荐信帖就像是一个信号,一个引子,一座大坝一旦产生裂缝,哪怕只有一丝,也会引来天塌地陷的灾难!

    更何况——

    这是皇权之争!

    胜者为王,败者不仅为寇,还会面临死亡的!

    “贤王前辈把这件事交给我,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卫钊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简直没法更难看了。因为他知道,叶向佛的反击,已经开始了!而作为常年领兵打仗的一代军神,叶向佛一旦真正出手,后面的攻势必然如滚滚海啸,一发不可收拾,又如烈火燎原,狂风过境,神仙难挡!

    “我再次出山的处女秀,竟然就这样完了?”

    一时间,卫钊感到一股彻骨的冰寒由心头滋起无法消除,手脚冰凉。更因为,他通过大敞的密室之门,听到又有脚步声传来了……

    ……

    ps:身体逐步恢复,写的多更的多,不确定每天多少章,反正尽力写。。。。

第258章 都是狠人

    卫钊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虽然对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脸色还是微微一沉,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去瞧瞧。”

    死侍得令去了,完全没有意识到,卫钊的反应和之前大不相同。上半夜,不是有人前来递上信笺,一旦外面传来脚步声,卫钊一般会说。

    去迎。

    但是现在,变成了去瞧瞧。

    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两三个字之间的差别,但它透露出的更是卫钊心理上的变化,隐隐充斥着不安和不详。夜色阴沉,透过窗棂洒落在卫钊的侧脸上,看起来更多了几分阴郁。

    直到。

    “主子。”

    死侍回来了,脸色古怪,手上足足捧着一摞信笺,当卫钊看到这一沓子信笺的时候,就忍不住心头猛地一突。

    太多了!

    它们的数量赫然远远超过了二十五封,至少有五十封之多,而刚才自己听到的脚步声,绝对没有十个!

    和沈世斌那一封信笺一样,它们都是站在叶向佛那边,站在九皇子那边的!

    “该死!”

    卫钊一边拆着信,“九皇子”三字频频入眼,也让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直到拆完最后一封。

    嘭!

    一摞厚厚的信笺被狠狠摔在了桌子上,卫钊双眼通红,几欲喷火。

    “何其放肆!”

    卫钊是个文人,他骂人的本事基本上也就这个水平了。常年来,他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儒家风范,儒雅随和,这足以算的上是他踏入朝堂这么多年最气愤的一次了。

    叛徒!

    都是叛徒!

    只是这些叛徒,自然不会让卫钊气愤到这个程度,更重要的是,它传达的一个信号——

    自己这边若是有二十个人背叛,选择站在叶向佛那边,就意味着,最终两边的人数差距将会达到四十人!

    四十人啊!

    这是什么概念?

    足以决定整个内荐的最终结果!

    事情大条了!

    卫钊意识到不祥,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局势失控了!

    并且此时的局势已经完全不在自己所能掌控的能力之内了。

    “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禀告楚贤王!”

    卫钊纵横朝野多年的敏锐让他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唯一的解决办法,立刻飞一般扑到桌前,挥毫飞驰,只是短短一会儿工夫,一封信就写好了。

    “即刻出城!”

    “一定要把这封信亲自交到楚贤王大人手中!”

    卫钊下了死命令,死侍哪敢怠慢?当即纵身跃出密室,朝楚京皇城南门掠去。虽然现在早已日落西山,开始了宵禁,城门更是紧闭,但对于身为宗师的他来说,进出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接着,半个时辰后。

    卫钊的死侍终于来到了楚京皇城下,用卫钊传授他的方法成功吸引到了楚贤王身边的宗师,将其带来,把卫钊的那封信亲手递给了楚贤王。

    “卫钊的信?”

    看到信封上的隐晦印记,楚贤王就忍不住心头一震,一股不祥预感油然而生。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卫钊现在所行之事的重要性,按照他之前拟定的计划,那件事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了,但是——

    发生了什么?

    楚贤王连忙把信封拆开,当信笺上细密的蝇头小字映入眼帘,才刚看到一半,他的整个脸已经一片通红,眸瞳深处凶煞丛出了。

    “沈世斌!刘贺!谭鲁文……”

    楚贤王咬牙切齿,充满杀意的声音不断吐出,听得周围众人心惊肉跳,振动不已。

    什么情况?

    这些人不是自己这边的么,楚贤王怎么会突然这么暴躁地说出他们的名字?

    楚贤王身边人人惊疑不定,直到楚贤王狠狠丢下信笺,牙缝里蹦出低声嘶吼。

    “你们,真该死!”

    这时,有人看到了地上信笺上传来的信息,瞬间面色大变。

    背叛?

    关键时刻,他们竟然选择了背叛!还站在了叶向佛那边?!

    并且,叶向佛已经知道了此事,甚至知道这件事是今夜开始,由卫钊执行!

    有人告密!

    人人动容,被这封信上传来的情报惊动,面露不安,纷纷望向他们的主心骨楚贤王,只见楚贤王满脸震怒,煞气丛生,哪里还有白天的从容?

    这一刻,对于信笺上的这些名字,他真的连杀人的心都有了,但是……内荐信都递上去了,现在杀了他们还有用么?

    “家主,我们要怎么做?”

    有人问出所有人心头的疑问。在他们看来,这张名单上的名字定然不是全部,卫钊也说了,迄今为止,他们之前拉拢的那些人还有十几个没到,在他们的手上,是不是也有叶向佛麾下其他人的内荐书?

    肯定有!

    而一旦站在叶向佛那边的人数超过自己这边,那么按照南楚皇律……尚在襁褓之中的九皇子将会成为下一任储君!不仅他们压制叶向佛的计划将会彻底崩盘,就连未来南楚真正的皇权,只怕也会落到叶向佛手里!

    “嘶!”

    一想到这种可怕的后果,人人咋舌,面色难看。终于,在所有人期待之下,看过那封信后如同雕塑的楚贤王终于动了。

    “等!”

    “内荐还有两天,时间还够。我倒要看看,他叶向佛手里还有多少底牌!”

    “你先回去,让卫钊继续按计划行事,切莫着急。其余之事自有老夫定夺。”

    楚贤王让卫钊的人先回去复命了。千难万难,还是要稳住当前。可这并不是说楚贤王真有主意了,否则他早就书信一封带回给卫钊了。这一点,从卫钊的死侍离去后,楚贤王立刻驱散众人就能看出端倪。这等大事发生这么大的纰漏,对他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想找出一个妥善完美的解决办法并不简单。

    只是,令楚贤王万万没想到的是的是,叶向佛的反击远远不止于此。

    第二天清晨,当楚京皇城宵禁刚刚解除,楚贤王正在洗漱打理,突然,有人闯了进来,脸上挂满了惊骇,不等楚贤王震怒斥责,后者惶恐跪地,道:“家主,不好了,内荐暴露了!”

    “有人连夜在大街小巷贴满告示,公布了内荐皇律已于昨夜开始,现在整个皇城都在讨论!”

    内荐密谋暴露了?!

    砰!

    楚贤王脸色瞬间大变,蓦地扭头望向叶向佛所在营帐的位置,瞳眸睁大,内蕴无尽风暴!

    谁干的?

    毫无疑问,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叶向佛!也只可能是叶向佛!其他人哪怕有这个心思,也绝对没有这个胆量!

    “叶向佛!”

    “你竟然如此逼我!”

    楚贤王快被气炸了,与此同时他更听到,营帐外脚步声凌乱,骤然响起,如狂风骤雨席卷而来。显然,来者所言非虚,内荐一事不仅传出来了,还必然会以海啸之势冲击当前的整个皇城局势!

    乱了!

    计划暴露,就意味着参与者更多,更不可控!楚贤王算计一生,岂能不知其中的严重程度?这是叶向佛新一轮的固守,亦是反击!

    “看来,是时候对他们下手了。”

    “即使,代价再大!”

    楚贤王望向燥乱的营帐之外,分明局势飘摇,险峻艰难,他整个人反而更加平静了,眼底精芒闪烁,似乎已有计划在心间。

    ……

    皇室无主,内荐新君!

    这一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虎牙军大营,是邬羁带来的。大清早李云逸刚泡了一壶香茗准备驱一驱初冬的严寒,邬羁就一脑袋钻进来了,脸上的惊讶不比向楚贤王传讯的人少,后面跟着同样惊讶的熊俊等人。

    “内荐暴露了!”

    “是叶向佛下的手?”

    眼看着福公公眼疾手快的用罡气护住整个营帐,邬羁立刻说出了这个在今天清晨引爆整个皇城的消息,李云逸闻言眉毛一扬,福公公熊俊等人更是惊讶万分。

    什么情况?

    昨天晚上李云逸不是还说这是楚贤王暗中谋划的么,怎么今天就被爆出来了?还是叶向佛做的?他这是要和楚贤王明着干的意思?!

    昨天才从李云逸的分析中重新认识叶向佛的野心,今天就出了这样的大事,熊俊等人陷入震惊无法自拔,就连邬羁也是大皱眉头,不解其意。整个营帐,唯一脸色还算正常的,只剩下了李云逸,只见他施施然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舒服地吐了口白气,这才在众人错愕的注视下开了口:“很正常。”

    正常?

    众人闻言更加诧异,完全摸不清李云逸的逻辑。但显然,李云逸也没想多解释,笑道:“等着吧,不仅是叶向佛,楚贤王恐怕也马上就会有所动作了。”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有这个魄力了。”

    魄力?

    李云逸到底在说什么?

    熊俊福公公等人习惯了听从李云逸的命令,既然后者没有解释,他们也没有当即追问,只是在闷头思索,但邬羁就忍不住了,只是还未等他把心头的困惑说出来,突然。

    “请问,贵国熊俊将军在么?”

    “末将芈松柏,奉家主之命前来拜访熊俊将军,不慎打扰,还望见谅。”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呼啸,熊俊整个人都是一愣,下意识望向之门外,只见一身披明黄衣衫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外,格外扎眼。

    芈松柏?

    芈家人!

    家主之令?那就是楚贤王的命令!

    内荐之事暴露,楚贤王和芈家不是最着急的么,他们不聚一起探讨如何解决这场麻烦,来这里做什么?

    熊俊一脸茫然,不知如何回应,下意识望向李云逸,只见李云逸舒服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玲珑玉剔的茶杯,深邃的眸子穿过层层白雾落在门外的芈松柏身上,笑了,一声长叹更是意味深长。

    “果然。”

    “都是狠人啊!”

第259章 贤王之约

    都是狠人?

    李云逸的这声感慨从何而来?

    营帐里人人错愕,不解其意,正在这时,李云逸又开口道:“去啊,让他进来。”

    “如果他直接邀请你,先别答应,也别拒绝,含糊掠过直接让他进来就是,我给你撑腰。”

    邀请我?

    我和他又不熟,他邀请我干嘛?

    熊俊一脸茫然,但听到李云逸最后一句话他还是很开心的,立马脚步轻盈的走了出去。营帐里包括李云逸在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熊俊的背影挪出去了,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邬羁。只见他听到李云逸对熊俊说的这番话后眸瞳立刻一震,如突然想到了什么,心头震荡。只是未等他道出所想,门外,熊俊和芈松柏说了几句话,两人已经并肩走回来了。

    芈松柏走进大帐,吃了一惊,显然没想到这营帐里大早晨的竟然这么多人,不过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立刻镇定下来,笑着拱手:“芈松柏,见过各位将军。”

    “熊将军,您这是……”

    和芈松柏的拘谨不同,得到李云逸承诺的熊俊轻松的很,大咧咧地望向李云逸,道:“这是我虎牙军军师,易风军师。”

    “包括俺老熊在内,俺们整个虎牙军都听易风军师的,你有啥事就直接说吧。”

    易风?

    听到这个名字,芈松柏明显更惊讶了,望向李云逸,此时李云逸已经站起身来。“原来是易风军师!”

    “久仰久仰!易风军师威名大震东齐与北关,是我南楚帅才啊,松柏心中早有仰慕,没想到今日得见,实在是松柏的荣幸。还请易风军师容我代表南楚百姓,再谢军师大能!”

    说着芈松柏就要躬下身子行大礼,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漂亮,要不是李云逸早就看破了他此次的来意恐怕会真以为他是自己的仰慕者,只是现在……

    “呵呵。”

    “芈侯爷客气了,易某只是做了该做的而已,不算什么,倒是楚贤王前辈坐镇楚京,安稳军政,才是我等臣子表率。侯爷这份大礼,易某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李云逸上前一步,托住芈松柏的手,立刻感觉到后者借力站了起来,虽然脸上还满是微笑,李云逸心里已满是鄙夷。

    演戏都不做全套?

    差评!

    不过李云逸当然不会把这些心里话展现在脸上,轻笑道:“还不知是何事竟劳烦侯爷你亲自来一趟,可是楚贤王前辈有什么王令?”

    芈松柏一扬眉,笑道:“王令谈不上,只是昨日五哥身死,家主心系我南楚君威,实在是有些焦急,情急之下才要严查凶手,却是对各位将军宗师多有得罪。昨天深夜回去之后,家主可是彻夜未眠,每每想起此事都懊恼不迭,不该如此对我南楚的功臣。所以这不,我才刚起来,就得到家主召唤,特要我赶来邀请诸位将军宗师入城一叙,为昨夜之事好好的道个歉,免得因为他老人家一时无意之举寒了诸位宗师大能的心。”

    邀请?

    入京?

    赔礼道歉?

    熊俊等人闻言惊讶万分,唯独一旁的邬羁,望着脸上满是歉意的芈松柏,眼底一抹精芒闪过。

    李云逸闻言脸上明显闪过一抹惊讶,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贤王前辈乃是国之重臣,我辈榜样,我等还得仰仗贤王前辈之荣,岂能接受贤王前辈的道歉?更何况侯爷也说了,贤王是心系我南楚才如此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我想贤王前辈这份对皇室的忠心耿耿无人不知,大家都能理解,还请楚贤王前辈收回成命,免得折煞我等啊。”

    李云逸苦笑拒绝,一脸的惶恐若惊。芈松柏见状一笑,道:“易风军师客气了。”

    “家主于皇室自是满心赤诚,但熊将军福老和江女侠更是我南楚栋梁。此乃家主一番好意,还请易风军师不要再拒绝了,要不然,我也不好回去交差啊。”

    “请易风军师放心,家主此次邀请熊将军等人,只是为了叙叙旧说说话而已,别无他意。晚宴之后,若是熊俊将军易风军师想回来,绝对没有人敢阻拦我南楚重臣。”

    只是叙叙旧?

    “这……”

    李云逸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芈松柏顿时眼瞳一亮。他看出来了,李云逸似乎动心了!

    “易风军师这般犹豫,莫非王爷之邀,军师还有疑虑不成?”

    李云逸闻言一震,当即连连摆手:“当然不是,侯爷误会了。”

    “我等岂敢质疑贤王前辈?只是……”

    李云逸脸上露出无奈,望了一眼一旁的熊俊,长叹道:“只是侯爷您也看到了,我们虎牙军这位将军实在是……有些粗鄙。你若是让他领兵打仗,这自然是没的说,但是让他去赴宴,并且还是贤王他老前辈的宴会,这……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粗鄙?

    芈松柏闻言忍不住望向熊俊,一张丑脸映入眼帘,一脸憨笑,让他也忍不住微微一皱眉,但很快掩去了,连忙扭过头来,就怕自己再看一会就吐了。

    “易风军师的意思是……要拒绝家主的好意咯?”

    芈松柏眼底蓦地闪过一抹锐芒,李云逸却像是没看见一样,脸上充满纠结,突然一咬牙,道:“易某当然不敢。”

    “只是熊将军靠领兵打仗起家,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但既然贤王前辈执意邀请,我等当然不敢拒绝,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侯爷能通禀贤王前辈,让他老人家通融通融。”

    不情之请?

    见李云逸没有立刻拒绝,芈松柏脸上的表情终于好了一些,话音却依然冰冷:“说。”

    李云逸就像是根本没发现他的态度变化,道:“熊将军独自一人赴宴,易某实在忐忑,还望贤王前辈恩准,可否能允许易某与他同去?”

    同去?

    就这个?

    芈松柏闻言一怔,万万没想到李云逸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下一刻,他笑了:“哈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要求。”

    “易风军师言重了,这等事还算要求么?无需禀告家主,我就能为军师宽心!易风军师威名震耳,军师在大周所做之事传来之时,您可不知道,楚京有多少有志之士想见您一眼,只可惜北关边远,无法遂愿。就连家主都懊恼昨天没能和军师您好好聊聊,既然军师有意,松柏又岂会不知好歹,败坏了军师的这番好意?”

    “这件事,完全没问题!”

    芈松柏喊声说着,就差拍着胸脯发誓了,李云逸见状眼瞳一亮。

    成了!

    “多谢侯爷成全。”

    李云逸拱手行李,芈松柏连忙还礼:“既然如此,还请军师熊将军与两位宗师暂且等待片刻,午后一过,家主定会派遣马车相接。”

    芈松柏说完,又和李云逸寒暄了几句,似乎达成目的,心不在焉,很快找个理由离去了,李云逸当然不会阻拦,只是当看着他走出大营并没有朝楚贤王所在的大营方向去,反而走向了鲁国的大营,李云逸眼底闪过一抹精芒。

    “你真答应了!”

    芈松柏走了,其他人还一头雾水陷入迷茫之中,邬羁突然跳了起来,惊讶道。李云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重新捧起茶盏躺下,这才平静道:“是啊,要不然呢。”

    “换做是你,你会拒绝?”

    邬羁一怔,瞬间蔫了,重新坐下来,但依然是眉头紧锁,似乎心里有解不开的纠结和难题。

    “但这可是站队啊,一旦叶向佛知道了……”

    站队?

    熊俊等人一脸懵逼,听着李云逸和邬羁之间的对话,真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这是什么玄机?和芈松柏的突然造访有关系?

    这时,李云逸显然没心思搭理他们,道:“知道了也无妨,楚贤王邀请的又不是我们景国一个,想必其他人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只不过,去不去是一回事,选哪边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叶向佛选择的是九皇子,楚贤王选择的是七皇子,他们更是我南楚唯二的两位皇子,你以为,这种关乎皇位继承,天下大势的选择,我景国真能躲得过去么?”

    皇位继承,天下大势?!

    邬羁闻言,精神更加萎靡了,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而一边的熊俊则更迷茫了,终于忍不住道:“但这和俺有什么关系?”

    “七皇子和五皇子,俺一个也不认识啊。”

    邬羁闻言一震,忍不住白了熊俊一眼,就差直接骂出声了。

    你个憨批!能认识才奇怪了!

    李云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放下手里渐凉的茶盏,笑道:“那是因为你是咱们南楚登名在册的二品军侯,虎啸军大将军啊。”

    所以呢?

    其他人闻言脸色微变,似乎听懂了什么,熊俊还是一脸迷茫。李云逸见状也是相当无奈,正起身来。

    “好吧。反正你晚上要去京都,免得你说错话,我就给你补补课。”

    “在我南楚皇律中,有这么一条……”

    李云逸向熊俊解释了何为内荐,还是足足说了三遍熊俊才恍然大悟:“所以他们拉拢我,是想让我投票?!”

    “殿下,我该投给谁?”

    熊俊一脸亢奋地望着李云逸,期待他的回答,一副马首是瞻的模样,自以为很是聪明,才听了三遍就懂了,可是不等李云逸回答,一旁的邬羁爆了。

    “憨批!”

    “选个屁!这个时候,选谁不是死?!要不然你以为小爷我为难什么呢!”

    邬羁突然爆发,熊俊可委屈了,一脸无辜。其他人也惊讶不已,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暴躁,邬羁看着众人落在他身上的迷茫之色,无奈了,摊手道:“好吧,既然你们不懂,我就和你们好好解释解释。”

    “你们已经知道了内荐,也知道这是楚贤王的手段,可叶向佛既然也知道,为何会突然把这件事挑明?”

    众人皱眉,丁喻突然开口:“怕楚贤王暗中篡改?”

    有道理!

    熊俊第一个向丁喻投去了赞许的目光,似乎在说,不愧是我在虎牙关一手提拔起来的牙将。其他人虽然不明显,但眼瞳也亮了起来,没想到丁喻突然开窍了。可正在这时……

    “呸!”

    “篡改个鬼!”

    邬羁更暴躁了,脸上除了无奈之外又多了不少悔色,似乎后悔了给熊俊等人解释,但最终他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暴躁,道:“这是事关皇位继承的内荐!是皇室最严格的条律!即使投票的时间到了,还是要经过对每个人的再三确定,才能正式生效,只是无法更改了。这等必然要昭告天下的大事,哪个敢随意篡改?你以为是过家家呢!”

    熊俊等人闻言懵了,虽然他们对内荐不甚了解,但关乎皇位这四个字他们听懂了,不明觉厉。

    “公子莫急。”

    “所以呢,叶向佛为何这么做?”

    福公公上前圆场,邬羁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冷冷道:“因为,他早已把南楚皇位之争当成一场战争了!”

    战争?

    人人精神一凛,忍不住望向李云逸,想起他曾说过的四个字。

    皇权如渊!

    一个意思?

    当他们惊骇时,邬羁显然也不打算询问诱导了,自顾自说着:“叶向佛最擅长的就是堂堂正正的大战,连百里渊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更令人忌惮的,还是他的暗手!”

    邬羁也望向李云逸,眸瞳深邃:“正如殿下所说芈安之死乃叶向佛所为……当然,哪怕叶向佛不杀他,楚贤王也不会放过他,因为一旦放过,就意味着他必会携天下大势登临皇位,这一点,无论是楚贤王叶向佛都不愿意看到,所以,芈安死了。”

    “叶向佛不会任由芈安登基,因为他想要一个听话的傀儡,但是,芈安的年龄太大了,他已成年,肯定会有自己的想法。”

    “至于楚贤王要杀他的原因就更简单了。芈安继位,叶向佛的权势将会更加惊人,挟天子以令诸侯也不是不可能,这不符合楚贤王对南楚下一任皇帝的期待,芈安甚至可能成为叶向佛掌控天下的棋子,他当然也不可能活着。在楚贤王的心里,唯有真正纯粹的掌权者,才是南楚下一任皇帝!只有这样,南楚的皇权才不会落于他人之手!”

    “所以,芈安必须死。但是,他也注定只是这场战争的第一个牺牲品而已!”

    第一个?

    熊俊等人闻言心惊,哪怕这些他们已经从李云逸口中听过一次了,再听一次,仍不免心惊胆战!

    芈安是第一个,谁是第二个?

    这时,邬羁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目光里的询问,一张脸突然变的更加凝重了,低沉如水。

    “第二个,就是我们各大诸侯国!”

第260章 王朝大势

    各大诸侯国?

    五字入耳,熊俊等人脸色瞬间骤变。如果说刚才听邬羁再说芈安之死,他们只是更深刻地体会到皇权争夺的凶狠和残酷,那么当他这句话传来,众人立刻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沉重如山,还有无尽的疑惑。

    此话怎讲?

    这时,就连李云逸也微微皱眉,邬羁捕捉到了,连忙改口道:“或者,是我们各大诸侯国中的某一个或几个。”

    一个或几个?

    熊俊等人闻言都要翻白眼了。这和你刚才说的有啥区别?

    “我们景国可能是其中之一?”

    福公公忍不住询问。邬羁没有立刻回答。又深深看了李云逸一眼。见后者没有回答的意思,这才幽幽道:“这个,就看我们景国的造化了。”

    造化?

    人人闻言皱眉。邬羁虽然平时看起来不靠谱,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绝对理性的人,否则李云逸也不会让他承担起整个黑龙台,对他报以厚望。但是他这时又怎会说出这么玄幻的话来?

    正当众人困惑时。

    “好好说话。”

    “实话实说就好,别吓着他们。”

    李云逸淡淡地声音响起,就像有着某种魔力,邬羁的眼睛一亮,理智回归,道:“是。”

    说着,邬羁重新望向熊俊等人,道:“虽然看上去,这短短一天发生的事情不多,但显然,对于这场关乎我南楚皇权的战争,叶向佛和楚贤王都早有准备,并且已经动真格的了。”

    “内荐筹备是个开始,可以说楚贤王占据了上风,但是今天叶向佛把他的计划戳穿,这结果就不一定了,愿意站在叶向佛这边的,并不一定比楚贤王麾下少多少。更何况,正如殿下所说,两个都是狠人,两个都敢下手痛杀皇子……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说下芈虎了,不管他是真疯还是装疯,他的这条命,算起暂且保住了。”

    邬羁话到一半突生感慨,又让熊俊等人大吃一惊。

    芈虎可能是装疯?

    只不过同景国的命运相比,这注定只是一个小小波澜,人人目光急切,听邬羁往下分析,而邬羁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叶向佛是狠人,是因为他直接把这场战争公开了,这也意味着,他直接掀翻了之前天下人对他的认知,他不再是那个敢为天下人,一心为王朝的国之重臣了。即使他最终垂帘听政,真正得到王朝皇权,趁虚而入鸠占鹊巢也将会是他被印刻在史书上的污点,不可能抹去!”

    “隐忍数十年,一朝露爪牙,你们说,这种人难道不狠么?若是从了他的意还好,倘若不从,你们猜猜,手握三军的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嘶!

    邬羁此言一出,全场人人色变,因为有些话无需说透,都能听懂。但在震惊以后,还是福公公第一个提出了怀疑。

    “他现在也是手握重兵,并且就在皇城之下,为何不直接下手?”

    邬羁淡淡地看了福公公一眼,冷冷道:“那是因为他认为自己还有机会。若是以内荐的方式按照王朝规程达成目的,他又何必彻底脱掉这一身伪装?”

    “不只是他,楚贤王也是一样,只敢遵循王朝皇律而为,不敢贸然行事。这,就是王朝大势!”

    当婊子立牌坊?

    邬羁此言一出,所有人心里都冒出这样一句话。当然,南楚皇权之争比这个严重多了。

    “所以,因为叶向佛会赢,我们要选择叶向佛?”

    始终没说话的肖狐开口了,一句话就把矛头指向了随着芈松柏的到来同时带来的最关键的问题。

    邬羁扬眉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赢?不见得。这等王朝大势一锤定音之前,谁敢说自己一定会赢?”

    “叶向佛亮开了整个战争,也不一定就代表他肯定能赢。这不,楚贤王的邀请,就是他的反击。按照我的推算,芈家在南楚根基已深,朝野之上愿意选择他们的大概在一百五十人左右,都是三品以上大臣。叶向佛这边,朝野之上或许有人愿意选择他,但连同军野,大概也就一百八十人左右。”

    一百五。

    一百八?

    这不还是叶向佛要赢的节奏?

    众人还是不解,直到邬羁声音再次传来:“但这些仅限于南楚京都,别忘了,熊俊就是登记在册的二品军侯,同样有选择的资格。像熊俊这样的三品以上军侯,各大诸侯国至少有五十个!之前楚贤王认定自己大局在握,没打算带我们玩,可是现在,王朝大势已经由不得他了。所以,殿下说的没错。他也是个狠人,因为他明明知道。对南楚而言,拉拢各大诸侯国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是城里内荐之事才刚刚暴露,他就果断这么做了,你们认为,他比叶向佛又如何?”

    如何?

    都是狠人!

    听邬羁话说了这么多,最后竟然归结到了这四个字上,人人精神一震,骇然望向李云逸,心头何止惊讶?

    邬羁说的这些,他早就看出来了!

    甚至芈松柏刚到,还没说出来意,他就判断出了楚贤王会这么选择,一定会前来拉拢各大王朝的将军王侯!连后来邬羁能想到这些,也都是他的提醒!

    这是何等缜密的心思?!

    这还是人么?

    不知不觉,熊俊等人对躺椅上半眯着眼睛的李云逸敬畏更深了,越发钦佩。而邬羁话说了这么多,效果也是很明显的,让他们对当前南楚大势认识更深刻了,也终于明白,邬羁为何会说出这场皇权之争的第二个牺牲者可能是各大诸侯国里的一个或几个了。

    抉择!

    这是站队,更和各大诸侯国未来数十年的国运息息相关!如果选对了还好,未来数十年必会一帆风顺,在南楚皇室的支持下飞黄腾达。可是一旦选错……必定国运缥缈,甚至会引来灭国之祸!

    尤其是自家景国,和叶向佛之间的纠缠实在是太深了,连当时叶向佛颁布王令入京勤王也是直接认定李云逸为统领。一旦这次叶向佛失势……

    “嘶!”

    熊俊哭丧着脸,似乎马上就哭出来了,一张脸更丑了,眼巴巴地望着邬羁,带着哭腔道:“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俺该选谁啊?”

    罕见的,看着熊俊丑不可闻的脸,这一次邬羁没有翻白眼,望向躺椅上的李云逸,深深叹了一口气,一摊手,竟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重新坐下了。

    “当前的险峻局势我已经给你们说清楚了,至于该怎么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件事也不该我定,你还是问咱们的殿下大人吧。”

    邬羁一脸无所谓,活脱脱就像一个市井的泼皮,此话入耳,连李云逸都不由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笑骂道:“是么?我要是抓阄随便选,你也乐意?”

    邬羁眼瞳一缩,似乎知道李云逸敢这么说也真敢这么做,一下子心虚了,但还是咬着后槽牙道:“随你,反正景国本就是你们李家的。”

    李云逸闻言轻轻一笑,他太熟悉邬羁了,当然能看出后者的强行嘴硬,却也不继续挤兑他了,扭头望向一脸无辜的熊俊,道:“行了,别装了。”

    “还有你们,收拾收拾该干嘛就干嘛吧。邬羁说的没错,景国是我李家的,无论这件事结果如何都有我担着,你们怕什么?”

    李云逸说着摆摆手驱赶着众人。如果是以前,熊俊等人听到他这番话肯定会喜笑颜开,屁颠颠的就走了。对于李云逸,他们就有这么大的信心!这是常年追随李云逸的影响,因为他们从未见过李云逸有一次食言。

    但是这次,李云逸话音落定,他们还是没动,脸色凝重,充满为难。

    怕什么?

    这还用问么?

    看到此次闪烁的眼瞳,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想起的是同一件事。那是一年多前,李云逸因三大神营的强大而受邀入京那次,李云逸利用假死才险之又险的脱了身,而这一次……危机更大!

    李云逸将会怎么处理?

    他这次是不是又会把自己处在一个极度危险的境地,置于死地而后生?

    “殿下,您……”

    “行了,你就别自作淡定了,这等关乎咱们景国和所有人的大事,当然不能你一个人扛,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脑子不如你,我们还有胆子!”

    福公公正要小心翼翼的探问,却被邬羁打断了,邬羁这番话那叫一个毫不留情,就差指着李云逸的鼻子“叫骂”了。人人大惊的同时,李云逸脸上露出苦笑,却没有发怒。邬羁的这番话固然有点以下犯上,可其中饱含的真情实意李云逸又岂能感受不到?更何况,他更从没有把邬羁当成过自己的部下。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不过放心吧,这次不会的。”

    “熊俊,只要你小子今天晚上不要乱说话,不作表态,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这件事,绝对可以完美解决。至于我怎么解决,事后你们会知道的。”

    听着李云逸略显无奈的回答,熊俊等人眼瞳一亮,惊讶万分。

    什么?

    李云逸已经有办法了?!

    什么时候的事?

    芈松柏刚来,李云逸就想到应对的法子了?

    听到李云逸这么说,熊俊他们是真的好奇,真的想问,只是看到李云逸脸上的无奈,他们还是忍住了,按捺下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依次拱手选择离开。

    邬羁是最后一个,他的脸色就不如熊俊等人轻松了,无奈愤然地望着李云逸好久,终于一声恨铁不成钢的长叹:“你啊你……”

    “今夜固然凶险,但明天才更关键,你确定你能应付的了?”

    李云逸闻言却只是静静看着他,脸上挂着轻笑。最终,似乎认定李云逸不会再多说什么,邬羁终于败下阵来,一甩袖子,夺门而去。

    “算了,你自己担着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担多久!”

    砰!

    营帐大门被邬羁狠狠摔下,发出振鸣,李云逸却连眉毛都没有颤一下,只是一双眸子始终望着营帐大门的方向,直到……

    “给我要个名额。今天晚上,我陪你去!”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李云逸终于动了,勾起嘴角,眼底一抹精芒闪过,旋即又闭上了,整个人轻松的躺在椅子上,如在以这种方式告别这个忙碌的清晨。若有人在此定会发现,他嘴角的笑意持续了许久都未曾散去。

    只是因为邬羁的关心?

    当然不是。

    听到他最后那番话,熊俊等人只是以为他想到了度过今晚上这场鸿门宴的良计,这才放心离去,却哪里知道,他的思绪又岂会仅限当前困境。

    李云逸所说的办法从来都不是只指今晚,而是。

    整个南楚王朝大势!

第261章 收买人心

    白日匆匆,一晃就过去了。同似乎一成不变的黑夜相比,穹顶上烈阳变幻,东升西落,给人一种时光如水的感觉,确实比黑天更容易度过。

    但对于楚京皇城脚下的众人来说,容易也只是相对的,尤其是大清早的楚贤王向各大诸侯国发出邀请之后,李云逸吃了早饭还没有休息多长时间,诸葛剑就来了。

    “逸王殿下要去么?”

    诸葛剑直接开门见山,倒不是说他有多坦诚,这一点看他满脸的愁容,紧锁的眉头就能看得出来,从楚贤王的邀请中,他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去,当然要去了。”

    “为何不去?这等当大爷的机会可是人生稍有啊。”

    李云逸笑着回答,诸葛剑闻言脸上的忧愁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苦笑连连。

    “大爷?”

    “这样的机会,我倒是希望宁愿没有啊。”

    诸葛剑脸上的神色变化充分显现出了他心底的忐忑和不安,只是,他这次来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起码心里有了些许宽慰。

    “我各大诸侯国中,连叶向佛最看重的李云逸都去了,我们就是去一趟,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又寒暄了几句,诸葛剑走了。他出门所朝的方向确实是他的营地,但究竟是直接回去了还是转道去拜访其他诸侯国了,李云逸并不是很在意。

    匆忙一天,诸葛剑是第一个来拜访李云逸的,却不是唯一的一个,接下来的时间,云菲公主鲁冠侯等人依次而来,和诸葛剑的目的甚至询问都完全一样,李云逸也用相同的话回答了他们,一个个面带忐忑不安离去,李云逸神色平静,因为诸葛剑等人的担忧和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大势所迫。

    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还能沉得住气,那才是真正的有问题呢,只能说其实在他们的心里早已有了取舍和抉择。

    忐忑才是常态。

    “这样更好。”

    李云逸躺在椅子上,一副今天没什么事谁也别来打扰我的模样,福公公在外守卫,没有任何人敢闯进来,因此也没人看见,不知何时,那一座黑白交织的棋盘再次出现在了李云逸的指尖之下,一枚黑子虚握两指之间,似乎随时就要落下。

    没有了诸葛剑等人的造访,下午的虎牙军营地显得很是寂静,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沉重和肃穆。不过到临近黄昏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和他们息息相关的事。楚贤王派芈松柏传来消息,同意邬羁一并前去的请求了。

    直到。

    黄昏。

    日头西斜,即将下山,宣告着这一天的结束。就在余晖消失于残云之时,芈松柏第三次来了。

    “熊俊将军,诸位,晚宴准备完毕,家主已经在等候各位了,还请各位跟我来吧。”

    来了!

    “劳烦侯爷了。”

    既然已经做了要去的打算,李云逸当然不会拖沓,当即和熊俊一行人登上芈松柏带来的马车,只是在拉上车帘的一瞬,无人看到,李云逸余光闪烁,从叶向佛所在的大营掠去。

    一片平静。

    “叶公,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李云逸轻轻一叹,拉上车帘,紧接着,下方车轮的震颤传递而来。一路上李云逸都在闭目养神,直到一盏茶后,马车停下了。

    “请诸位下马。”

    芈松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当即有人上前拉开车帘,李云逸走下马车,望见身前的府邸,三个金黄的大字映入眼帘,门楣壮观。

    贤王府!

    楚贤王赫然要在他自家府邸款待众人?

    李云逸眉头一挑,也不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那边,等所有人都下了马车,芈松柏已走上前来,作躬身引荐状:

    “诸位,请随我来。”

    “侯爷客气。您是主,我等是客,焉有先行的道理?还是请侯爷先行吧。”

    李云逸笑着谦让,芈松柏同样笑着起身:“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各位跟紧一些吧。王府颇大,免得各位走散,以生不必要的麻烦。”

    芈松柏说着上前引路,李云逸示意熊俊跟上,自己则坠在熊俊后面,神色淡然,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芈松柏字里行间不大不小的警告,闲庭若步地打量着贤王府的景色。

    优美。

    雅致。

    贤王府的环境那自然是没的说,当是一顶一的好,庭院幽深,错落有致,其中长廊九转,竹阁林立,足足跟着芈松柏走了很远,依然不见尽头。福公公暗暗皱眉,小心翼翼凑到李云逸耳畔,正要开口,突然——

    “专心看路,不要说话。”

    李云逸清冷的声音响起,福公公一怔,立刻低头退了半步,不说话了。

    “殿下早就看出来了?”

    正当福公公暗中思付之时,终于。

    “各位,到了。”

    “一路劳顿,还请诸位尽快入席吧。”

    到了!

    众人向前望去,只见前方一道拱门,空气里有酒香飘来。王府别有洞天,楚贤王赫然把这场宴会直接安排在了露天之下。当李云逸等人穿过拱门,果然视线蓦地开阔,一方硕大的花园呈现眼帘,即使现在已是初冬,这里依然百花盛开,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景是如此,人就不是了,熊俊等人讶然发现,在花园中央的空地上,席位上已经坐满了人。

    诸葛剑云菲公主……

    他们早就来了。

    “熊将军!”

    “易风军师。”

    随着李云逸等人进来,宴会更加热闹了,诸葛剑等人纷纷站起来相迎,眉宇之间的忐忑顿时少了几分。李云逸可不知道,在他来之前,诸葛剑等人心里到底多纠结,是真的担心李云逸食言而肥。直到现在,看到李云逸出现,他们才终于安心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

    他们是真怕被李云逸给坑了。后者的筹谋诡计,虽然他们不曾亲自体验,但在李云逸的对手身上,他们看过太多凄惨的下场了。所以,看到李云逸终于来了,他们岂能不激动?

    “见过各位侯爷。”

    李云逸同样笑着打招呼,带着熊俊邬羁等朝唯一空着的最末端的席位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和诸葛剑等人互动。身后,当芈松柏看到这一幕不由眉头微皱,目光落定在李云逸身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他怎么这么受欢迎?”

    芈松柏看到这一幕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忽视了什么,但当他的视线落定在熊俊宽阔的背影上,眼底精芒一闪,抛却杂念,转身朝一旁的侧门走去。

    影响力?

    无关紧要!

    今天最重要的,是内荐名额问题,和个人的影响力无关。

    “你的影响力再高,又岂能决定各大诸侯国的最终选择不成?又岂能高过家主大人不成?”

    芈松柏眼底闪烁着自信,沿着长廊走了一段距离,终于在一道紧闭的房门前停住了脚步,不由自主就躬下了身子,一脸恭敬道:

    “家主,人到齐了。”

    许久,门内才传来楚贤王沉闷的声音:“知道了。”

    “你先安排,按流程走。”

    “是。”

    芈松柏应声起身,退出好远,突然一拍手,另外一座庭院,立刻走出数十个身姿婀娜的少女,浓妆淡抹,煞是好看。

    莺歌燕舞。

    这几乎算得上是宫廷宴会的标配了。即便不是宫廷宴会,豪门乃至一些小家族的集会也都开始争相效仿。于是乎,李云逸等人立刻欣赏到了一场绝美的舞蹈,直到琵琶声消——

    “哈哈哈哈。”

    “欢迎各位不记前仇莅临寒舍,能邀请各位当代翘楚,老夫实在是感到蓬荜生辉啊!”

    随着一声酣畅的感叹,整个庭院瞬间鸦雀无声,包括李云逸在内,所有人的视线都朝拱门望去,火光映照,一个看似削瘦的老人出现眼前,人人精神一震。

    楚贤王!

    正主来了!

    “参见贤王大人!”

    人人起立,躬身行礼,李云逸也不例外。楚贤王看到这一幕,昏黄眼底闪过一抹锐芒,脸上笑容依旧,都笑出褶子了。

    “诸位免礼!”

    “今天是私宴,没有那么多规律,快快起来!”

    看到诸葛剑等人犹豫起身,楚贤王笑的更开心了,举起杯盏,朗声道:“今日之宴,是老夫的致歉宴!昨日之事,实在是老夫心系安儿安危,着急上火,确有失态,若是有不敬之处,还请各位宗师将军稍有担待,不要放在心上。这杯酒,就算是老夫的道歉了!”

    说着,不等诸葛剑等人回过神来,楚贤王一仰头,一杯酒已经下肚。这一次,轮到诸葛剑等人忐忑不安了。

    “这……贤王大人言重了,我等岂敢……”

    只可惜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楚贤王摆手打断了,笑道:“诸葛侯无需多言。这就是老夫的性格,知错就改,有错就认,诸位不必介怀。不过,倘若诸位愿意收下老夫的这份道歉,今夜务必要吃好喝好,不醉不归!”

    这……

    望着楚贤王脸上的笑意,诸葛剑等人心头惶惶,但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是。”

    舞也跳了,酒也喝了,诸葛剑等人望着一脸笑意的楚贤王,却只感觉手上的杯盏重达千斤,酒水入口,哪有平日的香甜?尽是苦涩。因为他们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场而已,他们就已经被楚贤王压制了,接下来……

    才是重头戏!

    果不其然。

    就在众人不安之时,只见楚贤王突然走下高台,朝最近处的诸葛剑一扬手中杯盏,笑盈盈道:“这冬景园,老夫也很久没欣赏过它的夜色了。诸葛太子,陪老夫随意逛逛?”

    来了!

    楚贤王开始私下邀请了!

    闲逛是假,拉拢人心才是真!

    人人精神一凛,纵然有人假装没有看着这边,两只耳朵也是竖着的。诸葛剑脸上更是不由一怔,但一瞬间就恢复了笑容,虽然怎么看都是苦笑。

    “大人相邀,晚辈岂有不从的道理?大人请。”

    很快,步履沉重的诸葛剑跟着楚贤王走进了花园深处,寂静不可闻,这边宴会场的气氛一下子沉闷了起来,若不是旁边还有芈松柏等人,恐怕他们早就聚在一起抓耳挠腮了。

    真正的紧要关头到了!

    就是用脚指头想,他们也能猜到楚贤王私聊诸葛剑的目的,无非一个。

    拉拢人心!

    内荐名额!

    楚贤王这是要逼他们站队啊!

    虽然在来之前他们就猜到了楚贤王的目的,但当这一切真的发生了,众人依旧感到了极大的艰难。

    无奈。

    太被动了!

    正如诸葛剑之前对李云逸说的,这样的机会他们真的不想要,即便,楚贤王为了拉拢他们极有可能会许下许多令平日的他们动心不已的好处,但是,这可是站队啊!

    如果选对了,那肯定是乐见其成。可一旦选错了……

    国运缥缈!

    “太难了!”

    眼看着诸葛剑和楚贤王久久没有回来,鲁冠侯云菲公主等人更加坐立不安,愁容都快尽数挂在脸上了,直到终于,诸葛剑回来了。

    “哈哈哈哈!”

    “诸葛太子能于弱冠之年就被靖王立为储君,果然是大能之才,此番交流真是深得我心,令老夫刮目相看啊!英雄出少年,出少年!”

    楚贤王爽朗大笑,令云菲公主等人精神一振,讶然望向诸葛剑。

    怎么个意思?

    诸葛剑答应楚贤王的招揽了?

    他“背叛”叶向佛了?

    当众人视线落在诸葛剑身上,看到他满脸苦涩的赔笑,众人微微皱眉的同时,心里又打了一个问号。

    诸葛剑,到底选择的哪边?

    只是还不等他们思索出个所以然来——

    “鲁冠侯,我们去走走?”

    “刚才走的急,这花园有些景致老夫还未看清,你可愿陪老夫再走一趟?”

    楚贤王又盯上鲁冠侯了!

    鲁冠侯哪敢拒绝?硬着头皮答应:“贤王前辈请!”

    一个接一个?

    楚贤王这是想在今夜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架势?

    看着楚贤王鲁冠侯两人走入火光无法穿透的夜幕,人人脸色凝重,如临大敌,即使心里很想去询问诸葛剑他的选择,但是芈松柏等人就在一旁,他们根本没机会探问,这也让他们的脸色更难看了。

    选谁?

    这不再是个简单的选择题,而是——

    个人生死攸关,未来数十年国运的问题!

    楚贤王之心无需明说,人尽皆知,让他们如何坦然处之?而就在众人惶恐不安之时,突然。

    “呵呵,真是羡慕诸葛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未来王权在握,一人直言可断天下事。只可惜,我等就没有这个能耐咯。”

    一声饱含寂寥的声音传来,令在场所有人不由一愣。

    郁郁不得志?

    在芈松柏等人听起来,这似乎只是一句充满羡慕嫉妒的牢骚,但是当这句话传入云菲公主等人的耳畔,却让他们不由一怔,惊讶狐疑。

    原因无他,只因为,说出这句话的赫然是——

    李云逸!

    “诸葛剑只是靖国太子,未来的王主,而你可是景国的摄政王,真正的一国之主。其他人酸也就罢了,你有什么资格?”

    正当众人因为李云逸的这句话而满心狐疑之时,突然,惊诧之后,云菲公主美眸深处突然精芒一闪,喜上心头。

    感慨?

    羡慕嫉妒恨?

    不!

    李云逸这是在提醒他们啊!

第262章 憨货有憨福

    云菲公主反应最快,其他人的反应也不算慢,最主要的是,以李云逸的身份说出这番话来实在是太不合理了,是个人都会感到惊奇,能想通其中关节自然也就不是一件难事了。

    “他是在提醒我们,度过今日灾劫最简单的办法实际上是……”

    “拖字诀?!”

    “对!一人难断天下事,我们何必在今天做出选择?只要拖住就可以了!”

    云菲公主等人人眼瞳亮起,赫然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茅塞顿开的感觉。固然,他们也明白,哪怕拖过去今夜,楚贤王肯定也不会放过他们,为了内荐的取胜,他什么承诺都敢说,也证明,他什么事都敢做!

    但是——

    “顾不得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

    当前的大势实在是太残酷了,楚贤王与叶向佛针尖对麦芒,两人对于南楚皇权的争夺之心根本不需要搜集证据,遍地都是!如果是战场上,完全可以说是杀红了眼了!

    拖,固然会遭受双方的猜疑,但起码在最终决定之前,对于双方而言,自己还有存在的必要,或者能成为朋友。可一旦自己现在就做出选择,必然会遭受其中一方的疯狂压制!这两种结果,难道还需要多想么?

    “易风军师……”

    云菲公主洞察李云逸话中玄机,美眸亮起,当即拱手作行礼状,正要道谢,却见李云逸衣袖轻轻一抖,藏在其中的手指微微晃动,云菲公主一愣,立刻领会,话锋一转:

    “军师为我南楚冲锋陷阵,智谋无双,又何需妄自菲薄?在我看来,军师之能堪比王朝三十万大军!”

    其他人也看到了李云逸的小动作,微微一愣,旋即余光看到了一旁惊讶的芈松柏等人这才了然,争相附议。

    “我赞同云菲公主的说法!军师之谋洞察秋毫,实乃天下无双,本侯佩服!”

    鞠王等人纷纷上前,在芈松柏看来,鞠王他们只是在宽慰易风的郁郁不得志,心里惊讶李云逸在这些人心中的价值地位之时,其实也没想太多。毕竟,李云逸在东齐、大周所做之事他是清楚的,的确令人瞠目结舌,如果不是战报上有景国大印,甚至都不敢相信是真实的。李云逸假用的易风之名,也的确在楚京引起过巨大的轰动。

    不过——

    “仅此而已。”

    芈松柏看来,如果是在和平年代,李云逸展现出如此勇猛的姿态,面对两大王朝都丝毫不惧,甚至占尽好处,楚贤王定然会以厚礼待之。但是现在,情况有点特殊。

    “有才没用,得有地位啊。”

    芈松柏从李云逸的身上挪开视线,再次把目光投落到鞠王等人身上,甚至落在熊俊身上的次数都远远超过了李云逸,却根本不知道,只是因为李云逸寥寥一句话,这场宴会的节奏已经悄然发生了巨大变化!

    终于,鲁冠侯也回来了,和诸葛剑一样,他的脸上也有为难和犹豫,令人分不清他是否给了楚贤王想要的答案。当着众人的面,楚贤王又是一番对鲁冠侯的夸赞,这一次他甚至连掩饰都懒得做了,望向陈宣侯。

    “陈宣侯。”

    “本王府的美酒可入陈宣侯法眼?早就听说陈宣侯对诗词书画颇有建树,本王慕名已久,可愿随本王游览夜园,赋诗几首?”

    “贤王大人请。”

    陈宣侯干脆利落地起身应下,其中果断让楚贤王都是一惊,旋即眼瞳一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踱步走入夜幕,陈宣侯紧随其后。刚回来的鲁冠侯也是相当惊讶,直到一旁的诸葛剑凑上来说了什么,他才恍然大悟,望向李云逸的双眸发亮,有些懊恼,似乎对自己刚才的表现颇为不满。

    “啧啧。”

    “去的早,不如去的巧啊。”

    云菲公主等人当然知道陈宣侯如此坦荡的原因,完全是因为李云逸刚才那句指点,让他们终于找到了应对今天这场鸿门宴的办法,心头震荡间,不由再次向李云逸投来感谢的目光。李云逸捕捉到他们的视线,微不觉察地轻轻点头,然后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眼前的美食上了。

    王府的美食还是不错的,随军而行多日,终于找到机会满足口腹之欲了,李云逸又岂会怠慢了自己?整个宴会上,数他最为自如了。直到——

    陈宣侯回来了。

    他回来的速度比诸葛剑鲁冠侯都要快,安静如鸡,跟在楚贤王的身后,而这一次,楚贤王的脸色就没有刚才好看了,任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笑容的勉强,甚至不等陈宣侯落座。

    “云菲公主……”

    “贤王大人请。”

    云菲公主比陈宣侯还要干脆直爽,直接从宴席上走出,但是当再次看到这一幕,楚贤王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一丝欢喜,反而更加低沉了,似乎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不详。

    果不其然。

    云菲公主比陈宣侯回来的还要快,对楚贤王恭敬施礼后,从容落座。而这个时候,楚贤王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散发着幽幽寒光的眸子闪烁,不断从众人身上掠过,心头震荡。

    怎么回事?

    “诸葛剑、陈宣侯即便没有答应本王,也道出了这种可能,而他们……”

    想到刚才云菲公主陈宣侯以一人不足以决断王国之事,必要向国主询问的托词,楚贤王脸色阴沉可怖。

    太像了!

    他们两个人的借口几乎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是叶向佛教给他们这么说的?”

    这次,叶向佛是真的替李云逸背锅了,直接被楚贤王在心里骂了千万遍,以为叶向佛之前已经邀请过云菲公主和陈宣侯,并且后者已经做出了选择,正是选择的叶向佛!

    坏于预期!

    可楚贤王显然不会因为这些放弃自己的计划,一边平息着心头的怒火,他锋锐的视线已经朝宴席末尾投来。

    还剩三家没问。

    宁国,宁武侯。

    焦国,鞠王。

    景国,熊俊!

    三个三等诸侯国!

    自己苦心布置一场宴会,最后竟然只剩下这三个选择了?

    楚贤王心头充满愤怒,更直接展现在了脸上,面无表情,不怒自威。与此同时,诸葛剑等人全都把目光落在了楚贤王的身上,岂能觉察不到他的情绪变化?

    呼!

    须臾间,整个冬景园一片寂静,肃穆气氛笼罩心头,人人惴惴不安。

    楚贤王要发火了?!

    他情急之下会不会铤而走险,对自己等人下手?!

    纵然麾下宗师就在左右,诸葛剑等人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正当这时,终于,楚贤王开口了。

    “宁武侯,你可愿意选择本王?”

    话一出口,不只是宁武侯,就连诸葛剑等人亦是脸色大变,内心惴惴。他们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楚贤王竟然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他的心思挑明了!

    这是撕破脸的节奏?

    宁武侯更是大惊失措,他刚才甚至已经准备站起来很楚贤王去逛一圈了,拖延的话语也早就在心里编排好了,可是现在……楚贤王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贤王大人,我……”

    宁武侯惊慌失措正要辨解,楚贤王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冷冷道:“我知道你只是宁国驸马,也没有权利执一国之选,但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麾下王朝登记在册的五位三品军侯选择了老夫,老夫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你宁国不一直担心北安城么?只要你今天答应,明日老夫就排二十万铁骑镇守北关,全部听宁国指挥!不仅如此,与大周争夺数年的那几座铁矿,老夫也必在一年之内帮宁国解决!”

    大军?

    铁矿?

    楚贤王此言一出,人人大惊,没想到他把话说的这么直接。这是威逼利诱的节奏啊!

    要兵给兵……铁矿更代表着强国的重要资源。

    好大的筹码!

    “贤王大人,这……”

    宁武侯显然被镇住了,面色忐忑,甚至有些瞠目结舌。楚贤王却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而望向另一边的焦国席位,视线降临的一瞬间,鞠王感觉自己浑身汗毛都炸开了。

    “鞠王……”

    楚贤王一开口,鞠王两个眼就瞪圆了。

    威逼利诱!

    还是和宁武侯一样的威逼利诱,楚贤王在这一刻完全展现出了身为南楚王爷霸道的一面,连鞠王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全面压制!

    一个字,强!

    看着鞠王和宁武侯在楚贤王的接连压迫下连头都抬不起来,诸葛剑等人并不觉得庆幸,恰恰相反,他们感到了极其强烈的不祥!

    完了!

    拖不住了!

    楚贤王这等霸道的直接压迫,在场谁能扛得住?!

    难道,今天必然要做出一个抉择?

    看着鞠王在唾沫横飞的楚贤王面前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模样,人人心头一片冰寒,感到萧瑟重重,可就在这时,完全被楚贤王吸引住全部注意力的他们却没有看到,距离楚贤王最远的席位上,李云逸也在望着这边。眼底突然闪过一抹寒芒。

    “贤王,好大的官威啊!”

    李云逸的感叹自然不是楚贤王此时表现出来的姿态,更包括了整个夜宴!或者说,从踏入这贤王府的那一刻,李云逸就感觉到了后者的精心筹谋和……

    轻视!

    是的,就是轻视。不是针对他,却是针对景国的轻视。

    楚贤王对各大诸侯国的邀请,是分先后的。一等诸侯国为先,随后才是二等,即便是最后的三等诸侯国,景国也是处在最末尾。

    原因在何?

    李云逸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得到。

    名额!

    今天这场夜宴的所有,包括楚贤王接连邀请诸葛剑等人夜游冬景园也好,现在霸气挑明也罢,都是他对内荐名额的追求。相对各大诸侯国,景国的名额显然是最少的,只有熊俊一个,就连同为三等诸侯国的宁武侯麾下都有五个名额。

    这是一种能看得到的轻视,也有据可循,站在楚贤王的位置上,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但无论如何,它就是一种轻视!

    李云逸眼底深处一抹寒芒闪过,如果福公公等人发现,定然会知道,这是他极度生气的表现。

    是的。

    李云逸生气了!

    他从来都是一个理智的人,甚至于今夜本来就没想出手,因为即便诸葛剑等人真的做出了选择,在明天内荐的最后一天,他也有计划和准备把事态扭转,按照他的计划行事,可是现在,当楚贤王这明显的轻视是针对景国……李云逸,真的生气了。

    “装尼玛大尾巴狼呢?”

    楚贤王真的很霸道,今天的这场夜宴更是居心叵测,精心准备,这一点,从他能轻而易举地说出宁武侯鞠王最为期待的好处上就能看的出来。楚贤王是个有本事的人。看似归隐市井多年,但是他对整个南楚的局势,乃至各大诸侯国内部都了如指掌!这一点连李云逸都有些自认不如……但是,有关系么?

    既然敢轻视我景国,那我今天就必然让你成不了事!

    没人知道,李云逸因为这看似寻常的小事动了肝火。对其他人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小事,毕竟楚贤王乃南楚亲王,皇室嫡系,轻视一个小小三等诸侯国不是很正常么?可对于在心中把景国看的比他生命还重的李云逸来说,这绝对不是小事!

    怎么做呢?

    这完全是今夜计划外的意外,李云逸掩去眼底的锋锐,往身边众人看了一眼,突然,他的视线在熊俊身上停住了,嘴角一抹笑意扬起。

    就你这个憨货了!

    “熊俊,吃的可好?”

    熊俊或许是全场唯一还沉浸在面前美食里的了,哪怕楚贤王突然高谈阔论,也没能让他从美食里走出来,心大是一方面,关键是他也完全听不懂啊。但就在李云逸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他马上抬起了头,露出标志性的憨笑。

    “挺好吃的。殿下,您也尝尝?”

    熊俊不敢说话,只敢用嘴型称呼,李云逸看到这一幕真的差点一巴掌拍下去,但一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是忍住了。

    “咳咳,我就不吃了,吃饱了。”

    李云逸摆手,话锋一转,道:“好不容易进了皇城,难道你只记得吃?是不是忘了什么?”

    皇城?

    忘了什么?

    熊俊闻言一愣,憨笑僵住,两条快连在一块的黑粗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看起来更丑了。

    “卑职愚钝……殿下,我忘了啥?”

    李云逸笑了,道:“我可记得,苏姑娘,还在皇城吧?”

    苏姑娘!

    苏云衣!

    熊俊闻言,整个人就像是上了发条,一双牛眼一下子瞪圆了,呼吸都粗重了不少,可正当李云逸眉头一挑,欲要再加一把火之时,突然,熊俊的眼睛又暗了下来,摇头道:“殿下可别取笑俺老熊了,姑娘和俺明显不是一路人,俺娘从小告诉俺,强扭的瓜不甜的。”

    嗯?

    熊俊竟然开窍了?

    但这窍开的不是时候啊!

    李云逸听完熊俊的话脸一黑,正要把熊俊掰到自己的计划上去,突然,周围静了,李云逸下意识抬头一看,赫然是楚贤王说完话了,鞠王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着实可怜,但让李云逸感到不妙的不是这个,而是……楚贤王说完对焦国和鞠王的承诺,不等后者回答,竟把目光直接投向了熊俊,眉头微微皱,突然开口。

    “熊将军,你可愿选择本王?”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楚贤王对熊俊说的话应该是最少的一个,不是因为他知道熊俊与叶向佛之间的关系,曾作为叶向佛麾下虎啸军将军,也不只是因为熊俊身上只有一个名额的缘故,更因为……他对熊俊实在不了解。同诸葛剑等人相比,熊俊成名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并且身份地位也是最低的那个。在开口的前一瞬,楚贤王甚至都打算不问了,但一想到当前焦灼的局势,还是忍住了不耐烦。

    蚊子再小,它也是肉不是?

    李云逸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坏了。他还没来得及做好铺垫呢,没想到楚贤王的逼迫来的这么快。但是再提醒也来不及了!

    然而正在这时,连李云逸都认为这次只怕要坏事之时,突然,熊俊抬起来头,先是茫然看了楚贤王一眼,突然眼瞳一亮。

    “要求?有啊!”

    “要不,您老帮俺找个媳妇行不?”

    就在熊俊第一句话响起的时候,在场人人色变,只不过诸葛剑等人是惊骇,差点以为刚才李云逸的提醒只是障眼法,其实他早已决定选择楚贤王了。楚贤王则是大喜过望,心头激动。虽然熊俊身上只有一个名额,但他起码答应了啊,更是今夜到现在为止第一个答应的,意义不一样啊!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可令楚贤王万万没想到的,就在他以为熊俊的答应将会是今夜这场晚宴的转折点时,熊俊第二句话说出来了。

    找媳妇?

    老子在给你说国家大事,你让老子给你找媳妇?!

    砰!

    楚贤王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石板上,只觉喉头甜腻,真的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刚才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大势和霸道,竟然因为熊俊的这第二句话瞬间崩塌,烟消云散……

    一旁,就连李云逸听到熊俊的回答都是一愣,感受到楚贤王身上震荡的气息,突然笑了,望向熊俊的目光尽是满意。

    果然。

    憨货,有憨福啊!

第263章 全村人的希望

    砰!

    随着楚贤王一巴掌拍在身前的石席上,整个冬景园陷入一片死寂,无论是诸葛剑等人还是芈松柏等人全都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望着熊俊,傻眼了。

    你是魔鬼么?

    是真傻还是装蠢?

    楚贤王给你说国家大事,你让人家给你找媳妇……熊俊当然是真情实意的,李云逸刚才突然提及苏云衣,着实让他想到自家的人生大事还没解决,一时心头焦急,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就说出来了。但即便他神经再大条,也从周围突然迥异的气氛感觉出来了,一脸茫然,手足无措地望向李云逸。

    “殿……军师,我说错话了?”

    “没错啊,俺就是想找个媳妇,怎么了?”

    看着眼角疯狂抽动,眼看着下一刻就要爆炸的楚贤王,李云逸瞬间都有种离开座位,逃离熊俊身边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佯装瞪了熊俊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这边,熊俊连忙闭上了嘴巴,李云逸终于站起身来,向楚贤王一拱手,脸上满满都是歉意:“贤王大人请见谅,熊将军确实不怎么会说话,所以我等才相伴而来,并且之前已经向芈侯爷说过此事,但贤王诚意邀请……唉,是易某办事不利,还请贤王大人多担待,原谅则个。”

    楚贤王闻言,刚压下的一口血又差点直接喷出来,双眸燃火。

    什么意思?

    你不想来,我让你来了,还是我的错了不成?

    他心头恼怒熊俊打破他的节奏,但当然不会当众表现出来,强行压下怒气,干笑道:“呵呵,熊将军心直口快,乃是性情中人,本王岂会生气?”

    “只是……”

    楚贤王再次望向熊俊,一张丑脸映入眼帘,强忍住胃里的翻腾,笑道:“倘若本王真的愿意为熊将军牵针引线,寻得百年之好,熊将军可愿追随本王,内荐七皇子?”

    内荐七皇子!

    楚贤王此言一出,全场静默,人人咋舌。楚贤王,终于露出锋芒了!其实他之前说追随于他时,已经把心思展现的很淋漓尽致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但也远远没有此刻直接,径直提起了七皇子的名号,这是野心毕现的节奏啊!

    诸葛剑等人只感觉头皮发麻,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熊俊,等待他的回答。因为他们确定,如果楚贤王询问的他们,他们铁定扛不住这样的咄咄逼问。那么,熊俊呢?他能抗住么?

    李云逸闻言也是眉头一皱,心思沉重。或许连熊俊都不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很微妙,只要李云逸的身份不显,他就是此地景国身份最高的,言重权重,绝对不能随便说话。而熊俊的说话之道……的确是李云逸最担心的,哪怕就在刚才,熊俊的回答堪称奇妙,简直比李云逸之前设想的都要巧妙,按照他之前的想法,只是想把熊俊的心思朝苏云衣的身上引,借助他的口来搅动在场的局势,没想到熊俊的表现比他想象的还好,直接让楚贤王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气势崩塌了……

    但显然,楚贤王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形势再危!

    并且全村人的希望都落在了在场最不靠谱的熊俊身上……面对楚贤王的再次咄咄逼问,他,会如何回答?

    不知不觉,就连李云逸心里也产生了一丝紧张,这是相当罕见的。而就在这时,众人心神惴惴,熊俊就仿佛没感觉到一样,听到楚贤王说自己不生气,脸上早已泛起喜色,当后者询问传来,他甚至有点迫不及待地回答道:“那感情好啊!”

    “不过……”

    又有猫腻?

    楚贤王眼皮子一挑,差点就要骂人了,强行忍住,保持皮笑肉不笑,大度地挥手道:“熊将军尽管说,只要是本王能做到的,必然会帮你满足!”

    熊俊闻言大喜,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亢奋道:“多谢贤王大人成全,那俺可就说了!”

    “俺娘说了,找媳妇漂亮不漂亮不打紧,肯定要找贤惠的,起码像挑水劈柴喂羊喂牛这样的家务活得会做,要不然俺一个人不得累死?”

    “还要找个真心对俺,会过日子的。俺娘说了,强扭的瓜不甜,贤王要是帮俺找,肯定得真心喜欢俺才是,俺娘说,这样的日子才长久……”

    熊俊就仿似放飞了自我,竟然就这样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的数了起来。

    “最好是小户人家的,大户人家俺也养不起……屁股大的最好,好生养,俺娘说了,以后她可以帮俺带娃,多生几个也不打紧,她心里欢喜……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生四个,两个男娃,两个女娃,还能互相有个照顾,男娃最好大点,可以照顾妹妹,毕竟女娃要富养嘛……”

    熊俊说的上瘾,眼睛里面都开始冒星星了,陷入对未来的憧憬无法自拔,别说其他人了,就连李云逸都傻眼了。

    人不可貌相啊!

    熊俊这家伙,还藏着这么细腻的心思?!

    他知道,这必然是熊俊的真心想法,是他对未来生活的畅想,可是,其他人就不这么想了,尤其是楚贤王,只见他早就愣在了原地,看着熊俊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的说着对未来媳妇的设想,一句一个“俺娘说了”,感觉头都要炸了!

    劈柴。

    喂牛。

    挑水?!

    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我身边有哪家府上的小姐能满足你这些稀奇古怪的要求?

    楚贤王是真的想要抓住熊俊这个机会,也算是今天晚上的开门红了,可只听熊俊说了一半,他的脸就白了,手脚颤抖,望着熊俊这张丑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畜生!

    你还想找个真心喜欢你的?也不看看你这幅尊容!我尼玛……

    “哼!”

    楚贤王突然一摔衣袖,怒气冲天,转身朝拱门走去!

    这……

    楚贤王被气的离场了?!

    看着这一幕,诸葛剑等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傻了。他们从未见过楚贤王如此失态,无论是今日还是之前,但是现在……被气到离场,这得是多大的气?!

    这边,当楚贤王突然甩袖离开,熊俊也愣住了,一脸不解,他虽然不知道楚贤王为何离开,但也能感受到后者离开时的怒火,一脸无辜地望向李云逸。

    “军师,俺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哪知,一旁的李云逸眯着眼睛,脸上都快笑出花了,笑道:“不,没说错。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能有什么错?”

    “不要担心。你非但没有做错,还有人要感激你呢。”

    感激?

    熊俊若有所思实则是一脸迷茫地点了点头,一颗心才终于落下了,望着李云逸认可的眼神,脸上重新露出标志性的憨笑。其实他也根本不在意楚贤王是不是因为生气走了,他在意的,从来都是李云逸。只要李云逸说没错,那就肯定没错!

    而李云逸所说的感激,当然不是别人,正是诸葛剑等人。他们望着楚贤王离开的拱门足足愣了许久,突然,眼底光华大作,透出无尽的欢喜。

    楚贤王走了!

    岂不是意味着,今天的灾劫已经过去了?他们不用再面对楚贤王的咄咄逼问了?

    一念至此,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熊俊身上,亮的令人害怕,充满亢奋,但下一刻,又全都集中在了李云逸身上。

    妙啊!

    李云逸竟然能想到这种办法逃过楚贤王的逼问,实在是艺高人大胆啊!我既没有拒绝,甚至还答应了,只是你必须满足我的要求,而这要求却是你楚贤王哪怕花再多钱再大的势力也根本不可能满足的,这才是最顶尖的智慧啊!

    诸葛剑等人望向李云逸的视线满是钦佩和崇拜,心头惊喜。楚贤王这次在熊俊身上吃了大憋,哪怕今天还会卷土重来,定然也再难聚集之前的霸道气势了,毕竟,你连人家熊俊的媳妇都不敢满足,还能承诺什么?

    “这一劫,过了!”

    诸葛剑等人心头暗自庆幸,对李云逸的钦佩也再次达到了一个巅峰。

    “逸王,大义啊!”

    在他们看来,这等妙计肯定不是熊俊想到的,肯定是得到了李云逸的授意,熊俊没有这个脑子。而李云逸选择在楚贤王一轮压制以后再选择借助熊俊之口反击,这不只是景国的自保,也是对他们的保护!

    “逸王殿下真乃仗义仁心!”

    这时候,他们别提多想冲上去敬李云逸一杯了,只可惜楚贤王虽然走了,芈松柏等人还在,他们只好忍住了。

    “回头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逸王殿下和熊将军!”

    诸葛剑等人互视一眼,看到彼此的心思,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楚贤王一走,整个宴席的气氛的确轻松了不少,虽然不便明目张胆地把酒言欢,众人的脸色起码没有那么僵硬了。直到足足一刻钟之后,楚贤王回来了,面色有些冰冷,勉强不让自己心里的怒火表现出来,站在高台上。

    “老夫深知,今日之事对各位都是一个重要的选择,老夫也不强求各位,只是此事事关我南楚江山社稷,老夫不得不慎重,才邀请诸位今日莅临寒舍。老夫扪心自问,今日所言,皆为诸位利好,自付坦荡。所以此宴过后,还请诸位多为自己考虑,多为各位背后的诸侯国考虑。”

    “今夜已深,老夫就不久留各位了,如果不嫌弃的话,诸位可在寒舍住下,自有厢房宽敞。还望各位明天可以给老夫一个准确的答复。”

    楚贤王这次回来是送客的?

    楚贤王再次露面,的确没有再压迫逼问,可当他这些话传出,众人还是不由感觉到心思一沉。

    明天。

    准确的答复!

    是啊,虽然今天这场宴会借助熊俊打诨插科地度过了,但内荐之事仍如一把长剑高悬头顶,终究会落下的。而它落下之日,就在明天此时!内荐的最后一刻!

    他们能逃得过今夜,又能逃过明日么?

    更何况,其实楚贤王这番邀请已经是种压迫了。倘若选择住下,就说明有选择他的倾向,但若选择离开,重回城外,回到叶向佛的大营,那就是另外一种可能。楚贤王,能忍得了么?

    想到这里,人人头皮发麻,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就连李云逸身后的邬羁都忍不住暗暗皱眉。

    楚贤王,好心机!

    看似送客,实是一种另类的逼宫啊!

    “这……”

    人人陷入踌躇,无法决断,感觉万分的为难。而就在这时,无人看到,李云逸眼角精芒一闪,笑了,竟第一个走上前来,拱手行礼道:“多谢贤王大人厚宴款待,今夜给大人添麻烦了。至于住哪嘛……”

    李云逸一站出来就立刻吸引了全场众人的注意,尤其是诸葛剑等人,更是心神惴惴,充满期待,直到。

    “今日夜宴已经够给贤王大人添麻烦了,我们景国就不住下了。”

    不住?!

    李云逸最终还是选择了叶向佛?!

    难道他就不怕楚贤王恼羞成怒,再次发飙么?虽然皇城距离叶向佛大营只有十数里,但毕竟还有点距离啊。皇城之下,千军之中,连五皇子芈安都死了,他就不怕……

    诸葛剑等人瞠目结舌,没想到李云逸竟然如此直接的做出了选择。楚贤王更是眼瞳一缩,尤其是视线从李云逸身边的熊俊身上闪过,满腔怒火更是差点就憋不住了,似乎刚才熊俊打诨插科之事也有了解释,可还未等他发作,只听李云逸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至于城外,我们也不回去了。黑灯瞎火,道路不平,实在有些危险。”

    “既然皇城有专供我等休息的四方馆,今夜我们还是住那里去吧,也能免得有人说我们日夜叨扰贤王大人,说我们没规矩。”

    四方馆?

    诸葛剑等人闻言,眼珠子一下子亮了起来,心里连连卧槽。

    李云逸连这个也能想到?!

    哥们,稳!

    李云逸此言一出,诸葛剑等人知道,楚贤王这次真的没办法强留他们了。因为四方馆本来就是王朝专门为各大诸侯国使臣准备的住所,李云逸的这提议不仅合情合理,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出城去找叶向佛,楚贤王完全没有阻止他的理由。

    果不其然,当楚贤王听到李云逸的话锋一转,眼瞳一沉,陷入了沉默,足足许久,终于点头道:“这般,也好。”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不挽留诸位了。还请今夜好好休息,明天,可是相当重要啊!”

    楚贤王又阴阳怪气说了一句,随后他深深望了李云逸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他人刚走,诸葛剑等人脸上就露出了轻松的神色,甚至也不掩饰了,望着李云逸,心头满是欢喜。

    成了!

    今夜这场宴会,终于彻底结束了!他们知道,他们今夜面对楚贤王的咄咄逼问之所以能暂且拖延过去,完全是李云逸的功劳!

    “易风军师,在下可否有这个荣幸,与军师同行?”

    诸葛剑等人纷纷上前,邀请李云逸,李云逸当然不会拒绝,一一笑着答应。只是,就在诸葛剑等人喜笑颜开走出贤王府的大门之时却没有看到,身旁的李云逸,脸上非但没有任何笑意,反而严肃非常。

    结束?

    不。

    对于诸葛剑等人来说,这场鸿门宴之后就是今夜的结束了,但是对他而言。

    这一夜,才刚刚开始!

第264章 一个人

    贤王府。

    园林匆匆,无人知道,在其最幽深的后院,一座阁楼上,恰好能看到贤王府的正门口。显然,这是楚贤王特地布置的结果。一双充满疲惫的昏黄眼睛盯着大门口,目送李云逸等人离开,足足沉默了良久,直到。

    “大人,这易风……”

    背后传来芈松柏忐忑的声音,他知道今晚楚贤王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心情肯定不好,但犹豫再三,还是道出了自己的隐晦发现,哪知话还未出口。

    “老夫知道,他有可能就是李云逸。”

    沙哑的声音在阁楼深处响起,芈松柏身体猛地一颤。原来楚贤王早就看出来了?

    实际上,楚贤王比他看的更透彻,当年连公羊裘司马迁一干都隐隐猜到了李云逸没死的消息,如今突然冒出了个易风,掌控整个虎牙军,连诸葛剑等人今夜都表现出了对他的恭敬,楚贤王又怎么猜不出?只是,在他看来,这消息对当前的大局完全没有什么用处。

    “那我们……”

    芈松柏忐忑不安继续求教,楚贤王的声音淡淡传出:“等。”

    “现在,我们也只能等了。”

    楚贤王声音平淡,但当传到芈松柏的耳中,却让后者不由大吃一惊,他算的上是楚贤王在芈家最看重的后辈,自幼跟在楚贤王的身旁,楚贤王的这番话在他人看来只是普通的一声回答,可他却从这寥寥数字中听出了诸多的无奈。

    没有办法。

    只能等!

    楚贤王的语气让芈松柏吃惊。难不成,大势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连楚贤王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和下一步的后手了么?

    阁楼再次陷入寂静,楚贤王说完这句话就陷入了沉默,仿佛真的打算在这阁楼上待一晚似的。芈松柏当然不敢多言,守候在旁,不过其中间隙,他又召来侍卫,吩咐了今夜牢盯四方馆的任务,在这个过程中楚贤王一直没有说话,但芈松柏知道,自己做对了。

    ……

    和贤王府的平静不同,今夜的四方馆可是格外的热闹,虽然四方馆常年准备着各大诸侯国的使臣随时入住,可这次李云逸等人来的太突然了,整个四方馆一阵鸡飞狗跳,足足忙碌了大半个时辰,诸葛剑等人才让所有仆从退下,几乎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纷纷来到李云逸入住的景秀苑。

    “我的逸王殿下,您可就别卖关子了,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不打算给我们交个底?起码,您也得提醒一下我们怎么选择吧?”

    诸葛剑等人一脸迫切,诚恳地很,就差掉出几滴眼泪了。李云逸知道这是他们故作姿态,但也不是虚伪,大势震荡,皇权如渊,再加上今夜楚贤王的接连逼问,他们感到压力很正常,肯定是坐如针毡。只是,他并没有给诸葛剑等人带来什么有用的讯息。

    “各位侯爷客气了,倘若李某知道该怎么选,又岂会在今天拖延于贤王?各位真是太高看我李某人了。”

    “依李某人之见,各位侯爷还是早点歇息吧,养精蓄锐。是福是祸,且等明天吧。”

    李云逸也没办法?

    回想今晚李云逸的表现,确实和他现在说的无疑,诸葛剑等人一阵长吁短叹的最终还是无奈离开了。

    睡他们肯定是睡不着的。只是当躺在床榻上回想李云逸最后一句话……

    且等明天?!

    难不成李云逸认为,明天这皇权大势有可能发生其他变故?!

    一想到这里,他们差点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去景秀苑找李云逸问个究竟,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明天,明天再问!”

    心里虽然无奈,但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再次相信李云逸,更因为,李云逸用实力证明从来都没有让他们失望。

    事实上,哪怕他们杀个回马枪也不可能及时见到李云逸,就在诸葛剑他们相继走后,李云逸的床榻就被人霸占了。

    “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你若是不告诉我,我今天就不走了,你也别想睡!”

    李云逸身边。敢做这种事的肯定没有第二个,只有一个。

    邬羁!

    只见他地痞无赖似地坐在李云逸床头上,就差把脚丫子抬上去了,斜着眼望着李云逸,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今晚这么老实,不像你的风格啊。逸哥儿,有什么想法你得告诉我们,我们才能配合你啊。这还只剩下一天了!”

    一天?

    李云逸挑眉望了一眼邬羁,笑着施施然给自己泡了一壶茶,直到邬羁脸色越发涨红,似乎马上就憋不住了,他这才笑道:“怎么,急了?”

    “你不是说无论我做什么选择,你都不在乎么?”

    邬羁翻了个白眼,差点气昏过去,声音都高了八度。

    “气话!那是气话懂不懂!”

    “只剩下最后一天,你告诉我,让我怎么不着急?”

    看着邬羁脖子上爆起的青筋,李云逸笑的更灿烂了,摆手道:“行了,知道你急。不过这件事,还真的不需要你帮忙。你只要相信我,别说一天,就是只剩下一个时辰,我也会把这件事搞定的,放心好了。”

    说着,不顾邬羁脸红脖子粗的再说什么,李云逸摆摆手,又施施然从身前木桌上的茶具中抽出一个茶杯,徐徐斟上。

    “快走吧,让个地方,我等的人快来了。”

    等的人?

    看见李云逸这幅软硬不吃的模样,邬羁真的要急炸了,直到前者这句话传来,他精神一振。

    什么人?

    难不成李云逸没有骗自己,他要有计划和准备?

    只是还不等他问出心底的困惑。

    “哼!”

    房梁之上,一道冷哼突然传来,邬羁屁股上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直接从床上窜了起来,下意识就要冲到李云逸身前将他护住,神色大急。

    屋里有人!

    宗师!这绝对是宗师水准的高手!要知道,福公公江小婵就在门外,可连他们都没有任何察觉,就有人潜伏进来了,这不是宗师是什么?

    并且是宗师里的强者!

    “逸哥儿,快撤!”

    邬羁喊的很大声,因为他知道,后者既然现身,极有可能用罡气封禁了整个卧房,他必须引起外面福公公江小婵的注意!

    可就在这时……

    “呵呵。”

    “我若真要杀他,你拦不住。当然,我也杀不死他。”

    杀不死?

    一个宗师近在咫尺,竟然会说出这种没自信的话?

    正当邬羁错愕间,一道灰影从天而降,悄然落在李云逸的对面,抓起后者刚斟的茶喝了一口。

    “好茶。”

    看到身前这发须皆白的面孔,邬羁眼瞳又是一震,终于明白,李云逸为何无动于衷,他等的人到底是谁了。

    风无尘!

    此时坐在李云逸身前的不是风无尘又是何人?

    邬羁是知道南阳城一战的真相的,他很好奇,所以问了福公公,福公公对别人肯定不会说出真相,但邬羁就不一样了,他选择了全盘托出,并无隐瞒,因为他知道,如果邬羁去问李云逸,李云逸肯定也会告诉他真相的。自己提前说了,还免得李云逸麻烦。当听到李云逸轻松攻略了风无尘,邬羁那叫一个吃惊,后来还是缠着李云逸要去了烽火狼烟战阵的精妙。

    风无尘。是友……不,或许算不上朋友,但起码不是敌人。

    “风国师。”

    邬羁拱手行礼,正在这时,他脸上的涨红还未褪去,但真的放心了,因为他已经看到房门打开,福公公江小婵两人冲进来了,和他一样。看到风无尘,两人同时一惊。

    李云逸无奈的看了邬羁一眼,摆手道:“行了,这次放心了吧?你们都出去吧,我和风前辈谈点事情。”

    看到福公公江小婵点头,邬羁这才拱手离开,对风无尘今夜来到的原因自然是很好奇,但并没有当面追问,退了下去。至于是真的走了还是门口等候,那肯定无需赘述。

    吱呀。

    邬羁出去的时候关好了房门,没有看到,风无尘抬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仿佛在自言自语,道:“你的这手下不错。”

    李云逸眼底闪过一抹精芒,笑着端起眼前的茶盏,喝了一口道:“我知道。

    “但他不是我的手下,是兄弟。”

    兄弟?

    风无尘显然对李云逸这个回答有些意外,惊讶地看了李云逸一眼,散去惊诧,放下手里的杯盏,道:“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次叫我来做什么?我要的东西到了?”

    言归正传,李云逸脸上露出苦笑,摇头道:“前辈可真高看我李某人了,那等神兵又岂是市井上的大白菜,说有就有的?”

    “材料正在路上,只有一到,李某必然会给前辈一个满意的答复。”

    “嗯。”

    风无尘不悲不喜地平静点头,似乎对李云逸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如果后者今夜真的能拿出一柄神兵,他才会真的惊讶且忌惮呢。

    “那你让我来做什么?难道……”

    风无尘一抬眼眸,精芒四溢:“你想让我选叶向佛?”

    这才是正事!

    风无尘话一出口,李云逸就知道,在外人看来芈虎南阳城一败,新三军统领涂亮身死,南剑宗定然也会低调一段时间,但显然,南剑宗是低调了,就在这场京都轰动的内荐震荡上都没有发出过一次声音,但实际上,风无尘全都知道!他不仅知道叶向佛和楚贤王斗的厉害,甚至连今晚刚结束的贤王宴会都知道!

    李云逸眼底精芒一闪,笑了。

    “晚辈知道国师大人手上名额不少,至少十个,但今天请国师大人前来,还真不是为了内荐名额之事。”

    不是?

    这次轮到风无尘惊讶了。要知道以当前的局势,任何一个内荐名额都是至关重要的,大势如此焦灼,无论是楚贤王还是叶向佛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在这个节骨眼上,李云逸竟然说自己不是为了内荐名额而来?

    风无尘当然不信,直到。

    “风国师手中名额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出的,这个道理晚辈完全明白,所以不会强求前辈什么。”

    风无尘闻言眼瞳一亮,对李云逸这番话信了七成。因为,他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整个楚京为何震荡连连?叶向佛楚贤王之间的竞争是源头,但更重要的,还是朝堂军野上的选择。俗话说得好,熙熙攘攘,皆为利往。这是一场动荡,但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也是一个往上爬的好机会,因为无论最终是叶向佛还是楚贤王取胜,朝野和军旅必然要迎来一场大震荡。这,就是他们上位的绝佳机会,一辈子恐怕也只有这一次。而和他们削尖了脑袋往上爬不一样,无论是诸葛剑还是南剑宗,他们都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参于此事,只是诸葛剑等是各大诸侯国的代表,还远远没有南剑宗风无尘那么洒脱。因为无论谁最后当权,已经陪伴南楚千年的南剑宗地位是最牢固的,没人能够撼动,连叶向佛也不行!所以,风无尘就更没有必要选择了,与其冒险选错了引得宗门地位动荡,倒不如作壁上观,乐得其成。

    事实上,风无尘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就在十数天前楚贤王暗中筹备计划内荐一事时,就已经邀请过了他,却被他拒绝了。

    “我不会选择王爷您,也不会选择叶向佛,这就是老臣给王爷的承诺。”

    楚贤王显然也知道风无尘的打算,所以虽然无奈,但并未强求,更何况那时他认定自己的手牌已经足够多了,直到现在,他后悔也晚了,风无尘根本不见他,更不可能改变决定。

    今夜风无尘得到了李云逸的邀请,他的第一念头就是李云逸要做叶向佛的说客,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来了,因为他也想让李云逸在他面前吃一次憋。可是现在……

    “那你让我来干什么?”

    风无尘更好奇了,接连追问,只见李云逸轻轻一笑。

    “我想让前辈帮我去请一个人。”

    请?

    风无尘听到这个字就不由眉头一皱。大半夜的请人?恐怕是抓吧。楚京虽然宵禁,但对于李云逸来说,想去找谁不行?说的这么隐晦,肯定是暗地里的勾当。

    “谁?”

    风无尘心里的好奇就快爆棚了。李云逸却是不疾不徐,就仿佛根本没看到他眼底的焦急,施施然探出手指,茶杯里一蘸,也不回答,直接在桌子上写了起来。

    嗯?

    风无尘好奇探头望去,只见李云逸才写了一半,他的眼睛就猛地睁大了,尤其是最后一个字写完,甚至不等李云逸说话,他整个人已经面红耳赤,大为失态,脸上皆是震惊。

    “他?”

    “李云逸,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

    风无尘惊愕失色,沉闷低吼,脖子上都露出青筋了。李云逸看着他这幅震惊的模样,却轻轻一笑,顺手擦去桌子上的三个字,笑道:“在做什么,晚辈心里当然清楚。”

    “无他,只是想跳出这方棋盘而已。”

    棋盘?

    风无尘闻言精神一振,视线不由落在桌子一角的一方黑白交织纠缠的棋盘上,目光有些茫然。

    这个人,和当前大势有关系么?

第265章 一封信

    风无尘迷茫之后,眼瞳蓦地一振醒来,面色阴沉,凝重地盯着李云逸。

    有关系么?

    何止有关系?

    关系大了!

    “你想用他来逼迫叶向佛?”

    风无尘此时道心大乱,甚至不等李云逸回答,自顾自说道:“但你可知,你这是在玩火!”

    玩火?

    李云逸闻言,眉头一挑,突然笑了。风无尘看到他脸上的笑容都是一愣,旋即才发现,这句话是那么的熟悉,赫然是他在南阳城外城说过的,但之后的事实却是……

    风无尘老脸一红,即刻恢复了肃穆,冷声道:“你别以为老夫在吓唬你。从叶向佛崭露头角之时,我就已经是南楚的国师了,比你更了解他!他这个人看似和睦,领兵有方,但实际上心狠手辣,瑕疵必报,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主!你若想用这个人逼迫他,那日后你肯定连睡觉都不可能安稳!”

    风无尘对叶向佛竟然如此了解?

    李云逸惊讶地看了一眼风无尘,随后笑了,道:“国师大人过虑了,我说了,既然是请,肯定是厚礼待之,又怎可能行威胁逼迫之事?这不是我李云逸的风格。”

    “但无论如何,晚辈已经说出自己的请求了,您老就告诉晚辈,您能不能做的到吧。”

    “如果前辈没有把握,我就让福老去做。”

    风无尘闻言双眼一瞪。

    激将法?!

    李云逸这番话里激将法意味鲜明,恐怕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风无尘自然也不例外。但是,激将法之所以能成为最好用的计法之一,倒是和明显不明显没有太大关系,最主要的是,它的确有用!

    “哼!”

    “就凭他?”

    风无尘不留痕迹地朝门口看了一眼。他知道,福公公就在门外。

    “如果是其他人,他还有可能,但此人特殊,叶向佛既然冒险把他留在皇城,必然有十足的把握,身边肯定有强大的宗师守护,这件事,他做不来。”

    李云逸闻言眉毛一挑,也不在乎风无尘对福公公的质疑,笑道:“那前辈的意思是,您有把握?”

    “那是当然!”

    面对同阶之争,即便是风无尘也忍不住浮起争强好胜之心,只是这话一出口,望见李云逸脸上的自得,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不由摇头道:

    “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向我保证,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它是我做的!”

    李云逸闻言笑的更开心了,但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拱手道:“那是当然。”

    “并且我相信前辈肯定是信得过我李某人的,否则今夜也不可能来。国师大人放心,只要此事一成,国师定居首功!待那时,不止是李某人,会有更多人感激国师大人仁心仗义的,南剑宗于我南楚的地位,定然也会更加坚固!”

    一个小小的马屁。

    再加一个大大的馅饼。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对风无尘说这些话,恐怕他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虽然是南楚国师,但他更是一介宗师,自幼修武,直来直去,向来不屑这等提前的承诺,只是,此时对他说这些的是李云逸,于内于外都不曾食言的李云逸……

    “哼!”

    风无尘冷哼一声,脸上不见悲喜,突然大袖一挥,就在李云逸的身前,狂风骤起,迷乱人眼,而当李云逸放下遮掩双目的衣袖,眼前哪里还有风无尘的影子?

    风无尘去做事了。

    望着身前空荡荡的席位,李云逸笑了,施施然坐下身来。

    接下来,他只需要等待风无尘归来就可以了。只不过,当他下意识抓起身前的杯盏喝了一口,突然愣住了,目光落在杯盏之上……

    刚才……我好像把手伸进去了?

    一抹苦笑从李云逸嘴角泛起,但下一刻,他又毫不犹豫抓起茶盏喝了一口,一饮而尽,放下杯盏,眼底精芒闪烁如潮。

    只要今夜之事能成,别说是洗手水了,就是洗脚水……

    喝它一盆又何妨?!

    ……

    呼!

    寒夜无声,门外只有初冬的风声低吟。福公公等人完全没有意识到,风无尘已经走了,直到半个时辰后。

    呼!

    一道灰影从远方掠来,手里似乎还抓着什么。

    “让开!”

    一声低吼,福公公等人一愣下意识让开,看着灰影撞入李云逸的卧房,半天缓不过神来。

    什么情况?

    风无尘什么时候离开的?怎么又回来了?

    还有。

    他手上提的是什么?

    福公公心里好奇,多次想要上前询问,生怕李云逸出现意外,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继续在门前守护,却没有看到,就在风无尘抓着什么从身前掠过时,一旁的江小蝉,清澈明亮的眼底突然闪过一抹狐疑,盯着紧闭的房门,越发困惑。

    砰。

    风无尘把手里提着的人放在了李云逸的床榻上,动作说不上多轻,但是绝对不重,似乎他也知道手上黑布蒙面之人的重要性。

    “喏,人给你带来了。”

    这边,李云逸早就站了起来,看到风无尘摔人的动作,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放心,他不知道。”

    “醉心散,一刻钟自动醒来。现在……”

    风无尘默默估算了下时间,道:“应该快醒了。”

    要醒了?

    似乎是在映照风无尘所言非虚,还未等他话音落定。

    “嘤咛。”

    床榻上黑布遮掩容颜的身影发出一声低沉的呢喃,李云逸见状立刻眉头一扬,向风无尘拱手行礼道:

    “多谢前辈仗义援手。”

    这是要逐客?

    风无尘佯装脸色一沉,冷哼一声。

    “小子,你又欠我一次。”

    李云逸笑了,道:“国师大人放心,此番恩情,李某人绝不会忘。正所谓债多不压身,请前辈相信晚辈,前辈会得到晚辈的回报的,并且这一天……已经很近了。”

    回报?

    很近了?

    李云逸这番话听起来又像一张大饼,似乎还只是针对今日,但是,当风无尘听到他的这番话,却罕见地陷入了沉默,望向李云逸的眼神充满复杂。

    只是马屁和虚无的承诺么?

    不。

    他知道,当李云逸说出“回报”二字的时候,实际上已经看穿了他当前的处境。或者说,也是整个南剑宗的处境!

    正如李云逸先前所言,南楚大势震荡,皇权如渊,连整个楚京都在震荡之中,他南剑宗真的有可能置身事外么?

    从当前的局势看来,是这样的。但是,它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内荐争斗,成则天堂,败则地狱,对于参与其中的每个人来说,他们终将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无论这代价是好是坏。可是,对南剑宗而言呢?

    不站队。

    不选择!

    在外人看来,南剑宗此时的状态是令人羡慕的,起码诸葛剑等人内心是这样的,但是,也正因为并非身在其位,他们根本无法了解现在的风无尘多么的无助。

    南剑宗,千年传承,南楚之剑?

    南剑宗是随着南楚王朝的建立成长起来的,在外人眼中,它早已和南楚皇室融为一体了,但没人比风无尘更明白,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其实每次皇权易位,对南剑宗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挑战,尤其是这次,楚贤王叶向佛两王相斗,他们南剑宗看似置身事外了,但是,在这场震荡之后呢?

    他们南剑宗究竟要多久才能得到下一代皇室的重新认可和信任?

    数年,还是数十年?

    尤其是现在,风无尘感觉到自己的状态每年都在下滑,赫然是大限将至的趋势。新的宗主还没有选拔出来,成长到独当一面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偏偏又遇到南楚皇权前所未有的震荡……

    局势,真的很艰难!

    对于自家南剑宗是否能从这场震荡平安度过,他都没有任何把握与自信。

    无人相信。

    也无人可信!

    他的处境实在是太尴尬了,尤其是在芈虎弑君之事暴露之后,他和南剑宗还站在了后者这边,这无疑让他们的处境更难堪了。

    风无尘活了近百年也从未经历过这等震荡,真的有点手足无措,直到,那一夜在南阳城下,他遇到了李云逸,后者给他说的那些话,更有关于神兵的承诺,当时他很气愤,但事情过了之后重回皇城再想,风无尘讶然发现,在当前的局势下,李云逸,兴许是他唯一所能相信的人了,更极有可能是唯一一个在他坐化后能保证南剑宗地位稳固的,无论是凭借计谋还是强大的神兵……

    这,才是他今夜得到李云逸密信传讯后果断前来最重要的原因。此时此刻,李云逸这句话更如一根温柔的水箭,悄然刺入了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直达要害。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李云逸看透了!

    “这家伙……”

    风无尘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有无所遁形的感觉,如果不是知道李云逸的底细,他肯定会认定李云逸比他的阅历还深。但他不知道的是——事实确实如此。即使李云逸前后两世不过四十余年,但是前一世的三十年,他的所见所闻实在太杂,太多了!

    “脑子怎么长的?”

    风无尘震惊且触动,可压下情绪翻滚的自控还是有的,冷哼一句,道:

    “哼!”

    “先别说这么多大话,把你当前的麻烦解决完再说吧!”

    呼!

    说完,风无尘猛地一甩衣袖,狂风骤起,身影再次消失。李云逸望着他离开消失的位置,笑了,无奈摇头。

    “老顽固,明明心动了,嘴巴可真硬!”

    只是未等他吐糟完,突然——

    “嗯?”

    床榻之上,呢喃再起,更加清脆,李云逸立刻精神一震回过神来,望向床榻,只是相对之前面对风无尘时,他眉宇之间更多了一丝温柔。

    是本心的柔情四溢?

    不!

    更多的,是愧疚!

    没有人比李云逸更清楚,床榻上正在苏醒的这个人,将会在他的计划中扮演何等重要,更何等痛苦的角色。

    “唉。”

    “大势所趋,我也是没办法啊。”

    望着床榻上逐渐亮起恢复清明的双眸,李云逸就像是变脸一样,立刻荡去所有挣扎,一张笑脸绽放。

    ……

    风无尘走了。

    福公公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在第一次之后,也能隐隐感觉到了。只是令他奇怪的是,李云逸并没有立刻招呼他们进去。

    这是为何?

    李云逸在忙什么?

    福公公内心不解,但当然不会冒然敲门。足足等了许久,终于——

    吱呀。

    门开了!

    在福公公等人惊讶的注视下,李云逸竟然走了出来,并且随手把房门关上了。

    这是……

    众人不解时,突然,站在一旁一直纹丝不动的江小蝉突然动了,整个人就像是闻到了鱼腥味的猫,一下子窜到了李云逸的身边,对于她来说,似乎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或者说,她只对李云逸这样,趴下身子就是一顿狂嗅,突然如发现了什么,小脸陡然一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瞪地硕大,小脸鼓鼓地怒视李云逸。

    这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李云逸出来的时候,福公公邬羁等人心里有一万个问题想问,突然看到江小蝉如此奇怪的表现,立刻问不出来了,一脸诧异。

    他们不懂。

    但李云逸肯定懂啊,眼神罕见的一恍惚,轻咳一声,也不同江小蝉对视,道:

    “行了,别聚在这了。”

    “福公公,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别跟着我了,就在这间卧房门口守护,一个蚊子都不能让它飞进去。”

    “记住,里面的人,对我很重要!”

    里面的人?

    风无尘不是已经走了么,里面还有谁?

    福公公闻言一怔,突然想到风无尘第二次来时手上提着的黑影。

    那是个人?

    “谨遵殿下口谕。”

    福公公心里纵然有百般困惑,最终还是行礼应声,不止是因为李云逸的命令,更是因为就在李云逸刚才从房间里走出的时候,他分明看到,李云逸脸上除了笑容之外,更有一丝罕见的别样凝重!

    “哼!”

    哪知,江小蝉闻言却更生气了,在福公公等人看来甚至有点过分了,竟然转身朝远处掠去,就像是个憋屈的小气包。还未等福公公为她求情,只见李云逸一摆手,道:

    “无妨,我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不打紧。”

    李云逸知道?

    我怎么没看出来?

    福公公内心纳闷,正在这时,却见李云逸转过头,望向看着背后卧房若有所思的邬羁,道:

    “行了,别看了,再看你也进不去。”

    “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有什么计划么?”

    计划?!

    李云逸这句话着实点在了邬羁的命门上。他固然对李云逸卧房里的人感兴趣,但最为在意的还是南楚这场皇权的争斗,因为按照他的分析,景国必然无法独善其身。

    李云逸终于决定不藏着掖着了?

    邬羁好奇望来,却见李云逸又不看他了,转头望向远处的黑夜,笑道:

    “行了,生一会儿气就回来吧。”

    “你去门口右边街角,把那里蹲守的人给我抓过来。”

    李云逸这是在给谁说话?

    邬羁还在诧异,下一刻——

    呼!

    冷风扑面,邬羁只感觉如冰霜降临,一个娇小的身影就落在了眼前,不是江小蝉又是何人?只见她的脸还是圆鼓鼓的,显然还没有消气。但此时,邬羁显然顾不得她了,目光落定在落在身前的另外一人上。

    一个衣衫普通的中年男子。

    可显然,能被李云逸指名道姓的去抓,他的身份绝对不是他身上衣衫表现的那么普通,在福公公邬羁惊讶的注视下,一脸迷茫似乎不知道怎么突然来到此地的中年男子抬头望见李云逸的瞬间,双眸蓦地一震,如被雷击,整个人双膝一软一下子跪倒了下来。

    “小人冉濡,拜见逸王殿下!”

    逸王!

    他竟然知道李云逸的真实身份!

    福公公邬羁大惊,李云逸却是不惊反喜,笑了,道:

    “能知道我的身份,你在楚玉阁的身份不低啊。”

    楚玉阁!

    中年男子闻言身体一颤,意识到自己的失语,脸上露出懊恼,正要辩解:“殿下说笑了,小人……”

    可是,既然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李云逸又岂会听他辩解什么?冷笑打断,道:

    “行了,不要废话。”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出城传讯,把这封信亲手交给邹辉。”

    李云逸说着,在福公公邬羁惊讶的注视下反手拿出一封薄薄的信,把玩在手中,声音渐渐低沉:

    “二,死。这件事,由我自己的人去做。”

    死?

    此言一出,不止身前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闻言一颤骇然大惊,就连福公公邬羁都不由眉头一挑,尤其是邬羁,他原本对今夜贤王府晚宴上李云逸的安静如鸡感到无比惊诧,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确定了——

    李云逸,还是那个他熟悉的逸哥儿。

    一言不合,生死相逼!

    这,才是真的大魔王!

第266章 为君解忧

    冉濡。

    邹辉麾下第一大将,同样也是现在楚玉阁的第一暗碟。他能成为邹辉当前最得力的手下,天赋固然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本就是邹辉的人,也是叶向佛的麾下。在进入楚玉阁之前,他声名不显,只是一个普通的牙将,虽然有九品的实力,但是在叶向佛人才济济的诸多手下中,着实算不了什么。直到他主动加入楚玉阁,邹辉收下他也多半是因为当年??背叛,楚玉阁当是用人之际,他更需要自己人支撑台面,所以才应下了,却没想到,这次他算是捡了个宝。进入楚玉阁的冉濡充分发挥出了他貌不惊人声名不显的优势,连创其功,正当其红,因此才被邹辉安排在了四方馆,探查各大诸侯国的各种行动。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才刚来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李云逸发现了。不仅发现了,还被以性命相逼了!

    送信?

    冉濡抬头望向李云逸手上的信笺,眼瞳一震,本能感觉到了不祥。于李云逸口中,送信竟然可以同生死挂钩,这绝对不是一封普通的信!

    和内荐有关?

    冉濡虽不是南楚三品以上大员,可身为楚玉阁第一暗碟,自然没道理不知道如今京都的内荐震荡,心头又是一沉。

    “他认定哪怕我把信送去,也可能会死?”

    不是死于路上,而是这封信的内容!

    冉濡惊了。

    何等内容能如此重要?

    李云逸给出的两个选择,怕是都和生死相关!

    冉濡能混到这个位置肯定机警,洞察秋毫,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李云逸给出的第二个选择。

    “我去!”

    这句话像骂人,但李云逸根本不在乎,似乎也不怕冉濡路上私拆信笺或者弃信而逃,直接把手中信笺递给后者,笑道:“去吧。”

    冉濡走了。当福公公示意江小婵跟上,没想到李云逸竟然阻止了她。

    “算了,他不敢坏事。”

    “再说……”

    李云逸瞥了一眼身后的卧房,笑意更深:“你即便让她去了,她也不放心。”

    不放心?

    福公公茫然,听不懂李云逸话里的哑谜玄机,江小婵的小脸却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直蔓延到脖子根,梗着脖子,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猫,恶狠狠地瞪着李云逸。李云逸却不恼怒,哈哈一笑,大手在江小婵的头上摩挲了一把,转身朝另外一个房间大步走去。

    “邹辉来了,让他去这个房间见我。”

    邹辉会来?

    福公公等人闻言大惊,连邬羁都似乎忘了李云逸答应他告诉他所有计划的事,心头震动不已。

    邹辉现在可是在城外,更在叶向佛身边。局势如此焦灼压抑的情况下,他又岂会放任叶向佛的安危不管,冒险进入皇城?

    可事实证明,邹辉不仅来了,甚至来的比福公公邬羁想象的还要快,月明星稀,骤然,一声低吼响彻整个景秀苑。

    “李云逸!”

    “出来见我!”

    邹辉把声音控制的很好,恰恰只有景秀苑能听到,仆从都被福公公他们驱逐出去了,否则定又是一场麻烦。

    “殿下不是早就想到这一点,才会把所有仆从驱逐吧?”

    福公公邬羁眼底闪过一抹惊讶,顾不得思索这种可能,福公公已经拔地而起,拦在了气机狂放的邹辉身前。

    “邹首尊,这边请。”

    “殿下在等你。”

    邹辉真的快气炸了,就在福公公出现的一瞬间,他甚至差点直接出手,直到福公公后一句话传来,他整个人才猛地一顿,望向后者所指的房门,大步流星地闯了进去。

    砰!

    幸好邹辉并没有动用罡气,否则这门肯定要换了。福公公心惊肉跳忌惮无比,惊讶看到,暴怒的邹辉一脚踏入房门,竟然没有立刻对李云逸出手,而是虎目圆睁横扫了一记,气势再度暴涨:“李云逸,他在哪?!”

    和邹辉的暴躁不同,李云逸淡定的很,只是在邹辉闯进来的一瞬站了起来,一手搭在怀里一方玉砌小壶上,见邹辉还有理智,笑了。

    “邹首尊稍安勿躁。人,肯定是安全的,不如我们关上门再说话?”

    邹辉狠狠地瞪了一眼李云逸,在这一刻,福公公都以为邹辉要出手了,直到……

    咣当!

    大门紧闭,鸦雀无声。

    门外福公公邬羁皱眉不安,但最终谁也没有上前叩门。他们能看得出来,邹辉此番前来固然怒气冲冲,否则也不会上来直接道出李云逸的名姓。更明显的是,邹辉显然有些投鼠忌器,否则不可能连李云逸让他关门这等小事都照做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李云逸没让他们这么做。邹辉,一代宗师,更是楚玉阁首尊,无论在什么场上都绝对可以算得上顶尖身份,但是……在李云逸面前,身份有用么?君不见,连风无尘都在李云逸手上吃瘪了?

    李云逸,从不吃亏!

    正是因为这一点,福公公邬羁才忍住了上前叩门的冲动,在门外耐心等待。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使对李云逸充满自信,福公公还是抽出了铁钎,暗藏衣袖,如潜伏在荒野中的一条毒蛇!

    房内。

    邹辉关上了门,更用罡气封禁四周,似乎仍然忌惮,隐晦低吼:“人呢?!”

    “李云逸,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

    邹辉声音越来越大,隐隐有无法控制的冲动,正如他在得到冉濡送去的那封信之时,打开信笺,他真的差点暴走,若不是理智尚存一息,只怕冉濡早就死了。之后,他更马不停蹄地来了,连叶向佛都没来得及通禀,因为,这件事太大了!

    而面对他的暴怒,李云逸却像没听见一般,轻轻一笑,指向对面的茶盏,道:“首尊莫急,既然来了,那就慢慢说,李某就在你面前,你还怕李某跑了不成?”

    “至于干什么嘛……”

    在邹辉恼怒的注视下,李云逸竟然还施施然喝了一口茶,轻吐白雾,道:“自然是为叶公解忧。”

    为叶公解忧?

    邹辉眼瞳一缩,煞气依旧:“说人话!”

    “我知道你有三寸不烂之舌,别人或许会信,我可不信!”

    李云逸闻言也不恼怒,笑道:“首尊谬赞了,李某人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此次邀请首尊前来,李某确实是为叶公解忧的。至于事成于否,就看首尊的决定了。”

    李云逸说的是真的?

    看着李云逸不紧不慢的样子,邹辉即便嘴上说着不信,心里还是泛起了嘀咕,但很快他就脸色一整,沉声道:“你不会告诉我,你已经说动诸葛侯他们选择叶公了吧?”

    李云逸说到为叶向佛解忧,邹辉瞬间想到的就是这个,张口就问,一点也不拖沓。

    还不等他激动,李云逸笑着摇头道:“首尊真是太高估我李云逸的手段了,劝说其他诸侯国?我哪有这等能耐?更何况……”

    李云逸眼底精芒一闪:“就是有这个手段,我也不会选叶公。”

    什么?

    邹辉闻言大吃一惊,就像是第一次认识李云逸一样,眼底怒起,煞气如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选择楚贤王?!”

    这一刻,邹辉真的有出手的冲动了,不只是因为李云逸的回答,更因为,那个人就在李云逸的手中!各大诸侯国一共三十多名额,对于内荐来说,堪称关键,无论选择哪一边,另外一边注定要失败,功败垂成。楚贤王是如此,叶向佛也是。听到李云逸这么说,邹辉怎能不急?

    只见李云逸再次摇头:“贤王那边,更不可能了。”

    “看来首尊还是不相信我李云逸啊,叶公对我恩重如山,当年把虎啸军的指挥权都交给了我,我又岂会恩将仇报,落井下石?”

    嗯?

    邹辉闻言眉头皱起,无法理解了。李云逸什么意思,他不选择叶公,也不选择楚贤王,难道是……

    “你要弃权?”

    邹辉言语里带着不可置信,事实上,弃权的确是一个最蠢的选择。这场关于南楚皇权的实质争夺到了这个份上,叶向佛楚贤王针尖对麦芒,无法调和,选择其中一方,如果输了,固然有可能赔了全部身家,但还有可能取胜。但若是弃权,不仅会同时得罪两家,之后的日子也绝对不会比输了的一方好过多少。

    关键时刻你不选我,我还要你何用?

    所以邹辉才对李云逸的说法惊讶,因为以他对李云逸的了解,哪怕所有人都选择弃权,李云逸也不会犯这么大的错误。

    果然。

    李云逸摇头了。

    但接下来他并没有回答邹辉的问题,反而话音一转,道:“我等选择,稍后再说。只是入了皇城,不便回去,敢问首尊,叶公身体安好?”

    嗯?

    李云逸怎么会突然关心叶向佛的身体?

    邹辉下意识点头回答,只是在他点头的一瞬间,李云逸敏锐地观察到,后者的脸上明显出现了一丝不自然,一闪而过。

    “叶公的身体当然没问题。”

    李云逸闻言笑了,眼瞳眯起:“是么?”

    “但据我所知,楚贤王大人可是好几天没睡觉了,今夜恐怕又是彻夜难眠,叶公他……”

    邹辉闻言一震,虽然李云逸说的是楚贤王而不是叶向佛,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岂能听不懂?

    “你……”

    邹辉正要辩解,却被李云逸再次打断:“或许如邹首尊所言,叶公吃的好睡得好,状态不错,但是,我们可没有叶公这般淡泊啊。不信邹首尊可以去四方馆各苑瞧瞧,李某是否所言不实?”

    邹辉闻言皱眉,李云逸说话字字珠玑,真让他有点听不懂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次,李云逸依然没有正面回答,斜眼笑道:“难道,首尊大人这几日也睡的安稳?”

    邹辉闻言脸色大变,就像是受到了侮辱一样,声调一下子拔高了八度,低吼道:“我绝对不会对叶公不忠!”

    李云逸闻言摆手道:“首尊过虑了,我肯定不会怀疑首尊对叶公的忠诚。我相信,倘若叶公有难,第一个冲上去的定是邹首尊,更不怀疑叶公麾下其他将领。”

    不怀疑?

    听到李云逸这么说,邹辉脸上的表情这才舒缓了一些,但依然严肃:“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云逸微微一笑,道:“我的意思很清楚,只是首尊没听出来而已。事已至此,大势震荡,叶公与楚贤王之争毕现,可以说大势所趋。但是,叶公手底下的名额,真的够么?人心,真的稳么?”

    名额!

    人心!

    李云逸一言点破核心,邹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甚至不需要他的回答,也足以李云逸知道答案了。

    “宁为叶公赴死!”

    邹辉霸气凌云,或者说在李云逸眼中……像个憨批,令他忍不住摇头。

    “死志坚定固然可敬,但是邹首尊难道真的愿意看到叶公在这条道路上慨然赴死么?”

    “哪怕邹首尊忠义坦荡,也忍心看身后诸多兄弟随叶公共赴黄泉么?早知道,死了,可什么都没了。”

    死亡!

    世间最恐惧的事情!

    李云逸显然是要用大义来劝说邹辉,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邹辉闻言不怒反笑,道:“哈哈哈,是逸王殿下太小看我等了。殿下认为,在我等做出选择之际,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后果么?死不可怕,只要有价值!今生能得到叶公青睐,我辈足以!”

    望着邹辉如若痴狂的狂信徒的模样,李云逸眼瞳一缩,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叶向佛在邹辉心里的地位,暗暗一叹,有些无奈。

    其实按照他原来的想法,设计引来邹辉,就是为了动摇邹辉的道心,为接下来的劝说做准备,但很明显,他失败了。但,这绝对不是彻底的失败。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直接上硬菜了。”

    望着满脸虔诚的邹辉,李云逸眼底精芒一闪,道:“为国家大义慨然赴死,的确可歌可泣,李某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有敬意。”

    邹辉闻言惊讶。

    李云逸这是……妥协了?

    只是,还没等他思索李云逸这话里的深意,只听后者突然话锋一转,道:“但倘若他们知道,南楚之所以会有今天的震荡,完全是因为叶公的一己私心,为当年之事的报复呢?!”

    当年之事?

    报复!

    邹辉闻言,一张脸登时变了,瞠目结舌地望着脸色严肃的李云逸,心底骇然宛若狂潮一波接着一波,再也无法停歇。

    李云逸,竟然知道当年之事?!

第267章 胆大包天

    当年……

    李云逸骤然提及当年,邹辉心头一震,思绪忍不住飘向了那埋藏久远的记忆深处。

    那一场凯旋。

    那一场夜雨。

    那一声彻夜的婴啼,与……

    那一道被雨水打湿,似乎完全忘记寒冬腊月冰寒的身影。

    那一次,是邹辉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叶向佛如此狼狈,再也没有身为群臣之首的意气风发,也没有了挥斥方遒指点千军的狂放霸道,有的,只是一个颓然的老者,如同瞬间苍老了数十岁,一夜发白!

    叶向佛也是在那个时候归隐的,对外的声称,是他一生征战终感倦怠,无力再上沙场,唯有邹辉知道,令叶向佛心灰意冷的究竟是什么。

    他一直以为,这件事只有他一人知道,并且这辈子也不可能对第二个人说,但令他没想到的是……

    李云逸知道!

    不仅知道,他还说出来了!

    “你……”

    邹辉慌了。埋藏在心头十数年,并且自认为会随着自己一起进入坟墓的秘密被戳破,他实在是无法镇定,更重要的是,这不仅是他的秘密,更是……叶向佛的秘密!

    叶向佛真的是因为当年之事才选择的争抢南楚皇权么?

    邹辉心里有一百个借口反驳李云逸,但是话到嘴边,最终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李云逸所说的,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国家大义?

    他连自己都骗不过!

    当然,即便如此,他还是坚定的选择站在了叶向佛这边,因为后者对他有伯乐之恩,他宁死无悔!

    但是,其他人呢?

    邹辉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他骗的了别人,甚至骗的了自己,却无法骗过那些年纵横沙场岁月的记忆。那不只是他的麾下,更是他的袍泽,他的战友,他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生死易命的兄弟!

    “我……”

    自从来到,邹辉的气机第一次出现了下降,并且一泻千里,迅速萎靡,就像一个被扎破的气球,脸色惨败如纸,站定在原地,许久没能说出一句话。当李云逸先前的话语在耳畔接连震荡,终于,他抬起头,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刚毅?有的,只是无尽颓然和无助,唯有眼底利芒闪烁。

    “可是,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邹辉咧嘴惨笑,令人不忍:“倘若真的下了地狱,那就让他们来找我吧。我,一个人扛!”

    望着邹辉眼底的悲怆和死志,李云逸眼瞳猛地一缩。他当然不是被邹辉的死志触动了,而是……

    邹辉想杀他!

    果不其然。

    “至于你……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轰!

    邹辉的气机爆发了,他就像是一个溺水之人,被李云逸逼到了绝境上,和所有绝境之人一样,他们都有两个选择。

    等死。

    或者爆发!

    很显然,邹辉选择了后者!为了叶向佛,他不仅选择了继续执迷不悟,哪怕他的兄弟们极有可能因此而惨死,他是选择了杀掉李云逸以永远的隐瞒这一秘密!

    轰!

    一瞬间,李云逸真的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甚至令他都差点本能地揭开怀里的天机壶了,但就在这关键时刻……

    “不!”

    “你还有机会!”

    “不仅是你,还有你的兄弟,包括叶公,你们都有机会!”

    李云逸爆吼如雷,就这几句话,他的嗓子都差点劈了。没办法,他不想死,更不想现在就揭开天机壶,后者或许能保他一命,但也会让现在的他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

    幸运的是,李云逸这次拿着嗓子撕裂的冒险,赌对了。只见邹辉眼瞳蓦地一震,一丝理智泛起,微微一愣。可还不等李云逸松一口气,邹辉眼底的那一抹理智就像是冬阳下的寒雪。飞快消融开来。

    “哈哈哈,我的逸王殿下,你就不要再骗我了,当前局势,难道你能比我更清楚不成?哪怕各大诸侯国全部选择叶公,只怕我们也没有取胜的可能,我又怕什么?”

    “跟着我……一起埋葬吧!”

    邹辉眼底迸射着疯狂,他知道,李云逸敢孤身一人见他显然是有保命的手段,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出手,要和李云逸同归于尽。李云逸眼瞳蓦地一震,差点就要骂娘了。

    这个莽夫!

    不就是戳破了叶公的秘密,又不是你的,至于么!

    但李云逸当然不会真的骂娘,在这个时候骂娘完全是浪费时间,自寻死路,他的大脑极速运转,终于,在一根指头都要塞入天机壶将它彻底扣开之时,一道灵光骤然闪过。

    “杀了我,他也要死!”

    他?

    哪个他?

    李云逸一声低吼,却见邹辉整个人如被雷击,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气机狂暴如潮,却如时间静止,再也无法动作了,一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李云逸,就像是被戳到了死穴。直到。

    噗!

    一口鲜血从邹辉口中喷了出来,血雾倾洒,令原本就显得癫狂的他又平添了几分凄惨,虎目如剑死死盯着李云逸,倘若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李云逸怕是早就死了千万次了!

    “你……无耻!”

    邹辉话音里充满绝望,身前的李云逸赫然给他一种无懈可击的感觉,宛若一座山岳。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李云逸的后背都被打湿了,汗如雨下。

    “疯子!”

    李云逸在心里疯狂大骂,对象自然是身前的邹辉,也是骂自己。这绝对是他重生以来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了,之前虽然也和宗师交过手,但都是计谋在前,可这一次……

    事态差点失控!

    “在真正拥有宗师战力之前,绝对不能这么冲动了!”

    李云逸牢牢把教训记在心里,也发现,自己这段时间的确有点飘了。对方,毕竟是宗师啊!更何况,还是个疯子!

    李云逸深吸一口气,望向邹辉,神色很复杂。他设计引邹辉前来的确有利用后者的意思,可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却让李云逸不由对眼前这个如若癫狂的汉子多了几分敬意。

    麾下如此,夫复何求?

    叶向佛,这是捡到宝了啊!

    “不过我也不差。”

    李云逸眼底精芒闪过,福公公江小婵乃至邬羁的身影从眼前闪过,下一刻,他抛却杂念,沉声严肃道:“首尊误会了。李某既然敢这么说,定然不会诓骗首尊,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我又岂会邀请首尊至此?”

    嗯?

    李云逸此言一出,反而轮到邹辉愣了,就在刚才,李云逸言逼他停手惨遭反噬的时候,他真的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完全被李云逸掌控了局势和节奏,他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已彻底绝望。直到,李云逸话音再次传来,其中蕴藏的严肃真诚清晰可闻,邹辉,呆住了。

    “你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楚贤王,公之于众,坏我主根基?”

    在邹辉看来,这才是李云逸最该做的,以一己之力推动局势,掀翻自己这一方,更能从楚贤王手里得到最大好处,甚至景国成为南楚第一诸侯国都不是没可能。但是,李云逸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竟然还在说这些?

    李云逸闻言,苦笑道:“看来李某的感觉没错,邹首尊还是不够了解我李云逸啊。”

    “权势虽好,但也要看在谁麾下才是。我这个人比较独断,既然我不喜欢楚贤王,当然不会选他。”

    不喜欢?

    邹辉闻言呆了。

    你这……也太任性了吧!

    其实李云逸不选楚贤王当然不只是因为不喜欢,这只是一个说辞而已,最重要的原因是,楚贤王,太狡猾!

    叶向佛固然也有私心,但相对而言,李云逸自然还是会选择叶向佛。

    或许是因为李云逸的“坦诚”,当然,最重要的是,在邹辉看来,李云逸完全有理由选择楚贤王,却依然站在了自己这边,邹辉眼底深处终于出现了些许波动,从来见李云逸就充满心间的戒备,第一次松动了。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重新理智,邹辉心思如电,意识到,无论李云逸想干什么,既然选择邀请他前来,定然和他有关,所以才直接这般问道。李云逸闻言精神一振,知道邹辉心动了,果断抓住良机。

    “我需要邹首尊做的事很简单,只需要邹首尊把当年之事查到的证据交给在下即可。”

    证据?

    李云逸想要那份证据?!

    李云逸再提当年之事,邹辉蓦地心头一紧,本能的戒备。李云逸似乎看出了他的机警,道:“首尊不必多想。如果李某真的打算投靠楚贤王,根本不需要这份证据,只要说出可能,就可动荡人心。正如首尊所说,以现在的局势,哪怕我们所有诸侯国在楚京的人加起来选择叶公,你们也不一定能赢,我又何必如此麻烦?”

    “我要它,是为了其他事。”

    “只要此事一成,我敢保证,叶公不仅安然无恙,并且必定会占据上风!”

    其他事?

    什么事?

    肯定和这次内荐有关!

    邹辉本来就心思灵敏,只是一开始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而已,此时听见李云逸这么说,大脑急速运转起来,突然。

    啪!

    一道灵光在脑海深处闪过。

    “不选楚贤王,也不选叶公……”

    “当年之事……”

    “证据……”

    “此事若成,叶公必然占据上风……”

    自从到来后李云逸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心头闪烁,邹辉的脸色却越发凝重,如抽丝剥茧,他隐隐发现了李云逸的计划是什么,但是,这一发现却让他越发心惊肉跳起来!

    事关皇权争夺,叶向佛怎么才能算是占据上风?必然是他选择的人夺得储君之位,亦或是……

    “他?!”

    邹辉眼瞳一震,如被雷击,一字脱口而出。这单单一个字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叶向佛么?

    不可能!

    单单是叶向佛举荐九皇子都受到了楚贤王如此疯狂的阻挡,若是他亲自出马,那不得更乱?楚贤王拼尽所有力气也绝对不会让叶向佛得逞的,李云逸更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助叶向佛上位。

    那么这样一来……

    邹辉心里登时只剩下了一个选择,但是,这选择却让他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简直比刚才听到李云逸说他知道当年之事还震惊。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会成功的!”

    “叶公也绝对不会同意!”

    邹辉震惊高呼,面色大变。李云逸知道,邹辉已经猜到了他的计划,也不吃惊,因为他本来就打算给邹辉挑明的。闻言,李云逸脸色一沉,道:“所以,我没有找叶公,而是找的邹首尊您。”

    “至于成功于否,这个就不需要邹首尊操心了。并且,邹首尊扪心自问,李某人的这计划,真的不可能成功么?还是说邹首尊真的认为,叶公麾下与楚贤王麾下真的有那么多死忠之士,他们都愿与这大势共生死?”

    这……

    邹辉闻言,愣住了。他刚才是因为太过震惊于李云逸的计划才那样说,但倘若顺着李云逸的逻辑去想……他的计划,真的有可能成功,并且可能性极大!

    是随这场皇权动荡生死立判,还是按照李云逸的计划暂稳朝政徐徐图之,邹辉相信,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恐怕都会选择后者。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足足愣了许久,满眼震惊无法释怀。主要是因为,李云逸的这个计划一旦完成,结果实在是太惊人了,简直就是对南楚王朝建立一来最大的颠覆!

    这等计划,真的是人能想的出来的么?

    邹辉心头震荡忍不住抬起头朝李云逸望去,后者面目清冷淡然,显然是在等一个答案,但从他的眉宇之间,邹辉赫然看到了四个大字,如同染血。

    胆大。

    包天!

第268章 上位的机会

    邹辉明白了。

    他明白了李云逸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作为叶向佛身边最受信任的人,可以说叶向佛任何一个计划和动作他都知道,并且绝大多数都是由他来完成的,例如——

    毒杀芈安!

    所以,要说谁对整个南楚如今的大势最为了解,还真不是叶向佛和楚贤王,即便是叶向佛,也需要邹辉和楚玉阁作为他的眼线探查各种情报和讯息,第一时间必然是传到他耳中,而非叶向佛。邹辉比叶向佛更理智,因此他也更能明白,若是李云逸这计划真的实施起来,成功的可能性——

    超过六成!

    不仅如此,李云逸的这一计划,一旦完成,要说结果的话,恐怕也是整个南楚最愿意看到的。但即便想清楚了这些,邹辉仍然紧锁眉头,作为一个大宗师,他的身体和四肢都在忍不住的颤抖,如同陷入惊恐之中。

    李云逸看到这一幕却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他知道,邹辉不是被他的计划吓到了,只是,这完全是叶向佛既定之外的计划!如果后者选择了自己,必定会违背叶向佛的本意,并且是……极大的违背!

    邹辉向来是忠于叶向佛的,不止是叶向佛身边的人知道这一点,整个南楚都知道,他是叶向佛手底下最忠诚的一条狗。并且,这份忠义完全不是来自任何外界的利益地位之类的,完全源自于邹辉的本心!而现在,自己让他“背叛”叶向佛,李云逸当然知道其中对他的困难程度。

    面对这种内心的挣扎,李云逸也没有好办法。

    外物不可诱,唯有攻心!

    “首尊大人应该清楚,李某之法,当是解决当前大势的最优选择,不仅叶公的声誉不会受到任何的损失,未来于我南楚的地位必然也会水涨船高,压楚贤王一头也不是没有可能,当然,至于最终如何,那就看叶公事后的筹谋了,但到那时,就和李某没关系了。”

    “只要楚京的局势缓和,叶公当可徐徐图之,李某人的这计划也算是为叶公开辟道路了。最重要的是——”

    李云逸眼底精芒一闪,道:

    “这样不会死人。”

    “叶公麾下,首尊大人的朋友,一个都不会死。”

    邹辉闻言身体一振,垂着头,长发因刚才的爆发早已披散,遮掩双眼,让李云逸看不到他的面色表情,但是李云逸知道,自己的建议,他已经听进去了。

    这是一个好的兆头。

    没人比李云逸更了解如何攻心,尤其是像邹辉这种,肝胆义气,出身军旅的“直男”,任何弯弯绕绕的计谋都不可取,唯有最为直接的结果,才最能撼动他们的心。

    果不其然。

    甚至不等李云逸再加一把火……

    “好!”

    “我答应你!”

    邹辉终于抬起头来,双目被血色染红,满是血丝,脸色苍白,眼底迸出无尽的煞气。其中固然有刚才遭受反噬的原因,也能看出,就在刚才区区数十息的时间,他的内心到底承受了何等的纠结与困扰。

    但好在,终于有结果了。

    “但如果输了,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面对邹辉的厉声威胁,李云逸眉头一扬,脸上不见悲喜,道:

    “理应如此。”

    “首尊大人明理。”

    李云逸没有道出太多的承诺,因为他知道,对于邹辉这种人而言,就是再多的承诺也没用,唯有亲眼看到结果才是真理。

    果不其然。

    听到李云逸这么说,邹辉深深看了他一眼,再也没有说话,转身朝门外走去,只是当他的身体靠近木门,后者无风自动的前一瞬,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

    “东西,我会在一个时辰后送来。”

    邹辉走了。

    在福公公邬羁惊讶的注视下,后者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一言不发,纵身跃入阴暗的夜色中消失不见,邬羁还好,只是惊讶于邹辉进去和出来时的状态大变,当感知到邹辉的气息变化,福公公脸色大变,如一道青烟瞬间进入李云逸的卧房,一眼就看到了李云逸整个被汗水打湿的后背和屋里狼藉的一切,更是一惊。

    “殿下,您没事吧?”

    邬羁这才上来,同样看到了屋内的一切,脸色大变。

    “他刚才动手了?”

    一屋之间,邹辉对李云逸动手了,李云逸竟然还活着?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邹辉走了,李云逸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听到福公公的询问,余光更看到了门外一道娇小的身影,眼底闪过一抹无奈和暖意,摆手道:

    “没事,只是略有波折,但结果还好。”

    “出去吧,我要洗个澡。”

    “邹辉等会还会回来,不要为难他。”

    波折?

    只是波折这么简单么?

    看着屋内狼藉的这一切,福公公邬羁等人当然不会相信,但既然李云逸这么说了,他们也没有办法,见后者已经在赶人了,只好无奈退下。

    看着房门重新关闭,李云逸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足足在椅子上躺了一刻钟,这才缓缓起身。

    一个宗师近在咫尺的压迫,实在是太恐怖了!

    李云逸知道,自己这算是好的了,倘若换成其他人,不是身负重伤也得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当然,他受到的刺激也不小。

    李云逸站起身,眼底精芒烁烁,望向南方,暗叹一口气。

    “看来等此事过去之后,有必要出一趟远门了。”

    “没有宗师战力,只怕以后会越来越难走啊!”

    李云逸暗叹了几句,晃晃身体,感觉关节各处没有那么刺痛了,这才朝浴室走去。身上黏黏糊糊的,总归不好。

    而如果刚才有人在这里听到李云逸那番自语,定然会惊讶万分。

    宗师战力!

    李云逸想拥有宗师战力这很正常,宗师,虽然不能说最强,但应付大部分凶险应该没问题了,更何况,李云逸一旦凝聚罡气,必然也会给自己打造一件趁手的神兵,战力绝对可以直接达到寻常宗师的巅峰层次。但是——

    只是出一趟远门就能做到?

    你莫不是在逗我?

    实际上,对于自己的武道修炼,李云逸早在自身气海宝穴充盈,发现开辟出第二个命宫宝穴竟然比气海穴足足大了一倍时,他心里就已经有了计划和安排,只是碍于南楚内忧外患的震荡无法脱身而已。

    数年成宗师?

    对于东神州的其他武者来说,这已经堪称奇迹了,但对于在中神州见多了各种武道天才的李云逸来说,这真的不算什么,更何况,江小蝉甚至比中神州上各大顶尖宗门的最强天才还要夸张,李云逸又岂会自傲?

    此事暂且搁下,李云逸好好的泡了一个澡,终于洗去一身的疲惫,换上崭新的衣裳重新坐在长椅上喝了口热茶,这才感觉整个人像重新活过来一样,只是还不等他再休息一会……

    “啪!”

    一个黑色包裹从房梁上落了下来,直接砸在李云逸身前的木桌上,把他都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看,上面哪有人的影子?只有一个不知何时打开的专供仆人修缮屋顶的天窗。

    李云逸眉头一扬,也不在意,他知道这包裹从何而来,也知道对方为何如此匆匆离去。

    “是怕待久了后悔么?”

    李云逸轻轻摇头一笑,打开黑色包裹,从里面掏出一沓一沓的纸张,有些都已经发黄了,明显是年数太久的缘故,但收藏的颇为珍惜,不见一丝灰尘。

    其中信笺居多,李云逸轻轻将其打开翻看,固然对当年之事早有判断,可是当李云逸看到这些信笺里的内容和邹辉为当年之事奔走搜集的一些证据,脸色还是不由凝重起来,关键时刻,甚至连双手都有些颤抖。终于,当李云逸把这些看完。

    “砰!”

    李云逸双手放下最后一封信笺,狠狠落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青筋隐现,脸色凝重,看不出悲喜,眼神却分外复杂。

    “君臣……呵呵,好一个君臣之道!”

    这是叶向佛相关的旧事,李云逸看到这些切实的证据只是心有感触而已,甚至让他更理解叶向佛为何行如此凶险之事了。如果一件事落在他身上,李云逸相信。自己只怕会比叶向佛更狠!

    不过只是一会儿功夫,李云逸就恢复了平时的淡定,身子舒服地躺在椅子上。捧起了一杯热茶。

    当年旧事,无需多说,说到底和他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略有感触,李云逸把思绪重新撤回当前,眼底闪烁着点点精芒。

    证据到手了。

    并且证据确凿,几乎无懈可击。毫无疑问,这对他行使接下来的计划相当有利,几乎算得上是补全了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但这并不代表李云逸不用再做其他筹谋了。恰恰相反,他此时思索的问题一样重要。

    “证据到手了,谁出面比较好呢?”

    如果福公公等人在此听到李云逸这句自言自语定然会相当惊讶。如此重要的计划,李云逸竟不打算自己实施,要交给他人?

    是的。

    实际是,就在李云逸想出这计划之时,他就已经决定自己不出手了,至于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

    没有好处!

    在李云逸看来,只要出手,必然要胜,他对自己的计划也有这个自信。但事成之后呢?虽然就像他说的那样,此事一成,或许没人会死,但也必然会得罪人,并且不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叶向佛和楚贤王都在其中!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枪打出头鸟。

    没人比李云逸更懂得这两句话的意思,而无论是现在的他还是景国,都完全没有必要经历这样的波折,大局稳定下的暗自发展才是王道!所以,李云逸并不打算冒险,更何况哪怕计划成功实施,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对自身的好处也并不大。

    李云逸清楚,对当前的自己和景国,稳住南楚大局,能从这场皇权之争中出淤泥而不染,就足够了。

    “诸葛剑……云菲……”

    一个个面孔从李云逸眼前划过,突然,当某人的脸映入眼帘,李云逸眉头一挑,笑了。

    “就是你了!”

    紧接着,没有过多的思索,李云逸走出大门,福公公邬羁还在门外候着,似乎不知道中间邹辉已经来过一次了。

    “福公公,麻烦你帮我去请一个人。”

    李云逸向福公公说了一个人名,福公公闻言很惊讶,但还是照做了,一去一回,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是因为那人不在城外,就在四方馆中。当福公公回来,邬羁惊讶看到,福公公身旁多了一人。

    满是惊讶和好奇的脸甚是娟秀,简直比世上大部分绝色美人都要好看,连昏暗的火光夜色都无法遮掩他的美满。各大诸侯国,也唯有一人的容貌能令邬羁都感到惊艳了。

    鲁冠侯!

    李云逸让他来做什么?

    在邬羁惊讶的注视下,鲁冠侯去见李云逸了,福公公随后关上门继续在门外守候,却不知道,鲁冠侯进门之后,甚至还没等他说话,李云逸已经开口了。

    “鲁侯爷。”

    “本王这里有个上位的好机会,只是不知侯爷是否敢做?”

    上位的好机会!

    鲁冠侯闻言一惊,视线立刻落在了李云逸身前桌子上的那黑色包裹上,双眸一下子亮了起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连过问都没有过问,径直点头。

    “做!”

    鲁冠侯答应之爽快,连李云逸都是微微一挑眉。

    “呵呵。”

    李云逸摩挲着手边的黑色包裹,轻笑道:

    “侯爷也不问问李某说的是何事,就答应的如此爽快,难道就不怕李某把你坑了?”

    坑?

    鲁冠侯闻言一怔,似乎也为自己刚才的果断直接有些后悔了,但只是瞬间,他又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清澈的笑容,摇头道:

    “不怕。”

    “既然逸王殿下深夜相邀,定然不是小事。而逸王殿下只邀请鲁某一人,也证明,殿下在邀请在下之前,肯定已经做过了深思熟虑,认定在下是最合适的。既然如此,鲁某又何必拒绝呢?”

    “正如鲁某先前所言,在下,愿以殿下唯首是瞻。”

    当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鲁冠侯已敛去脸上的笑容,化为严肃与郑重,令人不由想起北安城芈虎太子令降临的那一夜,如同呼应。

    李云逸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这鲁冠侯,果然是个聪明人。

    自己,也没看错!

    ……

    ps:最近很多章节都是四五千字一章,一章等于两章,能多写,老妖会多写一些。

第269章 大戏开幕

    鲁冠侯。

    是的。

    他就是李云逸最终选择的人选,经过刚才一番谈话,李云逸更加确定自己的选择了。至于选他的原因,也很简单,只不过是因为李云逸想到了当年虎啸军初建,自己于东齐展现谋略重创东齐之后的那一夜,诸葛剑云菲公主等人相继拜访,想要拉拢他。

    说实话,鲁冠侯不是去的最早的那一个,不止是当时,就是芈虎天子令降临北安城,鲁冠侯也不是第一个向自己“效忠”的,但是,他绝对是最真诚的那一个!

    李云逸自认为自己看人的水平还是有些的,寻常魑魅魍魉都别想逃过他的观察。正如东齐那次,第一个去的诸葛剑提出的厚礼,在各大诸侯国只是寻常,云菲公主的诚意自然也很厚重,甚至都以她自己为筹码了,但这些,都比不过鲁冠侯。当鲁冠侯提出邀请的条件之后,连李云逸都有些惊讶了,这个看起来拥有“兔爷”之象的侯爷,手里竟然掌握着这么多的资源?

    直到后来,对鲁冠侯的了解更深,尤其是今夜楚贤王的邀请,他无意间探听到些许蛛丝马迹才终于确认,其实鲁冠侯在南楚一等诸侯国鲁国的诸多王侯中的地位绝对不算高,这一点从他一直为鲁国在外奔波就能看的出来,如果是位高权重的侯爷,哪个需要如此劳碌?

    当然,这也是除了诸葛剑云菲公主之外,鞠王等人的真实写照,他们在外能代表一国的尊严,但绝对没有到手握重权的程度,从这一方面来说,他们同为天涯沦落人。但即使如此,李云逸还是从他们中选择了鲁冠侯而不是其他人,这就不得不说第一个原因了——

    魄力!

    哪怕是境遇相仿的人,之间也是有巨大差别的。在李云逸看来,鲁冠侯和鞠王他们就有着这种本质上的差别,那就是魄力!

    即便没有手握重权,手底下更没有太多的资源,鲁冠侯仍然舍得拿出所有,只是为了能邀请自己入驻鲁国,这得是多大的魄力和勇气?

    从这表面之下,李云逸更看到了鲁冠侯隐藏在他绝美容颜之下对权势的好胜心,绝对不是鞠王这等混吃等死的老油条可以比拟的。

    你想出头?

    好,那我就给你出头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最起码,鲁冠侯来到之后的第一表现,李云逸还是很满意的。

    “如果,这件事必然要同时得罪镇楚王大人,楚贤王大人呢?”

    得罪?

    还是同时得罪?

    鲁冠侯闻言一惊,眼底甚至都有些骇然了。就在福公公邀请他前来时,他知道这是李云逸的命令,再参照当今楚京大势,他已经隐隐猜到李云逸这番邀请必然和内荐动荡有关,却没想到——

    两方都要得罪!

    李云逸到底有什么计划和准备,竟然能造成这等局面?

    鲁冠侯眼底闪过一抹挣扎和犹豫,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又抬起头来,眼底神光坚若磐石:“我相信,逸王殿下肯定不会坑我的!”

    鲁冠侯并没有正面回答李云逸的问题,可即使如此,也足够让李云逸脸上浮起笑容了。

    “侯爷谬赞了,本王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保证一定不会坑你,不过只要侯爷愿做,本王定然会全力支持。”

    “鲁兄,请这边看。”

    鲁兄。

    李云逸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对鲁冠侯的称谓,鲁冠侯听出来了,神色更加激动,因为他知道,他已经通过李云逸的考验了。只是还未等他表达出心头的喜悦,已经看到,李云逸终于打开了身边那黑色的包裹,露出一沓发黄的信笺,当惊鸿一瞥看到其中一两个字,他的视线竟然再也无法挪开了,脸上的喜悦也完全变成了惊骇,只觉骇浪如潮,狠狠冲击在他的心头之上。

    “这是……”

    足足许久,当他终于找到一个喘息的空隙抬起头来,强忍住不让自己再看,映入眼帘的,是李云逸凝重而严肃的脸。

    “这,就是本王欲助各位摆脱这皇权震荡的计划!”

    摆脱!

    李云逸不止打算自己摆脱,还要帮助我们一起?

    当看清黑色包裹里的东西,虽然没有看到其中的内容,鲁冠侯对李云逸所说的计划已经隐隐有所预知了,心头震荡更甚了,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穿行的扁舟,再难安稳。

    此计,真的可行么?

    可行!

    李云逸的目的能达到么?

    可能!

    自己真的能因此而上位么?

    ……

    可以!

    当致命三连问在鲁冠侯的心头响起,下一刻,只见他眼底的惶恐突然消失了,凝重而严肃,冲李云逸深深一行礼,道:

    “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还请逸王殿下为鲁某指点迷津。”

    犬马之劳。

    指点迷津!

    李云逸看着身前几乎都要把头垂到地上的鲁冠侯,这一次,终于完全放心地笑了,探出双臂把后者扶起,道:“指点迷津太夸张了,来,咱们一起探讨下将如何行事。”

    ……

    呼。

    四方馆,夜色开始变浅了。

    风无尘、邹辉,再加上此时的鲁冠侯,三人依次而至,李云逸一一私下会面,不知不觉,东方已经有了肚白的影子,似乎这一夜就要这样过去了。

    福公公邬羁全程在外面等候,暗处还有江小蝉,这一夜等的那叫一个焦急啊,令他们没想到,竟然是最后来的鲁冠侯在李云逸的房间里呆的时间最长,竟然足足呆了两个时辰之久!

    “他们在讨论什么?”

    “逸哥儿,你到底准备怎么选啊!”

    门外的邬羁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终于,眼看天都快亮了,李云逸的房门终于开了,鲁冠侯走了出来,脸上满是凝重肃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门外的福公公邬羁似乎都没看到,径直朝外走去。邬羁一愣正要把他拦下好好问问他和李云逸这两个时辰都说了什么,突然听到李云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让他走。”

    “今夜之事,我会给你解释的。不过现在不行,实在太累了,先让我好好睡一觉。”

    啪!

    邬羁错愕间,身后的房门已经又关上了,扭头一看,连鲁冠侯都走远了,真是气得要骂娘,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李云逸揪出来问个究竟,只可惜他平时虽然混账,也知道李云逸今夜到底多辛苦,直接冲上去?他是没这个胆子,只能暗自心焦。

    “行行行,就你们辛苦!”

    “我等着总行了吧!”

    邬羁一屁股在李云逸门前的台阶上坐下了,斜瞥了一眼旁边的福公公,摆手道:“走走走,都给我走,别在这里碍眼,回去睡觉去!”

    “我倒要看看,他能睡多长时间!”

    福公公无奈一笑。他当然不认为邬羁这是在打诨插科,他是看着李云逸长大的,同样,邬羁也是,自然再清楚后者的脾性不过,邬羁这是在让他和江小蝉去休息呢,只是不愿意明着说,才用这种手段。

    “是,邬公子,那殿下就由你照顾,咱家先告退了。”

    福公公在邬羁的怒视下走了,不因其他,只因为福公公最后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不过气恼归气恼,他还是坚定地在李云逸门前守了起来,一上午连连赶走了争相前来拜访的诸葛剑等人好几次。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赶走福公公之时,近在咫尺的门后,李云逸锋锐的眸子盯着远去的鲁冠侯,眼里哪有半点困乏?

    他的目的达到了。

    两个时辰,都是他在向鲁冠侯说自己的计划,后者偶尔发问,但大多数时间都是个安静的听者。整个过程李云逸也觉得挺正常的,只是,当鲁冠侯脸色凝重的走出房门,李云逸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感觉到一种本能的警惕,可当他再仔细寻找这警惕的来源,却发现已是无迹可寻。

    鲁冠侯的表现有问题?

    不。

    完全没问题。

    李云逸甚至一直把记忆追溯到了第一次同鲁冠侯见面,也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东齐一行,自己面对各大诸侯国的质疑,鲁冠侯虽然不是每次都是第一个站在自己这边的,但也属于前列,足以证明,他对战功的渴望。那次深夜的邀请,更算得上是实锤。

    包括今夜也是。

    如果说让李云逸唯一有些惊讶的,那就是……

    “他的表现,太过符合我的预期了?”

    看着鲁冠侯的背影消失眼前,李云逸皱了皱眉头,放下心里的嘀咕,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黑色包裹上,渐渐释然。

    是的,李云逸虽然选择了鲁冠侯,还是明目张胆的藏了一手,没有把这份至关重要的证据直接让后者带走,这样一来的话,哪怕鲁冠侯真有猫腻,也不可能破坏自己的计划。李云逸打算今晚关键时刻再给他,在此之前,即使鲁冠侯心起他念,要把自己的计划泄露给叶向佛或者楚贤王里的任何一个人,证据在自己手里,也没人能搅乱自己的计划。

    “希望是我多虑了吧。”

    李云逸抛开杂念,朝床铺走去。有一点他倒是没骗邬羁,一夜劳顿,再加上直面邹辉的凶险,他是真的累了,只是几个呼吸就睡着了,并且一觉到了日上三竿。

    当李云逸再次走出房门,烈阳之下,看到了一身黑衣的福公公,不由一愣。

    “邬羁那小子呢,他不是要等我?”

    福公公闻言一笑,道:“邬公子太累了,他担心今晚,虽执意要替咱家守着殿下,但实在是太累了,半个时辰前终于坚持不住,咱家让人把他送去休息了。”

    李云逸闻言苦笑,忍不住摇头:“这家伙……”

    他还打算提前把计划说给邬羁呢,但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行吧。”

    “城里什么动静?”

    李云逸一边接过福公公递上的水盆开始洗漱,一边随口问着。福公公显然早已做好准备,道:“没什么大动静,只是诸葛侯云菲公主他们要见殿下,都被邬公子赶走了,他们说,下午还会再来,但咱家觉得,他们应该不会来了。”

    嗯?

    不会?

    为何?

    李云逸擦了把脸,惊讶望来。诸葛剑等人的拜访他并不意外,因为早晨鲁冠侯临走前说过,要先试探各大诸侯国的反应,并非透露计划,只是暗中点拨。显然,这正是鲁冠侯敲打的结果,诸葛剑他们来就是为了同自己商议。

    但为何又不会再来了?

    福公公笑着解释道:“因为楚贤王已颁布王令,告知全城,芈安皇子之死同镇楚王无关,正午之后就要由正阳门迎镇楚王进城,也邀请了各大诸侯国届时到场随行,这是王令手书,熊将军递来的。”

    叶向佛进城!

    贤王再邀!

    李云逸望着福公公递上来的手书瞥了一眼并没有接过,眉头一挑,因为不用看他也知道里面写的什么,甚至知道楚贤王为何要这么做。

    借势压人!

    楚贤王这是明显要用各大诸侯国的人去压叶向佛,也是在告知天下,各大诸侯国都在我这边,你叶向佛凭什么和我斗?即使,各大诸侯国实际上还没有做出选择。

    四个字,狐假虎威!

    “呵呵。”

    “咱们这位楚贤王,还真是随时随地的处心积虑啊。”

    李云逸挥挥手,示意福公公把脏水端下去,后者照做,又凑了上来。

    “殿下,咱们要现在去么?诸葛侯他们似乎已经过去了。”

    “不去。”

    李云逸干脆的回答让福公公都是一惊,直到后者转身朝房间走去:“还一个时辰呢,您老总得等我吃了饭吧?”

    福公公闻言一怔,这才笑了,就连去催促下人送饭的路上都没有褪去。他虽然不知道李云逸昨夜忙碌一宿究竟做了哪些准备,但从后者的言语岂能看不出来……

    今夜,景国必定无忧!

    ……

    一顿午宴无需赘述,但等李云逸吃过饭,熊俊林睚等人已经在门口等待了。

    “走,去瞧瞧。”

    车马之类的更不用李云逸操心,楚贤王早就做了安排,李云逸也乐得其成,一行人上了马车,不一会就来到了正阳门前,和因为今天实行禁令街道上的人行稀落不同,这里早已聚满了人,并且都是官宦人士,群臣到处都是。让李云逸再一次忍不住想到了……

    “如果大周东齐有人能未卜先知,派圣宗师前来,是不是南楚朝野就要大换血了?”

    当然,这只是戏言,这个世界没人能做到真正的未卜先知,起码李云逸不知道谁能做到。

    人群里最引人注目地当然就是楚贤王了,只见他白色蟒袍加身,如果换个颜色,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就是南楚皇帝呢。

    李云逸来的也巧,就在他随熊俊刚抵达既定好的位置……

    “轰隆隆!”

    大开的正阳门外,烟尘滚滚,弥漫数里,大地震动,赫然是千军万马齐至所致,与此同时,李云逸已经看到,楚贤王身边已经有些人的脸色都变了,苍白如纸。李云逸不屑一笑,淡淡转过头去。

    怕?

    这个时候才能知道怕?

    倘若叶向佛真想借助千军之力强行破城,你们真以为这楚京十数丈高的城墙管用?

    李云逸确定,不到最后一刻,叶向佛是绝对不会动用三军的。当然,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也不一定。

    “得看当年那份仇恨过了十几年,在他心里到底积攒到了何等地步啊。”

    李云逸眯着眼,望着无边无际的大军在距离正阳门里许外的地方停下,透过满天烟尘看到,一列两三百人的车队缓缓驶来,一面印着镇楚王三个大字的王旗摇曳,视线落在周围面色发白的一张张人脸上,嘴角笑意更浓,就像是在看一场戏。

    “果然,还是大军更有威慑力啊。”

    不错。

    对李云逸来说,无论是楚贤王邀请文武百官和各大诸侯国王侯前来架势,还是叶向佛引动大军的威慑,这就是一场戏,甚至连正戏都算不上,充其量不过是场前戏而已。

    但这也代表着,今天的大戏,终于已经拉开帷幕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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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梦:诛淫贼,灭邪教,破恶教,杀倭寇,看英雄怎样杀敌?被困百花山,陷身鲁班洞,看英雄怎样脱身? 美女情:多情的师妹,高洁的小姐,报恩的民女,仰慕英雄的美女,热情似火的娇娃,看英雄怎样取舍? 兄弟情:纵酒高歌,兄弟情重,看英雄怎样为朋友两肋插刀? 你怀有梦想吗?阅读武侠《望海潮》,主角就是你,踏上江湖冒险之路,去一步步把梦想追寻。望海潮传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望海潮传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望海潮传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